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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林家成]千面風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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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23:09:32
第140章 美少年滿堂

謝安這席話,在這個時代看來,很是驚世駭俗!一個男人,坦言自己對某一個女人情有獨鍾,並只愛她一人,這是很不可理喻的事。

楚思的心翻騰起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動和幸福,湧出她的胸臆。她並不是一個無知的人,就算在前世那種人人平等的世道里,也很少有男人可以對心上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況是這個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世間?

更何況,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是因為酒精的影響,也不是因為月亮太美。而是面對著一個對他傾心的如花少女說出來的。

楚思溫柔的望著謝安,心底蕩漾著無邊無際的幸福和滿足。這種幸福和滿足,讓她在這一瞬間,甚至覺得上蒼讓她穿越而來,實在是對她的厚愛和眷顧。

那少女在一陣驚訝後,漸漸清醒過來。她的鳳眼中,水氣更加濃郁了,眨巴了幾下,少女顫聲問道:“檀郎,你,你剛才說什麼?”

謝安微笑著坐下,並沒有回答。

少女雙眼瞪得滾圓,看了一眼謝安,又看向司馬岳,再看向坐在他們身邊的楚思。像是忽然之間明白過來一樣,她對著楚思上看下看端詳了好一番後。咬著下唇,抬起蒼白的小臉向楚思問道:“你是何人?”

此時的楚思,滿心滿眼都是幸福和快樂,哪里把她的問話聽進去?

少女見楚思不理,不由聲音又提高少許,有點尖銳的問道:“你是何人?”

這聲音有點刺耳了。楚思終于把放在謝安身上地視線收回,慢騰騰的抬頭與少女的目光相對。少女的鳳眼中水霧騰騰,仿佛隨時會流出淚來。楚思的小嘴剛一張,便合上了:這個時候一句話沒說好,她說不定便當場哭出聲來,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少女見楚思居然還是不理,氣得渾身發抖,她纖指指著楚思叫道:“你,你好生無禮。”恨恨的掃了謝安一轉。她身子一轉向樓上沖回。

她的腳步有點踉蹌,看起來這個打擊不輕呢。楚思悶悶的想道:我沒有說一句話,便逼走了我地情敵,雖然只是一個丫環,身份不合,可是也應該高興啊,怎麼我現在有一種欺負了人家姑娘的感覺?

司馬岳在三人的杯中各倒了一杯酒,慢慢品了一口,沖著謝安挑眉笑道:“霓兒姑娘乃是瘐悅兒身邊最美的丫頭,主仆兩人情如姐妹。安石。你氣哭了霓兒姑娘,只怕瘐悅兒馬上會來跟你算帳了。”

他目光掃過楚思,竊笑道:“妹子樂得不知東西矣!”

謝安聞言,連忙笑吟吟的轉頭看向楚思。

被兩人這麼一盯視,楚思的小臉不由一紅,她輕哼一聲,沖司馬岳甩了一個白眼後,下巴一抬,得意洋洋的說道:“謝郎言此心屬我,我聽了很開心很快樂,也很得意,陶陶然不知今夕何夕,哼哼,你管得著麼?”

正抿了一口酒的司馬岳被她的話狠狠的一嗆,捂著嘴不停地咳嗽起來。兩個侍婢走上一步。在他的背上輕輕的敲打起來。楚思見他嗆得滿臉通紅。心中更是大樂。她眉開眼笑的望著一臉狼狽的司馬岳,沖他大大的做了一個鬼臉。

這時,她感到手心一暖,卻是謝安伸手與她相握。他的手心是那麼的溫熱,楚思忽然想道剛才的自己,好象太大膽了點,太不知羞了一點。面紗下的臉是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她連忙低下頭來掩飾住自己地羞澀。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響起。這次的腳步聲雜亂而多。看來下來的人遠不止一個了。難道那瘐悅兒終于移動蓮步來此了?

樓梯處,首先出現的是那圓臉丫環。這個丫環身後,還跟著兩個秀麗的做丫環打扮的少女,再然後,便是那個霓兒姑娘。此時她低著頭看著自己地腳步,無比乖巧地模樣。

再出現的,卻是一個少年男子,正是上次楚思見過的那個少年,他如上次一樣,依舊衣裳半敞,露出他排骨的胸脯。臉上搽著厚厚的白粉,都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那張闊嘴上,在正中塗著一點通紅的胭脂,明明是一張大嘴,卻塗硬塗成櫻桃小嘴狀,寬寬的袍服底下,赤腳踏著一雙木履。

楚思幾次見瘐悅兒,他都跟在身邊,看來是她忠實地裙下之臣。

少年身後,又出現了一個寬袍大袖地美男子。他皮膚白淨,五官清秀絕倫,櫻唇一抹,兩道濃濃的劍眉,他頭戴小帽,身穿素藍地長袍,手拿折扇,白淨修長的手,正搖動著扇子。

這個美男子,居然又是一個熟人。他好似是這個瘐悅兒的三哥。

瘐家三哥的身後,又跟著走下來五六個寬袍大袖,白粉撲面,俊秀文雅的少年公子。這些少年公子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笑容,隨著他們的走動,足下木履“叭吱叭吱”的輕響著。

這些少年中,有三個是楚思從來沒有見過的。走在左邊那個少年,臉孔削瘦,膚色較暗,可他的五官長得相當秀致,嘴唇水潤如女子。而稍後的那個少年是眉眼清秀,膚色白淨,看人時還有點羞澀。

在羞澀少年的身後,是一個美麗的青年,這青年長相與衛映以有五分相似,只是顴骨較骨,眼眶也較深,輪廓深了些,也比衛映以多了一分滄桑,少了一分那玉般晶瑩剔透的美和雅致。想來在晉人的審美觀中,他比起衛映以差得多了。

出現在青年的身後的,正是瘐悅兒,她被兩個丫環一前一後的扶持著,正娉娉婷婷,弱不勝風的走下樓梯口。

眾少年都是俊秀出眾的人物,丫頭們也個個姿色不凡,這濟濟一堂,頓時令得整個大堂都明亮了幾分。

不知不覺中,司馬岳身邊的侍婢們,也不知是大形慚穢,還是顧及身份,都一一退到了牆邊角落處。

瘐家三哥先朝一旁的司馬岳深深一揖,叫了一聲“吳王殿下”後,抬起下巴,刷地一下把折扇打開,轉向謝安說道:“我正說呢,以霓兒的美貌,居然都三請不到的人是誰呢,原來是新近大勝趙軍的謝安石啊。”

在瘐家三哥說話之際,眾少年都沖著司馬岳遙遙一揖,便各找塌幾坐好。楚思的目光跟著他們轉了一圈,看著這滿室華璧,忽然覺得晉人選才先選美的行為大是有理,她現在是看著這些美少年便心情愉悅。

正當楚思看得不亦樂乎之際,忽然她的手心一緊,楚思這才記起謝安還在身邊,連忙收回目光,正經危坐。

瘐家三哥長袍一掀,慢騰騰的在旁邊的一個塌上坐下,就在他落坐之時,二個侍婢走到他身後,在他背後鋪上軟墊,同時在他的膝蓋上蓋好錦被。

不止是他,眾少年身後不知何時站出了一排侍婢,她們來到各自的主子之前,為他們墊好身子後,一個侍婢斜倚上自家主子的胸口,纖手端過放在幾上的茶水果點喂著他。另一個侍婢則跪坐在主子身後,為他輕輕的敲打著腰背。

塌幾旁,一道香爐擺上,輕煙冉冉而上的同時,一股有點濃郁的熏香在大堂中流溢。楚思看了看那個羞澀的少年,他的身後,一個侍婢正拿起一件外裳給他披上。又看了看那個臉孔削瘦的少年,他的雙眼正在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嘴里卻含著侍婢用口度過去的酒水。

和那少年一樣,越來越多的視線集中到了楚思身上。瘐家三哥曬然一笑,推開懷中的侍婢,身子微傾,目光灼灼的盯著戴著面紗的楚思,笑道:“敢問這位便是謝三郎所言“此心只屬于她”的佳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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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23:09:57
第141章 良人

這話問出,眾人同時轉頭向楚思看來。

面紗的楚思,五官若隱若現,可光看她玉白的頸項,挺直的腰背,還有那端坐不動間,便流露出來的風情,便可知是她是一個少有的美人。

眾少年越看越是興奮,瘐悅兒坐在離楚思有三米處的塌幾旁,她側著身子,身軀線條美好之極。

她微微側頭看向楚思,丹鳳眼中霧氣茫茫,小小的一點櫻唇微微嘟起。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現在的瘐悅兒很有點失落。

水眸望向謝安,瘐悅兒見謝安不回答自家兄長的問話,便曼聲說道:“謝三郎,不知你的心上人是誰家女子,居然有這樣的福氣可以得到三郎的一諾?”她睫毛扇了扇,清甜酥軟的聲音又響起:“她,是王家姐姐麼?”

現在的楚思雖然戴著面紗,可從隱約露出的五官來看,其美貌處遠在王云娘之上。瘐悅兒這話是明知故問了。

瘐悅兒也不等謝安回答,徑直轉過頭看向楚思,對著她盈盈一笑,她笑的時候,眼波中都宛如淚光閃動,讓人頓生憐愛之情。“前陣子,謝三郎攜著王家云娘的手來到小妹那里,兩情依依的樣子讓人好生羨慕。卻不知妹子是否就是王家云娘?”

這話分明是挑釁了。

楚思暗中翻了一個白眼,她悶悶的想道:這個瘐悅兒長得我見猶憐,實際上卻是一個天生的戲子。

哼,她一句話就想在我與謝安之中挑刺,實在是可惡之極。

想到這里,她不由伸出玉手,懶洋洋的從幾上端起一個空酒杯遞到謝安面前。謝安笑嘻嘻的給她滿上後。楚思優雅之極把酒杯端回。

就在把酒杯端到面前時,她忽然記起:自己的臉上可蒙了面紗呢,這叫她怎麼喝酒?

抬眼瞅見謝安那笑嘻嘻的表情。楚思不由又翻了一個白眼,想道:這家伙,明明想到了還不提醒我,真是可惡。

眾人地目光都順著楚思的手看向她的臉,楚思實在不想揭開面紗,便把酒杯在空中虛轉了圈後。又慢騰騰地放回塌幾處。

這個動作一做出。幾個少年同時翻了一個白眼。楚思忍著笑,在面紗下沖著謝安飛了一個媚眼。

瘐氏兄妹連續幾句問話,都丟到空氣不見回響,不由大是郁悶。不過這里的風氣便是這樣,如果不想回答,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裝聾作啞。這樣做是一種個性。

瘐悅兒無力的笑了笑。抿著嘴,低斂著眉眼喝起手中的茶水來。她的修養好,可站在她身邊的那霓兒姑娘早就窩著一肚子地火。她昂起頭盯著楚思,清叫道:“你為什麼不露出真容來?難道丑得見不了人?”

