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83|回覆: 24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琳茜‧珊德斯]我心之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4-12-24 22:43: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心之鑰 作者:琳茜‧珊德斯

為求逃離強奪家族領地的陰險男爵,魏依麗遠嫁北方蠻族。
陽剛味十足的戰士唐騰肯讓依麗雙膝發軟,但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這位活力十足的美人用貞操帶重挫族長大人的銳氣。
但她丈夫卻改弦易轍,發動一波波情慾攻勢,讓依麗的決心化為烏有。
當迷霧散去,依麗發現被鎖住的其實是她的心,
而這個頑強的蘇格蘭人終於找到了解開她心鎖的鑰匙。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4-12-24 22:43:55 |只看該作者
一三九五 年 六月 蘇格蘭,唐家堡壘

    「結婚?跟什麼結婚?」

    「不是跟什麼!是跟『誰』。就像我剛才說的,要是你『願意』跟魏依麗(Lady Iliana Wildwood)小姐結婚,國王陛下會非常感謝你。」

    耿羅飛爵爺(Lord Rolfe Kenwick)望著站在他眼前的蘇格蘭人,暗暗咒罵派他前來辦這件事的國王查理二世。這是短短幾個月內他奉命安排的第二椿婚事,第一次是促成他的表妹愛瑪與安富郡的安莫理結合。他應該感謝老天的幫忙,那椿婚事簡直是水到渠成,但這一次則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一個英格蘭女人?」這個念頭讓唐騰肯(Duncan Dunbar)做了一個厭惡的表情。「要是我願意幫他消化一個醜八怪肥婆,他的確應該感激。她是什麼來頭?他的私生女?」

    「你——」羅非的脾氣終於爆發,伸手握住劍柄。

    「不要這樣。」

    羅非的劍已半出鞘,停下來看向出口阻止的韋克漢主教。查理國王強迫已經退休的主教回來替愛瑪與安莫理證婚,婚禮結束,主教仍無法回去過他平靜的退休生活。差得遠了。他們才剛回到宮廷報告任務成功,立刻又聽到為了保護魏夫人,必須立刻安排另一椿婚事。最怪的是,要讓魏夫人得到保護,必須先把她的女兒盡快嫁出去,而且雖然時間緊迫,卻要他們找距離英格蘭南部的魏家領地越遠越好的對象。

    蘇格蘭是最好的選擇。難題是他們必須找到一個沒有婚約在身的貴族,而且願意為了錢結婚。合乎條件的人很少,這一帶的貴族大多在孩子剛會走路時就替他們定下親事。唯一較符合條件的人是唐安格,唐氏一族的族長,一個上了年紀的鰥夫。

    不幸的是,唐安格斬釘截鐵地表示,不管有多少好處他都沒有興趣再婚。就在羅飛以為只好回報國王任務失敗的時候,老族長建議他們可以跟他的兒子騰肯說說看。他快三十歲了還沒有結婚。他的未婚妻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去世了,唐安格沒有再替兒子物色對象,想讓騰肯自行決定。

    「不是的,」主教又說了一次,這次是回答蘇格蘭人的問題。「魏小姐的父親是一位富有的男爵,在愛爾蘭為國王效命的時候殉職。」

    羅飛歎口氣收劍回鞘。「她的嫁妝非常豐富。」

    「嗯。」騰肯的嘴唇顯然因為失望而縮在一起。「多豐富?」

    羅飛報出理查國王給他的數字,發現蘇格蘭佬不為所動,不禁皺起眉頭。為了解決困境,他很不情願地補上一句:「要是不夠,國王願意添加。」

    騰肯還是看著前方,顯然不當回事。

    「國王願意加多少?」安格問道,這是他帶他們來見兒子後,第一次開口。

    「他甚至願意加倍。」羅飛勉強承認,唐家父子冷漠的態度讓他擔心這樣還不夠。他驚愕地看著騰肯低聲咒罵了一句,轉身拔出劍來大吼著衝過廣場,蘇格蘭裙在奔跑時拍著他的腿。

    堡內的人都停下來看著他奔向一群正在練武的人。到了最靠近他的人旁邊,他又大吼一聲舉起劍來。那個戰士立刻舉劍迎擊,金屬對撞的聲音響徹城堡。好像得到某種暗號,原本停下來的人都重拾自己的事,彷彿對騰肯狂亂的舉止早已見怪不怪了。

    羅飛慢慢轉過身看著安格,滿是疑惑地揚起一道眉毛。

    「他在考慮。」老蘇格蘭人咧嘴笑著回答。「我們先進去喝杯麥酒等他決定。」他轉身走上階梯。

    羅飛搖頭看著主教。「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我們該去喝杯麥酒等他決定。」主教帶著一絲笑意低聲說;看著一臉困惑的羅飛,一隻手放在他背上催促他往階梯走去。「你很少跟蘇格蘭人打交道吧,小子?」

    「從來沒有。」羅飛輕輕皺眉承認。

    「唉,我有機會與他們來往過幾次。聽我的,他們跟英格蘭人不一樣。」

    「是啊。」羅飛苦笑一下。「我也得出這種結論了。」

    「喝!什麼事讓我老哥這麼激動?」

      騰肯認出妹妹的聲音,他正和對手交鋒不下,空著的手一拳揮上對方的下顎。他沒有等到對方倒地,就把劍往地上一插,一把抱住雪娜(Seonaid)轉了個圈。「恭喜我吧,甜心。我太快樂了。」

    「看得出來,老哥。」她笑到喘不過氣,他輕輕把她放回地上。她滿臉笑容地後退一步,騰肯看到堂弟歐利與堂妹歐蕾也在一起。「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我從十八歲那年就開始夢想什麼?我把手下操練得半死是為了什麼?我最想實現的願望又是什麼? 」

    雪娜手插腰、頭歪一邊。「擴建堡壘、重建快倒塌的外牆?」

    「沒錯。」騰肯幾乎忍不住興奮之情。「現在可以做了,而且還可以做更多。可以挖一座新的井、買幾匹好馬,還可以增加羊群的數量!」

    「你打算拿什麼來做這些事?」雪娜嘲弄地問。

    「用英格蘭國王給我的錢。」

    「喔,是嗎?」雪娜不可置信地看了旁邊的人一眼,他們也是一樣的表情。「英格蘭國王憑什麼要給你那一大筆錢?」

    「他要我跟一個英格蘭婆娘結婚。」

    「結婚?」這兩個字小聲到幾乎聽不見。雪娜一臉震驚,甚至有些傷心,騰肯的喜悅漸漸消失,愧疚感取而代之。

    在叔叔過世、堂弟歐利與堂妹歐蕾搬過來之前,雪娜是他唯一的手足和玩伴。後來他們四個就一起玩耍、在泥地上打滾、森林裡探險、打獵或玩戰爭遊戲。兩個男孩開始學習戰鬥技巧的時候,雪娜與歐蕾也理所當然地一起學,從來也沒人多說什麼。現在這兩個姑娘用起劍都不輸給男人。

    「她一定醜得不得了,國王才會出這麼大筆錢。」歐利輕蔑地說著走到雪娜身邊。

    「沒錯,最恐怖的醜八怪。」歐蕾附和著站到雪娜另一邊。
   
     騰肯不理會堂弟妹,無言地看著妹妹,注意到她蒼白的臉和咬緊的唇。唐家的人都很高,她也將近六呎。但騰肯的肩膀和胸膛更為厚實與雄壯,她則苗條而修長。騰肯有父親濃密的紅棕色頭髮,她則繼承了母親夜空般濃黑的髮色,如瀑布般披垂在背上。她健康、美麗,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卻還沒成親。

    騰肯暗罵著轉身。

    「你要去哪? 」雪娜抓住他的臂膀。
  
     握著她的手,騰肯以笑容安撫她。「我有些事。」他低聲說,溫和地掙脫妹妹的手往堡壘走去。

    他會娶那個英格蘭人。他會為了錢娶她,但也是為了雪娜,因為他會要求國王回報。騰肯要設法讓雪娜也能結婚。他會要求國王強迫妹妹的未婚夫薛威爾爵爺下定決心,要就實現婚約,不然就解除婚約讓她另嫁他人。下管怎樣,她都不會再因為被冷落而傷心。

    騰肯決定了。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4-12-24 22: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英格蘭人來了!」

    「啥?」唐安格搖搖一頭灰髮,從歡樂的半昏迷狀態中醒來,四下張望。馬伕的小兒子正要從大開的堡壘門口溜出去。「喂,小子!你說什麼?」

    「英格蘭人就要過橋了!」男孩喊著,臉上閃著興奮的光芒轉身跑門,大力把門甩上。

    「慘了!」安格跳起來,用力推推身邊癱在桌上的人。「騰肯,快醒醒,小子。她到了。快醒來啊,該死的!」

    他拿起桌上的酒壺,拉著兒子的頭髮轉過他的臉,把整壺酒倒在他的臉上,接著連忙退開,看著騰肯氣急敗壞地重返人世。「快起來,小子!你的新娘到了。」

    「我的什麼?」騰肯既想皺眉又想瞇眼,並立即發現這兩件事都讓頭上的抽痛更為惡化,變成陣陣重擊。他淒慘地哀歎了幾聲,頭又擱回桌上。

    他絕對是喝太多了;說真的,騰肯已經記不得上次喝這麼多酒是什麼時候。自從兩星期前那些英格蘭人走了以後,他跟父親就一直在狂歡。至少他認為那是兩星期前的事。慶祝到現在,他們幾乎都昏頭了。他,唐騰肯,唐氏家族的繼承人,願意結婚了。到了二十九歲這把年紀,他終於放棄自由,扛起照顧妻子和未來子女的責任。

    該死。他真的幹了這種事?他讓自己掉進去的約定,現在一想起來就快口吐白沫。甚至感覺越來越不值得用他的自由去交換那筆財富,或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他滿懷期望地想。

    「你妹妹跑哪去了?雪娜應該在這裡迎接她的大嫂。」

    騰肯歎氣,他逃婚的希望消失了。要是他現在悔婚,國王就沒有義務幫他妹妹處理延宕已久的婚約。這是他同意結婚的條件,甚至比嫁妝更加重要。妹妹那個不情不順的未婚夫必須親自來這裡,履行童年定下的婚約,或是放雪娜自由。騰肯其實比較希望後者。他相信要是薛威爾準備實踐婚約,父親一定不會原諒他。

    「該死,騰肯,我說他們已經到了!快點起來,小子!」

    耳朵旁的這一聲大吼趕跑了所有思緒。騰肯猛地睜開眼睛,正打算強迫自己站起來時,另一壺酒灑在他臉上,這次是威士忌。他立刻彈起來,邊罵邊跳腳,烈酒使他的眼睛灼痛。

    「該死!老爸,我已經醒了!給我幾分鐘…… 」

    「一分鐘都沒有。快起來,小子!」安格抓著騰肯的手臂拉他站起來,歎口氣看著他弄出來的這一團亂。

    「你會害我瞎掉,真是的!」

    「很快就不痛了,但你滿身麥酒跟威士忌,小子。」他父親粗魯地責備著,抓起身上披肩的一角在他臉上亂抹。

    〔是啊,不就是你倒的嗎?」騰肯抱怨著,抓住在臉上移動的布,想用來擦拭灼燙的眼睛。

    「那是你自己不好。」安格搶回披肩穿好,轉身往門口走去。「快來。」

    「我看不見!」騰肯揉著眼睛抗議。

    「我來帶你,我想看看未來孫兒的母親。」

    「我們連婚都還沒結呢,爸。那得等上好一陣子才會開花結果。」騰肯咕嚷著讓父親拉著他穿過大廳。

    「九個月,我只給你這麼多時間。我希望這些舊牆壁很快就能迴響著小傢伙的哭聲,這些空蕩蕩的房間早就需要那種聲音來填滿啦。」

    父親推開門,拖著他下陪梯,看到穿越廣場過來的馬隊而停下腳步。

    「該死,」安格突然輕聲說。「真他媽的該死。」

    「怎麼了?」騰肯一片朦朧地瞪著遠方,只模糊看見一大群人騎著馬穿過廣場走來。

    「她好俏。」

    『 俏?」

    「是啊。不漂亮,但很俏。不過好像也很嬌弱,」他補上一句,語氣裡帶著憂心。「一位真正的淑女,像皇后那樣騎在馬上。小小的背挺得像劍一樣直……一位真正的淑女。」

    騰肯猜疑地望著逐漸接近的模糊身影。「『 真正的淑女』 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絕不會像你妹那樣撒野的那種,」他無奈地搖頭。「記住我的話,小子,你這個小不點姑娘很快就會把一切都整頓好。」

    騰肯皺起眉頭。在他心裡,唐家的城堡沒什麼要整頓的。

    「啊,好吧。」老人家聽天由命地歎口氣。「我們不可能永遠過著美好的單身漢生活。」

    「小姐,你猜哪一個是他?」

    魏依麗聽到這個問題嚇了一跳,視線從站在城堡前的兩個男人身上收回,憂心忡忡地看著侍女。

    艾芭坐在裝載所有家當的馬車上,平凡的臉上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她之所以這麼興奮應該是因為可以不用露宿了吧,依麗歎息著想。但又怎能怪她呢?一個多星期來,他們每天清晨上路,晚上很晚才歇腳,還得在深達兩寸的爛泥裡紮營。

    「當然噢,兩個你都不認識。』 侍女發現主人一言不發,帶著歉意低聲說。

    「是啊。」依麗無力地承認,擔憂的視線又回到那兩個男人身上,她一直以為比較年輕那個會是她的丈夫,現在才意識到她也可能猜錯。年輕女子嫁給年長男人是常有的事,她竟壓根兒沒考慮到。漫長枯躁的旅程中她完全沒想到要問問未婚夫長什麼樣子:善良還是殘酷、在戰場上勇不勇敢、牙齒是否齊全、健康與否。

    她搖頭歎氣,想到自己這麼疏忽不禁有些自怨自艾。這的確是很大的疏忽。但也不能全怪她,實在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先是父親驟逝,接著母親又陷入極大的困境。煩心的事太多,她無心去想丈夫可能大她很多歲。現在才想到這一黯,她不禁焦躁地咬著下唇。

    兩個男人各有其獨特的魅力。看得出來他們是父子。兒子看來年近三十,父親則至少有五十歲。兒子有一頭又長又捲的紅棕色頭髮。父親白色的髮絲像金屬線一樣,從頭上往四周怒張。兒子的臉嚴肅而有力,滿是稜角,就像她們到這裡來一路上看到的景觀。父親的樣子也差不多,但表情較為溫和。兩個人都有寬大的嘴、俊挺的鼻子,她猜想眼神應該既壑定又溫柔。兩個人的體型也一般高大結實又修長。

    「是年輕的那個。」騎馬走在她身邊的主教說,依麗感激地微笑,她臉上的笑容在抵達階梯時逐漸消失。她第一次看清楚這兩個男人,看到他們襤褸的衣裳和骯髒的臉,她的笑容變成不悅的蹙眉。

    依麗進城的時候沒仔細看周圍的人。現在她轉身四下張望,發現他們每個人實在都需要徹底的清洗與輿照料,她立刻又咬起嘴唇。他們的衣服都又髒又舊,蓬頭亂髮,大部分的人臉都很髒。而且城牆和堡壘也都需要整修。

    「依麗小姐。」

    依麗轉向粗聲招呼的人,第一次看見未來的公公都沒留意到自己還皺著眉頭。

    看見她的表情,老人家嚇一跳,伸手抓住兒子的肩膀。「騰肯,扶她下馬。」他命令著推了兒子一把,讓鑲他跌跌撞撞來到她的馬旁邊。

    依麗瞪大眼睛看著那雙往她伸過來的髒手,滿是污垢的臉和紅腫瞇起的眼睛。她嚥下心中的不快,勉強放開韁繩滑下馬背。他輕鬆接住她輕輕放在地上,依麗連忙離開他身邊,受不了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麥酒、烈酒跟汗水的濃重臭味,忍不住皺起鼻子。

    雖然瞇著眼睛,騰肯一定看到了她的動作,因為他舉起手臂聞聞自己又漫不在乎地聳聳肩。他覺得還可以,雖然沒有她那麼香,她身上有股野花的香味。

    「爵爺。」依麗躬身行禮,以眼神向主教求援。眼前的狀況讓她不知所措。這就是她要嫁的人,一個完全陌生…… 而且很臭的男人。

    「安格,或許我們應該先進去再說,」主教溫和地提議。「旅程漫長而辛苦,我希望能歇一下。」

    「喔,對了。這邊走,姑娘。」唐安格突然想起生銹的禮儀,挽著依麗的手臂轉身帶她登上城堡的階梯,讓其他人跟在後面。

    老人家的腿比她長很多,她抓起裙子幾喪乎用跑的才趕得上。走到階梯頂端的時候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
看到她氣喘吁吁的樣子,安格憂心地撇起眉頭。「真是虛弱。」他小聲地自言自語,傷心地點點頭。

    依麗聽到了但沒有時間多想,安格推開唐家堡壘的大門,這未來的家立刻拉走她全部的注意力。要是她曾期待裡面會比外面好一點,那真是大錯特錯。這是一棟古老的建築。右手邊有一道樓梯通往二樓,樓上有一條窄窄的走道開著三扇門。大概是臥室吧,她猜測著,轉身觀察大廳。大廳幾乎佔據了整個一樓,看起來像個又大又黑的洞穴,牆上的射箭口權充窗戶,因為開得太高,照進來的微弱光線無力照亮室內的陰影。要不是大廳盡頭的壁爐裡燃著熊熊火光,她可能什麼都看不見。

    也許看不見反而好,她失望地想著,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地上鋪著骯髒的燈芯草,牆上有污漬而且被煙熏得發黑,掛在上面的織錦老舊又缺乏保養,桌子和板凳都一副快應聲而倒的模樣。依麗幾乎害怕坐下,不只擔心任何一點重量會讓椅子垮掉,還因為椅面也都是髒污一片,濺滿了油漬和食物殘渣。

    她嚇壞了。她從小生長的魏爾伍城堡一向維護得非常良好,也很有效率,他們幾乎可以把食物直接放在桌面上吃。地上也早就不鋪燈芯草而改鋪地毯,這樣不但在冬天比較溫暖,踩在上面也比較舒服。依麗從沒看過這種地方,不知道該大哭一場還是轉身逃跑。她沒辦法在一團髒亂中生活,這種日子要怎麼過?

