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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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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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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0 22:09:01
第七百四十章 :故計重施

    “茲有大唐遊僧玄奘,發宏願行十萬八千裏,西行取經。今至雷音郡,向天祈願”

    高台上玄奘循著前人的路子緩緩唱了起來。

    那台下,無數百姓一個個伏地叩首,環成了一個巨大的圈。整個世界安靜得隻剩下單調的木魚聲伴隨著玄奘的唱誦。

    十餘名妖怪假扮而成的百姓早已借著各種理由挪到了前方最靠近玄奘的位置,以防萬一。而天蓬幻化而成的飛蟲也已經落到了距離玄奘不遠處的平台上,屏息以待。

    “一祈眾生向善,人人以自食其力為樂;二祈世間向善,眾生以和睦相處為樂。三祈三界向善,萬物和諧,融融而樂。四祈輪回向善,六道大同,善惡因果皆有報。五祈”

    “玄奘法師這唱的什麼啊怎麼從來都沒聽過”

    “也許是我們沒見過的高僧佛經吧,畢竟人家可是佛爺欽點的高僧啊。”

    “對對對,高僧哪能有錯要錯了還是高僧嗎”

    短暫的議論聲之後,廣場之中又一次恢複了寧靜。

    麵對這新鮮的說辭,百姓難以理解,倒是妖怪們有些動容了。

    小白龍微微蹙著眉頭道:“六道大同,善惡因果皆有報這倒是個辦法,說不準,普渡就這樣實現了呢。隻可惜,天庭沒興趣,佛門也不會聽我們的,說是這麼說,做,卻不會這麼做啊。”

    一段唱罷,玄奘拿起一旁的錘子輕輕敲在鑼上。清澈的聲響瞬間傳遍了每一個角落,那匍匐在地的百姓們一個個仰起頭來。

    “玄奘法師真是高啊。”世子不由得感歎道:“這些時日以來,孩兒也算是遍閱佛典,卻還從未聽過。難怪佛爺要讓他給雷音郡祈福,原來是另有深意啊。”

    一旁的老郡王微微蹙眉,有些發愣了。

    “父親,您怎麼啦”

    “沒。”老郡王一驚,連忙答道:“沒什麼,隻是”

    “隻是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一陣搖頭擺手,老郡王望著玄奘的目光卻看上去更加詫異了。

    一位僧人匆匆步入後堂,叩首道:“啟稟尊者,玄奘法師的祈福大典已經差不多了。”

    靈吉微微點頭。示意知道了。那一旁的六耳獼猴卻有些錯愕,疑惑地問道:“你讓玄奘法師去祈福”

    “對。”

    “有何意義”

    “意義可就”靈吉微微仰起頭,長歎道:“深遠了。他不是要證道,要宣揚他的為善之道嗎貧僧,給他這個機會。”

    六耳獼猴聽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微微閃爍了起來。

    高空中,猴子還在靜靜等待著,那注意力在雷音寺與遠處玄奘的祈福台之間不斷來回。

    “一切還順利嗎”

    “還順利,就是有點太順利了。”玉簡的另一端傳來了天蓬的聲音。

    “總之,提高警惕。”

    “知道了。”

    放下玉簡,猴子又是打起精神死盯著雷音寺不放了。他試圖用神識直接侵入雷音寺中去探查。然而,靈吉的法陣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更重要的是,猴子對佛門法陣並不了解,以至於不斷嚐試,卻又幾乎沒有半點成果。

    隱隱地。猴子都有些焦慮了。直覺告訴他玄奘祈福,靈吉一定是使了手段的。可是好不容易將凶手困在這雷音寺裏麵,他又不願意就此放手。

    豆大的汗珠都已經從額頭上緩緩滑落了。

    咬著牙,他隻得對自己說道:“再試一下,再試一下,實在不行就放棄了。反正這禿驢不是還在雷音寺裏嗎就憑幾個蝦兵蟹將的話,天蓬應該是能應付的。”

    一聲清澈的鑼聲,飲過一杯清茶之後,玄奘的祈福又一次開始了。

    那四周的百姓依舊靜靜地聆聽著。

    “我不明白。”六耳獼猴半眯著眼睛道:“你人在這裏,怎麼可能幹預得了祈福”

    “難道貧僧去了。就幹預得了嗎”靈吉抿著唇輕笑道:“你也未免太小看對手了吧跟齊天大聖硬碰硬,靈吉可沒把握啊。當初若非佛祖及時出手,說不定,三界都真要為那個叫風鈴的小女孩陪葬了呢。”

    淡淡看了六耳獼猴一眼。靈吉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抱歉,差點都忘了您也是齊天大聖啊。”

    那“也”字特意加重了音調。

    六耳獼猴的眉頭緩緩蹙起了,繼續死死地盯著靈吉。

    靈吉低下頭繼續泡著茶,隨口道:“話說回來,那個沉香的師傅叫清心,好像就是風鈴的轉世啊。”

    六耳獼猴的眼中瞬間浮現了濃濃的敵意:“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靈吉仰起頭淡淡笑了笑。道:“隻是覺得這樣,大聖爺索要沉香,就順理成章了。畢竟,您也是大聖爺,不是嗎”

    那“也”字,又一次特意加重了音調。

    六耳獼猴的眼角微微抽了抽,那眼神就如同要將靈吉生吞了一般。然而,與此同時,靈吉卻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鎮定,鎮定。”許久,六耳獼猴隻能不斷在心裏默念著,告訴自己:“別發怒,別發怒。這家夥明顯是有用意的,他在挑撥,他在挑撥”

    轉眼之間,玄奘的祈福已經接近尾聲。

    出乎意料地,由頭到尾竟是一片風平浪靜。一來沒有人搗亂現場,二來,也不見靈吉從雷音寺裏出來。

    “就這樣結束了”

    不僅僅是猴子,所有的妖怪此時此刻心中都出現了這樣一個疑問。

    “難道是因為我們戒備森嚴,所以他們改變主意了如果是這樣,那最好不過了。可是”

    猴子猶豫著該不該離開雷音寺的上空去護送完玄奘最後一程。

    正當此時,玄奘已經敲響了最後的鑼聲。

    他緩緩起身,雙手合十朝著四麵叩拜,口中念念有詞。

    那些個百姓一個個也都配合地隨著玄奘朝著四麵八方叩拜。

    神經早已經繃到極致的妖怪們總算鬆了口氣了。

    “看來,不過虛驚一場啊。”小白龍眉開眼笑地說道:“佛門的招也不是每次都靈的。你看,這次他們就找不到出手的機會啊。”

    黑熊精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目光依舊緊盯著玄奘不放。

    正當此時。隻聽那祈福台忽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什麼聲音”人群中,那些個隱藏的妖將們一個個仰起頭一臉的納悶。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四周那些個普通百姓也都聽到了,一個個麵麵相覷。

    小白龍微微一愣。一下緊張了起來,喃喃自語道:“不會真的是祈福台要塌吧這麼無聊的招誰想出來的”

    那聲響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忽然間,隻聽“啪”的一聲,支撐祈福台的幾十根竹子在相同的位置同時爆了開來。下一刻,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祈福台微微傾斜,眼看著就要塌了。

    站在台上的玄奘不得不伸手去捉一旁的圍欄才勉強站住。

    遠處的高空中,猴子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卻還沒有實質性的動作,隻是一雙眼睛緊盯著搖搖欲墜的玄奘不放。

    “不好,台要塌了”人群之中瞬間有人尖叫了出來。

    毫無心理準備的老郡王整個呆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整個祈福台已經緩緩傾斜,朝著人群砸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竹子韌性的關係,那速度並不是太快。

    後堂之中,靈吉飲了一口茶。輕聲歎道:“好戲,要開始了。”

    一片尖叫聲中,化身飛蟲的天蓬不斷繞著玄奘飛行,將混亂中刺向玄奘的竹子悉數擋開。

    台下的百姓已經迅速分成了兩撥。絕大部分的百姓已經驚慌失措地逃散。但是,這當中卻有那麼十幾個人,反其道而行。他們朝著祈福台飛速衝了過去。

    這一眼望去,天蓬頓時心安了不少。

    區區祈福台,有那些潛伏的妖將在,暫時是不需要他直接出手了。雖說場麵混亂,但平白出現這麼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人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就在祈福台即將砸倒在地。原本站在上麵的玄奘握著圍欄已經整個懸空的時候,那些個妖將們已經悉數聚到了玄奘身下,一個個伸出雙手隨時準備接住玄奘。

    那祈福台重重砸倒在地,整個迅速崩裂了。慌亂之中。玄奘一鬆手,整個落到了妖將聚集的圈子裏被穩穩接住。

    “玄奘法師,您沒事吧”

    “沒事吧”

    一聲聲的問候迅速在玄奘的耳邊響起。此時此刻,他還暈頭轉向地,隻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捉住一切能捉住的東西。

    這一幕在四周的百姓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如果有,大概也隻是感歎這十幾個人的虔誠吧。

    然而。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正當剛從錯愕中驚醒過來的老郡王邁開腳步,小跑著準備前去查看玄奘情況的時候。就在玄奘的身邊,一位幻化成百姓的妖將身形猛地漲大,足足長到一丈高,化出了原形

    黑漆漆的鱗片,長長上下顎之間遍布了尖利的牙齒,巨大的手臂那是一隻鱷魚精。

    一瞬間,那四周原本心焦玄奘傷勢的百姓們一個個呆住了,那一張張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

    不僅僅是百姓,就連其餘的妖將,連天蓬,連猴子,所有人都一下呆住了。

    後堂之中,靈吉若無其事的飲著茶,隨手一個響指道:“這招,貧僧在高老莊不是已經用過了嗎真是不長記性啊。呵呵呵呵”

    下一刻,尖叫聲迅速覆蓋了整個雷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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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攤開了

    後堂中,六耳獼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門外。

    此時此刻,懸於雷音寺頂部的猴子同樣目瞪口呆。

    天蓬所化的飛蟲拍打著翅膀猶豫著要不要靠前。百姓們競相奔逃,紛紛往遠處閃躲。環繞玄奘的妖怪都已經錯愕了去,而此時此刻,玄奘卻還沒從高處掉落之中緩過神來。他緊閉著雙目猛地甩頭,渾渾噩噩地還沒弄清楚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他慌亂之中又是伸手觸摸到另一個沒現形的妖怪時,先前的景象又一次發生了。

    那妖怪驚恐地看著自己被玄奘觸摸的手臂猛地縮小,顯出黑色的鱗片。緊接著,這種波動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這是一條……蛇精。穿著鎧甲,凶神惡煞的蛇精。

    還呆站在原地的老郡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呆呆地望著玄奘,望著玄奘身旁顯出原形的兩隻妖怪,雙腿一軟,整個跌坐在地。口中不斷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怎麼會這樣?”

