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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意千重]花影重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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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2 23:35:37
第十一章 亂雲低薄暮(下)

  就算無二不跟小葉說,她也猜得到必然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只是不知無二為何一定要將她拉扯進去。

  她扯開話題:“大伯,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對這些大事蠢得很,你跟我說我也聽不懂。”她不想再攪入這些破事當中。

  無二目光炯炯地望著她,她沉著而冷靜的回望他。

  無二搖搖頭:“你的事情,獨絕並沒有和我說多少。

但我知道你不是常人,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不像阿力,他從小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雖然我教了他很多,但他始終沒有真操實練過,到底不如你。

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讓你摻和進來的原因。”原來他根本就不信她那套說辭。

  小葉淡笑:“大伯,你錯看我了。我只不過是一個漂泊無根之人,有很多事情,早已看淡了。”

  “小葉,我不管你從前遇到過什麼事。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大伯和你師兄、小七,對你咋樣?”

  小葉痛苦地暗自呻吟了一聲,卻不得不回答:“極好。”

  “那我們如今有難,你幫不幫?”這不是商量,簡直就是要挾了。不答應,那就是忘恩負義。

  小葉揪著頭髮:“我不幫你你饒得了我嗎?”

  “當然不饒。你吃了我那麼多飯和肉,花了我多大的精神。怎能讓你白吃白喝。”無二眼裡閃著狡猾的光芒。

  “我先說明白啊,我個人能力有限,又笨,膽子又小,又貪生怕死,你可不要叫我做我做不了的事情。否則,出了事,別怪我。”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其實呢。小葉。你幫我們相當於幫你自己啊。你一點都不吃虧地。你想想。如果我們都那個了。有誰管你衣食住行。教你功夫啊?你就連住處都沒有了。

說不定哪天突然被蕭摩雲發現你地美色。馬上就把你抓去折磨也不一定。”無二笑得非常不懷好意。

  “你那麼厲害都做不了地事情。我怎能做得了?”小葉翻了個白眼。

  “你不知道蕭摩雲找我做什麼吧?傳說。颶風雪原上有一個秘密寶藏。埋藏著蘭若半個國庫地珍寶。當下是亂世。三國之中不管誰得到了這筆寶藏。必然可以稱霸天下。”

  “也可能因此死無全屍。”

  這寶藏地事小葉知道。大抵是傳說中地孝敏叡皇後風安然地秘密陵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乃是千古不變地道理。得到了寶貝。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保住它。有沒有福氣享用它。

  “他們要我協助他們找這筆寶藏。”

  “你說你不知道不就是了?”

  “如果只是一句話就可以推脫的,我會在這裡放下老臉求你嗎?”

  “子虛烏有的事情,偏生他們都那麼感興趣。”

  “誰說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無二神色端凝,“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幾十年如一日的住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你以為我有病啊。”

  “你──”小葉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實際上,她早在風子瑛帶她拜祭風安然的靈位時,就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可能。只是,她沒有想到,琉璃谷的身後居然有這樣大的秘密。

  “我們這一派,繼承師父衣缽的弟子都有一個秘密的任務,那就是,守住颶風雪原的這個秘密。”

  “那你怎麼不守了?我可不是繼承你衣缽的人。”小葉下意識的想躲,秘密知道多了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覺得就在這幾日應該會出大事。若是我怎樣了,你也不要心慌,幫我照顧好阿力和小七就行了。

阿力和小七是我的親傳弟子,他們必然不會放過他倆,我若告訴他們,說不定什麼都保不住。只有你是最合適的。”

  “你徒弟的命值錢,我的就不值錢了?”小葉怒從心頭起,轉身就走。憑什麼所有的人都來算計她?

  “如果我不是為了他們的命而是為了蘭若呢?你不要當做是算計,就當做是為了國家興亡。難道你忍心看蘭若亡國?成為北岐或是海瀾的奴役?我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無二在求她。

  “國家興亡,關我什麼事?既然你有這份心,早些的時候為什麼不去告訴皇帝?”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對國家興亡能起什麼作用?

  “師門有命,只待有緣人。”

  小葉站住了腳步。

  無二鬆了口氣,他賭對了。

  天色微亮,幽靜的谷中突然傳出一陣不同尋常的打鬥聲。小葉從枕下抽出劍,向打鬥聲傳來的地方縱去。

  琉璃谷的左面,是一道冰崖,冰層又厚又亮,看上去滑不留足,下面深不見底。小葉平時走到這裡,離邊緣還有一丈遠就會覺得腿肚子打顫,根本不敢靠近。

  借著雪光,她可以看見崖邊上,兩條身影纏鬥在一起。其中一個是無二,另一個灰衣從頭蒙到腳,不知道是誰。小葉只看得出,這個人的功夫比無二只高不低。

  王力和小七候在一旁,見小葉來了,王力帶著幾分焦灼將她拉到身旁:“靠我近些,怕誤傷了你。”

  “是仇人嗎?”

  “不是,一個來挑戰的。”

  小葉看他臉色不好,便問:“師兄?”

  王力搖搖頭:“師父這次恐怕遇到強敵了。”

  小七道:“葉姐姐,你不知道,師父他的身體其實早就不行了。全靠一些藥物養著,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可恨這些人,每年都要有幾個來挑戰的。”

  身後有細微的空氣波動,兩條身影輕飄飄地落在三人身旁。原來是蕭摩雲與蕭維鈺不請自來。王力冷聲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蕭摩雲道:“我們昨日在這裡喝了杯茶,回去後身子很是不爽,勉強熬到天亮,想來跟谷主要點藥用。在谷口喚了半天,也沒人理,又見陣已被破,谷中有異動,自然要來看看。”

  二人白淨的臉上果然都添了可疑的紅痕,特別是蕭維鈺,雖然竭力忍著,但小葉還是看出他癢得不行,在那裡七不是八不是的樣子,心中不由暗爽。

  王力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大敵當前,他也無暇和這二人計較,他隨手從懷中摸出一瓶藥扔給二人,“可能是師弟粗心,拿錯了茶葉。二位快走吧。”

  小葉見他輕易就把解藥給了二人,不由大急。此時敵友不明,就冒然解了這二人的毒,如果這二人剛好和這個神秘人是一伙的,他們不是全都要落到蕭摩雲手裡嗎?

  她拼命朝王力使眼色,王力卻像沒看見似的。蕭維鈺接過瓶子又看又聞,弄了半晌也沒用那藥。

  小七冷笑:“就你們這德行,給了你們也不敢用。還敢來要解藥?趁早滾吧!不知道擅闖琉璃谷者死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小哥說話不要那麼衝嘛!山不轉水轉,說不定很快琉璃谷就要求著我們呢。”蕭摩雲淡淡一笑,絲毫不見惱怒,說出來的話卻是慪人得很。

  王力攔住馬上要暴走的小七:

  “師弟不懂事,還請二位不要和他計較。這解藥服了以後還要放在水裡化了洗個澡才能除去身上的毒,二位得了解藥,還是快些走的好。若有招待不週之處,改日小可親自上門賠禮。”

  現在大敵當前,不是和他們再起衝突的時候。小葉嘆了口氣,上前拉開小七,輕聲安撫。二蕭對視一眼,轉身離開,三人都不由鬆了口氣。再看無二這邊,卻是敗象畢現。

  那灰衣人一掌拍在無二胸前,無二噴出一口血霧來,瞬間變成了紅色的冰渣子灑落一地,那灰衣人卻仍是不管不顧,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殺著。小七尖叫一聲,就要衝上去。

  王力紅了眼,哪管什麼江湖規矩,一把提起小七砸向小葉:“你管好他。”提著劍就衝了上去。

  灰衣人發出一陣怪笑:“好呀,無二老兒,學會找幫手了。也好,老子順便送你們師徒一起上西天。”

  無二厲聲呵斥:“阿力,你退下!難道你要看為師一世英名送在你手上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小葉覺得無二吼這一聲的時候,似乎特意看了她一眼,但等她抬頭看的時候,無二正和灰衣人不要命的打在一起,哪裡有空看她?不由暗笑自己多疑。

  小七在小葉懷裡掙扎一會,突然身子一軟,頭眼偏向一側,全身肌肉僵直,痙攣,嘴裡吐出白沫來,小葉嚇了一大跳,意識到小七這是癲癇發作了,怕他咬傷舌頭,

忙把劍柄塞進他嘴裡去。她還沒忙完,就聽這邊王力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師父!”

  變故迭起,無二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搖搖地向那萬丈冰崖下跌落,王力伏在冰崖邊上,使勁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抓到。

  灰衣人傲立在冰崖邊上,寒風把他的袍角吹得獵獵作響:“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不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咦,這就是站在高處的滋味?果然高處不勝寒啊!”

  若是平時聽了他這話,小葉定然會捧腹大笑,但此刻她只覺裡面含了無盡的諷刺意味。王力睚眥俱裂,提劍頓足,戳指大罵:“你是誰!有膽的露出真面目來!你王爺爺必不饒你!”

  灰衣人嘿嘿怪笑一聲,回過頭來,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不懷好意地掃向三人,小葉暗道不好,下意識地就拖著昏迷不醒的小七往後縮了縮。

  灰衣人仰天大笑:

  “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誰,那又如何呢?難不成你還想報仇?以你的資質,再練個十年八年,也不會是我的對手。與其讓你在這世上受罪,不如我及早送你和你那死鬼師父會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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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急雪舞回風(上)
  
  灰衣人話音未落,身形已動,卻並不是向著王力去的,而是向著小葉拍去。

  小葉不及細想,抬出幾枚銀針,那人袍袖一卷,那幾枚銀針反夾了雷霆之勢向小葉幾大要穴打來。小葉就算避開了銀針也無法避開那鐵掌,暗嘆:“吾命休矣。”

  “噹噹”幾聲脆響,一陣勁風掃得她臉頰生疼,銀針被一圈銀光蕩開,王力猛地把她和小七推開,獨力擋在二人面前,生生受了灰衣人那一掌,“嘭”的一聲悶響,王力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臉色灰敗,想是受傷不輕,卻仍然以一種堅決的姿勢,橫劍護在二人面前,對著灰衣人道:“想不到閣下居然是這種小人,偷襲暗算婦孺,這算是哪門子的英雄好漢?”

  灰衣人笑得打跌,他和無二打鬥的時候本來就消耗了不少真力,如果不以這樣的方式,他又如何能如此順利就重傷王力?

  “老夫何時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什麼婦孺?一入江湖就沒有年齡性別之分,江湖是什麼?用鮮血和拳頭說話的地方!你這小子當真天真得可愛!”

  小葉擔心地道:“師兄,你不要緊吧?”小七已經平靜下來陷入昏迷中,她把他放在地上,起身和王力並肩站在一起,這個時候,生死攸關,自然得兩個人同心協力拼殺才會有一線生機。

  可恨無二那個老狐狸,居然就這樣扔下他們死了。

  王力溫柔的望了她一眼:“小葉,你讓開,你帶著小七走吧。去找蕭摩雲,他一定會幫你,師兄給你斷後。”

  對著王力的溫和寬容的眼神,小葉說不出話來。她只能說:“師兄,我不會走的,我和你一起共進退。”他剛剛才救了她一命,她怎能拋下他獨自逃生?

  王力滿足的一笑:“小葉,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過,我們都死了,以後誰來報仇?”他一掌將小葉推出去老遠,自己義無反顧地向灰衣人撲去。

  他這一擊凝集了全身的力量,不可小覷。劍鋒居然刺穿了灰衣人的左肩,灰衣人大怒,一掌就向他的天靈蓋拍去。小葉射出一把銀針,反身撈起小七向遠處縱去。

  她只想著,趕快去求蕭摩雲來救王力。灰衣人腦後像長了眼睛一般,袍袖一揮,將銀針反激回來,夾著一股罡風鋪天蓋地朝小葉打來,她卻是走不了了。

  斜刺裡衝來一條紫色的身影,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旁邊一帶,堪堪躲過那漫天的針雨。

  蕭摩雲道:“葉姑娘,在下得罪了。”小葉對他點點頭。

  接著她便被他拉過去護在身後,她懷裡的小七也被一個彪形大漢接過去。

  蕭維鈺扔出一件不知什麼東西,逼得灰衣人後退了一大步,王力得了這個緩衝,後退幾步站穩身形對灰衣人怒目而視。蕭維鈺望著灰衣人道:“閣下又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灰衣人傲然道:“老夫便是要趕盡殺絕,你又如何呢?難不成你以為,你們這幾個人留得住我?”