咄咄逼人地說出這句話後,她見謝安眉頭一皺,不由嘴唇微嘟,紅著眼眶向他解釋道:“三郎,你是霓兒心中的檀郎。現在你告訴我你心中另有她人。並且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那麼霓兒要求見一見你的心上人的真容也是應該的吧?”

這便是這個時代晉人的共性了。楚思暗中喝了一聲彩,在這個時代里。眾人表現得最多地是真性情。愛也罷恨也罷,都比別地時代直接。甚至于成為政敵的雙方,在平素不涉及立場的時候,也會直言不諱的對對方贊美或同情。

霓兒的話的直言不諱,讓謝安說不出話來。楚思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霓兒姑娘,慢慢伸出手,慢慢的取下了自己的紗帽。

楚思地面容一露,坐在她對面地瘐悅兒便表情一滯,雙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妒意和不快。

霓兒更是癡癡呆呆地望著她,瞬也不瞬。

瘐家三哥和眾少年一樣,緊緊的盯著楚思,上下打量一番後,瘐家三哥哈哈一笑,雙手一拿歎息著說道:“果然是個大美人。”他轉頭看向瘐悅兒:“五妹,她的姿色堪與你媲美呢。”

那臉搽白粉,塗得大嘴一點紅的少年搖頭說道:“惜乎太明太豔矣!”

那羞澀的少年悄悄的透過眼睫毛,癡癡的望向楚思。聽到那少年的話後,他不快的扁了扁嘴。

瘐悅兒清潤的聲音傳來:“如此好女,為何一直不曾見過?謝家三郎,她是誰家女 "

問到身份了!

自來到晉地後,楚思最頭痛的便是這個身份。士庶之分,在晉人來說,是他們不可動搖的底線之一。

她要想在這個地方立足,還非得有個士族身份不可。可是,整個士族盤根錯節,誰家有什麼人,有什麼親戚,全部一目了然。她竟是除了承認自己是王云娘外,便再也沒有辦法。以前說過的那個隱士之後,也只能是隨便說說,因為就算你是隱士,你也自有父母家族,有出身來曆。只要說出,這些人便可以知道你是真是假。

真是頭痛啊。

楚思低下頭來,眼睛半閉著,暗中想道:這個身份的問題,還是由謝安去解決吧。

謝安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慢慢品了一口酒,淡淡說道:“她是隱士之女,此番回晉可能會尋祖歸宗,到時各位自會知道她的來曆。”

謝安買了一個關子!

瘐悅兒略有點失望的說道:“原來如此。這位姑娘冰肌玉膚,一定是大家族的嫡女兒吧?”

她還在試探。謝安卻不想回答了,他端起酒杯喝起酒來。

瘐家三哥在一旁答道:“這是自然,這位姑娘相貌絕美,舉止高雅,又知書識禮,自會是大家族的女兒。”他頗為扼腕的說道:“謝安石在哪里遇到了這樣的好女?真是豔福不淺啊。”好了,可以告訴一個段落了。楚思盈盈笑著,端起酒水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後。她拿起旁邊的紗帽,又准備朝頭上戴去。

瘐家三哥奇道:“做什麼又戴上?”

楚思抬起眼眸瞟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道:“你們看也看夠了。品也品不完。難道不許主人家把東西收起來留待下回再品?”

啊?

眾人都是一呆,轉眼間,一陣大笑聲傳出。那美麗的青年更是一口酒直嗆到咽中,連邊咳嗽了好幾下才順過氣來。他撫著漲得通紅的臉,沖謝安苦笑道:“謝安石啊謝安石,你從何處尋得這樣一個妙女子?”

在他們地笑聲中。楚思悠然自得的把紗帽依舊戴上。這紗帽一戴。眾人的目光也收斂了一點,楚思暗中想道:還是這樣舒服些。

大笑聲中,謝安轉過頭,溫柔的望著楚思。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慢慢的朝霓兒姑娘舉起,清聲說道:“霓兒姑娘。安有愧了。”說罷。一飲而盡。

霓兒卻不理他,徑自盯著已經戴上了面紗地楚思。

瘐悅兒在塌上欠了身,舉起手中地酒杯朝謝安晃了晃,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原來,謝安石傾心的是這一類女子。這位姑娘明朗大方,看她手生薄繭,想是能手握刀劍,行走四方的游俠。如此風情。悅兒不如也。”

瘐悅兒這話。初聽是贊美,但對時人來說。卻是一種鄙夷。在這個時候,一切與武力有關的東西,都是丑陋粗鄙的。當然,這種看法並不為所有名士接受。

楚思打定了主意不與瘐悅兒爭一時之長短,因此聽了這句話後,不得不又吞下一口氣。她歪著頭打量著瘐悅兒,搖晃著手中地酒杯。

瘐悅兒地話,並沒有在眾人心中留下什麼印象。眾少年還是時不時的看一眼瘐悅兒,又看一眼楚思。

只是每每對上楚思遮在面紗下的臉時,他們的表情又是遺撼,又是忍俊不禁。

霓兒足足對著楚思盯了十來分鍾後,終于轉過頭看向謝安。她秀眉微皺,聲音有點沙啞的問道:“謝家三郎,這位姑娘雖美,卻還是不及我家姑娘多矣。你真的願意為了她而放棄別的女人嗎?”她嘴角微挑,有點譏嘲的說道:“你尚末與她成親,便要為她守貞了麼?謝安石乃名傳千里地風流名士,什麼時候起,居然由風流人變成了癡情種了?”

她直直地盯著楚思,從鼻子中發出一聲輕哼後,說道:“此女何德何能可令謝家檀郎做出如此犧牲?”

楚思的眉頭一豎,惱道:哼哼!收回我剛才地話,這霓兒姑娘雖然是直性子,可這性子真得太也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霓兒這一番質問,咄咄逼人的吐出,眾少年笑吟吟的聽著,瘐悅兒雖然仍然低著頭,卻嘴角帶笑。

所有人都在等著謝安的回話。

楚思的小手又是一緊,謝安的低語聲傳來:“謝夫人,該你回話了。”說罷,他懶洋洋的把身軀朝後一靠,眼睛半閉。

楚思本來便不是一個悶得住話的人,霓兒的話咄咄逼人,令得她的心中也窩了火。

她慢騰騰的抬起頭來,透過面紗定定的對上霓兒的雙眼。輕笑了一聲,楚思轉動著手中的玉杯,悠然的說道:“有一個傳說。在混沌末開之時,是無分男女的。後來造人的女媧大神覺得這樣的人世間太冷清,太無趣。便在她所造出的人的身上,抽一根肋骨出來。然後,那肋骨便化成了女人,原來的自然變成男人了。霓兒姑娘,我們女子在世間尋尋覓覓,找的不就是那個與你氣息相通,卻少了一根肋骨的男人麼?你找中了,他便對你珍之重之,置于心窩處。沒有找中,那便說明他不是你的良人。既然不是你的良人,又何必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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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23:10:12
第142章 奢華的世家子弟

她清清幽幽的把一席話說出,頓時所有人都是一陣沉默。謝安回過頭看向楚思,司馬岳也轉頭盯向她。

瘐悅兒眾女,卻是一陣恍惚。瘐悅兒抬起雙眼,呆呆的望著謝安,目光中淚花隱隱。不過她的眼中總是含著那一抹淚,楚思只看一眼便無趣的低下頭來。

忽然,瘐家三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挑著劍眉,豐潤的嘴唇微翹,懶洋洋的斜向楚思問道:“原來世間的男女,還有這種說法?那依姑娘之見,本公子宅中的一妻五妾十幾個侍婢,卻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本公子的肋骨分成了幾十份?”

那面塗白粉的少年也哈哈一笑,接口道:“乾坤生人,稟陰陽兩氣而為男女。至于緣份嘛,合眼緣而已。這麼簡單的事,哪有姑娘說的這麼複雜,呃,有趣?”

那美麗的少年卻似對這個話題有點贊同。他點了點頭,說道:“肋骨?”微微側頭瞅向瘐悅兒,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憂愁,又說道:“這倒是一個很美的說法。”

瘐悅兒呆呆的望了一眼楚思,又向謝安望了一眼,低低的歎息一聲,輕聲應道:“不錯,是一個極為美麗的說法。”

楚思微微一笑,並不想回答。

見她不答,瘐家三哥又笑道:“看來,以後本公子還得對那些女人們好一點。肋骨嘛,豈不是打了她們傷了我自己?哈哈哈。”

面紗下的楚思,把雙眼閉了閉,暗暗忖道:真是胡說八道!如你們這樣的人。還真是侮辱了這個說法!

“三哥,”瘐悅兒清悅的聲音傳來:“肋骨之說,應該只適合這位姑娘和謝三郎吧。兩心相悅,都希望自己與對方是為一體。因為這位姑娘才有了這個美麗的願望。”

嘴角向上浮起一個輕蔑的角度,瘐悅兒淡淡的說道:“但願君心似妾心,定不悔相思意。只是怕隨著年月漸去。新鮮地肋骨又會絡續生出。”

這番話,倒真有點憤世嫉俗。楚思抬眼看向瘐悅兒,與她楚楚動人的含淚眼眸一對後,又低下頭來。

瘐家三哥哈哈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一晃,說道:“新鮮的肋骨又絡續生出?這個說法不錯,不錯。當為此浮一大白!”

聽到這里,楚思的心中,浮現“對牛談琴”四個字來。她暗哼一聲,面紗下的目光四處移了移。

站在瘐悅兒身側地霓兒張著小嘴,一直呆呆的望著楚思。半晌後,她朝瘐悅兒微一欠身。從她的幾上倒了一杯酒。端著酒杯曼步走到楚思面前,霓兒姑娘緩緩的單膝曲地,她抬起頭,與楚思的目光相對。

霓兒有點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把手中的酒杯朝楚思一舉,輕聲說道:“姑娘地故事很美,很,令人心動。不過,霓兒有自知之明。我心氣雖高。身份卻卑,肯定不是良人的肋骨所化,就算是,也只是其中的一點點骨末。今生與謝郎已無望,霓兒無話可說。請飲下我這杯酒,請姑娘千萬珍重謝郎。謝郎是真名士,大丈夫,霓兒但願他這一生。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一切。。。。

說到這里,霓兒已泣不成聲。她舉起手中的酒杯,抬頭一飲而盡。不再看向楚思,她慢慢的退後,退到瘐悅兒身後後,她把自己地身影隱在眾侍衛之後,讓自己消失在角落處。

楚思沖著遙遙退下的霓兒舉了舉酒杯,抬頭一飲而盡。她把玉杯放下,暗中苦笑道:怪不得那麼多的男人見一個愛一個,如此真心傾慕自己的美女,誰又能拒得了?