    世子連忙從遠處連滾帶爬地奔過來攙扶。

    事情似乎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很快,沒有被玄奘觸碰到的妖怪也一個個嘶吼著現出了原形,一時間,廣場的正中站滿了各種高矮不一的妖將。當中身材高大的一些足有一丈多高,站在那裏,就好像一座小山一般。

    百姓的尖叫聲越發此起彼伏了。

    緩過神來的玄奘看著周遭的一切,整個呆愣當場。

    “快!”小白龍連忙吼道:“快讓他們離開玄奘法師!現形沒關係,千萬不能連累玄奘法師!否則。一會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驚慌中猛然驚醒的呂六拐連忙低頭吹了一把哨子。頓時。所有妖怪都會意地向著四麵八方逃散了。

    ……

    高空中。猴子的拳頭早已經攥得“劈啪”作響。那瞪圓的眼睛緩緩轉動,卻依舊是望向雷音寺。

    ……

    此時此刻,後堂之中的氣氛似乎已經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了。

    六耳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靈吉,那牙咬得“咯咯”作響。

    那對麵,靈吉卻依舊眉目帶笑。

    “怎麼,大聖爺覺得貧僧這一計,使得不漂亮?”

    六耳獼猴微張的口中發出了充滿敵意的低吼聲。

    “貧僧這可都是在為大聖爺您著想啊。”靈吉輕笑道:“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怕明說了。無論你們誰勝。我佛如來,最終肯定都是會出手鎮壓的。不過您也得想清楚,現在陪玄奘西行的是他,若是讓他走得太輕鬆了,羽翼豐滿了,到時候,還有您什麼事呢?對吧?”

    六耳獼猴的額頭上青筋都已經爆出來了,他咬著牙緩緩說道:“看來師傅說的沒錯,佛門,不可信任。”

    他微微低頭從腰間摸出了那片與清心聯係的玉簡看了一眼:“對付你們的唯一辦法。就是什麼都不要和你們談!”

    話音未落,他已經揮棒朝著靈吉砸了過去。這一次。不留餘力!

    ……

    “咣”的一聲巨響,一瞬間,半個雷音寺的建築都被掃塌了。濺起的沙塵飛速蔓延,迅速覆蓋了所有的一切。

    那依舊懸浮在高空之中監控的猴子頓時都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電光火石之間,他幾乎憑借著戰鬥的本能迅速握著金箍棒朝著雷音寺衝了下去。

    ……

    廣場上,玄奘還在孤零零地站著,四周的民眾那目光都已經被吸引到了雷音郡的方向。

    ……

    還沒等猴子衝入翻滾的沙塵之中,隻見一個身影已經從那廢墟之中衝了出來,與猴子擦肩而過!

    目光交錯之際,雙方似乎都愣了一下。

    六耳獼猴有些慌亂地看著猴子,猴子則一臉錯愕地看著他,還有他抱在懷中的……沉香。

    “果然是你——!”沒有絲毫的猶豫,盛怒之下,猴子的金箍棒直接朝著他掃了過去!

    “住手!”六耳獼猴連忙一抬手,用鐵杆兵接下了猴子這一擊。然而,他的力量本就比猴子稍弱一點,此時此刻,又單手懷抱沉香,哪裏可能在力量上與猴子相抗衡呢?

    棍子是接住了,然而,他卻整個連帶著沉香一起被掃飛了出去!

    “娘的!你沒看到沉香嗎?這是清心的徒弟啊!風鈴的徒弟啊!”

    “你以為你綁架了他我就會手軟嗎?”

    六耳獼猴一路罵罵咧咧,猴子則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誰說我綁架他了?我是來救他!來救他的!他被佛門給綁了,清心拜托我來的啊!”

    “要救也該我救,你是個什麼東西!”

    “你非得在這時候和我打嗎?”

    “老子抽你還用分時候嗎?”

    一時間,兩人在天空中飛速追逐了起來。猴子揮舞著金箍棒瘋狂地追打著六耳獼猴,六耳獼猴則是玩命地閃躲,實在閃不掉的,也隻能硬扛了。

    這一幕,看得地麵上的百姓都呆住了。

    “這是……兩隻猴精?”

    “好像有一隻是剛從雷音寺裏跑出來的,是他破壞了雷音寺。”

    “你認得出是哪一隻從雷音寺裏跑出來的嗎?”

    “認不清了……”

    玄奘定了定神,卷起衣袖往老郡王的方向跨了一步。

    一時間,早已經平息的尖叫聲再度四起。所有的人都驚恐地望著玄奘。

    玄奘的步伐頓住了。

    這一瞬間,他從所有人的眼中都讀出了一個相同的含義——恐懼。

    “剛剛那些人……是被他碰到才變成妖怪的嗎?”

    “好……好像是。”

    “這麼說,這個玄奘法師,其實是妖咯?”

    “胡說。他是妖……他是妖。佛爺怎麼會讓他為我們祈福?”

    “也許是佛爺故意用這種方式拆穿他也不一定。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包括老郡王在內,都在設法拉開與玄奘法師的距離。

    玄奘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平視前方,一動,都不敢動。

    恍然間。他明白了靈吉設下這個陷阱的目的。

    ……

    此時此刻,猴子與六耳獼猴的戰鬥早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懷中的沉香嚇得死死地抱住六耳獼猴緊閉雙目不敢動彈,六耳獼猴拚命地閃避著猴子的攻擊,而猴子,則依舊緊追不放。

    “別打了!別打了!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我有說過不讓你說嗎?”

    “師傅認下我了!”

    “什麼?”

    “沉香死了,你怎麼跟清心交代!”

    “呵呵,原來如此啊。難怪你忽然開始關心斜月三星洞的人的生死了,原來想救了沉香回去證明你才是真的啊!”

    “我本來就是真的!”

    “你找死!”

    這一言一語之間,猴子的棍棒力道反而加重了幾分。六耳獼猴急得滿世界亂竄。

    “別打了,你到底是不是要護玄奘西行啊?”

    “嘴上說擔心西行。還來吃我兩個手下?”

    “那是不得已。”

    “抽你也是不得已!”

    重重的一擊之下,六耳獼猴整個如同流星一般從天空中直接砸了下來。數十棟民房。頃刻間化作飛灰,掀起的沙塵更是席卷了半個雷音郡。

    猴子氣喘籲籲地懸在半空中,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六耳獼猴落下的位置。

    許久,沙塵總算散去。

    瓦礫堆裏,六耳獼猴渾身是傷,卻依舊緊緊地抱著沉香,將他護在胸前。

    此時此刻,沉香都快要哭出來了,他呆呆地望著這個一直被自己嫌棄的師伯。

    “師伯……放我下來吧,放我下來,你就能打得過他了。”

    “小屁孩廢話多!”六耳獼猴狠狠地唾了一口,仰起頭望向猴子,咬牙道:“今天無論如何要帶你回去,娘的,要是被清心瞧不起,那多沒麵子啊。”

    “還想帶他走?”猴子緊緊地攥著金箍棒,開口吐出了一陣迷霧:“今天,連你都要交代在這裏!”

    “嘿嘿,老子還有招呢。”六耳獼猴緩緩咧嘴,露出了獠牙。

    下一刻,他的目光緩緩地朝一旁掃去。

    這一瞬間,猴子也愣了。因為他發現六耳獼猴所望向的,竟是玄奘!

    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對不住了,玄奘法師。”一個聲音在玄奘的腦海中響起了。

    “不好!他要對玄奘法師出手!”天蓬連忙吼了出來。

    與此同時,六耳獼猴出手了。他單手揮舞著鐵杆兵橫掃而出!

    猴子頓時傻眼了。

    慌亂之中,他隻得調轉身形朝著玄奘的位置飛馳而去。

    驟然伸長的鐵杆兵在大地上掃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形,所過之處,所有的房舍都被攔腰斬斷。

    一瞬間,那些個百姓一個個都嚇傻了,甚至連驚叫都忘了,隻一個個呆呆地站著。

    作為目標的玄奘微微睜大了眼睛,這瞬息萬變的形勢,甚至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以至於他除了站立,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那橫掃而來的鐵杆兵即將擊中玄奘的時候,猴子已經握著金箍棒擋在了玄奘的身前。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然而,意料之中的碰撞並沒有發生。

    鐵杆兵卷起的狂風從玄奘與猴子的身旁橫掃而過,然而,它自己本身,卻憑空消失了。

    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遠處的六耳獼猴與沉香。

    一下子,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唯獨留下六耳獼猴遠遠傳來的話語在猴子的腦海中回蕩:“嘿嘿。這一局,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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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0 22:09:57
第七百四十二章 :離去

    長空中,已經昏厥過去的沉香一點一點地醒來,望見六耳獼猴正緊緊地抱著他。

    一身的鎧甲都早已在與猴子的激戰之中破爛不堪了,嘴角卻依舊帶著濃濃的笑意。

    “師伯……”

    “嘿嘿,已經贏了。”六耳獼猴直視著前方,咧嘴笑道:“我就說我一定能贏嘛,邪不能勝正。哈哈哈哈。”

    沉香微微蹙著眉頭,有些不解地望著六耳獼猴。

    “很快就到家了,回去之後,你可要記得跟你師傅說我的好話啊。”

    “為何?”

    “什麼為何?我救了你,你幫我說好話不是很正常嗎?”

    “呃……好吧。”

    “這才對嘛。好師侄,以後想要啥,盡管跟你師伯我說。”聞言,六耳獼猴的心情越發好了。他揮舞著鐵杆兵瘋狂地加速,一路尖嘯了起來,如同一個兒童一般。逗得沉香咯咯直笑。

    ……

    此時此刻,一抹夕陽照耀下的雷音郡格外地寧靜。

    一張張呆滯的臉龐,一個個身影身穿破爛的衣衫,在這溫潤的光中靜靜佇立,那四周,則早已是一片廢墟。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了表情,就連玄奘也一樣。

    他站在那一片空蕩蕩的廣場之中環視著,舉目望去,望見的是一雙雙的眼睛。那目光如同尖刺一般,刺入了他的心底。

    此時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看著他。

    那不遠處,猴子攤了攤手道:“其實呢,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吧?不過就是幾座房子嘛?幾個時辰我就讓人全給修複了。”

    沒有人回答他。

    特別是玄奘,那臉色隱隱地,已經有些難看了。

    “父親!父親。你怎麼啦?”