  蕭維鈺抱拳道:

  “我們幾個些微末功夫。自然是留不住閣下。但想必閣下是世外高人。也不願意沾染上我們這些世俗之人。這幾個人與我們有舊。是怎麼都不可能看著他們死在我們面前地。

閣下今日若是肯給我家九弟一個面子。改日到了北岐。必然執以貴賓之禮。假若閣下不肯給這個面子。少不得大家都要惡戰一場。到底誰勝誰負那也說不一定。”

  蕭維鈺以一種雙方都能接受地姿態向灰衣人表明了自家地身份。算準了就是絕頂高手。也不會輕易惹上皇室。

  果然灰衣人呵呵一笑:“老夫還道是誰呢。原來是蕭家地兒郎。還是一樣地奸詐無比啊!可是他這臭小子刺了老夫一劍怎麼說呢?”

  蕭摩雲道:“可是閣下也殺了他師父。你殺了他師父。他刺你一劍。也不算為過。今日地事情到此為止吧?”

  灰衣人側著頭想了想。道:“也好。看在你們教我破陣地份上。老夫今日就給你蕭家一個面子。留這臭小子一條命。我這個人其實不記仇地。”

  眾人剛鬆了口氣。灰衣人已如鬼魅一般晃到王力身後。對著他地背心就是一掌,王力又是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人們還沒反應過來。灰影在眾人身前晃了一圈。小七已被劈手奪了過去。一溜灰影急速向遠處飄去。留下響徹谷底地狂笑聲:

  “不記仇是因為當場就報了!等不到明天。哈哈哈這個娃兒老夫收了。”

  小葉尖叫一聲。撲到王力身前大聲疾呼:“師兄!師兄!”

  王力躺在雪地上。面如金紙。勉強睜開眼睛。擠出一絲微笑:“小葉。我死不了。你。你別哭。想辦法去找師父。找小七。”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小葉眼睛一酸。喉頭發緊。難過得不能自已。自從她來到這琉璃谷,王力和小七給了她最真摯的關愛和幫助,在她心中,將他們都當做她的親人。

  小葉手忙腳亂地從王力懷中翻藥,她記得有一瓶白瓷瓶裝的救仙丹,是療傷的好藥。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抖抖索索地打開瓶塞,卻把唯一一顆丹藥失落在地,又手忙腳亂地去撿那顆丹藥。

  一雙白淨纖長骨幹的手搶在她之前撿起了那顆丹藥,她抬起頭,正對上蕭摩雲探究的眼神,小葉垂下眼,接過丹藥,喂進王力的嘴裡。低聲道:

  “懇請各位幫小女子一個忙,把我師兄抬進屋裡去吧?”

  王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小葉愁容滿面地坐在一旁。王力傷得極重,目前只能靠一些丹藥維繫著生命,若要痊愈,必需孤月峰頂新鮮的玉雪草救治。

  她倒不怕吃苦去找那玉雪草,只是她走了,誰又照顧王力呢?還有小七,生死不明,也不知該到哪裡去找。

  想到這些,小葉不由愁眉不展。

  蕭摩雲靠在窗邊只是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蕭維鈺道:“沒想到,琉璃谷主人那樣的身手居然就這樣被打落谷底了。也不知這灰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小葉姑娘,不知你可認識此人?難道他與你大伯有深仇大恨?”

  小葉道:“我從未見過此人,亦不曾聽大伯提起過。我正想問二位是否識得此人呢。”

  灰衣人走的時候,不是謝謝他們教他破陣嗎?如果不是他們昨夜那一番作為,琉璃谷怎會如此輕易就被破了?

  蕭維鈺道:“葉姑娘這是在懷疑我們嗎?難道你也要相信那老賊挑撥?昨日姑娘也聽見了,我們正有要事要求你大伯,目的尚未達到,又怎會害他?”

  小葉淡然道:“蕭公子多心了。”其實她倒沒懷疑灰衣人與蕭摩雲二人有什麼關係。只是這一切太過巧合,巧合到就像是演戲一樣,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按部就班,準時出現的。

  灰衣人打傷王力,帶走小七,明擺著就是要引她去尋,不管這中間有什麼陰謀,小葉都是一定要去的。

  這之前,她還要想辦法下到冰崖底部去尋無二的屍體才行。

  尋無二、小七,照顧重傷瀕死的王力,去孤月峰頂尋藥,單靠她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明知他們不可靠,但她除了求他們之外別無它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葉望向二蕭:“蕭公子,小女子想求你們一件事情。”

  蕭摩雲做了一個手勢:“葉姑娘,請不要客氣。”

  “我琉璃谷突然遭此大變,大伯生死未明,師弟被賊人擄走,師兄重傷在身,只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是──”

  小葉為難地瞟了二人一眼,蕭維鈺爽快地起身:“我已經讓人去追蹤灰衣人了。你們慢慢談,我先去看看有沒有辦法下到崖底去尋谷主。”

  小葉斂衽為禮,感激地對蕭維鈺道:“如此,有勞蕭公子了。”

  房裡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王力和小葉、蕭摩雲二人。小葉拋出誘餌:“蕭公子,你們幫了小女子這麼大的忙。小女子銘感五內,若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只管講,小女子必然全力以赴。”

  蕭摩雲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小葉看,直到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方綻放出一個妖豔勾人的笑容:“不知小葉姑娘芳名是?”

  小葉鬆了口氣:“葉疏桐。”她剛見到他時,覺得他變了,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誰知道依然一樣妖裡妖氣。

  蕭摩雲哦了一聲,“好名字呀。報恩的話稍後再說,我餓了,煩勞姑娘先去做點吃食來吧?”

  小葉有些為難,她雖然學過廚藝,但只會做幾道精緻的小菜而已,要說這琉璃谷的廚房裡,還真沒有什麼她會做的。

  蕭摩雲見她站著不動,有些不高興:“莫非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葉姑娘也不願滿足我麼?我才剛救了你的命呢。”

  小葉有些懷疑蕭摩雲是否認出了她而故意戲弄她,但她從蕭摩雲的眼裡並看不出什麼不對來。只好躊躇道:“非也。只是我谷中平時都是師兄掌廚,我做得不好,只怕擾了貴客的興。”

  蕭摩雲道:“不妨,女孩子做的飯食,怎樣也比我那些粗壯隨從做的好。”

  小葉再不能推辭,只能拜託他照看王力,自己卷起袖子進了廚房。她看著一堆白菜、蘿蔔、還有凍得硬邦邦的魚,以及一些乾肉,簡直不知該如何下手。

  正在發呆,廚房門口傳來嗚嗚的低哼,三條雪狼趴在地上,發出嗚嗚的叫聲,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小葉心中一軟,她竟然忘了這三個寶貝了,想必它們是餓狠了。

  看著三條雪狼狼吞虎咽地搶食那些魚,她陷入沉思,現在迫不得已與蕭摩雲等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若是不合作,結果更糟糕,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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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急雪舞回風(中)

  蕭摩雲看著他面前那一碗亂七八糟,看不出任何形狀的飯菜不由皺起眉頭,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勇氣去嘗試。

  小葉抱著手看,見他很久都不動,伸手拿走,順手倒在了狼食盆裡,三隻狼眼睛閃著綠光,一下衝上去,搶了幾嘴,哼了兩聲,看了看小葉,懶洋洋地揮了兩下尾巴。

  蕭摩雲看見小葉鬱悶的樣子,非常想笑,但還是一本正經的說:“對不起,葉姑娘,是我強人所難了。”

  小葉淡淡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徑自走了。不多時,她端來一小碗肉粥,蕭摩雲以為是為他重新做的,正要伸手去接,她卻繞過他,扶起王力,輕輕喚醒,用小勺舀了粥小心翼翼地喂他。

  蕭摩雲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小葉的一舉一動。傳說那人凡是女人會做的都無所不能,面前這個人明顯是只會熬粥不會做飯的人,難道真的是他猜錯了?

  王力臉色灰敗,全身都仿佛沾滿了死亡的氣息,卻仍然強笑著:“小葉,師兄沒有用。給你添麻煩了。”

  小葉眼睛一紅,瞪了他一眼:“知道給我添麻煩就快吃,早點好起來,做飯給我吃。”

  王力溫柔一笑:“你想吃什麼?我都做給你吃。”

  小葉惡狠狠地道:“我現在最想你把這碗粥全吃了。”

  王力笑著張嘴,剛吃了兩口,一陣劇烈的咳嗽,一股強烈的腥甜直衝喉頭,他強忍著把血咽了回去,繼續沒事一樣又吃了幾口粥,才閉上眼,示意小葉他不要了。

  小葉擔憂的望著他,她清楚的感覺得到,他的生命正在她指縫間慢慢的溜走。今天下午,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定要啟程去孤月峰頂的。

  蕭摩雲見小葉消失在門口,回頭道:“把血咽回去的感覺不好受吧?”

  王力閉著眼睛不回答。

  “王少俠。我看得出。你非常疼愛你地師妹師弟。我很佩服你。也很想幫你。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幫?”

  王力還是不回答。灰衣人最後說感謝蕭摩雲他們教他破陣。那說明他是早就埋伏在外面。單等這個機會地了。雖然打死師父。打傷他。擄走小七地並不是他們。但也和他們脫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他們突然出現。琉璃谷怎會遭此大難?更何況這個人是北岐地皇子。在他地印象中。皇室地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蕭摩雲知他心中所想。笑道:

  “你如今地身體狀況。想必你也是極明白地。沒有孤月峰頂新鮮地玉雪草。你很快就會死掉。你師妹肯定會很傷心。但傷心一陣子。也就忘了。該嫁人還是要嫁人。我真替你不值。”

  “我知道你會說你師妹會去給你找藥。她是個好姑娘。我也相信她一定會這麼做。可是。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這種天氣地孤月峰頂會是什麼樣地情形。你認為。她有活著回來地可能嗎?

還有你那小師弟。真是可憐啊。還不知道要受多大地折磨呢。”

  “你想要怎樣?”王力終於微弱地吐出一句話。小師弟他是管不了了。但小葉。總得活著才行。不能因為他地關係。又讓小葉丟掉性命。保得一個是一個吧。

  蕭摩雲在他身旁坐下,“我有一個建議,對大家都極好的。”

  聽完蕭摩雲的話,王力的眼神黯淡無光卻堅決無比:“我知道了,那個地方我知道。只是我現在不能移動,你們先治好我,我帶你們去。”

  原來他們來找師父是為了這件事情,如果不達目的,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還不如答應他們,讓他們放小葉走。

  王力剛才答應得太快,快得來不及思考,這反而引起了蕭摩雲的懷疑。他沉思了一會,微微一笑:

  “可以。只是玉雪草我們都沒見過長成什麼樣,還必須要你師妹親自跑一趟才行。我可以派人護送你師妹去孤月峰頂,只是不知道她對那個地方熟不熟?要不要再找個熟悉的人帶路?”

  小葉不熟,一點都不熟,那個地方,她只在夏天去過兩次而已,冬天一次都沒有。只要她去了,必然送命。

  王力張口就要說出來,突然看到蕭摩雲眼裡的那抹精光,想到小葉戴人皮面具的真實目的,話到口邊就變成了:“她當然熟,她從小就在這裡長大,自然是熟的很。

只是,冬天那個地方太過危險,就是極有經驗的男人,上去了也未必下得來,何況她一個女子?算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會處理。”

  王力很沮喪,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要撇開小葉,誰知繞來繞去,還是把小葉給繞了進去。

  蕭摩雲聽王力說他師妹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心中不由失望萬分,雖然面孔不同,但明明那麼熟悉的身形,難道,他真的是猜錯了?

  不過,這事也有一個好處,如果她不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而是琉璃谷主的姪女,那麼,對於琉璃谷主來說,就是比王力更親近的人,那個秘密,她比王力更有可能知道。

  小葉看著無二那早已凍僵的身體,說不出心裡的感受來。這個傢伙,昨天晚上還在算計她,怎麼那麼快就成了一根冷冰冰的冰棍了呢?