    「喝點麥酒好嗎?」唐家族長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慇勤地帶她來到桌邊,硬讓她坐在一張髒得嚇死她的板凳上。接著他伸手去拿酒壺,看到她站起來,略微一怔,皺著眉用空著的手按她坐下。「休息一下,小姑娘。你這趟路途真遠。」

    她驚恐地看著他抓起桌邊一個大酒杯,把裡面的殘渣倒到地上,舉起酒壺皺著眉頭說:「空的。呃,是啊,我…… 」

    他的視線難以理解地溜向他一臉陰沉的兒子,安格接著要往廚房走去,看到依麗又站起來,他皺著眉頭停下腳步,按著她的肩要她再坐下,然後對著廚房門大喊:「吉嫂!快多拿點麥酒來,臭婆娘!」

    他回過頭來看到依麗又站起來,眉頭皺得更緊。「你可真像隻兔子,姑娘。我讓你坐下你又立刻跳起來。規矩一下吧。」他還算和氣地指示,把她又再次按回座位,接著視線飄過她的頭頂。

    他開始不斷地擠眉弄眼加點頭。依麗還以為可憐的老人家癲癇發作了,直到她回頭看見原來他兒子就站在她背後,瞇眼看著父親做的暗號。

    唐家老父越來越沒有耐心,將於衝口而出:「小子,去她旁邊坐下,哄哄她。」

    「哄她?」騰肯避之唯恐不及。「老爹,我們只是要結婚,又不是追求她。」

    唐安格翻了個白眼,偷眼看著主教,像是要他幫腔。「現在的年輕人啊,對吧,主教?」他搖搖頭。一名灰髮婦人過來,引開了他的注意,依麗猜她走出來的地方應該是廚房。「啊,太好了,有東西喝了。」他接過酒壺,把空壺遞給婦人,然後往他決定要給依麗的杯子裡倒酒。把酒裝滿放在她面前,接著又斟滿第一個看見的空杯子,倒給主教和羅飛爵爺。

    依麗舉起給她的那杯湊到嘴邊,卻只是懷疑地看著渾濁的欲料。酒裡面好像有什麼怪東西,大概是某種蠢蟲子。

    「怎麼啦?你不喜歡麥酒嗎?」

    依麗看看她的未婚夫。他還是瞇著眼,但已足夠看出她沒有喝他父親倒給她的麥酒。

    「不是,裡面有——我不太渴。」她不想失禮,放是撒了個小謊。

    「啊,好吧。」他拿起酒杯就吞。

    「噢!可是——」依麗慌張開口,但已經太遲了。他幾乎一口喝乾了整杯酒…… 連同裡面的蟲子。她看著他把杯子放回兩人之間的桌上。

    「沒道理浪費掉。」他樂呵呵地輕聲說,對她一笑,接著用袖子擦嘴。

    依麗瞪大眼睛看著他。在他微笑那瞬間,翡翠般的眼睛閃耀著幽默的光芒,她未來的丈夫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看起來真帥氣,雖然滿臉髒污煤灰,剛剛不知道又抹了什麼髒東西上去。當然,他一用袖子擦嘴馬上就不帥了,而且這個動作讓她注意到原本白色的衣料因為反覆擦拭而髒污。當然他擦的不只是嘴。

    「小姐?」

    依麗歎口氣,把視線從騰肯身上移開,詢問地看著侍女。

    「你的裙子。」侍女打了個手勢。依麗再次站起來,轉頭去看自己的裙子。光是坐著,上面就沾滿了污垢、煤垢和食物殘渣,而且還沾濕了一大塊。顯然她被迫坐下的時候椅子不是乾的。從氣味判斷,她猜應該是坐到了一灘麥酒。

    她皺著眉頭用力抖動裙子。小心照顧衣物的觀念自小就被牢牢地灌輸在心裡。衣服很貴,而且離城市這麼遠也很難找到裁縫做新的。就因為這樣,她從來都不准和領地上的其他小孩一起奔跑或在地上打滾。她從小就被教育要當個小淑女,舉止必須彬彬有禮。她母親要是看見這身衣裳沾污的漬痕一定會嚇壞了。

    艾芭跪下來幫著清除裙子上的髒污,但顯然是清不掉了。這件衣服毀了,依麗沮喪地領悟。

    「是啊,選日不如撞日。」

    唐安格的話讓依麗忘掉裙子,注意聽主教和羅飛爵爺在談什麼。

    「沒錯,」羅飛輕聲說。「我們盡快處理好這件事,才能去解決雪娜小姐的問題。」

    安格猛地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騰肯歎口氣低聲說:「我父親不同意你們去找薛威爾談結婚的事,他擔心那傢伙同意履行婚約。」

    羅飛挑起眉毛。「我還以為你們想讓雪娜小姐出嫁?」

    「但不是嫁給那頭英格蘭臭豬!」安格在盛怒下爆粗口。

    「我懂了。」羅飛皺著眉頭,無計可施地搖頭。「我——」他剛開口,主教就靠過來耳語。羅飛鬆口氣點點頭,接著擠出笑容回頭跟東道主說話。「也許這件事可以稍後再談。先處理好依麗小姐跟令郎的婚事,雪娜小姐和薛威爾的事可以再討論。」

    緊繃的沉默僵持了一陣子,接著安格嚴肅地點頭。「好,我會派人去找雪娜。」

    「找她?她不在這裡嗎?」

    「不在,她打獵去了。應該還沒有走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我們可以等她回來再進行儀式。」

    看到唐安格往大門走去,依麗揮開努力清理的侍女,焦慮地趕到羅飛旁邊。

    「兩位大人!」她的眼神飄向未來的丈夫。他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但身體轉向這邊,顯然在聽他們說話。她小聲哀求國王的使者。「我想我可能沒辦法。」

    「讚美主。」艾芭在她身後低聲說。

    羅飛爵爺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搖頭。「沒辦法怎樣?」

    「你難道沒看到四周的環境嗎?」她困惑地問。「你怎能讓我在這裡生活?怎麼可以要我嫁給『 他』 ?」她比了比坐在桌邊的人。「他好臭,整個地方都好臭。他們是一群酒鬼,全身發出酒味,筒直像從身體裡滲出酒來。」

    羅飛左右看看,好像第一次注意到週遭的一切都是破破爛爛爛的,不管是騰肯那身邋遢的衣裳還是牆上骯髒的織錦。往下一看,地上鋪的燈芯草裡混雜著骨頭和軟骨,還有很多他根本不想看清楚的東西。「呃…… 這裡的確有點亂。」他淡淡地同意。

    「有點亂?這裡簡直是個豬窩,那些人都是豬!」

    「也許有個女人照料一下就會改善,依麗小姐。」主教開口緩和,但依麗哪有心情聽進安慰的話。

    「親愛的主教大人,就算有一千個女人來照料,這個地方也不會改善。這裡都是群野蠻人,我不要留在這裡。看看光是坐一下我的裙子就成了什麼樣子——全毀了!我真的沒辦法,我不要嫁給他。」

    羅飛爵爺和主教交換一個無可奈何的眼色,好一陣子沒說話,接著年輕的爵爺歎了口氣。「那你母親怎麼辦?」

    依麗一時無法動彈,母親滿臉瘀青和淚痕的臉出現在眼前,她怏怏不樂地頹然放棄。她別無選擇,已經山窮水盡了。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丈夫,在遠離魏爾伍的地方保護她不受繼父迫害。只有這樣才能讓母親自由,脫離父親過世後接踵而至的厄運。

    「沒有別人了嗎?」她氣餒地問。

    主教一臉同情。「恐怕沒有了,小姐。在這麼遠的北部沒有別人了。而且已經跟葛林偉宣佈,這是令尊臨死前安排的婚約。一切都寫在信裡,還蓋了國王的印章。現在又怎麼能說你的未婚夫另有其人?」

    「不,當然不行。」她淒涼地說著歎了口氣。「看來真的沒有選擇了?」

    「恐怕如此,」羅飛爵爺溫和地同意。「婚約是由唐家的族長和國王陛下簽署的,已經是定局了。」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4-12-24 22:4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真美。」

    依麗不悅地看了忙著整理頭紗和禮服的侍女一眼。羅飛爵爺和主教建議她上樓準備婚禮,她猜他們是想藉此讓她有時間單獨面對自己的命運。

    命運又給她一記重擊…… 而這只是最近連串打擊的小部分。第一個噩耗在兩個多月前來臨,她摯愛的父親魏亞鐸爵爺過世了。捎來這個消息的人也帶來第二個厄運。帶來這傷心信息的人正是葛林偉,他是個野心勃勃的男爵,領地跟魏爾伍交界。他宣佈噩耗的態度沒有一絲同情,就跟毆打依麗母親時一樣冷酷,而毆打她是為了逼她在他帶來的結婚契約上簽名。他的脅迫終於奏效,但依麗後來才知這母親不是屈於毆打,是葛林偉恐嚇要加害依麗,母親才會低頭妥協。

    依麗那時候騎馬外出,回家時假婚禮已經完成了。她甚至還搞不清楚家裡有客人,母親就一頭衝進她懷裡,幾乎把她撞倒在地,一股腦說出所有壞消息。依麗還弄不清母親腫起的唇到底在說些什麼,葛林偉已一把將母親拉開,命人將依麗從自幼生長的家裡帶走。

    母親的哭喊在耳邊迴響著,依麗被五花大綁,屈辱地扔進拖車裡,像賊一樣被押走。在惶惑驚恐中,她發現自己被押到葛氏城堡,那裡距魏爾伍騎馬要兩個小時。整整三天,她在防守嚴密的房裡哀悼亡父。她不吃不喝,只是倒在床上哭泣。到了第四天,她滿腔怒火地醒來,眼前滿是母親遭到痛毆的美麗容顏和淚如泉湧的眼睛。接著她開始策劃逃亡。

    一定要逃走才行。要先逃過葛氏城堡的守衛,偷偷溜回家把母親帶出魏爾伍,接著到最近的親戚家求援。
她實在太天真了。她現在才懂得那時有多麼小看對手。他把她關在葛氏城堡,遠離熟悉的一切人事物,好讓魏夫人乖乖合作,並操控魏家領地上的人民。

    一次又一次依麗試著逃走又被抓回去,筋疲力盡又心灰意冷地被鎖進高塔裡。接著葛林偉本人出現,宣佈她將要成婚。

    他派人送來洗澡水,這是她被囚禁以來第一次可以洗澡,還派人送來乾淨的衣裳。接著艾芭帶她走下高塔,會見羅飛爵爺和韋主教,他們奉命護送她到蘇格蘭看她出嫁。依麗懷疑有詐。決心一離開葛氏城堡就立刻乘機逃跑……但那天晚上紮營的時候,羅飛爵爺和主教對她說明了一切。

    依麗的母親是安妮王后要好的朋友。魏夫人仗恃著這段友誼以及國王對亡妻的情意,寫了一封信偷偷托僕人送進宮廷。她在信裡不但說明了自己的慘狀,也密告葛林偉意圖安排依麗出嫁,而對象都是些不支持理查政權的貴族。

    國王立刻派出羅飛和韋主教,先到蘇格蘭和唐家談妥婚約,接著到魏爾伍。他們奉命裝出對魏夫人改嫁很驚訝的樣子,因為葛林偉尚未稟告國王。同時也奉命告知葛林偉,依麗的先父在遠征愛爾蘭時與唐家族長談妥婚事,於臨終之際在國王的見證下簽定婚約。國王感念她父親無法親自安排成婚,特遣羅飛爵爺和主教代為打理。為了證明,國王還寫了一對信給魏小姐。

    面對這種情勢,葛林偉別無選擇,只好放了依麗。

    她問起為何國王會安排她遠離蘇格蘭而不在鄰近她家的地方找對象,羅飛解釋說,理查希望她現在能盡量躲遠一點。他有意幫助她母親,但若依麗還在葛林偉勢力範圍內,他也無法施展。葛男爵把她跟母親分開就是為了確保魏夫人會合作,而且不敢宣告婚姻無效。她母親告訴國王,要是她有那種企圖,依麗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遠嫁到蘇格蘭,葛林偉就少去對付她母親的籌碼。這樣她就可以在國王的幫助下設法讓婚姻失效。

    依麗聽到這個消息鬆了一口氣,相信從此一切都沒問題了。一旦她安全嫁到蘇格蘭,母親就可以脫離這椿卑劣的婚姻,而葛林偉也將受到制裁。

    依麗現在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她從來沒有懷疑國王幫她找了什麼對象,一心相信國王會替她作主。要是在國王的觀念裡,唐騰肯是合格的丈夫,那他的品味未免太差。她沮喪地走到床邊坐下。真可惜當初放棄逃跑的時候沒想到這一點。但她就是沒想到,只全心信籟地讓國王安排一切。她完全放心地把自己的未來、幸福、人生,還有母親的人生,托付給這些人。多蠢啊,如今她失去了所有幸福的可能。現在她只希望這樣的橄牲可以換來母親的自由。

    她咬著下唇,不耐地扯著身上奶油色的衣服,這是艾芭幫她挑的,也是她最好的一套衣裳。毫無疑問,今天穿過之後這件衣服一定也完了。她苦澀地歎口氣往床上倒下。好傻,怎麼還在擔心一件衣服?她就要嫁給樓下那個畜生,還得跟他圓房。

    她的視線飄過床頂上的布幔,又皺起了眉頭。那床幔是很漂亮的乳黃色,鋪著深紅色與灰藍色的花朵,但她敢打睹……

    她坐起,站起來回頭看那張床。沒錯,外層的確是棕黃色配上暗紅色與灰藍色的繡花,但那想必是壁爐冒煙的傑作。如果要她猜,依麗會說這套床幔一定至少十年沒洗過了,也許還不只。而寢具的狀況更是讓她連猜都不敢。

    「真可惜沒有花束讓你拿。」

    依麗轉身錯愕地看著侍女,後者正努力刷著依麗之前穿的黃色衣裳,想清除掉污漬。

    「花?」她喊著,艾芭訝異地看著她。「要花做什麼?讓我漂漂亮亮地嫁進這個家嗎?送羊去屠宰場的時候,有必要先繫上蝴蝶結嗎?」

    艾芭只是呆呆望著主人。她從來沒看這小姐這麼生氣。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主人扯掉面紗,跳上床拉扯寢具。

    「我才不要睡在這些破爛噁心的——我的床單在哪裡?」

    艾芭眨眨眼。「你的什麼?」

    「我的床單!」依麗大叫。「我母親和我為了出嫁這天準備了好幾年。我們準備了寢具,艾芭。東西在哪裡?我母親應該有把東西交給你吧?」

    「喔,是。」侍女放下那件黃衣裳,開始翻著運來的十幾個箱子,那是魏夫人不顧葛林偉反對堅持讓女兒帶到蘇格蘭的妝奩。因為羅飛爵爺和主教在場,他無法反對。

    「在這裡!』 她站直,拿起一套柔軟的純白寢具,邊緣有手工繡上的花與孔雀。「這套可以嗎?」

    「可以。」依麗接過寢具,跟母親一起在火邊花好長時間縫製它們的回憶,讓她的表情溫柔下來。她歎息,拿起來摩挲著面頰,享受乾淨柔軟的感覺。接著她閉上眼睛,心中立刻描繪出母親的容顏。門上一聲輕響敲散了她的想像。

    「哪位?」艾芭問,因為緊張而聲音顫抖。

    「我是羅飛爵爺。時間到了。」

    依麗張開眼睛看著艾芭不知所措的表情,歎口氣點點頭。

    「馬上來!」艾芭喊。

    把寢具交給侍女,依麗拿起頭紗蓋住臉。「拆掉原來的寢具重新鋪過。我才不要睡在這堆髒東西上。再找幾個僕人幫忙把行李靠牆擺好。」

    「要把東西拿出來嗎?」

    「不,等我們把這人豬窩弄乾淨一點再說。」依麗鄭重地說完往門口走去。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要人送洗澡水上來。我丈夫今天不洗澡就不准睡在這些寢具上。」

    依麗打定主意,就算不能選擇要不要嫁給樓下的野蠻人,至少她可以決定婚姻生活要如何走下去。她不會這樣過日子。他可以打她、掐她、殺了她,總之她不會過這種日子。她寧可死,她陰鬱地想著,打開門,走出去挽著一臉憂慮的羅飛爵爺。他顯然也聽到了她最後跟侍女說的話。

    騰肯和別人一起因為妹妹說的笑話而大笑著,把酒杯舉到嘴邊,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才放下杯子偷看新娘子一眼。她坐在主桌他父親身旁的位置,自從挽著羅飛爵爺下樓之後她就一直板著臉。整個婚禮她都端著張臭臉,宣誓的聲音也僵冷死板,讓所有人都知這她對命運一點都不感到喜悅。

    隨著儀式進行,騰肯的煩躁漸漸變成憤怒。他很清楚這椿婚事的背景,他幫她逃離繼父的控制,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就這樣報答?一臉希望自己不在這個地方的死樣子,在他的人民面前羞辱他。該死!最糟的是,當他的妻子來到婚禮上的時候他的視線已經清楚了……他竟然覺得她好漂亮。

    騰肯一臉痛苦地看著她,一點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如此吸引他。她的頭髮是棕色的。一種很美的棕色,核桃色混和著櫻桃木的顏色,但終究是棕色。他從前一向偏好金髮。她的眼睛很大,灰色的雙眸像剛下過雨的天空。而他向來比較喜歡綠眼。她的鼻子小而挺,沒什麼不好,嘴唇卻是甜蜜飽滿的心形。騰肯從沒見過這樣的唇。光是這兩瓣唇就會讓男人無限遐想,而幾個小時來他已經有一大堆多采多姿、充滿情慾的念頭了。

    他的親朋好友只會讓狀況更糟。他們不斷拿洞房花燭夜來開玩笑,煽風點火的結果,讓他下面那團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再多的麥酒也澆不熄,他整個晚上不停地喝著,但情慾並沒有稍減。他等不及想睡了她,但她興致缺缺的表現令人洩氣。

    「要是你看小新娘的眼神再熱情一點,地上鋪的草都要著火啦!你最好到海裡去泡泡水吧。」

    騰肯把眼神從新娘身上扯開,看了看說話的人。頭髮紅得像火,跟他一般身高,幾乎一樣壯碩,歐利不只是堂弟,也是好朋友。至少以前是,騰肯不無遺憾地想。過去幾年來,自從他陸續由父親手中接這族長的一些職責後,那種無間的親密已經慢慢消失了。騰肯把越來越多的時間花在工作,跟歐利、歐蕾和雪娜出去打獵的時間相對減少。但他的缺席讓他們三人更親近。

    「歐利,就算游得再遠也治不好他啦!」歐蕾樂不可支地輕聲說,和雪娜打了個眼色,騰肯的妹妹笑起來。

    「歐蕾說得對。我想只有跟小新娘去『 豪馬甘迪』 一下才能澆熄他身上的火。」

    聽到她說出這個在蓋爾語裡意味著通姦的字時騰肯一征。就算她可以像男人一樣打鬥,酒量好到可以把他們全灌倒,有些事女人就是不可以做。他不悅地沉下眉頭,把酒杯往髒兮兮的桌上一摔,大聲說:「雪娜,不准再說那種粗話!小心我用肥皂替你洗嘴巴。」

    聽到他的威嚇,她毫不在意地翻個白眼笑起來。「嚇我也沒用,嘴巴最乾淨的老哥。現在才想讓我變成跟你老婆一樣的淑女已經來不及啦。」她嫌惡地往依麗的方向看一眼。「這種小不拉幾的女人,整天只會裝模作樣。真不知這你要怎樣跟她相處。」

    「幸好這不關你的事,對吧?」騰肯低聲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沒錯,真是太棒了。但就像我說的,上床的時間早就過了。來吧,歐蕾。」

    堂妹笑著追上雪娜往首桌走去。騰肯原本在那張桌上用餐,就在新娘的身邊,但晚餐一結束他就跑去跟手下喝酒,本來想喝個爛醉,但現在只覺得跟個英格蘭小處女一樣清醒。他呆滯地看著妹妹往他的座位走去,不懂她打算做什麼。這是麥酒釋放開始發揮作用的第一個徵兆。第二個徵兆是他站起來想追趕她的時候被原本坐著的板凳拌倒,整個人趴在地上。

    等歇利和其他手下扶他站好又嘲弄一番之後就太遲了。雪娜和歐蕾已經拉著他的妻子要上樓了。她看起來不太願意,但他妹妹跟堂妹顯然毫不在乎,一人一邊架著她的手臂硬拽著她走。

    「我可以自己換衣服,謝謝。」依麗再次推拒,但自從把她拖到樓上來之後,雪娜小姐就一直不理會她的意見。其實上樓之前就這樣了,依麗惱怒地想,看向兩人中比較嬌小的紅髮女子身上,她正大肆翻動原本整理整齊的箱子。

    這兩個女人來到桌邊宣佈上床時間到了的時候,依麗全身僵硬,陣陣惶恐隨之而起。為了拖延時間,她拖詞還想多喝兩杯,但騰肯的妹妹和個子嬌小的堂妹根本不聽。她們硬抓著她的手臂把她自座位拉起,不顧她的抗拒拖著她上樓。

    一進房間,她們立刻關門,小個子開始搜尋她的行李,而雪娜則一心想「幫忙」依麗脫衣服…… 依麗根本不想要她「幫忙」,但她完全不理會。

    一聲驚呼讓依麗暫時停止憤怒的抵抗,回頭看那小個子。歐蕾從衣箱中緩緩拿起一襲細薄的白色睡衣。看著那件衣裳,依麗心頭揪緊。那是她母親特別訂做送給依麗的,放進嫁妝箱準備新婚之夜穿。那時候她們都覺得洞房花獨夜穿那件睡衣再完美不過。但當時她們以為她至少會「喜歡」未來要嫁的人,從沒料想過現下這種情況。