    一聲驚呼傳來,無數的百姓迅速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圈圈。

    剛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的玄奘也連忙跑了過去。

    可還沒等他走近,那些個百姓便都已經一個個驚呼了起來:“走開!別過來!別過來!”

    一下子,原本圍成一圈的百姓散開了一圈,一個個都驚恐地望著玄奘。

    那正中顯現出來的。是世子,還有老郡王。

    此時此刻,老郡王已經躺在世子的懷中,奄奄一息。

    麵對四周百姓充滿恐懼的眼神,玄奘稍稍放緩了腳步。

    “你別過來!”這一次喊出聲來的,是世子。

    相距兩丈的距離,玄奘終於停下了腳步。兩人默默對視著。那看起來已經快不行了的老郡王也是半眯著眼睛,遠遠地望著玄奘。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此刻靜默了。

    許久,玄奘又微微抬腿。邁了一步。

    “別過來——!”世子又一次吼了出來。

    玄奘那邁開的腳隻得頓在空中,緩緩地收了回來。雙手合十道:“世子,貧僧略通醫術。還是讓貧僧,幫郡王看看吧。”

    世子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不……不用你看!你是妖怪!”

    “貧僧不是妖。”

    “那他們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人,怎麼一個個都變成妖了?”

    “貧僧真的不是妖。”

    “誰信你啊!”

    話音未落,隻見老郡王已經輕輕握住了世子的手。世子連忙將自己的耳朵湊到老郡王的嘴邊,靜靜地聆聽著什麼。

    說話的時候,老郡王那目光始終鎖定在玄奘身上。可惜,並不是什麼善意的眼神。

    少頃。世子重重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說著,他已經將老郡王整個扶了起來,在四周百姓的幫助下背到了背上。

    在百姓的簇擁下,他快速朝著雷音寺的方向走了去。

    不多時,廣場上的人已經走得一幹二淨。若說還有。那便隻剩下那一雙雙躲在牆後悄悄注視著玄奘的眼睛了。

    玄奘孤零零地站著,望著世子裏去的方向。那神情,就仿佛一瞬間失去了什麼一般。

    “他說了什麼?”

    “老頭跟兒子說,讓他別跟你較勁。”一旁的猴子輕聲道:“他說,你是他帶過來的。必須跟你劃清界限,否則連他們一家子都沒辦法在這裏呆下去。但也不能跟你較勁,因為你是妖怪,萬一一個不高興……把他也變成妖怪,那就全完了。”

    玄奘無奈搖了搖頭,低頭笑道:“他真的相信……相信貧僧是妖?”

    猴子也不答話,隻是在一旁漫不經心地瞧著玄奘。許久,輕聲道:“別擔心。就是受了些驚嚇,情緒不太穩定而已,死不了。”

    玄奘深深吸了口氣,緊閉雙目,長歎道:“靈吉尊者這是在向貧僧證明,眾生的愚昧嗎?”

    ……

    斜月三星洞中,清心火急火燎地奔出了山門之外。

    “師傅!”

    第一眼看見清心,沉香便已經撒開腳丫子衝上了階梯,一個飛身直接撲在了清心懷中。

    “沒事吧?”

    “弟子沒事。”

    抱著沉香,清心連忙上下檢查了起來。直到確定沉香身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之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牽著清心的手,沉香支支吾吾地說道:“弟子沒事,不過師伯有事。”

    直到此時,清心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抓耳撓腮,渾身上下狼狽得不成樣子的六耳獼猴。

    稍稍猶豫了一下,她撐起笑臉淡淡道:“謝謝你。”

    這一說,原本就已經心情不錯的六耳獼猴頓時笑得更歡了,連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道:“嘿,不過小事一樁,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一笑,清心頓時就不笑了。六耳獼猴也連忙收起了笑臉。

    “那……我回去了?”

    六耳獼猴默默點了點頭。

    轉過身,清心牽著沉香一步步往回走。

    那沉香回頭望了六耳獼猴一眼,發現六耳獼猴正蹙著眉頭盯著他,連忙開口說道:“師傅啊,是另一個師伯將師伯打成這樣的。不是佛門。”

    這一說,六耳獼猴悄悄給沉香豎起了拇指。

    “另一個師伯?”

    “對,就是……就是那個很壞的師伯。”

    “他……為什麼要打呢?”

    “不知道。當時師伯來救我,他不由分說就開打了。還說就算師伯綁了我也沒用。下手好狠吶……就好像,要殺了弟子一樣。”

    “應該是誤會吧。”

    “不是誤會,他真是往死裏打的。”

    清心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六耳獼猴在身後朝著沉香使眼。

    發現清心回頭,六耳獼猴連忙左顧右盼,然後一個翻轉,騰空而起了。

    ……

    此時此刻,玄奘已經回到了郡王府,靜靜地整理著自己的行囊。府裏的人一個個都閃得遠遠的。

    門外,猴子與天蓬大眼瞪小眼。

    好一會,天蓬走到猴子身邊坐下,輕聲道:“沉香不是在他手上嗎?你怎麼……還動手?”

    “怕什麼,弄死了,大不了以後複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喜歡他。”

    “複活?佛門肯嗎?”

    “等扳倒了如來,他們不肯也得肯。”遠遠地看了玄奘的房間一眼,猴子揉了把臉道:“要是西行出了意外,那可就沒以後了。”

    “這次你確實有點過了。不過,就算你沒動手,估計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再說吧。”猴子隨意回了一句,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小白龍站在身前看著兩人,努力努嘴,也不說話。好一會,他晃晃悠悠地走進了玄奘的房間,隨口道:“為什麼不解釋呢?”

    “解釋什麼?”

    “解釋,你不是妖怪啊。你是不是妖,應該很好證明吧。”

    玄奘將那最後一本書塞入行囊之中,深深閉上眼睛,長歎道:“沒什麼好解釋的,貧僧確實與妖怪為伍。”

    說著,也不管小白龍,他背起行囊就往外走了。隨口道:“離開,是最正確的選擇。”

    “你不渡他們了?你這樣走了,那你可就輸了。”

    “留下來貧僧才是真的輸了。貧僧離開就是最好的渡。若是留下來,靈吉尊者肯定還會利用他們跟貧僧辯法的,到時候也許……”

    玄奘沒有再說下去了。他邁著大步,仰著頭,快速走出了郡王府的大門。

    ……

    “啟稟尊者,玄奘法師……走了。”

    聞言,靈吉翻了翻白眼,一臉的無趣。

    “尊者,那些百姓還在門外求見,是否……見上一麵?”

    稍稍猶豫了一下,靈吉輕歎道:“行吧,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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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離開

    雷音郡的百姓已經全部聚到了雷音寺外,一個個的身影,躬著背匍匐在地,一圈一圈地,仿佛沒有止境一般。

    兩旁的建築都已經變成廢墟的街道上,玄奘背著行囊,一手卷著袈裟緩緩地走著,輕輕邁過滿地的瓦礫。

    那臉上的神情有一種方才醒來的迷茫。

    那身後的不遠處,連同猴子和天蓬在內,一眾妖將都遠遠地站著,看著。

    許久,黑熊精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小跑著追了上去,開口喊道:“玄奘法師,玄奘法師。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就算你不打算跟佛門起衝突,至少也給點時間,讓我們把被毀壞的建築全部修複吧?畢竟那是……”

    話音未落,玄奘已經緩緩地搖了搖頭。依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黑熊精到嘴邊的話一下咽了回去,隻得改口說道:“玄奘法師,您要真就這麼走了,恐怕跟我們西行的本意不符啊。咱這一路,為的是普度眾生,現在雷音郡的百姓未度,您卻走了。這……”

    黑熊精依舊緊緊地跟著。玄奘走上斜坡,他就走上斜坡,玄奘躍過溝渠,他就躍過溝渠,寸步不離,口中更是喋喋不休說個沒完。然而,玄奘甚至都沒回頭看黑熊精一眼,隻是一味地埋頭趕路。

    黑熊精都有些無奈了,可他不放棄。好不容易走到一條稍微寬敞一些的道路上,他趕緊走到與玄奘並肩的位置上,低聲道:“這件事是大聖爺不對沒有錯,不過他也不是有意的。而且,我們也確實能很快將所有恢複過來。玄奘法師您或許可以……”

    “貧僧沒說他不對。”

    冷冰冰的一句話,直接將黑熊精滿腹的辯解之詞都塞回了喉嚨裏。一瞬間,黑熊精似乎都有些呆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玄奘法師您說……不是大聖爺的錯?”

    “怎麼會是他的錯呢?”捋著自己肩上的背帶,玄奘一步步地走著,輕歎道:“他隻是讓一切都提早爆發出來罷了。若說真有錯,錯的便是貧僧。是貧僧選擇了請大聖爺護衛西行。”

    ……

    “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前來稟報的僧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靈吉頓時失笑了。他翻了翻白眼道:“真是的,這才剛剛開始呢,他就跑了。就這個樣子即使到了靈山,怕也是沒好戲看了吧。”

    那僧人躬著身子微微抬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尊者,那……那些百姓還在外麵呢,想請尊者幫他們恢複被損壞的房舍。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呢?”

    “怎麼處理?還能怎麼處理?”靈吉努了努嘴道:“讓他們自己解決,誰有空沒事關照他們啊。”

    “讓他們自己解決……尊者不是說,要讓他們依賴我佛嗎?”