想到這里,楚思不由看向一旁的謝安。

謝安的表情很平靜,嘴角微揚,眉眼微閉,似乎剛才的那一幕,並沒有在他的心中留下並點痕跡。楚思有點不信,她腦袋微傾,湊近謝安低聲說道:“你沒有感動麼?”

謝安好笑的張開眼瞟了她一下,淡淡地說道:“安在對你做出承諾時,便已知道今日。世事不可能完美,安既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地人,又何必貪心不知足?”說到這里,他嘴角一揚,笑嘻嘻的說道:“天下女子中,呼安為檀郎的不在少數。謝家娘子,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是無比的幸運?有沒有覺得能蒙得謝安的垂青,實是幸福之極?”

楚思的臉一僵!

片刻後,她擠出一個笑容,磨了磨牙,恨恨的翻了一個白眼,郁悶的想道:本來我到是真地覺得自己又幸運又幸福,可是被這家伙這麼一說,那些幸運和幸福全部變成了氣惱了!哼哼,花心多情地家伙,居然好意思在我的面前炫耀!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惱,忍不住右手在袍袖下伸出,捏住謝安脅下地嫩肉便是一掐!

這一下掐可用了不少力氣,謝安吃痛,俊臉上的肌肉不由跳了幾下。他又不能呼痛,便連忙伸出手按上了楚思的小手。

感覺到旁邊幾道目光射來,楚思連忙縮回了手,正經危坐,低眉斂目做溫馴狀。

瘐家三哥似笑非笑的望著謝安,徐徐飲了一口茶,說道:“原來安石中意的是一只母老虎!”

“咳咳咳----”楚思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倒了。她連咳幾聲,秀臉漲得通紅通紅。

咳嗽稍止,楚思便伸出手,指甲重重的朝塌上一掐,恨恨的想道:姓瘐的沒有一個好東西,老的心狹性毒,小的嘴賤!

瘐家三哥一句話說出,眾人都含笑的看向謝安和楚思。他們見楚思紅著臉低下頭,以為她害羞,便把目光一移。

瘐家三哥雙手一拍,喝道:“有酒有美人,怎能無樂?奏來!”

隨著他一喝,酒店大門大開,一眾青衣男女從大門兩側走了進來。轉眼間,在各個角落處,便擺好了琴,琵琶,箏等樂器。

當大門重新關上時,琵琶聲起!

楚思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切,吃驚的想道:真是好奢華!居然出門外游,連家伎樂隊也帶上了。

正在這時,瘐家三哥歎息道:“惜地方狹小,不能觀美人之舞。”說到這里,他斜睨向謝安,責問道:“安石也太心狹了,居然不肯到樓上一會。樓上空曠雅靜,正可做傾城之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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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23:10:29
第143章 喜歡楚思的理由

謝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楚思還真的沒有經過這種事。以前參加過宴會,好在人家是早有准備。她還真沒有想到,這些世家子弟奢華到隨時隨地,可以把所處的環境變成天堂。

想起一事,楚思湊近謝安身側,輕聲問道:“他們不會吸食五石散吧?”

“現在不會。”謝安也輕聲答道:“吸食五石散要敞衣當風,可你與瘐姑娘在此。”

楚思輕點了點頭,一眼瞟到瘐悅兒正向自己兩人瞟來,目光中隱見失落,她忍不住又問道:“這位瘐悅兒姑娘,可稱過你為檀郎?”

謝安轉眼看向她,慢慢的,薄唇上掠,笑道:“不知也,要不,你問問她?”

楚思暗暗想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這人這麼狡猾,會有什麼事瞞得過你的雙眼麼?

大堂門給緊緊的關上,窗戶也沒有開。這些少年男女個個身上帶有熏香,眾多熏香混于一起,便濃郁得讓人難受。

楚思在塌上動了動,側頭見謝安半倚著塌,一副很舒服的樣子,而另一邊的司馬岳,也用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幾面。

她轉向謝安,輕輕的說道:“我到外面去一下。”

謝安以為她要更衣,便點了點頭,伸手一揮,司馬岳的一個侍婢便走了過來。楚思連忙說道:“不用,我要到外面喘喘氣。”

謝安于是揮了揮手。示意那侍婢不必再過來。對楚思說道:“不可離遠了。”

“恩。”

楚思盈盈站起,沖著眾人溫婉的一笑後,慢慢退後,從牆壁角落處向外走去。

當她走出酒家時。不由大大地吐了一口氣。酒家外面,圍著數十個百姓,他們看到楚思走出來,便連忙向後散去幾步指指點點的說道:“這便是世家女子,阿弟。你看她的衣服多好,皮膚多白啊,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是啊是啊,世家地男子也長得如仙人一般。身上還香香的。說不定他們真的是仙人投的胎呢。”

眾人的議論聲不停地傳到楚思耳中,聽著這些聲音,她不由為難的皺起眉頭來。街道兩旁,到處是小攤小吃點,她是要維持眾人心目中的仙女形像呢?還是滿足一個自己的口腹之欲?

胡思亂想中,楚思抬頭望了望狹窄地街道,又看了看城池背後的隱隱青山,信步便順著一條巷子,向那青山處走去。

她倒不是想上山。只是覺得向那個方向走時。風景更勝,人也更心情愉快些。

她腳步輕盈,走了十幾分鍾便來到了山腳下。山峰青翠,流泉輕響,讓人望之忘俗。楚思仰著頭,望著攔在山腰間的那道云霧,那云霧茫茫,看起來仿佛是隱在山間的仙湖上的蒸汽。讓人暇想連翩。

這樣的美景!也不知那云山深處。有沒有仙人?

楚思浮想連翩,慢步的走到林蔭道上。現在正是夏天,樹葉繁茂之極,地面上青草綿綿,踩在其上又溫又軟,楚思用力的在一株野花上踐了踐,這時,她的身後一陣腳步聲響,她正准備回頭,一個激動地聲音傳來:“伊人原在山水相逢處?王姑娘,沒有想到在這里又遇到了你?”

那聲音越來越近,顯得十分地興奮:“這段時日你到哪里去了?怕你惱了皇室,我一直擔心著你呢。”

是衛映以的聲音!

他叫我王姑娘!

楚思馬上反映過來,他從自己的背影讓出自己來了!被人認出來了。

一時之間,楚思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感慨,或者是緊張。她嘴唇抿得緊緊的,耳聽到衛映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于,衛映以走到她的身後,激動的快樂的說道:“數月前一別後,映以一直掛念著姑娘,無時或忘,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荒蠻之地遇到了姑娘你。數月不見,姑娘一切安好?”

他地聲音輕快而舒暢,充滿著重逢地喜悅,楚思幾次湧到唇邊的“你認錯人”了地話,又給吞了下去。

她還在猶豫著,衛映以卻停下了腳步,他揮了揮手,示意侍婢們不要走過來。然後自己走到楚思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伸了一個懶腰,在上面舒服的一躺,仰頭透過樹葉叢看著天空說道:“你看白云悠悠千載,這人世間最美的還是這自然之景啊。王姑娘,自你離去後,我一直在尋找你,一直想幫一幫你。你現在被皇室所惱,為家族所厭,與陳郡謝安的婚約已經取消,我一直擔心著。”

啊?

王云娘與謝安的婚約已經取消了?

居然取消了!

可是,既然取消了,謝安為何口口聲聲稱我娘子,還要我叫他謝郎?不行,這其中必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我一定要去跟他問個明白。

楚思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她這個時候腦中完全成了漿糊,本來想否認身份的事已拋到了腦後。

一片樹葉悠然的,飄飄灑灑的落到衛映以的額頭上,衛映以也不拂去,任它在自己的額頭上,隨著微風時不時的移一下位置。

“要不是我詳加探查,居然還一直不知道你與陳郡謝安險結為秦晉之好。幸好,你們又解去了婚約,這樣我便有機會了。”

他笑了笑,慢慢拂衣而坐。挺直腰背,衛映以微微一笑,溫柔的看著半側著身子的楚思,輕聲說道:“當我聽到你與陳郡謝安解去了婚約時,心中實是無比的歡喜。云娘,別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楚思的身軀一晃,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奴家長相平庸尚不及玉郎,你怎地中意了我?”

衛映以衣裳與石頭摩擦的聲音傳來,他輕笑道:“映以自小相貌過人,想要美人的話,還不如對著銅鏡看自己的臉得了。”

楚思聽到這里,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

她現在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衛映以走到自己前面來,她就拔腳一溜,逃之夭夭。這個時候嘛,她一定要把事情探個明白再說。

也不知衛映以怎麼想的,他躺在石頭上好不自在的伸了一個懶腰後,便不再動彈。他吐出一口長氣,說道:“映以與云娘只不過見了二三面,云娘自是無法明映以為何對你傾心。可映以卻以為,晉地的名士們,只要與云娘打過交道的,很少會有人不喜歡你。”

“為什麼?”楚思眨了眨眼,有點興奮的問道。她得意的雙眼一彎,嘴角向上猛翹: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萬人迷了呢!哇哇,人生真是美好啊,真是太美好了。

她得意之下發出的小小聲的輕笑,清楚的傳到了衛映以的耳中。

他低笑出聲,徐徐的說道:“生在這個世道,無論是世家還是庶民,都是朝不保夕。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終身郁郁,絕大多數的人,卻是及時行樂。不管是哪一類人,他的內心都盛滿著不安,恐慌,憤怒和無奈,不管是哪一類人,都覺得自己貌似高大,實則如同螻蟻一般。可是云娘卻與所有的人不同,更明快,更飄逸。云娘給人的感覺,從骨子里透出一種輕松,一種旁觀世事的淡漠,仿佛是天地間的一縷游魂,沒有身體的負累,家庭的負累,生存的負累,悠然自在,來去無拘。偏偏,還至情至性,喜怒形于表。跟你在一起,整個人都會輕松起來,仿佛一切的煩惱原來就不該有。所以,這便是云娘令人傾心的地方。”

楚思聽到這里不由一呆:我本來就沒有身體,也沒有家族呢。當然沒有這些負累。再說,我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當然旁觀世事了。轉眼她又想道:不對,我明明很多時候都很憂傷的,很寂寞的,怎麼被衛映以這麼一說,我倒是像為賦新詞強說愁了?原本我骨子里還是無憂無慮的?不會吧?