    依麗盛怒地咬著牙,光火地看了艾芭一眼,自從她們進來,她就一直膽小如鼠地躲在牆角。「這件不行。艾芭,拿淺黃色那件來。」

    侍女遲疑一下,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翻著被歐蕾扔在地上的衣服,找出主人要的那件厚重保暖的衣裳。穿上這件密不透風的衣裳一切只能靠想像了。

    當然,雪娜小姐還是毫不理睬她的選擇。「不,你要穿這件白的。」她下令,一邊不斷想把依麗的衣服從她身上扯掉。「拿過來,歐蕾。」

    「我要穿淺黃色那件。」看到小個子走過來,依麗厲聲喝道,這兩個人一直在折磨她。

    「白的比較好。」

    「我喜歡淺黃的。」

    「我哥會比較喜歡白的。」

    「我才不管你哥——」看到雪娜小姐僵住,依麗停了下來。她生氣了嗎?依麗沒那種膽量去惹這個女巨人。依麗身高五尺六寸,比一般人高一點,但雪娜小姐足足比她高五寸,而且壯碩許多,感覺起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跟其他人一樣野蠻,依麗煩躁地想著,發現雪娜就這樣一直盯著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怎麼了?」無法忍受僵持的沉默,她不自在地問。

    「你…… 」雪娜不知所措地揮揮手,無法坦承是對方的身材讓她看呆了。她青少年時期就夢想能有這種身材,曲線玲瓏而柔美。

    「噢,把那件可惡的衣服給我吧!」依麗氣惱地從歐蕾手中搶過細薄的睡衣。這棟舊堡壘到處有風,而且她也不想再忍受這種荒涎可笑的爭執了。

    她當著雪娜的面穿上睡衣,雪娜轉身到開口。「上床去,歐蕾和我下去看看那些男人怎麼這麼久還不上來。」

    依麗咬著下唇看她們出去後猛地轉身命令艾芭:「把法蘭給爸爸的腰帶拿來給我,就在放這件睡衣的箱子裡。」

    艾芭震驚地瞪大眼睛。「噢,不行,小姐。你不能穿上那條貞操帶。」

    依麗臉色一沉。「當然可以,而且我的確要穿。快拿來。」

    侍女略略遲疑,還是照命令去做。她找出那樣東西,一臉嫌惡地交給她。

    依麗傷心地接這皮腰帶。父親每次出遠門都會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這是其中最怪的一樣。他最後一次去意大利的時候帶回兩條。她父親笑呵呵地跟她們解釋,這是他朋友賈法蘭的新發明,這叫「保衛貞操的腰帶」,他為妻女各做了一條。

    想到那個怪人依麗就搖頭,搞不懂他怎會發明這種傻東西。那是條厚厚的皮腰帶,中央有一條皮帶固定在後面,穿過兩腿之間用鎖在前面固定。感覺起來就很不舒服。

    依麗開了鎖,中央的皮帶垂下來,依麗咬著嘴唇仔細看著這可笑的玩意。接著她鐵了心,苦著臉地掀起睡衣。要穿上它並不容易,她得抓住垂在背後的帶子,穿這兩腿之間。鎖上之後她滿意地點點頭,接著看看鑰匙。該怎麼辦?

    她飛快地四下打量房間,然後看看床幔上方。她聳聳肩,把鑰匙拋到頂上,並確認隔著厚重的布料不會被看到。接著慌忙跳上床,門外笑鬧的聲音漸漸接近,警示著她丈夫馬上要來了。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4-12-24 22:4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依麗滿臉通紅地看著一大群男人把丈夫抬進房,他們大笑著,用蓋爾話高聲說笑。她突然很高興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唐安格在最前面。對她使個眼色,他命令手下把騰肯放在地上,接著開始脫他的衣服。

    看著他們脫掉他的蘇格蘭裙和穿在下面的長襯衫,依麗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她母親為了依露的新婚之夜做了不少準備,甚至大致讓她知道裸體男人看起來像怎樣,但袒露在眼前的這副軀體有點超出她想像。

    說實話,超出太多了,她無力地想著,眼神定定落在他的男性象徵。那個東西怎麼可能進得去她的身體,她驚慌地想。天啊,那一定會把她撕裂。一定會——

    依麗嚴厲地控制住自己的心思,提醒自己不必擔心。她穿著貞操帶,鑰匙藏得好好的,而且會一直藏下去,直到她丈夫洗過澡。但要是他真的去洗澡呢?

    她被迫得先擔憂眼前的問題,那些人將她丈夫抬上床,掀開被單把他放在她身邊。

    一待簡,她身上那件細薄的睡衣展示在所有人眼前,依麗趕緊拉回被單蓋住自己,生怕他們會透過單薄的布料看見腰帶的皮革。

    依麗等著,艾芭和那群男人一起出去,臨走前回頭憂慮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門就關上了,留下她跟丈夫獨處。她回過頭好好看著丈夫才發現那些人為什麼要抬他上來。她丈夫完全醉翻了,那些原本支撐他的人一走,他連坐都坐不直。「下去。」

    騰肯眨眨眼,那句話的意義非常緩慢地透進他浸在麥酒裡的大腦。「下去?」

    「沒錯。你不准睡這張床,除非先洗過澡。」

    「洗澡?」他好像聽到最後那部分,搖搖頭。她移到他的側面坐著,膝蓋在被單下拱起,雙腳頂在他的身體旁邊,嚴肅地打量他。

    「不,」騰肯終於開口。「我到七月才該洗澡。」

    「那七月之前你都不准睡在這裡。」她高高在上地說。

    他還在試圖理解她的話,突然間她的腳往前一伸,抵住面向她的髖骨,用力一推便讓他連滾帶摔地掉下床去。

    依麗以為他會從地上爬起來,怒不可遏地大吵一架。她深吸一口氣,準備面對即將來臨的爭鬥,但過了好一陣子卻都無聲無息,她開始緊張地咬著下唇。又過了一陣子,她終於鼓起所有勇氣,爬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他靜靜地仰躺在地上。依麗瞬間有種瘋狂的恐懼,擔心自己害死了他,但接著看到他的胸口緩緩上下起伏,這才鬆了口氣。看來他只是昏過去了。依麗不知道他是喝太多酒,還是因為頭撞到地板,不管怎樣,如蒙大赦的她並沒有心情多管。至少今天晚上,她不用擔心無法取悅他的後果。

    既然他不省人事了,她放心地滿足自己的好奇,眼睛溜到他的陽具上。她挑起眉頭注視著。依麗看過胸膛、手臂和雙腿,但這是個新玩意,一個奇妙的肢體。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是一個巨大而僨張的粉紅色蘑菇從他的下腹長出來。真是太有趣了,不知道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她先緊張地看看他的臉確認他並沒有醒過來,接著遲疑地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劃過,很快又驚訝地抽回。皮膚的觸感很柔滑,跟她的想像很不一樣。但這不是她像被咬到那樣突然收手的原因。她只是輕輕一碰,丈夫的「雄風」突然從身體向上揚,好像變長了一寸左右,彷彿尋找陽光的小樹。

    依麗著迷地開始研究他的其他部分。她丈夫體格很好,手臂和肩膀至少都有她的兩倍粗,胸膛更是厚實。線條向下逐漸收成窄窄的腰和髖部,最後是雄壯的大腿和小腿。不過依麗覺得他的腳有點奇怪,因為食趾比拇趾突出。

    醉昏的騰肯突然哼一聲動了一下,依麗不自在地看著他的臉,但他靜止躺好,開始輕輕打呼。她放開屏住的呼吸,悄悄歎了口氣,回到她睡的那一邊,吹熄蠟燭,擔憂著早上丈夫醒來想起被她踢到床下會有什麼反應。不用懷疑,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但她不會在這團髒亂中生活下去,也不會讓這麼邋遢的男人碰她。她母親把她教育得太好,所以她不能屈就。以你想要的樣子起步,這是魏夫人常說的話。依麗對自己保證一定要遵循這個教誨,聽著丈夫的鼾聲,她不知不覺也沉沉睡去。

    騰肯打個寒顫,往側面翻過去,突然撞到什麼堅硬的東西嘀咕了一聲。他睜開眼睛看著垂在面前的白床單,困惑嚙咬著他的腦袋。接著他察覺背脊和臀部下滲入骨髓的寒意來自冰涼的地板,而眼前的白布是床單。他摔下床了。

    騰肯一臉痛苦、唉聲歎氣地坐起來,背脊因為一夜的折磨而疼痛不已。他已經老到不能把又冰又硬的石板當床啦。曾幾何時,他就算在地上睡一夜第二天也可以一耀而起,精神飽滿地展開新的一天。現在已經不復當年嘍。他背也痛、頭也疼,臥房窗戶照進來的清晨陽光讓他該死地睜不開眼。

    歎著氣,騰肯揉揉頸背緩解疼痛,看看床的方向,他的動作突然停住,床上睡了個年輕女人。那是誰?喔,對啊,他昨天結婚了,他回想起來暗自微笑著。他的小新娘似乎累壞了。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他昨天肯定跟她盡情翻騰了一整夜。再多的酒都不曾影響騰肯。

    他坐到床邊默默看著她。醒著的時候他就覺得她很誘人,但睡著以後她臉上那種僵硬不滿的表情消失後就更加如此,自從初見面開始,那副表情他已經看膩了。他伸手搔搔胯下,對自己微笑。經過一夜狂愛,想必他已經把不滿從她身上趕走了。

    不過真遺憾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騰肯突然皺起眉頭。光是想到睡她,就讓他硬得像老母雞的屁股。想不起其中的過程令他煩躁。搔著一邊耳朵上的頭皮,他有些猴急地看著她。她想必記得。她晚餐沒喝多少。現在想想,她其實也沒吃多少,只是挑著送上來的食物。說真格的,感覺起來那些餐點似乎令她厭惡。好像這裡的一切都讓她不悅,會不會他的歡愛也是如此呢?

    這個念頭令他沮喪。要是他醉到根本想不起做了什麼,或許也醉到沒辦法給她處女在床上該享有的溫柔與小心。

    糟了!騰肯突然警覺。要是運樣,她一醒來必定會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刺穿他。自從來到這裡,她就用那種眼光看待一切,只有對他老爸例外。唐安格到現在都還沒領教她鄙視的眼光。看來她不覺得他討厭,不像騰肯、他的家跟其他族人那樣。他幾乎嫉妒起來。

    很好,他下定決心絕不接受。要是他昨天晚上對她太粗魯,現在還可以挽回,趁她醒來賞他白眼之前。想到這理,騰肯把被罩拉到她的腰部,凝視著露出來的身軀。她穿著純白的睡衣,但輕薄半透明的布料在透出肌膚的地方看起來像粉紅色。

    騰肯一時間只能呆呆看著。她剛抵達的時候,他父親說她「很俏但不漂亮」,也許他說得沒錯,但這時候在他眼裡看起來,她像餓鬼面前的香草羊肚。

    依麗坐在河邊的一小塊草地上。陽光溫暖愜意。微風輕撫過她的肌膚,她歎口氣閉上眼睛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讓陽光溫暖她的身體。剛躺下沒多久就有一雙手開始摸著她的臉頰。她張開眼睛偷看跪在她身旁的武士。他有些眼熟,而且他在這裡似乎非常自然。他的手滑下她的頸項來到胸前,依麗愉快地低吟。她伸展著身子,雙手舉到頭上方,整個人拱起來。那雙手終於包覆住一邊乳房,隔著衣服揉捏輕扯著乳頭,她忍不住逸出一陣呻吟。當依露再次呻吟出聲,那人的唇落下來印上她的,而在夢中,這彷彿也那麼自然。他的舌尋覓著分開她雙唇,唇舌模仿著他的動作,調情的遊戲讓她彎起身體迎向覆在身上的人。

    他的唇離開她的,一路輕啄而下她的頸間,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悵然抗議,卻立刻全身靜止,臭汗跟麥酒噁心的氣味硬生生將她從美夢中喚醒。

    依麗皺著眉頭輕輕在鼻子前面揮手,試圖趕跑臭味繼續專心享受頸子上甜美的愛撫,卻揮之不去。她喃喃抱怨著完全醒來,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即便如此,她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躺在河岸過而是在床上,而努力在她身上啄吻的面熟男人正是她龐大又臭氣沖天的丈夫…… 而且還躺在她母親乾淨又美麗的床單上!

    騰肯讚賞地貼在她肌膚上微笑著。他的小妻子像一團熱辣的火,在他手下綻放著火花。他呢喃讚美著她甜美的香氣和味道,雙唇在肌膚上移動。

    來到她睡衣的領口,他慢慢推開覆蓋其上的衣裳,讓她左邊的胸部自衣領下出現,呈現在他眼前。他勝利地低喊一聲,嘴立刻落在粉紅的暈環上,突然他的小妻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讓他整個人僵住。女人只有在面臨恐怖危險的時候才會發出那種尖叫聲。騰肯以為房裡有什麼危險,放開她猛地轉身。但房裡什麼也沒有。

    看到房裡除了她的胸部和一大桶水什麼也沒有,他皺眉回頭看看妻子。他揚起眉毛,因為她已經不再仰臥在床上,而是一溜煙躲到床角,跪坐在那裡,看他的眼神活像他是個要殺人分屍的瘋子。

    「怎麼回事?」他困惑地問。接著他自以為懂了,騰肯低聲下氣地說:「我昨天晚上可能對你不太溫柔。真的很對不起,我醉過頭了。我保證這次不會那麼粗魯。」

    依麗睜大雙眼。

    「你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做,」她唐突地說。他震驚地瞪大眼睛聽她說下去。「你喝醉昏倒在地上了。」

    『 不!」他大聲抗議。他從來不曾因為喝太多而不能跟女人上床,也不能相信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如此。

    「真的。」

    騰肯拉開毯子看了看清新純白的床罩。才剛意會到她說的是實話,就傳來一陣敲門聲。他低聲咒罵著,起身抓住昨夜他的手下放在房間中央地上的劍。

    當他提劍向她走來時,依麗一時間瘋狂地以為他要殺她;但他卻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細長的傷口,割痕處瞬間滴出血來。她驚奇地看著,他把劍放回地上,跳回床上她的身邊,敲門聲又再驚起,他連忙把血抹在床單上。她母親精緻的床單!

    依麗想罵他無故弄髒床單,還來不及開口他已把她身上的睡衣從頭上脫掉,扔到房間另外一頭,拉著她在他身邊躺下。「進來!」

    門一開,依麗慌張地驚叫著躲進被單下。

    「早。」騰肯低聲說,他父親、雪娜、羅飛爵爺和主教一群人擠進房裡。

    「早啊,兒子。」安格滿面笑容地對兒子說,依麗從被單下偷偷張望著。「你們…… 睡得還好吧?」他轉過頭問,尷尬得老臉通紅。

    「很好,只是沒睡多久。」騰肯如此回答,暖昧的語調讓依麗脹紅臉,希望自己死掉。

    「我們來拿床單。」主教發現唐安格說不出口,溫和地幫他解釋。

    「床單?」不理會突然全身僵硬的妻子,騰肯裝傻看著他們。「你們要床單幹麼?」

    大家陷入一片死寂,幾個男人無助地彼此偷瞄,雪娜困惑地看著他們;唐安格突然急躁起來。「把見紅的……我是說見血的……我是說……把那見鬼的床單拿來就是了!」

    「好啦,好啦。用不著大小聲。雪娜,把頭轉過去。」他等她轉過去,起身用被單把依麗包起來,抱到一旁。

    四位來客不約而同看向床單,對那灘血跡各有不同的反應。羅飛爵爺鬆了口氣,安格老爹一臉滿意,雪娜小姐滿面訝異,而主教只是讚賞地笑笑。然後羅飛爵爺向走道打了個手勢,艾芭匆忙進來。她一把抓起床單,慌強地帶著它跑出房間,幾乎不敢看騰肯一眼,他像剛出生時那樣全身赤裸,唯一蔽體的東西是蜷成一團的依麗。

    「很好。」唐家的老族長點點頭,一臉火紅地向門過移動,拖著雪娜一起走。「幹得好…… 我們…… 你們要下樓吃早餐嗎?」看到兒子微笑搖頭,他的臉更紅了,聲音也幾乎聽不見。「很好…… 那…… 我們就…… 讓你去忙。好吧?各位?」他看看羅飛爵爺和主教,都發現他們早就出去了。「晚安了——我是說…… 呃…… 」終於走到門邊他安心地點點頭,把女兒先推出去,接著砰地一聲關上門。

    依麗發現抱著她的手臂在發抖,她偷看騰肯一眼,很驚愕地發現他在無聲地狂笑。她不懂到底有什麼好笑,不高興地踢踢腳。「放我下來。」

    他放下之後,依麗用被單緊緊包住身體,轉頭譴責地瞪他。「你毀了我母親的床單。」這句話反而讓他笑得更凶。依麗暴怒跺腳。「一點都不好笑,夫君大人。我跟母親花了好多時間繡那些床單。它們對我有特殊意義。我倒想聽聽你的解釋,為什麼要把它弄髒?」

    這些話讓騰肯的大笑緩了緩,臉上也擠出微微懊悔的樣子,接著他歎口氣搖搖頭。「真抱歉,夫人,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從來沒看過我老爹慌成那個樣子。他那樣子真有趣。」看到她嚴肅的面容,他的笑化成一聲歎息,她顯然看不出笑點在哪裡。他歪著頭好奇地看著她。「姑娘,你母親難道沒跟你解釋過『生命的真相』 嗎?」

    「當然有。」依麗瞪著他,他竟膽敢懷疑。

    「唉,這個問題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他安撫著。「只是你好像被血跡的事弄糊塗了。這沒什麼丟人的。」看到她又開始板起臉,他遲疑地補上一句。「你沒有注意到?我妹也很困惑。」

    「是啊,我注意到了。」依麗小心翼翼地說。

    「唉,我跟老爹從來沒跟她說過『 生命的真相』 。反正她未婚夫根本不想來迎娶,說了也沒用。」

    他沉默了一下,仔細看著她的表情,接著歎了口氣。他看得出來雖然她知道一部分「生命的真相」,但她的教育並不完整;一聽他提起雪娜什麼也不懂,她就開始咬嘴唇。

    他動了動,盡量謹慎地解釋:「因為有處女膜所以會流血。」

    依麗懷疑地瞇起眼睛,她母親從來沒提過什麼處女膜。也許他說的是新娘頭紗,她逃避現實地想。但他很快就戳穿她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知道,每個姑娘出生的時候都有一小瑰……呃……肉,其實應該是皮……在『 那裡』 。」他略略往她大腿頂部一比。「她跟伴侶第一次…… 結合…… 的時候,那層膜會破掉,就會流血。而這血就是證據,證明她交給男人處子之身。」他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很欣慰她聽懂了,因為她滿臉驚恐。

    「所以你知道噢,他們要床單是想證明你在昨夜之前沒有經驗。」

    好一段時間,依麗忙著思考流血的事,無暇去想其他東西。對她而言,流血代表有傷口,有傷口就會痛。她母親曾說第一次可能有點不舒服,但沒提過會疼痛或流血。接著才注意到他其他部分的解說,抬起睜大的眼睛看著他。「他們拿床單去做什麼?為什麼要拿走?」

    聽到這個問題騰肯苦著一張臉,還沒開口就知道她絕對不會樂意聽到答案。「拿去掛在樓梯頂端的扶手上,好讓大家看到她嫁給我的時候是貞潔的,而且我們昨夜確實圓房了。」

    聽到這個消息她似乎不太高興,但只是繞過床到行李箱那裡。她開始翻最靠近的一個箱子找衣服,突然她從背後被一把抓住,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起。她倒抽一口氣,握著抱住她的雙臂,張嘴想問她丈夫到底在搞什麼鬼,卻尖叫著被拋到床上。

    她落在柔軟的床墊上,還沒有彈回來,騰肯已撲到她身上。他的嘴堵住她的驚呼,雙手飢渴地在她身上四處游移,彷彿同時撫摸她全身上下。

    他的唇一離開,她連忙用力呼吸,依麗用力推他胸口想掙脫,都一點效果都沒有。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奮力的掙扎,只顧著拉掉她身上的被單好讓她裸露。依麗馬上放棄推開的動作,轉而制止他的拉扯,拚命想抓住那一點蔽體的東西,但這次她又輸了。被單從她緊握的指尖溜掉,露出她的胸部。