    聞言,靈吉頓時微微一愣,那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冷漠了下來。悠悠歎道:“人都走了,依賴給誰看啊。哎呀呀……還真得讚歎一聲了。這一走,還真是走得妙,贏不了,但也不至於輸得太慘啊。”

    微微低垂著目光,靈吉幹脆說道:“收拾一下吧,回靈山咯。至於那門外的人……給他們找這片天地,已經夠意思了,還想怎麼著?讓他們回去……不,不用讓他們回去,就讓他們在那裏呆著,自己去悟。能悟就悟。悟不了,也是天意。”

    那跪在靈吉身前的僧人深深拜服,輕聲答道:“弟子遵命。”

    ……

    “玄奘法師,您別這麼說,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啊。”

    玄奘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追急了的黑熊精差點整個撞上去,連忙停下腳步靜靜望著玄奘。

    玄奘的目光繞過黑熊精,遠遠地落在了猴子身上,與猴子隔空對視著。

    許久,他輕歎道:“貧僧沒別的意思。真的怪貧僧,因為貧僧力量低微,所以必須請大聖爺護衛西行,以至於……關鍵時候連幫你們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是貧僧的錯,沒有錯。”

    他將目光移到了黑熊精身上,輕聲道:“放心吧。貧僧真沒事。事實,隻能承認。靈吉尊者不過是向貧僧展現了一個事實罷了。沒有絕對的力量,普度,就是空談。不過……這樣也好,貧僧走後,雷音郡的百姓大概會斷了對那位‘佛爺’的念想吧。”

    說罷,玄奘轉身便走,已經踏上了綿延的山路,繼續向西。

    “這……這……”黑熊精整個都慌了,他猶豫著騰空而起,很快落到了猴子麵前,眨巴著眼睛道:“大聖爺,您快勸勸玄奘法師啊。”

    “勸什麼?他說的不對嗎?”微微頓了頓,猴子又接著說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四周的妖將一個個隱去身形四散開來,又是將玄奘周遭的所有全部監控了起來。

    夕陽下,綿延的山道上,依舊是玄奘背著行囊,孤孤單單地走著。

    然而,猴子卻隻是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

    一旁的天蓬輕聲問道:“怎麼,不走嗎?都走了十年了,成不成……最好都要走下去,看個結果也好。”

    “你們先走。”

    “我們先走?”

    “對。”猴子呲著牙道:“剛剛你也聽到六耳獼猴說了些什麼了。我想……去斜月三星洞走一趟,親自問問死老頭是怎麼個意思。”

    說話的時候,猴子滿腦子想的卻是清心。

    清心拜托六耳獼猴救沉香……為什麼呢?沉香出事,如果要求助,難道不應該是求助自己嗎?怎麼會……

    天蓬有些錯愕地望著猴子。

    許久,猴子重重一頓金箍棒,騰空而起,朝著斜月三星洞的方向飛去了。

    ……

    此時,剛剛回到斜月三星洞的沉香早已經梳洗完畢,換上了新衣裳在清心麵前蹦蹦跳跳的,很是雀躍。然而,清心卻一點歡喜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有些落寞。

    獅駝國的齊天宮裏,六耳獼猴正拉著山羊精不放呢。

    提著筆,他兩眼放光地說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嗎?她還喜歡啥?”

    “大聖爺,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呀。小的在花果山隻是一個小卒子,哪裏知道風鈴小姐的喜好?若說真有什麼喜歡的,她就喜歡大聖爺,這個整個花果山都知道。”

    “這個跳過,其他的呢?比如愛吃什麼,喜歡什麼頭飾之類的?”

    “這個真不知道。要不,大聖爺您問問其他人吧,他們或許知道。”

    “不,我就要問你。其他人我不相信。”

    “謝……謝大聖爺信任,不過……臣真的不知道啊。”

    聞言,六耳獼猴隻得無趣地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筆:“行吧,看你的樣子也不像騙我的。這樣,你去查,給你兩天時間,一定要上上下下查個透。記住,要多問幾個人,然後所說的全部弄到一起,細細推敲,可千萬別漏了什麼。”

    “諾……諾。”無奈,山羊精隻得躬身應下了差事。走出大殿的時候他隻覺得兩腳都有些輕了。

    雖說這是個不錯的結果,不過……變化這麼大,他真的還沒適應啊。

    就在離開的時候,他悄悄回頭,看見六耳獼猴正拿著那紙在那裏咯咯地笑。不知為何,他忽然又有些擔心了起來。

    這情形,好像已經不隻對對方“好”那麼簡單了,這世上可還有另一個大聖爺啊。說不準,這兩人還得為這件事再打一架呢。

    “哎……”

    無奈歎了口氣,他隻得低頭匆匆趕路了。

    其實局早已經被佛門布在了那裏,整個三界都掙脫不了,又如何是他這小小的妖怪能說得上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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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師徒

御書房中,一位天將單膝跪地,拱手道:“啟稟陛下,玄奘離開雷音郡了。 ”     

聞言,玉帝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細細思索了一番之後,他輕聲問道:“沒生點什麼?”     

“沒有。”前來稟報的天將搖了曳道:“靈吉佛奚落了一番玄奘,然後他就離開了。”     

“被奚落了,然後就離開了?”御書房裡的仙家們不由得一個個面面相覷。   

一位仙家壓低聲音搶著問道:“那那妖猴呢?”     

天將支支吾吾地答道:“也離開雷音郡了,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     

“不會吧。被奚落了,以那妖猴的脾氣居然咽得下這口氣?”     

“會不會還有什麼情況是我們沒掌握的,或許那妖猴和佛門之間還另外生了些什麼呢?例如,達成了協議,跟靈吉妥協了?”     

“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怎就不可能了?不然你說,還有什麼可能性能讓那妖猴嚥下這口氣?”     

“那妖猴和佛門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是舉世皆知的事情,他們之間哪有妥協的餘地?”     

“誰說的,送玄奘西行,不就是妥協了?難道金蟬子就不是佛門中人了?”     

“那怎麼能一樣?金蟬子和如來可是死對頭。”     

“嘿,那不就說明那妖猴恨的是如來,不是整個佛門。既然如此,只要不是如來授意,那妖猴和靈吉之間達成了些什麼,也毫不奇怪啊。”     

“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哪裡強詞奪理?佛門就是佛門,如來就是如來,怎能一概而論?”     

一眾仙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龍椅上,玉帝的眼睛緩緩地瞇成了一條縫。他緩緩地轉向一旁的李靖,捋著長須輕聲道:“李愛卿,您覺得呢?”     

聞言,李靖拱了拱手道:“陛下,我等先前猜測,靈吉佛出現在雷音郡,玄奘也到了雷音郡,肯定是要出點什麼事情的。結果,卻什麼都沒發生。原以為,這本是好事,卻又有可能不是好事。”     

“哦?不是好事?李愛卿有何高見,但說無妨。”     

李靖乾咳了兩聲,輕聲道:“先,那靈吉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雷音郡,只單純為了奚落玄奘”     

此時,剛從雷音郡返回的靈吉已經攀到了靈山半山腰上,望見了那涼亭,以及亭中默默泡著茶的普賢。   

兩人相視而笑。   

不同的是,普賢是淡淡的笑,靈吉卻是無奈的苦笑。   

“白跑了一趟了吧?好不容易布了個局,結果人家玄奘根本就不接招,到頭來惹得自己一身騷。還要給鳳仙郡的百姓找新的安身立命之所。”     

被這麼一說,靈吉頓時收起了臉上的苦笑,仰頭高傲道:“誰說的?貧僧此行,那功勞可是極大的!”     

“哦?怎麼個功勞法?”普賢又是淡淡笑了笑,伸手沏上一杯茶推到桌角,敲了敲一旁的石凳道:“要不,坐下來說說。”     

“說說就說說!”振了振衣袖,靈吉一步步走到石凳旁坐下,抿著嘴唇一臉得意地說道:“此行,貧僧可是輕而易舉地分裂了西行隊伍!”     

聞言,普賢不由得笑得更歡了。   

這一笑,反倒讓靈吉不自在了,溫怒道:“怎麼?還就不信了?”     

“信,信,信。”普賢一邊點頭一邊笑,那態度,看得靈吉的眉頭越蹙越緊。   

就在二人於靈山山腰閒談之時,猴子已經匆匆趕到了斜月三星洞,一動不動地坐到了潛心殿中。   

那是不久之前六耳獼猴所坐的位置。   

遠遠看去,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任誰都知道來者不善。   

“師尊,悟空師叔已經在潛心殿裡等了好些時候了。”     

“跟他說為師不在。”     

“他說他知道您在,若是您不肯見他,他就一直等著。”     

“那就讓一直等著吧。”說著,須菩提捋開衣袖,落下一子。   

瞧著那放置在棋盤上的黑子,老君不由得嘖嘖笑了起來。   

“怎麼?這一子,有那麼好笑嗎?”     

“這一子肯定不好笑,老夫笑的是你啊。”老君悠悠嘆道:“本來嘛,你按兵不動,這事兒,也就與你無關了,可你偏要去招惹六耳獼猴。那一個才剛走不久,這一個又殺上門來了。六耳還好說,畢竟初出茅廬,雖說脾氣暴戾,但至少,還比較好忽悠。這一個呢?你想跟他說什麼?”     

“不說什麼。”須菩提面無表情地答道:“這麼多年了,他這一路走過來,多的是逆境。應該知道要怎麼去度過。”     

“是嗎?”老君微微挑了挑眉頭,隨手粘起一子,慢悠悠地落到棋盤上,道:“老夫倒認為,他不知道。莫說他了,老夫都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     

須菩提微微抬頭瞧了老君一眼,也不說話,低頭依舊細細盯著那棋盤。   

“你怕是,也不知道吧?”老君緩緩盤起手來,意味深長地瞧著須菩提道:“也真難得,什麼都不知道,竟敢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金蟬子身上。有你這麼一個知己摯友,金蟬子也是死而無憾了。”     須菩提依舊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老君抿著嘴輕聲笑道:“不過,你願意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金蟬子身上,可不見得別人也願意啊。”     潛心殿中,猴子撐著膝蓋的手緩緩勒緊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神色之中的怒意變得越來越明顯。   

“師傅還沒來嗎?”     

“師尊他”猶豫著,守在一旁的於義沒敢往下說。   

見狀,猴子仰起頭,厲聲道:“他究竟來不來,給個准信。”     

說罷,猴子那目光已經緩緩地朝於義斜了過去。   

無奈之下,於義只得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要不,師叔您還是先回去吧。”     

“讓死老頭出來見我,我就回去。”     

“悟空師叔”     

“我說讓他出來——!”     

