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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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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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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45: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斜月三星洞的夕陽溫潤得有些多愁善感。

孤單單地漫步在石階上,猴子有些不淡定了。

本是日日期待,便是做夢也時常夢見的事,但如今真來了,卻又難以置信。心中激動之余,卻又隱隱夾渣了絲憂慮。

“老頭子,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啊?這就答應教我七十二變和筋斗云了?”猴子不由得摸著下巴開始胡思亂想。

先前搞那么多事,攪得整個道觀天翻地覆,只當猴子是牛一樣放養。如今怎么忽然就……

這勝利來得是不是太容易了?猴子忽然覺得難以置信。

苦頭吃多了,甜頭幾乎從未嘗過的猴子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免費的午餐。

“而且我現在能修七十二變嗎?”猴子伸出自己的手,運起絲絲靈力。

自己分明只有納神境初期的修為,按照這個速度,沒個一年恐怕都摸不著煉神境的檻。

“這就要開始教了?”

按理說,七十二變應該是第三階煉神境才能學的東西,怎么忽然就答應下來了?

可依猴子對須菩提的了解,他說行,肯定就是行,這老頭子后手多的是。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顯是有些暈了。

“無論如何,七十二變馬上就到手了!喲呵!”猴子終究是高聲喊了出來,那雀躍的心情無以言表。

莫說是昆侖山,便是閻羅殿,只要能學會七十二變筋斗云他都愿意去!

一陣微風掃過,撫弄樹葉,樹蔭搖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他慶賀一般。

那么多年了,等的不就是今天嗎?

只要學會了七十二變,只要學會了筋斗云,他就不再是一文不值的猴子,而是堂堂正正的齊天大圣孫悟空!

到那時,他便可以做很多很多他想做的事情。

他卯足了勁頭在石階上狂奔,一路禁不住呼喊歡笑,笑得途中一眾道徒一驚一乍忐忑不安,也不知這猴子又要搞出什么事來。

看著遠處奔跑在石階上歡呼雀躍的猴子,須菩提輕捋長須,長長地吐了口氣,看起來心情甚好。

“師傅真打算教他七十二變了?是否,太早了一點?”身后的清風子小聲問道。

轉身走入室內,須菩提面帶笑容,悠悠道:“這猴子,瘋瘋癲癲,一年多的光陰卻已經長得我險些不認得了。他竟將所盜之書全背了下來,便是悟者道的典籍,也不放過。如此好學之人,為師生平首見。倒是有些出乎為師的意料。”

須菩提仰起頭任竹簾透入的風拂過自己的兩鬢,那雙蒼老的眼睛散發出嶄新的光芒,感嘆道:“教他七十二變倒是不早,只是那昆侖山,去得早了些。”

“哦?這又是從何說起?”

“天機,不可泄露。”須菩提笑道。

脫掉鞋,他光著腳丫狂奔。

踩在滿地的枯葉上,風從他的耳邊掠過,樹蔭在他的身上流轉,一路狂奔,一路狂笑。

那笑聲遠遠地傳播開去,帶來山的回音。

整個世界都在雀躍,整個世界都在歡騰。

奔返凌燕里,看到正在門前清掃落葉的風鈴,猴子一把將她抱住,捂著臉頰在額頭上親了一口,又抓著她的雙臂搖晃著高聲喊道:“老頭子說,這次去昆侖山回來就教我七十二變!哈哈哈哈!”

他歡呼著蹦起。

風鈴睜眨巴著眼睛,臉紅到了耳根,整個呆住了。

“你怎么啦?不為我開心?”猴子問道。

“不……不是……我很開心啊。”她緩緩憋出笑臉,握在手中的掃帚越握越緊,心都要跳出來了。

松開風鈴的手,猴子奔入房內,開始倒騰。

“你要做什么?”風鈴柱著掃帚站在門口問。

“收拾啊,明天就要出發去昆侖山了。”猴子回過頭笑嘻嘻地說:“等我回來,老頭子就教我七十二變!”

風鈴只是哦了一聲,便好似失了魂一般,轉身回到屋外繼續清掃著落葉,卻發現凌云子不知何時已經做在不遠處的石椅上,靠著石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只當沒看見,風鈴嘟著嘴,低頭認真地清掃著,掃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夕陽下山,卻都還沒停下。

凌云子嘆了口氣,問道:“丫頭,你快把地掃出個窟窿來了,知道不?”

風鈴微微定住,眨巴了兩下那蔚藍色的大眼睛,兩滴眼淚緩緩掉了下來。

“喂……沒事吧你?”凌云子有些無語道:“他只是跟我去一趟昆侖山,少則半個月,多則兩個月,很快就回來的。”

風鈴揉了揉眼睛,隱隱抽泣著,笑道:“眼睛進沙子了。”

“是么?”凌云子白了她一眼,振了振衣袖,對著屋內喊道:“悟空師弟,我來找你對酌啦!”

“好嘞!”

那一&夜,猴子與凌云子喝得酩酊大醉,抱在一起亂七八糟地唱著歌,胡吼大叫,氣得睡不著的楊嬋出來嚷嚷了幾次。

風鈴卻只是一直在一旁端著杯子悶悶不樂。

次日一早楊嬋便背著包裹一腳踹開了猴子的房門將宿醉未醒的兩人一把拽了起來。

在楊嬋的催促下,兩人不得不開始梳洗,待整好了衣冠,又前往潛心殿與須菩提拜別。

須菩提攜清風子,青云子將三人送至山門口。

這一路不知為何,卻不見風鈴來送,攪得猴子有些心神不定,老伸長了脖子往觀里望。只是風鈴的師傅清風子一直冷著臉站在一旁,這才沒問起。

臨行前須菩提拉著猴子很是語重心長地交代了一句:“觀外不比觀內,若遇著什么事需得沉穩。不得惹事,但也無需怕事。莫丟了我斜月三星洞的臉面。”

說罷,著道徒取來一柄黑色長棍贈予猴子,名喚行云棍,說是在外行走還得有件傍身的兵器。

這可謂是驚喜。

那黑色長棍看似木質,拿在手中卻比鋼棍都要重上許多。棍子兩端雕龍刺虎,細看之下便發現圖案的間隙藏著數不盡的咒文法陣。

這顯然是一件法寶!

猴子抱著自己的第一件兵器美滋滋地站到一旁。

須菩提又取出一封信函交予凌云子,只道是到了昆侖山交予太乙真人。

事畢,凌云子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八卦盤,隨手一丟,便懸在空中。

只見凌云子口中念念有詞,那八卦盤迅速變大,直到兩丈寬才停下。

雖早已預料到,但親眼所見,猴子還是不禁呆了。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大型法寶的施展。

沒等猴子緩過神來,凌云子已經拽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丟上八卦,自己與楊嬋也是一躍而上。

整個趴在不到一指厚的八卦上,猴子開始還心中略略有些慌亂,細細感知下去,卻發現這八卦四平八穩,與地面別無二致。

心里這才踏實了不少緩緩站了起來。

看著猴子的模樣,楊嬋白了他一眼道:“少見多怪。”

凌云子走到八卦正中坐好,從衣袖中抽出一張地圖,攤開,細細地看了一番,又抬起頭來遙望天邊,找了找方向。

“我這凌云八卦陣便是放諸整個三界六道,那也是首屈一指的飛行法寶。嗯,半日可達。”他說。

“半日?”猴子的眉頭皺了起來,伸長了腦袋看那張地圖:“這還是首屈一指的飛行法寶呢,要半日這么久?”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筋斗便可翻十萬八千里的筋斗云。和那比起來,這所謂“首屈一指”的法寶真是慢到家了。

楊嬋在一旁慢悠悠地說:“御風騰云之術與飛行法寶豈可相提并論,話說回來,也就他才會閑著沒事研究飛行法寶。天上的神仙,地上的地仙,甚至陰曹的鬼仙,凡間的妖魔,誰不是法術御風騰云?”

凌云子只當沒聽見,認真地更猴子解釋道:“片刻便到的辦法也是有,只是帶不上你。畢竟現如今師弟你還未學騰云之術。”

這一說,猴子的臉微微紅了。

和凌云子及楊嬋站在一起,他確實是矮了半截。

盯著地圖看了半天,猴子問道:“我們現在在哪里?”

“這。”凌云子指著西牛賀洲的一個角落說道。

“昆侖山呢?”

“這。”凌云子指著南瞻部洲的一道山脈道。

“那……花果山呢?”猴子抬起頭來問道。

“想家啦?”凌云子笑嘻嘻地指著東勝神州與南瞻部洲交界沿海一處道:“在這。怎么,想回去看看?雖是不順路,師兄我倒也可以繞一繞。”

猴子心中忐忑,伸出的手略微有些顫抖,指著與花果山隔海相望的一處地點道:“不。我想到這里去一趟。”

目送三人離去,須菩提的臉上的笑容緩緩淡去,轉身走入道觀對著清風子交代道:“速去將悟空留在觀內的一切痕跡抹去!”

清風子不明所以,但須菩提的表情不像開玩笑,只得當即前往凌燕里。

不多時,一個紫衣道童凌空飛來,落到斜月三星洞山門前,拱手喊道:“太上老君座下童子紫心求見須菩提祖師!”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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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4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太上老君座下童子紫心求見須菩提祖師!”

高聲喊了一句,那童子便立在山門前,遠遠地盯著觀內建筑看。

許久,四周蟲蟬鳴叫,鳥雀爭鳴,卻至始至終不見一個人影,那紅色大門緊緊地閉著。

紫衣童子只得又拱手喊了一句:“太上老君座下童子紫心求見須菩提祖師!”

心中暗暗嘆了一句:“莫非真如師傅所料?”

那雙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縫,細細思量著。

正當此時,大門轟然打開,于義帶著兩位道徒沿著長長石階來到紫衣童子面前,拱手道:“童子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那童子高高仰起頭,冷哼一聲問道:“你們師尊須菩提,可在啊?”

“師尊正在潛心殿修行。”

“哦?那還不快快帶我去見他?”

