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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聶人雄的汽車駛向東安市場,陸柔真回頭望去,就見另有兩輛汽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後方,定然都是衛士一流。收回目光再看聶人雄,聶人雄今日穿了一身筆挺西裝,除了頭髮太短之外,其餘一切都是紳士派。陸柔真還沒見過誰能把西裝穿得這樣好看——聶人雄高大挺拔,實在是個衣服架子的身材。
她看聶人雄,聶人雄察覺到了,然而眼望前方,故作不知。陸柔真心中暗笑,倒要看他能夠撐到幾時,結果他的確是撐住了,只是白皙臉上漸漸泛紅,是個被人看羞了的模樣。
兩人進了餐館雅間,夥計一望便知他們都是貴客,所以百般殷勤。聶人雄匆匆點了一桌宴席,隨即趕走夥計。而陸柔真起身脫了外面大衣,露出裡面一件綠地灑銀花的夾袍。夾袍做的太合身了,纖細後腰軟軟的凹陷下去,小肚子那裡卻是微微有些繃緊。烏黑的發卷披散下來,像是波浪,襯出她的人面桃花。
忽然走上前去擁抱了她,聶人雄彎下腰去和她面頰相貼,口中喃喃說道:“胖了。”
陸柔真遲疑一下,隨即抬手也摟住了他的腰:“胖了不好。”
聶人雄嗅著她的頭髮:“好。”
陸柔真的手臂漸漸加了力氣:“不好看。”
聶人雄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對她細細審視:“好看。”
陸柔真笑出一口雪白牙齒,心裡滿滿的全是快樂。太高興了,已經做不到笑不露齒。聶人雄也好看,她想,大家都好看。
“沐帥是在恭維我嗎?”她歪著腦袋問道。
聶人雄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句實話:“自己的媳婦自己不誇,難道還等著別人來誇嗎?”
陸柔真登時深吸了一口氣,又笑又怒的捶出一拳:“你真是……無禮之極!”
聶人雄的胸膛堅硬寬闊,像一堵牆。滿不在乎的微笑看著陸柔真,他忽然出手攔腰抱起了她,原地快速的轉了一圈。陸柔真猝不及防的驚叫起來,同時卻聽聶人雄低低的笑出了聲音。
聶人雄很少哈哈大笑,這便是他頂歡喜的表示了,然而聽著也還是陰惻惻的。陸柔真驚魂甫定的躺在他的臂彎之中,趁機抬手摸了他的頭臉。
這時門外傳來衛士聲音:“報告司令,上菜了!”
聶人雄和陸柔真分別落座。等到夥計把菜上齊了,他再次關上房門,然後站在桌邊問道:“看看,愛吃哪樣?”
陸柔真也知道自己在入冬之後有些發福,所以已然連著吃了好幾天清粥小菜。垂涎三尺點了幾樣甜品,她決定豁出去大嚼一頓——在聶人雄身邊,她幾次三番的總得豁出去。
她說著,聶人雄聽著。等她說完了,聶人雄伸手把那幾盤甜品盡數挪到她的面前,行動之間露出腰間手槍。陸柔真抬手一指:“你怎麼總帶著這些東西?”
聶人雄敞開西裝前襟,面對她撩起貼身馬甲——原來腰間竟然還圍了一圈子彈帶。
陸柔真抬手向他一推:“不看,怪嚇人的。”
聶人雄笑著坐回原位,同時說道:“我後天就去濟南,明天我們再見一面好不好?”
陸柔真夾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忽然覺得在聶人雄面前矯情造作很沒意思。見面就見面,反正他愛她,她也愛他!
這天晚上,聶人雄用汽車把陸柔真送回家中。她落落大方的在後門下了汽車,昂首挺胸的向內走去。若無其事的回到房中,她對著鏡子照了一個多小時,小荷以為她是在欣賞自己的新髮型,故而也不留意。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來了,明公正氣的讓僕人去叫一輛黃包車。結果向外走了不遠,迎面卻是遇上了蘇慧之。
蘇慧之知道自己昨日占了汽車,仿佛惹惱了三小姐,所以此刻痛快之餘,故意分外熱情,又問:“三妹既然要出門,怎麼不坐家裡汽車?”