一聲咆哮,連帶著一拳重重砸在地板上,一時間,木屑橫飛。原本光潔的地板上已經被猴子砸出了一個破洞來。   

他咧開嘴,露出獠牙,怒視著於義。   

“師尊,您要不見他,悟空師叔恐怕會把整個道觀都拆了啊。”     

那前來稟報的道徒已是汗如雨下。   

坐在一旁的老君也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瞧著須菩提。   

許久,須菩提才微微仰起頭,深吸了口氣道:“行吧,為師,這就去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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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八百年的憤怒

   樹蔭下,剛剛回到斜月三星‘洞’的沉香興致極高地來回折騰著。

    清心就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少頃,她仰頭朝著潛心殿的方向望了去。

    微風拂過,那遮擋在潛心殿之前的樹木就在眼前微微晃動著。

    “悟空師叔來了。”坐在桌子對麵的雨萱輕聲提醒道。

    “是……哪一個?”

    “原本的那個。”

    “哦。”清心淡淡應了聲,便沒再說什麼了,隻是繼續低頭靜靜注視著沉香。那眼神就如同一下被吸入了記憶的深淵一樣空‘洞’。

    ……

    獅駝國的齊天宮前,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大大小小的禮物堆積如山。

    六耳獼猴拿著禮物清單來來回回地走,不厭其煩地清點著,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這件衣服你覺得她喜歡嗎?應該已經和你說過的那件紫霞仙衣一模一樣了吧?”

    “你覺得她會喜歡夜明珠嗎?”

    “這件法器的來曆可是不簡單吶……”

    聽著六耳獼猴嘮嘮叨叨個沒完,山羊‘精’本想說:“風鈴小姐是須菩提祖師的入室弟子,又是太上老君的愛徒,這些東西應該都是不缺的。”結果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隻要是大聖爺您送的,風鈴小姐怎能不喜歡?”

    那笑可謂十分尷尬,卻被六耳獼猴選擇‘性’忽略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臣什麼時候……騙過大聖爺您呢?”

    “是,我也覺得。嘿嘿,上次我把沉香送回去,雖然嘴上不說,可我看得出她可高興了。來來來,隨我再從頭點一遍。可不能漏了什麼。要是惹得她不高興了,你們誰都沒好日子過!”

    山羊‘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聖爺……您已經檢查了三遍了。”

    “啊?已經三遍了。”

    “完整的已經三遍了,單獨小類的,足有五遍了。”

    “額……這樣啊。”略略想了想,六耳獼猴擺了擺手道:“那行吧,抬起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

    “諾!”

    一聲令下,很快,一大群的妖將便擔負起了搬運工的任務,將那大箱小箱都扛到了肩上,浩浩‘蕩’‘蕩’地出行了。遠遠看去,那隊伍就好像一條劃過天際的長龍一般。(’)

    這一幕,看得那被冷落在一旁的妖王們都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難道是要……迎親了?”

    “不會吧?不是才頭也不回地跑了嗎?這麼快回心轉意了?”

    “天知道,我又不是整天跟在他身邊。再說了,咱這大聖爺,那心思誰能‘摸’得清呢?”

    正當幾位妖王議論紛紛的時候,鵬魔王悄悄與其他人拉開了距離走到角落裏,從身上‘摸’出了一片‘玉’簡。

    ……

    此時此刻,潛心殿中,猴子正與須菩提默默相對著。八百年的師徒,到如今,坐到一起,彼此之間剩下的,竟隻有沉默。

    重重的喘息聲將整個大殿的氣氛都‘逼’到了一個極為緊張的狀態,就好像隻要有一絲火苗,就會炸開一般。

    微微低垂著眼,須菩提意味深長地瞧著那地板上被猴子砸出的深坑,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那對麵,猴子的牙則早已經咬得“咯咯”作響。

    “你,什麼意思?”

    瞧著那深坑,須菩提的嘴角微微揚起了,‘露’出了一抹看不清真偽的微笑,像得意,卻又無比苦澀。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掌重重拍在地板上,隻聽“咣”的一聲巨響,整個大殿都微微震了一下。猴子猛地吼了出來:“今天,你必須給老子說個清楚!”

    維持著那前傾的姿勢,猴子微張的口中一縷縷的煙氣緩緩吐出,顯然已是急火攻心之態。

    須菩提淡淡道:“你想說清楚什麼?”

    “說清楚你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事!說清楚……”咬著牙,猴子一下站了起來,俯視著盤‘腿’而坐的須菩提惡狠狠地說道:“說清楚,你為什麼承認六耳獼猴!”

    聞言,須菩提稍稍收了收神,閉起雙目。半響,才又是睜開,卻依舊隻是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地板,若無其事地輕歎道:“為師,難道做的不對?”

    “難道對嗎?”猴子瞪圓了眼睛。

    “難道不對嗎?他僅僅是比你少了些記憶而已,難道,他就不是孫悟空了?”仰起頭,須菩提的目光終究迎向了猴子。那臉上的神情由始至終卻沒有分毫的改變,如同一尊冷冰冰的雕像一般。

    這一望,猴子頓時怔住了。片刻之後,他緩緩地笑了出來。那是滋味複雜的苦笑。

    一步步後退著,短暫的笑聲之後,他輕聲道:“是,他是孫悟空。那敢問師傅,我是誰?”

    須菩提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猴子。那一瞬間,殿內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猴子的目光早已好像要將須菩提撕碎當場一般,然而,須菩提卻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態度,沉默以對。

    呆呆地望著須菩提,猴子又重複了一次方才的問題:“敢問師傅,我,是誰?”

    “他是孫悟空,你也是。”避開猴子的視線,須菩提低垂著目光,淡淡道:“你們是……一體的兩麵。”

    “一體的兩麵,好一個一體的兩麵,好一個一體的兩麵。哈哈哈哈!”那一雙注視著須菩提的眼中已經布滿了血絲,猴子一步步往後退,笑著。那笑中漸漸帶了些許的癲狂:“八百年了,你知道我當初為何不聽八師兄的規勸,執意離開斜月三星‘洞’嗎?為什麼要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你知道嗎?”

    須菩提緩緩抬起頭,有些錯愕地望著猴子。

    “因為,我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條心。我知道你想利用我,或許……你並不會害我,但為了你的目的,你一定會害雀兒。否則,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捂著‘胸’口,猴子憋足了一口氣怒吼道:“因為你知道一旦我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不會聽你的——!”

    這一聲咆哮蘊含著澎湃的靈力猛地橫掃了出去,一瞬間,仿佛天地都在微微顫動了。

    山間的雀鳥被驚上了天空。

    整個斜月三星‘洞’中所有的人,包括清心都停下了動作,一個個呆呆地望著潛心殿的方向。

    整個世界都仿佛屏住了呼吸在聆聽一般。

    潛心殿內,猴子微微地喘著,怒視著須菩提。那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豎起了,微張的口中獠牙更是隱約可見。

    這是足足積攢了八百年的憤怒啊……

    “你一直在利用我,你利用我反天,利用我打破老君的天道,為的就是給金蟬子的西行證道造勢!你知道這一路走下去我會是什麼結果,我會失去什麼,然而,你還是毫不猶豫地將我壓到你的賭桌上,將我推到深淵裏去!”

    “這些,我都知道,我從來都知道,隻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問而已!”猴子咬著牙,說出口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是聲嘶力竭的嘶吼。每一句話,都傳遍了整個斜月三星‘洞’,每一個道徒,包括清心,包括於義,包括雨萱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還是願意叫你一聲師傅,還是順從了你的心意,陪玄奘西行!雖然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但我想過殺如來,想過殺老君,卻唯獨沒有想過殺你!”

    “因為……因為我沒有忘記,是你打開那道‘門’,是你讓我走進來!雖然你什麼都沒教,但你始終是我的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你無時無刻都在利用我,但畢竟……我一直都安慰自己,最少最少,你沒真正要我死,你隻是為了你的……你的目的!可是今天……呵呵呵呵……他和我之中,可是隻能活一個的啊!這一點,你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微張著口,那一聲聲的幹笑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從一開始的幹笑,變成大笑,變成狂笑,到最後,變成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那身形都已經搖搖‘欲’墜了,仿佛就要被這怒火吞噬一般。

    由始至終,須菩提就隻是麵無表情,靜靜地注視著猴子。注視著他那張漸漸變得猙獰的臉。

    ……

    聆聽著猴子的嘶吼,整個斜月三星‘洞’都沉默了,隻剩下風聲在呼呼作響。

    ……

    那猛烈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猴子重重地喘息著,望著須菩提,微微顫抖著說道:“為什麼清心會和他攪合在一起?我親自送她回來的,如果沒有你的默許,清心根本不可能跟他攪合在一起。嘿嘿嘿嘿……還記得我的九位師兄嗎?現在你承認了他,是不是,以後被天劫吞噬的,就可以是我了呢?你倒是說啊——!”

    這一刻,就連須菩提,也不由得呆住了。大殿之中如同一片死寂一般。

    ……

    庭院中,清心低著頭,那雙手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裙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樓台上,老君捋著長須,緩緩地笑了出來:“菩提老兒,你也有今天啊。還真是……天道有輪回啊。哈哈哈哈。”

    ……

    此時此刻,就在距離斜月三星‘洞’不遠的地方,六耳獼猴正帶著自己的一眾部下懸停在半空中,靜靜地聽著。那嘴角緩緩揚起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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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怒火

    大門轟然打開了。

    六耳獼猴跨著流星大步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須菩提與猴子的麵前,簡單地對著須菩提行了個禮,高聲喊道:“弟子悟空,參見師傅!”

    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緩緩回蕩著。

    須菩提微微挺了挺腰杆,輕歎道:“來啦?”

    猴子的眼角微微挑了挑,一隻手已經暗暗攥緊了手中的金箍棒。

    一個轉身,隻見六耳獼猴將手中鐵杆兵輕輕一頓,歪著腦袋瞧著猴子道:“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可以護玄奘法師西行?”

    此時此刻,兩人都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對方手中的武器,大殿裏的氣氛似乎都已經凝固了。

    直到此時,清心才匆匆趕到。看到猴子與六耳獼猴對峙的瞬間,她不由得微微一驚,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看著。

    猴子的目光緩緩滑向了清心的方向。六耳獼猴也緩緩回頭,朝著清心望了過去。

    輕輕挑了挑眉頭,六耳獼猴悠悠道:“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怎麼,照顧不了自己的女人,還不許別人插手了?”