“這……”于義猶豫著,答道:“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童子那一雙眼睛當即瞪得好像銅鈴那么大。

于義忙躬身拱手道:“平日里若無師尊傳喚,我等皆不敢打攪其修行。想來師尊此時也是知道童子駕到,只是修行到了關鍵之處,不便打斷。還請童子多多包涵。不如且隨我入觀內,如今觀內為我青云師叔執掌,若是有什么事,說與他聽也是一樣的。”

童子的神情微微變了變,顯是怒了。

想他身為太上老君座下童子,雖無正式仙籍,平日里也只做些瑣碎事情,但到底是太上老君名義上的徒弟,身份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論走到哪里還從未被如此冷落過。

若換了別處,此時他便已發作。

只是這須菩提乃上古大仙,若真鬧起來,就算太上老君護短,明面里也會給足須菩提面子,到頭來還是自己受過。

想到這里,才不得不壓住心中怒火淡淡道:“見那不相干的人等做甚,老君既派我來見須菩提,本童子便只見須菩提。若是現在不便,我等便是了。”

于義躬身賠笑道:“如此便委屈童子了。童子想是首次來我斜月三星洞,不如趁此機會,讓小道帶您參觀一番?”

“哦?”聽到這句話那童子當即精神一震,連忙道:“如此,甚好!”

帶著那紫衣童子,于義開始在道觀里轉悠了起來,沿途細細解說,而那童子卻一絲一毫都沒聽進去,自顧自地,一雙眼睛細細地掃視著道觀的每一個角落,時不時摸出藏在衣袖間的一粒珠子查看。

潛心殿中,須菩提將竹簾掀開一條縫遠遠地看著那童子。

身后清風子躬身嘆道:“那太上老君已有數百年未與師傅往來,此次怕是已有察覺,必是派座下童子試探來了。”

須菩提放下竹簾,伸出一只手指著東邊道:“太上此時便在此地往東百里處。”

清風子頓時臉色一變,大驚。

須菩提卻只是看著他淡淡笑了笑,道:“必是天道裂變,那太上從花果山一路搜尋至此又不便親自出馬,派了座下童子前來打探。這棋局,已經漸露端倪啦……”

清風子的臉色頓時凝重了幾分,道:“師傅,弟子有一事不明。”

“講。”

“既知他來打探,為何師傅又不見那童子,反倒是遣于義帶他參觀。這樣一來,不是……”

須菩提輕輕擺手,走到蒲團上坐下,方道:“我與那太上向來道不同不相為謀,形同路人。但在這狹小的天地間上萬年處下來,對彼此的性情都甚為熟悉。若是我見那童子,反倒顯得心虛。他想探,便讓他探吧。”

清風子緩緩舒了口氣,道:“若是能瞞過那太上,往后的路子便好走了許多。”

只聽須菩提干笑兩聲,道:“瞞過?不過是放放迷霧罷了。那太上豈是如此好瞞的。”

“那師傅遣悟空師弟前往昆侖山豈不是……”

“燈下黑。事已至此,早已各自心知肚明,只是未道破罷了。便是在這觀內找不著悟空的蹤跡,那太上也早已認定了我。呵呵呵呵,認定便認定吧,為師倒是不怕那老君發現。只是若此時讓他尋著了悟空,卻是一件棘手之事。如此方出此下策緩上一緩。要在這天地間尋一只猴子,說難也不難,但說易,倒也不易。”須菩提伸出手撥弄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笑道:“為師早年曾與那太上對弈過,到底是實力不如人,敗了。只是不知道如今當此天道裂變之時再行一局,勝負幾何啊。哈哈哈哈。”

那須菩提說得淡然,落到清風子的耳中,卻恍若千鈞。

明媚的陽光透過竹簾的縫隙,灑在須菩提蒼老的臉上,明暗交錯之間,有一種歷盡歲月洗禮的滄桑,那是看遍天地變遷的印記。

布滿皺紋的眼眶微微低垂,睿智的目光中暗藏著的,是堅不可摧的意志。

清風子知道,再也沒有什么能扭轉這位上古大仙的心意。千年之后的這一局已然開始,傾盡所有,賭蒼生一個未來。便是自己,也早已被須菩提放到了賭桌之上。再沒回頭的路。

“置諸死地而后生,呵呵。”須菩提用食指撥弄著棋子,微微嘆道:“好一個金蟬子啊。”

十萬里外,陽光溫潤。

依舊是那熟悉的地方,卻已經不是那些樹,那些草。

沒有了原本的枯木林,一地的郁郁蔥蔥,也是如畫的風景。

十二年的漫長等待,光陰流逝,斗轉星移,足以改變無數,便是天地的傷疤也足以淡化,卻始終化不去石猴心中的那個結。

也只有這樣一只固執的猴子才會死死地捂住那份記憶,便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松手。

循著這陌生而熟悉的路,猴子一步步來到雀兒的墳前,心中忐忑。

簡陋的墓碑早已被風雨侵蝕得看不清字跡,淹沒在遍地的雜草之中,邊上親手栽種的樹苗卻已經一丈有余。

樹上的花早已不知道開過幾轉。

“雀兒,我回來了。”

此一刻,記憶中仿佛窒息般的痛涌現,心跳得飛快,猴子盯著那個小土堆看了許久許久,入了神。

目光漸漸有些濕潤了。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跨別十二年的光陰,走過十萬八千里路,多少個日夜的煎熬,當初的那一只稚嫩的小石猴早已變得堅強無比,只是面對這孤墳,那種無助的痛楚卻依然。

將手中的行云棍斜靠到樹干上,蹲在墳前,猴子紅著眼,一把一把地除去雜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身后,楊嬋躲在巨石邊上壓住氣息遠遠地看著。

看著這只平日里野得不像話的猴子,就這么蹲在那個孤墳前低著頭,安靜得就像換了個人一般。

看著他一滴滴眼淚不自覺地滑落,和著泥土里一同塑進了墳中。

聽著他說:“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流淚了。”

除了雜草,塑了墳身,猴子找來一塊木頭,坐在墳前細細篆刻。

“雀兒,我已經去過斜月三星洞了,拜了師,在那里學了一年多。”

“現在我已經納神境了,再過不久,我便可以學七十二變。師傅已經答應我了。”

“老頭子脾氣古怪,但說話算話。哈哈哈哈,他不會騙我的。”

“等我變成法力無邊的齊天大圣,便穿著金甲圣衣,腳踏七色云彩來娶你。”

看著那土堆,猴子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些許,抹去眼角的淚珠,哈哈地笑了出來,道:“我還是改不掉這個亂許諾的毛病。可跟你說過的話我一句都沒忘,真的,要在花果山給你蓋一座宮殿,要搶你回來當壓寨夫人。”

微風吹低了野草,拂過石猴的臉頰。

綠蔭下,這一只猴子渾身的傷疤,卻溫柔得令人錯愕,仿似與那觀內執著掙扎的靈魂毫無關聯一般。

或許那不過是一層堅硬的外殼,只有在這里他才能脫下,露出心底柔軟的一面。

十二年了,那一刀刀刻在墓碑上,卻依舊好像刻在心底一樣痛。

楊嬋遠遠地看著,靜靜地看著,任時間流逝。

原來便是那樣一顆倔強得難以置信的心,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一份牽掛,觸之即傷。

漸漸地,她看清了墓碑上歪歪斜斜的字跡。

“真是一只傻猴子。”她不由得有些哀傷地笑道。

臨行前,猴子裝出笑臉道:“雀兒,很快我就能學會七十二變了,到時候你就能復活了。我一定會履行諾言,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他還想再說點什么,卻發覺已經哽咽得說不出口。

只得默默低下頭,轉身,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前往昆侖山的一路上,猴子都是悶悶不樂,歷來話多的凌云子卻也異常地沉默寡言,神色之中帶著絲絲疲憊,只余一個楊嬋依舊好似往常一般地高傲,卻也不愿多說話。

騰云的八卦劃過天際。

炙熱的夕陽,萬里云海,迎面陣陣厲風夾渣著云霧襲來,卻在身前迷散。

這是仙境般的景色,只是三人各有各的心事,都沉默不語,也更沒有人去欣賞。

尋了個合適的機會,猴子道:“凌云師兄,請教你個事。”

“別請教,有話說便是了。”

“凌云師兄,若是一只鳥兒死了,想要將她復活,應當如何?”

“若是尸身保存完好,又能尋來魂魄,一枚還魂丹便可。雖是極品丹藥,但若能求得師傅相助,也非難事。”

“若是尸身保存不善,時日又久遠呢?”

“那便為難了。”凌云子細細思索了一番,道:“需得陰曹地府閻羅殿走一遭,往后如何操辦,便不知了。這屬陰陽術,非我所長。若見了二師兄幽泉子或是師傅,你一問便知。”

猴子點了點頭,暗暗記在心里。

一旁的楊嬋用余光掃了猴子一眼,面無表情。

待到漫天星斗,他們才來到昆侖山門前。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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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45: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五丈高的巨大山門牌坊橫跨山隘,坊上布滿藤蔓植物以及歲月的侵蝕。巨匾上“昆侖山”三個大字宛如揮舞著兵器凌空飛起的天將。

在那牌匾之后,是直通云端的石階,高聳入云的山。

這一片山脈綿延萬里,不見邊際,四處都是高聳入云的山,仿佛一支支擎天巨柱一般。

大氣磅礴,這是昆侖山給猴子的第一印象。

四名身穿灰色道袍,手持飛劍,相貌堂堂的道徒立于山門前。

為首的道徒伸手攔下三人。

凌云子連忙從衣兜里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拜帖遞送過去:“我等從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而來,奉家師須菩提祖師之命,欲拜會太乙真人及玉鼎真人。”

那道徒接過拜帖翻開,細細看了一番,雙手奉還凌云子,拱手道:“原來是凌云師叔,久仰大名。太乙師尊早已交代下來,若師叔來了必不可怠慢。”

凌云子微笑著點頭,回頭看了一眼猴子,甚為得意。似是在展示自己聲名遠播。

哪知那道徒后面又接了一句:“您二位即刻便可隨我入山,只是這妖猴恐怕……”