她無精打采的低下頭,悲傷的歎息著說道:“害得我歡喜了半天,卻原來我只是一個上好的玩伴。”衛映以哈哈一笑:“人和人之間,緣分原本淡薄,要是相伴一生的人也是自己最好的玩伴,能令人見之則心情愉悅,煩惱全無,便是無價之寶,值得全力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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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歡時短 上

楚思按捺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嗔道:“衛公子,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弱不禁風的,楚楚可憐的,需要憐愛的普通女子。你的理由太高大了,我受不起。再見了。”說罷,她袍袖一拂,飄然如仙的向前箭馳而去。

衛映以顯然萬萬沒有想到,她一言不合便開溜,不由怔怔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楚思撕腿就跑,當真是急急如脫兔,切切如奔馬!當跑到離衛映以隔了一里路遠了,便又轉了一個彎,折回“飄香流客”酒家。

酒家在望,楚思不由朝額頭上抹了抹汗。吐了吐舌頭,楚思想道,嘻嘻,我還真是聰明,不待衛映以起疑便溜之大吉,還丟給了他一個大包袱。哼哼,這小子估計還呆在原地,苦苦的想著怎麼向我解釋他對我心意是真誠的。

轉了一個彎,酒家大門映入眼簾,跟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負手而立,站在酒家門前仰頭望天的背影。那身影磊磊落落,優美灑脫,正是謝安。

楚思自是知道,不管謝安此時的樣子多麼的優美,好象看白云看得十分的起勁,可他的本意一點是在等自己。

悄悄吐了吐舌頭,楚思放慢腳步向他走來。

走到謝安身後,謝安徐徐的低下頭,溫潤清亮的雙眼望著她,輕聲道:“回來了?”“回來了。”

楚思悄悄的抬眼看了看謝安,見他容如春風,並不見生氣。不由興奮的一笑,彎著雙眼得意地說道:“謝郎,剛才有人大大的誇了我一番!”

“哦,他誇你什麼?”

“這個。。。。。

“誇你美貌無雙?”

“才不是呢,那人哪里會這麼淺薄。哼,我本來是長得美,人人都可以看到,這有什麼好誇的?”

看著下巴抬得老高,連連朝著自己翻白眼。以示鄙視的楚思,謝安忍著笑問道:“那你除了美貌,還有何可誇的?”

楚思重重一哼,嘟囔道:“本姑娘除了美貌,可誇的地方太多了!哼哼,問我的話,居然一點誠意也沒有,懶得跟你說了。”

說罷,她下巴一挑,越過謝安直接朝酒家里面走去。

她剛走出兩步。楚思的右臂忽然被謝安拉住。同時,一股大力帶著她往回一倒。楚思在將要撲到他懷中的前一刻把腳步一穩。然後她驕傲地挺直腰背,沖身後的謝安給了一個媚眼後,小臉一板,無比莊嚴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公子自重!”

謝安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握著她的小手,說道:“他們有服五石散。”

啊?

楚思馬上明白過來,她大眼睛一轉,望著謝安問道:“瘐悅兒等人呢?”謝安說道:“去東城游玩了。東城的碧月湖是當地的一景,他們特意為此而來。”

忽然間,謝安似笑非笑的望著楚思,說道:“安從來不知女媧造人時,把我的云兒做成我的肋骨,怪不得安一直覺得不對勁。原來是身上少了一根骨頭!”

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楚思小臉刷地一紅。她眼皮一低,長睫毛撲閃了幾下,悄悄地吐了吐舌頭,糟了,找我算帳了!

謝安望著她吐舌的嬌俏樣子,啞然失笑:“你呀!真是好大的膽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宣示對本公子的所有權,也不怕天下人罵你是妒婦麼?”

楚思嘻嘻一笑,轉而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小下巴一抬得意的說道:“我把自己的獨占欲說得這麼唯美浪漫。只要是女人聽了,心中只有羨慕的份。哪里還會罵我呢?男人聽了也只是置之一笑,說不定還會贊美我的想象力豐富,也不會罵我妒婦。”

她眯著眼睛盯著謝安,小手扯過他的袖子,得意地說道:“我那話,本來便是瘐悅兒和霓兒姑娘聽的,她們總天檀郎檀郎的叫你,我聽了心中不快。”

雙眼一彎,她格格一笑:“謝安石謝公子,你知道小女子這行為叫做什麼謝安好笑的問道:“叫什麼?難道不是妒婦?”

楚思白眼朝天,極為驕傲的輕咳一聲後,說道:“你知不知道,動物界啊,咳,比如,一只老虎(也不知是不是老虎,切!就這樣說著先!)要對它的地盤宣示所有權地話,便是在那里撒上一泡尿,這樣每一個外來者都會知道,此地已有主人!”

她笑嘻嘻地在謝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我現在也是這樣,已向天下的女人都慎重宣告了,這個男人已經被人認領,請饒道而行!”

謝安放聲大笑。他笑著笑著,忽然伸手把楚思緊緊的擁在懷中。下巴在她的秀發上摩挲著,謝安停下笑,溫柔的說道:“傻女孩,怎麼這麼沒有安全感?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獨一無二的楚思,任何女人都不能把你的謝郎搶了去。”說到這里時,他聲音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余音有點艱澀。

楚思自是聽出了他地艱澀,她眨巴著大眼,把剛剛湧出地淚水逼了回去;是啊,我是沒有安全感。我相信你謝安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所以在得到你地承諾時,我才會那麼的歡喜。可是,可是,這不是現代,這是見鬼的晉朝。你不止是謝安,你身後還有家族,還有士大夫階層,還有王室,還有整個晉朝。這其中的利益糾葛太多,是非太多,我,我沒有辦法相信自己是能得到命運垂青的幸運兒啊。

她現在已經不想問謝安了,他與王云娘的婚約解除了是怎麼回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是謝安,他是流傳千年的風流人物謝安。他才華超群,他很狡猾,他一定有辦法處理所有的事情,自己要做的,只是對他的信任而已。雖然,完全的信任一個人是那麼的艱難!

“剛才你見到的人是誰?”謝安的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際傳來,那暖暖的呼吸撲在耳邊,讓楚思只覺得全身都被溫暖了。

這個時候,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在經過他們時都在駐足觀看,楚思知道,自己和謝安兩個看起來華貴不凡的世家子弟的當街親密,已經引起了無數人的好奇。不過她不想動,不想離開這個懷抱。反正晉人以獨立特行為時尚!

懶洋洋的睜開一線眼睛,楚思嘟囔的回道:“是衛映以。他只看到了我的背影,一眼認出我是王云娘。”她忽然噗哧一笑,得意一笑的說道:“他還說了一大堆贊美我的話,說是對我傾心呢。”

只不過我令他傾心的原因,哼,打死我也不說給你聽。

謝安沒有吭聲,過了半晌,他緩緩的說道:“云兒,你上次出了一番風頭,這一次回到故地,認出你的人可能還會有。無論如何,你不可承認。”

“恩。”

“還有,不管你聽到什麼,你要相信我。我會把一切安排妥當,風風光光的娶你入門。”在鄭重的說出這番話後,謝安輕輕一笑,有點調皮的說道:“如果不行,我們就學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如何?”

“好!”謝安一句話才說出口,楚思立馬又清脆又響亮,又迫不及待的答道。她抬起頭,雙眼晶亮的望著謝安,加重聲音說道:“如果不行,我們就找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當隱士去。”

見謝安雙眼清亮的望著自己,楚思伸手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拍,加上一句:“我的身手很不錯,你放心,就算私奔了,我們也可以過上很好的日子。大不了我就劫富濟貧,不對,濟我們自己!”

謝安郁悶的望著她,無力的說道:“安就養不活你?還得由你來想法子,想法子也就罷了,你居然還這麼慎而重之的安慰我!”說到這里,他撫額歎道:“怎地越扯越遠了?”

“兩位好生恩愛!”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司馬岳緩步走了出來。他目光鎖在謝安和楚思的身上,眼中似乎帶著笑意,又似乎是冷意的說道:“兩位再不分開,這偌大的街道已不能通車了。楚思聞言抬頭看了看,這一抬頭,便對上上百雙好奇的目光。沒有想到這一會功夫,自己的身周已圍上了百來號人,這些人一臉好奇的與楚思對視,間中傳來一個個低語聲:“這是誰家女娘?當街與郎君纏綿,真是不知羞也。”

“她的郎君好俊的人才啊,也不知這位女娘美不美?”

楚思忽然覺得有點臊了。她松開抱著謝安腰身的小手,一扯謝安的袖子:“我們走罷!”

司馬岳在旁看了看謝安,又看了看楚思,笑道:“兩位還准備躲在沒人的地方再親熱麼?大伙兒現在應該清醒了,且進去罷。”

“不用了。”楚思想道,這些人剛剛服了五石散,聽說一服這個東西就得脫光衣服啥的,可他們又每個人都帶了侍婢在側,哼,也不知現在里面的情形見不見得人,還是避一避的好。

楚思說出“不用了”三個字後,在抬眸的瞬間看到司馬岳望向謝安的眸光奇怪的一閃。她不由又說道:“大哥,我與謝安還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

司馬岳的笑容有點淡的說道:“現在?現在可是日落西山,這個時候妹子准備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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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歡時短  下

“嘿嘿嘿。。。。。。”意識到自己在心里不安的情況下出了一些丑的楚思傻乎乎的笑了兩聲後,目光求助的看向謝安。

她才轉眸,司馬岳已長歎一聲,喟然說道:“真沒有想到,妹子居然對為兄甚有防備。”見楚思低下頭,他長袖一拂,淡淡說道:“我有事要忙,兩位請自便吧。”說罷,揚長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楚思怔怔的說道:“謝郎,我剛才是不是真的表現得那麼明顯?”

謝安挑高一邊眉頭,有點失笑:真沒有想到,楚思說的居然不是自己誤會了司馬岳,而是問自己的表現有沒有那麼明顯!

見謝安不答,楚思嘟囔道:“司馬岳剛才的眼神讓我有點不安。”這卻是解釋了。

謝安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伸手在她的小臉上撫了撫,溫柔的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里?”

