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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草]麒麟戀愛方程式(四神系列之麒麟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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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5 00:13:06
  把我全部的愛給你

  「果然是你幹的好事!饕餮。」毫不友善的口氣,自他的身後揚起,綠雋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饕餮回頭,一笑,「真沒想到,連四神之一的龜大人,也來管閒事了嗎?」

  「你對易北北使用了『偽依憑』的法則吧,麒比你強大,就算你使用了那個法則,易北北依然不會真正地成為你的依憑。」綠雋瞇著眸子說道。

  「我知道。」

  「那你原本的主人呢?又被你吃了?」

  「我原本的主人啊……」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撫著易北北頭髮,「如果我對你說,我的主人在自殺的一瞬間,啟動了炸彈,而在那一瞬間,我沒有了依憑,所以得以使用了『偽依憑』的法則,把北北暫時變成了我的主人,從而讓她避過了那一刻,你信嗎?」

  「即使你不動用『偽依憑』的法則,難道就不能帶著她瞬移離開,避過爆炸嗎?」

  「或許可以吧,可是那樣的話,她或許會受一點的小傷。」而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又或者,他還是有一些私心的,私心的希望……只要一小會兒,她能夠成為他的主人。

  偽依憑的法則,極少會被使用。因為那是為了爭奪同一個依憑而存在的法則。如果一個位階高的獸看上了位階低的獸的依憑,那麼就可以用這個法則,把對方的依憑變成自己的依憑。可是自古以來,位階高的獸向來心高氣傲,又怎麼會看上了別人的依憑,而位階低的獸,更不可能用這個法則,去爭奪位階高的獸的依憑,自找死路。所以,饕餮動了這個法則,別說白玄沒想到,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幾乎被所有的獸都遺忘了的法則。

  饕餮站起身,抱著易北北,一步步地走近綠雋,「我知道,因為我的一時私心,所以四神的麒麟失控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老實說,我不在乎。可是她會在乎。」他的眼角,輕輕地瞥向了懷中的人。

  綠雋瞪視著饕餮。

  饕餮繼續道:「偽依憑的法則,我已經解了,所以現在,北北依舊是白玄的依憑,這點沒有改變。而你,一會兒可以把她從深度沉睡中喚醒,讓她去阻止麒麟的失控吧。」

  「你這是在找死。」綠雋淡淡地道。沒有任何的反諷,純粹只是在說這一句實話。

  下位者動了上位者的依憑,將會受到能量的反噬。兩者的能量相差多少,也將決定著反噬的大小。

  饕餮依舊笑著,眼角邊卻開始慢慢地滲出了血。一滴,兩滴……滴落在了易北北的衣擺上,「的確是,我好像真的是在找死。」饕餮喃喃自語道,「不過,我不會死的,至少在找到我的下一個主人前,不會死。」

  北北,只希望下一個主人也像你這般,有勇氣在看到我最醜陋的一幕,依然擁抱著我。

  北北,只希望,下一個主人,有著純淨的心靈,清澈的眼神,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

  北北,只希望,下一個主人,我不必花上幾千年,幾萬年,甚至幾億年的時間才遇上。

  再多的希望……終究只是希望能再多看你一眼,也許在你和麒麟步入死亡時,我依舊還在宇宙中無盡地穿梭著。也許你的將來,會忘記了我,可是我若有億萬年,便會記上你億萬年……北北……北北……我終是沒有聽到過你說一句——「炫冥,我愛你。」將來,會否有另一個人,對著我說這句話呢?用著最無垢的心,對著我說這句話?

  饕餮的身影,在光華中慢慢地消失,易北北的身體跌落在了綠雋的臂彎中。她彷彿睡了很久很久,又彷彿才睡了一小會兒。易北北疲憊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秀氣的面龐。

  「綠雋?!」她叫道,懷疑自己眼花了。

  「是我。」對方苦笑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裡,我剛才明明是和饕餮……」她說著說著,眉頭皺起,腦海中出現了賀桑玨自殺的那個畫面。那恐怖的槍聲,還有那——哎?!後面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記不起來了?

  轟轟轟!天際傳來的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易北北抬起頭,只看到黑壓壓的天空,幾乎把天上所有的光亮都遮住了,雷聲,即使被厚重的雲層所包裹住,卻依舊響徹了整個天地。那麼的熟悉……心,在被這陣陣的雷聲撼動著。是白玄!莫名地,她就是知道,這天氣的變化,是因為白玄!

  「怎麼回事,白玄出了什麼事嗎?」她焦急地問著綠雋。

  「應該說……出了一點小意外。」綠雋組織著詞彙,稍稍對易北北解釋道,「因為之前的爆炸,饕餮為了保護你,所以稍稍地切斷了一下你與白玄的聯繫。」

  「切斷聯繫?」

  「我們和依憑,也就是主人之間,是以血來維繫的,所以可以隨時隨地,很輕易地感覺依憑的氣息。但是由於你和白玄的這種聯繫一下子斷了,所以他誤以為你消失了。」

  「啊?」

  「用另一種說法,就是誤以為你死了。」

  「可是我還活著啊,他難道就不會查一下嗎?」不是號稱是跑得最快的嗎?那至少也四處跑一下,找找看她啊!

  綠雋吐了一口氣,眺望著不遠處的山頂,「那你就要去問那個傻瓜了。」

  天,變得越來越糟糕,而地面,開始龜裂了。如同地震一般,開始以山頂為中心,向四周不斷地裂開、蔓延……

  「準備好了嗎?」綠雋問道。

  「準備什麼?」易北北訥訥地反問。

  「讓那個傻瓜清醒過來,他現在幾乎封閉了一切的感官,你是他的主人,也是唯一可以靠近他,讓他清醒過來的人。如果讓他再這樣下去的話,這個城市很快就會被他徹底摧毀了。」

  易北北忙不迭地點頭,趕緊抓緊了綠雋的手臂,讓他把她帶到山頂上。

  原本,今天應該是一個快樂的聖誕節。原本,她應該是欣喜地前往山頂。可是一切卻變得讓她措手不及。

  白玄!別傷心了!她沒有出事啊,她還好端端地活著啊!易北北在心中不斷地吶喊著。天上的雷聲,彷彿他那無窮無盡的怒吼,悲涼的怒吼!

