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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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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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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 00:10:05
第1041章 但留一線,也好相見

  對夏想來說,眼下最重大的難題還是京天高鐵,只要京天高鐵能通過立項,絕對會給天澤市的房地產打上一劑定心針,但想讓付先鋒抬手放行,難度極大,因為現在的付先鋒正在盛怒之下。

  此次整合事件,表面上吳家是最大的失利者,暗中,付家也是損失慘重的一方。因為付家投入了太多的砝碼,所謂無欲則剛,而付家想借此次機遇大撈一筆,寄予厚望,但正應了一句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因此,付家大感失落。不但一無所獲,反而因為付氏中藥的問題,既得罪了邱家,又被夏想綁架在了天澤。

  付先鋒就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此時的付先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又因為想借機暗算夏想的計畫沒有成功,梅家沒有回應,邱家堅決回絕,而夏想非常聰明地選擇了提前引爆天澤的局勢,讓他來不及從容佈局,結果就讓他全部的謀劃落空。

  隨著天澤市局勢的明朗化,付先鋒感覺一夜之間,他和夏想之間又回到了以前的敵對狀態。但現在和以前又有所不同,以前在燕省,夏想的關係網錯綜複雜,他治不了他,現在他在發改委,執掌天下眾多技術和專案的審批大權,天澤想要發展,想要提升經濟,必然繞不過他的一關。

  總有一天,夏想會求到他的頭上。就是現在的京天高鐵,他就打算卡上一年半載,看夏想怎麼收場。

  付先鋒眼光也很犀利,如果京天高鐵始終無法放行的話,戰勁鵬就會對夏想由充滿期待而變成失望,就會和夏想漸行漸遠,夏想在天澤市委的威望也會逐漸降低,再加上如果以後凡是天澤的審批他都卡上一卡的話,夏想這個市長,就當得憋屈了。

  付先鋒確實拿住了夏想的軟肋。

  發改委始終是繞不過的難關,不管是申請技術和資金的傾斜,還是一些重大項目都經過發改委的審批,等等,只要和發改委關係不好,一個城市想要發展經濟,肯定處處受挫。但夏想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辦法雖多,都不太理想,現階段還需要再三斟酌才能出手。

  因為要的不是和付先鋒硬撐,要的是化解目前的對峙局勢,求同存異,因為天澤太近京城了,想要爭取一些國家項目落戶,必然要經發改委之手。還有,發改委如果卡住了交通的脖子,天澤的發展,就會大受制約。

  夏想正在辦公室裡思索如何破局,如何撬動付先鋒的利益,讓他抬手放行時,戰勁鵬前來彙報工作了。

  戰勁鵬一臉氣憤:「夏市長,發改委也太過分了,卡了京天高鐵也就算了,連重點企業扶持的政策也不讓天澤市享受,憑什麼?」

  原來,發改委面向全國挑選20家企業,分別給予資金和技術上的扶持,各地方政府可以自行申報。戰勁鵬主管這一塊兒,就精心挑選了幾家天澤市的企業上報了上去,結果剛報上去就被打了回來,說是申請材料不合規範。問哪裡不合規範,說是紙張不符合。

  換,發改委是老爺,說什麼是什麼。戰勁鵬就換了紙張,再上報上去之後,又打了回來,說是字體不合規範。戰勁鵬心中有氣,但工作還是要做,就又換了字體。再報上去,結果還是不合格,說是個別地方的用語有問題……

  氣得戰勁鵬當場就罵了娘,你他媽的嘴裡吃東西噎著了,說話不會一次說清楚,一趟一趟折騰人玩兒是不是?對方才不管戰勁鵬是誰,也不管他爹是什麼省委書記,發改委是連天王老子都不尿的「計劃經濟部」,就是主管的部門國務院也審核不了他們的資金去向,他們怕誰?當即就沖戰勁鵬翻了臉,將戰勁鵬的申報資料扔了一地。

  戰勁鵬何曾受過這樣的氣,連材料都不撿就回來了。

  夏想聽了,知道是付先鋒的手腳,就勸慰了戰勁鵬幾句,戰勁鵬到底在地方上工作時間短,有些短見,臨走之前說了一句:「夏市長,京天高鐵到底什麼時候能通過立項?您不是和付主任有些交情,多做做工作。京天高鐵對天澤意義重大,拖得越久越不利於天澤的經濟發展。」

  作為下屬,以這樣的口氣對上級領導說話,是謂失禮。夏想也懶得和戰勁鵬計較什麼,他能不知道京天高鐵對天澤經濟發展的意義?但問題是,國內的許多問題不是說條件允許了就能辦成了,還要看具體辦事的人。

  剛剛破了鋼鐵整合的局,現在又要破付先鋒的局,人在官場,就是在處處設局和被設局之中,不見刀光劍影,卻見利益紛爭。

  電話響了,是老古打來的。

  「夏想,猜猜我和老吳頭在路上說了你什麼?」難得的是老古也有玩心,上來就取笑夏想。

  「我可猜不到,您二位是我的長輩,誇我,我得謙虛。罵我,我不還口。」夏想心情再不好,也不會在別人面前流露出來。

  「哈哈,你倒是油滑。對了,古玉怎麼還沒有回來,她最近是不是天天和嚴小時在一起,沒和你在一起吧?」

  這一句話問得意味深長,夏想呵呵一笑:「沒有,我照顧不周,太忙了,正要說聲抱歉。」

  「免了,你離她遠一點好。」老古一點也不給夏想面子,直接就嗆了夏想一下,隨即又回到了正題上,「老吳頭說你太固執,認定的目標不更改,非得有一天碰得頭破血流才會回頭。他說相信你碰壁的一天不遠了。我說你碰壁肯定會有,但你是一頭倔牛,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你說說看,我們誰說得對?」

  都各有所指,各有暗示,夏想微一沉思,笑道:「都不對。」

  「怎麼說?」

  「我是人,不是牛。所以走路的時候,會看清路,不會撞頭。就算是實在躲不過要撞的話,也會用肩膀撞,才不會撞得頭破血流。」

  「哈哈……」老古放聲大笑,「行了,不和你開玩笑了,說點正事,總理想見你。」

  夏想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總理有什麼指示精神?」

  「步步為營,各個擊破。」老古微一停頓,又說,「具體時間我來安排,是私人性質的會面,就當成總理和我的一次見面,然後正好遇到了你……你心裡有數就行了。」

  放下電話,夏想左思右想了半天,不得要領,實在想不通總理此時見他所為何事?現在燕省的整合塵埃落定,齊省的鋼鐵整合在邢端台的強硬手腕下,繼續推進,邱仁禮一反常態地溫和處理,並未強加阻擋。西省的煤炭資源整合也如火如荼地進行之中,易向師和曹永國之間的配合還算不錯,因為兩人都是溫和的性格,並沒有大矛盾出現。

  可以說,現階段進入了短暫的平和期,總理此時並沒有對他耳提面命的必要。如果說在天澤的常委會召開之前見他,還可以為他打氣鼓舞士氣的話,事後,又有什麼新的指示?

