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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攻大人]不凍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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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0:34
  第二十一章

  桑鶴軒想見安思淼一面很難,汪永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讓他們見面,除了短暫的電話之外,他完全聯繫不上她。

  他還沒有把一切都告訴她,卻已經開始預習失去她之後的生活了。

  桑鶴軒放下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夕陽的餘暉像火一樣灑滿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然後他就又開始想她。

  其實就算他在忙碌也會想她,這幾天沒怎麼和安思淼聯繫,桑鶴軒無法安心做任何事,深夜回到家裡,看著空蕩蕩的住宅,只覺得什麼都不順眼,連吃飯都沒有任何胃口。

  利承澤敲響辦公室的門,桑鶴軒回身喚他進來,對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桑先生,汪老先生約您下午兩點在碧春茶莊見面。」利承澤將寫著茶莊地址的紙條遞給他,壓低聲音說,「打電話的人囑咐讓您一個人去,我查了一下,電話是衛鴻曦那邊的人打來的。」

  衛鴻曦,現任解放軍總後勤部政委,是汪永年的前下屬,現任總後部部長戴豐的下級,這些年對方沒少和他們打交道。

  桑鶴軒將紙條放進襯衣上方口袋,思索須臾後頷首道:「我知道了,把今天下午的其他行程全部推掉,我現在就走。」

  利承澤道:「時間還早,您不吃個午飯?」

  桑鶴軒抬手看了看表,現在是十二點多,離兩點還有一個多小時。

  「不吃了。」桑鶴軒回了他,走到衣架處拿了外套就離開了辦公室。

  利承澤沒有急著離開,仔細認真地打掃了一遍辦公室,桑鶴軒的辦公室從來不允許別人亂動,一直都由他親自負責。

  他把書桌上的文件歸於原位,打掃到安思淼的位置時忍不住歎了口氣。

  桑鶴軒獨自駕車到了碧春茶莊,這裡地址很偏,如果不是利承澤給他準備了地址,他估計很難找到。

  中午時分,茶莊沒什麼人,汪永年選擇在這裡見面的用意很明顯。

  桑鶴軒停車進了茶莊,開了個包間點了壺普洱坐在裡面喝茶,一喝就是一個多小時,喝得非常平靜,品得相當用心。

  汪永年到的時候,服務員來通知桑鶴軒,桑鶴軒提前跟他們打了招呼,如果有位老爺子到了就告訴他,這個時間來這種偏僻地方的人不多,很容易就能認出來。

  桑鶴軒出門迎人,隨口吩咐服務員換新茶來,走到門邊的時候正看見汪永年從車上下來,他身邊跟著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兩人都是便服,身量相等,面色嚴肅。

  司機為兩人開完門便回車上等著,桑鶴軒走下台階行至汪永年面前,低沉溫和地叫了聲:「外公。」略頓,看向他身邊的人,語調熟稔,「衛政委。」

  衛鴻曦朝桑鶴軒點了點頭,微笑道:「好久不見了桑老闆,咱們裡邊兒說,門口不方便。」

  桑鶴軒自然不會拒絕,讓開路讓汪永年先走,汪永年瞥了他一眼,和衛鴻曦一起進了茶莊。

  一行三人一起走進桑鶴軒定好的包間,包間裡環境雖稱不上頂尖,卻也算雅致,上好的龍井已經沏好,正泛著淡淡的茶香。

  汪永年一落座,桑鶴軒便十分自然地為他沏茶倒水,順便還給衛鴻曦倒了一杯。衛鴻曦連聲稱謝,汪永年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來這不是喝茶的,抓緊時間說正事吧。」汪永年推開茶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凝視著他,「你怎麼樣才肯和淼淼離婚?」

  桑鶴軒有點想笑,這種場合一般都是女人遇到的比較多,今天居然讓他體驗了一次。

  因為早就有心理準備,桑鶴軒也對此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坐在兩人對面,輕聲細語地說:「既然我娶了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離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緩聲音,「我想她也不希望離婚,女孩子離過婚說出去也不好聽,我不希望她不好。」

  汪永年蹙起眉:「你這是在威脅我?」

  「沒有。」桑鶴軒誠懇地說,「其實這對外公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您願意,不過一句話而已。」

  汪永年冷笑道:「可我卻不願意替一個利用我外孫女的男人說這句話。」

  桑鶴軒怔住,無言以對。

  「沒話說了?不是告訴你想好怎麼和我說嗎?這麼多天你就想到這麼幾句?」汪永年諷刺道。

  桑鶴軒垂眼,低聲說:「這件事是我沒考慮周全,我對不住安安,我無話可說。」

  汪永年睨著他道:「你剛才說淼淼不希望和你離婚,那是因為她不知道你那點事,你覺得如果她知道了你只是利用她,還要拖我和她下水,她還會和你在一起嗎?」

  桑鶴軒深吸一口氣,抬手推了推眼鏡,摀住額頭。

  汪永年收回視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喝茶這個動作讓桑鶴軒略微驚訝,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對方,眼睛裡帶著探知。

  「你知道我出來之前淼淼和我說什麼嗎?」喝完茶,汪永年向他問道。

  桑鶴軒搖了搖頭:「猜不到。」

  汪永年拍了拍衛鴻曦的肩膀:「你當時在,你來說。」

  衛鴻曦放下茶杯,勾著唇角道:「桑老闆,咱們都是熟人,我也不兜圈子了,直跟你說。淼淼是我看著長大的,出來時她拉著我和老首長的袖子說,讓我們別為難你,有什麼事多讓著你。哈哈,我們兩把老骨頭對她那麼好,到頭來卻要讓著你這個年輕人,你說這丫頭該不該打?」

  桑鶴軒抿唇低頭,沉默著沒有吭聲。汪永年一直在觀察他,見他這副樣子,不知何意地輕哼了一聲。

  衛鴻曦聽見這聲哼,轉了話題道:「你在香港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以前老首長在的時候你那點事也不是不清楚,只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現在的戴部長是個倔脾氣,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不肯順他的意,以後的路肯定不好走。」

  桑鶴軒聞言終於開了口,語氣平淡道:「若我順了他的意,也就等於把這麼多年的家業全都交給了他,戴部長胃口太大,桑某人微言輕,供不起。」

  「你那些家業也不是正途得來的,給了他又能怎麼樣,你們兩個傢伙我都瞧不上,你以為你的胃口很小嗎?如果不是當時快要退休了,你的事我早就查了。」汪永年指了指桑鶴軒,面色不悅。

  桑鶴軒想說什麼,可思及自己的目的乾脆又閉了嘴。

  汪永年正要說什麼,衛鴻曦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低聲道:「是淼淼。」

  桑鶴軒眉頭一揚立刻看過去,汪永年瞪他一眼,直接把電話拒接,冷著聲說:「要我幫你也可以,但你得把事情跟淼淼說清楚,你這是在犯法,就算這次脫了險,保不齊以後又會東窗事發,我年紀大了,保不了你一輩子,她是你的妻子,必然會被你牽連,如果這樣她還同意,那我就幫你。」他說完,由衛鴻曦攙扶著站起來,乾乾脆脆地走了。

  桑鶴軒坐在茶莊裡,一下午都沒離開,茶喝完了又上,他的臉色一直都很平靜,死人一般平靜。

  這次談話結束,汪永年回了家就解除了對安思淼的禁足,安思淼在老爺子這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迅速趕回家和桑鶴軒的家中,想要從他這裡瞭解一下。

  安思淼不是傻子,連衛鴻曦都來了,那就說明桑鶴軒和外公之間、甚至是國家之間有什麼嚴重的問題,如果真是這樣,那外公為什麼不喜歡他、為什麼反對他們的婚事就可以理解了。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桑鶴軒娶她的目的也就很清楚了,安思淼完全不必再好奇。

  心裡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回到家中卻不見桑鶴軒,安思淼拿出手機迅速撥下他的號碼,電話一接通便脫口道:「你在哪?」

  桑鶴軒舉著手機結了茶莊的帳,開車趕回家中,打開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蹙眉沉思的妻子。

  天色已經晚了,電視裡正放著新聞聯播,安思淼的心思顯然沒在電視上,這個聰明的姑娘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就算他不說,她應該也感覺到他當初急著和她結婚的目的不純。

  桑鶴軒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沈嘉致說他卑鄙無能這一點都沒錯,他在戴豐那裡斗不出個勝局,就到剛出校門的女大學生這來掐別人的弱點,不管說給誰聽都很無恥,他本人也這麼覺得。

  他不聲不響地走到沙發邊坐到她對面,安思淼抬眼看向他,兩人視線對接,安思淼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心涼得不行。

  安思淼知道,這種時候指望桑鶴軒開口比登天還難,於是她主動打破沉默道:「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桑鶴軒輕笑一聲歪了歪頭,片刻後又轉回視線看著她,停頓了差不多三秒,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推倒在了沙發上。

  安思淼驚詫地看著他:「你……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桑鶴軒順從地放開她,卻轉而將她橫抱起來,步伐堅定地朝樓上走。

  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安思淼急切地掙扎道:「鶴軒你別這樣,你先放我下來,你別衝動……」

  桑鶴軒不疾不徐地邁著步子,回到臥室將她扔到床上,扯了領帶附上她還未來得及起來的身子,一如往日那般平靜地反問:「我沒有衝動,你見我什麼時候衝動過?」他一邊說話一邊解襯衫紐扣,迅速脫下襯衣扔到一邊,眼鏡片後面那雙細長烏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平靜溫柔地說,「乖,不管是死刑還是死緩,無期還是有期,都呆會再說吧。」

  他還沒聽到她知道一切後的真實回答,卻已經在心裡確定了她會怎麼做,結果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對自己沒信心,對安思淼也沒什麼信心,事情本不該發展到這個地步,是他自己不爭氣,對不該有感覺的人產生感覺,沒有按計劃執行,這麼做的後果本就該由他承擔。

  如果他能放下一切徹底地將安思淼玩弄於鼓掌之上,現在該難過的就是汪永年而不是他。

  汪永年應該也看出來了,即便他讓安思淼進了宏微做財務,可他卻不忍心真的讓她趟這趟渾水,他更加不願意用花言巧語來繼續欺騙她,讓她痛苦地為他做事。

  桑鶴軒現在全部的心緒都在安思淼身上,只要她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心就會翻江倒海,他表面再平靜再一塵不染也只是粉飾,他恨不得挑斷自己身體裡每一根為她動情的神經。

  還掙扎什麼呢,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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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0:53
  第二十二章

  安思淼仰視著桑鶴軒,他黑髮凌亂,無可挑剔的臉龐十分蒼白,乾淨的無框眼鏡後眼神認真。

  視線交錯的一瞬間,她在他眼裡讀到了猶豫。

  肢體語言總是比嘴上的言辭更讓人無法抗拒,桑鶴軒赤著上身將安思淼抱在懷裡,她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節奏很快的心跳聲,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期待已久的事終於要實現了,可卻是在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下,世道對她如此殘酷。

  桑鶴軒無疑是個怪人,不管做什麼事他總是簡練警惕,明明看上去很溫和,現實的他卻讓人覺得刻薄、難以相處,不給別人和自己留任何情面。

  一如此刻,他既然做了,就沒給她和自己留任何退路。

  桑鶴軒輕撫著安思淼的頭,將她的長髮捋順,直到她移開視線不再看他。

  他低下頭,後撤身子吻上她的側臉,順著她臉龐的線條一路來到她雪白的頸項,誘人的薄唇貼著女孩的肌膚,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子上,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桑鶴軒將安思淼上身的襯衫慢慢脫掉,又解開她長褲的扣子,一點點朝下褪去。安思淼紅著眼圈伸手阻攔,可他卻完全不顧她的阻攔,力道很大地朝下一拉,她整個人頓時被他脫得只剩下內衣了。