  轟轟轟!嘩!閃電如同利刃一般地破開了層層濃雲,照亮著黑色的天空。一道道的閃電,伴隨著雷聲,不斷地從空中劈落下來,像是砸下一把把巨大的劍。大地,在顫抖。

  易北北甚至可以想像到人們驚恐的神色。閃電刺痛著她的眼,眼角無意中看到了衣擺上的點點猩紅。血?她並沒有受傷,這些血又是從哪兒來的?

  「對了,饕餮去哪兒了?」易北北問道。

  「他走了。」綠雋回答道。

  易北北的視線不由得再次望向那衣擺處的猩紅,總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纏繞在心口。賀桑玨死了,那饕餮呢?饕餮又會怎麼做呢?

  可是沒有時間讓她細細地想,綠雋已經指著前方的某處,對易北北道:「麒就在前面,雖然他的力量在暴走中,可是你是他的主人,所以,他的力量傷害不了你。」

  易北北望著前方,卻只看到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白玄。

  「你往前走吧。」綠雋催促道,「再前面,我就過不去了。」除非,現在的他化出原形。

  龜裂的地面,還有那強勁的氣流,這些……都是他的力量嗎?這些力量,真的傷害不了她嗎?易北北一步步地往前走著,她能憑借的光線,只有那天空中的閃電,一道道地劈落下來,在短暫的時間裡照亮著大地。

  白玄!白玄!他到底在哪兒?為什麼她找不到他呢?找不到!找不到那抹修長的身影……可是她卻看到了……

  轟!雷聲是那麼的響,那閃電瞬間亮得晃眼。

  易北北怔怔地看著前方,氣流不斷地從她的身邊湧過,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快被捲到了天上。她看到了什麼?那就是他嗎?那就是宇宙間四神之一的——麒麟嗎?

  所有的氣流以他為中心,不斷地,瘋狂地向四周擴散著。而他就這樣,臥在地上,那雙眼神,空洞到可怕。

  是麒麟!是他的原形!即使沒有人告訴她,可是那一眼,足以讓她明白,他是白玄!高高在上的四神,尊貴無比的麒麟。猶如西方神話故事中獨角獸的外形,可是覆蓋在表面的卻是一層層的魚鱗。白色的鱗片,光彩奪目,像是一層精緻的盔甲。他的額頭,那時常讓她所撫摸的額頭,長著一根長長的、銀色的角。他,白得炫目,白得無瑕。

  可是……不要露出這種眼神了!這種茫然無物的眼神!即使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卻彷彿看不到她!現在的他,只沉浸在內心的世界中,只在內心中,不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白玄……我來了,我沒事!」易北北奔到了白玄的身邊,不斷地喊著。

  她的聲音,在巨大的氣流中,幾乎被全部掩埋。他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眼睛甚至沒有望向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當他的眼中沒有她的時候,她竟然是這樣的……這樣的……難以接受!

  「我不要這樣!白玄,你看我啊,我是易北北!」她狂叫著,捧起了他的頭,只想讓他好好地看看她。

  她的聲音,有傳到他耳裡嗎?她不知道。她只看到他的眼,眨動了一下。即使現在他是「獸」形,可是表情依舊看得出極其痛苦。

  「啊——」沙啞的吼聲,從他的嘴裡溢出。氣流更強勁了,像是要把她從他身邊捲開。

  她不要離開他!她不要和他分開!易北北的雙手拚命地抱著白玄的身軀。他身上的鱗片,堅硬而鋒利,在氣流的拉扯下,她的手被割得到處都是傷口。很疼!但是她卻還在他身邊。

  「白玄,白玄,你給我清醒過來啊!看看我,就在你身邊,我沒有事!」她叫著,手中的血,一點點,一片片,染紅著他那白色的鱗片。

  「我們說好的,我們要在山頂見面的,你在山頂等我,不見不散,不是嗎?」眼淚從眼眶中湧出,卻在下一個被氣流捲得無影無蹤,「現在我來了,我來了啊!」易北北把臉緊貼著他的臉,不在乎那鱗片把她的肌膚刮傷。

  「我來了……我來了……所以,你不用那麼傷心……傷心得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就在他的身邊啊,只要他肯用心地看一眼,就能發現啊……

  ……

  是誰?在呼喚著他?是誰?在說著不見不散?北北的氣息……他又能感覺到北北的氣息了!空洞的眼神,在一點點地甦醒過來。他能感覺到,一雙屬於人類的手,抱著他的身軀。他的臉上,有人類的溫度在傳遞過來。他的耳邊,聽著那聲音……「不見不散……不見不散……」

  「北北……」是北北!是北北!

  他的眼,終於看到了她。可是……為什麼她的臉上,她的手上,會有那麼多的傷口?為什麼她的嘴角還彎彎地笑起?白玄茫然地想要把眼前的人抱起,卻發現自己現在露出的是原形。

  「你好像總算清醒過來了。」易北北牽動著嘴角笑著,卻發現她一做這動作,臉上的傷口疼得厲害!

  「北北。」他喃喃著。

  「是我。」

  「你沒有消失?」

  「嗯,我沒有消失。」

  他的眼,再次眨動了一下,幾近是歎息地再喚了一聲:「北北……」像是喚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喚給她聽。

  「我在。」她輕輕地碰觸著他額上的角,那裡,她每次撫摸他額頭的時候,他都會很舒服,現在也會嗎?