    猴子那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動了,瞪著六耳獼猴的眼睛可謂是目眥欲裂。那手中的金箍棒攥得“咯咯”作響。

    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猴子攥著金箍棒的手吸引過去了。

    須菩提隻是不動聲色地悄悄觀察著,清心微微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六耳獼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猴子,笑嘻嘻地說道:“抱歉,我說錯了。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不隻是她,楊嬋也是。須菩提祖師是我師傅,護送玄奘法師西行取經的,也應該是我……”

    話音未落,隻聽“嗡”的一聲,猴子的腦海之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股熱血瞬間湧上了天靈,侵蝕了所有的理智。

    他怒視著六耳獼猴緩緩地笑了出來,那笑容格外猙獰。

    須菩提也睜大了眼睛,那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拂塵。

    在場的幾個人之中不為所動的隻有六耳獼猴,然而,瞪著猴子,他也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漸漸地,那笑聲緩緩地停止了,猴子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咧著嘴用極為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的命!”

    清心不由得一下怔住了。

    ……

    此時此刻,三十裏開外,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正遠遠地觀測著斜月三星洞的方向。

    “兩隻猴子都到斜月三星洞去了,你說,老君和菩提老鬼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你以為他還是八百年前的老君啊?也許他們也已經沒招了。這局勢,哪裏是說控製就能控製的。”

    “要不我們再靠近一點吧?這麼遠什麼也觀測不到啊。”

    “再靠近……兩隻猴子還好說,你當兩個老家夥是死的嗎?”

    話音未落,隻聽遠處“咣”的一聲巨響,整個潛心殿都被掀上了天!

    兩人一下都呆住了!

    ……

    “啊哈哈哈哈,惱羞成怒了嗎?想殺我,哪那麼容易?”

    狂亂的氣流中,整個潛心殿如同秋日裏飄零的枯木一般緩緩散去!席卷而出的氣流瘋狂擴散而出,瞬間橫掃了一切,竟扭曲了光!

    “容不容易,試過才知道——!”

    金箍棒衝天而起,刺穿了天空中的雲彩,又猛地下落砸在地麵上,硬生生刮出了一條巨大的深穀。

    就連地形都被改變了……

    暗藏在靈台方寸山中的護山法陣一個個被強製激活了,五顏六色的靈力升騰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空。

    慌亂之中,毫無心理準備的斜月三星洞門徒們隻得沒命地奔逃。

    那遠處,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都不由得緩緩後退了。

    猛烈的衝擊之下,一陣接一陣的氣流橫掃而出,所過之處,所有的房舍都摧枯拉朽的崩壞。

    蒼天巨木在這狂風之中竟連一刻都撐不過,一株接一株地被甩上了天空。

    雨萱抱著沉香死死地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運足了靈力拚命抵抗朝自己席卷而來的氣流。若不是一開始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此之近的距離也許清心也會被整個掀上天吧。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以她的修為加上身上那一件件的法器,站在激鬥的正中央,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也僅僅是控製住身形罷了。

    整座山都在崩塌,此時此刻,唯一的安全之所,也許就隻剩下端坐在樓台上慢悠悠喝著茶,一副事不關己態度的老君了吧。他淡淡歎了口氣,輕歎了一句:“玩火**。”

    無論外界的狂風靈力如何肆虐,由始至終他所處的樓台都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通天教主看得都有點傻眼了。

    “大概是……一個已經不夠他利用了吧,準備兩邊都沾,結果其中一個不同意了。”元始天尊無奈地苦笑著。

    ……

    一片混亂之中,須菩提氣急敗壞地呼喊道:“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誰準許你們在斜月三星洞動手的——!”

    “滾!”

    驟然伸長的金箍棒如同一道長鞭般在天空中劃出了長長的弧線,朝著須菩提甩了過去。

    這一棍,猴子絲毫沒有猶豫。

    這一瞬間,須菩提頓時呆住了。短暫的錯愕之後,他隻得握緊了拂塵去抵擋。然而,哪裏有那麼容易呢?

    論修為,猴子早已經是與他齊平的存在。更重要的是,猴子是行者道,而須菩提,是悟者道……

    猛烈的撞擊之下,須菩提整個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一般。

    “師傅——!我來救你!”一個翻滾,六耳獼猴迅速繞到須菩提的身後穩穩地將他接住了。

    這一幕落到猴子眼中,更是急火攻心。

    “住手……別打了,住手……”清心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然而,事情到了這份上,哪裏還有說收手就收手的?

    隻見猴子如同離鉉的箭矢般瘋狂地衝了出去,揚起的氣流沿著地表瘋狂地擴散。

    此時此刻,就連清心都已經要撐不住了,不得已之下,隻得整個匍匐在地。

    “老子今天……非宰了你們不可——!”

    金箍棒一刻不停的朝著六耳獼猴砸去,那紛飛的棍影遠遠看去就如同一張巨網一般沒有死角。

    在那網中,六耳獼猴可謂是疲於奔命。他不得不一手護著一聲不吭的須菩提,一手揮舞著鐵杆兵勉強招架。每一擊,都激起如同驚雷一般的火光。

    “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你這個不肖弟子,就你這樣的家夥,憑什麼當齊天大聖。我才是真正的齊天大聖!哈哈哈哈!”

    然而,無論六耳獼猴說什麼,猴子的目光卻是一直鎖定在須菩提身上。

    “你知道,老子這一路是怎麼走來的嗎?”

    “死了多少兄弟!”

    “吃了多少苦!”

    “八百年了!整整八百年了!你算計了老子整整八百年了!”

    “整個花果山都覆滅了,憋著一口氣西行,就為了你的大計!”

    “今時今日一句話,你不肯站在我這邊,就是我的敵人!”

    “是敵人,就絕不留情!”

    “就算是師傅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就不敢殺你嗎?你以為我會怕三界中人說我什麼嗎?居然想讓他取代我?老子就是一隻妖猴怎麼樣!忍你很久了——!”

    每一聲質問,都夾帶著重重的一棍,每一棍,都拚盡了全力!他喊啞了嗓子,卯足了勁頭,騰騰的殺氣已是肉眼可見!

    一路追擊,猴子絲毫沒有留手的打算。須菩提怔怔地聽著,那神情如同忽然受到什麼驚嚇一般,竟一時間亂了思緒。隻能一路任由六耳獼猴背著走……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戰了十裏地,在這十裏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放入絞肉機中一般絞了個粉碎,各種碎末在狂亂氣流的侵襲下漫天飛舞。

    漸漸地,六耳獼猴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他的修為本來就不如猴子,如今帶上須菩提這個累贅,更是差了一大截,已經明顯落了下風。

    無奈之下,他借著一個機會將須菩提放到一片山坡上。又轉而衝上去繼續迎戰猴子。

    兩道精光又是交織在一起。他們從地麵戰到天空,又從天空戰到地麵,如此反複不斷。

    元始天尊悄悄拉了拉通天教主的衣袖道:“走吧,看來要出大事了。萬一被卷進去了就不妙了。”

    默默點了點頭。兩人轉身化作兩道極光悄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一直端坐樓台之上細細品著茶的老君卻緩緩地笑了起來。撐著膝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雙方激鬥的方向望了過去。

    恰在此時,已經束手無策的清心匆匆趕到了老君的麵前。

    “師傅……”

    “怎麼,終於想到師傅了?”老君捋著長須輕笑道:“放心吧,菩提老兒會想辦法收拾殘局的。隻是,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就難說了。呵呵呵呵。”

    “師傅……”清心呆呆地說道:“幫幫他。”

    “幫誰?他們本來就是生死對頭,你的意思是讓為師幫一個殺另一個嗎?”

    “這……”

    “行了,為師自有分寸。”深深吸了口氣,老君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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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螳螂捕蟬

    長長的石階上,一位僧人踢著褲腿奮力攀爬著。已是大汗淋漓。

    普賢緩緩走出涼亭,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

    那僧人有些慌亂地望著普賢,短暫的錯愕之後,連忙後退一步,躬身行禮道:“啟稟普賢尊者,出事了,撕破臉皮了。”

    “哦?撕破臉皮了?”靈吉興奮地從涼亭中走了出來,隨口問道:“那妖猴和玄奘?”

    “不……”那僧人支支吾吾地說道:“是那妖猴和須菩提祖師。”

    聞言,靈吉不由得愣了一下。

    普賢回過頭去,淡淡笑了笑道:“看,事情未必如意料一般。也許……這僅僅是個開始。還會有許多出乎意料的發展。”

    ……

    金箍棒橫掃而過,整個天空的雲彩都被捋出了道道波紋。不受控製,也不願控製的靈力在每一個角落肆虐著,澎湃洶湧。激起的道道閃電在天空中來回肆虐,雖是晴天,卻早已如同狂風暴雨一般。

    斜月三星洞的道徒們都躲到了上百裏之外,卻依舊能清楚地感受到戰鬥的激烈。

    麵對眼前的這一切,恐怕天地間任誰都無能為力吧……

    那遠處的天空中,兩道金光衝撞在一起。隻一瞬間,強烈到扭曲了光影的波動已經來到了身旁,以至於他們不得不一個個伸手遮擋。

    整整百裏的距離,就連身為修仙者的他們都是如此,若是凡人,恐怕已經直接殞命了吧。

    ……

    長空中,老君捋著長須一點一點地靠近著戰場。

    淩厲的風從身旁掃過,吹拂著他的鬢發。猛烈的氣流和碰撞的靈力之下,身旁的雲霧以極快的速度生成,又飛速被吹散。戰況早已進入白熱化,然而,老君卻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似的。

    ……

    “陛下!”李靖急急忙忙地衝入禦書房中。在場的仙家乃至於玉帝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陛下!那妖猴和六耳獼猴打起來了!”

    “又打起來了?”站在龍案邊上的太白金星挺了挺腰杆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可擔心的?”

    李靖微微蹙著眉頭說道:“這次不同,他們是在斜月三星洞開戰的。”

    “斜月三星洞?”一時間,那些個仙家都有些愣住了。

    玉帝捋著長須有些遲疑地問道:“那須菩提祖師呢?”