  猜不到,索性不猜了。

  就在夏想忙於各項繁瑣的事務之時,正在努力尋找京天高鐵的突破口之際,一次轟動天澤乃至全省的政治事件,正在悄悄地逼近。

  7月,天澤進入了旅遊的黃金季節,嚴小時的旅遊文化城日益遊客盈門,花海原也成了天澤一景,在王薔薇的精心經營下,完全搶走了花苑的客源。而花苑的生意自從皮不休在常委會上堅定地支持了陳潔雯之後,更加一落千丈,已經到了關門大吉的地步。

  本來夏想不想趕盡殺絕,但留一線,也好日後好相見。但皮不休死硬,他就只好分化拉攏,許了裴一風好處,而將花苑徹底拍死。正是因為花苑被花海原擠垮,而裴一風及時見風使舵,抽身而出,就讓裴一風和皮不休之間的裂痕加深,只差一點就反目成仇了。

  裴一風和陳潔雯之間,也幾乎行同陌路了。

  其實裴一風在關鍵時刻力挺夏想,不惜冒著得罪陳潔雯的風險,是基於兩方面的考慮。一是經濟利益,花苑涉及到裴一風太多的經濟利益,他知道在經濟上抗衡不過夏想,而且他又是善於及時轉向的人,才不會因為個人利益受損而堅持什麼政治立場。什麼叫政治立場?經濟利益決定政治立場!

  二是政治利益。得罪了陳書記風險不小,但夏市長也大有來頭。別的不說,就是省廳馬廳長聽說和夏市長關係不錯?公安系統的升遷離不開省廳的意見,陳書記和省廳說不上話!還有一點,裴一風和郎市公安局長路洪占私交不錯,關於夏市長在郎市的強硬手腕,他從路洪占口中聽到之後,對夏市長就有了畏懼之心。

  天澤市的局勢經過一次重大的常委會事件之後,就有重新分化和站隊的跡象,然而,就在此時,一場意想不到的政治事件突然降臨了,給天澤市帶來的波動,令所有人的都始料不及,並且帶來了不可低估的長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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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 00:10:21
第1042章 意味深長的第二次握手

  總書記要視察天澤!

  消息一出,天澤上下頓時引起了轟動,人們奔相走告,而且人人都不相信總書記真要來天澤視察,因為天澤實在太窮太偏僻了,平常連省裡的眼光都投不過來,總書記怎麼會突然想起了天澤,來要天澤視察?

  總書記的視察,從來都有極強的政治目的,就不由不讓人猜測天澤在總書記的眼中,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眾說紛紜,天澤市,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轟動和慌亂之中。

  但在慌亂之中,也忙中有序,因為省委也接到了通知,省委書記范睿恒和省長宋朝度相繼做出批示,要求天澤切實做好迎接工作,同時,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王鵬飛和省政府秘書長陳海峰——和天澤市紀委副書記陳海峰同名——也已經啟程前來天澤,負責指導前期的接待工作。

  王鵬飛和陳海峰一到,陳天宇和彭雲楓就立刻對口接待,在兩位省領導的指導下,做具體的負責工作。正當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又接到了中央辦公廳的通知,說是總書記只視察京天高速第三期工程,並不到天澤市,天澤市委方面不必興師動眾,一切從簡從易。

  視察京天高速?至此,夏想終於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會心地笑了。

  夏想猜到了一些什麼,不代表別人也能摸清總書記前來的真正用意,不少人都緊張地四處打聽。打聽,又不敢問得過於直接,就造成了最近時間內,天澤和京城、燕市方面,熱線不斷,幾乎所有重要領導的辦公室,電話天天占線。

  天澤,再一次吸引了全省乃至全國的目光。

  陳潔雯在繼常委會失利之後,有幾天一直心情極差,幾乎每天都要衝人發火。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實在躲不開,就都儘量陪著小心說話。誰都理解陳書記的心情,太落面子了,也太丟份了,知道內情的人還好說,清楚涉及到高層的鬥爭。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夏市長在天澤已經完全壓了陳書記一頭。

  陳潔雯不僅僅是因為常委會的失利而心中不快,還因為天澤市委的局勢太複雜太難開展工作了,以前還好,裴一風靠得住,徐鑫基本上不出差錯,皮不休最一心,還有許凡華最適合衝鋒,現在倒好,許凡華被搬開了,裴一風被策反了,徐鑫變得更難以琢磨了,而楊劍,更是讓人看不透。

  以後的工作,怎麼做?陳潔雯十分頭疼,她認為一切的根源都在夏想身上,決定向省委委婉表達黨政班子配合不好的意見,看省委最終會怎麼安排她和夏想。

  反正她不想和夏想搭班子了。

  陳潔雯想到做到,剛向省委范書記提交了看法,就傳來了總書記視察的消息,她心中一跳,知道總書記此行,必定大有深意,但具體用意何在,一時半會兒琢磨不透,就打電話向國涵清請示。

  不料國涵清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你的目光盯緊省裡就行了,中央領導的舉動,不用費心多想,想也沒用。」

  這話說得很傷人心,顯然是指她級別不夠,不用瞎操心。陳潔雯要是以前也不生氣,因為她習慣了國涵清說話的腔調,但現在不同,現在她正在氣頭上,還是被國涵清氣得夠嗆。

  思忖再三,她又打給了副省長譚國瑞。

  譚國瑞是常委副省長,在省委常委中,排名不高,但譚國瑞和國涵清之間關係不錯,在京城也有很廣的人脈,他消息靈通,而且在省委班子裡,年紀不大,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陳潔雯和譚國瑞關係一向不錯。