    騰肯一看到她的胸部就不再拉扯被單,任它縐成一團蓋著她的腰和下腹,她既鬆了口氣又萬分沮喪。他的眼睛像小孩過聖誕節那樣放著光,他低嚷一聲撲向露出來的兩團圓球,像看到錢的守財奴那樣緊抓著不放。他測量它們的重量、揉捏著那片柔軟,接著把嘴貼上其中一邊,像個餓壞了的孩子似的吸吮著,接著又轉向另外一邊。

    依麗一時間嚇壞了,忘話要反抗。剛好足以讓一絲違反意願的熱浪穿過身體,就是在春夢中侵襲她的那道熱浪。但他身上的惡臭讓她忍不住皺起鼻頭,再次開始掙扎。

    騰肯沉醉在新娘的種種香氣、觸感和味道上,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她逃跑的企圖。剛注意到的時候他只是不予理會,以為她只是被他剛才說的那些男女初次結合的事情嚇到了。她現在很可能會怕那件事。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最好還是盡快克服恐懼速戰速訣。這樣也好,因為她在身體下面扭動的感覺讓他很難溫柔地慢慢來。該死!她像團烈火,而他正是乾柴,他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在他身體下面拱起身體扭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碰到他的胯間。

    他停下動作,貼在一邊粉紅色的胸部上皺著眉頭,再次壓住她。他又感覺到什麼硬硬的,而且還會動,他立刻放開她,震驚地抽身離開,心頭閃過有些怪男人愛穿女裝的傳說。「你下面那是什麼?」

    依麗太專心放掙扎,好一陣子才發現抗拒的對象已經不見了。她終於意會到這一點時,看到丈夫一臉驚恐地等著她回答,她困惑地皺起眉頭。「什麼?」

    騰肯伸手去抓圍在她腰間的被罩,都又停了下來。恐懼掠過他的臉孔,他抬起雙眼看她的胸部。沒錯,那確確實實是女性的乳房。於是他不再掀開被單,而是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胯間,就在她閃避、並想要下床之前摸到一點堅硬的觸感。他讓她逃走,但自己也跳下床。

    「你是什麼妖魔鬼怪?,」他沙啞地問,隔著床鋪看她努力用被單蓋住身體,遮住兩腿之間的東西。

    他的眼光帶著絕望,貪婪地看著她的胸部,臉上的慾火已經褪去,連所有血色一起消失。急轉直下的情勢讓依麗皺起眉頭。「你竟得我是什麼妖魔鬼怪?」

    「我不知道。你有女人的臉跟乳房,但…… 」他的眼神落在她腰下,眉頭悲慘地糾結著。「在女人不該硬的地方卻有個硬硬的東西。」

    依麗驚訝地瞪大眼睛,領悟到他一定是感覺到掛在貞操帶前面的鎖,卻猜不出那是什麼。她想破頭都猜不到他究竟以為那是什麼,但他的反應卻一點都不敢恭維。他到底以為她兩腿之間有什麼?

    她太忙著思考這件事,以至於過了幾秒鐘才發現他又走動了,繞過床往她這邊過來。她輕聲尖叫,急忙轉身爬回床上。回頭一看,她丈夫已經到了床邊往她撲過來。她覺得被單被拉扯,一邊抓緊一邊試著繼續前進,當她正蹣跚下床的時候被單卻從手上溜走,她往門邊的牆踉蹌跌去。再也無計可施,依麗只好用手遮住胸部,提心吊膽地轉身面對丈夫。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4-12-24 22:46: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騰肯瞪著她腰上的東西,還來不及看清楚掛著閃亮鎖頭的皮帶,她已轉身奔向衣箱。什麼也無法阻止他跳下床去追。他抓住她的腰往後拉,用力一轉讓兩個人落在床邊。接著他用一條腿壓住她的雙腿,往前看清楚。

    「見鬼了。」他檢視那個玩意,輕輕嘶聲說了一句。她開始掙扎,他用一隻手輕易抓住她的雙手,高舉過頭,但眼睛未曾離開那條腰帶。「這是什麼?」他敬畏地問。

    「貞操帶。」依麗嚴肅地坦承,接著咬住下唇不斷在齒間咬嚙著。

    「我沒看過這種東西。」

    「這是我父親的朋友賈法蘭發明的。」

    「你怎麼會有?」

    「父親上次去看他的時候帶回來的,」依麗不甘願地回答。

    「所以你母親要你穿著,好保護你的貞潔直到抵達我身邊,」他猜,試著拉了拉前端的皮帶。「是皮革。」

    「沒錯。」依麗喘著氣轉頭想躲朋他腋下的臭味,試著想掙脫雙手。天啊,他臭死了。

    「他給了我跟母親各一條。」

    他突然一動,把她翻成趴著的姿勢好看清楚背後的樣子。他仔細研究著中央皮帶和腰帶牢牢相連的地方。

    「讓我起來。」依麗滿臉羞恥地回頭大喊。

    騰肯不理她,眼神遊走到皮帶兩邊的臀瓣上。真是迷人的景象。深棕色的皮革分開圓潤柔滑的粉色肉體。他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愛撫著一邊。看到這條皮帶讓他鬆了一大口氣。他還以為妻子身上有意想不到的附贈品呢。騰肯戳戳那完美的臀,懲罰她讓他嚇一跳,她驚嚇的尖叫聲讓他笑起來,接著把她翻成仰躺的姿勢,眼神落到扣住貞操帶的鎖頭上。

    「這要怎麼打開?」一隻手指溜到中央的皮帶下方,沿著肌膚往下走,停留在她的胯間,輕輕拉了拉皮帶。

    「有鑰匙。」依麗嘎聲回答,嚥了嚥口水。

    「鑰匙在哪裡?」他的手指沿著皮帶重新往上,勾起依麗體內鼓躁的喧囂,一時間佔據了她。當他的手終於停下來,抬起頭詢問的時候,依麗真是如獲大赦。

    她清清嗓子,迎視他的眼光。「我…… 」停下來吞口水,重新開口。「我會給你鑰匙,但你必須先去洗澡。」

    騰肯不動,臉上滿是疑惑。「洗澡?現在還不到七月啊。搞什麼鬼要我洗澡?」

    「七月?」依麗蹙眉。「這跟洗澡有什麼關係?」

    「我一年洗兩次澡,」他自豪地對她說。「一月和七月的最後一天。你為什麼要我改成六月中洗澡?」

    「因為…… 因為我受不了你的臭味?」她怯生生地試探。

    「什麼?」

    「我說—— 」

    「我有聽見,女人!我又沒有聾。你是什麼意思?」

    兩隻手臂被舉高過頭,雙腿被他壓制住,依麗開始覺得自己像獻神的處女祭品。怒氣竄升,她破口大聲說:「你的身體像夜壺!我一點都不想接近你,除非你去洗澡,否則我絕不交出鑰匙!」

    騰肯往後退,沮喪地看著她,她的放肆讓他不知所措。「你抗拒我身為丈夫的權利?」

    「不!我沒有抗拒什麼,」依麗馬上否認,盡量用理智的語氣接著說:「但如果你對我要你洗個澡都不尊重,那我也不要……」

    「你就是在抗拒我!」他指控,額前聚起一片烏雲。

    「不,我—— 」她來不及說完,他已把手一放跳下床去。

    「很好,我們走著瞧!」他咆哮著開始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

    依麗慢慢坐起身,焦慮地看著他穿衣。「你要怎樣?」他的回答只是投來憤怒的眼光,她抿緊嘴巴。他快穿好衣服的時候她才委屈地開口問:「你要宣告婚姻無效嗎?」

    話才出口依麗已開始畏縮。如果這樣,後果不堪設想。她會帶著污名回到娘家,而她母親從此再也不能擺脫葛林偉的魔掌。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她直覺地抬起眼睛看著床頂上藏著鑰匙的床帷。

    「婚姻無效?」騰肯轉身看她,她的視線回到他臉上。「在這節骨眼上可難了,不是嗎?那條染血的床單可能已經掛出去了。你還記得吧?你母親的床單沾著『 我的』 血?」

    依麗緩緩點頭,得救的感覺一湧而過。他不能宣告婚姻無效,大家都以為他們已經圓房了。「那你要怎麼做?」她又問,這次都沒有得到回答,因為他一穿好衣服就怒氣騰騰地衝出了房間。

    騰肯氣得用力甩門。他停下腳步,抬起手臂嗅了嗅,皺起眉頭。他聞起來就是六月該有的味道。不過他的妻子覺得不夠好,看來她希望他跟英格蘭那些公子哥一樣乖乖洗澡撲粉。哼,想都別想。要是他在這一點上讓步,她接下來會要他穿兜檔與緊身褲。在他看來那真是見不得人的打扮,緊緊貼在身上,刻意誇耀男性的私外。

    不。他每年一月與七月洗澡,長久以來一向如此…… 而且他會維持下去。要是他嬌弱的妻子想改變他,那她最好考慮清楚。而且她如果繼續抗拒他的權利…… 那他只好確保她不會再抗拒,騰肯暗自決定,回想起剛才得到的短暫片刻,一絲不掛的她、只有胯部褂著皮帶與鎖頭。

    那個玩意雖然叫貞操帶卻該死的令人興奮。而他的妻子身段實在曼妙,他絕不介意再看到她穿著那條皮帶的樣子。不過他更想看她沒有那條皮帶的樣子。

    這樣的新婚之夜真是夠了,他陰鬱地想,離開門口大步踏上走道。他該休了她。先宣告婚姻無效再說,不管大家是不是都將知道他們其實沒有圓房。但該死,她是如此充滿誘人的魅力,就像聖誕節早晨包得好漂亮地放在他床上的禮物,騰肯等不及想拆開。

    也許可以喔,他剛走到通往大廳的階梯口,突然靈光一閃。沒錯,也許可以辦到。他得找鎖匠聊聊。

    依麗頹然歎氣強迫自己起床穿衣,卻立刻遭到某個小麻煩。貞操帶用來抵擋不想要的親密關係的確好用,但在特定的個人需要上卻很不方便。非拿下來不可。

    身上還是只穿著貞操帶,她走到床腳,握住一根床柱維持平衡,伸長了手摸索著頂上的床幔,她很快就發現那實在不是藏東西的好地方,看來她把鑰匙扔得比預料中更遠。

    艾芭回答的聲音讓依麗歎口氣放下心。叫她進來之後,依麗繼續弄床幔,這次她站在下面用戳的,想把鑰匙頂出來。

    「小姐!」艾芭抽了口氣,連忙關上門跑到她身邊。「你在做什麼,小姐?」

    「我要把那支天殺的鑰匙從床幔上弄下來。幫我找個長長的東西好把它勾出來。我快憋不住了。」

    侍女瞪大了眼睛,快速在房裡搜尋著,從爐邊拿來一根火鉗。「這個可以嗎?」

    「應該行。」依麗拿過火鉗繼續戳著床幔。

    「你有沒有…… 他…… 你該不會整夜穿著那個東西吧?」

    「沒錯。」

    沉默了一會兒,侍女問道:「姑爺大人沒有很倒胃口嗎?」

    「我丈夫昨天晚上昏倒在地上,直到早晨才醒過來。」

    「可是床單上…… 」

    「他割了自己的手把血抹在床單上。我最好的床單。」她悶悶不樂地說。

    「那他沒看到那條腰帶嘍?」艾芭滿懷希望地問,嫌惡地看著主人身上僅有的蔽體之物。

    「他看到了,今天早上大家離開之後他發現了。」

    「他的反應呢?」

    「你想咧?」她無奈地反問,接著如釋重負地大喊一聲,鑰匙終於掉出來了。她把火鉗扔在床上,跳到地上撿起那樣小東西,放鬆又開心地緊握在手中。

    「你要做什麼?」

    依麗一臉驚訝。「什麼?當然是脫掉啊!」艾芭剛做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她就補上一句:「至少脫掉幾分鐘輕鬆一下。」

    侍女瞠目看著她。「你該不會還想穿回去吧?」

    「當然啊。」看到侍女反對的表情,她皺起眉頭。「艾芭,我昨天晚上就說過了。我不會這樣過下去。我要乾淨的家、乾淨的床、床上睡的也是乾淨的男人。就算要了我們兩個的命也要做到。」她邊開鎖邊低聲說。

    「吉力。」騰肯來到鎖匠身旁,臉上勉強擠出僵硬的微笑,握著他的手臂要他暫放下工作。他早上離開房間的時候本想直接過來,都不停地被接踵而來的各種雜務拖延了整個上午。現在都快中午了,他才終於有機會脫身來找鎖匠。「我想跟你說點事。」

    吉力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好,但你老爹在裡頭等我。他想多打一套鑰匙,給你的新娘子。」他對困惑的騰肯解釋。

    「她要一套鑰匙幹麼?」

    「現在是她當家了。」鎮匠很驚訝地指出。

    騰肯聽到這句話哼了一聲,聳聳肩不去理會。「我用不了你多少時間。我想談的也是關於鎖和鑰匙的事。聽著,我有個想打開的鎖但沒有鑰匙,也許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

    他眨眨眼。「喔,你把鎖帶過來,我一定可以幫你弄開。」

    騰肯想像著,把依麗強押到鎖匠的小屋,讓她躺在工作台上,把裙子撩到頭上露出鎖。不,不能這樣,那會讓各種流言傳遍整座堡壘。而且他也不願讓別的男人看到他妻子的貞操帶,或裡面藏著的東西。

    「不,不可能。」他堅定地搖頭。「你得教我自己開。」

    鎖匠皺起眉頭。「沒看過鎖我怎麼教你?那我過去看可以吧?」

    「不行。」他煩躁地沉著臉。「只要告訴我怎麼開就好了。」

    「要是這麼簡單,誰都可以當鎖匠了。沒看過鎖我真的沒辦法幫你。」

    「那…… 該死!」他伸手握住掛在腰帶上的劍,抽出鞘來,在地上大致畫出鎖的樣子。「這樣,」他畫完之後滿意地說。「有一點幫助嗎?」

    鎖匠微微揚起眉毛。「這是什麼?」

    「該死的傻瓜!你以為那是什麼?當然是鎖嘍。」

    吉力不理睬他的惡言,無所謂地聳聳肩。「看來像老鼠。」

    「沒錯,是老鼠。」安格的聲音捉他左肩外傳來。

    騰肯挫敗地垂下頭,轉身看他父親。「你要幹麼?」

    安格揚起眉毛,雖然兒子一臉不耐煩,他還是淡淡地微笑著。「我先來找吉力的。」

    「喔,那我不吵你們了。」

    「別走,我也有事找你。」

    騰肯一臉詢問的回頭,安格比了比城牆邊的人。「你下午能不能撥出一、兩個人手?」

    「少一、兩個應該沒關係。」他緩緩答應。十九歲之後父親就將唐家堡壘和人民交給他負責。剛開始是一點一點交代,接著每年逐漸加重,現在手下的人幾乎都歸他管。但只是檯面下,檯面上,父親仍是族長,有權否訣騰肯所做的一切訣定。不過事實上,所有重要決定都是他們一起討論,融合了安格的智慧和騰肯的活力與熱情。

    「很好,等你有空派他們到堡裡來好嗎?」他樂呵呵地對他笑笑,接著轉頭跟吉力說話。「好了,那些鑰匙呢——」

    「你要人手到堡裡做什麼?」騰肯有點疑心地問。他很少看到父親這麼愉快,騰肯有記憶以來他都是嚴肅抑鬱的模樣。至少從他的妻子妙瑞夫人過世之後便是如此。騰肯隱約記得他母親像耀眼的驕陽,讓身邊所有人都很開心…… 包括她暴躁的丈夫。

    「不是我要用人,是你的妻子,」他父親輕鬆地說。「她動手打掃大廳了。她派了幾個女人把舊的燈芯草扔掉,接著洗刷石板地,她需要新的燈芯草——」

    「舊的草該死的有什麼不好?」

    看到兒子發脾氣,安格略感意外地揚起眉毛。「呃,小子,那些草用了快一年啦。」

    「再多用一年也還好得很,我們通常會用上一、兩年才換。」

    「是啊,我們的確有點亂了規矩——」

    「亂了規矩!」騰肯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光是暗示他妻子的抱怨確實有理,就讓他覺得父親背叛了他。

    「沒錯。」安格歎氣。「說實話,兒子,你母親絕對不會讓堡壘落得這副模樣,這恐怕也是我的錯。她走了以後我一直提不起勁來,老是沉溺在悲傷裡走不出來。我忽略了堡壘的狀況,甚至我的人民——」

    「沒這回事,族長。」吉力插嘴,但安格揮手打斷。

    「隨你怎麼說,吉力,但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我很清楚。我不是說沒能保證你們的安全。說真的,憤怒是我僅有的感覺,所以我用劍在敵人的脖子和胸膛上發洩我的怒氣。但提到那些比較軟性的需要,我從來沒有照顧到。甚至我自己的子女。但是,」他繼續說下去,不管正要張口辯駁的兩人。「依麗來了,而且她想把這個地方弄好…… 就像你母親之前那樣,這讓我覺得很溫暖。我們很幸運能擁有她。」

    騰肯眼下恐怕很難同意這樣的觀點,但他保留自己的看法沒說出口,只轉身敲開。「我會派兩個人去幫忙燈芯草的事,但只有兩個。」

    「吉嫂。」

    「是,夫人?」管家什麼也沒做,只是手插腰站在那裡看其他女僕趴在地上刷地,除了偶爾懷疑地抬抬眉毛,連動都不動。不管是不是僕役,她顯然覺得自己是唐家的女頭兒。

    依麗壓下心中的火,放下正在幫忙艾芭清潔的織錦壁毯,來到管家身邊,避免隔著大廳嚷嚷。母親教過她,像魚販叫賣那樣喊叫只會讓她失去權威,更別說會折損尊嚴。在管家身邊停下,依麗冷冷笑了笑,接著說:「安格大人去安排鋪地用的新草了,不過我想裡面添加一些有香味的東西應該不錯。也許你可以帶幾個女僕去採一些—— 」

    「石楠花。」

    依麗被插進來的話打斷,眨眨眼。「石楠花?」

    管家抿著嘴,堅定地點頭。「是啊,以前夫人都把石楠花加在燈芯草裡。」

    依麗盡力不咬牙,勉強擠出的笑容都比之前更冷。「也許吧,但我比較喜歡薰衣草。」

    吉嫂立刻搖頭。「妙瑞夫人都用石楠花—— 」

    「我不是妙瑞夫人,」依麗冷冷指出:「而且我比較喜歡薰衣草。」

    「這麼北邊的地方沒有薰衣草。」管家堂皇宣佈。

    依麗挫敗地歎,用不著看對方志得意滿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輸了。「我知道了。」

    「不過有很多石楠花。」

    「我敢說一定有。」她無奈地說。

    「我會帶女僕去找。」大聲用蓋爾語吼了一句,其他女僕立刻過來,她就這樣帶著她們走掉,甚至懶得假裝等主人允許。

    看著她們離開,依麗灰心地走到桌邊,歎口氣坐在長凳上。今天真的很不順。

    她早上下樓的時候大廳已經沒有人了。決心動手改善堡壘的環境,依麗連早餐都沒吃就派艾芭去找僕人。侍女帶著吉嫂及三個女僕過來,女僕的年紀都很大了,就算她祖母還在應該也沒她們老。雖然她們都上了年紀,但一個早上下來還是做了不少事,不過依麗開始覺得整理唐家堡壘的工作會要了她的命。不是因為工作太多。雖然她並不慣於那天早上那種程度的苦工,但她也不是養尊外優。真正的麻煩是那些女僕,或者該說是她們的態度。

    依麗寧願去自殺也不要再聽到妙瑞夫人的名字,或她管理城堡的方式。她也聽到一大堆愛妮夫人的往事。顯然,妙瑞夫人是安格爵爺的妻子,而愛妮夫人是他母親。兩位夫人似乎都是完美的典範。她整個早上只聽到妙瑞夫人這樣或愛妮夫人——她們通常叫她黑愛妮——那樣。