  「我以為你消失了,我好害怕,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會那麼的害怕。」周圍的氣流在慢慢地消失著,雷聲和閃電也淡去。

  「不用怕了,我不會消失的,我們說好的,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是啊,說好的。」他輕輕地合上了眼,白色的光芒包裹著他的身軀,在光芒中,慢慢地變回了人形。

  他像是筋疲力盡一樣靠在了她的身上,把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處。「北北,我愛你。」

  「我知道。」

  「即使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我也愛你。」

  「我知道。」

  幾億年的等待啊,只為了等到一份純粹的愛,只為了和他所愛的人,一起步入死亡。輪迴?新生?若是可能的話,他希望,下一世,他還是她的獸,只為她召喚而來的獸。

  兩隻手都纏上了厚實的繃帶,就連臉上也免不了貼著紗布,帶著耳塞,易北北正和石小彤通著電話。

  「北北,那天的情形我聽綠雋說了,你居然在那種情況下看到了麒麟的原形,也太霹靂了吧。」石小彤在手機的另一頭叨叨道。

  「我也沒想到耶。」易北北暗自吐吐舌頭。

  「對了,麒麟的原形好看嗎?我問綠雋,他死活不肯說。」

  「還可以吧,有點像獨角獸,不過是長滿鱗片的獨角獸。」易北北回憶道。

  「獨角獸?是白的還是黑的?」通話故事中,獨角獸通常是這兩種顏色。

  「白的。」

  「哇!」耳塞裡,爆發出石小彤的驚呼聲,「好帥哦!簡直像是白馬王子嘛,哪像我家的烏龜,原形醜死了。」

  「彤,我的原形其實不醜的。」某神獸立刻粘上了主人的身子,努力地分析自己原形的美麗之處。

  易北北嘴角抽搐,而石小彤則一腳把綠雋踹開,繼續通電話。

  「對了,我有把你的事情和瓊麗姐提起,她說,你這邊有可能已經被那個組織盯上了。」

  「就是你們說的研究可怕東西的組織?」

  「對。不過有白玄在你身邊,他們應該不敢妄動。總之,以後盡量小心。」

  「嗯,好!」

  結束了通話,易北北看到白玄正一臉疑惑地盯著她。

  「怎麼了?」

  「我像白馬王子?」他問。

  她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你偷聽我講話?」

  「我用得著偷聽嗎?」他白了她一眼。

  好吧,她知道他耳力過人!易北北撇撇嘴,「你的原型,的確很像白馬,至於王子嘛……」有待商榷。

  「嗯?」他橫眉豎目。

  「也像。」她敷衍了事。

  不過白玄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麼說,你很喜歡我的原形了?」

  「唔,算是吧。」嚴格說來,他的原形也算養眼。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原形比龜要好看!」他不介意拿龜給他當墊底,好在綠雋不在,如果在的話,估計可以看到兩神獸火並的情景了。

  不過隨即,白玄的眼睛又盯著易北北滿手的紗布,「不過,是誰讓你當時靠近我的,還弄傷自己,那種時候,你應該躲得遠遠的!」

  「然後看著你把那裡全毀了嗎?」易北北皺著眉頭道。

  「我……」

  「好了,再說我也沒什麼大事,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她擺擺手,扯開話題,「對了,那天你約我去山頂,到底是想給我看什麼?」

  「你想知道?」

  「想知道。」

  ……

  當天夜裡,白玄抱著易北北來到了已經被列為危險禁地的山頂。天空中,沒有雷聲,只有閃電的電光,拼成了一個愛心的圖愛。

  他說:「北北,我愛你。」

  她說:「白玄,我也愛你。」

  他說:「你已經看了我的原形,我們什麼時候交配,繁衍後代?」

  她滿頭黑線,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如果將來我懷孕的話,生出來的是人還是麒麟?」

  他也沉默了很久,突然發現,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思考過,「我不知道。」

  「……那等你知道了後,我們再來談繁衍後代的事兒吧!」她如是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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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5 00:13:46
  尾聲

  易北北的戀情,易家老母知道後,反應倒是完全很出乎易北北的預料。

  「唔,到時候,如果你能生出幾隻小麒麟,應該也蠻有趣的吧。」

  好吧,她家老媽的確是這麼說的,易北北的腦袋差點沒直接撞上了茶几。而兔王,則幾乎可以說是崇拜地看著易北北,「你……你要和麒大人結婚?天哪,我居然能參加麒大人的婚禮,我是天下最幸運的兔子了!」

  「不是現在,那是將來的事兒!」她一腳踹上了肥兔的屁股。

  而接下來,易北北就很慘了,一直被白玄逼著織手套。究其原因,是因為上次給他織的手套,早在爆炸的時候給炸沒了,所以,他強烈要求再「補」一雙手套。

  「也不錯啊,至少這雙手套,你可以直接在情人節的時候送給他,聖誕禮物和情人節禮物合在一塊兒,多划算。」新聞社內,季瑩對著正在埋頭努力織手套的死黨說道。

  「我可以把你這話當成是風涼話嗎?」易北北抬起頭,很努力地甩了個衛生眼。

  米亞依湊上前來,很鄭重地對易北北道:「北北,我同情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被男朋友逼著織手套的女人。」

  「謝了。」她皮笑肉不笑。

  「北北……你……你又打漏針了。」一旁的方可人社長磕磕巴巴地道。

  「哎?」易北北低頭一看,果然如此。以白玄的高要求而言,她只能拆拆拆!