  譚國瑞對陳潔雯的問題,也沒有正面回答,卻問起了天澤現在的局勢,陳潔雯也沒隱瞞,說她已經向范書記委婉地表達了書記和市長工作配合不好的看法,譚國瑞沉吟良久,才緩緩地說了一聲:「潔雯呀,天澤是個爛攤子,你還是跳出來好。省裡也不是沒有好地方,還有京城也有許多合適的崗位……」

  陳潔雯心裡咯噔一下,譚省長的意思是,要是省委調整天澤的領導班子,會把她給調整了?怎麼可能?她是書記,是一把手。省委在任命一個市委書記的時候,出發點就是讓書記主持全面工作,一切以市委書記為標準來衡量,是對一個幹部的完全信任。

  但現在,難道省委對她的信任不足了?

  譚國瑞沒有多說,就放下了電話,陳潔雯內心一片淒涼。她不是不想離開天澤,但不是現在。在剛剛常委會失利之後離開,多少有點狼狽地捲舖蓋走人的敗退,很丟人啊。

  不過關於省委最終的決定是什麼,現在誰也說不準,陳潔雯的心思就又回到了總書記視察上面,天澤市最近風起雲湧,居然驚動了總書記……

  她忽然打了個激靈,意識到了什麼,只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沒道理,總書記沒道理來視察天澤,難道總書記是奔夏想來的?

  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可怕了!

  那她向省委提出黨政班子不和諧的建議,不就成了自己挖坑自己跳嗎?范書記就算偏向她,有總書記視察這一檔子事兒,說什麼也會把她搬開。

  糟了,真成了搬石頭砸了自己腳了?

  但總書記怎麼會知道夏想?就算知道,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夏想而興師動眾。多慮了,肯定是想多了,陳潔雯又不免安慰自己一番。

  7月15日,天氣大好,京天高速第三期工程工地現場,在省委書記范睿恒、省長宋朝度的陪同下,中共中央總書記高澤世視察了京天高速第三期工程。

  天澤市委書記陳潔雯,市長夏想也在陪同人群之中,不過因為兩人的級別過低,只在週邊。

  夏想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總書記。

  和電視上相比,總書記本人略嫌清瘦一些,臉上的笑容也顯得生動真實許多。夏想微微有些激動,畢竟總書記不是人人可以見到的,而且作為當今的最高領導人,他就是一個時代的象徵。

  在迎接儀式上,總書記和他握手的時候,他只顧說了一句:「總書記好!」總書記就和下一個人握手去了,畢竟在省委領導雲集,還有無數中央辦公廳的領導同志在場,沒有他說話的份兒。

  雖然他是天澤市長,但省委書記和省長都在場,哪裡還有他的位置?儘管如此,夏想依然很高興,他相信總書記此來,不僅僅是視察京天高速這麼簡單,政治人物的一舉一動都自有用意,尤其是以總書記的級別……

  總書記在視察之後,在現場發表了重要講話,提出交通部門要以人為本,發展交通要目光長遠,要注重經濟利益和保持環境相結合,要落實全面科學發展觀。具體到天澤市來說,天澤市是京城的北大門,有美麗的草原和勤勞的人民,京天高速連接的是京城和天澤,是一條能讓天澤的經濟邁上快車道的陽光大道。

  總書記的視察時間不長,走訪了工地現場,慰問了現場的工人和技術人員,11點多,就準備啟程返回京城。

  臨走的時候,照例要和天澤市委一干黨政領導告別,范睿恒和宋朝度要陪同回京。總書記在和陳潔雯握手的時候,誇了幾句女性幹部不但能頂半片天,還能撐起一方天。和夏想握手的時候,總書記本來只簡單說了一句,就要轉身的時候,忽然又多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夏想同志,我記得你好像是燕省最年輕的市長……」

  夏想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裡,總書記這句話可不是隨便問問,他可不能隨口回答,心思電閃之間,忙恭敬地答道:「總書記,我還真沒有留心過年齡問題,我覺得是不是年輕不重要,重要的是始終要有一顆不服輸的心。」

  「不服輸?這個說法有點意思。」總書記似乎談興挺高,「怎麼個不服輸法?」

  「發展經濟總有這樣那樣的阻力,要是心中時刻裝著百姓,想著百姓的民生艱難,就有了不畏艱難險阻不服輸的信心。」在總書記面前說話,夏想多少有點心裡沒底。

  「怎麼樣才能時刻保持為人民服務的信心?」總書記不知是有意考夏想,還是確實對夏想感興趣,繼續問道。

  「我個人不成熟的看法是,只要在執政的過程中,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就能保持住為人民服務的信心。」夏想清楚地記得,兩年後,總書記在一次重要的大會第一次提出了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成為名言。但現在,他提前據為己有,也是冒了一定的政治風險。

  總書記聽了,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微微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夏想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

  過了片刻,總書記又主動伸出手來,和夏想再次握了握手:「不折騰,說得好。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人做事情,要的就是不折騰。」

  總書記和夏想的第二次握手,引人深思,讓在場許多人都看在眼裡,心中又敲鼓又打鑼,都在想,總書記對夏想是真賞識,還是做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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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3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 00:10:37
第1043章 政治影響力

  兩次握手,留給了在場所有的人種種遐想。

  範睿恒目光閃動,早在總書記視察京天高速之前,他就通過某個管道多少瞭解了一點總書記此行的目的,是一次針對前一輪圍繞整合資源大戰的總結,也是一次點晴之行。卻沒想到,總書記竟然對夏想大感興趣。

  是有意為之,還是總書記真的對夏想的年輕感興趣,隨意一聊,就投機了?