  其實安思淼知道,如果她真的不願意,桑鶴軒也不會勉強她。就像剛才,他脫她的上衣,她可以拒絕的,但是她沒有,後來對他接下去行為的阻攔更顯得欲蓋彌彰。

  桑鶴軒難得衣衫不整地與她面對面,她不可避免地欣賞到了他上身的全貌,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胸膛,那處偏下方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疤痕,面積不大,顏色很淺,應該時間很久了。

  桑鶴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淡淡地為她解惑:「是槍傷,很久以前的。」

  安思淼驚訝地望向他,他沒有再說一個字,直接在她仰起頭的一瞬間吻住了她的唇,另一手毫不猶豫地扯下了她的內褲,接著是文胸和他自己的皮帶,他兩隻手壓制著安思淼想要掙扎的手臂,舌尖撬開她緊張的唇齒,深深地吻著她。

  安思淼輕哼一聲,屋子裡沒有開燈,本來她還能勉強看清他的臉,現在只能看見朦朦朧朧的黑影了。她的腦子亂成一片,雙腿不自覺曲起,桑鶴軒比她更早察覺到她的動作,早在她欲為此事的之前就擠進了她雙腿之間,她再想做什麼,也只等於變相夾緊他有力的腰了。

  「聽話。」桑鶴軒偎在她耳邊低沉地誘導著,「我什麼都給你。」

  安思淼無力地撐著他的胸膛,咬唇道:「可我不想……」

  她的話還沒說完,桑鶴軒便再次吻住了她的唇,似乎不想聽她說出拒絕。

  他親了她一會,按著她的肩膀說:「我已經沒辦法停下了,你知道為什麼。」

  安思淼茫然地躺在他身下,紅唇微微張開,眼睛迷濛地瞇著。她的雙腿因為他的緣故也微微張開,白皙修長的腿緊貼著他被微涼的西褲包裹著的長腿,她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再拒絕。

  桑鶴軒再次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上來點。」

  安思淼別開頭沒有看他,但身子還是順從地朝上挪了一下。

  「看膩了我的臉嗎。」桑鶴軒低聲詢問,抬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與她四目相對,「記得第一次在夜總會看見你,你一直在找機會看我。」

  安思淼一愣,隨即紅著臉道:「我沒有……」

  「好,你沒有。」桑鶴軒也不反駁,邊說話邊將手伸到她雙腿之間,語氣又輕又柔,幾乎小心翼翼,「你那時唱的歌真好聽,那些酒全都是送給你的。」

  安思淼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沒察覺到他在下面的動作,只是擰著眉說:「我沒收到酒。」

  她的話讓桑鶴軒輕笑出聲,他聲音略啞道:「嗯,是他們沾了你的光。我以後也不會讓你喝酒,漂亮的花就要乾乾淨淨地開放,不需要給任何人收成。」

  安思淼滿眼迷惑地望向他,她想開口說什麼,但也就在此刻,身下溫熱的縫隙處傳來屬於別人的觸感,安思淼輕呼一聲,想要阻攔,但桑鶴軒緊緊捏著她兩手手腕,以一種不容置噱的強硬姿態控制著她的一切。

  安思淼還是第一次看見強勢得如此直接的桑鶴軒,他總是帶著一副溫和的假面具,讓人摸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現在,他摘掉了面具,她看見的是與他往日表現出來那些完全不同的東西,這種無法定義的格調與心計,讓她不能控制地加深了對他的戀慕。

  他就像一塊精密的表,她能看透的只是他內在的千萬分之一,這樣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足以令一切女人繳械投降,也足以令相當一部分女人望而卻步。

  安思淼清晰地感覺到他冰冷修長的手指探進了屬於女孩最私密的部位,她滾燙著臉想要掙脫他有力的手,可即便只是一隻手,他的力量也不是她能抗衡的。

  萬般無奈下,安思淼不自然地說了句:「我怕。」

  桑鶴軒手上動作一頓,抬眼望進她的眸子,她的羞澀與矛盾被他盡收眼底。

  他眸色微閃,俯下去吻了吻她的唇,喘息短促而沉重,屬於男人的本能讓他變得很可怕,不過還是有好消息,他到底還是順從她的意思放開了她的手。

  安思淼的手得到解放,無力地搭在床的兩側,她沒有去推他,而是微閉著眼敏感地等待著。她的反應讓桑鶴軒心情愈發複雜,愧疚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但一想到一切結束後他將付出什麼,他又覺得現在這樣也有情可原。

  桑鶴軒素來潔身自好清心寡慾,男女之事乾淨得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隱疾。現在好了,他總算和女人有了如此親密的進展,卻也應該是最後一次這麼做。

  這個進展,價值高昂。

  男人的手指一點點進入嬌嫩而又狹窄的通道,那裡漸漸湧出水潤的液體,桑鶴軒的呼吸一點點加重,額頭上青筋時不時跳動一下,足可見他隱忍得有多難受。

  安思淼見他那副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嘗試著去抱他,手臂搭上了他的背,卻被他拉回來按在她的胸口。他低頭咬住她胸前嬌挺的凸起,不允許她做任何事,一切都由他掌控,他永遠高高在上,無論哪個時刻。

  「其實我不太擅長。」緩緩將手指在女孩身體裡進出,桑鶴軒的聲音彷彿孕育在火山裡的岩漿,「哪裡不舒服就告訴我。」

  安思淼垂眼望向自己下方,桑鶴軒的手指在她身體裡進出的節奏讓她不停喘息,壓制不住的低吟不斷溢出,她彷彿受不了這折磨一般使勁掙開了他控制著她手腕的手,將他在她身下作惡的手拉住,擰著眉說:「別用手了。」

  桑鶴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脫掉長褲與內衣,與安思淼徹底赤裸相對。

  其實他真的忍得很辛苦,她的一舉一動都可以輕易地挑起他的欲望,可他又不能輕舉妄動,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好像下定了決心般,男人勃起的堅硬抵著女孩溫暖的入口,兩瓣花瓣被那炙熱的頂端頂開,一寸寸擠進去,沙啞壓抑的男聲關切地問:「疼麼?」

  安思淼蹙眉感覺著,須臾後咬唇搖了搖頭:「不算很疼,還好。」

  桑鶴軒「嗯」了一聲,聲音很輕,帶著不可忽視的情欲。這個白日裡衣冠楚楚的男人現在脫光了衣服,在女人的雙腿間露出了自己最原始的欲求與醜惡。

  他平時塑造的形象有多乾淨,現在就有多禽獸,他堅持原則、從不向任何人妥協的形象,徹底毀滅在了這個女人的雙腿之間。

  隨著桑鶴軒一點點深入,安思淼眉頭越皺越緊,終是忍不住掐住了他的胳膊,留下道道紅痕:「疼。」她難捱道。

  桑鶴軒深呼吸一口,溫柔地安撫她:「一會兒就好,給我點時間。」

  安思淼紅著眼圈看他,最終還是掉了眼淚,她抬手抹掉眼淚,歪著頭抓起枕頭一角咬在嘴裡,用手臂遮住眼睛,悶聲不響。

  桑鶴軒心情複雜地望著如此倔強的她,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真的很希望一覺醒來一切麻煩都不再存在,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感到窮途末路,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他們的未來,他和她只能是他和她,卻不能是他們,他其實很累。

  不想再耽擱,男人一挺身整個沒入了女孩的身體,將她徹底從女孩變成了女人。她在他身下悶哼一聲,鬆開嘴裡的枕角,拿開手臂瞪著眼睛看他,他沒有絲毫猶豫,繼續延續剛才的速度退出進入,直到女孩的聲音泛起哽咽,他才慢慢停下了動作。

  像是在等待什麼過去,桑鶴軒攬住安思淼緊緊抱著,他是那麼小心謹慎,就算j□j也不會閉上眼,不准她有任何奪取主權的行為,可在他心裡,他和她之間的博弈早就有了勝負。

  那陣差點無法把持住的興奮褪去後,桑鶴軒一點點恢復了動作,安思淼原以為還會接著再痛,可跟著那段尷尬的沉默逝去的還有她的痛覺。

  她在他頻繁的進出下慢慢察覺到一絲不同的悸動,她知道那是什麼,精神和心理上都很愉悅,但理智上卻又很羞恥。她咬著唇瓣,隱忍著不呻吟出聲,但桑鶴軒卻用手指撥開她的唇讓她叫出聲來。她難熬地仰起頭去,修長白皙的頸項好像美麗的白天鵝。

  「還疼麼?」

  不知過了多久,依舊不辭疲倦的桑鶴軒側身躺到了她旁邊,將她轉過來側躺著面對面,拉起她的腿搭在自己腰上,再次進入了她。

  安思淼低吟一聲,用手摀住了臉,喘息著搖頭:「不……」

  桑鶴軒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溫柔地說:「和你想像中一樣嗎?」

  ……和她想像中一樣嗎?

  差不多吧……

  ……不,她並沒有想像過這種事。

  安思淼被他這話問得愈發羞恥,抬手朝他拍去,手掌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安思淼愣住了,詫異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為自己無意間扇了他一巴掌的行為感到驚訝。可她身下的感覺告訴她,他沒有因此有任何停頓,甚至動作愈發快了。

  安思淼口中不斷溢出破碎的呻吟,男人持久不退的勢氣令初次嘗試的她很吃不消,她忍不住連連告饒道:「不……要……鶴軒,不要了……」

  她的低泣讓桑鶴軒有些為難,他抿了抿唇,貼近她把她摟住,翻身換做正常姿勢繼續動作。

  他的速度加快很多,安思淼凌亂的長髮分散在雪白的身上,臉頰紅得似火,唇瓣豐潤飽滿,胸前的挺立上還留有屬於他的痕跡。她整個人隨著他的動作上上下下,胸口發育很好的兩團搖搖晃晃,給了他強烈的視覺衝擊,他耕耘了很久,才在她險些神志不清時如她所願暫停了這一切。但他知道,這不是結束,這只是開始。

  身體上的談判正式落下帷幕,可精神與心理上的審判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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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1:14
  第二十三章

  安思淼醒過來的時候,桑鶴軒就躺在她旁邊抽煙,他一手夾著點燃的香煙,一手擺弄著銀色的打火機,他思考時似乎很喜歡做這個動作,卡噠卡噠的響聲青青脆脆,平靜穩定。

  他知道她醒了,未等她開口便自語般輕聲說,「我要想想,認真地想想……」

  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已經好不了了,人與人之間越來越醜陋自私,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人們言之鑿鑿的用來保護弱者的法律從來沒有保護過他,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經歷過無數爾虞我詐,他從來沒有為他的選擇而後悔,也從沒想過要乞求誰的寬恕,他不再需要法律的保護,卻還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桑鶴軒將煙捻滅在煙灰缸裡,把手裡的煙灰缸拿到床頭櫃上,他早已穿戴整齊,甚至還一絲不苟地打了領帶,細碎的黑髮下,他被眼鏡片遮擋的雙眸那麼鎮定,彷彿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我和你結婚,是因為生意上有些麻煩,上次和你說的時候你沒讓我說完,現在我來把這件事完整地告訴你。」桑鶴軒平靜地敘述著,「蘇聯解體之後有一批軍火拍賣出售,這些東西是不交易給有政府背景的資金持有者的,中國很需要它們,所以就授意了一些包括我在內的華裔、港澳富豪購買下來私下移交政府,賺取一定費用。因此,我和你外公早就認識。」