  「對了,史學姐和社長呢?」她一邊拆,一邊問道。

  「據說是給白玄做情人節的採訪,說是要預預熱。」米亞依說道。

  易北北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北北!」熟悉的聲音,飛奔的身影,已經旋風一樣地捲進了新聞社。白玄一臉期盼地蹲在了易北北的跟前。

  「手套……我還沒織好。」他的眼神,讓她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是手套。」他很是興奮地道,「史學姐說,情人節,女生要送男生愛心巧克力。北北,你什麼時候開始做愛心巧克力啊?」

  「……」讓一個只會煮方便麵的人做巧克力嗎?此刻,易北北有種想要劈了史萱音的衝動。

  「北北!」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呃,咱們商量商量,用買的可以嗎?」

  「可是我比較喜歡你親手做的。」

  「親手做的我怕你不愛吃。」

  「我一定喜歡吃的!」

  「其實……」

  新一輪的討價還價,又開始了!和神獸大人的戀愛還很漫長,所以,北北,加油了!




饕餮篇 請喚吾名,名曰:炫冥

  引言——

  當來自地球之外的「獸」失去了它的依憑、它的主人後,它能繼續呆在地球上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百天而已。除非找到新的依憑、新的主人,否則——只能離開。這是——宇宙的法則。至高無上的法則!

  「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那麼你會不會愛上我呢?」

  「我不知道,時間不能夠倒轉,所以這個如果,我永遠沒辦法回答你。」

  「白玄真幸運,可以擁有你。」

  「不,幸運的是我,能夠擁有他。」

  「北北,你是在刺激我嗎?」

  「饕餮,其實我一直想要謝謝你……如果那本葳蕤法則的召喚書沒有被遺留在人類世界的話,如果我沒有拿到那本書的話,我和白玄,也許就此錯過了。」

  「北北,若是你真的想感謝我的話,那就喊我的名字吧,我想從你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炫冥。」

  吾乃饕餮,名曰:炫冥。

  「炫冥,總有一天,你也會從人類那裡獲得純粹之愛的,億萬人之中,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個人,真正地愛上你的!」

  易北北的聲音,依稀彷彿還在耳邊,饕餮的嘴角慢慢地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的快樂,他的思念,似乎依舊在圍繞著那個名叫易北北的女生。那個成為麒麟主人的女生,給予了麒麟純粹的愛。麒麟放棄了永生,將來,會和易北北共同繁衍後代,甚至共同迎接死亡的到來。

  而他呢?又需要再活多久呢?又需要再尋找多久,才可以找到一個真正愛他的人類呢?曾經不相信人類真的可以把純粹之愛給予他們這些生命體,但是易北北卻讓他明白了,原來,人類可以做到,原來,他依舊還是在奢望著得到這種愛。

  把身子蜷縮在公園的長椅上,饕餮懶洋洋的曬著日光。

  「大哥哥,你這樣睡覺會著涼的。」軟軟如同糯米般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驀地響起,於此同時,一隻小手在輕輕的推著他的身子。  

  「我沒有睡著。」饕餮睜開眸子,印入眼簾的是一個8、9歲的小女孩,紮著兩隻小辮,手中捏著一本《古代神話》的拼音圖冊。如果不是因為她小小的鼻樑上架著一副茶色的太陽眼鏡,他根本不會再多看一眼。

  小女孩支歪著腦袋,似乎在評定他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實話。

  「為什麼戴著眼鏡?」饕餮問道。現在是10月天,即使是正午,太陽也不強烈,一個小孩,完全沒必要戴這種太陽眼鏡。

  「爹地媽咪說我的眼睛不可以看到太強烈的光線,所以讓我一出門就戴眼鏡。」小女孩的頭微微低下,不自在的摸了一下鏡腳,「大哥哥,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啊?」

  「我不懂你的話。」饕餮漫不經心的移開目光,又重新半瞌著眸子。

  「班級裡的同學們沒有一個像我這樣戴著眼鏡的,而且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也總讓我只要坐在旁邊看就好了。不過我有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和同學們玩哦,其實我也可以跳繩、爬桿、跑步的……」小女孩自顧自的說道,渾然不在意一旁的人根本就沒有在聽她說話。「大哥哥,我讀書很棒哦,每次聽寫,我都是滿分呢,考試也經常拿第一,老師經常表揚我的。」小女孩突然伸手,去拉饕餮的手。軟嫩的小手,一碰觸上了饕餮的手,便被他甩開。小女孩楞了一下,「大哥哥不喜歡被別人碰嗎?」

  「是啊,不喜歡。」他淡淡的道。

  小女孩聳聳肩,像是絲毫不在意這話似的,跳坐上長椅,坐在了饕餮的身旁,「大哥哥,我來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她講的都是一些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之類的故事。無聊得讓人想打哈欠。饕餮沒有理會小女孩,她卻還是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興致勃勃的一直講到了傍晚。

  「暢暢,回去了!」不遠處,一個30多歲的女人朝著小女孩喊道。

  「好!」她跳下長椅,對著饕餮道,「大哥哥,我要回去了,明天還來好不好,我再講故事給你聽。」

  饕餮揚揚眼梢,沒有答話,或者說,他根本懶得回答。

  「對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他的名字從來不會隨意的告訴別人。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小女孩也不在意,「我的名字叫安暢,大哥哥記住哦!」

  名字,是認識的第一步。

  一個陌生的小女孩,饕餮根本不曾去在意。在漫長的生命中,他已經碰見過太多的人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過各種各樣的借口和他產生交集的,最終,他們全部都步入了死亡,而他卻依然還活著。他沒有再去那個公園,等到他十天後,再次經過這個公園時,發現小女孩依舊坐在那長椅上,手上捧著的依舊是那本《古代神話》的拼音圖冊。

  「咦,大哥哥,你來了啊!」安暢一見到饕餮,立即很開心的從長椅上跳下來,跑到他的跟前。

  「你在等我?」他皺皺眉。

  「嗯。」她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我每天都有來這裡等大哥哥呢!」

  「為什麼要等,第二天我並沒有來。」

  「可是我說了要再給你講故事的。」

  「我沒來,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安暢費解的望著饕餮,「大哥哥你本來就沒答應我一定會來。」

