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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目以待
百年多變遷,何況地府事務總代理早已換人。
如今的地府主人風格較為現代化,尤其偏好二十一世紀。不但照搬了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水晶吊燈的酒樓,還增建了電影院、咖啡廳、中央公園,使地府愛情場所激增。
而各鬼官為迎合潮流,花樣百出。先是鬼官紛紛脫下唐裝換上襯衫牛仔褲,到後來個別出格的女鬼官竟以比基尼示人,外加法術造成的波霸身材,往往將剛入地府的古代鬼官嚇得投胎不及。
為何會這樣呢?還不是新一代閻王風騷得很,整天頂著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四處巡視,導致地府眾女鬼官春心盪漾,風氣愈發不正。
“閻王好帥哦,太養眼了。”鄰桌又是群支持閻王的鐵桿粉絲。
我聽慣了,無啥特別感覺。
托蘇毓的福,地府鬼滿為患已一二十年,他成了穩定地府就業率的砝碼,大多女鬼官一待便待上五六十年。
“看來你當日堅持僅在小範圍內告知你和蘇毓的關係還是正確的。”小倩也見多了這類女鬼官,“否則一早被她們生吞活剝。”
沒那麼誇張,我只是怕引人無謂的矚目罷了。
“七七,你那鬼差是不是已經做滿百年了?”另一邊的是三十年前來地府的鬼官燕昕,大大咧咧的個性與我和小倩很是投緣。
我點頭,百年看似一晃而過,但經歷過才知曉時間的漫長。
可惜鬼頭大哥一早在七十年前便耐不住寂寞,又投入轉世輪迴之中。臨走事,將他的記憶託付給我,“若是你有朝一日當滿百年,一定要在我轉世輪迴時告訴我,當然,先恢復我的記憶讓我搞清狀況。”
他去投胎了還想知曉結果,塵心不死。
另一個則是湯琪,他也將記憶給我寄存,“千年後,我還是要回來競爭當閻王,千萬別忘了考慮我。”
蘇毓在旁滿臉欣慰,“如你這般品質的優秀人才,正是我地府的棟梁。”
湯琪得到認同,感激涕零,上奈何橋時還三步一回頭,依依不捨。
林城與嫻淑不久前雙雙去轉世了,他們想有朝一日若能在世間結緣,就生個寶寶,了卻當鬼官時的遺憾。
唯一還留下的,只有小倩與小蔣。
“我記得小蔣今日約你這時候看電影。”我提醒她。
小倩轉作長計,那是動動筆頭、記錄資料的鬼官,時間彈性了很多。
“他約我就去嗎?”她下巴一抬,“我就不去。”
又嘴硬,哪一次不是最後一刻匆忙趕到?不過這是他們的情趣,我就不摻和了。
“閻王在哪呢?”燕昕問我。
“可能去其他空間巡視了。”估計又是去整些新鮮玩意回來,有回他搬來了整套的SM器具,我見著後噁心了七天沒再搭理他。
不過這是個別情況,他多數時候帶回來的都很正常。
“隔壁街角新開了家遊戲機廳,改天去玩?”燕昕的消息與小倩一樣靈通。
我皺眉,“閻王又新批准開設的?”再這麼下去,地下賭坊也要合法化了,那地府與人間還有甚區別?
席德選蘇毓當閻王時,可曾考慮過有這種後果?
××××
天官的臉色很難看。
我心下疑惑,記得百年前見著他時,還血色甚好。
“聶七七,今日你已做滿了一百年的鬼差任期,按天府規定,升入天官有兩種方式,”他停頓了下,“做千年閻王或是做鬼差百年,這幾百年來無鬼官能做滿百年任期,因而知曉此事的鬼官不多。”
“為什麼鬼差能當天官?”閻王是地府最大的鬼官,入籍天官無可厚非,但鬼差僅是地府最小的芝麻綠豆官,花費百年就能升入天府?
“聶七七,你擔任鬼差期間,見過多少生離死別?”
生離死別?鬼差的工作本就是見證那生離死別,見過多少,早已數不清了。
六十年前,情緒終於壓抑到崩潰,腦中不斷重複著死者的絕望怨恨,那段日子,是蘇毓將我眼睛蒙了,抓著我的手替我定魂的。
“我數不清了。”
“我告訴你,是1045906次。”他接著說,“鬼差這個職位原是沒有的,設立此職位只是想尋個看淡生死離別,離人世間最近的旁觀者。”
“這是天官入職最基本的要素。”
我看向他身旁首次見面的女天官,原來一千年前,也曾有個女子站在此處,她當了天官,席德卻執著了九百年。
“當上天官後,即使不能完全改變凡人的命運,也能給予他們翻身的機會,你想幫他們嗎?”
幫那些餓死的、冤死的、窮困潦倒的人?給他們一個微薄的機會,正如我無意中給予蘇毓的?
七七……你的心很軟……是誰對我說過?