  安思淼本來迷濛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心涼得辟里啪啦,怔怔地望著面無異色的桑鶴軒。

  桑鶴軒沒有停頓,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將一切事情和盤托出:「除此之外,我還做了一些別的生意,其中包括一些不合法的,簡單來說就是走私,而且數額很大。你外公當時快要退休了,所以裝作不知道,現在新部長上任,獅子大開口,我不願妥協,所以回了內地。」他按了一下眉心,推了推眼鏡道,「我和你結婚是因為你外公很疼你,總後部那裡老爺子餘威猶存,直接讓他出馬必然不可能,所以我想從你這裡找突破口,剩下的你都知道了,就是這樣。」

  安思淼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敢發出聲音,她感覺雙眼好像出了問題,看到的一切彷彿都只剩下了黑白兩種顏色,連微啟的唇瓣都在顫抖。

  其實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她預想到了他並不愛她,她以為不管他說了什麼,驚喜也好失望也罷,都會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會驚訝,可當時事實真的發生,她才明白自己太異想天開。

  她只覺身體裡全部的血液都隨著他的話一寸寸結成冰,再由他結束話語時那淡而無味的語氣全部擊碎,它們伴著心碎響起的聲音,她聽得真真切切。

  如鯁在喉,安思淼試著開口,卻一直組合不出一句完成的話,最終她只是頹然地問:「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因為瞞不下去了嗎?」

  桑鶴軒沒有看她,甚至沒有停頓,他低沉的「嗯」聲讓她恍惚了一下,眼淚不自覺流出來,她抓緊被子,哽咽著說:「你……你怎麼這樣啊?」

  桑鶴軒心裡不比她好受多少,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看向了她,但他一對上她的眼睛就亂,只看了一眼便倉促地收回了視線,眼瞼低垂,沉默不語。

  安思淼支撐起身子,掀開被子抓起整齊疊放在床邊的衣服往身上套,這顯然是桑鶴軒放在這的,他預料到了一切後果,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他總是如此周到,周到的讓人恨不得他死。

  她背過了身,桑鶴軒才敢去看她,他幾番欲語,又覺得不該為自己的卑鄙辯解,反反覆覆的結果就是,等安思淼穿好衣服平靜下來,他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安思淼白著臉站在床的另一邊,她在穿衣服時逼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消化突如其來的真相,她並不傻,只是不願懷著質疑去面對一切,當事實被揭露,往日的點滴便全都成了有意為之。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指望我會幫你向外公求情嗎?」回想起昨晚他那句什麼死期死緩有期無期的話,安思淼也反應過來他根本沒覺得她會幫他,於是不等他回答便道,「你對我好、對我爸媽好、對我的朋友好、讓我去你的公司做財務,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她問得很平靜,只是聲音很輕,語氣很無力,脖頸上還有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桑鶴軒仰頭看向她,他這次沒有很快回答,他停頓了很久,似乎經過了認真地深思熟慮,才艱澀地否認道:「開始,只是一開始。後來不是。」

  安思淼又想哭了,她忍著心酸道:「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

  桑鶴軒誠懇地搖了搖頭,摘掉眼鏡使勁揉著眼窩。

  安思淼抹了抹眼眶,聲音嘶啞地說:「我們在一起這幾個月,我一心一意為你,我把你當做我的丈夫,當做這個家的主人,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桑鶴軒直接從床上站起來,站在她面前,與她之間隔著一張床,卻彷彿隔著山江湖海,他焦急而掙扎地說:「我會,我怎麼不會,如果我不會,你就算現在也不會知道這些事,只要我願意,你甚至一輩子都會蒙在鼓裡,你在宏微做財務,宏微的賬目你全都看過,我完全可以拿這件事來逼你外公幫我,可是我沒有,我可以繼續騙你、利用你、玩弄你,無所不用其極,我可以過得很輕鬆,可以分文不損,可以高枕無憂,可是我沒有,我全都沒有。」他握著拳頭,須臾後又鬆開,轉過身背對著目瞪口呆的安思淼坐到床邊,支著額頭再次沉默。

  安思淼張張嘴,想說話又不知該先說哪一句,她有一肚子的怨言和訴苦,可看著他疲倦凜冽的背影卻全都說不出來了。

  她為自己的猶豫感到困惑失落,拿了包繞過床畔離開,走到門口時還是對他開了口,只說了句:「我回家了。」

  桑鶴軒現在又能說什麼呢,他能做的只是看著她離開,「別離開我」這句話他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因為他明白,就算她答應他,他也不會心安。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愛情吧,讓一個最想控制的人徹底自由,就算犧牲自己的一切作為代價。

  安思淼走了沒多久,桑鶴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有一瞬間希望是安思淼打來的,但他知道那絕不可能。

  接了電話,聽著廖樂山在電話那頭詢問情況如何,桑鶴軒勾唇微笑,道:「兵敗如山倒,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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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1:31
  第二十四章

  安思淼回到安家,一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汪永年。汪永年正在喝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表,聽到開門聲望過來,見到安思淼後微笑了一下。

  「回來了。」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回來,一點都不驚訝,「進來吧,傻站著幹嘛呢,門口多冷啊。」

  安思淼回神,點點頭進了屋,將門關好,摘掉了圍巾。

  汪永年偶然間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捏著茶壺柄的力道一緊,茶水灑出來很多。

  「外公!燙著沒?」安思淼焦急地跑到他身邊坐下,將茶壺接過去檢查他的手。

  汪永年收回手,皺眉凝視著自己的外孫女,眉宇間凝滿了寒霜:「那小子跟你說清楚了嗎?」

  安思淼一怔,沉默地拿出手帕幫他擦掉手上的茶水,汪永年扯回手拒絕了她,直接道:「說,別管這個。」

  安思淼抿了抿唇,猶豫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汪永年都氣笑了:「他都說了,你還什麼都順著他??」

  安思淼不太清楚這個「順」指的是什麼,她疑惑地看向汪永年,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她的脖子,她頓時反應過來,抓過圍巾圍住,尷尬得手足無措。

  汪永年長長地歎了口氣,揉著額角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思淼愧疚地說:「外公,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爭氣。」

  汪永年看她快哭了,心下十分不忍,他近些日子身子越來越差,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唯獨對這個外孫女,是每一樁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看著她長大,她爺爺奶奶去世早,只有他這一個祖輩親人,他對她可謂是捧在手上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怎麼能不心疼?

  汪永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無奈道:「不怪你,是那小子不地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還不都是他帶壞你。」

  說起桑鶴軒,安思淼就不能不想起他那番坦白,她掙扎了半晌,還是問出了口:「外公,他犯的罪很嚴重嗎?」

  汪永年冷笑:「不嚴重,一點都不嚴重,也就槍斃好幾次吧。」

  安思淼瞬間臉色煞白,她對桑鶴軒的心意昭然若揭。汪永年看在眼裡,很長時間都沒言語,等她稍稍平復情緒,才再次開了口。

  「你如果真的不忍心看他出事,外公就幫他。」汪永年壓低聲音,「你衛叔叔來你也見著了,那小子本身跟中央的關係就千絲萬縷,私下裡做的那點事要瞞下也不是不行,外公就是看不過他利用外公的淼淼,外公的寶貝,不能被任何人欺負。」

  安思淼忍了半天,終究是被這話惹得再次哭了出來。她眼睛紅紅的,明顯已經哭過很久,汪永年不忍地安慰道:「淼淼不哭,外公有辦法的,外公這輩子為了國家兢兢業業,有點事還是會有人給外公面子的。你別急,只要外公還有口氣在,就不會你受委屈,外公不能讓你做寡婦啊,對不對?」

  安思淼泣不成聲地撲進汪永年懷裡,所有的委屈愧疚全都爆發出來,汪永年拍著外孫女的背,自妻子去世後就從不曾紅過的眼眶瑩上了熱淚,他心裡想著,但願他沒有看錯人,桑鶴軒能在他死後好好保護他的寶貝,也好好保護安家一家人和他自己,否則他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汪永年是今年才退休的,餘威和人脈都還十分穩固,就像桑鶴軒說的,有的事只需要他一句話,接替他的戴部長怎麼說都會賣個面子給他,更何況還有衛鴻曦等人作陪。

  事情辦得很隱秘也很低調,汪永年甚至都沒跟桑鶴軒那邊的人打招呼,直接從他這邊就把事情解決了。戴永雖然看上去不太願意,但關係擺在那,衛鴻曦也從裡面做了工作,他到底還是答應了。

  只要桑鶴軒結束了手裡那些事之後不會再犯,他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說到底,戴永肯瞇下這件事還是看汪永年的面子。戴永以前也是汪永年手下的兵,只不過後來調走了。他能又調回來接替這個位置,其中不乏汪永年的推薦,他還是念著對方的恩情的。

  當然,這份厚面是基於汪永年在世而言的,如果他去世了,那戴永會不會反悔又不得而知。到了那時,要看的就是桑鶴軒自身的造化和本事了,這恰恰也是汪永年最擔心的。

  說到去世二字,就不得不提汪永年的身體。他退休前一直帶病堅持工作,工作期間多次住院,終於熬到退休後就直接被送去了療養院,接受最好的治療。

  他回永江是因為迫不得已,回來之後也會定期去醫院治療,他患的病很重,是尿毒症晚期,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他本來只想著可以親眼看著外孫女嫁出去,那樣他就算死了也能安心了,誰知道回來見到的卻是這些事。

  結束了這些事,汪永年便立刻被送去了永江市市醫院繼續治療,他這個年紀患這個病,基本上已經沒治了,以中國目前醫院的技術來說,他這個年紀換腎風險很大,而且腎源也很緊張,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符合的腎源。

  眼見著外公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安思淼也無心再做別的事,每天都呆在醫院照顧他,她好幾次聽見父母跟主治醫師詢問換腎事宜,還都去做了配對,但他們年紀都不小了,醫生不建議由他們提供腎源,更何況並不一定是親屬就一定會匹配,結果沒出來之前什麼都不能確定。

  安思淼不忍看著外公受苦,瞞著父母偷偷找醫生做了配對,如果結果顯示匹配,她想自己給外公換腎。

  桑鶴軒這邊也很快察覺到了汪永年的動作,戴永那邊不再施壓,幾批貨都順利地走掉了,利承澤告訴桑鶴軒這些的時候,桑鶴軒好一陣都沒說話。

  「桑先生?」利承澤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桑鶴軒沒有回應,只是抬起胳膊凝視著自己的手,不知何意地說了句:「我手裡到底還有什麼呢。」

  利承澤不解道:「桑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桑鶴軒搖搖頭,低聲說:「什麼都沒有了。」可他還是放不下。

  利承澤不明所以,所以也不好搭話,只好默默地站在那聽著。

  桑鶴軒望向落地窗,看著對他來說並不熟悉的永江市,嘴裡吐出的字句彷彿正在結冰的寒霜,透著散不盡的寒意:「承澤,你跟了我這麼久,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夠養活自己不就行了嗎,我自己一個人,要賺那麼多錢幹嗎?」

  我自己一個人——這幾個字桑鶴軒說得語調艱澀,利承澤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將自己瞭解到的消息在心裡整理了一下,謹慎地說:「桑先生,這件事我本來打算說完生意的事再告訴您,不過我想您更想知道這些。」

  桑鶴軒看向他示意他說下去,鏡片後的眸子隱隱透著嚴厲。

  「汪老先生住院有幾天了,是尿毒症晚期,就住在市醫院。太太的父母都去醫院做了配對,太太也做了,現在結果還沒出來。」

  桑鶴軒皺起長眉,冷聲道:「住院幾天了?怎麼現在才說?」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戴部長那邊發話之後就一直忙著處理滯留的那幾批貨,結束之後廖先生問起我您和太太怎麼樣了,我才派人去瞭解了情況。」利承澤自責道,「對不起桑先生,是我考慮不周,我應該讓人時刻觀察著。」