  她的話讓他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不過大哥哥你還是來了,我好開心!」安暢的笑容,很是燦爛。饕餮看得一時有些怔然,有多久,他沒有看到有人單純的為他而笑了,僅僅只因為他,而沒有其他任何的因素。這樣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想要多看幾眼。

  「大哥哥,來,我給你講故事!」安暢伸手,想要去拉饕餮,卻記起他並不喜歡別人碰,於是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怎麼了?」他疑惑的看著那慢慢收回的手。

  「大哥哥不喜歡被人碰,那我就不碰,媽媽說過,要尊重別人的習慣。」她抬頭挺胸,一副向他做出保證的模樣。於是在片刻後,長椅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小女孩捧著故事書,滿臉笑容的講著故事。少年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長長的黑髮,和他的眸色一樣的黑,黑到令人無法看清他此刻,究竟在想著什麼。

  此後,饕餮在每天的傍晚十分,都會「順便」的去公園溜躂一下,「順便」的聽這個小小的女孩為他講著故事。安暢很喜歡神話故事,給饕餮講的,也多是一些這種故事。

  那天,安暢給饕餮講了一個故事,一個人類神話中,關於饕餮的故事。故事的內容沒有可考性,情節也很俗套,無非是正義戰勝了邪惡,最終,作為邪惡代表的饕餮因為貪吃,而被活活的撐死了。故事說完了,安暢問道,「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可怕的怪物嗎?連身體都沒有,只有頭和一個大嘴。」想到書中的描述,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可怕嗎?的確很可怕。」饕餮嘲諷似的一笑。人類的害怕,對於他來說,已經太習以為常了。甚至那些口口聲聲說如何愛他的人類,到了最後,依然是怕他。

  「大哥哥會怕饕餮嗎?」她問道。

  他不答反問,「那你呢?」

  安暢老實的點點頭。

  一種淡淡的失落,沒由來的在心頭泛開。饕餮的眼神慢慢變得一片冰冷。明明不曾期待過啊,為什麼卻還是會失望呢?「因為它的模樣嗎?」他就連聲音,都變得更加的冰涼。

  安暢再一次老實的點點頭,「饕餮還很壞,又不勞動,又把大家的谷子都吃了,還打傷了好多人。」

  「看來的確是很壞。」看故事的人,認為反派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早該習慣了,不是嗎?即使這個主動對他友善的孩子,依舊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和大多數人一樣。所以,沒什麼不對的!所以,也不需要失落!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麒麟終究是幸運的,遇到了北北這樣的主人。而他呢,當100天的時間過了之後,他又需要在宇宙中長眠多少年,才能夠等到再次的被人類所召喚。是百年?千年?又或者是上億年?他答應了北北,這一次,不再隨意的選擇主人了,這一次,他會等到某個人類,某個能夠和他心靈相通的人類,某個可以真正愛他的人類出現……

  「可是……」稚嫩的聲音慢慢的飄進他的耳朵,「它為什麼不去交朋友呢?」

  他怔住了,明明聽到了她說的話,卻又覺得聽不懂似的。她在說著什麼呢?似乎在說,他曾經在千萬年前,也曾一心期待過的詞……

  「它明明有很大的力氣啊,可以和大家一起種田,這樣,種出來的谷子就會多很多,那它就可以吃飽了啊。」安暢皺著小臉,雙手托著腮幫子,一臉很是疑惑的樣子道,「如果我可以進入故事裡的話,我想和它做朋友呢,這樣,我就可以告訴它,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她——想要和他做朋友嗎?或者該說,她,想要和那個醜陋無比的饕餮做朋友?甚至於,還要來教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是假的吧!

  是假的吧,她不是害怕著饕餮嗎?她不是覺得它很壞嗎?為什麼還會說出這種話?可是——

  他望向了她的那雙眼,茶色鏡片後的那雙眼,即使隔著那太陽鏡片,他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眸子。

  清澈、純淨。

  「為什麼你想和它做朋友?」他問了,聲音竟不自覺的發顫。

  「因為它很寂寞,一個朋友都沒有。如果它有了朋友,一定會變好的。」

  是的,只要有朋友的話,一定會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去關心它,愛護它,教育它……然後……愛上他吧……給予這可憐且可悲的「獸」,一份世間最最純粹的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在意了。只因為這個小女孩說了幾句話而已嗎?可是他確實開始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於,他每天都會提早到公園,慢慢的等待著她的到來。有些東西似乎在改變著,可是他說不上來。她依舊講著很古老的故事,他依舊是懶洋洋的聽著。

  直到那一天,她沒有來!她失約了。或者該說,他和她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什麼約定。饕餮靜靜的坐在長椅上,一直坐到了深夜。

  「呼……呼……有力量,有力量……可以奪取……」像壓路機碾過碎石頭似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夜色中揚起。J隱藏於黑暗中的雜粹啊,仿若受到了美食的吸引,朝著那力量的源泉慢慢的靠近。周圍的雜粹,越來越多的聚集起來。   

  饕餮輕輕的抬起眼梢,「雖然我的身上有傷,不過你們真以為可以把我的力量收歸己有嗎?」使用了偽依憑法則所遭到的反噬,也許要等到他離開地球,在宇宙中長眠時,才會完全好。

  「一起上……大家可以分食他的力量!」

  「要……要……」

  難聽的聲音,讓他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這種聲音,簡直就像噪音。雜粹們等待不住,一擁而上朝著饕餮撲了過來。如同自然界一樣,弱肉強食,即使是再強大的生物,一旦受傷了,依舊會引起那些弱小生物的窺探。

  「真是——不知好歹。」他冷冷一哂,左手揚起,對著撲上來的雜粹。棕黃色的光芒,自他的手心中湧出,形成一條長長的直線,瞬間擊穿了雜粹。無聲的,雜粹化為了塵埃,消失在了半空中。光線,一束接著一束。直到他身邊的雜粹全部消失,他才停了下來,踉蹌了一下身子,又重新坐回到了長椅上。傷……果然還是有影響。只是消滅幾個雜粹,便讓他有些吃力嗎?