猴子柱著行云棍,側過臉去瞧了那道徒一眼。道徒面色淡然,似是覺得自己所言合乎常情一般。

凌云子干咳兩聲,低聲道:“此乃我的一位故友,還請小友通融一下。”

猴子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為何不介紹我是須菩提祖師的弟子呢?那不是更說得通嗎?他想。

那道徒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頭,道:“那便請諸位在這里稍候片刻,容我通報請示。”

“拜謝。”

在山門口約莫呆了一個時辰,百無聊賴,猴子拿著行云棍按著記憶中的棍譜開始耍了起來。

凌云找了塊平整的地面打坐,閉目養神。

楊嬋則一直站在一旁朝著遠處眺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那道徒才沿著石階回來,拱手道:“諸位,請進。”

一行人沿著山道一步步地走,猴子四下打量。

在斜月三星洞平日里說的昆侖山,實則指的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整條山脈。

相比之下,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規模簡直微不足道。

這里,是凡間修道者的圣地。

封神之戰后,截教散了,那闡教一脈紛紛移居這里,千年下來,竟比先前更加蓬勃了。

雖說天庭的實際控制者乃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也早已經歸隱。但那太上老君直接的門徒甚少,凡間勢力無從說起,只是散落在凡人當中的一些道士才自稱是太上的弟子罷了。加之如今天庭位居高位的多為闡教門徒,再有那殘存的十二金仙當中幾位坐鎮……

如今昆侖山的地位之高已是其他地仙門派無可企及。

沿途石道兩旁盡是崎嶇的古松,行到絕壁處,往山崖的一面望去能看到分散在山間斑駁的燈火。

那些都是源自闡教發展而成的門派。

除了闡教一代弟子旗下的道觀之外,還有下屬包括二代弟子及各種分支所創道觀,所轄弟子不計其數。

其規模之盛,足夠讓任何人膛目結舌。

來前凌云子曾說過這昆侖山有五百萬教眾,猴子只當他夸大其詞罷了。沒想到今日一見,五百萬,還真是所言不虛。

在這個修仙的時代,昆侖山不僅在凡間聲名遠播,便是在天庭也有著極高的地位。聽說天庭的百萬天兵便是來源于此。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他們才攀過三座矮山走了一半路途。

猴子抬頭望了望看不見末端的石階,忍不住問了一句:“不如直接飛過去?”

那道徒淡淡回了句:“我大昆侖山內蘊含法陣,任意飛行功法及法器均無法施展。還請道友見諒。”

“還禁止飛行?”

“這是為了抵御外敵。”凌云子在一旁低聲嘟囔了一句,卻也不說清楚那個抵御的“外敵”會是誰。

不能飛,無奈之下,只得繼續攀爬了。

斜月三星洞往東百里開外,高山上云霧繚繞之間,太上老君正盤腿坐在一棵古松下閉目養神。

紫衣童子從遠處御風而來,氣喘吁吁地拱手道:“師傅,弟子回來了。”

“嗯。此行,可有所獲啊?”

“此行未曾見到須菩提。”

“哦?”太上老君微微睜開眼睛,嘴角微微翹起,笑道:“這倒是意料中的事。那須菩提心高氣傲,性情古怪,便是為師親去也未必肯見。”

“他那道徒引著我參觀了道觀,沿途弟子依著師傅的吩咐用玄天珠暗暗感應,不見發出金光。只是……”

“只是如何?”

童子猶豫了下,答道:“一入道觀,這玄天珠子便發出了微弱的藍光。”

說罷,童子雙手將玄天珠奉上。

“藍色光華,那是何意?”

太上接過玄天珠,握在手中,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細細思量了許久,卻未有答案。

“莫不是那須菩提用了秘法干預所至?若真是用了秘法,便代表著那石猴此刻已在觀內。只是這玄天珠子那須菩提也未曾見過,即便是干擾,也不應完全掩去金光才是。可若那石猴不在觀內,他又何必使用秘法呢?”沉吟許久,太上只得嘆道:“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師傅,會不會那石猴本就不在觀中。”

太上伸出一指,似是想說什么,卻又閉上嘴巴細想了一番,才道:“想那須菩提也是精明至極的人,若他不想蹚這趟渾水,必不會留石猴在觀中。若是真動了心思……他必也猜到我會來。”

“這么說,無論如何,那石猴必不在觀中咯?”

“不!”將珠子收入袖中,太上道:“虛虛實實啊。石猴在不在觀中,還暫且不能定論。況且,這普天之下,除了他的斜月三星洞,還有什么地方更為安全?”

又是細細思索了一番,太上接著說道“為師暫返回兜率宮一趟,你且留在此處日日監視斜月三星洞,若有出入,當細細查看,萬不可掉以輕心。如有異動,業不可打草驚蛇,當即刻來報。即便石猴不在觀中,只要那須菩提還在觀中便無須多慮。區區一只石猴,身邊若是少了個通曉天地機緣的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風浪。”

說罷,從腰間取出一黃色布袋交予道童。

道童伸手接過,躬身道:“謹遵師命。”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灰蒙蒙有些亮的時候,猴子一行人才登上了山頂,看到了那宛如宮殿般的道觀。

高大的紅門上一塊巨匾——乾元金光洞。

那是太乙真人修仙之地原來的名字,雖遷至昆侖山,卻還是沿用了本名。

一位道徒守在門口,靠著柱子昏昏欲睡。

為猴子一行人引路的道徒連忙上大喝道:“起來,快快進去稟報,斜月三星洞的客人到了。”

那道徒朦朦朧朧間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了楊嬋,當即驚得站了起來,一只手早已握到腰間的劍柄上。

待看清了形勢才緩緩松了口氣,拱手行禮后將門開出一條縫溜了進去。

猴子斜了楊嬋一眼,問道:“你在這邊的名聲不好?”

“往后你便知道了。”楊嬋冷哼一聲道。

不多時,大門敞開,那道徒走出來拱手道:“師尊有請。”

跨過高高的朱紅色門檻,踏過堅硬的青巖石階,又路過郁郁蔥蔥的園林,沿途幾乎不見道徒,遠不及斜月三星洞中那般熱鬧。

一行人很快來到觀鏡殿前。

這觀鏡殿比之須菩提的潛心殿論規模相差無幾,壁上的雕塑卻精致華麗了不少,只是少了些古樸粗獷的感覺。

道徒跪在門前高聲喊道:“啟稟師尊,凌云師叔一行人已帶到。”

“請他們進來。”一個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聽起來溫文爾雅,富有磁性,十分舒服。

隨著兩名道徒推開殿門,絲絲陽光從門外透入,與本就透過竹簾縫隙溢入殿中的光芒映到了一處。

頓時,整個大殿亮了不少。

大殿深處,是巨大的青銅浮雕,一只仙鶴栩栩如生。浮雕前,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盤腿坐在主位上。

“凌云道兄,我等,怕是有五百年不見了吧。哈哈哈哈。”那老人笑道:“此番前來,可得多住上幾日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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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那太乙真人笑得歡暢,凌云子卻隱隱有些尷尬。

“太乙兄見笑了,凌云子閑云野鶴四處游蕩,實為一閑雜人等,難得道兄還能記起在下的微名。這‘兄’字,實在是當不起啊。”

說起來凌云子與太乙真人本是一輩,但論及修為名聲,卻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太乙真人伸手請眾人坐下,視線流轉間在猴子的身上頓了頓,笑道:“凌云兄過謙了,你那一門師兄弟,貧道最熟知的可便是你了。‘凌云峰上凌云閣,凌云閣里凌云子!’這‘凌云’二字,天庭誰人不知啊?啊?”

說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凌云子的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

“不過,那都是天庭的事,與老夫無關。”太乙真人臉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話鋒一轉,道:“平日里你收的那些妖魔鬼怪為徒,說到底,與我這昆侖山毫無關系,也不便過問。只是……”

那一雙蒼老的眼睛慵懶地從楊嬋的身上掠過,緩緩嘆道:“你忽然收了我闡教弟子為徒,老夫便不得不問一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闡教道法不如斜月三星洞,楊嬋才改投了門派呢。哈哈哈哈。”

這一說,凌云子連忙俯下身去,道:“太乙兄言重了!闡教道法名滿天下,哪有不如一說?凌云實是與楊嬋一見如故,愛才之心漸生,方有此冒犯之舉,還請道兄見諒。”

見凌云子這般摸樣,坐在一旁的楊嬋臉色越發冷了,側過臉去不發一言。

督了楊嬋一眼,盯著叩拜的凌云子許久,太乙真人嘖嘖地笑了起來:“凌云兄無需這般見外,如此大禮,貧道受不起。”

這太乙真人嘴上客氣,卻也不見去扶,依舊盤腿坐著接著說道:“這楊嬋在我闡教門中已有上千年,其資質如何老夫雖談不上知根知底,但也略知一二。也罷,須菩提祖師已給老夫來了信函,即是你情我愿,老夫也不便多說了。只是玉鼎師弟那邊,還得勞你親自告知方可。”

凌云子抬起頭,從衣袖中取出竹簡雙手奉與太乙真人,道:“此乃《金尊道法全卷》,乃家師親撰,凌云臨行前受家師囑托,特將其交予道兄,還請道兄雅正。”

“哦?”太乙真人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甩開衣袖,伸手去接,攥在手中細細掂了掂:“那還得請凌云兄在昆侖山多逗留些時日,留些時日與我參悟參悟,也好到時將回函一并帶回去交予須菩提祖師。”

“正有此意。”凌云子拜道。

待出了大殿,凌云子仿佛虛脫一般松了口氣,猴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楊嬋的臉色卻已經冰到了極點,囔囔自語道:“討要就討要,還雅正,回函?我呸!”

說罷,又斜了凌云子一眼:“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嘿!”凌云子憤憤道:“我這不是為了你用得著低聲下氣?”

“我要拜誰為師,難不成還需他恩準?這太乙與我有何干系?”