  桑鶴軒起身道:「與你無關,你只是秘書,我不吩咐你就不做,你沒錯。」他繞過桌子拿了外套,邊朝門口走邊說,「打個電話給你上次在市醫院找的那個醫生,我現在過去,讓他幫我跟汪永年做腎臟配對,先別讓太太知道。」

  利承澤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桑鶴軒回頭看著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怎麼?」

  利承澤立刻回神,忙低下頭道:「沒,沒怎麼。」

  桑鶴軒收回視線,利落地關門離開,相較於他的乾脆果斷,利承澤卻久久沒辦法說服自己心平氣和地面對現實。

  他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在他看來,桑鶴軒這個人本就該這樣,又絕對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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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1:51
  第二十五章

  今天是出結果的日子,安父安母都守在汪永年的病房等著,老爺子並不知道一家三口都在做腎臟配型,他要是知道的話是絕對不允許的。

  安思淼洗完了飯盆從外面回來,把東西放回櫃子上,看了一眼坐在外公病床邊神色凝重的父母,悄悄退出房間去找主治醫師。

  巧的是,安思淼走到主治醫師房間門口時,桑鶴軒正從裡面出來。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走出門口時正在穿外套,看見迎面而來的安思淼,他也愣了一下。

  有幾天沒見,桑鶴軒看起來瘦了一圈,蒼白的臉色讓黑眼圈十分明顯,但他穿著依舊考究整潔,鬍子刮得乾乾淨淨,雪白的襯衣纖塵不染,還一絲不苟地打了領帶。

  安思淼這陣子過得很不好,但她一直都沒覺得自己會崩潰,她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可當她看見桑鶴軒的時候,那些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恐懼和擔憂就全都湧了上來。

  她想,這大概就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他的存在讓她覺得安心,他那麼可靠,永遠溫柔堅定地站在她身邊,讓她可以無所畏懼地向前走,永遠不用擔心未知的未來。

  只要她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他就可以立刻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安靜地為她解決那些麻煩。

  他要是沒有騙她就好了,那他該是個多完美的男人,可惜啊,那只是他裝出來的。

  「最近過得怎麼樣?」

  兩人對視半晌,先開口的是桑鶴軒,他隨手繫上西裝外套的紐扣,坐到旁邊的長椅上側首仰望著她。

  安思淼沒有坐下,只是木訥地回視他,心裡閃過千百種回答,卻沒有說出任何一種。

  「怎麼不說話。」見她沉默,桑鶴軒接著問道。

  擔心沉默會顯出自己的心虛,安思淼聽他追問便立刻道:「很好,我過得很好。」

  桑鶴軒勾唇淺笑,點點頭道:「那就好。」

  安思淼紅了眼圈,也挪步坐到了長椅上,與他隔的很遠。她手肘支著膝蓋,雙臂交叉搭在肩膀上,垂頭閉眼,微卷的黑髮順著肩膀滑落,遮住了她精緻的側臉。

  其實她本來真的還好,外公的事佔用了她大部分心思,她沒有時間兒女情長。可是看見他之後,她本來還很堅強的外殼全都倒了,難過得不行。

  一想到外公很可能會離開自己,一想到桑鶴軒做的那些事,她就幾乎崩潰。

  桑鶴軒坐在長椅的另一邊安靜地望著她,將她的痛苦盡收眼底。長椅不遠處的CT室內推進一個滿頭華髮的老人,老人不停地痛呼「讓我死了吧」,可家人又怎麼可能放棄他。

  安思淼抬起頭,望著等在CT室外的幾個老人家屬,彷彿看見了不久後的自己。

  醫院是個讓人難過的地方,這裡每天都在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同樣也接納著生命的逝去。我們出生在這裡,死也在這裡,人在死之前的掙扎和求生對這個地方來說到底算什麼?無解。

  長椅旁邊的另一扇門打開,汪永年的主治醫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看見坐在長椅上的桑鶴軒和安思淼後愣了一下,隨後朝桑鶴軒點點頭,對安思淼道:「安小姐,您是來拿結果的嗎?」

  安思淼連忙站起身走過去:「是的,出來嗎?」

  醫生點點頭,本想喚她進去說,可安思淼已經急切地問出了口:「結果怎麼樣?匹配嗎?」

  醫生猶豫了一下,看向桑鶴軒,桑鶴軒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安思淼焦急地催促道:「結果到底怎麼樣,您倒是說啊?」

  醫生無奈道:「我很抱歉,結果很不理想,其實我們一早就已經跟您父母商量過了,我們不主張給汪老先生換腎,因為這風險太大了,拋去術後併發症不談,以汪老先生的年紀,麻醉是個問題,下不下得來手術台也是個問題,如果你們一定要換,我建議你們去國外試試。」

  安思淼愣住了,怔怔地問:「你的意思是?」

  醫生猶豫了一下,有點介意桑鶴軒在場,但他不肯走,安思淼又一直追問,醫生也只好實話實說:「和您坦白吧安小姐,您要不要考慮給汪老先生換個醫生?」

  「你不願意給我外公主刀?」安思淼蹙眉問道。

  醫生沒有言語,只是略帶歉意地朝她鞠了一躬,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安思淼只覺雙腿一軟直接朝地上倒去,桑鶴軒及時扶住了她,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背無聲安撫著她。

  安思淼看向他,淚水不自覺朝外湧,她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哽咽地問:「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啊老公?」她說完就哭了起來,抱住桑鶴軒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等著老人做CT的那家人聽見她哭得那麼傷心全都望了過來,桑鶴軒沒有理會,不疾不徐地順著她的背,低沉卻十分可靠的聲音徐徐道:「別擔心,我有辦法。」

  安思淼愣了愣,後撤身子茫然地看著他:「你有辦法?你有什麼辦法?」

  桑鶴軒牽起她的手朝汪永年的病房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去做了腎臟配型,如果匹配的話我就帶外公去香港做手術,如果不匹配,宏微有很多員工,一個個試。」

  安思淼難以置信道:「你去做了?你去做幹什麼,你……」她說到這停下了,對自己此刻自私的心態感到可怕,腳步頓住不再向前,緊咬著唇蹲到了地上。

  桑鶴軒跟著她蹲下,眼神柔和地望著她:「我還年輕,沒關係的,如果真的能換給外公,也會讓我心裡的愧疚少一些。」

  安思淼鼻音很重道:「你不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只是騙了我,並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桑鶴軒眼波流轉,抬手撫著她的長髮,柔聲說:「總之我有辦法,你不用怕。」

  安思淼想說什麼,但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安母和安父站在他們不遠處,疑惑地問:「你們在那做什麼呢?」

  安思淼聞言立刻抹了抹眼眶站起來,桑鶴軒跟著她站起來,對安母安父道:「沒什麼,安安剛剛有點不太舒服。」

  安母走過來疲憊地問:「哪不舒服?趁著在醫院趕緊去查,不要像你外公那樣,挺不住了才肯去醫院查,結果……什麼都來不及了。」

  安思淼蹙眉問道:「你們也知道結果了?」

  「什麼結果?」安父問道,卻也不需要回答,安思淼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沉吟了一會,歎了口氣,「兩個人一個都不行嗎,怎麼會這樣。」

  安母臉色煞白地站著,安思淼抿唇扶著她,不忍心看母親難過。

  桑鶴軒適時地開口:「爸,媽,你們別急,我也去做了配型,還有轉機。」

  「你?!」安父安母異口同聲地望向他,臉上都是同樣的不可思議。

  桑鶴軒微笑著轉移話題:「你們還沒吃午飯吧,外公也快醒了,你們進去看著他吧,我帶安安去給你們準備午飯。」桑鶴軒說完就拉著安思淼離開,安思淼也有話對他說,朝父母揮了揮手就跟著走了,兩人一路出了醫院,回到他的車上,一人一座,相對無言。

  良久,桑鶴軒歎了口氣,伸手蒙住安思淼的眼睛,感覺著她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顫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歇會吧,有我在。」

  安思淼知道自己如果夠堅決就該拒絕的,但她還是無法不順應本心閉上了眼。

  事實就是如此,往往你心中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你千辛萬苦尋找的真相。

  兩天以後,永江市市醫院給出了桑鶴軒和王永年的腎臟配型結果,老天爺給安家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他們一家三口都不行,偏偏這個外來的女婿卻配上了。

  得到這個結果,安思淼心情複雜地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給安母削蘋果的桑鶴軒,他用刀用得很好,蘋果皮全連在一起沒有斷開,削得又薄又整齊。

  聽到腳步聲,他暫停動作轉回頭,瞧見是安思淼,他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瞇起,勾唇笑道:「結果出來了?」

  安思淼抿抿唇,看了一眼因為「結果」兩個字而驚醒的母親,點了點頭。

  她走進屋裡關好門,坐到另一張病床上,對滿臉憔悴的母親說:「王醫生跟我說,鶴軒和外公的腎臟配型結果……成功了。」

  安母先是一驚,又是一喜,然後便是無盡的歉疚與為難。她沒想到配型真的會成功,這讓她下意識覺得高興,可是明白過來之後,又不得不為醫生之前跟她提過的那個值不值的問題為難。

  桑鶴軒還年輕,他是安思淼的丈夫,是另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如果讓他來給這個成功與否都很難確定的手術提供腎源,真的值得嗎?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讓她不得不深思熟慮。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邊生身父親,一邊是女兒的未來,安母要考慮的,比兩個孩子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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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2:11
  第二十六章

  因為桑鶴軒要給汪永年換腎的事,安思淼也不好再提他們之間的矛盾,但那些事畢竟存在過,長在她心裡就好像個疙瘩。

  桑鶴軒看人的本事自不待言,他也沒逼她,只在每天早上和下午雷打不動地出現一兩個小時,每次都趕在汪永年醒來前離開,兢兢業業地準備著帶老爺子去香港做手術的事。

  利承澤聽從桑鶴軒的吩咐籌備了醫院和過港證件,在向桑鶴軒匯報情況的時候忍不住對他說,「桑先生,您真的想清楚了嗎,您真的不用再考慮一下,」

  桑鶴軒手執鋼筆快速地寫著什麼,頭也不抬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雖是問話,他卻用的陳述語氣,很明顯是確定了別無他法,而事實的確如此。

  利承澤歎了口氣,無奈道:「要不再找別人試試,您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從來不開玩笑的。」桑鶴軒語調平淡,不為所動。

  「您就沒想過這種手術一旦做了,您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辦?雖然都說一顆腎也可以支撐人體正常工作,但絕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太太想想。」利承澤勸道。

  桑鶴軒寫字的手頓住,抬頭看著他:「就是為了她我才這麼做,否則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望著一處道,「馬上要過年了,如果汪永年在這個時候去世,不管在安家還是在戴豐那裡都不是件好事,時間來不及,我也沒別的辦法,太太現在肯定恨死我了。」

  利承澤神色複雜地垂下頭,桑鶴軒放下筆道:「還有事?」

  利承澤道:「是還有事,前幾天我去訂機票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他,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您。」