  月色無垠。照著他的臉色,是蒼白的。閉上眼睛,如同熟睡一般。直到那暖暖的小手幾乎是顫抖的碰上了他的臉。饕餮睜開雙眸,隔著那大大的茶色鏡片,只看到安暢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像是屏住呼吸一樣。過了良久,她才重重的喘著氣。

  「大哥哥,你沒事?」童稚的聲音,還有那佈滿了擔心的神情。她是真的在擔心他嗎?

  他盯著她。  

  她連忙收回了貼在他臉上的手,「我……我知道大哥哥不喜歡被人碰,可是剛才我實在是好怕,怕你起不來了,所以……」在醫院裡,她就看過好多人,就那樣的躺著,永遠永遠都起不來。

  饕餮坐起身,把微微散亂的黑髮解開,重新紮好束起。

  安暢新奇的看著,咋舌,「大哥哥,你好會梳辮子,像我媽咪一樣。」

  他斂下眸子,一點也不覺得這話是種誇獎。

  「大哥哥,我今天給你講別的故事好嗎?」她說道。

  「別的故事?」

  於是,安暢開始講起了灰姑娘的故事。饕餮這才注意到,她今天來,手上並沒有拿著故事書,她現在的「講」故事,就真的是在講,而不像以前,只能說是讀故事。她講得很慢,有些地方還會停頓很久,才繼續講下去。就像是一個背書的學生,因為背得不熟練,導致整篇課文背得磕磕巴巴。故事講完了,她擔心的問道,「大哥哥,我這個故事是不是講得很不好?」

  他不做聲,卻看到她的手擰著衣擺,幾乎擰成了一團。

  「昨天為什麼不來?」終於,還是開口了,說的話卻出乎了她包括他自己的預料。

  「我……昨天去醫院做檢查……」她更加不安,牙齒咬著下唇。該說嗎?她的視力已經越來越差,甚至於昨天早上,在跌了一跤後,她連書本上的字都快看不清了。在醫院裡檢查了一天後,她纏著媽咪,讓媽咪把灰姑娘的故事一遍又一遍的講給她聽,她用心的記下來,背下來。只是,她講得太爛了,他一定不喜歡聽!安暢一想到此,頭便垂得更低了。

  「為什麼你每天都要來給我講故事?」奇怪的女孩,奇怪到令他不解。他和她根本就是兩個陌生人,她卻一天天的,固執的給他講著不同的故事。

  「因為我覺得大哥哥在等著別人給你講故事啊。」安暢回答道。

  他一怔,他在等人給他講故事?

  「好像沒有朋友,孤單單的。大哥哥,如果我繼續給你講故事,你會開心的笑嗎?」她的睫毛,在鏡片後撲閃著。

  他別開頭,望著那地上的落葉,「以後,有空就過來給我講故事吧。」

  她依舊每天來,他依舊每天聽。她的手上從此不再拿著故事書,只是坐在他的身邊,像背書一樣的,把一個個故事背給他聽。當然,起碼十多天下來,她背得流暢了好多。

  冬天裡的世界,被銀白所包裹著。一片一片的雪花,從天而降。下雪了嗎?他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白色的雪,是如此的純淨,可是再純淨的雪,一旦落到了地上,終究是變得污穢。

  「大哥哥,你冷嗎?」安暢出聲道。饕餮那蒼白的面容,在白雪的映襯下,更加明顯。

  他低頭。冷?他是饕餮,即使溫度再降低100度,他也不會覺得冷。

  「如果我說冷呢?」   

  她想了想,解下自己的圍巾,跪立在長椅上,把圍巾圍在了他的脖子上。圍巾上,還帶著她的熱氣。

  她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靦腆一笑,「這樣會熱點的。」

  「你沒了圍巾,不冷嗎?」饕餮反問道。

  「我?我沒關係的,我家裡還有好多圍巾的。」安暢看著自己的圍巾繫在大哥哥的脖子上,終究是覺得,圍巾小了點。如果圍巾再大一點的話,大哥哥是不是就會更暖和一些呢?

  晚上,安暢打破了她的小豬撲滿,一枚枚的數著她存起來的錢。

  一元……兩元……三元……

  這些錢,夠買一條圍巾嗎?一條大大的,長長的,很溫暖的圍巾……她把這些紙幣硬幣,全部放進了她的小布袋裡,明天,她要見大哥哥,要送給他一條很漂亮很暖和的圍巾……

  「哇,安暢,你怎麼帶了那麼多錢來學校?」

  「安暢,你放學後要去買圍巾嗎?」

  「哎,那邊站著的是六年級的學生耶,他們老討厭了,總是欺負我們這些低年級的學生,還逼我們把所有的零用錢都交出來呢。」

  「知道嗎?隔壁班的小明就被他們勒索過呢!」

  「安暢,我們快逃!」

  「安暢,把錢……把錢交給他們吧,不然你會被打的!」   

  哭泣的聲音,叫嚷的聲音,還有那威脅的聲音,都是由誰發出的呢?安暢茫茫然的想著,只知道抓緊著手中裝著那重重零錢的小布袋。小布袋裡的錢,她要給大哥哥買圍巾呢,這麼冷的天,大哥哥只圍著她的小圍巾,一定還很冷。這些錢,都是她一點點攢起來的,是她第一次,想用自己攢的錢,給大哥哥買東西……