    妙瑞夫人堅持定時替換燈芯草,妙瑞夫人每年春天都粉刷牆壁。妙瑞夫人挺身為丈夫撐了一箭,犧牲生命拯救了唐氏一族的族長。黑愛妮把城堡管理得很好,養大七個孩子,當丈夫不在的時候抵擋英格蘭人的圍城足足六個月。

    依麗覺得在這批新手下的心中,她遠遠比不上前人。倒不是有人反抗她的命令,至少沒有人公然如此。她們只是聽她說完想要做的事,接著告訴她妙瑞夫人是怎麼做的,然後就準備照那個方法做。好幾次她都差點想說出,既然她們這麼清楚該如何照料這座大宅,又怎麼會把這裡搞得像個廢墟?不過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至少到目前為止。

    「開始有點樣子了。」

    聽到侍女打氣的話,依麗回頭四顧。舊的燈芯草已經丟掉,地板也掃過了,女僕們正在刷洗石板地,漸漸清除掉陳年污垢,而她與艾芭監督拆除織錦壁毯壁飾的工作,以便清洗牆面。她有點後悔想到要粉刷牆壁。不是說牆壁用不著粉刷,而是光看看牆上的家族盾徽和壁毯就猜得到這間大廳裡所有東西都得用力洗刷一番。

    包括這些桌子和長凳,她苦著臉想,她在座位上稍微動了一下,發現她的裙子已被黏住動不了。她八成又坐在一灘什麼東西上,她反胃地想著,一邊暗暗感謝今天穿著一件平凡又老舊磨損的衣裳。她在心中叮嚀自己,不管今天能不能把地板刷完,至少都要動手洗刷長凳。她再也不想看到精美的衣服在這裡被毀。

    她歎口氣重新張望著大廳,思索還有多少事情要做。一眼就看得出來,燈芯草下面的地板可能從妙瑞夫人過世後就沒刷洗過,也就是超過二十年。一旦把燈芯草清掉,底下就露出一沱沱無以名狀的東西。依麗連猜都不想猜那些東西哪來的,但它們全結成硬塊——幾乎是石化了,而且很難清掉。這是她看著女僕工作得到的結論。大半個上午,她們三個都在刷地板。如果吉嫂識相願意親自動手做就該有四個人,但她在這裡的職位顯然只負責發號施令。依麗不願意來到唐家堡量第一天就發難,所以對她無所事事的狀況沒說什麼。不過她有意跟安格爵爺深入談談,弄清楚吉嫂究竟是什麼地位。她也想問問能不能再多找幾個人手。光靠那三個女僕,就算花了大半個早上,刷洗地板的工作也只完成不到四分之一。眼看午餐就快開始了。

    「好了,」艾芭聽到主人又在歎氣,輕聲安慰著。「沒那麼糟,這個大廳的味道至少不再那麼可怕啦。」

    這倒是真的,但只是因為燈芯草被清掉了。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她還得監督把地刷完、粉刷牆壁、清潔壁飾。她估計光是清掃大廳至少就要花上三天。她得先完成這裡才有心思去處理臥室。想到這裡就不開心。她不習慣睡在髒兮兮的地方,而臥室污穢的程度跟大廳不相上下。

    走到被女僕扔在一邊的水桶旁,依麗跪在地上拿起抹布。她把抹布泡浸水裡再拿起來,開始刷地板。

    「不,小姐!」艾芭驚叫,連忙趕到她身邊。「我來就好。你去散散步透個氣吧?」

    依麗搖頭。「太多事情要做了,拿塊抹布來幫忙吧。」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4-12-24 22:47: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哇!」

  依麗一直在研究面前硬得像石頭的乳酪和放太久的麵包,這些就是廚師端出來的午餐,聽到這聲叫喊,她分神緩緩抬頭。

  騰肯的妹妹雪娜站在門邊,看著大廳的變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向跟她形影不離的歐利和歐蕾也是如此。他們遲到了,是最後進來午餐的人,但真奇怪,他們卻是第一個注意到依麗與僕人三天來努力成果的人。至少這是第一次除安格之外有人願意表達看法。

  自從婚禮隔天她和其他人一起離開臥房後,依麗就再也沒看到她的小姑。三天前,婚禮隔天早上她跟兩個玩伴一起消失就不見人影。依麗問起的時候,安格爵爺猜測他們大概是去打獵了。

  「這是怎麼回事?」雪娜和堂弟妹在餐桌前坐下,邊壓低聲音問。

  「她們打掃過大廳了。」

  聽到丈夫帶著嘲弄的語調,依麗全身僵住。

  「打掃?」雪娜的語氣彷彿從來沒聽過這個詞。依麗不太高興。安格也是,他一臉陰沈地轉頭看著她。

  「沒錯,『打掃』。依麗帶著女僕辛苦了至少三天,而同樣的時間裡你卻都在森林裡鬼混。」他暫停一下凸顯教訓的重量,然後接著說:「你留在家裡學學家事也不會少塊肉,你的未婚夫可不會喜歡一個啥都不會的妻子。」

  「妻子!」雪娜嗤之以鼻,伸手拿麥酒。「你很清楚我永遠不會變成那種東西,老爹。」

  「我可不清楚。」

  長長的餐桌上突然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轉頭等著看這場好戲。

  「什麼意思?」她懷疑地問。

  安格爵爺嚼著嘴裡的石化乳酪,吞下去之後才開口。「一切都安排好了。這是羅飛爵爺的說法。婚禮第二天他就出發去找你那個不甘願的新郎倌啦。」

  「什麼?我還以為——」她說不下去。這顯然不是她期待中父親與羅飛爵爺的協議,雪娜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怪的是,騰肯也是如此,依麗好奇地注意到。她丈夫跟其他人一樣知道羅飛爵爺與主教何時上路的,她只能猜測自從他離開後就沒跟父親說過話,所以不曉得他們商量的結果。想必如此,她無奈地想。他在家的時間短到不夠跟任何人說上話。他每天一大早就離開堡壘,只有吃飯時才回來一下。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才躡手躡腳地回來。

  「你聽到了,」老人家冷靜的回答。「你在這裡只是浪費青春,我希望看到這種狀況停止。女人的天職就是傳宗接代,你的子女也該出現了。」

  「你真的要我嫁給那個——那個……『英格蘭人』?」她說那幾個字眼的語氣彷彿那是最惡毒的咒罵。

  「我想看你結婚成家。」

  接下來的死寂讓依麗屏住呼吸,但沒預料到她會猛地站起來。雪娜起身時故意掀倒桌子,滿桌的酒杯和酒壺大聲摔在石板地上。「我才不要嫁給那個混蛋!」她氣憤的吼叫蓋過吵雜的聲音,接著一轉身飛奔而去。

  寂靜再次籠罩大廳,騰肯慢慢站起來,譴責地瞄了依麗一眼,似乎雪娜不開心都是她的錯,她喪氣地想,看著他轉身追出去。

  歐利跟歐蕾也站起來去追堂兄姊,安格長歎一聲。其他人幫著他撿起地上的酒杯,他沈沈坐入依麗身邊的座位,耐心等著吉嫂去廚房重新拿一壺麥酒。

  「我替我女兒道歉,」他歎著氣先重新添滿她的杯子再倒自己的。「她以為自己可以永遠不出嫁。不過說來也有道理。」

  依麗默默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小到大我一直太縱容她了,」他繼續說。「說實話,與其說我縱容她,不如說我根本無心照料她。恐怕這些年來我太忽略她了。再怎麼看,她都沒做好嫁人的準備,要是你能幫忙教教她該怎麼做個真正的淑女,對她一定有很大的好處。」

  依麗靜靜地坐著,這才瞭解他希望她教他女兒如何善盡女性的職責。這個要求未免太嚇人。她見識過了,雪娜不只是不熟悉相關技能,她根本一點概念也沒有。

  「婚禮是什麼時候?」她憂慮地問。

  「對方一到這裡馬上成婚,大概再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依麗勉強擠出這句話,突然伸手拿起酒杯,本來想小啜一口,卻一口氣灌下大半杯。她放下酒杯的時候察覺唐家族長揚起一邊眉毛看著她。

  「你好像很渴啊,小姑娘。大家都說我們釀的麥酒是全蘇格蘭最棒的,我敢說你應該也有同感吧?」

  「是啊,麥酒很不錯,」她喃喃說著,強迫自己微笑。接著她看看地上,俏聲說:「可惜廚師的手藝遠遠比不上。」

  安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無奈地點點頭。「這幾年來廚師確實不夠盡責。我的妻子妙瑞活著的時候,他老爹就在這裡做廚於。但她走了以後……」他聳聳肩。「我們全都亂了。」他好一陣子沒說話,思緒飄得好遠,大概在想念他的亡妻,接著突然回神看著她。「也許你能想辦法鼓勵他改善菜色?」

  「是,我也許有辦法,」依麗堅定地說著站起來。「事實上,要是你不介意,我想現在就去找他。」她充滿決心轉身向廚房前進。

  「從來沒人跟我抱怨過,爵爺也挺喜歡我煮的東西。」

  「就是他要我來找你的。」依麗嚴肅地對廚子說。

  廚子的回應只是用亂眉下的雙眼瞪著她,往地上唾了口痰,幾乎正中她的裙擺。

  依麗強迫自己數到十,一面控制脾氣,一面思索要怎麼對付他。吃了三天硬麵包與淡如水的燉菜,依麗知道終得要想辦法治治他,在優先處理的清單上,這件事排在打掃與粉刷大廳之間。很好,現在只剩一些牆飾還沒清洗,而她可以利用晚上在火光下完成,大廳的清理工作算是告一段落。地板已經刷乾淨了,桌於跟長凳也都清潔如新。她甚至還監督僕人清理掉壁爐周圍煙熏的污垢和煤渣。現在是整治這個廚子的時候了。

  他很矮,頭髮跟煤渣一樣黑,身材像個酒桶,整個人圓滾滾,連臉頰也紅通通的。依麗不知道是因為他的伙食比煮給大家吃的東西好,還是他的味覺異於常人。他對新來的英格蘭夫人顯然欠缺尊重和禮貌。自從她走進廚房找他,他就一直該死的不合作。第一,他甚至不肯停下手上的事認真聽她說,再者,她說話的時候他不停往她裙腳周圍吐痰。這真是嗯心到家的惡習,尤其是在準備食物的廚房裡,她看著地上一泡泡痰下定了決心。

  「好吧,」她終於開口說。「要是你覺得討論你的工作很麻煩,我會去找別人來做。」她清楚瞄到他驚慌的臉色,仍逕自轉身離開廚房。

  「等等,你不能這樣!我一輩子都是麻子,之前我父親也是。你不能換掉我!」

  看來他終於聽到她說話了。依麗在門口停下,轉過身裝出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唐先生,我當然能換掉你。」

  「我姓古,」他忿忿地急著說。「古阿金。我母親是唐氏族人,我老爹來這裡當廚子以後才跟她結婚的。」

  「很好,古阿金,你的族長授權讓我把家裡整頓好。」不完全是真的,但現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時候,她想著,嚴厲的眼神望著廚房裡其他人作為警告。廚房裡的手下和幾個僕人,包括吉嫂,在她的注視下都不敢動。「也就是說我可以照我的意思決定誰該走、誰該留。」她的眼光回到廚子身上。「包括你。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打算,但你甚至不願意談這件事,我沒別的辦法只好換掉你。」

  「我願意跟你談,能討論一下很好啊。」現在他臉上滿是絕望。一切都在依麗預料之中。身為大廚有一定的地位與好處。此外,這個人應該除了這行什麼也沒學過。依麗現在只煩惱他到底學不學得了。

  「你到底會不會煮菜?」這個問題直接切中要點,激得廚子傲然挺起胸膛。

  「會,我老爹是全蘇格蘭最好的廚子。這是妙瑞夫人說的,他把一切都教給我了。」

  「難道他教你給族長吃硬麵包和乾又硬的乳酪?」

  他的胸膛陷下去,羞愧爬上面孔。「沒有。」

  「嗯。」依麗嚴肅地看他一眼。「那我希望不會再看到這些東西。你的晚餐打算煮什麼?」她已經偷看過火上大鍋裡燉的東西。看來又是她抵達之後每天吃的那種燉菜,又稀又沒味道的一鍋爛糊。

  廚子的眼睛飄向大鍋,擔憂地皺起眉頭,接著無力地望著她。「我們沒有香料。」

  這句話讓她揚起眉頭。「一點都沒有?」

  「是啊,夫人過世後安格爵爺沒有找任何人當家。」

  聽到這個消息依麗一點都不驚訝,光從家裡的狀況她也早就推算出這個結論。「這裡連香草園都沒有?」

  「從前妙瑞夫人有,但她過世以後就荒廢了。」

  「我知道了。」依麗移動身體重心,盤算著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她得立刻去看看香草園。現在是六月,得盡快播種才來得及種出東西。香料實在太貴,能自己種就不要花錢。但有些還是得用買的。「香料販子什麼時候會經過?」

  「從來不會,他好幾年前就不過來了。安格爵爺一向不在家,也就沒人跟他買。」

  她正皺眉苦思,吉嫂突然插話:「他今天上午才從這裡過去。我聽到守衛跟大人通報,他經過我們的領地往殷家那裡去。」

  「殷家?」

  「我們隔壁的家族。」廚子滿面愁容地解釋。「他這次經過,要過好幾個月才會回來。他兜售的範圍很廣,每年只經過這裡四次。沒有香料我做不出好菜。」

  那副憂慮的模樣讓她輕輕佻起眉毛。看來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生怕到了用餐時間端不出好菜會就此失業。因為沒有香料,依麗不能怪他煮的菜沒味道,但她無法接受放太久的食物或剩菜。她正要這麼說,又臨時改變心意。就讓他把她當成一個嚴酷的主人吧,畏懼是最好的誘因。她要先看看他的能耐,才告訴他以後不會這樣為難他。

  她轉身往門口走去。「我會請族長派人去追,也許我們能說服他回頭跟我們做買賣。」

  很不幸,她在堡裡到處都找不到安格。她不甘願地看看附近正跟馬伕說話的丈夫。他們三天來一直在鬥氣,彼此互不理睬。她一點都不想先示好,但他們急著要用香料。

  她歎氣咬牙向他走去。「爵爺?」她看到他突然靜止下來,接著緩緩轉身看著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依麗不安地躁動,但仍強迫自己說下去。「我……你父親在嗎?」

  騰肯看到妻子從堡壘走出來就擔心她會過來找他。這真是個難題,他不知道該拿這娘們怎麼辦。她抗拒他身為丈夫的權利,嫌他臭,還在他家裡頤指氣使地胡搞什麼打掃。身為男人該拿這種妻子怎麼辦?

  如果是一般的問題,他大可以去請教父親,分享他智慧的結晶,但這個問題不行。他說什麼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還沒跟妻子圓房這件丟臉的事,包括他父親。

  更別說要解釋她身上的貞操帶了,那簡直是場惡夢,他想都不願意想。此外,他父親似乎挺吃這娘們那一套的。他顯然很高興她插手管理堡壘。騰肯無法理解怎麼會這樣,母親過世時他才五歲、根本記不得她在世那時唐家堡壘是什麼模樣。他只知道,大家都沒覺得什麼不好,只有他的妻子看不順眼,而且突然間他父親也覺得不順眼起來,彷彿她對父親下了咒。她讓安格微笑。而且不知為何,光是她出現在這裡,就足以讓他改變心意讓雪娜嫁給她那個英格蘭人,即使這個人是他們父子向來羞辱咒罵的薩克遜惡棍。

  「爵爺?」

  騰肯沉著臉。她不是他的任何人,他們又沒有圓房。但當著馬伕的面,他不能太過為難她。「不在,他去找佃農了。你有什麼事?」

  騰肯聽到依麗不開心地歎氣。她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喪失權利的人可是他呢。

  「我可沒功夫跟你耗,女人,」他脫口而出後強裝出笑容蒙騙馬伕。「你要什麼?」

  「聽說香料販子今天早上經過我們這裡?」

  「沒錯。」

  「呃,我們沒有香料了,我在想能不能派個人去請他回來一下。」依麗急急地說。

  騰肯搖頭。看來這又是她想發動的一項改變,而且還是個奢侈昂貴的改變。他記憶中香料販子從來沒在這裡停留過,現在她卻認為他該過來。他才不會妥協。「我們不需要香料,而且我不想浪費人手派人去做這種蠢事。」

  依麗張口想辯駁,但他突然轉身就走了。

  一個小時後,騰肯穿越城門往堡壘走去,馬伕匆忙追上來,一路緊急地叫著他。「爵爺!感謝老天!我找你一個鐘頭了,到處都沒看到你。」

  「怎麼了,雷比?」騰肯皺眉看著慌亂的馬伕。

  「爵爺,你一離開夫人就騎馬出去了。」

  「騎馬出去?什麼意思?她騎馬出去了?去哪裡?」

  「她一個人去追香料販子了。」

  騰肯咒罵著轉身走向馬廄。「蠢女人,她根本不熟悉這塊上地,也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我很懷疑她知道殷家在哪裡。」

  「我大致指了個方向,」雷比畏縮地承認。他的族長轉頭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他只是無助地聳肩。「她命令我告訴她的。她現在是這裡的當家了,爵爺。我想說服她不要去,但她非常堅持。」

  聽到這裡騰肯一臉陰霾大步走進馬廄拉他的馬,不一會兒就騎著馬奔出堡壘。

  蘇格蘭是塊遼闊美好的土地,不幸卻也令人萬分困惑。依麗決心要買到需要的香料,離開唐家堡壘時她非常有自信。馬伕為她指出殷家大致的方向,她動身的時候以為萬無一失。她錯了。她出發快一個小時了,現在她甚至無法肯定她是不是還在往馬伕所指的方向前進,也不確定哪個方向才是回家的路。

  勒住馬韁停下,依麗四下張望。眼前只有大片樹林、起伏綠野和陡峭山崖。到處看起來都一樣。一切看起來都不熟悉,不過憑什麼她該覺得熟悉?她到底只是個陌生入。依麗心想,與其停在這裡哪兒都去不了,不如催馬向前,但又過了一個小時的跋涉,她決定最好還是停下來仔細看看路。

  她正讓坐騎放慢腳步準備停下,突然一群人從樹上跳下來圍住她。她嚇得尖叫,身下的馬也因受驚而揚起前蹄人立起來,她不得不分心安撫。依麗沒能控制住坐騎,其中一個人過來幫忙拉住韁繩,讓它回復四腳著地的姿勢,一邊輕聲撫慰著馬兒一邊打量著她。

  依麗慌亂地咬著下唇,偷偷望著包圍她的那些人。一共是六個男人,每個都高大又嚴肅,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友善。他們是不是殷家的人?但願是。

  拉住她韁繩的人用蓋爾語說了幾句話,嘰哩咕嚕的語言落在她耳旁,依麗皺起眉頭。她強迫自己微笑。「真抱歉,不過我得承認恐怕我還沒學會你們的語言。」

  他無言聽著她的口音,接著低聲說:「你是薩克遜人?」

  「沒錯。」依麗努力擠出笑容。「我是魏依麗,唐騰肯剛過門的妻子。你們是殷氏家族的人嗎?」

  所有人立刻交換著驚訝的眼神,帶頭說話的人緩緩點頭。「如果你是唐家的人,怎會一個人騎馬亂跑?又怎會來殷家的土地?」

  那麼他們的確是殷家的人,她終究沒有定錯路。「很抱歉不請自來,但我有要緊的事。我剛到唐家沒幾天,廚子就告訴我沒有香料了:吉嫂跟我說,香料販子今天早上經過我們到殷家來了。他好像從來不上唐家去,因為安格族長總是不在家,沒人跟他買香料。」

  依麗察覺自己在胡言亂語,連忙住嘴硬擠出微笑。「不管怎樣,我怕他這一去要好幾個月才會再回來,但我們急需他的貨物,所以我就騎馬過來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先折回去一趟再上路。當然,得先做完你們的買賣。」她補上一個甜美的微笑。

  「唐家的人同意你這樣做?」那個人滿臉懷疑。

  依麗謹慎拼湊著答案。「呃,這個嘛……族長那時候剛好出門了,去找一個佃農還是什麼的。而我丈夫說他很忙沒時間管一這件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知道。」他的嘴角向上彎。「就是說,你沒告訴他你要來。」

  依麗微微臉紅,卻只是無奈地做個鬼臉,聳聳肩。

  那個人顯然覺得很好笑,用蓋爾語喃喃說了幾句話,領著她的馬前進,其他人立刻跟上。「我們帶你到堡壘去。」

  「謝謝。」依麗低聲說,跟著走到一塊空地,六匹馬在那兒等著。那人依然抓著她的韁繩上了馬,往她剛才走的方向繼續前進。

  依麗咬著下唇,抓住坐騎的鬃毛,瞧著身邊那群嚴肅的人。他們其實並沒有說他們是殷家的人。說真的,不管他們是不是也許都不是好事。她壓根兒沒想到要問唐家跟鄰近家族的關係如何。萬一兩家正在交戰怎麼辦?