  「什麼人?」

  「廖思遠。」

  桑鶴軒眼睛一眨,若有所思。

  進入十二月,永江市氣溫直線下降,街上的行人也不似過去那麼多了。桑鶴軒照例在早上十點來到市醫院,推開病房的門時卻發現汪永年還醒著。

  汪永年和桑鶴軒四面相對,臉色蒼白地別開了頭,沒有讓他出去的意思。

  桑鶴軒遲疑了一下,走進來關好了門。他將帶來的午飯交給站在病床邊的安思淼,安思淼接過來放到桌上,看看外公又看看自己的丈夫,深吸一口氣坐到了椅子上。

  安父安母都不在,屋子裡只有他們三個,氣氛一度僵硬到安思淼不停擦汗。

  許久,汪永年語調無力地說:「淼淼,去給外公買點蘋果。」

  安思淼看向老爺子,老爺子沒有看她,眼神無光,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樣。

  其實這裡有蘋果,桑鶴軒準備了很多水果在這,但安思淼知道,外公不是真的想吃蘋果,他只是想和桑鶴軒單獨談談。

  因為過不久就要去香港了,安家人也不能瞞著老爺子他們去香港的目的,所以安母一早就告訴了汪永年桑鶴軒要換腎給他的事。汪永年現在要找桑鶴軒談談也在情理之中。

  安思淼沒多說什麼,起身離開了房間,桑鶴軒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徹底關門離開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汪永年。

  汪永年咳了兩聲,眉頭緊蹙,似乎很痛苦。桑鶴軒很早就認識他了,自然見過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汪部長,汪永年現在和過去的形象在他心裡形成對比,他也忍不住為此唏噓。

  汪永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平靜了一會,低聲道:「我都聽說了,你去跟我做了腎臟配型,而且還成功了。」

  桑鶴軒勾唇淺笑:「是的,千分之一的機會,我也沒想到會成功,這是緣分,也是天意。」

  汪永年看向窗戶,窗外是永江市陰沉的天色,冬日的城市總是充滿了嚴肅氣息,寒風凜冽,找不到一絲溫情。

  「天意?」汪永年低聲重複了一遍,苦笑道,「小桑啊,跟你說心裡話吧,其實我也不想死。」

  桑鶴軒毫不意外,點點頭道:「沒有人想死,你,我,全世界的人,大家都一樣。」

  汪永年轉過頭,凝視著桑鶴軒道:「可是,我更不想活。」

  桑鶴軒一怔,皺著眉頭回望著他,抿唇未語。

  汪永年不在意道:「趁著今天還有勁,我就把想說的都告訴你,萬一哪天我要是忽然去了,這些話不說豈不太遺憾。」

  桑鶴軒彬彬有禮道:「您請講。」

  汪永年雙手交握,安然道:「你不必幫我換腎了,我也不會去香港,把計劃取消吧。」

  桑鶴軒眉頭皺得更緊,欲說什麼,卻被汪永年打斷:「你不用急著拒絕,聽我說完。」

  對方都這麼說了,桑鶴軒是晚輩,也不能多言,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汪永年掩唇咳了兩聲,緩慢地說:「我已經跟淼淼的爸媽談過了,他們也同意了,我這把年紀,就算能手術成功了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更何況成功的幾率那麼小,我不能再牽連了你,讓淼淼後半輩子活得不開心。」

  桑鶴軒將老爺子時不時停頓喘息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完,微微抿唇,誠懇地說:「您是個好外公。」

  汪永年笑笑,道:「這沒有好與壞,這都是應該的,淼淼是我的外孫女,我疼愛她天經地義,反倒是你,我死了以後,你可不要以為淼淼沒了靠山,對她不好,欺負了她。」

  桑鶴軒聞言,立刻保證道:「絕對不會。但是,您真的已經決定了?」

  汪永年點頭,面色不怒自威:「是的,這麼多年了,我也該去找淼淼她外婆了,這個罪我也不希望再遭下去,你的那些事我交代給了老衛,你以後有事就找他幫忙,他不會推辭。」

  桑鶴軒不知該怎麼講,只好點頭。

  汪永年注視著他,好一會都沒再說什麼,半晌後才招招手示意他走過去。

  桑鶴軒起身走到汪永年的病床邊,汪永年喘息急促地望著這個清雋挺拔的男人,他天生有種可靠氣質,辦事能力也的確利落不凡,將安家上下交到他手裡,汪永年還是可以放心的。

  澀然地笑了笑,汪永年沉聲說:「小桑啊,外公之前對你也不好,你要是有什麼記恨在心的,等外公死了就忘記吧,不要因為外公而冷落了淼淼和她爸媽。」

  桑鶴軒皺著長眉,澄澈的眸子透過鏡片睨著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他彷彿下一秒就要離開了,那一瞬間的光彩像是迴光返照。桑鶴軒心頭一沉,立刻按了護士鈴,汪永年隨後便開始翻白眼,呼吸更加費力,病床邊的儀器發出不穩定的聲音。

  護士和醫生很快趕到,安思淼也跟著跑了進來,站在護士和醫生身後焦急地看著。

  桑鶴軒想給醫生讓地方,可老爺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強忍著極大的痛苦斷斷續續地說:「小桑,我把淼淼托付給你,你……你不要……不要辜負了我……」

  桑鶴軒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老人對晚輩深厚的熱愛讓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連父母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等他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桑鶴軒眼眶有些發熱,慎重地點了點頭,彎腰湊到他耳邊道:「外公,你放心,只要我活著,我就會讓安家平平安安。」

  汪永年欣慰地笑了,他笑得那麼虛弱,卻又讓人覺得光彩照人,桑鶴軒被醫生拉到一邊,安思淼就站在他旁邊,她看著醫生對汪永年實施急救,表情呆滯。

  桑鶴軒握住她的手,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安思淼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很快她就看見父母來了。

  在這種時候,如果沒有桑鶴軒在,她甚至無用到連通知父母來看外公最後一面都做不到。

  汪永年開始抽搐,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到安父安母來到這,醫生搖了搖頭讓開了位置,和護士一起沉默地觀看著已經見過許多次的生離死別。

  安思淼慢慢走到病床邊,蹲在床頭望著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外公,淚如泉湧。

  汪永年語不成聲,他們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他朝他們胡亂揮手,像是要確定他們的所在,安思淼握住外公亂揮的手,兩人的手交握的那一刻,汪永年朝她的方向看過來,想要摸摸她的頭,卻再也無力抬起另外一隻手。

  他虛弱地說:「淼……淼,外公……外公看不見你了,外公……」他連話都說不完整,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非常辛苦。

  很快,他握住安思淼的手沒多久就徹底失去了反應,閉起眼安靜了下來。

  醫生上前檢查了一下,對安父安母道:「汪老先生已經去世了,節哀。」

  桑鶴軒不忍地別開了頭,雙手負後,緩緩交握。

  安父安母在得到父親不願換腎的消息那一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他們已經流過太多眼淚,看著父親在他們面前痛苦的離開,他們也只能安慰自己,父親去了天堂,就不用再那麼辛苦了。

  安思淼呆呆地望著安靜下來的外公,他那麼安詳地躺在那,如果不是嘴邊的白沫,就好像還是那個會為自己的任何事緊張著急的外公一樣。

  她緩緩站起來坐到病床邊,輕輕搖晃著汪永年的身體,哽咽地喚道:「外公……外公你醒醒,起床了……」淚水不斷順著她的臉頰掉在被子上,安思淼無暇顧及,不停地喚著外公兩個字,直到桑鶴軒抱住她將她拉開。

  安母淚如雨下地看著女兒和過世的父親,她無法不痛苦,但她也知道這種道別每個人生命中都要經歷,只是可憐了她的寶貝女兒,等她過世的時候還要再次承受這樣的分別。

  其實安思淼也明白,就算外公這次好了,以後也早晚會離開她,外公每次透析都很辛苦,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藥物,吃什麼都很費力,他那樣忍著痛苦吊著命,都是因為捨不得她,她又怎麼能讓外公走也走得不安心呢。

  可是,即便心裡如此明白,安思淼卻還是忍不住崩潰,她哭得泣不成聲,桑鶴軒抱著她,在她耳邊不斷安慰著什麼,可她一個字都聽不見,滿腦子都是小時候和外公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痛苦的樣子讓桑鶴軒看得心都痛了,他想,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刻,他開始害怕死亡。他過去一直在想,走到他這個位置,不管哪天晚上睡著後再也睜不開眼都已經沒關係了,但是看到如此痛苦的安思淼,他無法再將生與死置之度外,因為他不想再看她重複這種痛苦。

  沒有光澤的天空籠罩著寒冬的永江市,十二月中旬,熬了很久的汪永年在永江市市醫院過世。

  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經歷多次生死離別,過往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蒼白無力。我們孑然一身來到這個世上,又孑然一身地離去,重要的不是不捨與懺悔,而是我們到底有沒有好好道別。

  當你變得成熟,明白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放下,你就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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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2:29
 第二十七章

  汪永年的喪事是桑鶴軒一手安排的。安父安母除了定了下參加葬禮人員名單外,幾乎沒有任何操勞。他們和安思淼都得到了充足的時間去平復心情。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桑鶴軒都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外孫女婿。他要是沒向安思淼坦白那些事就好了,那他還會是個標準的好丈夫。

  年近元旦,永江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羽毛似的雪花簌簌落下,為城市裹上了銀色的衣裳。

  儘管天寒地凍,可人們過年的心情依舊沒有削減,街道邊的樹上掛上了綵燈,市區內的廣告牌也換上了紅彤彤的顏色,炮仗聲時不時響起,走在大街上能感受到濃濃的年味。

  這樣好的時節,如果汪永年沒去世就好了,因為他的離世,整個安家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過年對他們來說是件十分遙遠的事。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安家給汪永年舉行了一個小型葬禮,因為老爺子的身份問題,參加葬禮的人多為政府高官,所以葬禮不適合舉行得過大,那樣顯得太招搖,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喜事。

  提到政府高官,就不得不提現任的解放軍總後勤部部長,接替了汪永年的位子後跟桑鶴軒不對付的那位戴豐。

  戴豐作為汪永年曾經的下屬,自然不可能缺席葬禮,他來之前就派人送了花圈,到達現場時是和衛鴻曦一起進來的,兩人都穿著一身低調的黑西裝,面色嚴肅,眼神哀傷。

  戴豐和衛鴻曦一起到汪永年的牌位前鞠了一躬,然後走到安家人面前簡單地交談了幾句,無非就是讓他們節哀順變,不要太難過。

  桑鶴軒就站在安思淼的身邊,今日是舉辦葬禮的日子,這裡所有人都一身黑色,可沒有誰能將黑色穿得像他那樣挺括俊秀,他往那裡一站,很難讓人不去注視他。

  戴豐和安父說完了話,就看向了謙和而立的桑鶴軒,桑鶴軒察覺到他的注視,禮貌地回望過去,微微頷了頷首。

  戴豐看上去比衛鴻曦年輕,但年紀其實和衛鴻曦差不多。他應該染過頭髮,整齊朝後梳著的黑髮不見一絲白色,眼鏡片後那雙銳利的眸子似笑非笑地與桑鶴軒對望,嘴角卻沒有笑意。

  這種場合嘴角帶笑的不太合適,戴豐掌握的尺度很好,既起到了調侃的作用,又不會讓人覺得對逝者不敬。

  面對戴豐無聲的挑釁,桑鶴軒毫無反應,眉梢眼角都沒多一絲弧度,儼然一位盡職盡責的好外孫女婿模樣。

  安思淼見戴豐一直盯著桑鶴軒,猶豫半晌還是伸手握住了桑鶴軒的手,開口道:「戴叔叔,謝謝你來送外公,戴叔叔是外公最看重的後輩,你能來,外公在九泉之下也會開心的。」

  戴豐詫異地看向打斷他與桑鶴軒對視的安思淼,這個女孩已經長大了,他十幾年前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她還是個毛孩子,如今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安思淼真的很漂亮,她和桑鶴軒一樣穿了身黑西裝,黑色西褲襯得她雙腿又長又直,上身線條也極為優美,腰身又細又柔,長長的黑髮整齊地綰著髮髻,不施脂粉的臉上眼神澄澈乾淨。