“你!”凌云子一時氣結,半天,咽了口唾沫方道:“這是禮節!禮節!你以為像你哥那樣,舉起三尖刀任誰都不敢說個‘不’字嗎?啊?”

楊嬋白了他一眼,只盤手站著一臉冷漠,也不搭話。

身后,一位道徒跟了上來,拱手道:“奉師尊之命,廂房早已經備好。三位一路勞頓,還請先歇息一番。師尊交代了,今晚將在觀中設宴款待三位。”

凌云子回過頭去拱手道:“有勞請道友引路。”

未及道徒反應,只聽楊嬋冷哼一聲道:“要住你們住,我可沒興趣!”

說罷轉身便走。

“你去哪?”凌云子忙問道。

“我去金霞洞!”

無奈,凌云子只得轉身握著那道徒的手說道:“道友,實在抱歉。我們還得去一趟金霞洞,抱歉,抱歉。請代我向太乙道兄拜個別。啊,有勞了。”

說罷,轉身快步趕上楊嬋。

猴子也只得跟了上去,走到凌云子的身后壓低聲音問了句:“師兄,臨行前師傅不是有一份信函托你轉交太乙真人嗎?”

“哎?信函?有嗎……忘了!”

一拍腦袋,凌云子忙伸手入衣袖中搜了搜,道:“哎呀,弄丟了。哎,你看我這腦袋,就是丟三落四的。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信,無非是些客套話罷了。”

竟就這么樂呵呵地往前走,嚷嚷道:“我說楊嬋啊,你認得去金霞洞的路嗎?”

“搬了洞府之后來過幾次。”

“來過幾次便好,這里不能用御風術,若是迷路了便麻煩啦。”

猴子呆在原地,狐疑地盯著凌云子的背影看了許久,才邁開腳步跟上去。

隱隱地,他覺得此行不是那么簡單。

太乙真人的乾元金光洞與玉鼎真人的金霞洞相距并不遠,下午時分,三人便抵達了金霞洞。

只是那太乙真人的乾元金光洞不過個名稱罷了,而玉鼎真人的金霞洞,便真的是洞了。

看著那塊布滿青苔還裂開半邊的石碑,一丈多高掛滿了藤條的洞府,以及透過藤條的間隙往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猴子錯愕了。

“你前任師傅混得不怎么樣啊。”凌云子壓低聲音悄悄對楊嬋說道。

“他就沒混得好過,這輩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教了我哥。要不是我哥,十二金仙也沒他啥事。”說罷,楊嬋掀開垂下的藤條往里走,高聲喊道:“老頭,我回來啦。趕緊滾出來!”

凌云子與猴子的臉一陣抽動。

“她就這么與師傅說話的……師兄,你心里有沒有好受些?”

凌云子咽了口唾沫,重重地點了個頭。

走過長長的隧道,遠處傳來明亮的光線,同時也傳來了兩個聲音。

“有客人來了,還不趕緊。懂不懂待客之道的!”

“別別,嬋兒,我好歹是你師傅啊,給我點面子。”

“你是前任的,現在不是了。現任的在外面。趕緊走啊!”

走近了,才發現整個洞府內別有洞天。

出了隧道,便是一個極為寬敞的石室,石室壁上石門遍布,該是一個個的石室。

只是這洞府實在簡陋,竟連半點裝飾之物都沒看到。

正中一張石桌,五個石凳,四周隨意地堆放著各種東西,亂糟糟的。

抬起頭,猴子與凌云子猛地吃了一驚!

頭頂三丈高的天花上趴著一只半丈寬的肥大蜘蛛,腹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這室內的照明竟是靠這么一只蜘蛛!

楊嬋揪著玉鼎真人的耳朵大步走了過來。

“哎,嗨。”那玉鼎朝著凌云子招了招手便算打過招呼了。

目光落到猴子身上的時候頓時定住,細細地打量起了猴子。

而猴子也細細地打量著他。

一身樸素的棕色道袍看起來許久未曾清洗,頭頂發髻插一根連雕花都沒有的廉價發簪,漆黑的長發披肩卻能看見幾根發梢微微翹起,嘴角兩撇稀疏的胡子,下巴一撮微微卷起的山羊胡。

臉上除了幾道魚尾紋幾乎再沒其他皺紋,看起來就是一個邋遢落魄的三十余歲秀才模樣。

“看什么哪?”楊嬋又是一把揪住玉鼎真人的耳朵將他的臉扭了過來,指向凌云子道:“這才是我師傅,新師傅!”

那新字明顯加重了幾分,玉鼎卻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一雙眼睛老往猴子身上撇。

“那個……”凌云子有些尷尬地說道:“玉鼎兄,我……收了楊嬋當徒弟。”

只見玉鼎伸手拍了拍凌云子的肩,輕聲道:“有勞了,有勞了。”

那一雙眼睛又是往猴子身上撇去。

頓時,猴子、凌云子石化了。楊嬋爆發了!

“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當初怎么會拜你為師的!”她一把揪住玉鼎的衣領大喝道:“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你讓我說啥啊?”玉鼎無奈哭訴道:“你我教也教不好,有人肯教趕緊去啊!”

“連太乙真人那老王八蛋都知道趁機要點東西,我是你徒弟啊!你徒弟啊!你就這么直接把我給甩了?”

“可以要點東西?”玉鼎一下來精神了,轉過臉去盯著凌云子看。

凌云子低下頭,正準備從衣袖中抽出須菩提托來的《無量奇云經》,哪知玉鼎干咳兩聲道:“這是你徒弟吧?這樣,你收了我徒弟當徒弟,我收你徒弟當徒弟,怎么樣?”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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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這是你徒弟吧?這樣,你收了我徒弟當徒弟,我收你徒弟當徒弟,怎么樣?”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猴子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下去。凌云子拿書的手則直接僵在那里。楊嬋的身子微微后仰,眼看新一輪的爆發就要到來了。

玉鼎卻還不明所以,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眾人,開口說道:“怎么?不行啊?你能收我的徒弟當徒弟,我怎就不能收你的徒弟當徒弟了?那個,猴子,你叫啥?”

“孫悟空。”猴子呆呆地答道。

“孫悟空?悟空悟空,真難聽,像個和尚似的,說出去沒半點霸氣。咱修道之人,要的就是霸氣。像什么原始天尊啊,通天教主啊,都是我輩楷模。名字沒取好,耽誤終生啊!為師回頭給你起個威風凜凜的名字。”越說越來勁,玉鼎干脆卷起袖子道:“這樣,龍傲天如何?一聽就像主角的名字。那啥,我說傲天啊,我看你與我那大徒弟楊戩的資質有些相似,培養你們這種資質的人呢,論經驗,普天之下為師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楊嬋的臉色徹底紫掉了。

猴子與凌云子見形勢不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那玉鼎卻還沒有絲毫的覺悟想繼續往下說。

“你有完沒完,給我閉嘴——!”

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從山洞中震出,瞬間轟飛了洞外綠樹上的鳥雀。

半個時辰之后,凌云子握著那卷沒送出去的《無量奇云經》和猴子一起蹲坐在洞口。

“凌云師兄,我們搞定了這一站,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猴子問道。

凌云子伸手捋了捋額頭上垂下來的發絲,搖了搖頭,道:“我們這次算是來拜山,按慣例,是要住上幾日。”

“住上幾日?”

“嗯,具體幾日看情況吧。往常都是論個道,互相切磋切磋之類的。”說著,凌云子回過頭去往洞里望了望,說道:“不過看情形這些都可以省了,就當游山玩水吧。難得來次昆侖山,到處逛逛咯。你那棍子我看看。”

“吶。”猴子將握在手中的行云棍遞了過去。

凌云子低下頭細細地觀察著棍身的紋路,半響,站了起來雙手握住稍稍運動靈力。

只見原本漆黑的棍身當即好像上了一層光澤一般!

“這是……”

松了手,凌云子將行云棍遞回給猴子,道:“不錯的兵器,到底是出自師傅手筆啊。也就百斤的重量,我拿有點不習慣,你拿估計剛好合適。算是件法寶,但只有一個功能。”

“什么功能?”猴子握著行云棍問道。

“只要你雙手握住棍身,朝著它輸入靈力,很快就可以用靈力鋪滿整根棍子。說起來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法寶,但恰恰是你現在需要的。”

“怎么說?”猴子也學著凌云子的樣子雙手握住行云棍,運動靈力。當即,注入棍中的靈力迅速被牽引著鋪開在棍面上,感覺手中的棍子也沉了不少。

“你嘛,現在修為還處于成長期,遠沒到頂。現在給你好的兵器,你拿都拿不動,別說舞了。給你剛好適用的嘛,又很快就變成不適用的了。這行云棍唯一的功能就是用你自己的靈力保護棍身,也就是說隨著你實力的增強,你賦予它的保護就增強,而重量也會隨之增加,不過上限也就兩千斤的樣子。你現在全力輸進去,大概能到三百斤。這樣一來無論你修為到多少都還可以用,不至于一用勁就崩了。但長久來說也會限制發揮,所以往后還是要找件重兵器才行。”

“哦?”猴子的臉上露出笑容,道:“師傅考慮得還挺周全啊。”

“他是師傅嘛,這方面怎會沒想到。”

想著,猴子忽然問道:“師兄,你知道定海神針嗎?”

“定海神針?”凌云子皺起眉頭問道:“大禹那根燒火棍?聽說扔在東海,怎么啦?”

“沒。”

“你這猴子真是的,我們說兵器呢,怎么就扯到燒火棍上去了。”說到這里,凌云子臉色微微一變,驚道:“你……不會是想要那個當兵器吧?”

“師兄說笑了。”猴子連忙否認:“我只是曾經聽人說起過那東西很重,忽然想起來才問問的。”

“沒那打算就好。老龍王我見過幾次,別看他龍宮珍寶無數,其實就是個守財奴一毛不拔。那燒火棍他拿了其實沒什么用,但就算是一粒珠子他也不會輕易給你,別提有收藏價值的定海神針了。不過也不只他,龍都這德行。”說著,凌云子側過臉去朝著洞里撇了一眼,低聲說:“楊嬋她嫂子也是一個德性。”

猴子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干脆順勢問道:“那楊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贏了又接受招安?”