  誰也不清楚實情,總書記的所思所想,誰敢胡亂猜測?當然,他作為省委書記,也要對總書記的理論和執政理念深入研究,但是不是緊跟總書記的步伐,能不能跟上,就另說了。

  宋朝度也是心中喜憂參半,總書記賞識夏想,在他看來不足為奇,夏想確實優秀,也確實耀眼。但問題是,夏想已經夾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了,總書記對他的賞識,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將夏想更推向了兩難的境界。

  王鵬飛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索性也懶得多想。

  倒是陳潔雯心中更堅定了以前的想法,總書記此行,確實大有深意。她十分嫉妒夏想的好運氣,怎麼就能說到了總書記的心裡去,他也太幸運了!當然更多的是擔憂,聯想到她剛剛向省委提交的意見,她的心就沉到了穀底。

  總書記的視察很短暫,只持續了短短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視察結束之後,範睿恒和宋朝度陪同總書記返回京城,其餘省委領導在天澤市委做了短暫停留,要求落實總書記的講話精神,樹立正確的發展觀,然後也在當天下午就返回了燕市。

  至此,一場轟動天澤和燕省的政治大事落下了帷幕,實際上,由此帶來的影響才剛剛開始。所有人都在揣測總書記視察的政治影響力究竟在哪一方面……

  第二天,燕省交通廳就緊急下發了檔,題為《關於貫徹落實高澤世總書記視察重要講話精神進一步做好當前各項工作的緊急通知》,要求各地交通部門認真做好本職工作,以總書記講話為指導,保證各項工作的順利平穩地進行。

  天澤市委上下也掀起了學習總書記講話的高潮。

  兩天后,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夏想就忽然接到了付先鋒的電話。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夏想就會心地一笑,接通了電話。

  「您好,付主任。」

  付先鋒的聲音還算平和:「夏市長,我和先先在一起,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便飯?」

  「付主任在天澤?」夏想微微一驚,付先鋒怎麼悄無聲息地來天澤了?

  「是呀,正在付氏中藥的施工現場,你方便不方便過來?」語氣很柔和。

  付先鋒是堂堂的發改委副主任,夏想正有求於他,豈有不過去之理?關鍵還有,付先鋒選擇在付氏中藥見面,大有深意。

  「好,我一個小時後到。」

  付氏中藥也位於跑馬縣,距離市區有一段時間,夏想叫上車,沒有停留片刻,就直奔跑馬縣而去。

  現今的跑馬縣,書記是梅清,縣長是李逸風,兩人配合得還算不錯,將跑馬縣治理得井井有條。梅清還好,夏想多少瞭解一些。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李逸風,當時李逸風擔任陳潔雯秘書,有點傲慢,沒想到下到縣裡後,倒也兢兢業業,而且做事情很有分寸,倒是讓他十分欣慰。

  跑馬縣不能再出問題了,現在最需要的就安定和發展。李逸風也算聰明,及時調整了心態,轉換了角色,估計他也清楚,陳潔雯扶他到縣長的位置,肯定就會放手了,以後,他只能靠扎實的政績自己上來。

  從天澤到跑馬縣,有一段山路,此時山清水秀,景色正好,沿途風景秀美,夏想也是難得地放鬆一下,盡情地欣賞起了風景。

  李愛林從後視鏡中看到了夏市長一臉放鬆的表情,知道他心情不錯,就放起了舒緩的樂曲。又過了一會兒,他確信夏市長今天確實可以說上話,就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夏市長,現在司機班的司機有點少,有兩個司機不幹了,平常還不覺得,一忙起來,有時還真覺得人手不夠。」

  夏想一聽就知道李愛林是什麼意思,現任司機班的班長是陳潔雯的司機,李愛林是副班長。一般司機班缺人的時候,都由班長說了算,就和市委由陳潔雯做主一樣——什麼地方都要講究一把手至上。

  司機班缺人了,班長不開口進人,一般人也不好說什麼。但上面還會按原來的人頭髮工資,多出的費用,自然就到了個人腰包中。李愛林是嫉妒班長中飽私囊還是真心想給自己的朋友安排一份工作,夏想不去想,他只是斟酌了一下李愛林的為人,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值得一幫,就說:「你抽空和雲楓說一聲。」

  李愛林心中暗喜,夏市長一句話就等於成了。由彭秘書長出面,絕對可以把事情辦得妥妥的。他有兩個戰友,轉業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家境也不好,托他幫忙,他幾次都辦不成,一直覺得過意不去。現在夏市長一句話就幫了他的大忙,他就說了幾句感激的話。

  夏想擺擺手:「老李,多餘的話就別說了,好好開車,看准路。」

  看准路一語雙關,李愛林不是官員,但也是在官場之中混了幾十年的人了,當然明白夏市長的言外之意,忙說:「請領導放心,我這人老實是老實,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可靠。」

  司機不比秘書,秘書必須要心到眼到手到,並且要有眼色有政治才能,司機忠誠可靠就行了,不需要太聰明太有心機,夏想就對李愛林的表現還算滿意。

  夏想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沒有通知跑馬縣委縣政府,他連秘書也沒帶。

  跑馬縣的風光比市里更美,天藍得讓人心曠神怡,草綠得讓人神清氣爽,夏想在欣賞美景的同時,對付先鋒此次悄無聲息地前來天澤,心中又多了盤算。

  付先鋒此來應該不止一件事情,他選擇在付氏中藥見面,大有深意。同時還有付先先作陪,也肯定有所考量。眼下正是局勢將破未破之時,而總書記剛剛視察完京天高速的三期工程,整個燕省暫時進入了平和期,同時,國內的各省份之間的互動也有所放緩,他此刻出現在天澤,難道是又想挑起事端?

  付家最大的特點就喜歡製造麻煩,然後借混亂之時,亂中取利,從而達到壯大自身的目的。付先鋒在上次整合大事之中未能占到便宜,肯定心有不甘。

  如果說以前和付先鋒之間是徹底的敵對關係,現在倒成了邊合作邊暗中拆臺了,真要說起來,其實反倒不如以前好應付了,且邊走邊看好了。

  對於國內的局勢,夏想倒懶得去操心,也輪不到他,省裡局勢他關注不少,宋朝度的威望上升了許多,政績也有了,可以說在燕省的地位日漸穩固,和範睿恒之間也隱隱有了平起平坐之勢。其實和市長與市委書記之間難處的一二把手的關係相比,省長和省委書記之間的關係,更難相處。

  市長畢竟只是一市之長,一個地市到底小,許多事情書記都有精力照顧到,因此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磨擦會有很多。除非市長的一方退讓,處處以書記為主,甘心做徹底的二把手。

  但省長和省委書記之間大不相同,省長主政一省,事務繁忙,省委書記更是主持全面工作,無暇顧及政府方面的眾多事務,但大事上肯定也會過問。省長太能幹了,蓋過了書記的光芒肯定不行,因為省委書記才是一把手,必須要顯示出一把手的權威。但省長完全躲在書記的光芒之下也不行,省長主政一省,凡事沒有做為,沒有執政思路,拿不出政績,怎麼入中央的眼,怎麼以後升到省委書記?