  戴豐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弧度謹慎地提了一下嘴角,低聲道:「這是淼淼吧,這麼多年不見了,都長這麼大了。」

  安思淼微微點頭:「戴叔叔卻是一點都沒變,還和過去一樣。」

  「瞧你說的,我老啦。」戴豐隨意地說完,歎了口氣,似不經意道,「淼淼找了個好丈夫呀,優秀能幹,器宇不凡。有他照顧你,你外公也該放心啦。」

  安思淼握著桑鶴軒的手不自覺加大力度,桑鶴軒接過話茬:「戴部長放心,我一定不負戴部長誇獎,讓安安一家永遠平安順遂。」

  戴豐高高地挑了一下眉,點點頭道:「說得好,我會記住的,替老首長盯著你。」

  桑鶴軒淡淡看著他不置一詞。

  戴豐看看手錶,和不明就裡的安父安母道別,隨後便和衛鴻曦一起離開了。

  他們走後,桑鶴軒低頭看向沉默的安思淼,她緩緩鬆開握著他的手,在他有些失落的時候,又重新握住了。

  她並沒看他,也沒說話,但她卻將他的手握得很緊。她面色雖然有些蒼白,卻依舊平靜。

  在汪永年去世後的這段日子,安思淼除了前幾天茶飯不思悲傷過度以外,後面都表現得意外堅強。連桑鶴軒都沒想到,她可以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葬禮的流程不長,忙活了一整天後,汪永年的葬禮順利結束了。

  老人火化之後,安葬在一片風水不錯的墓地,這塊地是桑鶴軒找一位大師幫忙選的,一家人祭拜了老爺子,一起開車回到位於中山路的安家樓下。

  安父安母先下車上了樓,安思淼坐在副駕駛沒有動,沉默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桑鶴軒手握方向盤,細膩的雙手又瘦又長,一如安思淼第一次見他那晚一樣。

  認識這麼久了,他的氣質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清貴自持,風度不凡。

  見安思淼只是用餘光看著他卻不說話,桑鶴軒沉默地掛了檔,開車朝他們的家駛去。

  安思淼沒有阻攔他,收回視線安靜地坐在那,微垂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擺弄著。等桑鶴軒將車停在樓下車庫以後,她也沒有任何想要下車的動作。

  今天有些陰天,再加上車庫裡沒有窗戶,所以即便是晌午十分,這裡的光線也很昏暗。

  安思淼不動,桑鶴軒乾脆熄了火坐在那陪著她。她沉默了好一會,才長長地歎了口氣,咬著下唇邁過阻礙坐到了他腿上,抱住他將頭埋進了他的勁窩。

  桑鶴軒非常意外地直視前方,自從他和安思淼坦白之後,他料想過很多種結果,可沒有任何一種和她現在的反應沾邊。

  女人果然是非常複雜的動物,連他都不能完全掌握。

  安思淼在他身上趴著,好一會才鼻音很重地喚他:「桑鶴軒。」

  桑鶴軒低聲道:「我在。」

  他幾乎立時便回應了她,可她卻再也沒有其他動靜,直到他都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她才再次開了口。

  安思淼的語氣很柔,聽著不像是還在生氣,但他又不覺她真的原諒了他。

  她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桑鶴軒微微蹙眉:「什麼感覺?」

  「……沒什麼。」安思淼側頭吻上他的脖頸,聲音輕不可聞,「我就是覺得,外公好像還沒走似的。」

  桑鶴軒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這個吻讓他亂了方寸,他只能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這樣說我會害怕的。」

  安思淼悶聲道:「你會怕鬼嗎?」她一邊說一邊解開他的西裝外套,將他的外套脫掉扔到了副駕駛。

  桑鶴軒看向副駕駛上躺著的外套,略顯尷尬道:「安安,你……」

  安思淼直接打斷他的話道:「回答我的問題。」

  「……」桑鶴軒抿了抿唇,說,「我也不知道,我沒見過,不知道會不會怕。」

  安思淼似乎笑了笑,但那笑聲聽著讓人心酸難過。她的手已經伸向了他的皮帶,沒有管他的襯衣,直接將他的皮帶解開,把手探了進去。

  「安安……」

  桑鶴軒緊皺眉頭想要拉開她,可她死死地扣著他的肩膀,手指扣得他都有些發疼,最後他只好放棄了。

  「別動。」安思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悶,這幾天她說話一直都這樣,沒有起伏,聲線很低,聽起來很費力。所幸這裡很安靜,除了兩人漸漸急促的喘息聲就是她的說話聲了。

  桑鶴軒眉頭突突直跳,安思淼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內褲裡,握住了屬於男性的敏感部位。

  桑鶴軒想說什麼,可安思淼卻忽然吻住了他的唇,生澀地撬開他的牙齒試探性地舔著他的舌頭。

  桑鶴軒是個正常男人,懷裡這個極盡所能挑逗他的還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不給出正常反應。

  男人發育極好的部位迅速勃起,安思淼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些怯怯的猶豫,但最終還是將他的褲子拉鏈全部都拉了下去,把堅硬的東西弄了出來。

  雙唇離開男人的唇,安思淼閉著眼睛微微起身,解開褲子紐扣胡亂地脫著衣服,因為空間太狹窄,她的動作有些施展不開,半天都沒把褲子脫掉,桑鶴軒一直看著她,將她看得無地自容,眼圈開始泛紅。

  最終,桑鶴軒在心裡歎了口氣,將車座朝後調動,給了她充足的空間。

  安思淼鬆了口氣,在他的配合下脫掉了自己的褲子,光著雙腿跨坐在他腿上,扶著他依舊堅硬不已的地方緩緩沒入自己狹窄的通道。

  「嗯。。。」桑鶴軒不由輕哼一聲,聲音很低很低,要不是安思淼離他很近,根本就聽不到。

  這只是他們第二次做愛,她的身體還很生澀,硬物突然頂入讓她有些發疼,可她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狠狠坐了下去,不顧疼痛閉著眼上下伏動。

  本來安安靜靜的黑色奧迪轎車隨著她的動作一點點上下搖動,桑鶴軒原本清淨的眸子也因她有些瘋狂的動作而染上了情欲,他大概知道她是什麼心思,她在發洩,以這種折磨自己和他的方法發洩對世界和他的不滿。

  這甜蜜的折磨,桑鶴軒受得又高興又難過。

  安思淼是真的一點都不懂男女之事,她只是心裡想著要動、不停地動、即便累了也不停,她熱得一邊動作一邊脫掉上衣,最後脫得只剩下文胸。

  桑鶴軒摘掉眼鏡扔到車前面,彷彿已經不再在意他那岌岌可危的形象,直接解了她的文胸,低頭吻住了她胸前的凸起。

  安思淼喘息加重,一直努力壓抑的呻吟不斷溢出,她咬著下唇想要不發出聲音,可那聲音卻變得更加引人遐想。女人嬌媚的哼聲令男人神魂顛倒,桑鶴軒忽然攔腰抱住了她,不允許她再動,安思淼不解地看向他,卻只能看見他柔軟的黑髮。

  他的臉埋在她胸口,呼吸非常急促,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似的。

  安思淼知道他不是痛苦,他是很舒服,他的身體因為她而產生巨大的變化,讓他素來平淡的假面具粉碎得很徹底。她看著這樣狼狽的他,才終於覺得心裡舒服了一點。

  隨著安思淼安靜下來,桑鶴軒也稍稍壓制了那股禁不住要傾斜的欲望。他伸手將車座放下去,一個翻身將安思淼壓到身下,在她的注視下與她四目相對、徹徹底底地索取著。

  因為沒有經驗,所以安思淼不知道別人做愛時是絕不會倆人互瞪眼的。桑鶴軒盯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即便她被他強勢的動作撞得止不住尖叫,可她還是努力睜著眼。

  這四目相對眼睜睜地一場情事,徹底改變了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之間的某些東西。安思淼想,安心接受他的好吧,只要以後不再當真,就也不會再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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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發生了那種不愉快的事,安思淼自然不會再去宏微上班,她沒有告訴父母自己不去的原因,父母也沒有多問,只問她是否要回會計事務所上班,她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安思淼決定自己找工作,不依靠家裡,也不再跟桑鶴軒有瓜葛,她的大學文憑幫了她很大的忙,她很快就在一間不錯的貿易公司找到了工作,還是老本行,做財務。

  工作的地方離家裡不算近,安思淼每天很早就起來,做好了早飯就離開,一開始桑鶴軒會跟著她起來,也要求過送她,可全都被她拒絕了。

  這樣四五次之後,桑鶴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和她一起起來,避免她看見他的時候「心煩」,等她走了之後他才起來,每到那時,餐廳裡總會蓋著熱乎乎的早餐。

  從那天在車庫結束之後,安思淼就再也沒跟桑鶴軒有過親密行為。有幾次桑鶴軒忍不住主動示好,可安思淼卻淡淡地背過身拒絕了。

  她依然回他們的家,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可她的心卻始終沒有再朝他開放。這是他一開始就設想好的相處方式,等它真的開始,他卻接受得很辛苦。

  關於安思淼工作的那家叫百姓的貿易公司,桑鶴軒做了非常細緻的調查,她告訴他她要去那裡上班的第一時間,他就給了利承澤消息,把百姓貿易公司裡裡外外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調查結果還算令他滿意,這間公司雖然營業額跟宏微完全不能比,但至少清清白白沒有什麼不乾淨的勾當,短期內也沒有破產的趨勢,安思淼在那裡工作他也能放心。

  是的,也只是放心而已,桑鶴軒一點都不願意,通常情況下,只要他不願意的事,沒人可以讓那件事發生,這是他自父母去世之後唯一一次例外。

  兩人之間相敬如冰地度過了這個新年,因為汪永年的去世,安家的新年非常清淡,幾乎沒有慶祝,桑鶴軒也就少了這個可以調節兩人關係的契機。

  他們一直維持這種冷度到了三月底,當晚桑鶴軒再次鼓起勇氣抱住她想說些什麼,卻依舊被她很堅決地拒絕。那一瞬間他就決定,再也不坐以待斃。

  桑鶴軒這樣的人,一旦決定做某件事,那必然是可以達到目的的。他先讓利承澤聯繫了百姓貿易公司的總經理,約了個時間見面後,就給安思淼打去了電話。

  安思淼當時正在上班,聽到電話響就去門外接,電話那頭響起桑鶴軒低沉熟悉的聲音,安思淼忍不住心裡一軟,嘴上卻故作冷淡道:「有什麼事嗎?我在工作。」

  桑鶴軒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按著玻璃,直視著一望無際的城市景色,低低沉沉地說:「有事,沒事不敢給你打電話。」

  正在給桑鶴軒準備咖啡的利承澤聽到這話,手猛抖了一下,一整杯咖啡全都灑了,燙得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桑鶴軒回過頭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就好像沒看見一樣繼續講電話:「新開了一家電影院,跟我去看電影吧。」

  這話說完,利承澤的表情更精彩了。

  其實這不能怪他,利承澤跟了桑鶴軒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誰說話這麼低三下四。倒也不是卑微,就是難以言喻的柔和,言辭之間還有懇求的意思。

  利承澤給桑鶴軒打電話,從來都是深思熟慮很久才打,沒事完全不敢撥過去,就跟桑鶴軒說的「沒事不敢給你打電話」一模一樣。

  利承澤做夢都沒想到,這話也會有從桑鶴軒嘴裡說出來的一天。

  電話那邊的安思淼也很驚訝,桑鶴軒那種經常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居然要請她看電影?就算知道對方看不見,安思淼也忍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說什麼?」她有點不可思議地疑問道。