凌云子噗地笑了出來,道:“他真的贏了?”

“那不是嗎?”猴子一臉的疑惑。

“那是太上老君在給楊戩面子。呵呵,你當真天庭打不過楊戩啊?說到底,玉帝殺楊戩之母在先,楊戩反得也算是有理有據。所以啊,玉帝去打楊戩,太上不出手,就讓他輸,就讓他掉面子,讓楊戩在三界面前重重地甩他一耳光。也算是稍稍平息了楊戩的怒氣。完了,玉帝還是玉帝,太上也不會讓楊戩一直這么鬧下去……這事,別人不清楚,楊戩自己心里該是清楚得很。”說著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個酒葫蘆,抿了一口,遞給猴子問道:“來一口?”

接過酒葫蘆捧在手中,猴子也是抿了一口,接著道:“原來是這樣。那楊嬋怎么還……”

“當局者迷唄,若是天下的事情都能說理,就沒那么多扯不清的事兒了。楊戩散了左右,連老婆都休了,又把妹妹送來給我當徒弟,不就是怕事后玉帝拿他沒辦法,找他身邊的人開刷嘛。”說著又朝洞里看了一眼,道:“本來我還奇怪為啥不送到他師傅這里來,現在算明白了。送去斜月三星洞,確實是安全些。”

猴子嘴角微微翹起,道:“凌云師兄倒是狹義心腸啊。就這么說,現在應該都急著和楊戩劃清界限,你倒是把他妹妹收來當徒弟了?”

凌云子長嘆了口氣,拍了拍猴子的大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這個世界呢,有些人你當他是朋友,他就當你是朋友。你關鍵時候幫他,你有事兒,他拼了命也會幫你。另一些人呢?你當他是朋友也好,當他是敵人也好,有事兒的時候,他該干嘛還干嘛。楊戩屬于前者,玉帝屬于后者。我凌云向來不喜歡錦上添花,對雪中送炭,倒是熱衷。哈哈哈哈。走吧,該鬧完了,我們進去看看。”

正當此時,卻看見楊嬋從洞中一臉怒容地走了出來。

“你去哪?”

楊嬋撇了凌云子一眼,沒好氣地說:“出去走走透透氣,在這里我會被憋死。”

“你不……”

“你自己進去說吧,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我在場,怕又控制不住,一看見他我就來氣。”楊嬋狠狠地跺了跺腳,朝著洞外走去。

見此情形,凌云子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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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兩人穿過長長地隧道又來到大廳,卻看見玉鼎蹲在地上,手里拿著瓶瓶罐罐又不知道在忙和什么。

看見猴子進來,他先是睜大了眼睛,但又很快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低頭嘟囔道:“原來你是須菩提的徒弟啊,哎,和他搶徒弟我還差了些許。差了些許啊。”

猴子干笑了兩聲,這話他當真不知道如何接。

不過承蒙玉鼎看得起,他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那時候西行十萬八千里,咋就沒遇上玉鼎呢?若是遇上了,說不定就在這呆下去,也不會再去什么斜月三星洞了。

“玉鼎兄啊。”凌云子開口說道:“我收楊嬋當弟子的事……”

“她想拜就拜吧,無所謂。”玉鼎低著頭倒騰著自己的瓶瓶罐罐,隨口說道:“一千年了吧,教來教去,我也沒把她教到化神境。若不是楊戩總能搞來瓊漿蟠桃甚至人生果,她怕都已經老去了。這師傅當得不稱職啊,哪還有不讓人改投門派的道理?”

猴子尋了個石凳坐了下去,問道:“楊嬋看起來也是精明得緊,怎么會這么久都修不到化神境的?”

那玉鼎聽了長長嘆了口氣,微微抬起頭,凝視著前方空無一物的地面,緩緩道:“這丫頭心思比她哥還重,一心只想著報仇。楊戩雖也想著報仇,但修的行者道倒也無恙,反倒成了動力。可她……那藥理,單方,冶器之術她倒是精通得很,便是我也不敢說領悟比她深。只是修悟者道,心中有節,修為又如何上得去?凌云啊。”

“嗯。”

“往后,有勞你啦。我教不好的徒弟,你可得把她教好啊。”玉鼎緩緩你轉過頭來,臉上盡是無奈的笑容。

那神情,便好似生離死別一般。

凌云子連忙躬身拱手道:“必竭力而為,絕不辜負玉鼎兄的囑托。”

聽到凌云子鄭重的許諾,玉鼎的目光稍稍低垂,苦笑,苦澀地笑。

那神情落到凌云子的眼中,隱隱讀出了些感傷,只嘆道:“為人師者,當真不易啊。當初楊家兄妹流離失所,若不是玉鼎兄收留,恐怕……”

“此言差矣。”玉鼎淡淡地笑了笑:“若不是有了楊戩這徒弟,到如今我玉鼎能否能在這昆侖山有這樣一個洞府,都難說。”

長長嘆了口氣,他一邊陶騰著手中的罐子,一邊娓娓道來。

“當日天庭追緝,那楊家兄妹四處投奔無門,先前他母親的故友聽聞了此事無不躲閃,生怕惹上麻煩。拜到我這,兄妹兩個跪在門前不肯走,眼巴巴地就朝著我看。那時楊戩才十歲,楊嬋也才八歲。我玉鼎別的什么不行,識人的眼睛還是有的。”

他抬起頭,面帶笑容,似是品著記憶的味道一般回味無窮,緩緩道:“看到他,我就想了。這孩子心性耿直,又有通天的資質,若不是有此變故如何輪得到我玉鼎收了當徒弟?這輩子,我修仙是難有大成了,若是能教出個頂天立地的徒弟,倒也是美事一樁啊。”

“所以你就收了他們兄妹當徒弟?”

“恩。”玉鼎緩緩點了點頭,似是想起了傷感的事,言語之間稍稍有些哽咽了。

“事后我的師兄們紛紛來勸我,勸我莫惹事。你知道嗎?我玉鼎就是爛命一條,先前他們何曾來過我的洞府,便是師傅壽辰,我也連個座位都沒有。我硬扛了下來,無論他們如何說,我便是不聽。他們不斷來,我便干脆躲,帶著楊戩和楊嬋到處流浪。楊戩這孩子爭氣,學成了,大成。封神之戰,眾將排擠,冷言冷語,他卻也不氣不惱,終究還是拿下首功。我的好徒弟啊……哈哈哈哈。”

伸手抹了把臉,玉鼎不禁笑道:“失態了,失態了。”

“玉鼎兄……”凌云子拱手,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本來楊戩千年以前便想劈山救母,可他為了我……我知道,他不想連累我,硬是忍了。為天庭,他征戰四方,歷盡艱險,建功無數。天庭諸將誰敢輕視?他不就是為了建立功勛,好早日求玉帝堂堂正正地將他母親放出來嗎?可千年啦,千年啦!這不是天庭的千日,是凡間的千年啊!他獨居灌江口,忍了千年,玉帝就是不肯,直到數年前,楊戩剿了煉其山妖眾上天請功,在靈霄殿上當眾求玉帝放他母親,玉帝當著眾仙的面叱呵他,就是不允。他一回到灌江口就公告天下與我斷絕師徒關系,我便知道,要出事了。”

緩緩閉上眼睛,玉鼎自豪地笑道:“他終究是反了,他一反,天庭諸將不敢應戰,玉帝誰也不找,就來找我。要我出手收服楊戩。殊榮啊,殊榮啊。哈哈哈哈,”

說到這里的時候,猴子能清楚地看到玉鼎的眼眶中放射出的光芒。

“我那一眾瞧不上我的師兄弟,誰能有此殊榮?玉帝會認為他們誰能擊敗楊戩嗎?哈哈哈哈。可憐……終究沒能見到那孩子一家團聚的一天。哈哈哈哈。”

那笑聲漸漸變得有些悲涼,到平息,玉鼎低垂著腦袋,整個洞中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

凌云子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玉鼎身前,伸手入袖中取出《無量奇云經》,雙手奉上,道:“玉鼎兄,此乃家師贈與你的《無量奇云經》,還請收下。”

玉鼎不接,擺了擺手,道:“不啦。徒弟不是貨物,不賣。只要你往后幫我照顧著嬋兒點便好了。這丫頭命苦,心性急,又不懂顧念他人,但本心不壞。興許,還會給你添不少麻煩。”

話說到這份上,凌云子只得將那《無量奇云經》又放了回去。

又在洞中聊了許久,玉鼎真人對楊家兄妹的事如數家珍,一遍又一遍地講。

越講,卻越是傷感,講到最后老淚縱橫,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待到夜幕降臨,玉鼎真人留二人住下,二人也便應了下來。

恰巧楊嬋從洞外回來,手里拎著三只飛禽和一大串的瓜果蔬菜。

“這是……仙鶴?”凌云子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拎起手中的仙鶴看了一眼,楊嬋挑了挑眉毛撇向凌云子:“少見多怪。今晚主菜是爆炒仙鶴,就這么定了。”

說罷,轉身便大步往其中一間石室走去。

“吃,仙……仙鶴?”凌云子指著楊嬋問玉鼎,嘴巴不斷抽搐,那雙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仙人吃仙鶴?這是什么世道啊!

玉鼎很淡定地舔了舔嘴唇,點頭回道:“嗯,我也愛吃。嬋兒的爆炒仙鶴做得特別好,是她的拿手好菜。今晚一塊嘗嘗?”

“你們……”凌云子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這兩個……果然是師徒。

那玉鼎真人卻還伸手勾住猴子的肩,自顧自地嘆道:“太乙真人的清水仙臺仙氣縈繞,最是捕捉仙鶴的好地方。沒想到這么多年嬋兒還記得。哈哈哈哈,悟空,我剛剛聞到你身上有酒味,今晚我們酌一杯如何?”

“這……其實我吃素。”猴子答道。

“老頭——!你的鹽呢?”