“山水清幽處。這日暮時分,夕陽西下,山林中蒙上一層薄霧,最是美麗之時。”

看著謝安清清朗朗的笑容,楚思雙眼一彎,應道:“好。”

大自然的美景,永遠讓人留連忘返,兩人站在山坡上,望著天邊漸漸西沉的落日,和霧氣蒼茫的密林,忽然間,楚思只覺得心口一陣發慌。這種慌亂隱隱而來,卻緊扣著她的心弦。楚思不由伸出手,緊緊的扣住了謝安地手掌。緊緊的握著,一動不動。

謝安轉頭看向她。溫柔地問道:“你不舒服嗎?”

楚思搖了搖頭。沖他擠出一個笑容來,低聲道:“沒有,我只是忽然覺得有點冷。”

謝安輕聲道:“那回去吧,山水永遠在這里,我們以後可以看個盡興。”

“恩。可以看個盡

兩人手牽著手,慢慢向山坡下走去。樹葉成蔭,涼風陣陣。現在的天氣已有暑意,給這風一吹。楚思只覺得通身舒暢。她不由放開謝安的手。伸開雙臂,張開十指,感覺著風從手指間吹過的感覺。小臉上蕩漾著微笑。心情已快樂得很的楚思嘻嘻地說道:“啊,這風從指縫間流過的感覺好舒服好舒服啊。謝安,你要不要試試?”

謝安寵溺的看了一眼孩子氣的楚思,搖頭微笑。

楚思格格一笑,快步向下跑去。跑動時,晚風拂起長袍,發出獵獵地清響,令得她更是開心

跑了兩百米後。楚思停下腳步看向謝安。他此刻背負著雙手,任風拂起那頭烏黑地長發。還有那身黑袍,步履緩慢從容。扁了扁嘴,楚思沖著遠方的謝安做了一個鬼臉,嘟囔道:“才二十歲呢,就宛然一老頭也!嘻嘻。”

轉過頭來,楚思又小跑出五十米。這時,她的前面出現了一個陡直地山坡,山坡約有二三十米高。與別的地方不同的是,這山坡連同坡底,都長滿了如同棉絮般的淺淺嫩草,仿佛是一個天然的地毯。楚思大樂,她歪著頭想了一會,還是整個身子一縮,把自己縮成一個圓球後,她雙手抱住頭部,然後一個凌空一個倒翻。

瞬間,縮成了圓球的楚思如同足球一般,骨碌碌的向山坡底滾去。她一邊滾一邊輕笑,一邊輕笑一邊滾動。轉眼間,她已滾到了坡底。

格格的歡笑聲中,楚思手腳一伸,攤手攤腳,四平八整地在草地上硬挺挺地睡了起來。此時的她,頭發上盡是草屑,衣服也凌亂不已。至于紗帽,早在滾下之時落到了山坡壁上地草叢中。

嘴一歪,吹掉一根沾在鼻尖上的青草,楚思格格一笑,快樂的想道:嘻,就保持這個原樣。等謝安到了,叫他也這樣滾著玩一玩。

身子一側,楚思頭枕著手肘,瞪大眼盯著眼睫毛前的一根青草,楚思嘴一嘟,沖著那青草重重的一吹。望著搖晃生姿的小草,楚思忽然笑容一僵,手捂著胸口喃喃的說道:“為什麼我這樣玩,心里還是慌得緊?楚思啊楚思,你為什麼要慌呢?有什麼事值得你慌呢?”

她一邊胡思亂想,時不時的扯上兩根草纏在手指上滾動。直到眼前的景物漸漸轉為模糊,楚思才突然驚醒:怎麼過了這麼久,謝安還沒有來?

霍地翻身而起,楚思也不整理頭發,沿著那山坡便向上沖去。當她沖到三四步時,她鼻子吸了吸,雙眼四處轉了轉,奇道:“哪里來的煙味?哪里來的香氣?怪了怪了。”

那煙味香氣,似乎正是從坡頂傳出。楚思也沒有多想,一個翻身便躍上了坡頂。一跳上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周圍四五堆正在冒著青煙的草堆。濃郁的煙氣伴著甜香撲鼻而來,直嗆得楚思的鼻子發癢,眼睛生疼。

她伸手捂著臉,腳尖一點,正准備飛躍而起。可就在她的身子騰空之時,一股眩暈感撲頭撲腦的蓋來。轉眼間,躍到半空中的楚思的身子重重的朝地上一沉,直落到草地上翻滾了兩下,又骨碌碌的摔下了山坡。

這一下,楚思一直滾到坡底,也沒有動彈一下。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電般的從樹林中竄出,沖到楚思身前把她一抱而起後,跳進了密林深處。

酸痛,全身都是酸痛!仿佛置身于一個無比顛簸的空間,一日複一日的。這種顛簸令得她全身酸痛的同時,骨節如散了架似的無法任她自我支配。

渾身無力加上酸痛,讓楚思好生難受。半夢半醒間,她的柳葉眉擰成了一團。無數次,她想把這種古怪的的感覺揮去,可每一次的努力都掉入了泥沼中。無數次,她想命令自己睜開眼來,可無論她如何努力,這眼睛卻如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思嚶嚀一聲,慢慢的睜開眼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雕刻著龍鳳花紋,漆著朱漆的床架。

楚思眼睛眨巴了幾下,慢慢的,她的瞳孔變得清明。再側過頭,楚思看向身周,她現在所置身的,是一個華美的房間。畫著淺淺的花鳥圖樣的紗窗紙,映出外面明亮的陽光。紗窗旁邊是一張幾,幾上燃著一個用輕紗罩著的香爐。

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香煙,帶著一種十分好聞的,顯得很高貴的香味。楚思用力的吸了吸後,烏黑的雙眼好奇的轉動起來。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而且,現在是白天!

漸漸清醒的楚思,臉色白了白,一個念頭清楚的湧出來:不對,我不應該在這里!她漸漸記起自己昏迷前的事。

費力的撐起上半身後,楚思連忙把蓋在身上的錦被掀開看去,籲!還好,身上還穿著衣服。不對!這不是我的衣服!

現在她身上所著的,是一襲粉色的輕羅,如煙一樣的輕羅上,紋著一些牡丹和芍藥的花樣,看起來十分的華美。可是,這不是她的衣服。

再低頭一看,輕羅下面,緊貼著身體的是一件同樣粉色的肚兜。輕羅如此之薄,冰雪般的肌膚清楚的呈現在眼前。同時呈現在眼前的,還有那若隱若現的乳溝。

楚思雙眼發直的望著自己的衣著,忽然想道:我該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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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23:11:39
第146章 糊塗帳

晃了晃頭,楚思伸出右手朝自己的腦袋拍了拍,自言自語道:“清醒一點,嚴肅一點,這好象真的不是夢呢。”

手臂有著千斤力道,她拍打自己腦袋的動作,都使得艱難無比,打完後不由倚著床,氣喘籲籲半晌。

忽然間,正喘息著東張西望的楚思一呆:我怎麼這麼沒有力氣?不對!我本來是個功夫高手啊!

幾乎只是一瞬,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不由內視,也不用運功,她便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內力不知何故已經無影無蹤。

還有點不死心的楚思盤坐而起,運起內力來。這一運內力,她越是發現自己的體內,仿佛被水銀塞滿了一樣,密密實實,沉沉悶悶的,仿佛每一處經絡都被封死了,哪里還有什麼內力?

這個時候,楚思終于慌亂起來。她白著臉,呆呆的望著錦被上的那朵粉紅的大牡丹,呆呆的想道:我在坡底,然後上坡,然後,對!是那煙!那堆草燃出來的煙有毒,它迷暈了我!

在弄明白這一點後,楚思更加慌亂起來:可是,我是在野久被迷暈的啊。是誰,居然一直跟在我的身後,然後找准了機會把我迷暈?我有功夫在向都被迷暈了,那謝安呢?謝安呢,他怎麼樣了?

想到謝安,她的心中一陣陣發堵。

正當楚思胡思亂想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它停住了,就在楚思的房外。

楚思連忙抬起頭,雙眼瞪得滾圓的看著門口處。

“吱呀”房門被人推開的同時,一道奪目的太陽光映入室內,楚思的雙眼反射性的一眯。當她再次睜開眼時,一個高大的青年出現在她的眼中。

這青年約摸二十一二歲人,一張容長臉。長相頗有幾分俊美。他看起來臉色有點發青,眉宇之間地紋路很深,整個人給人一種威嚴中混合著陰沉,他,卻是楚思曾經見過皇帝陛下司馬衍!

是他!

楚思反射性的嘴一張,便想置問他又想做什麼。不過就在她張嘴的同時,她馬上意識到:靜觀其變。自己並不是王云娘的模樣,不對,難道這個前身也用楚思這張臉,與他有了瓜葛不成?

司馬衍一身普通的黑色長袍,頭發高高的束著,用金冠箍著。他本來眉目俊美,只是臉色偏陰沉,眉間有股暗色。現在他從陽光下向楚思走來。點點金光反射在他的頭發上,臉孔上,俊臉陰暗交織,顯出一種威嚴地華美來。

司馬衍對上楚思清醒的水眸,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大步走到床邊的塌上坐下後,抬頭看著楚思徐徐說道:“好久不見了。”

楚思的心格登一下,想道:慘了。難道這張臉與他真有孽緣不成?

這樣一想,她頓時不知怎麼回答的好。

司馬衍望著楚思,慢慢的說道:“這一年里。我的身體差了好多。”

啊?啥意思?不懂!

司馬衍見楚思一臉不知所云的傻樣,苦笑了一下。他慢慢站起身來,在房內踱起步來。轉了一圈後。他來到楚思床前,定定地望著她,慢慢的問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了?”

楚思傻傻的搖了搖頭。

低低的歎息一聲,司馬衍輕輕的說道:“忘記了,果真忘記了。也是啊,要不是忘記了我,你上次怎麼會這麼冷漠,不但冷漠。還那麼的無禮。”說到無禮時。他嘴唇抿成一線,俊美地臉也扭曲起來。帶上幾分陰戾。

楚思臉一白,暗暗叫苦:慘了,這張臉真的與他有孽緣!