  現在真是想這件事的好時機啊,她責備自己,但她想答案很快就會出現了。如果他們是殷家的人就會帶她到殷家的城堡。如若不然,他們也會帶她到別的城堡。萬一他們跟唐家交惡,那她很可能被羈押為人質,等她丈夫拿贖金來交換。要是他願意付錢贖她。但也有可能他們這裡不是這種作法,也許他們只是抓著她不放。

  一群人走沒多久,前方就出現一座堡壘。依麗放心下來,這一定是殷家的堡壘。他們並沒有走多遠,到不了別的家族,但願如此。其中一個人突然脫隊加速前進,分散了她的心思。也許他是先去通報她來訪的消息,她猜測著,接著又開始為兩家跟殷氏目前是不是交戰而憂。

  她還來不及想太多,他們已來到牆邊。她被人領著走進城門,直接登上階梯,有人在頂端等她,似乎是族長和夫人。

  由他們歡迎的笑容看來,兩家目前並沒有交惡。族長有一頭花白的頭髮,看得出來以前應該如烏木般漆黑。他身高一般但體格不錯,算相當有魅力。依麗先對他微微一笑,接著轉頭看夫人。她的髮色比較淺,棕色的頭髮夾雜著幾許銀絲。她也十分美麗。依麗略帶困惑地看著面帶微笑的夫人,接著低頭看到一個人過來扶她下馬。

  「夫人,很榮幸認識你。」

  依麗一站穩就立刻轉身會見這個聲音高揚但坦率的人。「殷爵爺,」她略一躬身。「殷夫人。」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殷爵爺好奇地問。

  「三天前。」

  「真遺憾沒能前去道賀。」殷夫人話裡帶著幾分埋怨,依麗歉然微笑。

  「算是我的錯。我想我們比預計的時間提早抵達,而我們剛到一個小時就舉行婚禮了。」

  殷夫人眨眨眼。「但我根本沒聽說騰肯打算要結婚啊。」

  依麗不安地動了動。「呃,這又是我的錯了。他娶我是為了救我脫離繼父的控制,同時也幫忙救我母親出來。一切的安排都很倉促。」

  殷夫人越聽眉毛揚得越高,她入迷地看著依麗。「喔,親愛的。我們一定得好好聊聊。快進來,讓我們一起喝一杯。」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4-12-24 22:47: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看來你沒空處理這件事,所以讓你的小妻子單獨來嘍!」

  騰肯止住坐騎,眼睛四下搜尋,終於在左手邊一棵樹上發現站在樹枝上的殷伊安。「你找到她了?」

  「是啊。」伊安從樹上跳下朝他走來,馬鞍上的騰肯放鬆了姿勢。

  「騰肯,你該好好看住她,」伊安略帶責備地說。他停下腳步,把長長的黑髮從臉上撥開,仰望坐在馬背上的好友。「她好嬌小,一個人在外頭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要不是雷比來報信,我壓根兒不知道她出來。」

  「我猜八成也是這樣。」他的朋友低聲說著伸出手來。

  騰肯向前傾,抓住伊安伸出的手,在對方跳起的同時用力往上拉,讓他坐在騰肯背後。

  「你的馬呢?」

  「在前頭。」

  他點頭,催馬向前。沒多久就看到伊安的灰馬,他在旁邊停下,讓伊安跳下馬再登上自己的坐騎後才問道:「她沒事吧?」

  「好得很。她現在在堡裡跟我爹媽聊天呢,」他回答,收攏韁繩後坐直看著他。「沒聽你說打算要結婚。」

  騰肯聳肩。「根本沒來得及打算,事情就發生了。」

  「嗯。」伊安催馬,等著騰肯的坐騎跟他並行的時候說:「她也這麼說。怎麼會這樣?」

  騰肯又聳肩。「英格蘭國王派人來問我願不願意,我說要是他能幫我處理雪娜的婚事我就答應。」

  「這麼簡單就說服你了?」伊安有點驚訝。

  「還有一筆跟國王身價差不多的獎金。」

  伊安笑了。「我就知道沒那麼容易。多少?」

  「再多也不夠。」騰肯厭惡地埋怨。

  「不會吧!你才結婚幾天呀!別告訴我你已經開始有怨言了。」

  「就是。」

  「怎麼回事?她做了什麼?」

  騰肯往前看了一眼,接著吞吞吐吐地說:「她在打掃堡壘。」

  伊安大聲爆笑。

  「她還要我洗澡。」

  他的朋友笑得更厲害了,騰肯惱火地瞪了他一眼。

  「真抱歉,兄弟。但你得承認你的味道實在有點嚇人。要是你去打獵,動物遠遠聞到你的氣味就會逃之夭夭啦。」

  「現在是六月,」騰肯抱怨。「我在六月就是這個味道。」

  「沒錯。我知道,但你的新娘可能很驚訝。」他沉默了一陣,接著好奇地看著他。「我也聽到你的妻子跟我媽說,這樁婚事是為了救她離開她的繼父?」

  「是啊。所以才會找個住在北方這麼遠的新郎,而且願意出那麼一大筆錢。國王希望她盡量遠離英格蘭的家。」

  「嗯,」察覺到騰肯的煩躁,他低聲說。「她似乎很勇敢。」

  「騎馬在完全陌生的鄉間亂跑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你說的對,」伊安公正地附和。「但我們擋住她的時候她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自我介紹、說明她的來意。」

  「這只證明她連害怕都不懂。」騰肯不屑地說,但暗中卻不禁疑惑。依麗一再證明她遠超過他原先以為的樣子。他心中那種冷漠拘謹的女人才不會只為了找到香料,獨自策馬在異地奔波。她似乎藏著一些驚人之處……更別說藏在那該死貞操帶下的東西。

  「有什麼不對嗎,唐夫人?」依麗卻只是呆望著僕人在大廳裡穿梭工作,殷笛娜用眼神詢問丈夫,但他也一頭霧水地聳聳肩。

  笛娜皺著眉回頭看依麗。「唐夫人?唐夫人!」

  聽見女主人略微揚起的聲調,依麗終於回頭看著對方憂心皺眉的臉。接著她終於恍然大悟,驚愕地瞪大眼睛。「噢!你是在叫我?當然啦!直抱歉。我可能還不習慣人家叫我『唐夫人』。」她紅著臉停了一下,無助地聳肩坦承。「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

  殷夫人放心地輕聲笑起來。「是啊,大半輩子都用娘家的姓,突然發現自己換了個姓,的確很怪。」

  「是啊。」

  「也許我直呼你的名字會比較好?」

  「噢,好的,這樣太好了,」依麗立刻同意。「請叫我依麗就好。」

  「我叫笛娜,我丈夫是若博。」殷夫人介紹完畢,揚起一邊眉毛。「有什麼不對嗎?」

  「噢,沒有。只是……呃,說實話,我注意到他們穿得很不錯。」她的眼睛再度環視大廳,仔細看著每個僕人身上毫無瑕疵的乾淨格子披肩。

  「啊。」這聲回答裡帶著深深的理解。「你在想為什麼你們的僕人沒法穿這麼好?」

  依麗咬著下唇尷尬地點頭。

  「唉,親愛的,我可以告訴你,原因絕不是因為缺錢,」殷若博朗聲加入談話。「雖然他保密到家,但你丈夫憑著羊群和羊毛織的格子呢賺了不少錢。」

  「騰肯生產格子呢?」依麗驚愕地問。

  「是啊,但當然不是他自己織,而是他的族人在做。我敢說,他們靠這個賺丁很多錢。他們生產的格子呢是全蘇格蘭最好的。」

  聽到這裡依麗忍不住揚眉。「那他們為什麼穿得那樣破爛?」

  沉默了好一陣子,殷笛娜才歎了口氣說:「親愛的,你在前來這裡的路上一定聽到過一些跟蘇格蘭人有關的傳言吧?」

  沒錯,在路上她的確聽說過,依麗無奈地想,但那些話實在不太好聽,她不敢覆述,只好點頭。「唉,大家似乎都說蘇格蘭人很……呃……吝嗇。」她勉強笑笑,清了一下喉嚨。

  「那都不是真的。」

  「在騰肯身上就是真的。」殷爵爺說笑著補充。

  笛娜猛地轉身,不敢置信地看著丈夫。「才不是,他只是非常節儉。」

  「哈!」若博大笑。「少來了,夫人。他是我的朋友,不會介意我說他吝嗇……而且他真的很小氣,」他帶著幾許自豪堅定地說。「他省吃儉用地存錢。我從沒懷疑過他一定在哪兒藏了成山的金幣。一定有。唐家的格子呢在冬天好賣得很,連我們都跟他買貨。」

  「而且他還作保鏢的生意。」笛娜輕聲說。

  依麗不解地眨眼。「保鏢?」

  若博嚴肅地點頭。「騰肯手下的戰士是這一帶最強壯的。而且女人又很會生,簡直是一桶桶地生。騰肯把手下的戰士租給有需要又出得起錢的人,他靠這個也賺了不少。」

  依麗靜靜消化這些消息,她不太在意騰肯把自己跟手下出租給需要打手的人,她比較在乎他在唐家土地上竟然有個織造格子呢的生意。「但如果他的族人生產的格子呢是這裡最好的,為什麼他們都穿得——」她還來不及說完已被殷爵爺揮手打斷。

  「因為他把格子呢全賣掉了,小姑娘。他每年只有過年那天給人民一人一疋新的布料。其他的都賣掉了。」

  「找懂了。」依麗皺著眉頭低聲說。

  笛娜清清喉嚨。「我希望好好歡迎你,夫人。有沒有榮幸請你跟騰肯留下來一起便飯?」

  這個邀請讓依麗揚起眉毛。「噢,騰肯不會來。」

  聽到這句話笛娜揚起一道眉毛,嘴角帶著笑意彎了起來。「喔?我相信他一定會來。他怎麼可能讓這麼嬌小的新娘子一個人到處跑。」

  「呃……他不知道我在這裡。」她歎口氣承認。

  這句話似乎讓殷夫人覺得更想笑,她帶著微笑向前傾。「親愛的孩子,在蘇格蘭這兒,族長——或他的兒子——每一件事情都知道。」她停下來坐正,唇邊掛著滿意的微笑看著大門猛地被打開。

  依麗轉頭看著門的方向,心頭一沉。進來的人正是騰肯,而且他好像很生氣。非常生氣。幾乎可以說是狂怒,一副好像等不及想跟她私下解決的樣子。真奇怪,這只讓依麗更想逃避那樣的場景。

  她突然轉身看著殷夫人,硬擠出笑容慌張地說:「呃,如果你的邀請依然存在,我跟我的丈夫很樂意留下用餐。」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鑄下大錯。她丈夫走到身後時,她可以感受到他蒸騰的怒氣。

  他和伊安在餐桌坐下,臉上的表情清楚說著,她一定會後悔接受邀請。依麗心中歎著氣,聽伊安轉述他從騰肯那裡聽來關於他們成婚的事。他們早就知道安排這樁婚事是為了保護她跟她母親,但她沒說過——因為連她也不知道——國王出了多大一筆嫁妝好讓他們順利結婚。  

  伊安說出那個數字之後大家一下都說不出話來。他父母顯然是被龐大的數目嚇呆了。依麗自己也嚇到了,她不知道該高興國王竟然肯花這麼多錢保護她跟母親,還是該覺得羞辱,因為竟然要花這麼多錢才能讓騰肯願意娶她。

  她還來不及想清楚,殷爵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問道:「你打算怎麼用這些錢?」

  依麗好奇地轉頭看著丈夫,驚奇地發現他整個人突然不一樣了。所有的僵硬與憤怒都像鴨子背上的水那樣溜走了,他的眼睛、他的臉、他整個人瞬間因興奮而綻放光芒。

  「我要用在唐家堡壘上。有了這筆錢和我過去幾年存下來的錢,很多事情終於能做了。我打算先整修城牆,它幾乎不成形了,我們常覺得它遲早會崩塌在我們的腦袋上。還有護城河,我要再把它挖深和加寬。接著我想大概會擴建堡壘,再增加羊群的數量……」

  依麗凝視著丈夫生動的表情。那是完全不同的人,一點都不像她嫁的那個整天板著臉的乖戾男人。她還滿喜歡他的這一面,充滿壯志與熱情。他說話的時候精力彷彿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依麗坐在他身旁,幾乎感覺到他的熱度讓她靠近他的那一側發燙。那種感覺很舒服,就像能量在她左邊的身體跳躍著,給她活力。

  殷爵爺說的話讓騰肯突然笑了起來,依麗發現自己無法呼吸。她看過這樣的笑容。就在剛抵達唐家堡壘那天。那驚鴻一瞥讓她為之驚歎,這次也一樣,她察覺到在層層污垢底下,她丈夫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非常有魅力。

  「殷家的土地只到這裡,你現在在唐家的土地上了。」

  依麗看了看丈夫嚴肅的表情,轉頭眺望四周。

  他們與殷氏族人一起用餐,享用了唐家從未有過的美食,接著坐下來閒聊,女人閒話家常,男人則繼續討論騰肯改善家園的計劃。聽著他們一來一往的交談,依麗多瞭解了她丈夫一些。首先,在塵土和粗魯的舉止下藏了個很聰明的人,他談到的許多計劃都是經過仔細推敲的。而且她也看出他並不是吝嗇,至少在修繕與強固堡壘這方面很大方。他在飲食穿著上對人民苛刻,也是為了存錢好保障他們的未來。她發現自己相當佩服這一點。他律己甚嚴,遠超過她對自己的要求。

  那天晚上依麗終於知道丈夫是個有雄心的男人。她忍不住讚歎他為唐家所做的偉大規劃。而且這些計劃已經逐步實行,直到聽騰肯說整修已經動工她才察覺。他幾年來一點一滴地進行,而現在大筆的嫁妝讓他可以一口氣加速完成。看來當她忙著洗刷大廳的時候,騰肯與他的手下也正勤奮整修護城河和城牆,挖深、拓寬、加強……

  這可是龐大的工程,得花上很長時間的苦工。這多少讓她鬆了一口氣,說明了他三天來為何一直帶著疲倦卻滿足的感覺,又為何沒有來吵著要她盡夫妻義務。依麗認定夜裡一定會需要惡鬥幾場,但他毫不在乎的態度讓她有些訝異,也許還有幾分屈辱。新婚之夜後他甚至沒進過臥房。她剛開始有點惱怒,擔心他是不是去找村裡的女人發洩了。

  依麗不懂為什麼想到騰肯可能有情婦,她會這麼生氣。男人都是這樣的,而且她也不想要那個臭死人的大塊頭上她的床。但想到這種可能性她還是不高興。事實上,自從他第一次沒有回臥房的第二天早晨,這個念頭就像瘟疫一般糾纏著,讓她煩躁不已。但艾芭告訴她,她丈夫獨自睡在他妹妹的空房間裡。從那天起每夜都如此,讓她安心不少。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依麗把思緒拉回來,迎視丈夫憤怒的目光。他一直隱忍著怒氣吃完晚餐,之前在路上也沒有發作,直到現在。接著他突然抓住她的韁繩讓兩匹馬都停下來,鄭重宣告他要說的話。

  「是,夫君,」依麗這才低聲說。「這裡開始是唐家的土地。」

  他森然點頭。「你最好記清楚,夫人。要是你敢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離開唐家領地,我一定會揍你一頓。」

  依麗挺直背脊,提心吊膽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揍完以後我還要把你永遠地關起來。」他說話時的認真表情彷彿在說明他的決心,依麗不安地移動著,他繼續說下去。「我不是說來嚇嚇你而已。你今天的舉動簡直愚不可及,說不定會要了你的命。我不清楚你們魏家的敵人是誰,但你現在是唐家的人,也就有了新的敵人。今天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能逮到你,隨他們任意處置。不管是奸是殺或兩樣一起來,我都無計可施,只能事後再來報仇。」

  依麗瞼色發白,現在才瞭解自己有多傻。

  騰肯嚴肅地點頭。「看來你知道今天這樣做有多欠考慮又愚蠢了,因此我也沒有必要多說你追著香料販子到處跑有多傻。不過你還是要記清楚,你只是在浪費時間。我不准你浪費我的錢去買香料。我這些錢要怎麼用已經計劃好了,你今天晚上也聽見了,我不會讓你浪費我剛到手的錢財去買香料或衣服之類的玩意。」

  「是。」依麗低聲說,急著想安撫他。

  接下來的路程依麗溫順而無言,不自在的感覺爬滿全身,終於到家時才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因為不想惹騰肯生氣給自己找麻煩,他扶她下馬時她並沒有躲開。但一落地站穩,他鬆開手,她就連忙奔上階梯,沒有留步看他是否跟上。

  雖然很晚了,安格爵爺還沒睡。他坐在火邊的椅子上,憂傷地望著火焰深處,她進門時他抬起視線。瞄了她一眼,他微笑說了句歡迎的話。

  依麗勉強報以無力的微笑,喃喃回應後穿過大廳走到樓梯口,拖著腳步上了二樓。這一刻臥室的門感覺上無比溫暖,她已經漸漸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房間了。依麗推開門定進去準備關門,卻發現後面有一股力量擋住。她驚訝地轉身,瞪大雙眼發現騰肯在外面,這才發現他一直跟著她,現在正打算進房。她壓根兒沒想到他今晚會想睡在這裡。真是愚昧的疏失,她自嘲地想著。她丈夫這幾天都睡雪娜的房間,但小姑今天打完獵回家了。這種狀況下,依麗早該想到騰肯今晚會來房裡跟她睡。她戒備地看著他走進房間。

  騰肯關上門走到床邊,全然不理會妻子的注視。他解下劍來時,她臉上的表情彷彿他是入侵者,他很不高興。見鬼,這是他的房間,她是他的妻子。不過如果有人不相信也不奇怪,因為她對為人妻子該有的態度一點概念也沒有。妻子是丈夫的所有物,一如他的城堡、家畜與刀劍。她必須對丈夫書聽計從,而不是穿著貞操帶作威作福,嫌他臭,命令他洗澡。

  他的眼神飄到妻子身上,心中浮起她裸身只穿著貞操帶的樣子。她的肌膚跟她那些寶貝床單一樣雪白,但帶著幾許暈紅,他回想著舔了舔嘴唇。

  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回憶而興奮起來,騰肯歎口氣轉身背對她。如果不這樣他只會深受其苦,而他最近受夠了這種折磨。騰肯發現自己怎麼都忘不掉新婚第二天早上她在懷中顫抖悸動的模樣。事實上,他滿腦子都是那幕畫面,還有怎樣才能讓她脫掉那條該死的腰帶,他才能完成那天早上起了頭的大事。三天來他一直仔細思索著這件事。他考慮過乾脆把腰帶割斷,除了鎖頭是金屬做的,其他部分只是皮革。但那些皮革很厚又緊貼在她身上,如果貿然下手可能會讓她受傷。那天早上趁她在下面忙,他徹底翻過她的行李箱找鑰匙卻遍尋不著。他甚至考慮過毆打她直到交出鑰匙,但騰肯一向看不起對弱者動粗的男人,自己又怎麼做得出來。他之前威脅她不准再單獨離開唐家領地也只是空言恫嚇,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嚇嚇她。他多少誇大了她愚行的後果。