陸柔真一派和藹的笑道:“大嫂,我今日要見的這位朋友,是位很進步的女子,最是自立自強。我若是乘坐汽車過去,她定要說我是擺小姐架子。我受不得她的指教聒噪,不如坐黃包車好了。”
說到這裡,她怕蘇慧之再做糾纏,特地抬腕看了看手錶,然後直接道別。如此出門坐上了車,她當著外面門房的面,對車夫吩咐道:“女師附中。”
陸柔真在女師附中門前下車,向前又走了一段路,然後順順利利的上了汽車。兩人昨晚已經約定今日要找個人少的地方散步,所以汽車直開西山八大處——大冬天的,山上定然僻靜。
及至到了西山,兩人踩著鬆軟積雪,開始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山上走。陸柔真腿上只穿了一層長筒線襪,然而絲毫不覺寒冷,熱氣會從關節中發散出來。她興奮的有些飄飄然,忽然覺得也許聶人雄真的會有辦法——自己何必那樣悲觀呢,他不也是說當督軍就當督軍了嗎?
閑閑的談到濟南事情,她忍不住問道:“令尊為什麼不肯認你?”
聶人雄走在山路邊緣,把她護到裡面:“我娘是個唱大鼓書的,和他相好一場,以為總能進他家裡做個姨娘。沒想到剛懷上我,他就到外國去了。”
說到這裡,他那臉上神情平靜,毫不動容:“後來他回了國,不相信我是他的種,無論如何不肯認我。我娘本來唱的就不大好,人又慢慢老了,窮得快要挨餓。後來在我十歲那年,我娘丟下了我,自己進了聶家的門。”
陸柔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狠心的母親,駭然的瞪大眼睛看他:“那你怎麼生活?”
聶人雄踢出一層浮雪:“我從小就是個子高、力氣大。十二歲那年,我硬說自己滿了十六,當兵吃糧去了。”
說完這話,兩人走到一段窄窄山路。聶人雄側過身來擋在外面,讓陸柔真先過。陸柔真有些害怕,小步小步的向前挪。聶人雄正要伸手扶她,哪知腳下一滑,陸柔真就覺眼前一花,聶人雄已然消失無蹤。
她嚇壞了,頭腦中“嗡”的一聲巨響。連忙一步邁到路邊向下望去,她就見聶人雄正沿著雪坡向下翻滾——皮鞋都摔飛了!
她驟然急成了面紅耳赤,雙腿半蹲下了山路,她沿著雪坡向下連滾帶爬。忽然彎腰撿起一隻皮鞋,她扯了嗓子大聲呼喊:“沐同!”
雪坡低處應聲坐起一人,正是聶人雄滾無可滾,已經到底。陸柔真見他活著,越發加快步伐,拎著皮鞋向下連跑帶顛。氣喘吁吁的跑到聶人雄面前,她一屁股也坐到了大雪地上:“沐同,你怎麼樣?”
聶人雄滾得滿身滿頭都是白雪。伸手接過那只皮鞋先穿了上,他隨後低頭撲了撲頭上短髮。抬眼望著陸柔真笑歎一聲,他開口說道:“我這……丟人現眼啊!”
陸柔真見他睫毛上面帶著一層薄雪,便伸手替他輕輕擦拭了眼睛:“身上疼不疼?有沒有摔了哪裡?”