司馬衍看到楚思的小臉給嚇白了,表情不由一松。他嘴角微勾,擠出一個僵硬地笑容來。又在房間踱起步來。

一邊踱了一圈,他重新在塌上坐好。抬眼看著楚思,在對上她那絕美的小臉時,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溫柔,可緊接在溫柔之後地,卻是一種痛苦。

右手握成拳抵上自己的額頭,司馬衍苦澀的,低低的說道:“忘記了啊!忘記了真好,真好。。

然後,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沉默過後,司馬衍抬頭看向楚思,這時,楚思發現他的眼眶有點發紅,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有著難以形容的失落。忽然間,楚思想道:從這個司馬衍地表現看來,他對我這個前身,似乎有地不是愛,而是一種,一種依賴。對,就是依賴。

司馬衍的表情,有著失落,痛苦,可是其中沒有愛。

對上楚思眨巴地,好奇的眼神,司馬衍身子朝後一仰,望著她輕輕的說道:“你的眼睛居然這麼清澈,這麼清澈!清澈的眼神中,沒有痛苦,沒有以前朕所見過的強烈的渴望,沒有那種決絕的悲傷。這樣其實挺好的。”

不是很懂。楚思又眨巴眨巴著眼。

司馬衍這時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他的右手不緊不慢的在塌上輕輕的拍打著,一邊拍打,他一邊靜靜的望著楚思。他現在的眼神很甯靜,甯靜中還有點飄散,似乎透過她看著什麼,也似乎正神思飛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楚思眨了眨眼,見司馬衍這個模樣,不由認真的打量起他來。平心而論,這個司馬衍長得可真不賴,光論五官而言,他的俊美僅略遜于慕容恪半籌。比起衛映以那樣的美少年,他帶著濃厚男人味的帥氣更符合楚思的審美觀。

鼻梁高而挺,鼻頭不鷹鉤,咦,這人難道並不陰險?嘴唇也略厚,世人都說,厚唇者重情,難道這小子不但不陰險,還重情不成?

眼珠子很淡,不似普通的黃種人那種褐,他的眼珠有種琉璃一樣的光芒。這樣的眼睛,配上他把下巴一分為二的縱溝,還有那兩眉間深深的川字紋,使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一種憂郁的,世故的魅力。

漸漸的,司馬衍回過神來。他眼光閃了閃後,深深的凝視著楚思,低沉的說道:“朕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你會完全完全的忘記我。忘記得這麼的徹底呢。”

他的眼神中的失落太重了,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失落,楚思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這種眼神讓她看了心里喘不過氣來。便低下頭,呆呆的望著錦被上的大牡丹,手指無意識的順著那線條虛畫。

“真奇怪,你把我忘記得這麼徹底,性格行事卻頗為特立獨行,難道失憶還能改變一個人不成?”這句話,司馬衍是輕輕的嘟囔而出,楚思聽著聽著,卻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這樣莫名其妙的說話方式,這樣的壓抑的沉默,令得楚思實在難受得很呢。她忍不住嘴唇動了動,猶豫半晌後,還是低聲的問道:“這是哪里?”

“朕的皇宮。”

啊?

楚思張著小嘴,訝異的看了一眼司馬衍後。想了想,又問道:“那個,你怎麼把我擒來的?”

司馬衍嘴角一彎,有點好笑的說道:“用你以前教給我的迷迭草把你迷暈擒來的。”他眼中光芒閃了閃,慢慢說道:“朕特意交待過,如果你識出了迷迭草,那就允許他們帶回你的屍體,如果你沒有識出,那朕原諒你上次的無禮。”

“允許他們帶回你的屍體?”

聽到這句話,楚思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這人,怎麼可以把殺人說得這麼的簡單?不對,他是皇帝,他是可以把殺人說得很簡單。

楚思低低的問道:“你是說,如果我識得迷迭草便說明我沒有失憶,我沒有失憶便該死了?”

“這樣說也不錯。”司馬衍又笑了笑,他笑的時候,有種特別的味道,仿佛那積在骨子時的憂傷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了,那種笑容中,居然有著一種近乎孩童的稚氣和可愛。

司馬衍輕聲說道:“你沒有失憶,卻對朕如此挑釁,無禮,漠視,還對另一個男人語笑嫣然,這點朕絕不能忍受,所以你該死“但是,”司馬衍輕輕的,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朕下過命令後,還是後悔了。你生得這麼美,朕都沒有寵幸過呢,要是就這麼成了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美麗的小臉浮腫發白,美麗的身體上爬滿蛆蟲,那豈不是暴殮天物?”

當聽到“美麗的小臉浮腫發白,美麗的身體上爬滿蛆蟲”時,楚思小臉一白,一陣嘔惡感沖出胸臆。她連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這種感覺驅了出去。

司馬衍低低的聲音繼續傳到她的耳中:“當朕感覺到你確實是失憶了的時候,忽然心里很難受很難受。這種難受,跟朕小時候知道南頓王司馬宗死去時的感覺一樣。心中空落落的,好象被挖了一大塊,再也尋不回一樣。那種感覺你有過嗎?”

楚思搖了搖頭。

司馬衍又是莞爾一笑,當那股稚氣一閃而逝後,他的臉上帶上了一股憂傷:“朕不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太空蕩了。”他忽然定定的望著楚思,他看得這麼專注,這麼專注,楚思在他的眼神中,直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她低下頭,讓自己的腦袋直落到胸口上,可饒是這樣,那眼光也如附骨之蛆,緊緊的粘纏在她的身上,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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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糊塗帳二

他一直盯著楚思出了一身冷汗,才輕輕一笑。他這一笑十分輕松,還發出了輕悅的笑聲。

楚思被他突然的這麼一笑,直笑得雙眼發直。她忍不住好奇,抬眼飛快的看了司馬衍一下,又低下頭去。

奇怪!他這笑似乎是發自內心的呢。

司馬衍這一笑,直似云破月來,動人之極。因此,楚思這一次低頭,可是被他的眼光給嚇的,而是被他這一笑給驚豔了,在害怕自己失禮的心理下連忙把臉藏起來。

司馬衍輕笑著說道:“不過,朕終于可以確定,你失憶了是一件好事。雖然不再記得朕了,不再用那種癡慕的眼光追隨著朕。不過你現在很好,非常好,笑容乾淨,眼神也乾淨,仿佛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的乾淨,朕看了很是歡喜。”

楚思朝錦被上的大牡丹翻了一個白眼。扁了扁嘴,悶悶的想道:真不會說話,什麼叫眼神乾淨,什麼叫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的乾淨?人家這是清澈純潔好不好?還有,我才不要你喜歡呢,你這個陰陽怪氣的家伙!

司馬衍慢慢收住笑容,他望著楚思,忽然問道:“你還會愛上我嗎?”

楚思烏黑的大眼,瞬間瞪得老大。片刻後,她嘴角抽了抽,然後,又抽了抽。

連抽了五六下後,楚思歪著頭,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兩下後,慢慢的,一臉尋思的。還顯得極為認真地點頭說道:“愛上你啊?這個,我還得考慮考慮。”

認真的回答出這個近乎白癡的答案後,楚思強忍著笑意,在內心中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後,抬起頭專注的看著司馬衍,溫柔的問道:“陛下,你准備做些什麼事來讓我愛上你呀?”說這話的時候,她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烏黑明澈地眼珠流光溢彩。表情十分的認真,十分的莊嚴。只是她的豐潤的小嘴有點奇怪,正緊緊的艱難的抿著,似乎正努力的把嘴唇的線條向下扯一樣。

在楚思的期待中,司馬衍盯著她緩緩地說道:“別把朕當傻子。”

哦!

楚思無力的頭一低,感慨不已:傻問題結束,神經質的問話又開始繼續中!

司馬衍慢慢的站起身來,看也不看楚思便向外面走去。楚思這下傻了眼,直到他走到房門口,才急急的叫道:“陛下!”

司馬衍回過頭定定的望著她。

楚思嫣然一笑。聲音嬌柔的說道:“陛下,我餓了。”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哎呀呀,司馬衍你這個王八蛋,你不能這樣把人吊得暈乎乎之後,說走就走,你怎麼著也得把話說完說清吧?

司馬衍盯了她一眼,二話不說便大步跨出房門。就在他走出房門時,他的低喝聲傳來:“給里面的姑娘備膳。”

“是。陛下。”

楚思忽然把被子一掀,急急向床上走去。哪里知道她身體實在太沉,這一下動作雖然利落,可雙腳一碰到地板就是一軟。司馬衍剛走出台階,便聽到屋內“撲通”“嘭----”地兩聲巨響傳來,緊接著。便是楚思“哎喲”的叫痛聲。

他頭一轉。返回走回。剛走到房門口,便對上一臉傻傻昂起地小臉。此時此刻,這小臉的主人正以一個標准的狗吃屎的姿勢仆倒在,她的旁邊是推倒的幾。

楚思身子仆地,小腦袋昂起,傻呼呼地與司馬衍地雙眼對視。司馬衍琉璃般的雙眸慢慢的從她的因吃痛而有點扭曲的小臉上,移到她含淚的雙眼,再轉向她撐啊撐。如一只肚皮朝天一樣的烏龜一樣。正費力的爬起地身軀。

忽然間,一陣低低地。歡快的笑聲從他地嘴里迸出,漸漸的,那笑聲轉為清郎,轉為響亮,再後來,司馬衍已經是哈哈大笑了。

對著哈哈大笑的司馬衍,楚思氣得俏臉漲得通紅。她恨恨的磨了磨牙,惱羞成怒的說道:“我有見人摔倒而大笑的頑童,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因人摔倒而大笑的皇帝。”

司馬衍走上幾步,一直來到楚思的身前。他伸出腳,在她的背上碰了碰,輕笑道:“聽你的意思,你還見過不少皇帝啦?”

他哈哈一笑說道:“難道,這個天下除了朕,還有人敢稱皇帝否?”

楚思一噎。

她撐著雙肘又費力的試了試,卻還是支不起自己的身體。楚思干脆雙肘一松,讓自己“撲”地一聲,平平整整的與地板相親相印。

看到她這個動作,司馬衍又是大樂,他蹲下身來,食指抬起楚思的下巴,強迫她把臉從地板上移開,與自己目光相對。

對著她晶瑩剔透中藏著平靜的雙眼,司馬衍奇道:“你不氣了?”

楚思皺了皺鼻子,懶懶的說道:“跟誰生氣?你,還是地板?”

司馬衍認真的想了想,點頭道:“嗯,是不好跟誰生氣。”他食指在楚思的紅唇上劃了劃,忽然輕輕嘟囔道:“看起來很可口,想嘗一嘗。”

說到做到,他居然就此頭一低,便向楚思的唇上俯去。

楚思大急,她連忙大喝道:“陛下且慢

“恩?何事?”

楚思雙眼晶亮的望著他,有點小心的說道:“陛下,我們跑題了?”

“哦?”