  「不要!我……我不給!」安暢的手死死的拽著小布袋,鼓足了勇氣道。

  「安暢,我好怕,把錢給他們好不好!」和她一起的小女生驚恐的說著。

  安暢搖搖頭,她只知道,她還沒有買到圍巾,這錢不可以丟。

  「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給還是不給,別逼我們動拳頭。」只是六年級的學生,凶狠卻不下於成年人,猶如港片中的情節,在現實中上演著。

  安暢咬著下唇,臉煞白煞白的,卻還是把小布袋牢牢的護在胸前。對方不耐煩了,想要搶,但是她的手抓得很牢。於是拳頭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旁的同學尖叫著跑開了。其餘看熱鬧的,只是遠遠的躲避著。

  視線……越來越模糊了。安暢把身子蜷成了一團,直到聽到了警察的呵斥,「你們在做什麼!」那些六年級的學生逃跑了,安暢臉上那大大的茶色眼鏡歪了。那些人只打了她幾拳而已,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傷。安暢笑著對警察說沒事了。跑去叫警察的同學對她說,「安暢,我陪你回家吧。」

  她搖頭,她要去買圍巾呢。大大的,厚厚的圍巾。安暢扶正了自己的眼鏡。視線是那麼的模糊,比任何時候都要模糊,模糊到她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努力的挑選著她的錢所能夠購買的圍巾。選什麼顏色的呢?淡淡的紫色吧,就像大哥哥的人一樣,有點神秘,有點疏離,有點孤獨。選什麼圖案呢?有著一個個鈴鐺的圖案吧,當大哥哥一個人的時候,也許鈴鐺就會悄悄的響起,讓他可以感覺不那麼寂寞。圍巾一定要柔軟,一定要厚實。這樣就算天再冷,他也會覺得暖和了。安暢的頭幾乎貼在了圍巾上,只為了看得更仔細些。頭好痛,眼睛……眼睛快要看不見東西了嗎?黑白交錯,成了虛無的一片。

  沒有來,她沒有來。這已經是第幾天了呢?饕餮自嘲的揚起嘴角,扯下了那圍在脖子上的兒童圍巾。只是一個人類的小孩,只不過是因為一時的新鮮,所以才纏著他每天給他講故事。而現在,新鮮感過去了,自然也就不再來了,只有他,還可笑的在這長椅上繼續等待。人類,不過如此!小女孩的遊戲,僅是這樣!手,輕輕一揚,那條兒童圍巾霎時變成了粉末,消散在夜色中。

  公園的旁邊連著住宅區,他走在那彩色石板鋪成的道路上,一男一女和急匆匆的和他擦肩而過。

  暢暢明天就要動手術了,老公,你把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一會兒我再去醫院陪夜。」女人說道。

  「我去陪吧,這幾天都是你晚上守著女兒,太累了,不如你在家裡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打起精神陪暢暢做手術呢。」男人勸道。   

  他們接下去又說了些什麼,饕餮已經不在乎了,他只是盯著那女人的臉。這張臉,他記得,他曾在公園裡見過,這個女人是安暢的母親。

  醫院?手術?這又是怎麼回事?開啟靈覺,用來搜索一個小女孩的氣息,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病床邊。床上,安暢靜靜的睡著。

  真是好笑!他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人類的小女孩生病住院,需要動手術,他竟然就這樣急巴巴的趕了過來!自我的嘲諷了一番,他轉過身,身後卻傳來了稚氣的呻吟。

  「是大哥哥嗎?」

  他的心,沒由來的震了一下。

  「大哥哥?」安暢又是低低的問了一聲。

  他站立著,良久沒有回答。

  「我知道,一定是大哥哥來了!」她卻驀地激動了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了那條又長又厚,淡紫色的圍巾。自從住院了之後,她一直時時刻刻的放在身邊,深怕自己會忘記給大哥哥。安暢踉踉蹌蹌的想要摸下床,手卻落了空,整個人從床上跌了下來。

  砰!

  纖弱的身子落在地上,聲音並不算太響。她的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圍巾,另一隻手摸索著地面,然後撐起了身子。

  他回頭,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你的眼睛……」現在的她,沒有戴上那奇怪的大眼鏡,那一雙本該靈透的大眼,沒有任何的焦距。

  「嗯,我的眼睛現在看不見了。」她垂下頭,不過隨即就振奮起來,「醫生叔叔說,明天我進行了手術,眼睛就能看到了,大哥哥,到時候,我再給你講故事好嗎?」

  他沒有答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那雙無神的眼睛。

  她怯怯的伸出手,捧著圍巾,「大哥哥,這圍巾……你喜歡嗎?我買來一直想送給你。」可惜沒機會,當她買好圍巾,剛回到家的時候,便暈倒在了家門口。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執著的送他圍巾?!他根本就用不著這種東西!他根本就不會覺得冷!為什麼她要用著那雙明明看不見他的眼睛,執著的站在他面前,把那圍巾送給他?他突然很想這樣大聲的問她。但是最後卻只是淡淡的問著,「為什麼要選紫色?」

  「因為大哥哥給我的感覺,就像紫色。」

  「那為什麼是鈴鐺的圖案?」

  「如果大哥哥寂寞的話,看著圍巾上的鈴鐺,也許就能聽到鈴鐺的聲音,這樣就不怕一個人啦。」

  寂寞……

  他寂寞嗎?也許是吧!寂寞了太久,孤寂了太久,那麼的累,那麼的疲憊。

  「呼……呼……」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震動。饕餮的眉頭微微皺起。那幫雜粹,又來了嗎?這些下位者似乎永遠也不明白,即使上位者受了傷,他們依然不是對手。

  「呼……呼……奪取力量……」

  「該死的上位者……把……把他的力量吃了……我們就是上位者……」玻璃窗在晃動著,人類所看不見的東西,慢慢在這個病房裡聚集了起來。

  「大哥哥,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安暢略有不安的問道。眼睛看不見的人,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銳。