  明明他擔著那樣重的責任,有那樣高的身手,怎會輕易就死了?她有些想不明白,她坐在無二的身前,皺著眉細細的想。

  她想起自己因為小產留下宿疾,在天氣變化的時候,獨自縮在屋裡痛得死去活來,是無二把珍藏了多年的藥給她吃;

想起自己練功因為太著急而走火入魔,氣息紊亂,神智不清,幾欲成了廢人,又是無二為她療傷調息,耗費他許多精力和功力;

想起自己神色陰鬱,心情沉悶,獨自坐在角落裡,還是他故意講些寬懷睿智的話給她聽。她有了現在這樣比較正常的心態和這一點成就,都是他給的。

  現在對她最好的三個人,一個死去,一個半死,另一個生死不明,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伸出手,摸在無二掛著一層霜的臉上,低低的哭了起來。

  蕭摩雲仿佛有些不忍,“葉姑娘,請節哀。”

  “如果不是你們,他根本不會死。”小葉眼裡閃著憎惡,到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把蕭摩雲視為災星。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必然沒有好事。她的孩子是這樣,現在琉璃谷又是這樣。

  蕭摩雲身邊一個虯髯大漢有些看不過去,他家如同神仙一樣的九皇子怎能受這樣一個野丫頭的氣:

  “葉姑娘,請你公平些,如果沒有我們爺,你們師兄妹早就死了。你別忘了,你大伯的屍體還是我們弟兄們捨生忘死地尋到的呢。”

  小葉冷笑:“瞧這位說的這話,我還要感謝你們,對你們感激涕零呢。如果不是你們昨日來闖谷破陣,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我琉璃谷又怎會如此?真是太謝謝了。”

  大漢還要說什麼,被蕭摩雲制止住:“冊恕,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葉姑娘有怨,那是正常的。只是──”他話鋒一轉,“葉姑娘現在就要和我算賬嗎?”

  小葉沒有說話,現在就和他們撕破臉的確是最不明智的。冷哼一聲,一摔簾子走了。

  蕭維鈺跟了上去:“葉姑娘,我覺得你太任性了。”

  小葉不理,繼續往前走:“我任性又如何,與你們有何關係?快走!快走!琉璃谷的事不要你們插手。”

  蕭維鈺身形一晃,攔住她的去路:

  “葉姑娘看著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樣糊塗?死者已矣,難道你要看著你師兄就這樣死在你面前?還有你小師弟,生死未卜,你是不是再三思一下?”

  小葉冷然道:“三思?怎樣一個三思法?我自己的師兄弟,我自然會想辦法去救,實在救不了,他們也不會怪我,大不了我陪他們一起死好了。”

  “此言差矣。你師兄為了你,願意把命都豁出去,就是吐血,也不願意當著你吐,只怕你擔心。現在,他為了不拖累你,居然要自殺,難道你就這樣對待你師兄的一片赤誠之心嗎?”

  蕭摩雲從後面慢慢走上來。

  小葉轉身就往王力的房子跑去,這個笨蛋,居然要自殺!是嫌她不夠忙亂嗎?

  “師兄。”

  王力閉著眼僵硬地躺在床上,他自己的情況他很明白,所以才試圖自殺。蕭摩雲明顯不相信他的話,接下來,蕭摩雲會利用他威脅小葉,用小葉威脅他。

  他不想因為他的緣故給小葉帶來任何麻煩,如果他死了,小葉想必可以靠著三隻狼順利逃出颶風雪原去找獨絕。

  可惜他剛動手就被發現了,被點了穴道,全身動彈不得。自己真的是個很無用的人,不要說幫小葉,就連自盡給她減少點麻煩也不行。

  “師兄。”他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清麗心痛的眼睛,小葉含淚看著他:“師兄是要拋棄我,獨自離去嗎?”她不是傻子,王力對她的心思她全都看在眼裡,只是她注定無以為報。

  王力眼裡全是溫柔,臉上也綻放了光彩:“小葉不要哭。我不是要拋棄你,我只是想要你活著出去。”

  雖然師父沒有把事情告訴他,但他都隱約猜得到。他死了,能得到她的一滴眼淚,他就很開心了。

  小葉瞪大眼睛:

  “你死了,我就能活著回去?你不要傻了,你死了,他們同樣不會放過我。但如果你活著,那就不一樣。只要你能恢復,我們就會有機會,將來我們一起去找小七,一起到處去遊玩。”

  “可是──”小葉伸手摀住他的嘴,她要他活下去,“沒有可是,如果你死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堅定的說,“我答應你我會盡量保護自己,你也要答應我,安心養傷,等我回來。”

  她急速低頭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你放心,他們目的沒有達到之前,怎麼會捨得我死?你聽著,我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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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急雪舞回風(下)
  
  王力猛然明白過來,他看著小葉自信而璀璨的笑容,覺得離他是那麼的遙遠,他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他低低嘆了口氣,他果然是很笨的,從來就不會像她想得那麼長遠。她和他,就像雲泥之別。

  小葉端過藥碗給他喂藥:“師兄,你要記住,對於我來說,你的命同樣很重要。我不需要你用你的命來成全我,那樣,我一輩子都會不得安寧。我要你好好活著。”

  王力沒有歡欣鼓舞,反而有些黯然,盡管小葉對他從所未有的溫柔體貼,但他清楚的知道,她對他恐怕只是兄妹之情和感激那樣簡單。她不知道,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更比她的命重要。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有些人不是不愛,但永遠不會把愛情看做是全部;有些人卻願意為了愛情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一切。

  王力是一個感情相對單純的人,在他的世界裡,愛就是用盡生命去愛,就像他愛師父,明知自己不是灰衣人的對手,卻可以不顧生命地衝上去和灰衣人拼命一樣。

  他愛小葉,就可以為了不拖累她而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

  小葉打開門,小二和三三溜進來,她拍拍它們的頭,“你們在這裡守著大師兄,知道嗎?”兩隻狼搖了搖尾巴,聚精會神地望著小葉,仿佛是聽懂了她的話。

  小葉微微一笑:“么么我要帶走,等我回來。記住我和你說的話。”

  “小葉,你小心。”王力有很多話想說,但只能說出這一句。小葉回頭一笑,輕輕關上門。

  蕭維鈺留下來照管王力,蕭摩雲卻要親自帶隊陪小葉去孤月峰頂採玉雪草。小葉有些意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麼說,都應該是蕭摩雲留守,蕭維鈺去孤月峰的。

  不過轉念一想,蕭摩雲連琉璃谷都來了,又怎會計較再到孤月峰?這兩人中間,只怕也有見不得人的齷齪在裡面,彼此在爭功也不一定。

  颶風雪原雪野茫茫,望不到頭。小葉瞇瞇眼,光線太強,太刺眼了。蕭摩雲站在她身後,眼睛直往她耳旁的肌膚瞟,想看出她到底是不是易容。

  “葉姑娘,你這是第幾次去孤月峰?”

  小葉不避不讓:“記不清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每年都要去那麼幾次的。”那張面具和她的膚色相當接近,為了保險,她還專門抹過易容膏,她自信沒幾個人看得出來。

  蕭摩雲低頭,“葉姑娘這雙靴子做得很好,不知是買的還是做的?”

  小葉望著腳下那雙比自己的腳實際尺寸大了許多的靴子,微微一笑:“師兄做的,很好穿。他做什麼都是極好的。”

  這雙靴子裡面塞滿了防凍保暖地烏拉草。當然要比她平時穿地靴子大許多。她就不信蕭摩雲單看一雙腳就可以認出她來。

  “你和你師兄。感情很深吧?”蕭摩雲眼裡透出不明地光亮。

  小葉羞澀地一笑:“師兄待我從小就很好。如果不是大伯出事。我們今年年底就要成親地。”她憂傷地嘆了口氣。“若是能讓他快些好起來。我寧願折十年地陽壽。”

  “你們師兄妹地感情真是讓人羨慕。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我亦願意折十年地陽壽為她祈福。她和你很像。”

  “哦?哪裡像?”她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點點興趣。

  蕭摩雲搖搖頭:“身形比較像而已。性格太不像了。”

  神情無比地悵惘,“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我一直在找她。如果你遇見一個和你身形很像地女子。也許她還帶著一個孩子。請幫我轉告她。我一直在等她。”

  “你認識的人必然非富即貴,又怎會來這不毛之地?我一直在這個地方,怕是不會遇到她。”

  小葉結束這個話題,拍拍么么的頭:“么么,乖狼,走快些,別磨磨唧唧的,師兄等著我們救命呢。”么么如同離弦的箭,縱身往前帶路。

  厚厚的雪層、冰層下暗藏殺機,她不認識路,但么么認識。有了么么,比什麼都管用。

  蕭摩雲眼裡流露出無比的憂傷,難道他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嗎?就是在戰亂中,他也派人四處打探她的消息,但她和獨絕都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他們的一點點消息。

  天公作美,萬里無雲,就連長年雲遮霧繞的孤月峰頂也露出了她美麗的真容。小葉默默計算著距離,她們已經出來兩天兩夜,從這裡到孤月峰頂,最多不過兩個時辰,她就可以到達頂部。

  如果運氣好,再花上一兩個時辰,就可以找到玉雪草。王力很快就可以得救,而她,則很快就會陷入重重包圍。

  前方的么么回頭等她,見她走過去,親暱地擦了擦她的腿,小葉拍拍它的頭,低聲道:“好狼,等會兒就全都靠你了。”么么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

  小葉先向眾人仔細描繪玉雪草的形態和在哪些地方容易找到它,便率先登上最有可能長玉雪草的峰頂,其實孤月峰頂地勢並不是很險,關鍵是有大大小小深不見底的坑洞,

這些坑洞在厚厚的雪層掩蓋下,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送命。

  玉雪草恰恰就長在這些坑洞的旁邊,拇指高,沒有葉,雪白半透明的看上去像極了一株微型珊瑚,玲瓏剔透,小巧隱蔽,要得到它,膽大心細是必要的,運氣也是必需的。

  而且這種草,離開生長地以後,不能接觸金木一類的東西,只能放在玉匣裡,在三天之內服用才能有效。小葉的運氣很好,不到半刻鐘,稀少難見的玉雪草就被她採到了兩株。

  她把草小心地藏在袖子裡,么么在她腿旁使勁的蹭,小葉嘆口氣拍拍它毛茸茸的頭:“不要影響我,沒肉了。”

  么么去叼她腰間掛著的肉乾袋子,小葉借著這個機會,蹲下來,飛快地把玉雪草放進事先準備好的小巧玉匣裡,偷偷藏在么么的肚子下的網兜裡,耐心地拿下袋子打開給么么看:

  “諾,空了。”

  么么不甘心地用爪子刨刨空袋子,失望地伏下去,不滿地低聲哼了兩聲。蕭摩雲笑笑:“么么,過來,我這裡有肉乾。”說著解開一個袋子,拿出黃橙橙的肉乾來。

  么么歪著頭看了看,沒有理他。

  “它從來不吃陌生人的東西。”小葉道。

  蕭摩雲有些訕然。小葉一拍腦袋:“哦,山下,山下的營地裡有。你先自己下去找吧,乖狼?”

  么么瞪著眼看她,仿佛不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麼。小葉急得冷汗都要出來了,這隻笨狼,平時看著它挺聰明的,怎麼這個時候這樣笨?她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它身上呢,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裡急得油煎一樣,臉上還不能做出來。靈光一閃,她急速從懷裡摸出一塊紅綢布,正是那塊王力用來包人皮面具的布,佯作擦汗,順便對著么么揮了揮。

  屬於王力的味道很快隨風飄到么么敏感的鼻子裡,她使勁拍了拍它的頭,“快去呀!”

  這一次么么仿佛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溜煙地去了。

  蕭摩雲感興趣之極地看著那塊綢布,“你這塊手巾挺特別的。”

  小葉臉一紅:“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它是塊綢布,捨不得丟,倒是讓你笑話了。”窘迫地轉身去找玉雪草。

  這一次,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從一個雪洞旁弄到一小棵玉雪草。她欣喜地從懷裡摸出一個玉匣,小心翼翼地將玉雪草放進去保藏好。

  正要將玉匣放入懷中,斜刺裡就伸過來一隻手,將玉匣奪走,“這個東西,還是我替姑娘保管的好。”蕭摩雲站在她身邊,笑得很美。

  小葉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東西我自然會保管,不敢勞您的大駕。還來!”