司馬衍認真的望著她。

楚思很慎重的說道:“陛下,你一進來見到我這個樣子,便笑個不亦樂乎,敢問,你因何發笑?”

司馬衍一樂,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又清笑出來。清笑著的他,俊美的臉上仿佛會發光一樣,一種天真和威嚴同時在其上流轉。楚思看得眼前又是一花,不由浮起一個念頭:聽他的意思,我這個前身似乎愛著他。嘻嘻,本來覺得有點想不通,現在看到他這個笑,倒也覺得是在情理當中了。

司馬衍笑了一陣後,收住笑容望著楚思輕快的說道:“失憶前的你,冷若冰霜,倔強而固執,即使是在朕的面前,即使是流淚的時候,也總是把臉孔抬得高高的,不欲讓人看到你脆弱的樣子。前次遇到的你,伶牙俐齒,能言善道,可是,卻讓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可以看到,你很驕傲而且頗有風度。”

他好笑的伸手在楚思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朕還真沒有想到,如你這樣的女子,居然會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他慢慢傾身向前,盯著楚思笑眯眯的說道:“要不要朕把你抱起來?”

才不要!

楚思暗恨道:你這家伙陰陽怪氣,又有點沖動。本姑娘才不自投狼口呢。

楚思這麼想著,對上司馬衍笑眯眯的雙眼,不由也是雙眼一彎,笑得好不開心的模樣,搖了搖頭,楚思快樂的說道:“不用勞煩陛下了。”她把手肘朝上一移,臉擱在手肘上,聲音輕快的說道:“這樣挺好的,睡起來又平整又涼快。炎熱之日正好解暑。”

司馬衍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點頭贊同:“不錯,不錯,說得很有道理。來人啊。”

“陛下,奴婢在!”一個老太監駝著背叉著手出現在房門

司馬衍笑道:“貴客覺得地板上甚是涼快平整,朕身為主人,可不能讓她掃了興。去把床塌抬起,今晚就讓貴客好好的享受這睡地板之樂吧。”

啊?

楚思瞪大眼,苦著臉看著司馬衍。

四個太監應聲進來,准備抬起床塌。楚思看了看他們,轉頭看向笑眯眯的司馬衍。她小嘴張了張,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咳嗽一聲,楚思叫道:“陛下?”

對上司馬衍亮晶晶的琥珀眼,楚思暗中罵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弱弱的說道:“陛下,正午炎日之時,睡在地板上還不差,到了晚上卻不免失之過涼。陛下英明過人,應該深知其事妥當與否吧?”

楚思一口氣把這段話說完,抬頭見司馬衍嚴肅的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聽著。她心里一喜:看來他是聽進去了。

小臉上露出一個歡笑來,楚思眨巴著眼認真的望著司馬衍又說道:“陛下認為如何?”

司馬衍嚴肅的回視著她,四目相對,四目再相對!楚思忍不住眨了眨眼,驀地,司馬衍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前仰後俯,樂不可支。

司馬衍的大笑聲,使得楚思一怔。她傻呼呼的看著他,很是不解。

對上她滿懷疑問的小臉,司馬衍更樂了。大笑聲也更加響亮起來。他的大笑聲遠遠的傳了開去,不時有侍衛向透過門口向這邊瞅來。

司馬衍一直笑,一直笑。楚思見他一時半刻都停不下來,先是很不解,接著被笑得有點不自在,再接著,她腦袋向下一落,下巴落在地板上雙眼看向前方,干脆理也不理笑得瘋狂的司馬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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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糊塗帳三

她不理會他,司馬衍可就沒趣了。他笑聲一收,身子向下一伏,直把腦袋也擱到地板上,與楚思繼續大眼瞪著小眼。瞪了一會,他右手一揮,喝道:“還愣著干嘛?沒有聽到嗎?把床抬出去!“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楚思,期待著她的反映。

幼稚!楚思悶悶的想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才能留住那張床,干脆眼皮一聳,啥話也不說。

司馬衍沖著楚思眨了眨眼,輕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楚思朝他瞟了瞟,無力的說道:“你為什麼不笑了?”

司馬衍含笑道:“你不說話了,我便不想笑了。”

楚思悶聲悶氣的說道:“陛下是說,小女子說起話來令你覺得很好笑?”

“不是。”司馬衍笑嘻嘻的說道:“不是你的話,是你的表情,哈哈,那麼生動可愛。喂,你現在的樣子比以前好多了,朕發現自己有點愛上你了,怎麼辦?”

楚思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輕哼一聲說道:“你不是愛上我了,你是覺得我好玩,有趣,有點玩上癮了。”

司馬衍略一沉思,認真的點頭說道:“恩,你說得對,很有些道理。”

他伸出右手,在楚思的頭頂上摸了摸,笑呵呵的說道:“那王云娘姑娘,你留下來當朕的玩物吧。”

他的話不是開玩笑!他說得很認真!

楚思一呆間,馬上想道:上一次在桓公的府第聚會時,他便說了一席曖昧不明地話。引起王思之好大的不安。現在他把我擒來,那肯定是要繼續上次的陰謀了。啊啊,我這張臉怎麼這麼不安全啊?

打住打住!

楚思,你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你得慢慢跟他耗,不管是博得他的好感,還是留住他套出更多的話,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楚思一抬頭,再次對上司馬衍的臉。他雙眼專注的望著楚思的臉,唇角帶笑,表情很孩子氣。見楚思看向自己,他忽然雙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後眼珠子一轉!這麼一個威嚴地,還有點陰沉的男人,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轉,當真說不出的傻氣,不止是傻氣。還很有點好笑呢。

楚思忍不住一笑,彎著雙眼問道:“公子剛才可是在對小女子眉目傳情?哎,奈何公子的眉眼太過生動,小女子愣是分不清傳遞了啥意思過來!”

司馬衍又是一樂,他哈哈一笑,搖頭說道:“不是,我剛才在學你的樣子。”伸手撫上自己的眉梢,他歪著頭認真的問道:“我的眉眼當真很生動?”

楚思忍著笑,答道:“當真。”

司馬衍又是一陣大笑他笑著笑著,忽然笑聲戛然而止。楚思詫異的發現。這一瞬間,他地臉色又恢複了陰沉。

不是吧?變臉變得這麼快?

楚思無聲的在心底歎息了一下。她可是好多話還沒有開始問呢。

司馬衍收住笑容,慢慢的翻身盤坐,他抬頭望著前方飄飛的絲幔,輕輕的說道:“朕有十幾年沒有這麼笑過了。”

楚思眨了眨眼。

司馬衍慢慢的低下頭望著楚思,專注的說道:“自從我坐上這個位置。便再也沒有輕松過哪一刻鍾。即使是睡夢中。也總是被人追得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緩緩的放在楚思的臉頰上,凝視著她低低的說道:“這後宮中,真心對朕地女子也有幾個,她們和以前的你一樣,全心全意的愛著朕。不過她們沒有你這麼倔強,一定要一個人遠遠的修行,並不願意呆在朕的身邊。當然。朕與你相處的時間很太少。如果朕那時多堅持幾次,說不定你已成了朕地妃子。”

說到這里。撫在她臉上地手指一頓,司馬衍苦笑道:“不過,更大的可能是,你和朕都成了死人。你可是姓王呢。”

不懂!楚思納悶的想道:這政治朝局之事太複雜了,我的腦袋比較簡單,這些事怎麼也弄不明白。

司馬衍這時又不說話了。他盯著楚思,雙眼有點無神,顯然整個人都處于神思恍然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事。

他不開口,楚思便自個兒尋思起來。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事,便是謝安的下落,以及他擒自己前來的目的。可是這兩個問題,她是都不敢直接詢問,這司馬衍喜怒無常,她害怕自己一說出口,不但對事情沒有好處,還會連累到謝安。

這時,司馬衍動了,他向後一仰,平平地躲在了地板上,望著屋頂,他淡淡地說道:“王云娘,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嗎?”

是了,還有功夫一事!

楚思地心一緊,這功夫不是她本身擁有的,縱使心里知道這個十分十分的重要,可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它的問題卻往往排到最後。

司馬衍嘴一咧,徐徐的說道:“往日那個要強,卻心無城府的王云娘,真是變得多了。可以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焦慮,與朕說笑得這麼歡呢。哎,愛朕的女子本來不多,現在又少了一個了。”

楚思低斂著眉眼,不理他的感概,從善如流的輕問道:“那陛下,小女子現在的功夫怎麼了?”

司馬衍輕輕一笑,說道:“你的功夫嘛,沒了!”

沒了?什麼意思?楚思先是一呆,緊接著,一種排山倒海般的恐慌湧出心頭。她低著頭,瞪大眼睛看著地板,眼眶正在發澀,心跳也如鼓響,楚思不敢抬頭,不敢看向司馬衍,她下意識的知道,司馬衍喜歡看的,永遠是她那副輕松灑脫甚至笨拙的樣子。因此,她不能慌,絕對不能慌,不能亂!

她努力的睜大眼,命令自己把眼淚逼回去,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還是這功夫畢竟不是自己的,沒有那麼刻骨的痛。不一會功夫,她已平靜如初。

正在這時,一只大手伸過來,修手的食指托著她的下巴向上一抬。司馬衍抬起她的下巴,逼著楚思與自己對視。

四目相對,司馬衍皺起眉頭,失望的嘟囔道:“居然不害怕?”

收回手,他望著楚思低低的,溫柔的說道:“你的功夫沒有了,王云娘,以後你再也不能想到哪里便跑到哪里,以後你只能當朕的玩物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怎麼可能好?

楚思有氣無力的張著小嘴,懨懨的說道:“陛下,這是你的地盤,一切都是你說了算,何必問我呢?”

看著這樣的楚思,司馬衍皺起眉頭,不開心的說道:“可是,朕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

“嘿嘿嘿嘿。”楚思馬上把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傻笑來。幾乎是司馬衍話一說完,她便做出這個動作。司馬衍哈哈一笑,撫額樂道:“果然很是可人呢。怪不得你戴上那樣的面具,也有衛映以這樣的璧玉般的男人喜歡你。”

楚思的心還懸在自己的功夫上,也沒有心理會他說什麼,因此,聽著聽著,她又聳拉下了眼皮。

司馬衍皺眉看著楚思,見她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由站起身來,轉身便向外走去。

楚思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直到大門“砰”地一聲,被重重的關上,她才悚然一驚。把目光從門上收回,楚思暗暗想道:我的功夫難道真的沒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沒有人幫助,我永遠也出不了這個皇宮?同時,任誰想取了我的小命,我也得束手待擒?