不記得了,太多人都如是評價我。
“聶七七,告訴我你的抉擇。”
天官神情肅穆聖潔,確如仙人。
我終究搖頭。“不,我不當。”心腸再軟,可也存有私心,蘇毓就是我的私心。死者那絕望無助,我都看在眼裡,然而放下蘇毓?我真的做不到。
天官長吁一口氣,“那你可以提出一個願望。”
“我會繼續當鬼官,至於願望?”我想了想,“保留到九百年後,閻王任期滿後再提出吧。”
跟蘇毓相處幾十年,最大的收穫是,好東西千萬要想清楚了才要,別隨隨便便浪費了。
××××
從天府回地府的路上,我與那女天官同行,她辭去天官職務準備去投胎,而我則回我的地府。
“你果然沒答應。”她的聲音輕輕淡淡,無甚起伏,“我多等一百年,就是為了此事。”
我想起鬼頭大哥在招我當鬼差時說過,我最大的長處就是“安分守己”,想來也的確如此。
“若我要答應了呢?”阻止我嗎?
“那你為何沒答應?”她轉頭看我。
“我怕,我會後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已後悔過一次的人,總是特別警醒,在那廟宇之中,整整一夜面對著滿地刻痕的我,早就在心上生生刻了個“悔”字,至今仍有隱痛。
我問她,“當初為何要當天官?”雖過了幾經歲月,我還是有些為席德不值的。
“九百年前,蔣江說,他喜歡我。”她微微搖頭,“他從小在地府長大,唯一一個天生便是鬼官的死魂,從不固守常規,也不知世事倫常,他說他喜歡我,可他連男女之情為何物,他都不知曉。”
“然而……”她微微笑了,帶上一絲苦澀,“我察覺我心動了,儘管就那麼一點點。點點薪火足以燎原……我倉皇逃離。”
小蔣?這算第三者插足嗎?
蘇毓曾告訴過我,小蔣是千年前一女鬼官的遺腹子,她入地府前已懷胎十月,逆天理在地府生下他,而他既不帶人間生氣,就註定為死魂。
被天府判為無輪迴可言的他,應是羡慕七世情侶的雋永吧。
“千年真的很長,”她搖頭,“即便不再愛了,也能以朋友相伴,可惜當時我沒想過這一層,後悔才一點一滴累積成災。”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無一日一夜不在的後悔,僅在一念之差。
她取出個無色彩妝點的記憶球,“這是你百年前托我保存的記憶。”
我接過,原來百年前就流行將記憶留下,我記得蘇毓的記憶是五彩的,鬼頭大哥的記憶是熱情的紅色,湯琪的記憶是軍裝般的綠,而我的竟是白色,隱約透露著一絲清寂。
前世是前世,我不會打開,但會好好保存。
“我原是希望你能當閻王的,”她加快了腳步,走在前面,“在你的檔案上做改動的是我,百年是暗示給吳鬼頭拉你入地府,千年則是托小蔣提醒席德,你的存在。”
“我畢竟沒當上閻王。”
“是席德,他煞費苦心讓你先嘗到了後悔,讓蘇毓嘗到了等待過後的珍惜,”她嘆了口氣,站在前方回頭看我,眼神溫柔期許。
“席德寄了厚望在你們身上,他要你們能千年相守。”
留下這句話,她就消失了。
而她身後天府與地府交界處,正等著一個身影。
“蘇毓。”
他抬頭正對著我,露出絕美的笑容,“回來了?”
“嗯。”我有些惆悵,“她去投胎,也只能遇到不再為人的席德吧。”很遺憾,七世緣分就這麼浪費,若投胎到壽命極短的昆蟲,七世輪迴幾年間就過去了。
“如果我是她,我會投胎當壽命極長的動物,耐心等待席德的千年過去,再轉世輪迴,還能剩下六世輪迴的情緣。”
壽命極長?我挑眉看蘇毓,他回看我,心裡想的應是同一種,真是很吃香的爬行類。
“真決定留在地府?”
“現在才問我?”我看他那篤定的神情,必定早知道我今日要被召上天府,“半點不擔心?”記得N年以前,某人曾輸過一次麻將,僅有的失手。
“我相信你,而且……”他伸出食指朝天,“我不是席德,若他們將你拐去,我會效法那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鬧得他們永無寧日。”
才當了十分之一任期的閻王?他就順桿子往上爬,一步登天?難怪那男天官見我沒答應,仿佛松了口氣,人家都怕了他了。
“你何時能學會低調?”
“你又何時能學會囂張些?”他指著身後的探頭探腦的粉絲團。
我忙縮在他身前,不願成為眾矢之的。
××××
“蘇毓,你說九百年後,我們都會許什麼願望呢?”
“你說呢?”
“也許你會許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不要栽在我手上,愛上個平凡的女人;而我會許世世代代都平淡無波,順順利利渡過一生。”
相對千年,結果造成兩兩相厭。
“此言差矣,你定會許每個輪迴都能再遇到我,難忘我這丰神俊朗的男子,而我則不屑地於再看你一眼,揮揮手將你甩開。”
我不服,哪有這樣的?
“沒準是你死皮賴臉求天官,硬要安排七世情緣……”說完,我也忍不住笑了,很難想象蘇毓會有求人的一朝。
“屆時我們拭目以待。”
“嗯。”
我撲入他懷中窩著。
無論如何,鬼差聶七七與閻王蘇毓總歸要糾纏到底,“折騰”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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