  因此,如何做好一個省長,很需要政治智慧。宋朝度天生就是極具政治智慧的人物,不管是在重要大會上,還是在重要場合,他總能在突出範睿恒的同時,又能充分表達出自己的見解,給人的感覺就是需要黨內排名的時候,宋朝度是範睿恒的副手,但在政府事務之上需要拿出主意時,他又是說一不二的省長。

  夏想就想,宋省長的處事之道,需要他學習的地方也有很多。

  在他的目光內,五位正部級幹部,曹永國、宋朝度、陳風、錢錦松和邢端台,前三位的執政風格他都有所瞭解,後兩位,所知不多。夏想就有意將五位元的履歷和風格系統地整理了一下,分別研究並加以甄別,取長補短,為己所用,為他以後的執政道路,打下堅實的基礎。

  一路上想了許多,一抬頭,已經來到了付氏中藥的施工現場,穿著裙子、戴著安全帽,有模有樣或者說裝模作樣的付先先站在車旁,笑嘻嘻地替夏想拉開車門,說道:「夏大市長光臨,不勝榮幸。」

  不遠處,付先鋒叉著腰正在和一旁的工程師說些什麼,指指點點,一副指點江山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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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4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 00:10:51
第1044章 意外收穫

  夏想讓李愛林自己找地方休息一下,李愛林點頭走了,他在跑馬縣委有熟人,就決定去縣委順道會會老朋友。

  付先先的膚色很白,屬於曬不黑的白,她最近天天在工地上,經過陽光的親吻,膚色反而越加顯得紅潤了不少,真是白裡透紅與眾不同。

  她穿了一身非常漂亮的連衣長裙,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極有美感,再加上她豔若桃花的臉龐,散發的美麗讓人無法逼視。夏想就笑了:「有一名話說得好,勞動的人是美麗的人,果然不假。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練,先先倒是更漂亮了。」

  「我以前也這麼漂亮,你沒有注意到罷了。」付先先不滿地白了夏想一眼,忽然用手挽住了夏想的胳膊,俯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告訴你一個秘密,付先鋒想和你談一筆交易,你要小心點,別讓他算計了。」

  夏想啞然失笑:「你到底是不是付主任的親妹妹?」

  「我還想不是呢,可惜,我沒有選擇。」付先先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又眯著眼睛笑了,「女生外向懂不懂?」

  話一說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一下臉紅了,白了夏想一眼,又跳躍性地岔開了話頭:「哎,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準備談戀愛了,一會兒你幫我把把關,怎麼樣?」

  夏想一愣,見付先先一臉認真,不象開玩笑,就說:「行,我看人的眼光很准。不過有付主任在,他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家裡人。」

  「他不行,他看中的人,要麼陰險要麼狡詐,和他一樣。我要找一個和他一樣的男人,那還不如一輩子單身。」付先先眨眨眼睛,又不滿地說道,「你好象對我想要嫁人的想法,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你什麼意思?」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嫁人了,難道你是單身主義者?」夏想明知故問。

  付先先惱了:「沒良心的男人,你都看過我的身子了,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你還是不是男人?」說完,就踢了夏想一腳。

  夏想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什麼時候看過你的身子,你不要毀我清白。」

  「你還清白了?」付先先氣急,上去就要擰夏想一把,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咳嗽。

  夏想倒是有點尷尬,畢竟當著付先鋒的面和他的妹妹打情罵俏——雖然是被動的,但也不雅觀——就忙躲到一邊,遠離了小魔女的魔手。

  付先先卻不怕付先鋒,哼了一聲,轉身跑了,夏想就沖她的背影說了一句:「穿著裙子別亂跑,更不能爬高爬低,防止……」

  付先鋒伸手和夏想握手:「夏市長,最近你春風得意,天澤的經濟邁上一個新臺階,指日可待,先恭喜你了。」

  夏想就緊緊握住付先鋒的手:「付主任,來天澤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迎接您一下。」

  「我不是來視察工作,就是來隨便轉轉,散散心。」付先鋒擺擺手,微一愣神,感慨說道,「轉眼兩年多了,你現在還是年輕得讓人嫉妒呀。」

  過年的時候,夏想和付先鋒在京城見過面,但付先鋒所說的兩年多,應該是指他離開燕市到現在的時間,感慨之間,恐怕心中也有舊仇新恨。

  夏想沒接付先鋒的話,他和付先鋒之間,可沒有什麼好寒喧的內容,就問起了付氏中藥施工進展的情況。

  付先鋒簡單說了一說,不能說得太詳細了,太詳細了就好象他向夏想彙報工作了,官場中人,就算不在辦公室,就算聲稱是私人身份,也要講究細節。

  付氏中藥占地300多畝,建造在跑馬縣城以南,周圍有群山環抱,山清水秀,景色優美,猶如世外桃源。在用地上,跑馬縣政府給予了足夠的優惠政策,另外在稅收等方面,也適當照顧了不少。

  現在正在施工的黃金季節,付氏中藥在建造主體建築的同時,早就圈地培植中藥了。兩年之內應該就可以見到效益,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的話。

  跑馬縣有大片的森林和山地,有些山地不適合種植莊稼,卻很適合生長一些特殊的中草藥。迄今為止,除了天澤中藥和付氏中藥劃分了最好的種植山地之外,剩餘的山地已經封存,準備批給兩儀集團。

  夏想和付先鋒邊走邊談,兩人來到一處涼亭——涼亭是付先先臨時起意,讓工人們用邊角料建造的,倒也別具特色——涼亭有石桌石椅,還有擺放好的茶水,就坐下說話。

  涼亭的位置非常不錯,放眼望去,遠山如黛,草原如碧,又因為涼亭所處的位置較高,坐在亭中,就有一種「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之妙。