“鹽?”玉鼎連忙奔了過去七手八腳地找了起來:“你稍等下哈,我找找,放了二十多年沒用過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什么?二十多年?我們兄妹沒來你就沒做過飯?!”

“你們兄妹沒來,我一個人做什么飯啊?自己變點吃了便是了。”

“你!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師傅!”楊嬋又是尖叫了起來。

熙熙攘攘了好一陣,三人坐定,不多時楊嬋便開始一個接一個地上菜了。

那一個個菜做的像模像樣,香氣四溢。

想來這楊嬋也不是天生的千金大小姐命,不提與楊戩一同流落街頭的日子,便是后來拜入玉鼎門下,瞧玉鼎這落魄的模樣再加上他先前所述,少不了這些家務活都還得自己干。

也就是楊戩學成了道法,封了神之后日子才漸漸變得好過。

看她綁著圍裙卷著袖子拭去額頭汗珠的模樣,美艷中帶點賢良。

猴子的臉上緩緩綻出了一絲笑容。

楊嬋,其實也沒那么討厭。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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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吃過了飯,玉鼎便與凌云子坐在洞穴里閑聊,楊嬋收拾了飯桌又去給兩人整理好今夜留宿的臥榻。

完了,她又跑去倒騰起玉鼎的那些瓶瓶罐罐,拿著不知寫了什么的竹簡在那里不斷比劃,時不時把玉鼎叫過去問幾句。

實在閑極無聊,猴子溜出洞外耍起了自己的棍法。

從藏經閣弄到的那卷《九轉乾坤棍》,名字倒是響亮,實則也不過普通棍法罷了,倒來倒去到頭來也就那么幾式。

本來猴子看了幾眼便想丟棄,只是卷末還留有須菩提的朱批注釋,大意是棍法不在花俏,而在于基礎,若學得精了,便是這幾招幾式也夠打遍天下。

看到這注釋的時候,猴子忽然感覺這根本就是特意寫給自己看的。也正因為這個注釋,猴子才沒將這卷毫無亮點的棍法丟棄,反而認認真真地拿起木棍練習過幾次。

于是,那僅有的幾招早已爛熟于心,此時練起來倒也毫不生疏。

按著凌云子的方法,猴子將靈力注入行云棍中將重量提到了三百斤上下便再也提不上去了,心中不由得感嘆凌云子估計之準。

不過那三百斤是個極限,棍法講求速度,一邊輸出靈力一邊舞動三百斤的行云棍,沒多久便發現將體力全耗了個盡。

無奈之下,休息過后猴子只得將重量降低到兩百斤,這舞起來頓時感覺順手了不少。

想來三百斤是個極限,但按著猴子現如今的實力,卻不能當做常備狀態使用。

待舞到下半夜,洞外下起了傾盆大雨,整個天地頓時灰蒙蒙一片,便是十米開外的樹木也看不清枝葉,只留下在疾風驟雨中飄搖的影子。

猴子蜷縮在洞口抱著行云棍抬頭遙望,天際幾道閃電交錯,照亮了眼前的山林。

濕漉漉的雨氣順著席卷的氣流從身邊刮過,猴子忽然有一種透心涼的感覺。

這讓他想起了花果山的那個水簾洞。

興許是當時對這個世界莫名的恐懼的關系,當時好不容易穿過了瀑布到達,卻甚至都沒踏進去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如書中所寫的一樣有一塊刻著“水簾洞”三個字的石碑,更別提那天然生成的王座了。

如果自己真的修成了七十二變,復活了雀兒之后,是不是也要回到花果山去住在那個洞府里呢?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片刻都沒有逗留。

對于猴子來說修成七十二變的意義,便是擁有全部。只要真的成了,不僅僅是能復活雀兒,更可以得到其他自己想要的一切。

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居人籬下了。

說實在的,須菩提沒有半點對不住猴子的地方,應該說,他對猴子有恩,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只是猴子實在不喜歡這種每日被人算計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早就離開斜月三星洞了。

“不過也快了,很快就能學成七十二變,到那時,天上地下哪里我都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想到這一點,猴子不由得有些激動。

看著眼前朦朧的天地,他忽然放聲大笑,脫去上衣,握著行云棍踏入雨中,在那雨中癡癡顛顛地舞了起來。

上挑,橫掃,直擊,那長棍在風中呼嘯著,擊散飛馳而來的雨滴,痛快淋漓。

他一躍而起,重重,濺起雨水,沾染了滿身的泥巴。

渾身濕漉漉地,但他卻笑得少有地歡暢。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雷光透過洞口斜斜地照亮了漆黑的隧道。

楊嬋靜靜地站在隧道的深處,遠遠地看著這只瘋瘋癲癲的猴子,嫣然一笑,長長地舒了口氣,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到洞口,將手中裝有水果的盤子放下,又轉身離去,消失在黑暗中。

舞累了,笑累了,猴子閉上眼睛躺在地上的積水之中任憑傾盆大雨沖刷著自己的臉,張開嘴,他大口大口地洗氣。

許久,他抹了把臉,柱著棍子戰了起來,在雨中任雨水沖刷沾在絨毛上的泥垢,笑呵呵地走到洞口,忽然發現了放在地上的盤子。

“楊嬋?還是玉鼎?”他疑惑地想著,咧開嘴笑道:“不管了,剛好今晚沒吃飽,那一桌的葷菜,也不知道楊嬋是不是故意的。”

盤腿坐在洞口,也不管渾身上下不住滴落的水珠,他伸手抓起一個梨子,望著天空中依舊交錯的閃電,美滋滋地嚼了起來。

那一&夜,他看了的雨,最后躺在洞口濕漉漉的石板上睡著了,夢中面帶笑容。

三十三重天,太上老君手持拂塵穿行在云霧之間,很快,眼前白茫茫一片散去,一座金碧輝煌的宏偉建筑出現在身前。

這建筑雖然高五層,每一層也都足有九丈高,基座極其寬廣,以至于看起來絲毫不像一座塔。

穩穩地降落白玉地磚上,沿著兩邊栽種著各種奇異樹木的小道太上快步向著大門走去,一個青衣童子當即迎了上來。

“恭迎師傅歸來。”

“我不在的期間,天道石可有異變啊。”太上隨手將拂塵交予童子。

接過拂塵,童子躬身答道:“回師傅的話,天道石的縫隙隱約愈合了不少。”

“哦?”太上嘴角微微翹起,露出笑容,大步跨過高高的門口沿著白玉雕成的石階一步步朝室內走去。

那青衣童子連忙跟了上去:“另外,師傅,太白師叔來了,說要見您,已經候了好一會了。”

“讓他先回去吧。便說為師要事在身不便分心,若有事,遞個帖子也行。”

“弟子也是這么與他說的,可他就是不走,說有要事,必須當著師傅您的面說。”

“哼。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走,便讓他等著吧。”

“是。”青衣童子微微躬身。

不一會,兩人已經來到大殿。

這大殿長九九八十一丈,寬九九八十一丈,高七七四十九丈,四壁均為白玉砌成,雕龍刻鳳,栩栩如生。正中有一仙池,四周圍欄高聳,池中泉水涌動,云霧四溢。其上懸浮一巨大黑石,通體漆黑,高約莫二十丈,寬十丈上下,呈不規則橢圓形狀,表面無數微小文字若隱若現,宛如天空中閃爍的群星。

一甩衣袖,腳尖輕輕點地,太上當即凌空飄起。待飛至黑石上方,貼著石壁細細查看了起來。

“果真愈合了不少,呵呵呵呵,此行收獲甚封啊!”他面帶笑容,一面圍著黑巖盤旋,一面用手輕輕碰觸石壁上漸漸愈合的裂紋。

不多時,臉上的神情又微微一變,漸漸凝重了些許,自言自語道:“這細紋旁支多已愈合,為何獨獨留下這一支,反而擴大了不少?這是何故?”

微微仰起頭,他捋著長須細細思索了起來:“莫不是還有漏網之魚?”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心中一驚,轉身降落地面,快步朝著殿外走去。

面對太上的異常反應,那守殿的道徒不敢問,只得在身后叩拜。

只須臾的功夫,太上又來到了那廢棄小鎮。

降落到地面上,他輕輕踏了踏地面。

只是這次,那土地公卻沒有好像上次那樣被召喚出來。

漸漸地,太上的臉上不由得多了一絲疑慮,忙伸手掐指一算。

“不好!”顧不得那么多,他連忙轉身朝著遠處飛去,不多時便降落在一處山坡上。

這山坡上有一棵小樹,樹下一處孤墳,木質碑上歪歪斜斜地刻著“齊天大圣孫悟空夫人之墓”十一個字。

“這是……”他伸手抓起墳頭上一把泥土,捏在手中不住揉搓,尋思道:“就這幾日才有人來過。墳的主人必也是因那石猴陽壽未盡身先死,只是為何不見游靈?莫不是魂魄被什么人先一步引了去……如今此地土地公招不出來,怕已經遭人毒手了!”

想了許久,他微微直起身子,長嘆道:“一步錯啊。當初未詢問清楚,顯是被什么人鉆了空子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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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次日清晨,一滴露珠順著巖石滴落到猴子的臉頰上,他猛地驚醒,坐起。

此時驟雨已過,陽光明媚,空氣異常清新。地面上濕漉漉的到處都是積水,幾只雀鳥降落在洞前的空地上啄著地面,似乎在尋找雨后翻出地面的蚯蚓。

揉了揉眼睛,猴子打了個哈欠,又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深深吸了兩口氣,躬身撿起自己的行云棍轉身朝著洞內走去。

金霞洞大廳里,石桌上歪歪斜斜地倒著幾個酒瓶,一片狼藉。

凌云子趴在石桌上努嘴磨牙,玉鼎則干脆倒在地上打著呼嚕。

看模樣,昨天那兩個人聊得興起又喝了不少酒。

一旁,楊嬋幾乎淹沒在那一堆的書籍、箱子和瓶瓶罐罐之中,她依舊盤腿坐著,細細地看著手中的書簡,一雙原本明媚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微微瞇著,似是困了,卻還沒舍得睡覺。

“起來啦?”她頭也不抬隨口問道。

“是啊。”

“我給你們準備了房間的,結果一個都沒用上,浪費我的時間。”

猴子也沒回她的話,走過去一把將還處于宿醉之中的凌云子一把扛起,問道:“房間在哪?”