  蕭摩雲笑笑:“如果你能從我手中拿去,我絕不再搶。”

  小葉氣得暗自翻了個白眼,她若是能從他手裡搶回,就不會被他搶走了。

  不多時又有幾人找到了幾株玉雪草,都交給了蕭摩雲放在一起保管。

  小葉看了看天色,天空萬里無雲,看上去陽光燦爛,但憑她的經驗,只怕很快就要變天的。剛好,他們這裡也要翻牌了。

  蕭摩雲拿著那只玉匣,在手中拋了拋,小葉膽顫心驚地緊盯著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那匣子給弄丟了,再滾到那深不見底的雪洞裡去。

  蕭摩雲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恭喜葉姑娘,如此難得的玉雪草居然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這許多。真的是雪狼神保佑呢。”

  小葉皮笑肉不笑:“哪裡,是蕭公子給小女子帶來的好運。既然此行目的已達到,那我們抓緊時間回去吧?”她伸手去接玉匣。

  蕭摩雲把玉匣遞給冊恕,“葉姑娘,我聽說這藥存在玉匣中不能超過三天,超過三天吃下去就沒有任何功效了,是不是?”

  見小葉點頭,蕭摩雲又笑:“你放心,這藥我自然是要讓他們馬上送回去的。我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也應該有所表示?”

  冊恕拿了玉匣,並不馬上回去,反而立在一旁看起風景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小葉眼裡冒出火花:“如果沒有你們,我最多多花幾個時辰也能找齊這些藥。”

  蕭摩雲摸著下巴:“你說得也許沒錯。但現在的情況是,這匣子中的五株玉雪草,有四株是我們找到的。

此刻在你的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你自己把你知道的秘密說出來,帶我們去找那地方,我派人送藥回去救你師兄,去找回你師弟,大家皆大歡喜。

第二是你可以選擇沉默,先看你師兄死,再看你師弟死,最後你嘗盡世間百種酷刑,生不如死,我最終還是有辦法讓你吐出口的。你選哪一樣?”

  小葉冷笑:“我早知道你們不安好心。但就是要逼人,也得那人知道點什麼才行。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卻是要我說什麼?難道硬要逼著我胡編亂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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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蒼茫雲海間(上)

  蕭摩雲打了個手勢,他帶去的人四散開圍在四週,只留冊恕,以及小葉三個人面對面,“你是聰明人,葉姑娘。

你師弟太小,你師兄宅心仁厚,善良多情,怎麼看都不是適合保守秘密的人。我看來看去,看上去最無害的你,恰恰就是那個最知道,心腸彎道最多的人。我數三聲,你再考慮一下?”

  小葉翻了個白眼:“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我就跟你說我知道好了,我隨便指一個地方,你信不信?”

  蕭摩雲笑道:“葉姑娘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慌這藥耽擱的時間長了拿去無用。莫非是另有準備?故意拖延時間?”

  小葉心裡咯噔一下,眼睜睜看著冊恕的弟弟冊敏從山下走上來,手裡托著的正是她藏在么么身上那只玉匣。

  冊敏瞥了她一眼,道:“少主英明,屬下去追那狼,果然從它身上搜到了這個。”

  蕭摩雲打開玉匣,用指尖輕輕觸摸著裡面的六株玉雪草,輕笑:

  “葉姑娘的針線可真好,弄了這麼細小精緻的網兜藏在狼毛裡,就為了藏這只小小的玉匣,真的是煞費苦心。我若非萬般小心,此刻也被你鑽了空子。”妖孽果然就是妖孽,聰明絕頂。

  小葉來之前就用細繩編了個小巧的網兜繫在么么身上,再用它又厚又長的毛遮蓋起來,只要藏的東西不超過一定尺寸,一眼看上去,根本不會露出破綻。

  她設想的是,讓么么先帶藥回去找王力,她再伺機逃跑,兩人會合一起逃出去。但現在看來,計劃明顯徹底失敗。

  蕭摩雲不好糊弄,她失敗了,最可怕的是,玉匣上沾有血跡,她眼裡透出陣陣寒氣:“我的狼呢?你們把它怎麼了?”

  蕭摩雲見她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抬眼看向冊敏,冊敏伸出被咬得血淋淋的手,猶自憤憤不平:“狗東西,咬了我一口,逃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定然一掌將它斃於掌下。”

  “你聽見了?你的狼還活著。快點做決定,我等得,但只怕這玉雪草等不得。”

  小葉纖指指向冊敏:“我怎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要我答應也不難,把么么帶來我看了,它若是好,便罷,若是不好,我便要他的命來償。”

  冊敏原本就性烈如火,聞言勃然變色,蕭摩雲制止住他的怒氣:

  “葉姑娘,看來你是一點都不明白你此刻所處的地位,不是我們求你,而是你求我們。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明白吧?”

  他隨手就把一個玉匣扔進雪洞,“看見沒有?你現在的態度,我認為你是選擇第二條路的。既然如此,你師兄的死活我也不必再管。”

  見小葉不說話,他微微一笑,接過冊恕手裡的玉匣,又要往雪洞裡扔,小葉道:“慢著,我們先回去救我師兄再談。我要親眼看他好了,才答應你們的要求。”

  “不行!一來一去那要多長時間?我們等不起!你答應了。我馬上讓人送藥回去。不答應。我就扔藥。”

  小葉心中一凜。難道蕭摩雲其實知道那個地方地入口實際上就在這附近?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知道得越多。對她越不利。但目前地情況。她根本沒有選擇。她緩緩點了點頭。

  蕭摩雲滿意地笑起來:“這就對了。我們先回營地。”

  一行人各懷心事。排成一條線下了峰頂。來到營地。

  營地就在山峰下地一片相對平緩地雪坡上。留下來看營地地漢子走上來迎接眾人。看見小葉就訴苦:“你那條狼剛剛把肉乾都翻出來胡吃海塞了一頓。我去攆它。還衝我呲牙。”

  “它在哪裡?”

  “吃完就往左邊跑了。”雪地上果然有淡淡地梅花腳印。順著左邊地山脊去了。

  看來么么果然沒事。小葉輕輕鬆了口氣。它逃了也好。最起碼生命沒危險。能活一個是一個。她催促蕭摩雲:“我答應你了。你快些讓人送藥去。”

  蕭摩雲點了兩個身手高強的人送藥,還像模像樣地吩咐了一番。人一走,小葉便往帳篷裡一坐,揉著小腿:“先弄點東西果腹,再出發,可否?”

  蕭摩雲微微一笑,揮手讓人準備飯食。修整了大約半個時辰,小葉一言不發,起身就往北邊走。

  “走這邊?”

  小葉點頭:“你若不信,可以不來。”

  蕭摩雲道:“葉姑娘,你是聰明人,騙我的下場,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是明白的。”

  小葉冷笑一聲,正要開口說話,一條白色的身影飛快地奔過來,一口叼住她的裙邊,拼命往前拽。是么么,它不但沒走,反而又回來了。

  小葉哀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狼怎麼這樣笨。她喪氣地去推它:“要幹什麼?”

  么么只是扯著她往前拽,然後又放開她,往左面走了兩步,回頭焦急地看她,顯得非常焦躁不安。

  寂靜的雪坡頂上,傳來耳朵幾乎聽不見的細微喀嚓聲,電光火石間,小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縱身就往左面拼命奔跑,么么隨之往前。

  蕭摩雲以為她要跑,臉色一沉,正要出手,與此同時,冊恕大喊一聲,“快走!”他費盡了全身的力量狂吼:“不要往山下跑,往側邊!側邊!高處!”

  “喀嚓”一聲,坡頂上巨大的雪體開始滑動。雪體在向下滑動的過程中,迅了速度。於是,雪崩體變成一條幾乎是直瀉而下的騰雲駕霧,呼嘯著聲勢凌厲地向他們的營地衝來。

  在傾瀉而下的雪龍和雪崩引起的狂猛氣浪面前,人顯得是那樣的渺小脆弱,孤獨無助。

  小葉不敢回頭,雪崩帶來的巨大轟鳴聲讓她頭暈目眩,氣浪的衝擊讓她幾乎窒息,無法保持平衡,飛瀉而下的雪塊砸得她全身都疼,背後的狂風怒號就像是一張恐怖的大嘴,

隨時都有吞噬她,撕裂她,將她打得粉碎的可能。她只能憑著本能跟在同樣是拼命奔跑的么么身後狂奔,在這個時候,動物和人逃避自然災害時的優劣勢顯露無遺。

  么么靈活矯健,充滿了昂揚的鬥志,身輕如燕,而她因為恐懼和體質,跌跌撞撞,幾度徘徊在生死的邊緣。她知道么么選的必然是最好最安全的逃生路線,但這一次,她真的那樣幸運嗎?

  冷冽的風夾著雪霧劈頭蓋臉地砸下來,一塊看上去很堅固的大石豎立前方,就在雪崩路線的邊緣,么么已經跑到了那裡,如果她能趕到那裡,她的命就算保住了。

  但石頭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因為窒息,她沒有了力量。她苦笑,她當真是倒霉,居然又要死了。

  石頭後突然冒出一個人來,白袍白靴,玉樹臨風,雙目如漆,看見小葉,他的臉上先是露出震驚不敢相信的表情來,然後他嘴裡大聲喊著什麼,向她飛奔過來。

  小葉看著他,全身一鬆,微微笑了,她向他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把試圖帶她離開的他使勁往她身邊拽,那一刻,她幾百個日夜的怨恨和痛楚都得到了盡情的釋放,

就讓他陪著她一起死吧,她快意的想。

  他發現了她的意圖,但他沒有鬆手,反而義無反顧地擁住了她。在他擁住她的同時,洶湧的冰雪也追趕上了她。無邊無際的白,沒有盡頭的黑暗瞬間淹沒了二人。

  小葉什麼都感覺不到,腦子裡亂哄哄的,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得異常,又酸又澀,又痛又甜,好像是要四分五裂,卻又被什麼頑強地粘合在一起,掙也掙不開。

  她知道他應該就在颶風雪原上活動,她設想過無數種他們見面的方式,也想過他們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面,也想過再見面時,她怎樣把劍刺進他的胸膛,

甚至想像過他臨死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盡管剛才她想要他陪著她一起死的決心是那麼的大,但最後一瞬間,就在他抱住她的時候,她知道她後悔了。

  黑暗中的時間往往是過得異常緩慢的,幾秒鐘的時間,就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足夠黑暗中的人想起很多事情,想明白許多從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也足夠小葉決定她到底要不要他陪她一起死,以及她今後要怎樣活下去。

  小葉稍微動了一下手指,吐出一口口水,根據口水流出的方向判斷上下方,然後拉拉身邊的人,示意他和她一起行動,奮力向上挖掘,盡量設法往上爬。

  有人大聲呼喊,她把頭彎在他胸前形成的空隙處大聲呼救,他們的頭頂開始傳來陣陣顫動,有人在開始刨雪,他們死不了了。

  沒有多長時間,他們的頭頂就已經看見了亮光,一張黝黑的臉探在雪坑上方,看見兩個人都活著,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大嘴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隨即半跪在地上:

  “牟興來遲,讓公子受驚,請公子降罪。”

  重生的喜悅並沒有讓小葉喜極而泣,她沉默片刻,突然想起自己應該無限感激地看著身邊的人,向他謝恩。她那樣做了,而且還很受寵若驚,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彥信面無表情,看了身旁女子那張臉一眼,流露出無比的失望。

  山洞擋去了呼號的寒風和肆虐的雪片,熊熊燃燒的火堆驅散週圍的寒冷。

  小葉對火堆旁沉默不語,翻烤著肉乾,臉色略顯蒼白的男子盈盈下拜,“葉疏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她是葉疏桐,她只能是葉疏桐。么么在一旁搖著尾巴,好像是深表贊同。

  彥信臉色陰鬱,淡淡的對她揮了揮手,惜字如金:“不客氣。”

  自二人被牟興從雪裡刨出來後,他對上她那張臉,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真的是一張人皮就掩蓋了一切嗎?他並沒有認出她,小葉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有些失落。

  牟興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彥信居然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險些把命給送了。這還好已經是在雪崩的邊緣地帶,如果再深入一些,他都不敢想像後果。

  這個自稱葉疏桐的女子,雖然臉不像,但不可否認,她的體型和氣質真的很像很像原來的廣陵王妃,也許彥信就是在那鋪天蓋地的雪霧中看錯了眼,一時衝動才會救的她吧?