    ……

    此時此刻,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戰場中心,須菩提還在呆呆地站著。

    狂風卷著砂石從他的身旁刮過,摧毀一切觸碰到的物體。腳下的地形在這激戰之中都在不斷改變著。

    然而,須菩提卻依舊在呆呆地站著,雙眉緊蹙,似乎已經隱隱有些慌亂了。

    “師傅!助我——!”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了。

    仰起頭,他看到六耳獼猴被猴子硬拽著,從高空中重重甩下,砸在地麵上瞬間激起了如同波濤一般的漣漪。不由得一怔,那握著拂塵的手微微攥緊了。

    “老子今天就宰了你這禍害,宰了你這狗雜碎——!”

    還沒等須菩提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自上而下一棍刺下,金箍棒驟然伸長,重重捅在六耳獼猴墜落的地方。

    頓時,須菩提腳下的大地猛地顫了一下。

    “你憑什麼!我也是孫悟空!憑什麼被天劫收走的就一定是我?”六耳獼猴的嘶吼聲在天空中回蕩著,很快被狂風淹沒。

    “就憑我是你爺爺——!”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一個縱身已經衝入六耳獼猴激起的沙浪之中。緊接著,猛烈的轟鳴聲——他們在地底戰鬥!

    放眼望去,整個大地竟如同暴風雨中的海麵一般在翻滾。山穀瞬間隆起變成山脈,又頃刻間被推平。河流變成瀑布,又在下一刻斷流。綿延的山川在他們眼中,竟如同豆腐做的一般。

    整個世界都顫抖了,若是任由他們這下去,也許會一直戰到陰間去吧……

    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臉色都隱隱發紫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激戰,即使是在六百多年前也從未有過的,兩個頂級行者道之間,毫無克製,單純的力量碰撞!

    ……

    聖母宮中,楊嬋呆呆地看著自己桌案上不斷顫抖的茶盞。她猛然回過頭去,望見那窗外獅駝國中的每一棟建築都在顫動,妖怪們爭相奔逃。

    “發生什麼事了?”

    一位妖將迅速出現在楊嬋身後,躬身拱手道:“啟稟聖母大人,似乎是斜月三星洞方向傳來的。大聖爺今天好像點了人馬出去,正是前往斜月三星洞。”

    聞言,楊嬋的目光不由得眯成了一條縫。

    “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諾!”

    ……

    轟鳴聲中,六耳獼猴衝天而起,懸停到了天的正中央。

    他微微顫抖著握著鐵杆兵,那一身的鎧甲都已經破損不堪了,身上更是傷痕累累。他重重地喘息著,望著下方的神情之中,帶著絲絲的恐懼。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一陣狂風掠過,掃開了下方彌漫的沙塵,緩緩地露出了猴子的身影。

    碎石堆上,他握著金箍棒,渾身上下的衣服同樣已經破損不堪了。不同的是,並沒有見到多少傷痕。

    每一根毫毛都豎著,他睜大著眼睛,以一副猙獰的麵容望著六耳獼猴。額角的鮮血,口中的獠牙,還有那帶著癲狂意味的笑容之中透著濃濃的殺意。

    “呵呵呵呵,怎麼?不敢戰了?剛剛不是說要取代老子嗎?”

    六耳獼猴微微顫抖著,那目光緩緩地轉向了不遠處的須菩提。

    一個聲音在須菩提的腦海中響起了。

    “師傅,幫我。如果我死了,還有誰去保護玄奘法師?”

    聞言,須菩提身軀微微一震。他的目光緩緩斜向了立在碎石堆上的猴子。

    與須菩提對視著,猴子輕輕挪動腳步,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我可以繼續西行,但他必須死。還有,我提的那些條件,你必須一個不剩地答應!”

    此時此刻,須菩提的目光在微微閃爍著。

    那不遠處,老君正捋著長須默默地看著。

    ……

    “啟稟尊者,六耳獼猴和那妖猴在斜月三星洞動了手,似乎準備拚個你死我活。”

    頓時,殿上諸佛一片嘩然。

    “在斜月三星洞動手,這似乎有點……”

    “看來,是須菩提祖師玩脫了。”

    “妖猴就是妖猴,劣性難馴,將賭注押在妖猴身上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果。”

    “今日看來,當初地藏尊者那招實在是高啊!”

    紛紛擾擾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地藏王。然而,他卻隻是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那前來稟報的僧人仰頭道:“尊者,若任由他們這麼打下去,整個西牛賀洲都可能被摧毀的。是不是……”

    說著,他靜靜的仰望著如來。

    所有的目光一下都彙聚到了如來身上。

    許久,如來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出手。”

    ……

    “師傅,隻要你幫我,弟子發誓今生今世唯師傅之命是從!”六耳獼猴咬著牙說道:“隻要師傅您肯幫我,西行大業,就已經成功了一半!沒了他,所有的妖族都會聽命於我!”

    須菩提還在猶豫著,那目光在猴子與六耳獼猴之間來回。

    猴子緩緩後退了一步,攥緊了金箍棒。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額角滑落。

    如果六耳獼猴和須菩提聯手的話,他就隻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立即重拾天道修為!隻要重新登頂天道,那麼須菩提的助力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可是……如果這麼做,他將不得不麵對如來……

    眼看著須菩提遲疑,六耳獼猴猛地呼喊道:“師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留著他,難道他就會按照您的想法繼續西行嗎?隻有弟子,隻有弟子才會完全聽命於您啊!”

    一瞬間,須菩提似乎有了主意。他握著拂塵緩緩轉向了猴子,那口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老君的身影擋在了猴子麵前,淡淡地笑著。

    一時間,在場的三個人,乃至於還身處遠處的清心都呆住了。

    ……

    西方大雷音寺中,如來的眼睛睜開了,那雙眉緩緩地蹙起。

    “老君?”

    那殿上的佛陀一個個都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

    “老君介入了?”玉帝的眼睛緩緩地轉動了起來。

    禦書房中一片死寂。

    ……

    涼亭中,普賢微微仰著頭望著那山頂,輕聲歎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其實誰是螳螂,誰是黃雀,不到最後,也未可知啊。”

    ……

    一陣微風吹過,沙塵如同退卻的潮水一般在大地上蕩開奇妙的軌跡。

    老君淡淡地笑著,瞧著須菩提。那目光漸漸變得深邃,深不可測!

    這一刻,須菩提睜大了眼睛,有些錯愕地望著老君。

    ……

    彌羅宮中,通天教主與元始天尊默默對視著,都呆住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啊,漂亮,著實漂亮!”許久,元始天尊仰著頭無奈歎息著:“收清心為徒,六百多年淡薄名利,不問世事。呵呵呵呵……騙過了所有人,竟然弄得我們都忘記了,那猴子想要擊敗如來,其實還有另一招。那就是……讓老君恢複天道‘無為’啊。”

    通天教主狠狠地唾了一口:“這隻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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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代價

“這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靈吉憤然怒吼道:“老君的修為怎麼可能恢復?他的天道石不是……不是已經粉碎了嗎?碎末到現在還藏在兜率宮了,根本就沒任何變化!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普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有些氣急敗壞的靈吉,一言不發。

漸漸地,靈吉也不再說話了,只是臉上慌亂的神情依舊。

……

“若是老君重掌三界……”玉帝撐著龍案一動不動地站著。那四周的仙家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若是老君重掌三界,那麼,玉帝便將變回昔日的玉帝,天庭也將變成昔日的天庭。風光可期,可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剛剛解放了權力的玉帝又重新成為三界最大的傀儡?

想著,他不由得笑了,那是苦澀的笑。

“調集大軍固守南天門,然後……密切留意三界各方動向。”

這也許是身為玉帝的他唯一能做的了吧。

所謂的玉帝,璀璨的光輝之下,其實也不過是湖面上漂浮的落葉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波瀾,就會沉入湖底,永世無法翻身。

那上一任的玉帝不正是如此嗎?

在場的仙家一個個神情肅穆。許久,太白金星微微躬身道:“諾。”

風輕輕的吹著,窗外的枝椏輕輕搖曳,一如玉帝此刻的處境——身不由己。

……

“老君這是怎麼個意思呢?”緩緩直起腰桿,須菩提意味深長地瞧著老君。

“沒怎麼個意思?”老君遠遠地看了清心一眼,輕嘆道:“老夫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應了庇佑他,就一定會庇佑他。”

清心呆呆地望著老君,一種酸楚漫上了心頭。

猴子的眼珠緩緩轉動,朝著老君斜了過去。

老君若無其事地朝他看了一眼,輕笑道:“怎麼,不信?”

“小女孩或許會信。”

“不信也好。不談感情,我們就談利益吧。”

“談什麼利益?”

“先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老君腳尖輕輕一點,已經緩緩地退開。

猴子還在遠遠地看著清心。

“別擔心,老夫包她沒事。這麼多年了,老夫對誰的承諾都沒有失信過。即使對你,也一樣。”說著,老君已經轉身朝那遠方飛去。

猶豫了許久,猴子終究還是跟了上去,只是依舊時不時地回頭望向清心。

見兩人離去,六耳獼猴還想追上去,只是看到須菩提鐵青著臉絲毫沒有動作,只得又退了回來。

“師傅,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老君的修為究竟恢復到什麼程度為師不知道,不過……我們加起來,恐怕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

“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六耳獼猴猛地哼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那他們為何要走?”

“因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不想當螳螂,想當黃雀。”

“什麼螳螂蟬黃雀的!師傅,你是不忍心對他下手吧?這是放虎歸山啊師傅!只有將他徹底掃除了,弟子才能安心保護玄奘法師西行啊!”

一通叫囂之下,須菩提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六耳獼猴一眼,也不說話,直接騰空而起。只見他手中拂塵一揚,點點微塵灑落,被摧得面目全非的大地開始一點一點恢復了。

無奈,最後看了一眼老君和猴子離去的方向,六耳獼猴只得咬了咬牙轉身跟上須菩提。

……

“老君的修為還可能恢復嗎?”

“這……若是老君的修為能恢復,那六百多年前我們做的,又有何意義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雷音寺中,諸佛已經炸鍋了。吵吵嚷嚷,卻始終沒能吵出一個結果來。高坐蓮台之上的如來也始終一言不發,這無形中又將辯論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站在正法明如來身邊的文殊低聲問道:“你覺得,老君的修為還能恢復嗎?”