  桑鶴軒淡定複述:「寶昌路新開了一家電影院,陪我去看電影吧,票已經買好了。」

  安思淼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可是我在上班啊……」

  「晚上七點,剛好你下班之後我去接你,我們吃了飯就去看電影,就這麼說定了,繼續工作吧,再見。」桑鶴軒不等她回答就掛了電話,將手機塞回褲子口袋,看向後面正在打掃地面的利承澤道,「剛才是什麼事讓你那麼驚訝?」

  利承澤尷尬地停住動作,垂著頭說:「沒什麼,對不起桑先生,是我無狀了。」

  桑鶴軒負手道:「沒關係,你直說,如果有什麼地方不恰當,我希望第一時間改變,我不喜歡被動。」

  利承澤掩唇咳了兩聲,吞吞吐吐地說:「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桑先生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桑鶴軒顰眉:「什麼樣的時候?」

  「……大概是害怕失去什麼,而努力去討好對方的時候吧。」

  桑鶴軒聞言微微抿唇,思索片刻後低聲問:「你也有過嗎?」

  利承澤摸摸頭道:「算是有過吧,我很害怕失去桑先生給我的這份工作,所以一直在努力討好您,您看這算嗎?算的話就別怪罪我灑掉了您最喜歡的咖啡了。」

  桑鶴軒這才稍稍分給了地上那灘水一些注意力,看了幾秒後失笑道:「沒什麼,沒什麼。」

  利承澤也跟著笑了,感慨地吐了口氣說:「桑先生,我很高興看見現在的您,以前的您雖然也很好,可是總覺得現在的更容易接近。」

  桑鶴軒微勾唇角:「我以前很難接近嗎?」

  「……雖然您以前對人也很溫和,可總是覺得很遙遠。」

  桑鶴軒微微點頭,似有所慮。

  利承澤接著道:「對了桑先生,戴部長那邊最近好像有什麼動作,似乎和沈嘉致還有鄭康平有關係,您要和他見見嗎?您上一次推掉和他的見面之後,他就再也沒和宏微這邊聯繫了。」

  轉換了工作的話題,桑鶴軒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淡淡地搖頭,輕描淡寫道:「不必了,既然已經不打算再做那些事,也沒必要再和他們打交道。」

  利承澤點了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話雖如此,可萬一沈嘉致他們得了勢,會不會找您麻煩?畢竟他父母的死跟你有關。」

  桑鶴軒柔和地笑了,但眼神很冷:「他父母的死是因為他們自己造的孽,一命換一命,這很公平。至於戴豐那裡,我不去趟那裡的渾水他就很高興了,他從我這拿不到的好處,都可以從別人那裡得到。」

  利承澤想了想,發現他說得很對,於是也微笑著將這些事放下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五點半,桑鶴軒推掉一切行程開車來到百姓貿易公司樓下,公司一樓是個商場,現在商場門口還有不少人,自行車擺得滿滿的,時不時就有人從裡面走出來。

  桑鶴軒打開車窗,望著商場透明的玻璃,商場裡的服務員們忙忙碌碌,似乎生意做得很不錯。

  等了沒多久,桑鶴軒就看見了安思淼的同事出來了,他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查這家公司的資料時也把她未來同事的資料全看了,這些人他都在檔案的照片上看見過。

  她的同事下班了,她應該也快就要出來了,桑鶴軒思索了一下,熄了火下車繞到另一邊,在副駕駛門外等他。

  俊雅雍容、風骨非凡的男人斜靠在昂貴的轎車外,這樣的風景無法不令人注目,周圍的人們無不把視線分給這個挺拔的男人,心裡都在想,該是多好的姑娘才能讓他這樣的人等待。

  等安思淼從公司出來,就發現桑鶴軒淡定地站在車前面等她,而他周圍的人全都在自以為十分隱蔽地偷偷打量他。

  安思淼嘴角抽了一下,心裡既驕傲又窘迫,她立刻加快腳步走到他面前,硬著頭皮道:「你怎麼下車了,在車上等著就好了,外面多冷。」她掃了一眼他單薄的西裝長褲,皺起眉頭,「快回車上吧,出來也不穿風衣。」

  桑鶴軒順從地替她打開車門,等她上車後才繞過去回到了駕駛座,發動車子朝餐廳駛去。

  好奇了半天的圍觀者們終於見到了那位幸運女人的真面目,忽然感覺心裡舒服了很多。這大概是因為,配得上那個男人的同樣也是個非常漂亮溫柔的姑娘。她望著他時表情那麼豐富,帶著許多複雜又難以詮釋的感情,微皺的眉頭、閃爍的眼睛,無一不令她在冬日灰濛濛的天空下光彩照人。

  相愛的人見面,給人的感覺可真好啊,僅僅是旁觀著,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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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3:06
  第二十九章

  和桑鶴軒一起吃飯其實很沒意思,因為他既不吃辣,又不吃肉,這個男人的口腹之慾就跟他的對事原則一樣,淡到幾乎沒有味道。

  安思淼故作鎮靜地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兩人早就點完了菜,等菜上桌的時候互相看著,誰也不主動說話。桌子對面那個男人,只用一雙深邃的眸子靜凝視著她,那眼神讓她不寒而慄。

  桑鶴軒是個什麼人,毫無疑問,他是個壞人、混蛋、犯罪嫌疑人,他這樣的人,本該放在新聞報道裡人人喊打,可現在的形式卻是不明真相的小女孩們哭著喊著要拜倒在他的西褲下。

  是這個世道變了嗎?自然不是,這些女孩,包括安思淼,他們不是沒有是非觀,只是有些事,當你切身實地的遇上了,就完全扯不清了。

  等菜的時間安靜得讓人尷尬,安思淼沉默半晌,主動開口道:「你今天很閒嗎?」

  桑鶴軒微微抬眸,修長的食指推了一下眼鏡,用眼神詢問她:怎麼講?

  安思淼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別開頭淡淡地說:「如果不是很閒,你怎麼會想起我?」

  桑鶴軒聞言皺起長眉,曲起手指敲了一會桌面,低聲道:「今天下午和新科電子的董事長見面談了合作事宜,回去之後就開始開會,會議結束處理文件,處理了一半又聽了宏微香港總公司負責人廖樂山的匯報,然後我就去接你下班。嗯,今天其實比較閒。」

  安思淼嘴角一抽,臉色微紅地垂頭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今天可一點都不閒。」

  桑鶴軒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對話到此處稍作了停頓,因為服務員來上菜了。

  「菜齊了,兩位慢用。」

  上完了菜,服務員退出包間,包間裡再次剩下他們兩人。

  安思淼掃了一眼菜色,忍不住道:「怎麼都是辛辣的菜,你不是不吃。」

  桑鶴軒的表情始終如水,看不出討好的神色,也探不出悲喜善惡。他的聲音一如他的神情那般波瀾不驚,薄唇開合,不過四個輕描淡寫的字:「你喜歡吃。」

  安思淼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再言語,拿起筷子靜靜吃起晚餐。

  桑鶴軒也不急,拿著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吃兩口就喝很多水,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回到了他們第三次見面的時候。

  他那樣一個能說會道的人,遇上這樣的情況和對手,也無法避免地笨拙起來。

  安思淼沒吃多少就不吃了,她放下筷子盯著垂眼進食的桑鶴軒,吃飯時他很少說話,將食不言寢不語的境界發揮到了極點。

  有時候她真的很恨他,她的世界本來一片光明,可自從遇見了他,就好像被一塊黑暗的布遮住了心胸,滿心都是無盡的黑暗,始作俑者就是他,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她曾經很惡毒地在心裡詛咒他一輩子得不到幸福,就算她離開了他、脫離了他的控制他也得不到幸福,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無法直視。

  是不是如果她一開始沒有魯莽堅信,那現在就不會變成這個險惡的自己?

  被直勾勾盯著,饒是桑鶴軒也無法淡定用餐,他本就食之無味,現在乾脆也放下筷子,抬眼與她對視起來。

  安思淼就在這時說:「你就沒想過瞞我一輩子,一直騙我嗎,你就不能一直哄著我嗎?為什麼非得告訴我真相,我知道你能做到。」

  桑鶴軒勾起一抹很奇妙的笑容,有點玩世不恭,又有點嘲諷:「雖然我現在有點後悔告訴你,但我心裡很清楚,無論做什麼都得冒著會天下大白的風險。那時候我也想繼續騙你,只是不能安心。」

  安思淼微微顰眉,喃喃道:「你也會不安心麼。」

  桑鶴軒的目光變得有些冷峻,視線毫無焦距,似乎穿過她看向了別處:「我也以為心這東西我沒有。」他幾乎自語般輕聲道。

  安思淼抿了抿唇,看著表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桑鶴軒沉默地站起來,領先出了包間,安思淼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有點想牽起來,可又十分猶豫。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餐廳,桑鶴軒直接上了駕駛座,安思淼打開副駕駛的門跨了上去。

  剛剛桑鶴軒說他在後悔,這是真的。如果知道她的抗拒會持續這麼久,他當初就不會真的說出來。就算不能安心,他也會選擇承受那份苦惱,畢竟那只是他自己的良心在作祟,哪像現在,同時被自己的良心外加她的痛恨折磨。

  車子緩緩駛向電影院,安思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開車的人,只這一眼她就無法再移開視線。

  素來喜歡帶著溫和面具的男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安靜的樣子給人冷冰冰的感覺,他的臉很英俊,五官精緻,眼鏡片後修長的眼睛卻冷漠到了一個地步。

  桑鶴軒像是在入神地思索什麼,本來在直直地看路,忽然就搖了搖頭,彷彿非常失望似的歎了口氣,那歎氣聲輕不可聞。

  其實他的確覺得很失望,安思淼曾經建築在他面前的一切美好都在他親手的摧毀下瀕臨崩潰,他覺得自己再次陷入了十幾年前曾經歷過的絕境,不明確該怎麼進行下去。

  在感情方面,桑鶴軒是絕對的新手,置身事外時他可以將一切都看得很透徹,真的身處當中後卻無法不被變幻莫測的情緒所左右。他現在的思想,一片混亂。

  車子安靜地停在電影院門口,這場電影的看客相當之多,電影開場在即,影院門口人山人海。

  桑鶴軒停好車先下了車,安思淼下車後朝他那邊望去,就看見他隔著車和她對望,身後摩肩擦踵的行人好像江河湖海。

  「進去吧。」他用口型對她說了三個字,繞開身邊的人朝前走。

  安思淼思索再三,深吸一口氣擠開人群跑到他身後,拉住他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桑鶴軒詫異地看向她,一臉的驚訝,安思淼裝作什麼都看見似的說:「我們看什麼電影?怎麼這麼多人?」

  桑鶴軒回神,湊近她耳邊回答道:「泰坦尼克號,國外的票房冠軍,在大陸也是一票難求。」

  安思淼露出一個笑容:「這麼難買你卻買到了?」

  桑鶴軒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看見她的笑容了,見她終於露出真正的笑容,他竟然有些激動:「這個世界上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他如實道。

  安思淼就知道他又花了高價錢,心裡念叨他敗家的同時,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以後別再做犯法的事了,外公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再幫我們了。」

  桑鶴軒此刻正在檢票,耳邊傳來她這句話時,他忍不住瞇眼笑彎了眉。檢票的女士乍一看他笑得這麼俊俏,不禁有些愣住,後面跟著要檢票的人忍不住催促,她這才繼續了自己的工作。

  兩人並肩走進影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安思淼接著道:「你是特意為了請我看電影才買的電影票嗎?」

  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是,會不會被她覺得自己是刻意算計,讓她不高興?那麼回答不是,又會不會顯得自己不重視她?