楊嬋隨手一指。

按著她所指的方向,猴子將凌云子丟到準備好的臥榻上又轉身回來扛起玉鼎。

這次不用猴子問,楊嬋指著另一個石室說道:“他的房間在那邊。”

“嗯。”簡單了應了一聲,猴子將玉鼎丟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楊嬋又道:“那邊房間里有我哥的衣服,你可以拿了換上。不過,可能有點大。”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漉漉的褲子,猴子道:“不用了,一會自然就干了。”

“隨你吧。”

眼下這情況,凌云子怕是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吧。扛起行云棍,猴子又是往洞外走。

“別走太遠,這里門派林立,你屬妖,出了金霞洞的地界容易出事。”

“知道了。”

“這個拿著。”楊嬋隨手拎起早已準備好放在一旁的腰牌丟給猴子,道:“若是遇到什么人了,就拿這個給他看。說你是金霞洞的客人。”

默默點了點頭,猴子出了金霞洞。

沿著山路一直走,穿過一片小樹林到了半山腰,猴子才找到一股山泉。

那泉水從山上化作一小股瀑布傾瀉而下,又在半山形成了一個五丈見寬的清池,從一旁低矮的巖石上溢出朝著山下流去。

那泉水澄澈見底,站在岸上都能清楚地看到水中來回游動的小魚。

趴在湖邊飲了兩口泉水,猴子倍感清爽,干脆脫了衣服放到水中揉搓了一番晾在一旁的樹枝上,自己也跳進池中游泳順便洗去昨夜粘在身上的泥水。

待游夠了,他從池中爬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衣物。

“差不多了。”

這里山高風也凌厲了許多,這一會的功夫,衣物上已僅僅是稍稍有些濕潤而已,若再放一會,想必就能干個透了吧。

想著,他只穿起一條褲子便赤著膊躺在巖石上曬太陽,仿似游山玩水一般,倒也愜意。

瞇著眼睛小睡了一會,他隱隱約約間聽到有人的聲音。

撐著身體,他半坐了起來,側耳聽去,似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吵架。

反正閑來無事,他躬著身子循著聲音一路摸去。

只見一男一女站在樹林里,那女的穿著一身藍色衣裳,一頭漆黑長發傾瀉而下,身姿飄逸。男的高大魁梧,一身白衣。

這兩人一前一后站在不遠處,都背對著猴子,也看不面貌。

那女的似是很激動,大聲嚷嚷著:“不是說好了一起修仙,當地仙嗎?為什么又說去參天軍?”

“我這不是去試試嘛。修仙之事,哪有盯著一條路走到底的,若是能選上參將,也是一條出路。這不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嗎?”

“你說謊!他們說你已經攀上了天庭的關系,這次是必過!為什么還瞞著我,為什么?”那女子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

“你……他們胡說八道你也信?”

“那這次選拔,你敢不敢不去?”

“我……”男人緩緩轉身,此時猴子也看清了他的面貌,國字臉,劍眉鷹眼,也是生得俊俏。只見他皺起眉頭說道:“你怎么就這么不可理喻呢?”

那女子哭喊道:“若你敢去,我便與師傅說你輕薄我!將一切都說出來,讓你名譽掃地,看到時天軍還要不要你!”

“你——你若毀我前途,便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聽到這里,猴子便沒有再聽下去了。

“癡男怨女,嘿,多情女子負心漢啊。”揉了揉眼睛,他掉頭就走。

這等閑事如何管得?

沿著原路返回池邊,卻見兩個道徒在打水,那兩人一見猴子便驚呆了。

“妖……妖猴!哪里來的妖猴!”

那兩人看起來也是新晉的道徒,對著猴子,一個握著扁擔,一個舉著水桶便當是武器了。只是不知對方深淺,死活不肯往前一步。

四條腿一個勁的顫,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倒。

只當沒看見他們一般,猴子伸手摸了摸衣物,還沒干。

“算了,也就微微有點潤罷了,穿起自然就干了。是非之地,還是別久留了。”

雖說沒修悟者道,但悟者道的書看多了,這個道理猴子還是懂的。

就當著兩個一驚一乍的道徒的面,猴子穿起了衣服。

待捆好了護腿,系好腰帶,拿起靠在樹邊的行云棍,猴子才掏出腰牌向兩個道徒展示。

“我是金霞洞的客人。”

兩個道徒這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

也不管那兩個被嚇得夠嗆的道徒,猴子轉身便走,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了金霞洞。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一入大廳便見原本一團糟的石桌已經收拾干凈,桌上擺放了一個盤子,盤里疊著許多水果。

“給你的。”在一旁的楊嬋見猴子進來,淡淡地說。

此時她已經沒有在研究那些書簡,轉而在一個個箱子擦拭上面的灰塵,將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整理放好。

看著水果,猴子嘟囔了一句:“是不是知道自己先前錯了,所以對我這么好啊?”

“金霞洞,我算半個主人。那老頭子不懂待客,我代勞罷了。”楊嬋隨口答了一句,不再理會猴子。

玉鼎的房間里傳出雷鳴般的呼嚕聲,而另一邊凌云子的房間,則是陣陣的磨牙聲。

“這兩個家伙……看情形是一時半會醒不來啦。”猴子無奈嘆了一句,端坐到桌邊啃起了水果,遠遠地看著楊嬋忙活。

這一進金霞洞就沒見她停過,精力真好。見到她這般模樣,又聽了玉鼎提起的往事,猴子忽然覺得自己對楊嬋的印象該重新定位了。

這不由得讓猴子好奇起來,平日里在斜月三星洞很少見她的人,是在忙活些什么呢?

煉丹?不可能。冶器?更不可能。

這兩個都是要專業的場所的,在斜月三星洞也不是沒有,但這些地方的使用都是要報備,從沒聽說她去過。

可像她這樣的人,會沒事到處游山玩水消磨時間嗎?這不像她會干的事情。

“等等!”猴子猛地瞪大了眼睛驚愕地望向楊嬋:“不會是……”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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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50: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直到黃昏的時候,那兩個老頭子才搖搖晃晃地醒來,興許是酒勁沒過的關系,這兩個老家伙靠在石桌邊上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

楊嬋則又忙活了起來,只不過不像昨天那樣大動干戈出去打獵,而是打算做幾個便菜便算了。

按照劃分,上了化神境好像凌云子和玉鼎真人這樣的,已經屬于地仙階層。地仙其實是不需要吃飯的,那吃飯不過是一種保留下來的習慣。在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會直接自己變點東西吃了便了事。

但變出來的東西終究不如真真實實做的好吃,關鍵變出來的東西都是千篇一律的,一模一樣的形狀一模一樣的味道,吃久了,會膩。

平時自己吃吃也就罷了,招待客人用這種東西,便有點過分了。這才有了楊嬋的忙前忙后。

看著楊嬋,猴子不由得感嘆起她的勤勞來,在斜月三星洞怎么就沒見她這樣呢?

聽說和風鈴住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從未收拾過屋子,每次這種活都是風鈴在干,至于她獨居了之后是否也沒收拾過屋子這個問題,猴子一步都沒踏入過她的房間,也不太清楚。

等到廚房里開始溢出香氣的時候,洞外隱約傳來喧嘩聲。

“有人來了?”還暈乎暈乎的玉鼎稍稍定了定神朝著洞外走去。

看他那隨時都會栽倒的模樣,猴子只得上前扶了一把。

走出長長的隧道,兩人很快看到了數十只火把將洞前的空地都照得通亮。

放眼望去數十名道徒,個個面帶怒容,手持兵器。

為首的便是今日在樹林中見到的那個白衣男子。

“咳咳,什么事啊?”還沒走出洞口,玉鼎吧唧著干燥的唇舌問道。

那為首的白衣男子走上前,躬身拱手朗聲說道:“參見玉鼎師叔祖,弟子乃是雨花觀王路琦,今日我雨花觀一位師妹在林中遇害。有師弟稱在那附近看見一只妖猴手持腰牌說是金霞洞的客人,故而特來詢問。事關同門性命,攪了師叔祖的清修還請見諒。”

話音未落,猴子已經攙扶著玉鼎穿越陰影處走出了洞穴,搖曳的火光照亮了猴子的臉。

頓時,那一干人等的臉上紛紛顯露了緊張的神色,一個個死死地盯著猴子。

人群中有人喊道:“就是他!肯定就是他殺的!”

所有的道徒一陣嘩然,紛紛亮出了兵器。

那王路琦也驚得后退了一步。

此時,眼前已是寒光四射的陣仗,玉鼎稍稍側過臉來看了猴子一眼,見猴子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盯著那為首的道徒,便又扭過頭去看著王路琦道:“胡說八道,我金霞洞的客人怎會做出這種事!”

王路琦稍稍定了定神,拱手道:“師叔祖,此事關乎人命,況且,我那師妹的魂魄至今沒招到,恐是也遭了毒手。不如讓我等將他帶回去問問。”

玉鼎真人冷哼一聲,在猴子的攙扶下緩緩轉身,只道:“我玉鼎便是再不濟,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來欺辱。想要人,讓你們師傅到金霞洞來見我。”

說罷,一甩衣袖,便不再理會。

“你!”

那一眾道徒個個咬牙切齒,卻也不敢發作,只能看著玉鼎在猴子的攙扶下緩緩返回山洞之中。

又是走入長長的隧道,猴子聽到身后有人喊道:“去,快去請師傅過來!”

待走到半道,猴子才低聲問道:“玉鼎兄,為何不問問我,人是不是我殺的呢?”