  幾年前,牟興還是虎嘯營一個小小的校尉,曾跟隨付原萩一起護送過未來的廣陵王妃到萬春湖,他至今還記得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子,讓人不可逼視的美麗。

  這個女人的運氣可真好,如果不是因為長得像某人,現在只怕已經凍成一根冰棍了吧?說來也真可憐,他嘆了口氣,遞過一杯熱水:“葉姑娘,你喝點熱水吧。”

  葉疏桐雙手接過杯子,對他甜甜一笑:“牟公子,叫我小葉就好。不知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你們怎麼找到這個山洞的,真好。”

  彥信遞過烤好的肉乾給她,她感激地伸手去接。他卻緊緊握著不放,一雙眼睛深不見底,死死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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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2 23:37:17
第十六章 蒼茫雲海間(中)
  
  小葉微微一笑,“公子莫非是反悔捨不得麼?”神態自若眼神清亮,就像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子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開玩笑一樣。

  彥信終於緩緩鬆開手。小葉聞了聞,讚嘆:“好香!雖然沒有我師兄烤的好吃,但也很不錯了。”

  見彥信的臉頓時黑了幾分,她突然明白過來,很不好意思:“對不住,我這人口快。其實真的很好吃。”又打岔:“這個山洞真的很不錯啊。”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四週。山洞裡燒了兩堆火,裡面這堆要小些,只有他們三人和么么圍著。

  外面稍遠點的地方又燃了一堆大些的火,二十來個穿白衣的青壯男子正圍在火堆旁低聲交談。

  她注意到彥信帶來的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著的白面紅裡的衣袍,顯然白衣是為了在雪地裡行動更隱蔽,紅裡卻是方便示警。

  牟興竟然被這個相貌只是中上的女子甜美的笑容迷住了眼,心漏跳了半拍,他們此行真實的目的自然不能告訴她,謊話就有現成的:

  “我們到這裡來找玉雪草。不知小葉又是為了什麼來的?”

  “好巧啊!我也是到這裡來找玉雪草的。誰知道會遇上了雪崩,多謝各位搭救。怪不得我出門前,師兄說我一定會逢兇化吉,路遇貴人呢。”

  就像所有妙齡少女乍看見年輕英俊的男子時那種莫名的興奮一樣,小葉臉紅著興奮地偷瞟了彥信一眼。

  “你師兄怎會讓你一個女孩子來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牟興隨口問道,眼角掃到彥信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多管閒事。

  他們的目的其實和蕭摩雲一樣,自然也是來找那寶藏的。再沒有人比小葉更清楚彥信的欲望,問鼎天下,手握強權,離不開強大的軍隊,更不離開巨額財富的支撐。

  反正無二的願望都是要將這寶藏交給蘭若的,她何不做個順手人情,趁機和他們談判一下呢?

  小葉愁眉苦臉,泫然欲泣:“我和大伯、師兄、師弟一起住在離這裡不遠的琉璃谷裡,本來生活得很好。

誰知突遭橫禍,也不曉得我大伯年輕時惹了什麼人,兩個姓蕭的上門來尋仇,找了幫手把大伯給死了,又打傷了師兄,擄走了師弟,為了給師兄療傷,我只好獨自來尋草了。

誰知道那姓蕭的狗賊,良心真是太壞了,搶走了我的草,還要傷我。如果不是遇見雪崩,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麼折磨我呢。”

  “兩個姓蕭的?”牟興有些納悶,隨即明白過來,他們之前也聽探子來報,說蕭摩雲帶人秘密來了颶風雪原,想來小葉說的就是蕭摩雲這伙人。

  蕭摩雲等人找上這個小丫頭,莫非這個小丫頭真的知道些什麼?他偷偷瞟了一眼彥信,見自己主子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北岐蠻子。帶頭那個長得極好看地是他們地頭目。叫蕭什麼雲地。簡直莫名其妙。一天追著我。喊我帶他去找什麼寶藏。鬼才知道這冰天雪地地。哪有什麼寶藏?

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八年。從來也沒聽說過這碼子事。”小葉裝作沒心沒肺地樣子把那層紙給捅破了。

  彥信和牟興臉上沒有出現她所期待地那種渴求地神色。彥信根本就沒看她一眼。牟興溫和地笑了:

  “多數人都是聽風就是雨。貪欲是人地本能。只要有利可圖。自然要蜂擁而至。這不奇怪。”

  小葉暗自冷笑。這話說得。他們就不是聽風就是雨。他們偏就與眾不同。出淤泥而不染。就不貪了。真地還高風亮節了呢。

  人家不上鉤。她只好配合地點點頭。怯怯地問:“不知各位可找到玉雪草?”

  牟興正要開口。彥信突然開口道:“我們剛到這裡。就碰上雪崩了。還沒來得及採。”

  小葉失望無比:“那你們還打算去採嗎?”

  彥信道:“雪崩過去時間不長。天氣又這麼惡劣。目前是不打算去了。過兩日再瞧吧。”

  小葉憂心不已,她不知道蕭摩雲派出去的人究竟有沒有被雪崩追上,她不見了,他們會不會及時把玉雪草送回琉璃谷,會不會放過王力。

  不管怎麼說,她都應該再去找點玉雪草來備著,馬上趕回去才是,她看了看外面的雪,幾乎忍不住要衝出去,冒雪登峰,去尋玉雪草了。

  但是,惡劣的天氣提醒她,她的這個願望是多麼的不現實,只怕她還沒來得及登上峰頂,就會被呼號的狂風吹下去。

  實際上,根據她對彥信的了解,他用尋玉雪草來做借口,必然會準備得有那麼一兩株。問題是,要怎樣才能從他那裡把草要過來呢?

  小葉靠在么么身上,心亂如麻,無意識地揪著它的毛,扯得么么怪叫一聲,很是生氣。

  “葉姑娘有心事?”彥信突然冒出一句,倒嚇了沉思中的小葉一跳。她扯扯嘴角,她現在明明就是滿腹心事的樣子,還用問嗎?

  “相逢就是有緣,葉姑娘不妨把你的心事說出來,也許我們能替你解憂也不一定。”彥信神色溫和,循循善誘。

  知道目前的情況,自己的確是需要人幫助才行,她也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在擔心我師兄。”

  “哦?看來你和你師兄感情很深啊。”彥信挑了挑眉。

  “是,師兄為我不惜性命,我自然也是一樣。”

  牟興羨慕的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句話就是為你們寫的。”

  小葉望著他一笑:“牟公子出口成章,真是佩服。”牟興經常被人罵胸無點墨,沒想到居然得了誇獎,他摸摸腦袋,很是不好意思。小葉神情堅定:“我不會讓他死的。”

  “我剛才聽說貴師兄被打傷了,急需玉雪草療傷?葉姑娘可否把情況說的明白一些,我也好幫你想辦法。”

  聽小葉把具體情況說了,彥信微微一笑:“天氣這麼惡劣要出去找玉雪草,的確是很難很難,就算到了峰頂,也不一定找得到。看來你注定是要傷心了。”

  小葉洩氣的望著他,她怎能因為他突發善心地救了她就以為他變善良了?她眼珠一轉,“說實話,我騙了你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能理解。”彥信的興趣並不大。

  “我不知道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破釜沉舟算了,“但你們救了我的命,我也許可以幫你們忙。我知道一個奇怪的地方,可以帶你們去,不過要等我救了我師兄以後。”

  “葉姑娘──”牟興有些興奮,他們在這裡轉了兩天了,也沒找到那個所謂的入口,小葉是本地人,又被蕭摩雲挾持,說不定她真的知道些什麼。

  彥信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嚇得他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了。他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從虎嘯營調到彥信身邊,他可不敢得罪彥信。

  彥信嘲諷的望著小葉,“你知道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就好。我既然敢到這裡來,自然是胸有成竹,不需要你的幫助也能完成。救你一命純屬意外,你不必感恩。

如果你識相,就不該再賴在這裡面,免得影響了我們做事。”

  小葉張大嘴,似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不近人情。

  她神色淒楚地望向牟興,可憐巴巴的眨呀眨,牟興被她看得難受,清了清嗓子:“公子,還是讓她躲過暴風雪吧?她一個單身女子,怪不容易的。”

  彥信冷哼一聲,起身出去了。

  他前腳剛走,小葉迅速靠向牟興,“牟公子,你家公子怎麼這樣面冷?”

  “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不過心不壞。你還是不要喊我公子了,我叫牟興。”

  “直呼其名那多不好,我今年十八歲,我看你一定比我大,我叫你牟哥吧?他為什麼救了我又這樣對我?”

  “他也許是看錯人了。”牟興非常口快。

  “看錯人了?是不是我長得很像他的一個熟人?”小葉的眼裡閃著八卦的星星。

  “是。你運氣真好,如果不是這樣,那你肯定已經──”

  兩個人聊了半天,聊得火熱無比。最後牟興變成了小葉她哥,答應替她去求彥信幫她找玉雪草,義憤填膺地說如果遇到蕭摩雲等人,一定幫她報仇。

  熱血過後,牟興驚出一聲冷汗,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彥信。彥信坐在洞口的石頭上,望著外面紛飛的雪片不知在想些什麼,遠遠看去,就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牟興站在那裡,想過去又有點害怕。想不過去,又害怕小葉的張牙舞爪和哀怨崇拜的眼神。

  正在為難的時候,彥信突然道:“你是不是來幫她求我的?”

  牟興摸摸腦袋,點點頭。

  “屬下想著,公子不是還有剩的玉雪草麼,那東西時間久了,也不起作用,不如賞她算了。”

  “你讓她來求我。”

  “啥?”牟興有些不明白,突然又很明白,咧嘴傻笑起來。既然主子肯出手救小葉,那就說明對她多少有那麼一點順眼,自然這個人情是要留著自家做的。他響亮地應了一聲:“好!”

  誰知聽他說了,小葉卻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前。還無限嬌羞地小聲問他:“牟哥,你說公子他是啥意思?他不會讓我以身相許吧?人家,人家是定了親的。”

  牟興的小眼睛被猛然撐大,“你說啥?公子看上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他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小葉的頭上,見小葉挨打,么么直起身子,瞪著他,呲著牙,喉嚨深處發出惡狠狠的威脅聲,小葉摸摸它的腦袋,它才罷休。

  牟興縮回手,“小葉,不是你哥我要惹你生氣,公子家裡的丫鬟都和你差不多,你明白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小葉訕笑,好像有些失望,往前面去尋彥信去了。

  好吧,就算是小葉的長相只及丫鬟,但也不乏是旅途中一道清新可人的小菜,更何況長得那麼像那個人呢。

  誰不知道主子一讓人來求他的時候,其實就是要算計那個人了,但他確實愛莫能助,牟興為自己騙了小葉,微微有些慚愧。

  “公子,你找我?”小葉怯怯地喊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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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蒼茫雲海間(下)

  彥信回過臉,望著小葉久久不發一言,經過這一年多的生活,他的氣勢遠比從前更加威嚴迫人,眼神也更犀利。

  就在她被他看得全身發抖,腿腳即將抽筋的時候,他笑了:“我聽牟興說你想求我幫你救你師兄?”

  “是。不過,公子好像有難處,我,我自己想辦法。”他剛剛不是才拒絕過她嗎,怎麼突然之間又改主意了?

  “我的確有難處。但不是不可以幫你,只是你剛才說的話我不愛聽。”

  她剛才說的話他不愛聽?小葉迅速回憶自己到底說了那句讓他不高興的話?

  她冥思苦想不得結果,可憐兮兮地問他:“可不可以給點提示?你是身份高貴的公子,總不會和我一個村姑計較吧?”

  見他一副倒理不理的樣子,小葉心裡也來了氣,一段時間不見,此人越發變態了。但她還得忍著,用哀求的目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你說你知道一個奇怪的地方,可以帶我們去,不過要等你救了你師兄以後。”他終於忍不住提醒她,“你這話是在威脅我。”

  “威脅你?這真的是黑天的冤枉啊!”小葉大叫,“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還來不及,又怎會威脅你?”

  “你明明想求我救你師兄,偏不好好開口,反而還利用我們想急於找到入口的心理來讓我們主動提出幫你救人,是也不是?”

  他冷冰冰地看著她,“我平生最恨你這種人!一味只會欺瞞取巧,忘恩負義!”

  這個帽子也太大了吧?小葉摸摸鼻子,“就算我話說得不好,但我又怎是欺瞞取巧,忘恩負義?我們又不熟,你怎麼知道我是那樣的人?”