  夏想就和付先鋒相對品茶,付先鋒不說話,他也就沉默,因為他清楚,付先鋒此來,必定會談條件提要求,既然是付先鋒有所求,就由他先開口好了。

  誰有求於人,誰就要適當放低姿態。

  付先鋒似乎很艱難開口一樣,過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與正題無關的話:「先先去了哪裡?這丫頭,到處亂跑。」

  夏想笑笑,就不開口。

  付先鋒就喝了兩杯茶,終於將茶杯一放,忍不住了:「夏市長,兩個條件!」

  話說得有點沒頭沒腦,夏想也就沒頭沒腦地回應了一句:「好說。」

  「京天高鐵幾天後就會通過立項,全國20家企業的扶持名額,天澤市可以拿到一個。」付先鋒伸出兩根手指,「兩儀集團的中藥種植基地,京北新城。」

  付先鋒的話,如果外人聽到也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夏想自然聽明白了。

  京天高鐵和扶持名額是兩個條件,用來交換兩儀集團的中藥種植基地和京北新城的批地,表面上看,似乎很公平,其實付先鋒還是耍了心眼,貪心太大了。

  夏想和付先鋒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和他說話就向來直接,搖頭:「兩儀集團的中藥種植基地,必須上馬。兩儀集團和付氏中藥、天澤中藥的產品線不同,衝突不大,相反,還有互相促進的作用。京北新城……可以考慮,但必須是要有實力,同時,也不歡迎元明亮式的人物。」

  提到元明亮,付先鋒眼中的怒氣一閃而過,隨後又笑了:「沒誠意。」

  「付主任,有些事情大家都心裡有數。」夏想也笑,付先鋒主動提出放行京天高鐵,可不是他良心發現,也不是他為了阻止兩儀集團在天澤落地,而是他的無奈之舉。但他的精明之處就在於,臉厚心黑,明明是迫於壓力不得不放行,卻還故作高深拿來交易,也讓夏想暗暗佩服他的臉皮之厚。

  京天高鐵的放行,早在夏想的意料之中,因為總書記視察京天高速,發表的重要講話就有所影射,意在傳送一個消息,就是中央對天澤市的交通問題很關心。

  總書記的視察交通,可不是隨便挑選一個工程項目就去視察,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聯想到前一段時間陳風和錢錦松前來天澤,說是要替總書記打前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整合問題上,總書記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或是還沒有來得及表態,整個整合就已經迅速劃上了句號,總之,總書記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交鋒之時的立場,夏想不敢妄自猜測,但多少也能得出居中協調、掌控大局的結論,歷史也證明居中的協力廠商往往會收穫最大利益。

  總書記是基於什麼樣的出發點來視察京天高速,又為什麼要為天澤市的交通困境解局,夏想猜不到,高層之間的利益更加複雜,不是他目前的層次能夠看得清楚,也不必費心猜測,他只需要知道總書記的視察肯定會有重大的意外收穫就可以了。

  今天付先鋒的出現,就證明他的猜測的正確性。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付先鋒明明是迫於壓力必須放行京天高鐵時,卻還要趁機撈上一筆好處,真可以用厚顏無恥來形容了。

  估計付先鋒就是故意來試探他,以付先鋒的政治智慧,會猜不到他對局勢的準確的判斷力?付先鋒真是一個妙人,夏想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付先鋒見夏想一臉堅定,不肯鬆口,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無所謂地笑了:「好,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就做一些讓步。兩儀集團的事情先不提了,京北新城我想要500畝地皮。」

  夏想笑著搖了搖頭,伸出了三根手指:「最多是300畝,多一畝也沒有了,付主任,正如您剛才所說的,大家是老朋友了,所以……」

  所以什麼,夏想不說,付先鋒也明白,他似乎一點也不惱,出乎意料地沒有再討價還價,而是用手一指遠處的雲朵:「夏想,目光放長遠一點,在國內小打小鬧多沒有意思,有沒有想到國外大撈一筆?」

  夏想心中一動:「付主任的高見是?」

  付先鋒用手向西一指:「我們聯手的話,到美國的金融市場折騰一番,利用美國人民的錢賺美元,自己得了好處,又為國家創造了外匯,也可以稱得上為國為民了。」

  夏想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了即將到來的一場金融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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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章 與虎謀皮

  不管付先鋒的為人如何,他能提出到美國賺錢,他就比無數隻會攜帶公款出逃到美國的貪官,強上百倍。

  後世有人做過統計,中國出逃的貪官一共萬人,最高級別為省委書記,共將8000億的公款帶到了國外——儘管後來有某半官方的機構予以否認,說是資料不準確,卻被民眾罵了個狗血噴頭——但據夏想估計,8000億的數字太保守,直接剩以三倍還差不多。

  不說別的,單是國內貪官出逃到加拿大之後,在當地購置豪宅,將本來價格平穩的當地的房地產市場攪亂,房價飛漲,就讓當地百姓怨聲載道。

  儘管國內百姓們都痛恨貪官,但也有好事者開玩笑說,其實出逃的貪官才是最大的秘密武器,他們雖然帶走了百姓的血汗錢,但因為他們除了會當官之外,沒別的本事,到了當地之後,除了會山吃海喝、購置豪宅,製造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之外,不會給當地經濟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會增加動亂的根源。

  等於是變相地為當地埋下隱患,等以後的二代、三代甚至數代出生之後,形成了一個數量龐大的有閑階層,就會顯示出放任貪官外逃的英明了。

  以上玩笑,當然只是無奈和意淫罷了,但也不得不說有一定的道理。就象有一個人說過,你和誰有仇,你就生一個女兒,從小不教好她,讓她愛虛榮亂花錢,然後將你的女兒嫁給仇人的兒子,然後仇人的全家就完了。

  ……夏想的思路跑遠了,又收了回來,他其實想到的是美國的次信貸危機。

  美國的信貸系統分為兩級,一個是優惠級信貸,一個是次級信貸。優惠級信貸就和國內銀行的按揭貸款一樣,要求貸款人比較詳細的資料,銀行對於審核也是比較嚴格,利率較低。

  次級信貸是說對於貸款人的信用審核很寬泛,比較適合低收入以及有信用污點或還款能力較低的人,同時利率會高出一些。

  由於美國房價連年攀升,所以,在次級信貸市場貸款的人,可以拿房價升高的這個機會來填補他的貸款,但是當房價持平的時候,就沒有了中間的差價,所以信貸人很難按時還款,就出現了次信貸危機。而且形成規模的話,就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次信貸危機現在已經凸顯了,即將試卷整個美國。其實夏想關心的不是次信貸危機,他對美國的房地產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由次信貸危機引發的連鎖反應,而是因為次信貸危機引發了發生在2008年的金融海嘯。