  他有這種感覺大概也很蠢,他想,但他無法抗拒。一旦對她抗拒的行為氣頭過了,騰肯察覺自己其實挺佩服她的膽量。很少有女人敢對丈夫說不,特別是丈夫有合法權力可以為了小事毆妻,教會甚至還鼓勵這種風氣。儘管她會害怕!從她說出決心時臉上的表情可以清楚看出來——她仍然堅持。

  沒錯,她很勇敢。她的抗拒和今天的舉動都證明了這一點。但很不幸,這些事也證明了她根本不懂該怎麼做個妻子。她還有得學。他只希望自己有耐心教育她,他發現自從新婚之夜的挫敗後,他也變得暴躁易怒。目前他都發洩在手下身上,每天逼著他們賣力修築城牆,直到筋疲力竭。即使如此,他夜裡拖著疲憊的身子上床時依舊無法安枕。

  能跟妻子圓房對治癒他突發的失眠症,絕對大有好處,他甚至考慮過提前洗澡,以便享受拿下腰帶後屬於他的歡愉。但騰肯覺得要是在這一點上讓步,就會開啟一個危險的循環。不,除非他另想辦法除下腰帶,他恐怕得等上好一段時間才能跟妻子圓房。對一個習慣予取予求的男人來說,這樣的領悟並不令他高興。

  丈夫的劍大聲落在地上,依麗忍不住畏縮。她皺眉看著他的背影,驚愕地看見他的披肩突然也落到地上。現在他背對她站著,披肩下的襯衫垂在臀部上方,依麗發現她忍不住被那雕像般的弧度所吸引,沿著臀部的線條向下到他肌肉修長的雙腿。好奇怪,只是這樣看著他,她已覺得無法呼吸。

  丈夫的體魄所引起的反應讓依麗備受困擾,剛準備轉過身去又停了下來,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他把襯衫拉過頭頂脫下後裸露的雄偉背脊和臂膀。沉迷於那肌肉移動鼓起的模樣,她想起儘管臭氣熏天又舉止粗魯,她丈夫的確是個體格美好的男人。他拉開被單上床時全身的肌肉似乎同時起伏。

  這時依麗才猛地由迷離中醒來。她立刻採取行動,匆忙向前一把抓住被單想從丈夫身上扯下來。騰肯比她預期中更為敏捷,抓住尾端用力往回拉,差點讓她跌在他身上。但依麗及時穩住身體瞪著他。

  「我說過了,除非洗過澡,否則你別想睡在我母親的床單上。你身上的髒東西會害它們變臭。」

  騰肯先是靜止不動,但突然放開被單,依麗差點因此跌到地上。

  她站穩,驚訝地看著他突然站起來,傲然裸裎在她面前。他伸手抓住艾芭剛換過的床單,把它從床鋪上扯掉。
他把床單扔給她,彎腰從地上拾起披肩,用力躺回床上,把骯髒的格子呢當毯子裹在身上。

  依麗把床單緊抱在胸前,頭腦空白地望著他,不確定該怎麼辦。她不能命令他離開自己的床,但要是跟這個臭死人的大個子睡在一起她會被熏死。站在原地短暫猶豫一番,她轉身拖著腳步走向門邊的牆角。其他地方都堆滿了她的行李箱。她苦著臉,緊繃著肩頭在地上用單圍成一個小窩,接著爬進她臨時製造的床鋪,合上雙眼。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4-12-24 22:48: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唷,可找到你啦,小姑娘!」安格爵爺和藹地微笑著從大廳對面過來,迎接正在下樓的依麗。「我有東西要給你。吉力昨天終於弄好了。本來昨天晚上你從殷家回來的時候要給你的,但時間太晚了,而且你好像很累,所以我想還是等到今天好了。」

  依麗走到樓梯最後一階,停下腳步,強裝出笑容接過他遞出來的鑰匙。「謝謝你,爵爺。」

  依麗把鑰匙握在手裡,看著他離開,接著轉頭望向大廳另一頭的餐桌。發現大廳裡除了自己空無一人,一陣放心的感覺緩緩湧上。其實她突然安心並不是因為大廳裡沒有人,而是因為丈夫不在這裡。也就是說她可以暫時不用為了他昨晚體貼的舉動而道謝。

  昨夜她挑了張又冷又硬的床。堡壘的每個地方都漏風,儘管臥房堅硬的石板地上鋪了草,仍不足以保護她的身體。依麗在地鋪上翻來覆去好幾個小時,固執地想找出舒服的姿勢,最後才終於睡去。但早上醒來時她卻發現自己在床上,衣服整個縐成一團,緊抱著她裹在身上的床單。用不著聰明絕頂也想得出來一定是丈夫昨夜或今早不知何時把她栘到床上去的。她醒來時他已經不在房裡了。

  沒想到騰肯會那麼好心把她移到床上,她非常感激。依麗很清楚要是他沒有移她上床,早上醒來時一定會全身僵硬又酸痛,她只能感謝他的體貼。她認為該為了這樣的善行跟他道謝,下樓的時候也準備要這麼做。但既然他不在這裡接受她的感謝,那她樂得暫且逃避幾個小時,也好乘機整頓有些混亂的感覺。依麗非常苦惱,儘管感激他的體貼,卻又因此而對一直抗拒他身為丈夫的權利而心生罪惡。

  她歎著氣往餐桌走去,半途因注意到牆面而停下腳步。她不在家的時候,僕人顯然遵照了命令粉刷牆壁,但做得太恐怖,現在簡直比粉刷前更難看。她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艾巴!」她轉身皺眉張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廳。大家好像都已經用過早餐走掉了。她今天早上起得比較遲,都是她的侍女害的。這丫頭到底跑哪去了?艾芭每天早上一定會出現在依麗門前準備幫她打扮,要是她今天有來依麗就不會睡那麼晚了。真是的,大半個上午都過了,還有好多事等著做。

  「艾巴——你在這裡呀,」看到侍女快步走來她中斷了呼喚。「你跑哪去了?」

  「姑爺說讓你多休息一下,他說你昨晚沒睡好。」她眼中帶著詢問,但依麗揮揮手不答。她沒心情解釋昨晚她在地板上睡了大半夜。

  「這是怎麼回事?」她比了比牆壁,艾芭歎口氣。

  「是啊。有夠難看吧?我一直跟她們說這樣做不對,但吉嫂堅持妙瑞夫人都這麼做,然後就這樣做下去了。」

  依麗不快地沉下瞼,她受夠別人一直拿已經不在的婆婆來壓她。「我很懷疑妙瑞夫人會喜歡有條紋的牆壁。」

  侍女附和地點頭。「要我去叫吉嫂嗎?」

  「去吧,告訴她依麗夫人的作法不同,而且希望重做::必要的話就一直重做到好為止。要是她們不聽你的話就來找我,我會處理。」

  侍女決斷地點頭。「你要去哪裡呢,小姐?」

  「村裡。香料販子如果來了,派個人來找我。」

  「是,小姐。」

  依麗轉身走出堡壘。儘管她丈夫昨天說了那些話,她還是決定要買香料。她並不是要忤逆他,他只說不能用『他的』錢去買。依麗自己有錢。她抵達那天清點行李時在箱中的一個袋子裡找到的。裡面還有父母的一封信,說明這些錢是給她的結婚禮物。

  依麗猜想這筆錢應該放在箱於裡很久了,可能她跟母親剛開始準備嫁妝的時候就已經放進去。這份禮物與信函讓她淚水氾濫,想起父母做這件事時父親還在世就讓她悲從中來。但現在她想起那袋錢時,想法實際多了。如果她丈夫不願花錢買香料,她就自掏腰包。她非買到香料不可。

  她也打算用這些錢從村裡雇幾個女人到堡壘來幫忙整理花園。她實在需要多幾個人手。事情太多,但依麗不想調用清潔堡壘內部的女僕。僱人來幫忙是最好的選擇。等她把這兩件要緊的事做好,就要處理村民的衣著。他們大可不必繼續像群乞丐,但眼前因為季節的關係,香料與花園要優先處理。

  半小時後依麗喜孜孜地帶著四個女人回來。她們都很強壯、能幹又非常願意賣力賺點外快。進到堡壘,她看了牆面一眼,對正在粉刷的女僕讚賞地點頭。看來她們終於願意聽艾芭的指示了。不過從侍女臉上嚴厲而滿意的表情看來,她著實費了一番工夫讓她們瞭解重刷一次的必要。

  帶著四個新來的幫手,依麗繼續來到廚房。「阿金?」

  「是?噢!早啊,夫人。」廚子抹去眉毛上的汗水,慇勤地哈著腰微笑點頭。「要用早餐嗎,夫人?」

  他的態度跟依麗第一次來找他時大不相同,她留意到這點也十分感動,同時以笑容表達出來。「不了。謝謝。其實我是希望你能帶我去看看妙瑞夫人的花園在哪裡。」

  「她的花園?」他眨眼。

  「是啊,昨天早上你說她的園子荒廢了——」

  「噢,對,呃……」他看了看鍋裡正在煮的東西接著點頭。「是,夫人。我帶你去。」放下手裡的抹布,他正要開始帶路又停下來回頭看她。「艾巴說香料販子今天會來?」

  「沒錯。」

  「不知道你打算買些什麼?」

  依麗對他笑笑讓他放心。「其實我正想跟你談這件事,不過我想請你先帶路去花園,好讓這些女士開始動工。不只這樣,我猜你對大概該種什麼香草也有一些想法。」

  「喔。」他臉上憂慮的表情消失了,變成一臉笑容。「喔,太好了,夫人。真是太好了。」他迫不及待地轉身催促她們走出廚房。

  依麗原本以為要是把花園建在妙瑞夫人的原址比較不費力氣。但看了看那塊曾經是花園的地方,就知道她錯得離譜。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自然奪回這座園子。

  「真是一團亂。」

  「是啊。」依麗歎氣,看著那些質疑地望著『花園』的女人。「恐怕我們得找一、兩個男人來幫忙粗活了。」

  「沒錯。」阿金點著快要禿光的頭。

  「夫人,我有個哥哥,他挺結棍的。」說話的是年紀最小的姑娘,大概才十四歲左右。

  依麗不解地看著她。「結棍?」

  「結實。」廚子在她身後解釋,聲音壓得很低,免得那些女人聽見。

  他想幫她保留面子的好意讓依麗很感動,她對他微微一笑點點頭。「還有誰認識有力氣又需要賺錢的男人?」

  年紀最大的女人站出來。「我兒子十六歲了而且很有力氣,夫人。」

  依麗又點點頭,看了看年輕的女孩。「麻煩你去把這兩個男孩都找來。」等那個女孩跑開後,她接著轉身對最年長的女人說:「這裡就交給你負責了,我得去採辦要用的香料。我希望園子要從那棵樹——」她比了比花園遠方一棵結滿樹瘤的老樹,接著轉頭指著另外一邊。「到那棵。先清理地面然後翻土。」她停下來蹙眉望著未來的花園。「你們需要工具,幾把鏟子。」

  「我去找,夫人。族長會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依麗看了看說話的黑髮女人略一點頭。「去找安格爵爺吧,拿這種小事去煩我丈夫他會生氣。」

  那女人點點頭快步走了。

  「好了。你們都知道要做什麼了,如果有問題,我在廚房那兒。」

  結果要討論的其實不多。阿金早就想過了,非常清楚他需要什麼。依麗考量了他提出的種類與數量,很快就同意了。他並未要求什麼珍稀奢侈的東西。她僅有的顧慮是擔心這些數量夠不夠用到香料販子下次過來,於是決定採購比他要求的更多的量。讓他回去工作,她再次回到花園。

  她到園子的時候兩個男孩跟工具都到了,大家正辛勤的工作。依麗拿起一把鏟子,彎腰挖出雜草與舊的植物,然後翻土,不理會其他女人驚訝的眼光。母親教過她要愛惜衣物,但也教她身體力行的重要。要是你自己都不願意動手,又怎能期望僕人努力做事?在花園裡挖土死下了人的。

  「兒子!」

  騰肯聽到父親的叫喚回過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讓老人家驚訝地揚起眉毛。

  「唉,你好像很不開心。發生啥事啦,小子?」

  騰肯聽到『小子』這個詞,板起臉來更不高興了。他父親很少在手下面前這樣叫他,但現在顯然是其中一次例外。騰肯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妻子就像纏在城堡牆上的英格蘭長春籐,整個人纏在他身上。前一天夜裡他一直睡不好,依麗在房間角落輕聲打起呼來時他還醒著。他悄悄溜下床,把她抱起來栘到床上。她活該睡在地上,但堡壘的石頭地很冷,睡在那兒她一定會受寒。

  原因只是這樣,他那時就跟自己一再保證沒什麼,現在也是。無論如何,早上醒來時發現她貼在身上依然是極度美妙的經驗。直到她移動身體,那個該死的貞操帶撞到他的腰。如此接近她,但那嬌軀所帶來的歡愉卻遙不可及,就在那一刻,他決心要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鎖,好讓吉力教他怎麼開。

  但整個堡壘裡都沒有這種該死的鎖,村裡也找不到類似的設計。他只能猜想應該是那個義大利人——他肯定她提到製造那玩意的人時,說了個義大利名字——用了某種義大利怪鎖。事到如今,他開始覺得可能得帶她到義大利去才拿得掉了。或是洗個澡,他腦中某個部分低語著,這個想法讓他沉下臉。他才不會做那種事!男人就該貫徹始終。他才不會屈服於她一時的興致。

  「沒什麼要緊的,」他含糊地說。「只是我昨天晚上沒睡飽。」

  安格笑開了。「『豪馬甘迪』得太多把你累壞了。你需要更多精力。」

  騰肯只是哼了一聲。他才不會該死地去糾正父親以為他睡眠不足的原因。但看著父親取笑的神情,他鄉希望自己真的為那個原因被取笑。「有什麼事嗎,老爹?」

  「噢,對了。」安格臉色凝重地歎氣。「我在找你妹妹。我要她在嫁給那個英格蘭人之前學學做妻子的責任。貼心的小依麗答應要教她,但我找不到那丫頭。你有看到她嗎?」

  聽到那個害他不能安眠的潑婦被稱作「貼心的小依麗」,騰肯臉色一變。「我沒看到她。」接著轉身就要走,卻又停下腳步回頭,想起昨天讓他不高興的事。「你什麼時候決定她該嫁給那個英格蘭人的?」他質問。難道是他的妻子讓他改變了心意?顯然如此。

  依麗來到這裡之後,一切都變了。例如,他老爹過去幾天來出現笑容的次數,比騰肯這輩子見到的更多。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但這讓他很緊張。要是他父親跟以前一樣嚴肅又安靜,至少大家知道該期待什麼。但現在他根本拿不定老人家下一刻會沉默或微笑,他今天早上甚至還發現他在低聲哼歌。

  「唉,小子,」安格低聲說。「我死之前一定要看到你妹妹結婚生子。而且婚約早就定好了。」

  「沒錯,但一直沒有履行。也許他會毀約讓雪娜另嫁別人。」

  唐安格遺憾地搖頭。「不。只要薛威爾有一點像他父親,就絕不會毀約。他太重視榮譽,做不出這種事。」

  他父親轉身閒步走開,留下騰肯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一輩子聽到的薛家人都是說謊、奸詐、陰險之徒。現在他父親好像完全換了個說法。該死!自從依麗到了這裡,他人生中的一切好像突然問天翻地覆了。

  「你在這兒啊。」

  「是。我在這兒,」騰肯帶刺的說著,看吉力走過來。「你又來給我找什麼麻煩?」

  騰肯煩躁的態度讓吉力忍不住輕輕揚起眉毛,但終究只是揮手比了比馬廄的方向。「麻煩的不是我。」他低聲說,騰肯順著他的手勢看到葛文,他最年輕的守衛之一,正在跟夫的女兒聊天。那小伙子喁喁私語著,手臂抵在馬廄牆上,困住那個漂亮的小姑娘。

  「你最好在她父親逮到他們之前說說那小子。」

  「好吧。」騰肯歎口氣,看著葛文想吻那姑娘,她格格笑著轉過頭躲開。「他拚了命想靠甜言蜜語拐她上床。」

  「他做的可不只甜言蜜語,」吉力嘲弄地說。「要是她父親逮到他動手動腳,一定會砍了他的腦袋。」

  「嗯,」騰肯低聲回應,這時葛文低頭又試了一次,姑娘被他哄得心軟,讓他得手吻到。騰肯毫不懷疑,只要有機會,葛文這小子一定會哄得她失身。這一方面意味著他得跟這小子談談,提醒他責任與懷孕的問題,告誡他不要去誘拐守規矩的姑娘,另一方面也讓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其實要讓魚兒上鉤不只一種方法。

  也許他可以引誘她解開腰帶,他想。回想起新婚第二天早上她火熱的回應,他心中燃起希望,騰肯正想得入神笑起來,吉力突然在他身邊動了一下。

  「她老爹來了。」

  騰肯暫且放下思緒,抬頭看著雷比繞過馬廄大步向這對小情侶走來。騰肯歎口氣,先把計劃擱一邊,動身往馬廄走去。他現在有事情要忙,稍後才能想怎樣引誘妻子的事。

  依麗矇矓地望著眼前的食物,努力想撐開眼睛,但它們不聽話。它們只想閉起來,再也不要張開。她知道自己真的該吃東西了。她錯過了早餐和午餐,而且整天都在工作。

  她其實有打算吃,甚至還跟大家一起坐下準備用餐。但剛坐下廚子就過來低聲報告香料販子來了。依麗點點頭,不理會丈夫好奇的表情,匆匆離席去廚房,販於正在那兒等著。他是個瘦小的矮個子,帶著開心的微笑和愉悅的態度。跟他做生意依麗覺得很高興,儘管她不得不速速完成。

  在他們討價還價的短短二十分鐘裡,他爆出來的閒話多到讓依麗難以相信。根據他的說法,在蘇格蘭所有人都彼此有仇。她興致勃勃地瞭解到,現在跟唐家敵對的有林家、康家、葛家跟柯家。她現在知道敵人有哪些了,但她能記得的也只有這些。好多家族彼此仇視,而原因只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她簡直難以相信。似乎連在用餐時婉拒對方加菜都會引起爭端。聽型這裡,依麗馬上回想那天在殷家用餐的情景,擔心自己的言語或舉動有沒有讓人誤以為挑釁的地方。她覺得應該沒有,但等殷家率兵殺過來時,她就會知道了。除此之外她也無從得知。

  依麗也跟他打聽到衣料販子的行程,他還答應會告訴衣料販子來唐家有買賣可做。

  買賣一做完,廚子有如在泥地打滾的豬那般開心。看得出來他正為能煮出更美味的菜餚而十分興奮。她離開廚房回大廳時,他邊幫販子準備食物邊興奮地滔滔不絕。很不幸,依麗離開太久,回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準備起身重拾工作。依麗躊躇了一下,考慮要把午餐吃完,但還是一聳肩又穿過廚房到花園去了。反正她也不太餓。

  她整個下午都在花園,一邊做手上的事,一邊監督其他人的工作。從早上的情況,她看得出自己雇的都是好幫手,她考慮等花園的工作結束,也許可以留一、兩個下來。她一下午都在思索到底該留哪幾個,同時不斷彎腰進行清理園地的粗活。因為專心在想這件事,加上期待著在新家還沒吃過的好菜,時間迅速過去了。

  依麗整個下午都在期待晚餐。現在已經買了香料備用,她盼望能吃到真正的美味。午餐已經進步了不少,雖然她只吃了一點點。阿金上的菜依然是簡單的麵包與乳酪,但這次乳酪上沒有霉斑,麵包也是剛出爐的,甚至還有些溫熱。他還準備了新鮮水果增加菜色。

  她的眼皮又垂了下來,依麗集中精神強迫它們睜開,她疲憊地歎著氣繼續奮鬥。雖然滿心期待著,她還是帶著臨時手下工作到接近用餐時間,甚至要阿金來她身邊宣佈晚餐上桌了才驚覺下午已經飛逝。她宣佈休息,接著慢慢站直,因為一陣暈眩而皺起眉頭,接踵而來的各處酸痛讓她做了個鬼臉。接著疲勞席捲而來,她不得不承認也許做過了頭。