  彥信冷哼一聲,倨傲地仰起頭。牟興站在遠處衝小葉擠眉弄眼,小葉嘆口氣,“是,我就是那樣的人。還求公子發發慈悲,救救我師兄。今後琉璃谷必然不忘大恩。”

  “既然你是那樣的人,我還幫你做什麼?明明知道你忘恩負義,我還指望你記得我什麼大恩?”彥信從鼻子裡哼出一句,眼睛望著天。

  小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幾乎想轉身就走,又生生忍下來,心中暗恨,瘋子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不是她沒辦法,他以為她願意求他呀?只怕和他多說一句話她都嫌得慌。

  牟興站在哪裡衝小葉打手勢。意思是要她使出粘衣十八貼地功夫來。肉麻一點。死纏爛打。小葉咬著牙不吭氣。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彥信一點軟化地跡象都沒有。看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幫她。而是成心來找消遣地。不能再等了。小葉一跺腳。喚了聲么么。朝洞外跑去。

  剛跑了幾步。彥信冷得像刀子地聲音傳來:“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小葉根本不理他。對待無理取鬧地人最好地辦法就是不理。

  “把那條狼給我剁了!”彥信話音剛落。火堆旁烤火地白衣人迅速堵死了洞口。向么么逼來。

  么么察覺到他們地不善。立在小葉腳邊弓起背。豎起毛。喉嚨裡發出低沉地低吼。警惕地看著眾人。

  小葉氣得發抖。“你到底想怎樣?我又不欠你地。我什麼時候想走就什麼時候走。識相地就讓開。”

  “你不欠我地?”彥信輕佻地用手勾起她地下巴。“如果我沒記錯。你這條命就是我剛剛從閻王手裡搶過來地。有你這樣報恩地嗎?我說你忘恩負義。你果然就忘恩負義!”

  小葉厭惡地側開頭,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好半天才平復下情緒:“我並沒有求你救我。”

  彥信從懷裡摸出一張絲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剛剛碰過她的手,然後扔在地上,傲慢的說:“但結果是我救了你。你要去哪裡?”

  小葉看得眼睛冒火,她有那麼髒嗎?

  她從懷裡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一張帕子之類的東西來,索性粗魯地拉起牟興的袖子使勁擦自己的下巴,直到下巴都擦紅了,她才狠狠地拋開牟興的袖子,同樣傲慢的說:

  “去想去的地方。”

  牟興眼巴巴地看著兩個人表演,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膽敢和彥信較勁的女子,還沒回過味來,就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一抬眼,就對上彥信冷冰冰的目光,他縮了縮脖子,飛快地站得離小葉十丈遠,表示他與她是劃清界限的。

  他有些想不明白,彥信雖然有些陰沉,但卻是一個將令嚴明,賞罰分明,處事公正的主子,怎麼今晚會這樣彆扭?不過,主子的心思他從來都猜不透,也許別有什麼深意也不一定。

  兩人鬥雞似的對看了一歇,彥信突然燦若春花的笑了,他溫柔無比地伸手去摸么么的背,么么竟然沒讓開,剛衝他呲牙,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瞪大了眼扭曲了面孔,似是極想撲上去,

卻又一點力氣都沒有,小葉見狀心急萬分,一掌就向彥信拍去。

  彥信輕描淡寫地往旁邊一閃,放開么么,“一命換一命。”

  “什麼?”

  “用你的命換你師兄的命。”彥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一向不是一個慈悲的人,趕巧救了你的命,你尚欠我一命。如今你又要我救你師兄,你就用你的命換他的命。”

  “公子,你拿小葉的命來做什麼?你救了她不會就是要她死的吧?”

  一聽這話,牟興不知死活地湊上來,對上彥信冷森的目光,他壯著膽子又補了一句,“白白丟掉一條性命那多不劃算,還不如讓她終生對你惟命是從如何?”

  兩個人都根本沒看他,自顧自在那裡討價還價。

  “我要親眼看到他痊愈。”

  “可以,只要時間來得及。”

  “那個我自己會想辦法。”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三天?”小葉皺起眉頭,很是為難。

  “肯不肯由你。”

  “成交!不過你要把你最精銳的人借給我。”時間緊迫,她只好暴露那條秘密通道了。

  彥信目的達到,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從懷中摸出一個玉匣,憎惡地扔給小葉,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轉身就往裡走。

  小葉如珠似寶地捧著那玉匣,打開來看了,裡面果然並排躺著三株大號的玉雪草。她偷偷在心裡念了幾聲佛,背過身去貼身小心藏好,暗道:“師兄,等我,我就快回來了。”

  “小葉,是這裡嗎?你確定你沒有弄錯吧?怎麼這樣難行?”牟興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在狹仄的冰縫裡擠過去,週圍半透明的冰層散發著陣陣寒氣,給他一種氣都喘不過來的壓迫感。

  真不知道公子怎麼會相信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女人,居然把他和十個武藝最出眾的弟兄派了跟著她。如果她把他們引進陷阱怎麼辦?

  小葉跟在么么的身後迅速往前跑,已經快要不見了影蹤,她的身形沒有牟興那樣高大,走起來要輕鬆很多。

  見眾人沒有立即跟上,她停下皺起眉頭:“這是最窄的地方,過了這段路就好了。”

  這條秘密通道王力曾帶著她走過兩次,從琉璃谷到孤月峰頂正常的路往返要四天四夜,而這條路卻只要一半的時間。

  據說連小七都不知道,王力的理由是小七太小,好奇心太強,怕他知道了這條通道會常常跑出去,反而惹麻煩。

  如果不是王力的傷勢再也等不得,小葉根本不想暴露這個秘密,因為關鍵時刻,這條密道也許會救她和王力一命。

  牟興好不容易擠過哪裡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鬆了口氣,正要往前走,小葉一把拉住他,示意讓他身後的人先過。

  “小葉,你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我在最後?”牟興有些不高興。

  “前面還有一個狹口,我怕你堵住路口,所有人都過不去。你就最後吧。”小葉淡淡丟了一句,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率先往前走了。

  其他人都帶了一種意味不明的笑容依次從牟興面前通過,只剩下他愣愣地站在那裡發呆,第一次,他引以為傲的彪悍身材被人嫌棄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女人嫌棄。

  “還不快跟上麼!”前面傳來小葉的吼聲。牟興嘆了口氣,怏怏地跟上,敢和公子叫板的女人就算是村姑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就在牟興覺得自己頭都繞暈了的時候,小葉終於停下來:

  “各位大哥,出口就在不遠處。可能出口處會遇見北岐人,會有危險,所以請各位多加小心。你們地形沒有我熟悉,我先出去,然後再讓么么來帶你們。”

  牟興嬉皮笑臉地望著小葉:“小葉,你不會帶人來甕中捉鱉吧?”他這話其實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相信彥信,卻不相信她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

  小葉微微一笑,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牟大哥,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我現在也無法證明什麼,你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咱們各走各的,一個就是相信我。

如果你們選擇回去,就是有人來追,這個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加上你們來時做的記號,你們完全可以順利回去。

你們回去就把情況和你們公子明說,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怪責你們的。我要走了。”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他在後面一直做記號,她都看在了眼裡,看來這個丫頭除了兇還很聰明。

  “大哥?”十雙眼睛盯著牟興,他們都在等他做決定。

  小葉的那雙眼睛,不像一個村姑的眼睛,反而蘊藏著長期居於上位的人的那種威勢,同時還很清澈,他相信他不會看錯人,牟興道:“你們相不相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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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關月冷相隨(上)

  “相信!”十個人齊聲回答。

  “我也相信公子。他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錯過。所以,小葉,我們相信你。”牟興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輕易動搖。

  小葉仿佛早就猜到這個結果,對著他淡淡一笑,“我會讓狼回來引你們。”

  小葉伏在一塊巨石後面往琉璃谷裡看,天色半明半暗,琉璃谷裡一片寂靜,只有王力的小石屋裡透著一點微弱的火光。

  她算了一下,除去雪崩和暴風雪中她浪費的時間不算,蕭摩雲派出送藥的人應該還沒到琉璃谷,但也快了。她必須搶在這些人前面救下王力。

  小葉把從牟興那裡拿來的白袍裹緊,展開身法,順著谷中偏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往王力的石屋靠近,在離了五丈遠的地方,她停下來藏好,讓么么先去。

  么么輕快地摸到門口,用嘴拱了拱門,門開了,裡面傳出蕭維鈺的聲音:“大狼,過來。你是小二還是三三?”么么就在門口坐了下來,也不進去,也不回來。

  小葉心裡一沉,她不是讓小二和三三守著王力的麼,怎麼這兩個傢伙不在這裡?還有么么這是啥意思?

  什麼東西輕輕拱了拱她的屁股,又舔了舔她的手背,小葉回頭就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是三三!它發現了她。三三搖著尾巴打算向她撲上去,表達它的歡喜。

  小葉被嚇了一跳,及時發出命令,讓它噤聲,示意它帶她去找王力。三三怏怏地搖了搖尾巴,站著不動,小葉不明白它啥意思,只恨狼不會說人話。

  正在懊惱,么么伸長脖子,對著夜空發出一聲狼嚎。

  小葉的心猛然抽緊。

  么么這一叫不打緊,三三也扯長脖子跟著嚎起來。不遠處也傳來小二的聲音。

  小葉被么么這聲狼嚎嚇得不輕,難道是王力出了事?還有,這狼這麼叫做什麼,不是暴露了谷中其實有三條狼的事了嗎?

  蕭維鈺站在門口往外探:“你這條狼真是莫名其妙。半夜三更嚎什麼嚎?莫非你還想引來同類麼?你不過是一隻人養大地狼罷了。還有多少野性在?”

  么么站起身。退到安全地範圍內。警惕地看著蕭維鈺。小葉暗笑蕭維鈺多疑。她在這裡住了一年多。從來就沒有發現過除了三條狼之外地雪狼。

  恰恰此時。谷外真地傳來一陣一聲比一聲更淒切地狼嚎。

  蕭維鈺臉色微變。琉璃谷入口地機關早被破壞。沒了屏障。這些狼只怕要長驅直入。他身邊地人手並不多。被這些惡狼纏上會是一件極其恐怖地事情。

  果然一個大漢飛奔而來:“公子。谷外全是狼。我們怎麼辦?”

  小葉腦子裡全是漿糊。么么到底要做什麼?王力到底在不在屋裡。如果不在。又會去了哪裡?

  關於狼。她知道地實在太少了。她本來地打算是利用么么敏銳地嗅覺找到王力所在地準確位置。她再回去把牟興等人帶來救出王力。

  誰知道么么居然坐在那裡不動。再來一個小二和三三。也不曉得在搞什麼名堂。不去守著王力。反而在這裡散逛。

  蕭維鈺冷笑:“點燃石脂水在谷口形成屏障。如果它們識相。就算了。如果不退走。給我燒死它們!”

  小葉為蕭維鈺地惡毒打了個寒顫。石脂水。她知道亦見過。那是一種黑色地油膩膏狀物質。燃燒能力很強。形成地煙霧極大。水不能滅。

  蕭維鈺還是和從前一樣地惡毒。居然想到用它來燒狼群。狼群若是沾染到石脂水。只要濺上一星半點兒地火花。就會燃成熊熊大火。造成地後果將慘不忍睹。

  么么轉身往谷後奔去,三三猶豫了一下,也拋下小葉跟了上去,小葉亦想跟上,無奈自己身手不及蕭維鈺,不敢暴露。

  蕭維鈺眼裡透出寒光:“傳我的令,抓住那兩條狼。抓住了,給我澆上石脂水慢慢的燒死。”

  大漢猶豫了一下:“公子,這樣不太好吧?如果葉姑娘和九殿下回來,不見了它,怎麼說?”

  蕭維鈺道:“你以為,他們還會再回琉璃谷嗎?他們此時只怕已經被雪狼神給收去埋在雪山下了。哼,讓我留在這裡,他卻去尋寶,如果我沒猜錯,他派來殺我們的殺手已在路上。

不要著急,咱們先料理完這裡,再去給他收屍。”他站在那裡,如此這般地安排下去,大漢領命而去。

  小葉一驚,原來雪崩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如果真的和蕭維鈺說的那樣,王力多半是兇多吉少。

  蕭維鈺此人,論心機的深沉,與蕭摩雲不分伯仲,但若是論到變態和狠毒,只怕蕭摩雲要甘拜其下風。

  小葉很是奇怪,按道理,蕭維鈺和蕭摩雲兩人,一個是宗室 ,一個卻是皇子,身份地位大不相同,蕭維鈺就是除掉他也得不到多少好處。為何兩人會鬥得如此死去活來?