聶人雄一躍而起,一邊拍著身上的雪,一邊笑道:“沒事,雪地很軟。”
他是銅皮鐵骨了,陸柔真卻是閉著眼睛長長籲出了一口氣,一顆心還在胸腔裡怦怦大跳。
聶人雄把她扶了起來:“柔真,對不住,我嚇著你了。”
陸柔真的雙腿抖得厲害——真是嚇著了。
西山之遊到此結束,聶人雄帶著陸柔真打道回府。陸柔真主動和他手拉了手——實在受不得這種驚嚇了,如果聶人雄再敢跌下山去,那乾脆把她也一起帶上好了。
回到城內之時,天光還早。聶人雄住在六國飯店,陸柔真一個未婚女子,自然不便前往。兩人略一合計,決定還是找個地方吃點喝點,消磨光陰。
因為他們依舊是不得見人,所以還是去了昨晚那家館子。等到夥計把菜上齊了,陸柔真主動起身關閉房門,隨即轉身對聶人雄說道:“沐同,把鞋脫掉。”
聶人雄一愣,看著她發呆。
於是她作瞭解釋:“鞋裡有雪,融化成水多不舒服。”
聶人雄連忙搖頭:“沒事沒事。”
陸柔真看不得他受罪,故意正色催促道:“不成,快點脫掉。”
聶人雄非常為難,幾乎快要唉聲歎氣:“柔真,我……我挺舒服。”
聶人雄倒是一貫挺講衛生,不過在陸柔真面前,他多少總是有些心虛。在對方的力逼之下,他扭扭捏捏的脫了鞋襪,赤腳踏上溫暖地面。
“謝謝你。”他忽然對陸柔真說。
陸柔真莫名其妙:“謝我什麼?”
他垂下眼簾微笑:“謝謝你不嫌我。”
陸柔真沒說話,自顧自的望向桌上一道甜湯核桃酪。她只怕沒有機會再去愛他,怎麼會嫌?
如此混到傍晚時分,陸柔真獨自離開雅間,一名便裝打扮的汽車夫跟在後方,要先送她回家。陸柔真心事重重的慢慢向外走,越走距離聶人雄越遠,越走腳步越沉。
正是出神之際,肩頭卻是忽然挨了一擊,她猛然抬頭,就見陸柔湘正在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三姐,大嫂還說你今天去女師附中瞧朋友,原來你是偷偷來吃獨食了。”說完這話,她又特地伸了頭向後張望:“三姐,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吧?”
陸柔真和顏悅色的答道:“你這小東西,又來編排我。難道我的朋友進了女師附中,便要不食人間煙火了麼?我又不是個老饕,更沒有一個人過來吃大餐的道理。只是我那朋友先我一步,早已下樓上車去了。倒是你個小淘氣孤零零的一個人,莫非有了約會?”
陸柔湘一挑眉毛:“許三姐的朋友先下樓了,就不許我的朋友先上樓麼?”
陸柔真把臉一揚,越發喜笑顏開:“先上樓倒是沒什麼的,只不知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呀!”說完這話,她不等陸柔湘繼續分辯,故意又道:“算啦算啦,我不問了。人家恐怕在樓上等得急了。四妹,再會喲!”
她且說且行,得意洋洋的下了樓去。陸柔湘和她相鬥得久了,如今就聽她句句都不像好話,越想越氣,登時就沒了食欲。
聶人雄的汽車夫把陸柔真送回陸宅,回來又接了聶人雄去飯店休息。聶人雄進京時間雖短,可是已經和馬總長結為同盟,雙方該說的也說盡了。所以一夜之後,他帶著衛隊登上專列,直奔濟南找爹去了。
第 16 章
臘月二十九這天上午,聶人雄抵達濟南。
山東省的督軍兼省長親自前來迎接——此人名叫段中天,本來也不認識聶人雄,不過因為素來慣於結交軍界新秀,所以得知消息之後,便不辭辛勞的前來露了一面。
聶人雄倒是沒想過要驚動山東政要,段將軍這樣熱情,他幾乎有些受寵若驚。當晚下榻在段將軍預備出的豪華公館裡面,他心潮起伏、夜不能寐。腦海中浮現出幼年時窮困潦倒的慘境,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枕下,暗暗的攥住了手槍。
平白無故的生出一股子殺意,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聽熟了的詩:“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遠的不提了,就說自從進了熱河,枯的豈是只有萬骨?劉二麻子號稱麾下十萬大軍,不打不殺怎麼行?不用機槍掃,不用大炮轟,怎麼行?