  能量慢慢的在饕餮的手中聚集了起來,形成光團。「把耳朵摀住。」他淡淡的吩咐道。

  安暢聽話的摀住了耳朵。  

  周圍的雜粹嘶吼著,瘋狂的撲向饕餮,卻最終被饕餮強大的能量所銷毀。一個,兩個,三個……雜粹在一個接一個的消失著。突然,其中一個雜粹掉過頭來,撲向了安暢。安暢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包裹住,那力量,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放開她。」饕餮冷冷的道。

  「你——臣服我……把你的力量給我,我可以饒了這個人類。」雜粹說道。

  安暢因為呼吸不通,臉憋得越來越紅。

  「你以為,用一個不相干的人類,可以威脅得了我嗎?」真是愚蠢的雜粹啊,難道連這個事實都分不清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這個小女孩……嘎嘎嘎……」

  「那又怎麼樣,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嗎?忘了宇宙中對我的評價了嗎?」

  「……你、你是連主人都會吞吃的……饕……」

  「所以,你的廢話太多了,即使你把這個人類殺了,我也不可能會聽從你的話,把力量給你。」  

  在雜粹的驚恐中,饕餮一步步的逼近,手指無聲的點在了雜粹的身上。轟!巨大的雜粹,身體瞬間碎裂成了虛無。

  安暢激烈的喘著氣,手中,依舊緊緊的握著那圍巾。他彎下腰,想把她抱起到床上,她卻縮了縮身子。「沒關係,大哥哥,我可以自己站起來,我知道,你不喜歡碰別人的。」纖弱矮小的身子,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儘管她剛才捂著耳朵,但是他不知道他和雜粹的對話,她聽進了多少。

  「大哥哥,圍巾……」她那被雜粹勒紅腫的手臂顫顫巍巍的伸向前。

  他垂眼,手終是接過了圍巾,「圍巾,我收下了。」

  很暖。

  嬌小的女孩,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手術室外,是女孩父母那焦急的等待。女孩的腦部有血塊,壓住了視神經,原本,還不至於那麼快導致眼盲,可是因為頭部被擊打,導致了病變。不取出血塊的話,也許不止眼睛,連性命也會丟了。可是手術的風險性極大,誰都知道,唯獨小女孩不知道。

  無聲的走進這間手術室,無聲的靠在牆壁邊,饕餮就這樣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安暢。手術室中的醫生和護士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暢的身上,誰都沒注意到,這裡多了一個人。手術極為不順利。醫生和護士緊張,面色死白。手術台上的小女孩,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著。

  手術失敗了嗎?這樣的手術……成功率70%的手術?失敗了嗎?

  那已經沒有血色的肌膚,和那不斷出血的頭顱,是那麼鮮明的對比。這個女孩,就要死了吧。饕餮在心中道。這個名叫安暢的女孩,這個總是喜歡給他講故事的女孩,這個說他寂寞的女孩,這個要和故事中的饕餮做朋友的女孩……會死吧。

  一個生命,就這樣的流逝了。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罷了。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有些……饕餮的手,慢慢的撫上了自己的胸口。明明知道她現在是深度麻醉,明明知道她的眼根本就沒有睜開,可他卻覺得,她在看他!在看著他,想要對他說話……她想要說什麼呢?或者,她這些天,已經對他說過太多的話了。百天,他在地球的百天時間,也快到期了吧。到時候,他將離開地球,在宇宙中或漫無目的的遨遊,或者長眠,等待著下一次,有人類來呼喚他。呼喚他的人類,會是怎樣的人呢?像北北?亦或者……像她?那躺在手術台上,孱弱到隨時會消失的生命?下一次,當他再擁有主人的時候,要過多久呢?

  他的脖子上,圍著的是她送給他的圍巾。她說,她叫安暢。她說,如果她可以進入故事裡的話,她想和饕餮做朋友,這樣,她就可以告訴它,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她說,因為她覺得他在等著別人給他講故事。她說,如果他寂寞的話,看著圍巾上的鈴鐺,也許就能聽到鈴鐺的聲音,這樣就不怕一個人。原來,他竟記得那麼多她說過的話。

  北北,如果我說,我找到了一個人,也許她真的可以像你這般,將來會有勇氣在看到我最醜陋的一幕時,依然擁抱著我。北北,如果我說,我找到了一個人,她有著純淨的心靈,清澈的眼神,即使現在她還無法給我純粹的愛,但是我有預感,當她懂得愛時,她會愛我。北北,如果我說,我找到了一個人,沒有花上幾千年,幾萬年,甚至幾億年的時間,就在現在,我找到了,你會說我幸運嗎?幸運,也許他真的很幸運吧!力量,聚集到指尖,隨之擴散……

  小小手術室中,醫生和護士在饕餮的力量下,雙眼變得無神,呆愣愣的站立著。一會兒,即使他們清醒過來,也不會記得這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饕餮慢慢的走向了安暢。手術台上的她,顯得如此的瘦小,如此的蒼白。他俯下身,把唇湊到了她的脖頸處,透過那快冰涼的皮膚,吸著她的血液。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請聽我的聲音……」他用心靈的力量,和她進行著溝通。這一刻,他臣服在了她的腳下。「安暢,吾乃饕餮,名曰:炫冥。」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主人,他的依憑了。而他,會守護著她的生命。她的將來,會像健康人一樣的活著。

  或許,某一天,她會對他說,「炫冥,我愛你。」

  或許,某一天,她和他會一起繁衍後代。

  又或許,某一天,她和他一起迎向生命的終結……饕餮,匍匐於少女的腳下,獻上所有的忠誠與愛,只為了,那無數個或許……

  或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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