  蕭維鈺站在雪地裡,神色陰狠,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小葉伏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只怕一不小心驚了他,暴露自己的行蹤。

  她心中又擔心么么的安危,又擔心藏在冰縫裡的牟興等人,一顆心只是亂跳,伏了太久,手腳也凍麻了。

  正在那裡堅持不住,一條白色的身影飛快地從左面掠過,蕭維鈺大叫:“是誰?”擰身追了上去。

  小葉長出一口氣,四顧無人,忙站起來稍微活動一下,打算往王力的石屋奔去。剛探了個頭,就被人一把握住肩頭往後拉,隨即被摀住了口鼻。

  小葉方寸大亂,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全身都放鬆下來,心臟卻是一陣亂跳。

  “沒見過你這樣笨的人。回馬槍都不知道嗎?”耳邊傳來譏諷聲,同時她的口鼻被放開。彥信伏在她身邊,滿臉的不屑。

  “你怎麼會來?”她用口型問他。

  他瞅了她一眼,語氣惡毒:“怕你忘恩負義把我的人帶進圈套裡。還算好你膽子沒那麼大,否則我一定將你和你那師兄碎屍萬段。”

  小葉心中剛生起的一點點快樂立馬蕩然無存。

  果然蕭維鈺迅速折回,掠入石屋中,又出來警惕地打量四週。虛張聲勢:“閣下,何必躲躲藏藏呢?反正我都已經看見你了,不如出來大家交個朋友如何?”

  他自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蕭維鈺晃了晃頭,也許是太疲倦了,明明這谷只有一個入口,外有狼群圍堵,內有他的人把守,就是有什麼動靜,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為什麼不硬闖?”小葉心急如焚,先前她一個人是不敢闖,現在身邊有了這許多高手,膽氣壯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王力。

  她已經料到王力必然不在這石屋中了,只是不知蕭維鈺會把他藏在哪裡,就連狼也找不到。

  彥信嚴肅地盯著蕭維鈺的一舉一動,緊抿著嘴,並不搭理她。

  谷口熊熊的火燄映紅了半個天空,黑沉沉的煙霧四散開來,狼嚎一聲緊似一聲,卻絲毫沒有接近谷中的跡象。

  大漢興沖沖地跑過來:“公子,那些狼果然懼怕石脂水,只是遠遠地圍在谷口看,不敢靠近。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等蕭摩雲的人來,我們再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

  “公子,姓王那小子不行了。”又一個大漢從停放無二屍骸的那間石屋跑來,嗓門老大。

  “他見著了師父的屍體當時就暈死了,現在發燒得緊,昏得要死,口口聲聲都在喊他師妹、師弟的名字。我看他是條硬漢子,真可惜了。”

  小葉心臟一陣緊縮,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王力在這屋裡住得好好的,怎會跑到無二屍體旁去,擺明了是蕭維鈺折磨他的。

  王力身體那麼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小葉惡狠狠地瞪著蕭維鈺,恨不得立時將他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蕭維鈺道:“沒有玉雪草,我也沒辦法。他如果肯對我說實話,我也還可以想其他辦法救救他。誰知他這樣冥頑不化,居然不肯和我說實話。

休要管他,他死了正好到地下去和他師妹做一對苦命鴛鴦。只是咱們要多費些力氣了。”

  他不相信王力對寶藏的事情一點都不知情,小葉和蕭摩雲剛走,他就千方百計折磨王力,想撬開王力的嘴,弄出些情報來,好順利找到寶藏入口。

  他沉思了一下,道:“若是讓這小子就這樣輕輕鬆鬆就死了,那忒不劃算。這樣,你們去把他弄醒,告訴他他師妹為了給他找玉雪草,被蕭摩雲推下雪洞去了,生死未明。看他怎麼說。”

  事情的經過小葉已猜到大半,偷偷望向彥信,見彥信沉著臉不看她,她便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往後面爬,只想早些摸到石屋中去救王力。

  剛爬了沒多遠,就被彥信握住腳脖子,使勁往他身邊一拖,順手點了她的穴道。小葉恨得不得了,她辛苦練了一年多,還是遠遠不及他。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他不肯幫她也就算了,還不許她去救王力,如果王力因此發生點什麼,她也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失去的痛苦。彥信對她兇狠的目光視若無睹。

  蕭維鈺的計劃尚未實施,突如其來的一陣冷箭射向他們,趁著他們亂成一片,躲避箭矢之際,牟興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遞給彥信一張弓,一支火箭。

  彥信半跪在地上,張弓搭箭,“嗖”的一聲便將火箭射入王力居住的石屋窗口中。“轟”的一聲悶響,石屋裡頓時烈燄熊熊,煙霧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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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關月冷相隨(中)

  蕭維鈺“呀”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喊人救火。但他之前灑了石脂水,那石脂水燃燒起來,又豈能是水能滅得了的?他們也只能望火興嘆罷了。

  小葉睚眥欲裂,雙目赤紅,手腳不得動彈,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兇狠地瞪著彥信,那憤怒的目光幾乎要把他撕碎。

  “公子,外面的狼群散了。可是,可是,九殿下帶人回來了。站在谷口喊您出去說清楚呢。”大漢踉踉蹌蹌地跑來,衣服儼然已被鮮血浸透。

  蕭維鈺臉色寡白:“好,好,沒想到他不但沒死還來得這麼快,我今日就出去和他說個清楚,做個了斷。”

  蕭維鈺帶著一群人迅速向谷口走去。彥信彎腰橫抱起小葉,小葉“呸”的一口唾沫就吐在他臉上。

  “大膽!”牟興見一個村姑居然敢吐他心目中最英明的主子的唾沫,不由怒從心頭起,恨不得把他那雙蒲扇似的鐵掌扇在小葉嬌嫩的臉蛋上。

  小葉聞言,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怨恨,看得牟興心中一顫,他不過就是罵了她一句大膽,值得她這樣恨他嗎?

  再看彥信,卻是慢條斯理地用袖口擦了擦臉,惡狠狠地看向小葉。小葉怒目而視,兩人鬥雞似的僵持不下。

  “公子,把這個不聽話的臭丫頭交給屬下吧?”見兩人之間詭異的樣子,牟興心中有些不安。

  彥信臉上沒有表情,眼睛黑得深不見底。他手一鬆,小葉“啪”的就落到了地上,摔得齜牙咧嘴,眼淚也順勢淌了滿臉,猶自恨恨的瞪著彥信。

  他又害死了王力,他是個惡魔!小葉腦海裡冒出無數個殺死他的方法,那一瞬間,什麼國家大事,什麼大局為重都被她通通拋到了腦後,她只知道她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公子,小葉。你們就是有什麼話要說,也要離開這裡再說啊。小葉,你師兄還等著你的玉雪草救命呢。”牟興顧不上得罪不得罪,一股腦地把話倒出來。

  小葉顫著嘴唇,顯然是不敢相信:“你說什麼?我師兄他等著我?他在哪裡?”

  “在冰縫裡。多虧了咱們公子英明神武,早有準備,否則──”

  小葉根本沒聽他後面說些什麼,早往冰縫飛奔去了。

  牟興嘟道:“咦。這個小葉。公子救了她又救了她師兄。她好歹也該謝一聲兒呀。”轉臉看見彥信冷肅地表情。嚇得他把後面地話都咽回了肚子。

  彥信緩慢地轉身。跟在小葉地身後一步一步地向冰縫走去。

  牟興突然覺得以往在他心目中無所不能。鋼鐵一般地彥信。此刻竟然仿佛有些脆弱。臉上似乎還有些叫悲傷地神色。他使勁甩了甩頭。怎麼可能。他一定是看錯了。

  過去地一年多。彥信帶著他們四處轉戰。

  牟興根本沒見過這樣打起仗來不要命地太子。在糧草消耗殆盡。他陪著全軍將士一起喝雪水。吃棉花充飢。談笑自若;在孤軍深入。陷入茫茫戈壁。缺水缺糧。一萬大軍走投無路。

殺馬飲血地時候。他硬是靠著鋼鐵般地意志和冰雪般地冷靜,帶著剩下地三千人走出了戈壁。繞到了敵軍地背後給予敵人沉重地打擊。一舉扳回了戰局;

在聽到他剛滿月地長子夭折地時候。他亦沒有滴下一滴淚。這樣地人。怎可能被一個女人厭惡不信任地眼神就弄得軟弱?

  牟興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無從抓住。他突然想到。小葉長得那麼像風氏。彥信不會是錯把他對風氏地情意用在了小葉身上吧?

  他擔憂地望了彥信一眼。如果他沒記錯。小葉好像是跟他說她和她師兄是定了親地。那怎麼辦?不管他。只要彥信喜歡。怎麼也得幫他弄過來。

  冰縫中一處稍微寬一些。可以躺下一個人地地方。小葉半跪著小心翼翼地把皮裘包裹著地王力扶起來。半靠在她懷中。從玉匣裡拿出一株玉雪草。卻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把它搗碎。

  玉雪草不能沾金屬。只能用玉簪。這可為難了她。她自己荊釵布服。全身上下只頭上有一根銀簪。放眼望去。這一大群人當中。也只有彥信頭上有玉簪了。

  小葉看了彥信兩眼,猶豫了片刻,和自尊心比起來,到底是王力的命要重要些。她清了清嗓子,“牟大哥,跟你借玉簪使使。”

  牟興很為難,他上哪去找玉簪啊?

  “那個,小葉,今後你叫我名字就行。我沒有玉簪,可能公子有,你跟公子借吧?”

  彥信冷冷的道:“要就自己過來拿。”話是這樣說,他就坐在哪裡沒動,髮簪好不好地插在他頭上。

  小葉低下頭默了一會,最終把王力輕輕放在地上,起身向彥信走去。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重,好不容易蹭到他身邊,卻只有看著他頭上的髮簪發呆。她不敢伸手。

  “自己取呀?莫非你不想要?”彥信斜眼瞅她。

  小葉眼裡噴出火來,咬著牙飛快地從他髮上取下玉簪,不防龍型玉簪頭掛住了彥信的頭髮,扯了兩扯也沒取下來。反而把彥信一頭烏黑光亮的頭髮扯得亂七八糟。

  彥信坐著不動,小葉深呼吸了一下,抖抖索索地伸手去解那頭髮,牟興眼尖的看到彥信居然閉上了眼睛,仍由小葉在他頭上鼓搗。

  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應該隨時知道上司需要什麼,並及時雙手遞上,為上司解決所有難題。所以,牟興很主動地跑過去將王力扶起放在他懷中,又招呼人拿水來喂王力。

  小葉剛取下髮簪,就被人不由分說地接過去搗藥,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熱情的笑容,堅決不讓小葉靠近王力半步。她遠遠的站著看可以,但如果要動手,馬上就會有人來接過她手裡的活。

  小葉煩亂地刨了刨頭髮,縮在角落裡,皺著臉看眾人圍著王力亂成一團,而王力始終不見醒來。

  “你現在會刨頭髮了?”彥信探究的看著她。

  小葉心裡一跳,隨即側過臉傻傻的望著他:“你說什麼?你是嫌我刨頭髮嗎?我離你遠點就是了。”

  彥信瞅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個,對不住,我誤會你了。”小葉不情不願的冒了一句。

  “不過,你以後如果要做這種事的時候,最好先打聲招呼,我沒見過大世面,笨得很。”

  “哼,你說的這些話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說的?”彥信使勁拍了拍頭髮,憎惡的看著小葉的手,仿佛那手其髒無比。

  “小葉──”王力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小葉一個箭步竄到他身邊,推開擋著她的人,激動的問:“師兄,你醒了?”