  是一場涉及甚廣席捲全球的金融海嘯,影響了美國的房地產、金融、能源、等多個行業,直接導致了美國幾家銀行破產,同時也對中國經濟造成了不可低估的負面影響。

  夏想對金融市場如何操作並不拿手,如果不是因為連若菡在美國有網路公司,他才不會對付先鋒的提議感興趣。同時他也不喜歡投機行為,因此他重生之後,從來沒有利用先知先覺的優勢利用股票大賺一筆。

  不過話又說回來,美國人民的錢不賺豈非白不賺?

  夏想卻不能表現得過於急切了,就問:「怎麼操作?還請付主任好好指點一番。」

  付先鋒卻故意打了一個埋伏:「從大處著眼,要先從小處落腳,說說天澤以後的發展。」

  夏想暗笑,付先鋒還是不放心付家在天澤的利益,就說:「嶺南省和山城的投資,會如期到位,有競爭才會有市場的繁榮。」

  不料付先鋒卻笑著搖了搖頭,單刀直入:「我是問你,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的選擇上,你到底站在了哪一邊?夏想,吳家不會怪你通過了天鋼的整合,但平民勢力還要繼續推動更多的政策用來打破家族勢力的壟斷優勢,總有一天,你要和吳家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難道你還能再站回到家族勢力的隊伍?而且我認為你根本就是混著家族勢力之中的平民勢力的臥底。」

  夏想呵呵一笑:「臥底?說法有點誇張了。我倒是想請教一下付主任,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有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付先鋒明顯一愣,然後又搖頭笑了:「勢同水火。」

  「那再請問付主任,最後較量的結果會怎樣?」夏想也直來直去,一下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給付先鋒。

  付先鋒再次一愣:「照我說,家族勢力凝聚力強,根基深厚。」

  「但我卻認為,家族勢力必敗。」夏想語出驚人,「而且說不定還會敗得很慘。」

  「……」付先鋒笑而不語,又過了片刻,才又很不屑地問了一句,「就憑你?」

  「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您!」夏想毫不客氣地將球踢了過去,「付主任,家族勢力之中有付家的存在,就永遠不會精誠團結,就很容易被拉攏分化,各個擊破!」

  付先鋒盯了夏想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說得好,我就喜歡你什麼都敢說的性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其實就是相當於默認了。

  夏想也暗暗佩服付先鋒的為人,當小人也當得徹底,是真小人,敢做就敢承認,你也得真心服他幾分,不象許多偽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才最噁心人。

  「付主任的長遠打算就是拆東牆補西牆了?每過一次招,不管是拆平民勢力的東牆,還是拆吳家、梅家和邱家的牆,補的都是付家的西牆……」既然攤牌了,索性就說開了,夏想也清楚,他和付先鋒之間,坐在一起直陳利害關係的機會,不會太多,有一次少一次。越多瞭解付先鋒的所思所想,越有利於他看清以後的道路。

  以後的道路怎麼走,他心中越來越有清晰的輪廓了。他很清楚,付先鋒開誠佈公跟他談,是以為他處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中,既想左右逢源,又想利益均沾,也是投機的心思,才會在今天借京天高鐵為由頭,來和他說個明白,說白了,付先鋒還是既想和他合作又想利用他,從而達到分化四家並且壯大自身的根本目的。

  更讓夏想明白的一點,如果他所猜沒錯的話,付先鋒的真正用意就是不管吳家、梅家和邱家三家的死活,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每一次過招之中,付家都借機壯大一點,最後淩駕於三家之上,然後作為大獲全勝的贈品,順手也將他的前途扼殺。

  當然,付先鋒為了誘他上當,肯定會提出許多優厚的條件。他答應和付先鋒合作的話,用一句話形容再貼切不過——與狼共舞。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夏想從來不是畏懼艱難之人,事不避難才是他的性格。

  付先鋒還是一副坦然的無賴模樣:「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上面,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再具體到吳家或是付家,都是一樣的出發點,大家一樣黑,誰也別笑話誰,就是你夏想也一樣。」

  夏想索性也學付先鋒,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笑了:「我們不討論誰勝誰負的問題了,就說說以後怎麼合作的問題。」

  付先鋒點頭:「我們之間有合作的基礎……」用手一指正朝涼亭走來的付先先,「畢竟你救過先先,你是付家的恩人。」

  以情動人?付先鋒的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夏想笑了笑,沒有說話,有時候不說話比說話更有味道。

  不料付先鋒又說了一句:「你也是先先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人,是對她影響最大的人,現在你的話,比我家老爺子的話更管用。夏想,以後你要多照顧先先一些,別讓她受了委屈。」

  夏想無法形容他的心情了,付先鋒赤裸裸地將付先先託付給他,用自己的妹妹來當作砝碼,已經不能用無恥來形容了,他只覺得心中了一陣翻騰,差點忍受不了付先鋒太直接太下作的手段,不過忍了一忍,還是忍住了,不過還是不免感歎,與虎謀皮,實屬不易。

  付先鋒卻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夏想的異常,前戲已經做足了,就說到了正題:「第一步,先平定天澤的局勢。京天高鐵立項只是第一步,等鐵道部的資金和技術人員到位,再真正提上日程的話,就得猴年馬月了,你具體安排一名副市長專程負責此事,我來從中周旋一下。」說著,他又伸出了右手,五根手指。

  夏想微笑,還是伸出三根手指:「300畝,多了不行,不能影響全域。」

  付先鋒笑著搖頭:「可以,我讓步。第二步,你要在一年之內,擠走陳潔雯,當上一把手。什麼時候你當上了一把手,京天高鐵才正式開工,這是先決條件。第三步,在下一輪平民一方再高舉打破壟斷向家族勢力出手的時候,我們聯手!」