“能,肯定是能的。若是不能,他當初又是怎麼修出來的呢?”正法明如來輕嘆道:“只是,除了他之外,沒有人修出過天道'無為',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如何恢復。更不會有人說得清,他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如果他真恢復,那就糟了。那妖猴已經徹底融入三界,即使是六耳獼猴,也是記憶全失,再形不成干擾。到時候……三界必重現八百年前的光景。 ”

正法明如來緊蹙著眉,許久,就留下四個字:“靜觀其變。”

……

長空中,猴子緩緩追上了老君。兩人並肩飛行。

“你想達成什麼協議?”

聞言,老君不由得笑了,笑得像個老頑童似的。

憋了一肚子的氣,猴子清叱道:“你笑什麼?我現在沒空跟你說笑,故弄玄虛!”

“沒什麼,就是想笑而已。”老君望著前方輕嘆道:“這都多少年了,你終於知道主動和老夫談談了?還是那句話,老夫,才是三界之中最可信的人。”

猴子抿著嘴也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時刻盯著老君,一絲一毫不曾移動。

望著天邊的晚霞,老君悠悠道:“'無為',其真意為'順勢而為'。由'無為',至'無所不為'。萬事萬物,皆有其內在規律,所有的'果'都是在一開始就注定的。要改變'果',就要洞悉'果'的內因。”

“所以呢?”

“所以在和別人談判之前,首先要了解局勢,了解自己的處境。若是沒辦法做到透徹,到頭來,必然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害人害己。”

“啊?”猴子那眉頭蹙得都能擰出水來了:“我……我不是很明白。你能再說清楚一點嗎?”

看猴子一臉懵懂的模樣,老君捋著長須“咯咯”直笑,道:“說了你也不懂,你要是懂,修成天道'無為'的就是你了,不會是老夫。說實在的,今天這事兒,出乎菩提老頭的意料,也出乎老夫的意料。所以,老夫也是不得已啊。經此一事,往後,可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老夫了,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悄悄行事咯。畢竟……老夫身份特殊啊。”

越聽越懵,猴子忍不住一個縱身直接將老君攔了下來。

這一攔,老君的眉頭緩緩蹙成了八字。

“你只需要告訴我,該怎麼做就行了。”

聞言,老君搖搖頭道:“還是你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吧,六百多年前,老夫想盡了辦法想讓你按著規則走,最終的結果如何?”

“啊?”

“這樣,等你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咱們再談。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真要與老夫合作,代價,會很大。”說著,老君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肩,也不管猴子的反應,輕輕繞過猴子,一個縱身已經消失無蹤了。

只留下猴子呆呆地懸在原地,一臉的尷尬。

“這說的都是……雲裡霧裡的。代價……什麼代價?”

正當此時,玉簡亮起了。那另一端傳來了呂六拐緊張兮兮的聲音:“大聖爺!鵬魔王說六耳獼猴也去了斜月三星洞啊!”

聞言,猴子無奈甩了甩頭,道:“現在才來說?老子早跟他幹了一架了!”

“啊?那現在怎麼樣了?”

“當然是贏了。”

“那……大聖爺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有事?”

玉簡的另一頭,呂六拐支支吾吾地說道:“有點事……關於玄奘法師的。”

這一聽,猴子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唾道:“娘的,這個玄奘真麻煩!也不知道老頭子是不是瞎了,怎麼就那麼相信他一定能成功呢?”

說著,他一個轉身,已經朝著玄奘所在的方向飛了去。

……

消息一個個傳來,整個三界,似乎都已經聞風而動了。然而,卻沒有任何有關於猴子和老君進一步行動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靈吉也是覺得心神不寧。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已經問了普賢不下十次:“你覺得,那猴子會跟老君結盟嗎?”

每一次,普賢的回答都是:“會不會結盟,要看西行和與老君結盟,哪一個對他來說代價更低。”

“代價?”

“毫無疑問,想要達到那猴子的目的,最簡單的辦法並不是保護玄奘西行,而是讓老君恢復天道'無為'。可是……若真那麼簡單的話​​,老君早就恢復了,何苦等到現在呢?”

“那咱是不是應該在老君完成之前,先行動手?”靈吉捲起衣袖,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動手?怎麼動?”普賢無奈笑了笑,道:“那猴子和老君,兩個都是不死之身。況且,你知道他重歸天道的條件是啥?小心弄巧成拙啊。”

這一說,靈吉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軟了下去了。

悠悠地瞧著遠處天邊的流雲,普賢輕嘆道:“風雨欲來啊。這個世界,有著太多說不清的對與錯。那是天道修者之間的戰爭,你我,還是坐在這裡悠閒品茗,靜侯一個結果吧。天塌下來,不也是先砸到高個的嗎?”

……

此時此刻,熙熙攘攘的大雷音寺中,如來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

……

想了許久,靈吉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行吧,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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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聊一聊

西行是什麼?

西行,是玄奘的證道之旅。那是佛'門'的內鬥,是佛法之爭。是玄奘、如來、孫悟空三人之間的對賭。這是三界人盡皆知的事情。雖說帶著六百多年前那場災難的餘韻,但充其量,也就是一場局部戰爭而已。

然而,現在這場棋局上又多了兩位棋手,一個是須菩提,另一個是老君。如此一來,性質就徹底變了。

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裡,斜月三星'洞'所發生的一切便已經靜悄悄地傳遍了三界每一個角落。

四海龍王召集了自己分散各地的部從。

十殿閻羅將整個閻羅殿封得如同鐵桶一般,對每一個進出地府的魂魄都嚴格把控。

身為名義上最高行政中樞的天庭,更是將南天'門'封得嚴嚴實實的。就連分散各地的佛'門'中下層修者也開始往靈山聚集。

然而,這些都是悄悄進行的。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每一個人卻又都不願意成為第一'波'被捲入漩渦中心的人,就連佛'門'也一樣。

猴子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老君,是能夠克制所有天道修者的“無為”。它能夠如同一根枷鎖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捆住。

短短的時間裡,那跨別了六百多年,曾經掌控三界長達萬年的身影似乎又再一次籠罩了世間萬物,將所有的一切壓得透不過氣來。

然而,正當那一雙雙的眼睛都在盡可能地睜大,細細查看著所有的一舉一動之時,身處漩渦中心的猴子卻還依舊是一頭霧水。

返回的路上,老君說的那些個雲裡霧裡的話在猴子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到最後,就剩下“代價”兩個字了。

“代價……指的是什麼呢?”

他喃喃自語著,腦海之中轉過了無數的畫面。

在長達八百年的光'陰'裡,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付出著代價,為了想要得到的,自願,或者被迫割捨著許多許多的東西。然而,最終也不過是孑然一身罷了。

可是,縱使如此,難道他就可以拒絕嗎?

想著,猴子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擺在他面前的,從來就沒有回頭的路。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不是“選擇”,而是“沒有選擇”。是明知錯,卻還得咬著牙繼續往下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兩條'腿'都已經麻木了,依舊不敢停下來。只因一旦停下來,便會粉身碎骨。

在這種情況下,老君都沒有說明白,大概是因為這代價著實沉重吧。沉重到即使在目前的處境之下,猴子也不一定會答應的地步……

想著,他那心已經不由得涼了半截。

他忽然有一種想法,此時此刻,拋下所有,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什麼都不再管了。就好像當初被壓在五行山下一樣,裝瘋賣傻六百多年,明明可以隨時離開,卻又不敢離開,渾渾噩噩地過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

雖然可悲,但不正是因為他沒有離開五行山,在這數百年的光'陰'里三界太平嗎?

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當初只因為玄奘給予的一線希望,他決定賭上一切,拼死一搏。然而,到頭來的結果卻似乎變得比原本更壞了……這一次落敗,他大概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了吧。然後,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他了。

猴子一路胡思'亂'想著,短短千里的路程,卻足足飛了一個時辰。抵達的時候早已經是滿天星斗。

遠遠地,他看到玄奘點起了篝火端坐在一條乾枯的小溪邊上。其他人等則全部聚集在了相隔十丈開外的小溪的另一邊,一個個竊竊'私'語,時不時地朝著玄奘所在的方向張望。

見猴子回來,他們一個個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聖爺。”呂六拐支支吾吾地說道:“玄奘法師讓我們走……”

“哦?”猴子哼笑了一聲,悠悠道:“我以為你想說他改變主意要讓我們留下來呢。這應該才算事兒吧?他哪天沒讓咱們走了?”

“這次不一樣。”一旁的牛魔王'插'了句嘴,卻又只是張著嘴半天沒下文,不斷回頭望向玄奘。

那身後,妖將們也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猴子。那眼神與雷音郡之前明顯不同了。

大概……他們也已經對西行沒有信心了吧。

朝著一聲不吭的天蓬看了一眼,猴子隨意地拍了拍手道:“行吧,我跟他談談。也是時候攤開來談了。”

說著,他已經邁開腳步緩緩朝著玄奘走了過去。

遠遠地看到猴子到來,玄奘不由得愣了一下,卻又只是眨巴了兩下眼睛,雙手合十,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

一步步走玄奘身前,猴子躬著身子緩緩地坐了下去。

“聽說,你趕他們走?”

玄奘隨手拿起了一根樹枝,丟到了篝火堆裡,道:“貧僧,只是讓他們去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嘿。”猴子伸手'揉'了'揉'臉道:“他們是我的部下。”

“人無貴賤,妖亦如此。”深深吸了口氣,玄奘輕嘆道:“沒有人該為別人的夢想去死。”

猴子抬頭看著玄奘,努了努嘴道:“你想說什麼?”

“雷音郡,大聖爺您有好幾個部下死於非命了吧。貧僧覺得,留下他們,只會徒增傷亡罷了。”

聞言,猴子不由得一下笑了出來,冷笑。

“說這些有意思嗎?從我離開'花'果山那天起,我自己的命都是掛在腰帶上的,隨時都可能沒。這個世界,就沒有不死人的事情,只要你想活。”

玄奘微微低垂著目光,沒有接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許久,猴子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我們走。其實,說白了,你這一路上好幾次都是因為我們的介入才……求法國,雷音郡,都是如此。不過你不說,因為,當初是你請我出山的。有些話,一旦說了,就是撕破臉皮。這個我明白。不過,今天我還是得問你個清楚,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正面回答。”

說罷,猴子悄悄瞄了玄奘一眼。

玄奘淡淡道:“大聖爺請講。”

“我不想再賭了,我要一個切實的答復。西行證道,究竟進行到哪一步了,你究竟有幾成把握?”仰起頭,猴子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玄奘,一字一頓地說道:“給我一個準信,好讓我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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