  王力睜開眼,看著她,又看看週圍的白衣人,神色有些困惑。

  “師兄,他們是自己人,是他們救了你,也救了我。”

  王力費力地看向彥信:“多謝公子。大恩不言謝,我若是能活下來,定然會報得此恩。”

  彥信望著他淡淡點頭,帶著幾個人出去了。他要去看看蕭摩雲家兩弟兄的窩裡鬥鬥得如何了,如果有必要,他還要去添把柴,加點油。

  “小葉,你吃苦了。都是我拖累了你。”王力內疚地看向小葉,眼裡滿是溫柔。

  小葉搖頭:“師兄,我沒事。倒是你,姓蕭的狗賊是怎麼折磨你的?你說出來,以後我們讓他雙倍還回來。”

  王力苦笑:“還能怎樣?他問我的話就和蕭摩雲問的是一樣的。都是要我告訴他那個什麼寶藏的入口罷了,我說我不知道,他便折磨我。

又在師父遺體旁擺滿了石脂水,威脅我如果不說真話,他就要燒掉師父的遺體,還要活生生燒死我。”

  “我不是讓小二和三三守著你的嗎?為什麼後來它們都不在你身邊,三三和么么也找不到你的氣味?”這是小葉心中最大的疑問。

  “蕭維鈺有一種奇怪的藥粉,只要撒上,再靈敏的鼻子也嗅不出味道來。我估計它們就是這樣跟丟我的吧。”

  蕭維鈺開始還和他好好說,後來就兇相畢露,他傷重不能移動,蕭維鈺偏讓人抬了他到處亂走,亂晃,又設計去害小二和三三兩隻狼。多虧兩隻狼聰明,關鍵時刻逃了,但也跟丟了他。

  彥信急吼吼地走進來,“快走!快走!”沒想到蕭摩雲如此識得大體,居然輕易就放過了蕭維鈺,兩個人又結成了同盟,一致對外。

  “對不住了老兄。”牟興弄了個簡易的擔架,讓人將王力抬起來,急速往前去了。只留下十來個人陪著彥信、小葉站在那裡不動。

  小葉往外探頭,“你還不走?”彥信的臉色很不好看。蕭摩雲很快就會發現這裡,他要毀掉這條通道。

  “么么它們還沒來。”小葉的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清了。

  “它既然會召喚狼群,自會回到狼群中,你不必替它們擔憂。”

  小葉見他拿出噬光在冰上比劃,便知道他的目的何在,想喊他小心些,話堵在喉嚨口始終說不出來。索性不回頭地走了。在她身後,冰層把彥信的臉映得越發冷清。

  小葉急速跟上牟興,“牟哥,前面最窄的那個地方擔架過不去怎麼辦?”

  牟興見她這樣關心王力的身體,對著自家上司卻是一副死人臉,心中突然有氣,沒好氣的道:“怎麼過?豎著過唄!”

  小葉望了他一眼,垂下眼一聲不吭。王力歉疚地道:“各位大哥,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你的命是小葉用她的命換的。如果你怎麼了,小葉毀約怎麼辦?”牟興粗聲大氣的道。

  彥信是他這一生中最敬佩的人,不管怎樣,既然彥信看上了小葉,小葉就只能是彥信一個人的。

  “你說什麼?小葉用她的命換我的命?”王力臉色大變,硬撐著就要去拉牟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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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2 23:38:33
第二十章 關月冷相隨(下)

  牟興不耐煩地皺眉:“是!小葉的命本來就是我家公子救的,我們放下手中的事去救你,便和我家公子說,她願意一輩子唯公子之命是從,好救你的命。你這小子福氣可真好呢。”

  站在他的角度看,他怎麼看王力都是一副憨相,怎能和玉樹臨風,決策於千里之外的彥信比?小葉是吃錯藥了吧?

  但如果小葉巴巴的去巴結彥信,只怕又要被他嫌棄愛慕虛榮,不守婦道,從而冷眼相對。

  小葉冷冷地瞪著他:“牟大哥,我敬你是條漢子,喊你一聲大哥。但如果你瞧不起我們,我們也不是那等沒臉沒皮的人。琉璃谷雖然敗落了,但名聲還在。

請你就此放下我師兄,咱們各走各的。你家公子那裡我自然會去說,你請便!”說著上前攔下擔架,笑意盈盈地對王力道:“師兄,你撐著點,我背你出去。”

  “你一個弱女子怎能背得動他?”牟興指著膀大腰圓的王力,再看看小葉纖柔的身材,覺得很無語,也很委屈,他什麼時候瞧不起他們了?

  最多就是對這姓王的有點看不順眼罷了,但那也是因為他見不得公子不好受而已。他已經看出公子和小葉之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師兄妹二人都不理他,王力道:“小葉,你先扶師兄。等師兄走不動了再說。”

  小葉道:“師兄,你放心,我還是背得動你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她早已不是那個養尊處優,弱不禁風的貴族女子。但王力堅持只要她扶,不要她背,他愛她,不肯讓她的名節因他而受一點損傷。

  看著兩師兄妹有說有笑地往前面去了,這邊廂彥信大步趕過來,牟興暗道要糟,人是他得罪的,卻不知該怎樣去補救,急得鬍鬚“蹭蹭蹭”往外冒。

  彥信越走越近,牟興大叫一聲,衝上去攔住小葉:

  “小葉,我給你們道歉,求你,求你還不行嗎?你師兄好歹也是我弄出來的,你總不能看著我死吧?再說了,你不會這麼不懂事,讓你師兄好不容易才好些的傷又惡化吧?”

  小葉淡淡一笑,神態語氣堅決無比:“牟大哥,此言差矣。你們救了我和師兄,我心中記得你們的情,但不想再跟你們添麻煩了。”

  又回頭對王力笑道:“師兄,你若是走不動了,一定跟我說,咱們慢慢走。”

  她輕快地繞開牟興,繼續往前走。

  牟興膽顫心驚地對上彥信,他很清楚辦砸了事情之後的後果。彥信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示意他把擔架拿上:“走吧。”

  彥信走到王力面前,對他抱拳微微一笑:“小葉的師兄是吧?我叫嚴恆,聽小葉說了王少俠的事情,心裡很是敬佩。”

  王力掙扎著要對他行禮。感謝他地救命之恩:“在下王力。嚴公子喊我一聲阿力就行。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以後我──”

  彥信笑瞇瞇地伸手扶起他:“不要這樣客氣。咱們以兄弟相稱吧?我癡長幾歲。你若不嫌棄。喊我一聲大哥。我稱你一聲兄弟如何?”

  王力已看出這位自稱嚴恆地公子身份其實不同凡響。但他是一個爽快地人。當下笑道:“嚴大哥。”

  彥信爽朗地拍拍他地肩膀:“王兄弟。”

  小葉在旁邊翻了個白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小葉。你說什麼呢?還不跟嚴大哥道歉?”王力有些難為情。小葉一向溫柔嫻靜。怎麼此時如此沒有禮貌?

  小葉把臉別到一邊,不吭氣。

  彥信大度的一笑:“女孩子麼,不要緊。”又道:“我牟兄弟是個粗人,剛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王兄弟見諒。你看你傷這麼重,還要走路,不是白白浪費了小葉的一片心意嗎?”

  不等王力回答,一雙粗壯的手臂伸過來擋開小葉。

  牟興黑黑的臉上小眼睛討好地瞇成一條縫:“小葉,好小葉。你原諒我吧?我錯了。真的錯了。”說著一個強壯的白衣男子已背起了王力,重新將他安置在了擔架上。

  行至先前牟興險些沒擠過去的冰縫處,王力正要下來自己擠過去,彥信回身沉聲道:“稍等。”上前拿了噬光上下翻飛,很快就削去突出的冰塊,拓寬了道路。

  王力對他更有好感了,想著沒人的時候一定要和小葉說說,讓她別那麼任性。

  走出冰縫,外面正是夜晚。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天邊幾點寒星,雪地,雪峰,冰層都折射出一層幽幽的藍光,冰雪世界顯得靜謐奇美。

  幾條雪白的影子興奮地向眾人奔來,小葉歡呼一聲:“么么,小二,三三?”幾條狼歡樂地圍著她撒歡,又過去圍著王力親熱。

  不遠處傳來一聲深沉的狼嚎,么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也回應了一聲。一副令人驚奇的畫面出現了,高高的雪坡上,出現一群通體雪白,身形高大的雪狼。

  為首的那隻雪狼,眼睛不同於其他狼的綠色,而是紅色的。它高高的仰著頭,就像是一個高貴莊嚴的君王,威風凜凜地立在坡頂,巡視著它的臣民,神情莊重地俯視著眾人。

  王力掙扎著下拜:“雪狼神!請保佑你的子民吧。”他虔誠地向狼拜了下去。凡是生活在颶風雪原的人,沒有一個不敬畏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他們幾乎是像膜拜神一樣的膜拜著它。

  “雪狼神?”彥信低喃了一聲,一臉的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遇見了這個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秘狼神。

  因為傳說中,那個寶藏入口的大門是由雪狼神掌控的,他曾經在這颶風雪原上遊蕩了一年多,四處追蹤它的影子,卻從來也不曾發現過它一星半點的蹤跡。

  小葉仰起頭,呆呆的看著它,雪狼神看向她的眼神是威嚴而憐憫的。就如同當年五歲的小女孩被拋棄在颶風雪原上與它初次相遇一樣,它也是這樣憐憫而威嚴的看著她。

  她當時為什麼會刺它一簪子,具體原因她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當時恐懼無比,刺傷了它,它狂怒之後卻放過了她。如果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還有那個勇氣再刺它一簪子。

  王力使勁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跪下。

  小葉跪倒,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雙手奉上,錦囊裡還有半截被雪狼神的血染綠的玉簪,就是這半截簪子,成為許多人爭奪的目標,她不知道別人為什麼會知道它,

亦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作用,但把它還給雪狼神,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吧?

  雪狼神臉上露出一絲類似於微笑的神情,沒有收回玉簪,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帶著狼群悄無聲息地迅速消失在雪野之中。

  么么帶著小二,三三緊跟了兩步,又回頭看看王力和小葉,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

  良久,眾人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

  “小葉,你見過雪狼神?雪狼神認識你。”王力一臉的不敢相信和驚喜。

  小葉點頭:“我小時候,曾經見過它一面,並且刺傷了它。”

  “你刺傷了雪狼神?”所有人都很震驚。

  “我小時候經常生病,給家裡帶來很大的困擾。母親把我放在雪原上,想得到雪狼神的賜福或者是獻給它吃掉。它果然找來,我很害怕,不想被它吃掉,就用一支簪子刺傷了它。

結果它原諒了我。”小葉沉浸在往事的傷懷中,沒有注意到別人看向她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敬畏,尤其是王力,除了敬畏之外,還帶著一絲感傷。

  而彥信則抱著手,眼睛黑得深不見底:“你錦囊裡的東西是什麼?”

  小葉收起錦囊,“沒什麼,不過是一個護身符,想要得到雪狼神的祝福而已。”

  “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這個東西除了最親近的人以外,從來不借人的。”小葉面無表情的將錦囊裝入懷中。如果給他看了,她不是就暴露了嗎?得給這個東西另外找個地方。

  這裡離他們原來住的那個山洞還有一段距離,牟興問彥信:“公子,大家都很累了,是不是先就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王力是個實在人,便道:“我師父曾在這附近修鍊,造了石屋,有食物,有溫泉,我們去那裡。”

  他剛說出來,就被小葉瞪了一眼。他有些莫名其妙,半天才意識到小葉是在責怪他暴露那個地方呢。

  疲憊的眾人一聽這冰天雪地的竟然有這麼個地方,不由都精神起來,恨不得馬上就泡在溫泉裡,洗去一身的疲累。

  小葉指揮著人將擔架扎成一個簡易的雪橇,讓三隻狼拉著王力。一行人在王力的指點下,向著雪野深處走去。

  穿過一片高大的落葉松和冷杉雜生的樹林,停在一堵高聳入雲的石壁下,王力指著一個不起眼,堆滿樹枝的角落,“就是那裡。”

  眾人上前劈開那堆被凍得與崖壁牢牢粘連在一起的樹枝,石壁上果然露出一個只容一人通過的小洞來。王力從擔架上爬起:“我先進去,你們跟來。後面的人做好偽裝。”

  “師兄,我扶著你吧?”小葉殷勤地伸手。

  “不必。”王力笑笑:“我修整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有力氣了。我一個大男人,總讓人扶著算什麼樣子?”

  小葉笑著上前硬拉起他的手,嗔怪道:“師兄,你是傷員嘛。咱們之間,還講究什麼?你比這沒男人氣概的時候,我都看見了,還在乎你這樣?快!快!來我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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