聶人雄這一夜沒睡好,因為頭腦像一台轉瘋了的留聲機,他連上輩子的事情都快想起來了。
蒼白著面孔洗漱了,他站在流光溢彩的大穿衣鏡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陽光從落地窗中照耀進來,燦爛的虛化了他半邊身體。一邊睫毛變成黃白顏色,眼尾又有幾根是特別的長,並且不合時宜的卷翹起來。
聶人雄要來一把小剪子,把那幾根出眾的睫毛剪短,然後在副官的伺候下穿上厚呢子軍裝。副官姓田,是個乾乾淨淨的小夥子,不多言不多語,伶俐細心之極,簡直像是從宮裡遣出來的。從衣架上取下黑色大氅輕輕抖開,他從後方將其披上司令肩膀,隨即繞到前方去系領口。因為不敢和司令比肩,所以他很識相的微微下蹲,以示恭敬。
聶人雄享受著副官的伺候,心情很好,是苦盡甘來、修成正果的感覺。
出門坐上汽車,聶人雄根據事先調查得來的線索,直奔聶宅。大年三十的清晨,冷也冷的喜氣洋洋。聶人雄扭頭望著窗外風景,心中毫無感情的想:“娘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現在一定也已老了。”
片刻之後,汽車拐入一條小街,緩緩停到一家宅門之前。聶人雄直接推門下了汽車,大步流星的走向院門。標槍一樣筆直的站到門前,他抬起戴著皮手套的右手,在一瞬間的猶豫過後,用力拍響了門環。
門後立刻傳來一聲回應,還是京城的口音:“來嘍!”
然後院門開了一條縫隙,一張胖臉探了出來,仿佛是準備要笑的,但在看清來客之後,那笑容就被驚愕表情壓了下去:“喲!您是……”
聶人雄背過雙手,心平氣和的告訴他:“我是聶雲龍的兒子,今天特地過來給他拜年。”
胖門房莫名其妙的瞪著眼睛:“不是……我們老爺就一位少爺啊,這怎麼……那什麼……”
聶人雄沒空聽他語無倫次。抬腿一腳踹開院門,他直接向前一揮手:“帶路!”
胖門房嚇得向後一跳,緊接著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扯了嗓子高喊:“老爺,老爺!外面來了個兒子!”
聶人雄加快腳步,隨著門房穿過一重院落;後方的副官衛士也緊緊跟上,馬靴走在青石板地上,踏出一片清晰而又雜亂的聲響。
最後,聶人雄在院子中央驟然收住腳步,因為前方正房開了房門,一個紅光滿面的大胖子東倒西歪的擠出門口,氣喘吁吁的站到了門前石階上。
聶人雄和這胖子面面相覷,胖子著實是摸不清頭腦了,而聶人雄透過對方那滿臉肥肉,卻是窺出了幾分當年模樣。抬手摘下頭上軍帽,他對著胖子微微一躬,同時不陰不陽的說道:“爹,兒子給你拜年來了。”
胖子皺起眉毛:“你……你是誰的兒子?”
聶人雄直起腰來,似笑非笑的看他:“我是琉璃翠的兒子。我也姓聶,聶人雄。”
胖子聽聞此言,立刻大驚:“什麼?!”
隨即他抬起腿粗的胳膊橫著一指:“來福,快去叫九太太過來!”
比較胖的門房聽聞此言,立刻側身從十分胖的老爺身邊溜了出去,撒腿開跑去搬救兵。而那胖子在石階上擺出傲然姿態,聲如洪鐘的怒道:“我聶某人沒有你這個兒子!你既來了,我以禮相待;可是若想論上父子,那就絕無可能!”