這樣的生活,又如犯人有什麼區別呢?

不行,現在不能慌亂,楚思,你現在最需要確定的,便是司馬衍是不是在騙你。對,他很有可能會是騙你的。

這樣一想,她的心又是一定。

僵硬的睡在地板上,身體還是根本使不上力氣。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二個小時,慢慢的,楚思感覺到自己如被巨石綁著的雙腳輕活了一些了。

試著動了動腳,楚思扶著地面,慢慢的撐著自己站起這一次的動作,她做得緩慢而小心,終于站起身的時候,楚思大大的籲出一口氣來。

撫著幾,她小心的塌上走去。該死的司馬衍,真的一句話便把自己的大床給搬空了,真是過份!

司馬衍這一走,時間變得漫長起來。他不但把楚思房中的大床給搬走了,還帶走了伺侍她的人。更過份的是,她肚子餓了口也渴了,可沒有吃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到了傍晚時分時,楚思的雙腳恢複了不許力氣,已能讓她慢慢的踱開步子。可是胸口卻一直悶悶的,堵堵的,仿佛四肢百骸都被填滿了東西一樣,沉實而悶痛。

楚思一邊慢慢的向外走去,一邊恨恨的嘟囔道:“謝安啊謝安,你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嗎?你現在一定平安了吧?要是你平安了的話,可一定要快點來搭救我啊,這鬼地方讓人很難受呢。”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楚思慢慢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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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花園驚郎之豔

這房間里面素雅中帶著富貴,可外面卻是草木雜長,一株參天高的大榕樹直沖天際,樹下面擺著四個石椅,不管是石椅,還是圍牆之側,都是雜草叢生,那參差不齊的野草,讓楚思總是很擔心,生怕里面會突然竄出一條蛇或蜈蚣來。

院子由十幾個房間構成,琉璃瓦,青磚牆,樹木深深掩映其中。明明西落的太陽熱度驚人,這里卻籠罩著一股沁骨的陰涼,這陰涼仿佛直滲進人的骨子里,讓楚思忽然覺得很冷清。

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這司馬衍太過份了!

走到石椅前,楚思把椅子上面的落葉拂去,看到椅子上面的汙漬一時半會也去不了,便摘了一些青翠的綠葉墊在上面,然後慢慢的坐了下去。

支著下巴,呆呆的看著地上的螞蟻走來走去,楚思痛苦的想道:這日子可怎麼打發啊?

休息一會後,她慢慢騰騰的向院門口走去。果不其然,院門緊閉,搖了幾下沒有絲毫作用。恨恨的朝上面踢了一腳,楚思苦悶的嘟囔道:“等我功夫恢複了,我一腳把這里踢個稀爛!哼哼。。。。。

一提到功夫,她整個人都泄了氣。無力的靠在石牆上,感覺到寒意順著長著青苔的石牆透過自己身上的羅衣沁到髒腑里。

圍著小院轉了一圈,足足打發了楚思一個時辰後,她便怏怏的回到房中,蜷縮著身子在塌上睡了起來。

這一睡。卻是很沉。也許是身體受了傷害的緣故,她不停地被夢魘住,又不斷的掙紮著清醒過來。可她人雖然清醒了,那眼皮總像有著幾公斤重一樣,沉沉的扯不起來,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又進入了睡夢當中。

再次清醒時,楚思還沒有睜眼,便聽到身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同時。她的臉上也似乎放上了一只手掌,暖暖的撫摸著她,讓她感覺十分的舒服。

輕輕嚶嚀一聲,楚思在那手掌上蹭了蹭,她的動作一做出,一個低沉的笑聲便傳來,緊接著,一個熟悉地男子聲音笑道:“怎麼人失了憶就變得這麼不警醒了?以前走到她身邊,總是人還沒有靠近就一彈而起,哪里像現在這麼傻呼呼的。像只小狗?”

是司馬衍!

這家伙總算來了!

楚思費力的睜開眼睛,向聲音傳來處看去。驀地,司馬衍的笑聲更響亮了:“你看你看,她剛醒來呢,眼睛還沒有大睜就忙著瞪朕,是不是很有趣?哈哈。”

映入楚思眼簾的是兩個男人,蹲在她身邊,撫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的自然是司馬衍。而站在他身後的男子,楚思眨了眨,又眨了眨。明眸中不掩驚異:天啊,怎麼會是司馬岳?

突然看到司馬岳也在旁邊,楚思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後,跟著湧出來的便是狂喜。

忽然,楚思的耳邊清楚地傳來司馬衍帶著懷疑的聲音:“世同,她識得你?”

楚思連忙收回目光。低眉順目便乖巧狀:現在是什麼情形她一無所知。所以適當的裝傷可能好些。

司馬岳站在司馬衍身後望著楚思,聽到他的問話後,微微一禮,恭敬的答道:“弟也不知,皇兄何不問問她本人?”說這話時,他輕輕的瞟了楚思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楚思有點郁悶的想道:他這一眼,是不是表達了什麼意思?可為什麼我壓根就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呢?

這個回答顯然深得司馬衍的心意。他拊掌笑道:“好。”轉眼對著楚思。他琉璃般的眼睛盈滿著笑意,忽然朝楚思一傾身。司馬衍整個人極具壓迫性的俯身看著楚思,問道:“說說?為何看到吳王臉露驚色?”

楚思輕哼一聲,也朝司馬岳回瞟了一眼,然後再慢騰騰地答道:“模糊中聽到有人與你說話,以為是個又丑又老的太監呢,醒來才發現是一個美男子,所以看呆了去。”

司馬岳在後面哈哈一笑。他似笑非笑的與楚思的眼角余線對視,表情中帶著幾分贊賞。哼,楚思暗中一哼:幸好本姑娘機智過人。

司馬衍回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轉過頭來,他撫著自己的臉,皺眉問道:“世同很美麼?可在朕看來,他不及朕遠甚。

是沒有你俊帥,不過打死我也不會承認!

楚思當作沒有聽到的樣子,老實地看著床頂。床頂?咦,自己什麼時候睡到床上來了?咦,怎麼連房間也換了?

楚思游目四顧,司馬衍便回頭看向司馬岳,問道:“世同,是她地眼光有問題還是朕的眼光不對了?”

司馬岳忍著笑,沖著他微微一躬身,說道:“皇兄,恐她是為了跟你置氣吧?”

司馬衍恍然大悟。

這時,楚思忽然語調溫馴的叫道:“陛下,小女子可是眼花了,怎麼一覺醒來又換了一個地方?”

司馬衍哈哈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反而看向司馬岳歎息道:“世同,朕沒有說錯吧?她失憶後性格反而有趣多了,甚得朕的喜歡呢。”

司馬岳嘴角一揚,愉快的說道:“是啊,好多年都沒有聽到陛下的笑聲了。”頓了頓,他又說道:“陛下身邊有如此的解語花,臣弟甚是歡喜。”

司馬衍聽到這話,卻搖了搖頭。

他慢慢地在床頭地椅子上坐下,轉頭看向楚思。楚思注意到,他的眼神再次飄忽起來,顯然又走神了。

楚思一直在打量這個房間,這房間以黑色為基調,除了布帽是金色地外,牆壁和柱子,連同床柱也都是黑色。整個房間,威嚴中帶著一股渾厚的男子氣息,男子氣息?意識到這一點,楚思的不安更加濃郁了。她收回目光,極力忍耐著向司馬岳求助的沖動。

不過,不管如何,這麼輕易就見到了熟人,而且這個熟人還是結義大哥,雖然好似她在被擄來之前剛把這個大哥給得罪了,可是,終歸還是大哥不是?嘿嘿,大不了在無人的時候求求他。

司馬衍回過神來,望向楚思的俊臉上,又籠上了他習慣性的陰郁。他不開口,楚思和司馬岳也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室內的三人大眼瞪著小眼,氣氛變得甚是古怪。

“叩叩叩!!”司馬衍右手的五指,輕輕的在床沿上擊打起來。良久後,他忽然抬頭長歎一聲。

歎息過後,司馬衍二話不說,站起來拔腳便向外面走去,他這個動作雖然突然,不過不管是楊楚思,還是司馬岳,都習慣了。司馬岳意味深長的看了楚思一眼,轉身跟在他的身後向外走去。

目送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楚思嘟囔起來:“什麼嘛,這眼神根本看不懂呢。房門外,傳來司馬衍的聲音:“她可是甚美?”

“皇兄,是甚美,不比瘐悅兒相差多少。”

“是啊,朕現在有點為難了。。。。。。”

直到司馬衍走了許久,他最後的歎息聲還在楚思的耳邊回蕩著。無力的瞪著緊合的門板良久,楚思輕聲叫道:“我餓了。”

足足休息了三天,楚思終于恢複了正常的行動能力,可是她的胸口和丹田處始終悶悶的,堵堵的甚是難受,功夫也沒有看到半點恢複的跡象。

這三天里,司馬衍一直都沒有來過,更別提司馬岳了。房里添的幾個丫頭,院子里也添了兩個侍衛。可他們一個如同啞巴一樣,只會在楚思說話的時候,瞪著一雙眼睛愣愣的盯著她,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話。因此,楚思現在只能期待司馬衍的到來,雖然他的喜怒不定,又喜歡二話不說就開溜,可至少他從來沒有對她有過讓她不安的舉動。

慢步走在院子里,楚思揮了揮手臂,又踢了踢腳,皺眉忖道:我的手腳感覺還是很輕便啊,也許我的功夫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被司馬衍用什麼古怪法子給封住了。這個皇帝也不怎麼可怕,他要是再來了,有些事就得問問清楚了。

院門處,兩個侍衛把守著,看到楚思走來,兩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抹驚豔。

楚思沖他們嫣然一笑,提步便向他們走去。對上楚思的笑容,兩人的臉上一紅,目光也有點灼熱起來。

這些侍衛也不如何盡職。楚思心中大喜,這樣一來,事情會好辦多了。

這時,她已經走到了大門處,離兩人不到十米的距離,而她的視線,正對著外面花園的一角,花園中楊柳依依,湖水蕩漾,而在湖水的對面,一個俊美的少年正悠然走來,他的身邊,跟著一個仰慕的望著他,巧笑嫣然的少女。

那少年,有一種很明澈的氣質,如同水晶一般,明澈無瑕。這樣遠遠看去,並不能看清他的五官長相,可那種氣質實在太過奪目,如同明月當空,令人心神俱靜。

雖然看不清五官,可楚思卻清楚的感覺到,那是一個美男子,頂級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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