  這下她整個人跌坐在餐桌前,面對著美味的羊肉大餐卻累到連舉叉就口都無力。廚子憂慮地盯著她,急著想聽到讚美的話,又擔心會被嫌棄。

  她歎著氣努力撐開雙眼,舉起餐刀戳起一塊肉,酸痛的手臂讓她苦著臉。她全身的肌肉都又酸又累,而且等不及想讓她知道,她沮喪地想著,抿緊雙唇把食物送到口邊。她已經知道那一定很美味,光是香味就讓她為之暈眩。此外,三張餐桌上的所有人都一致稱讚著。

  安格吃了一口,閉起雙眼歎了口氣,接著轉頭對阿金吼道:「去你的,老兄!原來你一直藏著一手!你簡直跟天使一樣會做菜!我本來想發誓你披肩裡一定藏著翅膀,但我上個月看過你在池塘游泳,親眼看到你沒有。」

  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讚美。連騰肯都忍不住不情願地對他說了句『很好吃』。現在阿金站在一邊只等著她的評論。

  依麗舉起刀子就口,含住食物閉上雙唇,手放鬆跌回原位,整個身體沈在板凳上,愉悅地『嗯』了一聲,留意到阿金放心地垂下肩膀。

  她轉頭,強迫疲憊的雙唇擠出笑容,輕聲說:「古大師傅,這道菜比我母親的廚子燒的所有菜都好吃,這可是非同小可喔。我母親對食物非常挑剔,特別到法國請回來一位大廚,認為他才有資格為我父親做飯。」

  廚子開心地笑了。笑著點點頭,他終於落坐開始用餐。依麗歎氣轉頭看著盤子。真的,實在是太美味了。她只希望自己有力氣吃,但恐怕……

  手下大聲發出警告,騰肯轉頭看他的妻子,正好看到她從長凳往後倒,跌在剛換上乾淨燈芯草的地上。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4-12-24 22:49: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毒死她了!」唐安格大吼。

  騰肯正忙著查看昏倒的妻子,抬起頭看到父親站起身譴責地望向一臉慌亂的廚子。「沒有啦,老爹,她還活著。」他鎮定地說。「而且大家都吃一樣的東西啊。」

  老人家的眼神移到依麗身上,憂慮地揪緊眉頭。「那到底怎麼回事?她病了嗎?」

  艾芭跪在女主人身邊,從腰間的藥草袋裡拿出一撮藥草,在依麗鼻端揮舞。看到依麗終於翻動、轉頭想躲開惱人的氣味,她終於鬆了口氣。

  「她昏倒了。」侍女嚴正宣佈,看到依麗臉上泛起潮紅,她抿緊了雙唇,伸出手摸了摸小姐發燙的肌膚。

  「怎麼會?這可憐的小姑娘怎麼了?」安格啞聲問著,走到侍女身後探頭望著依麗的臉。

  「她累壞了。」

  老人家身體一僵,揚起眉毛。「累壞了?」

  「是的。她做太多事情,而且很可能被太陽曬過頭了,」她責備地說完,轉頭看著唐家族長。「自從來到這裡,依麗小姐就像個傭人似地做個不停。先是刷地,今天又整天都在花園裡挖土、搬那些重死人的植物。這裡的太陽比她習慣的強烈很多,而且工作量也比從前大太多了。再加上她父親最近才過世,接著又得為她母親操心,到這裡的路上也有很多要擔心的事,而且ˍˍ」她聳聳肩,歎口氣。「我早該提醒她不要操之過急。」

  「她到的那天我就注意到她臉色蒼白,又瘦巴巴的。」

  「是啊。唉,要是你被人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塔裡快一個月又不給飯吃,想必也不會多健康強壯。」艾芭苦澀地怨歎,顯然不高興主人遭到挑剔。

  「囚禁?」騰肯終於震驚地開口。

  艾芭抬起頭看他。「沒錯,囚禁。葛林偉受不了她一直逃跑想去救她母親,於是就這樣懲罰她。」

  「葛林偉?」雪娜小聲問,她並不清楚這樁婚事的所有內情。她只知道國王希望兩家聯姻,但不知道原因。

  「她的繼父。」騰肯這才告訴妹妹,艾芭卻不屑地冷笑一聲。

  「才不是,」她從齒縫擠出。「葛林偉的確強迫魏夫人跟他結婚,但國王陛下很快就會宣告婚姻無效。就是這樣他才會把依麗送到這裡,預防那傢伙用她的安危要挾她母親。現在她安全了,婚姻無效的申訴應該也已經提出了。」

  艾芭歎著氣,又摸了摸依麗的臉,然後皺起眉頭。「我擔心她是太陽曬過頭了。她小時候就因為這樣生過病,後來就一直小心避著陽光。她今天曬太多了,她自己也該注意。」

  「她可能不清楚自己曬了多少太陽,」廚子低聲說,現在安格已經不怪他了,他也過來跟大家擠在一起。「雖然太陽很大但天氣挺涼,她可能沒怎麼留心太陽。」 

  安格皺眉。「是啊,她還不習慣這裡的狀況。我們一定要留心,幫她多注意一些。讓她少曬點太陽多休息。」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別有所指地望著兒子。

  騰肯翻了個白眼。雖然他很高興沒人發現他們還沒圓房,但無辜被責怪累壞了她卻沒享受到一點好處,還是讓他很悶。看來今晚他還是沒得享受,枉費他策劃這麼久的誘惑大計。

  「她真的因為想逃跑被囚禁在塔裡?」阿金好奇地探問,所有人都默默等著侍女回答。

  「真的,葛林偉是個惡魔。先是強迫魏夫人嫁給他,接著把依麗押到他的領地,用她的安危要挾她母親。依麗幾乎立刻就試著逃跑,她夜裡偷溜下床跑到馬廄去偷了一匹馬想跑走,可惜被人聽見聲響逮住了。」

  「後來呢?」安格問。

  「他的手下跟葛林偉報告後,他傳信說要是她再敢逃跑,守衛就可以修理她。」

  「但她還是試著要跑?」雪娜好像很敬佩。

  「試了三次,」艾芭驕傲地說。「而且每一次的計劃都比之前好。最後一次她甚至已經到了魏爾伍,差點就找到她母親。葛林偉嚇壞了,於是派人把她關起來。」

  「他有傷害她嗎?」騰肯、安格和雪娜異口同聲地問。艾芭迎視他們瞇起的眼睛,接著低頭看看女主人。依麗不會希望她說出挨打的事。她的自尊不容許別人的憐憫,儘管艾芭覺得她實在值得同情。

  「我們最好送她上床休息。」艾芭低聲說,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

  騰肯抓住侍女的手臂望著她的臉,自己找出了答案。他繃緊了臉,彎下腰抱起妻子帶她上樓。他父親緊隨在後,像個老太婆似地叨絮著該讓她多睡些,千萬不要操之過急。

  依麗睜開雙眼茫然望著上方的床幔,看看旁邊,發現丈夫沉睡的身影時,略微驚訝地揚起雙眉。她在床上。

  她皺著眉頭看看自己,瞪大了雙眼發現身上的衣服不在了。她掀起被單檢查,幸好貞操帶還在身上,她才剛鬆了口氣又皺起眉頭。她不記得怎麼到床上來的,其實也想不起來之前那一天是怎麼過的。

  鬆手讓床單重新蓋住身體,她略微在腦海中搜尋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她想把手抬起來墊在頭下面時,手臂傳來的僵硬與不適帶回她所尋覓的記憶。

  喔,對了,她整天都在香草園裡工作。後來她坐下來晚餐時,僵硬酸痛的感覺讓她幾乎連一口食物都吃不下。又累又暈,她可能是昏倒了。一定是這樣,因為接下來她想起醒來時艾芭正幫她寬衣。侍女噓聲制止她發問,一邊催她快點睡,一邊東摸西摸地做雜事,而依麗也聽話睡著了。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因為丈夫爬上床睡在她身邊。依麗喃喃抱怨他吵醒了她,但說不了幾句就又沉入夢鄉,但就在將要破曉時又被他的咒罵聲吵醒。他一直睡不著,於是想起床離開房間,卻被她的衣箱絆倒,一下失去方向感找不到門的方向。她聽著他一路又跌又罵地走出房間,接著又睡著了。但不久又被他吵醒,他從外面回來,在抱怨與咒罵聲中脫去衣裳回到床上。

  他一直翻來覆去,麥酒獨特的氣味飄過來。沒什麼好意外的,騰肯好像永遠不會厭倦那玩意。他整件披肩上都沾著那股氣味,彷彿載著雨氣的雲朵。但昨晚他身上的味道是剛沾上的,想必他在樓下又喝了一、兩大杯,也許是為了幫他入睡,她猜測著,於是決定裝睡,但他還是一直在她身旁輾轉反側。

  她幾乎又要睡著時,他突然再次下床,穿好衣服離開臥房。一夜就這麼折騰過去了,她丈夫不時睡睡醒醒,上床又下床,看來沒睡多少。

  依麗掛念著這件事,小心溜下床,不想吵醒他。身上的酸痛讓她整張臉揪在一起,她盡力快速在清晨寒冷的臥室中完成盥洗。

  她得先處理最私密的需求,謹慎確認騰肯還在睡,這才找出法蘭那條腰帶的鑰匙。第一天早上依麗困難重重才把鑰匙從床幔上弄下來,之後她就換了個地方放,藏在床墊上層的羽毛和下層的稻草之間。她找出鑰匙,解開腰帶,清冷的空氣接觸到肌膚讓她放鬆地吐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依麗略帶遺憾地穿回去,再把鑰匙放回原來的地方。依麗剛從床腳旁站直身體又匆匆把它拿出來。那其實不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她突然想到。她一向覺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既然如此,她飛快地看了丈夫一眼,接著迅速安靜地把那支鑰匙掛到安格爵爺早上給她的那串鑰匙上。

  她滿意地微笑著,走到門邊推開門,隨之響起的尖銳噪音讓她不禁把整張臉皺成一團。瞄了丈夫一眼,他只是翻了個身睡成大字形。依麗快速躡足走出門口,重新把門拉上。丈夫發現她不在時發出的感歎聲讓她繃緊了臉孔。

  她歎口氣聳聳肩,邁步下樓往大廳走去,一再跟自己保證她已經盡力不吵醒他了。看到安格爵爺從樓梯頂端旁的臥房踱步出來,她硬是擠出笑容。

  「早啊,爵爺。」

  安格轉身,看到她眼睛睜得老大。「你醒啦!」

  「是啊。」他驚訝的態度使她不禁揚眉。

  「你該多休息,姑娘,」他皺眉告誡。「我們不想看到你又病倒。」

  依麗微微一笑感激他的關懷,一隻手挽著他的臂膀下了樓。「謝謝你,爵爺。但我覺得好多了。可能還有點僵硬,但比昨晚好多了。」

  「你睡得好嗎?」他還是一臉擔憂,依麗點點頭。

  「很好……」想起騰肯昨夜的折騰,她無奈地加上一句:「但我丈夫昨晚的精力可能太充沛了點。」

  聽到這句話他瞇起眼睛。「他昨晚把你吵醒了?」

  「是啊,」她輕聲說,接著就看見怒氣快速在他臉上聚起陰霾。「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他不是。我實在太累了,要不是他在黑暗中找不到門,我也不會醒來。」

  「找不到……」

  「是啊,接下來他又不斷進進出出……」她搖搖頭走完階梯。「搞得我頭昏腦脹。噢,阿金在那裡。我得為了昨天晚餐的事跟他道歉,順便向他保證菜燒得很好。請見諒。」

  安格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聽到背後有腳步聲。

  「早呀,老爹。」

  他轉過身,厭惡地看著兒子滿臉的疲憊。「今天早上很累嘛,是吧?」

  聽到這句夾槍帶棍的話,騰肯揚起眉毛,但還是點點頭。「我幾乎整夜沒睡。」

  「是啊。依麗都告訴我了,你這個淫蟲,」他尖銳地開罵。「她都累成那樣了,你難道就不能讓她歇一晚嗎?」說完這句話,他猛地轉身跺腳走向大廳裡的餐桌,留下騰肯在原地一頭霧水地看著父親。

  「夫人!」依麗走近時阿金一臉擔憂地打量著她。

  「你今天早上好些了嗎?也許你不該下床?」

  「謝謝你的關心,阿金,但我沒事。我昨晚只是太累,現在好多了。」她再三保證,接著歉然微笑。「其實我現在比較在乎你的感覺。」

  「我的感覺?」他好像很訝異。

  「是啊。你做了一桌好菜,能坐下來享用真是我的福氣,但我可能沒有表現出欣賞的樣子。」

  「哦。」他開心地紅了臉搖搖頭。「甭擔心,夫人,沒關係的。」

  「這怎麼可以。你費了好大功夫才做出那一餐,阿金,而且真的美味極了。我十分期待你今天的表現。只要能有昨晚的一半好,就算很成功了。」

  「謝謝你,夫人。你真是太好了。」他稍微遲疑一下,接著說:「夫人,我在想……」

  他的躊躇讓依麗揚起眉毛,催他說下去。「什麼事?」

  「呃……」他往下看看身上的格子披肩,茫然摳著其中一塊污漬,接著歎了口氣。「艾芭昨天聊起你母親的廚子,說他有……呃……一頂很漂亮的帽子和圍裙保護衣服不被弄髒,我在想……」

  「不用多說了,」依麗保證,第一次注意到他披肩上沾滿了食物污漬,根本看不出格紋原本的顏色。「等布料販子一到我們就買塊布料幫你做圍裙。在此之前也許可以先找個合適的替代品暫時先用。」她的眼睛飄向掛在樓梯扶手頂端那塊染血的床單,做了個鬼臉。自從成婚那天它就一直掛在那兒,有個好借口可以拿下來,她再樂意不過。剪掉血跡,用其它部分幫廚師做件圍裙正是最好的借口。

  「好,」她下定決心。「我們今天就幫你找塊合用的料子。」

  「謝謝你,夫人。」阿金咧嘴笑開,倒退著往廚房門口走去。「現在你最好快去坐下,我幫你弄點好吃的酥餅。你得加緊補充體力。」

  依麗微笑著走到餐桌旁的位置坐下,心中湧起新的煩惱。阿金那條披肩的狀態提醒了她要幫所有人買新衣服的計劃。父母放在她衣箱裡的錢還有很多,買香料只用掉了一點點,現在她決心用剩下的部分幫人民打點合宜的穿著。

  依麗忙著想這件事,沒注意到安格瞪著騰肯的眼神,也沒留心到她丈夫射向她的那種指責兼懷疑的目光。事實上,她實在太心無旁騖,餐後起身離開餐桌時根本沒聽到騰肯說要跟她談談,只是心不在焉地笑著點頭就走開了,完全不知他在背後憤怒的瞪視她。

  「多少啥?」

  依麗努力按下不耐,努力對古加林微笑,盡量忽視從他咬住的煙斗中冒出的惱人煙霧。她花了快半小時才查出披肩是在哪裡做的,又耗了十五分鐘才找著負責的人。一見到這人她立刻大失所望。

  古加林是阿金的堂兄,一樣的暴躁壞脾氣,又不屑跟女人打交道。他清楚表現出他的不屑一顧,不管她問什麼,他一定反問一句當作答覆。而且她敢發誓他一定是故意把煙往她臉上噴。他讓一段簡短的談話變成一場磨人的試煉。坦白說,她受夠了。

  「這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問題,古加林。如果你不知道答案,直說就是。」

  「我知道答案。」他惱羞成怒,甚至連嘴裡的煙斗都拿了出來。

  依麗原本已經轉身假裝要離開,這時又回過頭,藏住得逞的表情揚起雙眉。「是嗎?好啊,那你說唐氏家族到底有多少人?」

  「大約四百人。」

  「很好,那我要同樣數目的披肩。」

  聽到這裡他的眼睛爆凸出來,嘴巴張大,連煙斗都掉下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急忙想搶救從不離手的老煙斗,因為這樣還被燙到而大聲咒罵著,接著才猛地想到自己在什麼人面前罵了怎樣的髒話而滿臉通紅。「對不起,」他含糊說著。「你剛才說什麼?」

  「我要四百件披肩,麻煩你了,」依麗耐著性子說。「當然,我會付錢。」

  「我……你……啥……」

  他不停地結巴著,依麗翻了個白眼,安慰地拍拍他的臂膀。「只要告訴我,你拿不拿得出這麼多貨就好。不行的話,」她愉悅地微笑著加上一句:「我當然會去別的地方買。」

  他的表情從慌亂變成深受冒犯,挺胸站直起來他還是比依麗矮上好幾吋,問道:「你是想幫這裡的人民買披肩吧?我說的對不對?」

  「沒錯,你說對了。大家該有件新的披肩了,你不同意嗎?」

  「不,我不同意。兩位爵爺每年一月都發一件新的披肩。現在才六月。他們的披肩還能撐上七個月。」

  「要是兩件換著穿可以撐得更久。」依麗馬上反駁。「而且如果只有一件,拿去洗的時候他們要穿什麼?」

    「沒人洗披肩的,夫人!」她的話好像真的嚇壞他了。「洗了就不保暖啦。」

    這話讓依麗又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要不要把披肩賣我啊?」

  他皺起眉頭,眉間滿是憂慮。「夫人,問題不是我賣不賣,而是族長ˍˍ」

  「族長讓我自由照料堡壘和人民,」依麗搶著把話說完。這個謊言一直很管用,現在也沒道理放棄。「我說過了,要是你拿不出貨,我會去別的地方買。」這是一個很不公平的威脅,她很清楚他希望讓族人穿自己做的披肩。

  「他可以賣。」

  依麗站在茅屋門口往裡看去,揚眉看著一個高頭大馬的紅髮婦人走出來。古先生的妻子足足比他高上六吋,個性似乎也很霸道。「告訴她你能賣,加林。」

  聽到妻子的命令他做了個鬼臉,但還是點頭。「是。別的訂單速度可能會被拖慢,但我可以賣你這筆貨。」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

  「吃午飯的時候。」他妻子代為回答。

  「吃午飯的時候!愛達,現在都快中午了。」加林連忙抗議。

  「你絕對有足夠多的存貨,加林。只要算出來就行。」

  「沒錯,但ˍˍ」

  「真是太好了,」依麗興奮起來。「我可以在午餐桌上宣佈。那就中午見了。」

  「是,夫人。」他無可奈何地回答完轉頭看著妻子。

  依麗往堡壘走去,帶著微笑聽古先生責備妻子多事,而她也不甘示弱罵回去,還補上一句說手上多件披肩該有多好。但她臉上的笑容因為背後的爭吵聲戛然而止而突然褪去,古先生大聲打招呼的聲音讓她抬起頭來,很意外地看見丈夫正大步走來。

  「爵爺。」

  加林衝過她身邊急著想告狀,依麗一時以為自己想幫村民買披肩的計劃就要胎死腹中了,想必這主意會讓她丈夫很不悅。不過他答不答應讓她買披肩都無所謂,反正他根本沒空聽古加林說話。

  毫不理會想把他拉到旁邊說話的加林,騰肯閃過他,直接往妻子走去。抓著她的臂膀猛然回頭就走。「我要跟你談一件事,夫人。」

  「要跟我談一件事,爵爺?」依麗擔憂地問,回過頭看了看滿面驚愕的古加林,和他一臉好笑的妻子。

  「沒錯。」

  「什麼事,爵爺?」依麗氣喘吁吁地問,加速趕上他的步伐。

  「早餐時我不是在餐桌上跟你說,我想跟你談話?」

  「我……有嗎?真是抱歉,我記不得了。」

  「騰肯!」

  剛走到堡壘階梯下,穿過中庭而來的唐安格大吼一聲,讓兩人霎時停步。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兒子?你明知道她該休息,你還拖著她活像個ˍˍ」

  「你說一點都沒錯,老爹,」騰肯插嘴。「我不該讓她走這麼快。」他一把將依麗抱起來,弓起一邊的眉毛。「這樣好多了吧?」不等父親回答,他就轉身跨上階梯,讓她在臂彎中一路顛簸。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8 14: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