玉鼎倔著嘴唇道:“嘿,我說啦,玉鼎看人還是有一手的。既知道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說罷,玉鼎眉目帶笑地撇了一眼猴子。

“玉鼎兄便這么看得起我?那斜月三星洞中可多傳聞我性情殘暴。”

“不是看得起你,是信得過自己的眼睛。還沒老眼昏花呢。呵呵呵呵。便是性情殘暴,也不等同于癡傻。在這昆侖山隨意動手殺人?莫不是你這猴頭也貪戀他那師妹美色不成?”說著,輕輕拍了拍猴子攙扶的手,輕聲道:“先吃飯吧,這該屬我闡教內部的事,回頭我自己解決便是了。”

進了大廳,楊嬋與凌云子早已在石桌前坐定,只等兩人回來便可開飯。

“出事了?”凌云子托著下巴靠在桌子上輕聲問道。

“沒什么,些許瑣事罷了。”玉鼎簡單回了一句便坐下,將酒杯挪到一旁,笑道:“昨夜喝得多了些許,這身子骨怕是老了,至今頭痛未消,今夜,便不陪凌云你喝酒了。”

“無礙。”

那楊嬋端著碗,只是抬頭撇了玉鼎一眼,便又低頭,也不說話。

待吃過飯,過了一會,便聽到洞外又是喧嘩了起來。

估摸該是那個什么雨花觀的坐觀掌門來了。

玉鼎帶著猴子一同走出洞府。

洞外依舊黑壓壓圍著數十人,看情形比剛剛還多了不少,高舉的火把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在人群中間有一位看起來五十歲上下模樣的道姑手持拂塵一身灰色道袍,見玉鼎和猴子出來,便連忙躬身拱手:“參見玉鼎師叔祖。”

只見玉鼎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梅示啊,你這幫道徒到我這洞府喧喧鬧鬧地,不成體統啊。”

“回玉鼎師叔祖的話,梅示教導無方,還請師叔恕罪。只是,今日梅示的雨花觀里有一女道徒在林中遇害,魂魄至今都沒招到。怕也是遭了毒手。那行兇者手法可謂毒辣至極!兩個新拜入門下的道徒又說在那附近遇到一只妖猴,說是金霞洞的客人又持有金霞洞的腰牌。梅示實在無奈,才不得已打攪師叔祖,想詢問清楚事情的緣由,還請師叔祖見諒。”

這梅示字字循禮,對玉鼎可謂恭敬至極,可為什么那“妖猴”兩個字卻還是沒落下呢?

聽到耳中,猴子顯得多少有些不快。來到昆侖山,他已經記不清被當面叫了多少次“妖猴”了。

點了點頭,玉鼎伸手摸了摸自己短小的山羊胡,道:“悟空就在這里,若有什么想問的,便在這里問吧。”

這一說,梅示倒是面色淡然,只是那一眾道徒卻不禁喧嘩了起來。

在這里問,能問出什么呢?

似是給玉鼎施加壓力一般,那一眾道徒喧嘩,梅示也不喝止,只是直起身子靜靜地站著,淡淡地注視著玉鼎。

玉鼎哼地笑了一聲,臉色微微一變,大聲喝道:“若不在我這問,你們還想帶到哪里去問啊?莫不是還想嚴刑拷打不成?我玉鼎的客人,是你們這等小輩說帶走就帶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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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5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這一句話放下去,眾道徒寂靜無聲,一雙雙眼睛都往梅示身上看。

這老道姑無奈,只得微微抿了抿嘴,躬身道:“師叔祖既然說了在這里問,那便在這里問吧。”

說罷,面向猴子,淡淡問道:“老身且問你,今日,你可是去過山腰靈潔池?”

猴子側眼望向玉鼎,見玉鼎朝著他微微點頭,才答道:“我確實去過山腰的小池,但是否你所說的靈潔池,便不知了。”

梅示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去那靈潔池,所為何事?”

“洗澡。”猴子簡單地答道:“昨夜淋了一身的雨,去洗個澡清爽一下。那遇見我的道徒也見到我晾起的衣服,他們可以作證。”

“我那道徒起先剛到之時,只見衣物,卻未見你。”

“對。”猴子仰起頭,坦然答道:“我洗完澡,衣服沒干,便在林中散了個步。”

“哦!”梅示仿佛捕捉到什么似地,目光頓時凌厲了不少,直指猴子,大喝道:“可是在那林中遇見了我那女徒弟?可是圖謀不軌不成,便予以加害!”

猴子搖頭,一字一頓道:“不曾遇見。”

“不曾遇見?”梅示瞪大了眼睛。

“不曾遇見。”猴子稍稍仰起頭,與她對視。

“怎可能不曾遇見!”

“不曾遇見便是不曾遇見,什么叫怎可能不曾遇見”

梅示還想接著問,只聽玉鼎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既然沒見到,那便無需再問了。”

此話一出,那群道徒頓時沸騰了起來。

“他說未曾遇見便是未曾遇見嗎?”

“人就是他殺的,不用抵賴!一只妖猴,行此兇事也在情理之中!”

“誰殺了人會承認自己殺人了?必是這妖猴撒謊!”

玉鼎干咳兩聲,目光環視眾人,叱呵道:“他撒謊?莫不是我也撒謊?”

這一說,當即將眾人的非議壓了下去。

很明顯,這是在用自己的身份力保猴子。

便是再不受師兄弟待見,他也是這昆侖山中的師叔祖,十二金仙的威嚴,豈是這些個道徒挑戰得了的!

見如此情況,梅示也無話可說了,只得拜別,帶著一眾道徒轉身沿著山路而去。

只是那一眾道徒心中不服,一路罵罵咧咧地。

看著環山長長的一串火把,玉鼎低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又沒說出來呢?”

猴子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猜,殺人者乃是那個王路琦。”

“哦?”

“今日在林中,我曾見到他與一女子爭吵。”

玉鼎的唇角微微翹起,轉過臉來注視著猴子道:“今日他帶隊前來要人,若你當眾說出這事,怕是這些人也不會信。到時反沾了個賊喊捉賊的污名。不如少些事也好。修仙之道,當少沾因果。這態度行事風格,不像行者道。倒像悟者道。”

猴子微微點了點頭:“確實看了些悟者道的書簡,沾染了些習氣。”

玉鼎卻又無奈地搖頭。

猴子不解的注視著他。

兩人對視了許久,玉鼎深深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默默地走開了。

“我做錯了什么嗎?”猴子撓著頭想。

待到深夜,兩夜未眠,楊嬋顯是累了,早早地休息了去。至于玉鼎則與凌云子拿著兩件法器在討論著什么。

三個悟者道,卻只有一個行者道。雖說猴子也看了不少悟者道的書籍,但比起這三人,顯然還是聊不到一塊去。

繞著洞府踱了兩圈,猴子又偷偷溜出了洞口,拿著行云棍揮舞。

興許是認真又肯吃苦的關系,他學東西極快,短短時間,一套棍法已經耍得像模像樣,那一件兵器更是使得順手無比。

只是外功這東西,少了個人指點,到頭來總感覺還是缺少了點什么。

耍到興起,猴子放聲大笑,一根行云棍在他手上舞得密不透風,揚起的沙塵漫天飛舞。

忽然間,他似乎感覺到什么似地朝一旁閃去,身后一塊山石上頓時多了兩根細如發絲的銀針!

月光下,那兩根繡花針釘在堅硬的青巖上,散發著絲絲寒光。

“這是……偷襲?”猴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朝著四周望去。

月光下,微風吹拂,樹林的陰影搖曳,除了風吹綠葉、蟲蟬的鳴叫,再無他。

再回頭,卻發現那兩個銀針不見了,只留下青巖上兩個微不可見的痕跡。

“是誰,出來——!”猴子大喝著朝四周張望。

四周依舊寂靜無聲。

他緩緩直起身子,攥緊了手中的行云棍,一雙眼睛細細地掃視著,卻一無所獲。

微微瞇起眼睛,他試圖透過靈力感知獲得對方的位置,可依舊一無所獲。

雖說論起靈力感知,行者道相比悟者道要遜色不少,畢竟沒他們那么細膩,但猴子靈力感知的天賦也是一等一的。

顯然,要么來者實力高到足以碾壓猴子,要么……對方早已刻意隱去靈力。

緩緩踱著步,猴子繞著空地走著,那雙眼睛依舊一刻不停地在四周的陰影里搜索。

忽地又聽到一聲破空聲響,還沒等那銀針落到實處,猴子已經一閃躍入一幫的樹叢中!

這一躍,竟也將自己的靈力隱去。

頓時,所有的聲息都消失了。

月光下,微風依舊吹拂著綠葉,光影相印。

此時,無論是空地,還是綠林都再無半點動靜,只剩下偶爾傳來的幾聲獸鳴。

天上的流云緩緩遮住了月光。

大樹后,一個身影猶豫著伸手招回不遠處鉆在巖石上的銀針。

但這一招,便見另一個方向一根長棍破空而來,竟比招回的銀針還快上不少!

“糟糕!”眼看銀針就要入手,那長棍卻已在咫尺。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向著一旁閃去,這一閃卻閃入了死角。

還未站定喉嚨便已經被一只毛茸茸的手鎖住!

天上的烏云散去,月光飄灑而下,照亮了彼此的臉。

盤起的漆黑長發,一雙黑玉一般的眼睛中光澤流轉,勝雪的肌膚,姣好的身段,一身桔黃色的衣衫。

眼前,是個猶如仙子般的女子。

看清猴子的瞬間,那女子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不少,似是恐懼,而猴子卻咧開了牙露出犬齒,冷聲問道:“你是誰?為什么偷襲我?說!”

扣住咽喉的手頓時微微緊了幾分。

深深吸了口氣,那女子道:“詩雨萱,雨花觀弟子,剛剛,只是試探一下你的實力。”

“哦?”猴子伸手撓了撓臉頰:“那又是為什么要試探我的實力呢?”

“因為……想看看你有沒有可能讓雨荷師妹毫無反擊之力。”

“雨荷?”

“就是今天在林中喪命的……我的師妹。”

“那你現在知道了?”

詩雨萱緩緩閉上眼睛,眼角淚珠晶瑩,似是等待著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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