聶人雄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階下抬頭看他:“爹,兒子現在挺有出息,認你是給你面子。你活了一把年紀,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胖子登時氣結:“你——”
正當此時,九太太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來了。
原來這胖子姓聶名雲龍,青年時代乃是一位苗條的俊傑,從歐美留學歸來之後便進了外務部,曾與袁世凱頗有交情。他在外務部時結識了如今的九太太、當年的琉璃翠。雙方正是如漆似膠之時,他卻是被派去了紐約領事館。及至幾年後回了國,他榮升中國銀行總裁,緊接著又連續擔任了幾處衙門的總長督辦,真有烈火烹油之勝。不料袁世凱鬧起復辟,他也隨之壞了名聲;待到袁世凱一死,他竟是落到了流亡日本的境地,直到風頭過了,才能悄悄回國。從此他算是灰了心,一點上進的志氣都沒有了,回到濟南老家開始提前養老,漸漸養成了如今這副福相。
再說這九太太當初因要餓死,不得已狠心拋了親生兒子,進入聶家。她雖然做了狠事,可也是無奈之舉,這些年一旦想起兒子,便要悲從中來。此時忽聽來福說兒子來了,她連大衣裳都顧不得穿,顛起兩隻小腳扶著牆往外跑。遠遠看到院中站著個牆高的小夥子,她那眼淚立刻就湧出來了。
及至到了聶人雄面前,她仰頭望去,見他雖然成了大人,可眉眼還是當年的模子。雙手扶住對方的手臂,她涕淚橫流的喚道:“我的兒啊……”
聶人雄面無表情的審視著她,發現她也是胖。當年母子二人分開之時,琉璃翠餓得脖筋都挑起來了,所以如今面對著這個胖墩墩的半老徐娘,聶人雄並不動情,只覺陌生。
“你胖多了。”他開口問道:“日子過得不錯吧?”
九太太聽了這冷淡的話,心裡疼得刀絞一般:“兒啊,娘對不起你,娘當初是……”
聶人雄一抬手:“我不記恨,不用提了。”
然後他繼續轉向聶雲龍,公事公辦的說道:“放心,我有錢,不搶你的家產。這次過來,是想讓你跟我去趟北京。”
聶雲龍很警惕的看著他:“去北京幹什麼?”
聶人雄答道:“我看上了陸克臣家的三小姐。你出個面,替我提親。”
聶雲龍把頭一揚:“你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去!”
聶人雄一掀大氅拔出腰間手槍,舉手向天打出一槍。槍聲震得聶家眾人一起哆嗦了一下,然而聶雲龍也是經過見過的人,不為所動:“我不去!”
聶人雄抬手推開哭天抹淚的九太太,同時手中槍口慢慢向下,最後瞄準了聶雲龍。聶雲龍登時面目失色:“你敢行兇?”
聶人雄笑了一下:“我敢殺你全家!”
說完這話,他甩手一槍。伴著槍聲響起來的,是來福的慘叫——子彈穿透了來福的大腿。
院中立時大亂,聶家僕人嚇得四散奔逃。而聶雲龍見此情形,不禁長歎一聲,知道這是孽障登門,自己逃不脫了。
聶雲龍家中只有一個獨子,如今還在歐洲。命人把來福送去醫院之後,聶雲龍不情不願的留下聶人雄,讓他隨著自家眾人吃了頓團圓飯。
聶雲龍的大太太是早亡了,如今身邊剩著八個姨太太,全是胖得珠圓玉潤,團團一張大臉。九個胖子圍坐一桌,把聶人雄襯托得既像一根大刺,也像一張相片。九太太坐在他的身邊,看不夠似的看他,不停手的給他夾菜,又偷偷的碰他袖口衣角——其實是想摸摸兒子,可是不敢。
聶人雄不大理她。他理解親娘當初想要求生的心情,不過理解歸理解,他十歲就像孤兒一樣自己去討生活,這輩子都做不成琉璃翠的孝子了。
大年初一上午,聶人雄和段將軍熱熱鬧鬧的喝了頓酒,順便拜了把子。到了下午,他親自把聶雲龍押上專列,心曠神怡的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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