  有些為難該講什麼答案,所以桑鶴軒久久沒有回答。臨近電影開始,安思淼才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不說話,那就是不是了?」

  桑鶴軒張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麼,安思淼就接著道:「為什麼不找朋友一起來看?說起這個,除了你的員工和那個二哥,我好像從來沒見你有過什麼朋友。」

  這個問題讓桑鶴軒有些尷尬,半晌才道:「這個……我和朋友的關係都不太好……」

  安思淼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所以聽得聚精會神。當她聽見他難得不自然地說出這句回答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因為在影院的關係,安思淼急忙摀住了唇,不讓自己的笑聲影響別人。

  電影屏幕開始播放片頭,安思淼捋了捋頭髮,靠近身邊的人低聲道:「就這麼原諒你好像有點太不划算了,問你個問題吧。」

  桑鶴軒立刻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安思淼小聲道:「你……你那時候說,只是一開始有目的,後來就不是了,這話是真心的嗎?」

  桑鶴軒想都不想便點頭:「是,如果有假,就讓宏微破產。」

  「破產?那不是要沒很多錢?」安思淼詫異地看著他,「拿那麼多錢打賭,你也捨得?」

  桑鶴軒不在意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那些都不重要,你相信就好。」

  安思淼微微抿唇,好一會沒言語,電影片頭快結束的時候她才說:「老公,這次我相信你,相信你現在是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的。但是你記住,沒有下一次了。」

  桑鶴軒趕忙皺著眉頭一本正經道:「沒有下一次。」

  他想為了她改變自己,很想。

  電影正式開場,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懷心事地目視前方看著電影。

  桑鶴軒不時用餘光打量專注看片的安思淼,思索良久,將手從扶手下穿過,輕輕握住了她的。

  安思淼的手僵硬了一下,沒有看向他,依舊直視屏幕,但手卻在僵硬之後反握住了他。

  桑鶴軒臉上不自覺泛起淺笑,這一幕落入安思淼的餘光,同樣也落入坐在他們後面第三排的某人眼中。

  那是位男性,戴著一頂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身上穿著很常見的夾克衫。他的臉看不清楚,只能看見留著鬍渣的下巴,他嘴角的勾著的弧度森然可怖,與電影的氣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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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34:14
  第三十章

  泰坦尼克號是一部非常催淚的電影,看完電影散場的時候,安思淼的眼睛都哭紅了,她拉著桑鶴軒的胳膊往外走,帶著哭腔說,「你可真會選啊,選的電影可真好啊。」

  桑鶴軒護著她的肩膀避開擁擠的人群,微勾唇角道,「真的好,為什麼我覺得你並不高興。」

  安思淼瞪了他一眼,正欲說什麼,忽然看見他身後不遠出襲來一道白光。趕著離開影院的人群完美地遮掩了白光的來源,安思淼來不及思索,迅速將他朝一邊拉去,奈何她身邊都是人,桑鶴軒只朝前走了一步,根本沒有離開危險範圍,無奈之下,安思淼只好和他交換了位置。

  桑鶴軒的警惕性非常高,他總能準確地避開所有潛在的危險。當他看見安思淼眼神不對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安思淼將他拉到她身邊,又挺身擋在他面前,速度之快令他只來得及把她抱進懷裡,鋒利的刀刃劃過她纖細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啊!」

  不知誰尖叫了一聲,影院裡瞬間亂作一團,有人拿刀砍人這個認知令人群徹底失去秩序,桑鶴軒緊蹙眉頭將安思淼護在懷裡,踹開面前擋路的人,望向襲擊者的方向,那裡只剩下一把帶著血的西瓜刀。

  來不及耽誤,桑鶴軒只看了這一眼便護著安思淼擠出人群朝外走去,走這段路時他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直到安全將安思淼送上副駕駛,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關好車門,桑鶴軒快步繞到駕駛座,正打算上車時,忽然看見前面拐角處有個熟悉的人影,那人穿著黑色的夾克衫,戴著一頂棒球帽,正望著他這邊微笑著。

  桑鶴軒冷冷地瞥了他最後一眼,果斷上車朝醫院駛去。

  行駛向醫院的路上,桑鶴軒一直在安慰安思淼,告訴她如何避免失血過多。安思淼很鎮定,除了疼得臉色蒼白之外,沒有給他任何精神上的壓力。

  桑鶴軒抿了抿唇,拿出手機撥通利承澤的電話,吩咐對方聯繫醫生之後,又壓低聲音道:「半個小時後讓廖樂山給我回電話,你馬上派人到永江市電影院門口去,看看廖思遠跑了沒有。」

  利承澤一聽見廖思遠的名字就知道不好了,再聯想到桑鶴軒讓他找大夫,他不由擔憂地問:「桑先生,您傷得嚴重嗎?」

  桑鶴軒舒了口氣,單手轉動方向盤,艱澀道:「我沒事,受傷的是太太。」

  「什麼?」利承澤驚呼出聲,趕忙道,「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安排,桑先生再見!」

  桑鶴軒掛了電話,緊握手機不安地望向安思淼,安思淼微閉著眸子靜靜地靠在車座上,臉色蒼白如紙,右手緊緊握住左手手腕處的傷口,鮮血染紅了她淺色的外套和白皙的手,桑鶴軒從來不是怕血的人,現在卻只覺得那血流得他快要暈過去了。

  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市醫院,市醫院最好的醫生和護士都等在門口,他們第一時間將安思淼送去急救,桑鶴軒自責地站在急救室外,即便知道她的傷不致命,可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桑鶴軒從西裝口袋拿出煙盒,坐在長椅上抽出一根想要點燃,動作進行到一半才想起這裡是醫院,不能抽煙,於是硬生生折斷,塞回了煙盒裡。

  手機在他吩咐完事情的半個小時後準時響起,桑鶴軒起身朝遠處走了一點,盯著急診室的門接了電話:「給我個解釋,廖思遠到底是怎麼來大陸的!」

  桑鶴軒說話素來不會語氣過重,即使他真的很生氣語調也相當平靜,真實情緒從不外露。

  電話那頭的廖樂山是跟著桑鶴軒最久的人,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聽出桑鶴軒此刻心中有多生氣。聯想到自己那個糟糕的弟弟,廖樂山的眼眶不爭氣地熱了。

  「對不起桑先生,是我的錯,我沒有盡到職責,讓他跑到了大陸。」廖樂山壓抑地說,「他沒有手續,是無法從正常途徑前往大陸的,他應該是偷渡過去的,我會盡快找到幫他偷渡的人。」

  桑鶴軒有一種想要砸爛手機的衝動,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急診室的燈滅掉,醫生從裡面走出來時,正看見有過幾面之緣的那位斯文儒雅的桑老闆將手機狠狠摔在地上,表情之森然,幾乎讓見慣了生死的醫生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手機摔了也不足以宣洩桑鶴軒心裡的怒火,見醫生出來了,桑鶴軒面無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朝他走去,毫無心思再去妝點語氣,冷冰冰地問:「怎麼樣?」

  醫生被嚇到了,結結巴巴道:「沒、沒事,桑太太的傷口雖然很深,但送來得快,已經縫合止血了,不過癒合得會比較緩慢,需要好好靜養。」

  桑鶴軒舒了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點了點頭道:「我可以進去看她了嗎?」

  醫生頷首道:「可以了,現在就給你們轉到普通病房。」

  桑鶴軒皺起眉:「就在這不行嗎?她現在受傷了,你老讓她換地方幹什麼?」

  醫生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桑鶴軒掩著唇斜睨向一邊,隱忍道:「麻煩快一點。」

  醫生瞬間回神,立刻安排人換房間,安思淼被推到新病房,換上病號服吊著胳膊躺在那,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看上去要比在車上時好了很多。

  桑鶴軒站在病床邊等著醫院的人離開,醫院的人被他那副煞星樣嚇得不輕,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一切,做了簡單的囑咐之後就一溜煙跑掉了。桑鶴軒這才朝前一步,坐到了椅子上。

  因為縫合傷口時打了麻醉,所以安思淼現在感覺不到疼,她白著臉望向桑鶴軒,對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兩膝微微分開,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眉目如畫的臉上烏雲密佈,鏡片後那雙修長的黑眸裡翻湧著沉沉的殺意。

  安思淼嚇了一跳:「老公,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桑鶴軒手撫上額,聲音無比沙啞:「我沒事,有事的是你。帶你出來看電影卻遇到這種事,真的對不起。」

  安思淼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只是笑得有點虛弱:「你道什麼歉啊,這種事又不是你能料到的,只不過你報警了嗎?行兇者的目標是你嗎?」

  桑鶴軒沒有隱瞞,乾脆地承認道:「是我,還沒報警,但我已經讓人處理了,你不用擔心,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沒有如果。」

  安思淼靜靜地看著他眨了幾下眼,蒼白的臉竟泛起了緋色,半晌才略顯羞澀地「嗯」了一聲。

  桑鶴軒見她如此,微蹙眉頭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看他要站起來,安思淼忙道:「別去,我沒事,就是……」她頓住,有點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可桑鶴軒依舊站在那堅持著,貌似她不給個回答就一定要去找醫生,她只好十分窘迫道,「我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嗯,很英俊……有一種『不愧是我老公』的自豪感。」

  桑鶴軒一愣,回過神後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喚了她一聲:「安安。」

  安思淼撅起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當沒聽見好了。」她閃開視線,用沒有受傷的手抓起被子蓋住半張臉,大眼睛裡委委屈屈的。

  桑鶴軒遲疑了一下,掃了一眼病房門口,確定短時間不會有人來後,他回到病床邊坐到病床邊沿,避開她受傷的手,拉下被子,緩緩彎腰在她蒼白的唇上落下一吻。

  安思淼愣愣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的眼睫又長又密,接吻時會輕輕刷過她的臉頰,她只覺心像是被擊中了一般,跳得快要飛出來了。

  桑鶴軒的吻很淺,很快,只輕輕落下便結束了。他直起身,坐回椅子上守著她,她紅著臉望著天花板,好一會才轉頭看向了他。

  桑鶴軒在這時問她:「想不想知道那個人和我有什麼過節?」

  安思淼挑眉:「可以知道嗎?」

  桑鶴軒給予首肯:「可以。」

  安思淼思索了一下,說:「也不用告訴我太多,適當地說一點就可以了。」

  桑鶴軒朝她遞去一個感興趣的眼神,她扁扁嘴道:「電視上不都那麼演嗎,知道多了不安全。」

  桑鶴軒緩緩垂眸,嘴角帶著微小的笑意。他其實並不想現在談論廖思遠的事,他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現在就衝出去殺了他。廖思遠傷了安思淼這件事讓他非常生氣,不過他心裡酸澀隱忍的同時,又不得不審視自己。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看,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利承澤的出現很好地替他解了圍,給了他一個組織好語言再坦白的機會。而對方之所以過來,是因為桑鶴軒摔了手機,別人根本聯繫不上他,更無法匯報一些重要信息。

  「抱歉,桑先生,打擾了。」利承澤上前遞給桑鶴軒一個紙盒,「和您之前用的是同一款,卡已經補好放在裡面了。」

  桑鶴軒略微頷首,作為秘書,利承澤相當合格,這種緊要關頭下,老闆的手機卻打不通,絕對是在盛怒之下摔掉了,所以來之前利承澤就去買了新手機補好卡帶給自己的老闆。

  做完這一切,利承澤微微彎腰,低聲說:「桑先生,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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