  付先先此時已經來到了近前,付先鋒就止住了話頭,含蓄地一點:「先解決了國內合作的基礎,國外的合作,我已經有了計畫,我們以後再及時溝通。」

  夏想也就很默契地點頭,反正要的就是讓付先鋒相信他已經完全動心了……

  付先先才不理會夏想和付先鋒之間談了些什麼,她一屁股坐在夏想身邊,說道:「付先鋒,我剛接到電話,爸爸讓你趕緊回去,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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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章 局勢將變

  付先先直呼付先鋒之名,付先鋒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估計也是習慣了付先先的風格,他站了起來:「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我沒問,就聽爸爸說,可能和一項法規的出臺有關。」

  夏想和付先鋒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反壟斷法!」

  早在去年6年,國務院就原則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草案)》,但直至今天還一直沒有提交到人大常委會表決,可見也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而且聽說在國務院通過草案的時候,就刪除了草案中關於行政性壟斷的章節,其中包括行政壟斷的概念、表現形式等內容,但是草案在總則中還是保留了行政壟斷條款。

  儘管如此,草案還是在一定程度照顧到了壟斷企業的利益,最終不得不採用了折衷的方案。

  估計《反壟斷法》終於要提交到人大常委會表決了,對付家以及吳家、梅家和邱家來說,絕對是一等一的大事,因為《反壟斷法》的出臺,就是為了限制他們的利益,達到有效約束壟斷的宗旨。

  付先鋒也不多說,只和夏想握了握手:「後會有期。」

  夏想也用力握了握付先鋒的手:「一路順風。」

  送走了付先鋒,夏想一時間想了許多。

  《反壟斷法》具體出臺的時間,他記不清了,因為後世的他並不太關注法律條款的出臺,而且他也清楚,一部《反壟斷法》只能起到一定的約束作用,沒有辦法從根本上制止家族勢力借助壟斷行業繼續發展壯大的企圖。

  國內早晚會進入權貴資本主義,憑藉他的個人之力,根本阻擋不了歷史的巨輪。

  或許付先鋒有關到美國大撈一筆的理論,為他打開了另一扇可行之門,他可以借助龐大的資本力量,不但可以用來撬動家族勢力的利益,還可以撬動任何一方的利益,擁有了無人撼動的經濟實力之後,也就確保立於了不敗之地。

  別說,付先鋒雖然為人居心叵測,但再壞的人,也有可以利用的有利的一面。

  夏想此行,收穫不小,也讓他在內心深處,從未有過如此強烈地要從美國市場席捲利潤的迫切心理。美國連哄帶騙唬了中國許多年,現在他有了先知先覺的優勢,就騙美國一次也應該沒有問題,哪怕是騙奸也成,反正沒有什麼心理負疚感。

  正想得入神,一抬頭,見付先先坐在他的對面,正睜大眼睛看著他。付先先穿著裙子,裙子不是很長,她又很沒有形象地翹著腿坐,更讓人噴血的是,她還不時拿出裙擺扇風,一起一落之間,裙底風光盡收眼底。

  粉致的大腿,誘人的蕾絲內褲,令人血脈賁張的細腰,夏想只看了一眼,就不免心跳加快。也是怪了,他不是沒見過付先先穿三點式的樣子,怎麼今天反而格外意動?看來男人的情調點不同,對女人的抵禦程度也有所不同。

  付先先瞪了夏想一眼,繼續若無其事地扇風,還故意氣人:「看,想看就大膽地看,別偷偷摸摸的,多沒意思。你又不是膽小鬼,裝什麼裝。」

  要是左右無人,又在室內的話,夏想說不定真把付先先撲倒了,但現在是在野外,雖然離工地現場有點距離,但如果有人遠望的話,也能看個大概,夏想就敗了:「好了,別鬧了,我趕緊回市里,還有事情要忙,你繼續監督施工,有問題隨時找我。」

  夏想確實有事情要做,付先鋒不但給他開啟了一扇門,也讓他意識到天澤的局勢,可能真的會有變化。因為陳潔雯向省委反映黨政班子配合不好的情況他也聽說了,但省委還沒有就這個問題進行研究,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再有一年陳潔雯就屆滿了,提前半年離開天澤,也算在正常的範圍之內。

  還有京天高鐵的立項即將通過,也是一件對天澤局勢帶來深遠影響的大事,必須慎重對待。而且圍繞《反壟斷法》的出臺,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還會有新一輪的較量。

  付先先也沒有說什麼,她有時也拿得起放得下。誰知剛回到工地現場,夏想的司機李愛林來接夏想了,後面卻跟著一列車隊,一看就是跑縣縣委縣政府的一二號人物來了。

  夏想皺了皺眉,正要埋怨李愛林多事,李愛林就忙一臉尷尬地陪著臉:「夏市長,都怪我不小心,讓縣委的人發現了您的車,他們就非要跟過。」

  夏想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埋怨李愛林什麼,下面的人對市里的車牌號記得清清楚楚,別說他的市長專車了,就是市里重要大局的車,縣裡都明明白白。

  縣委書記梅清和縣長李逸風下車之後,一前一後圍了過來,熱情地向夏想問好。

  梅清倒是比在市委的時候瘦了不少,可見也確實為跑馬縣的發展盡了心。李逸風也務實了許多,說話的時候,沉穩而低調,也讓夏想暗暗點頭。

  最後夏想還是拒絕了梅清和李逸風的盛情邀請,返回了市里,臨行前倒是對跑馬縣今後的發展做出了三點指示精神,梅清和李逸風都拿出小本子認真地紀錄。

  一到市里,夏想就立刻召開了政府常委會議,做出三點工作部署,第二,楊劍負責京北新城的招商引資工作,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就是借總書記視察京天高速的東風,加快引資的進度。第二,戰勁鵬負責京天高鐵的對口聯繫,一旦專案提上日程,立刻全力投入到相關的工作之中。第三,李曉敏負責在全市範圍內篩選三家重點企業上報到市政府,由市政府上報給國家發改委,申請20家扶持名額。

  會議開得非常振奮人心,因為夏市長雖然沒有透露半句發改委的動向,但誰都聽了出來,困擾天澤數月並且有可能對天澤的發展帶來長遠制約的發改委的難題,已經破局了!

  所有人看向夏市長的目光,除了熱烈就是敬佩。一個領導,不僅要有政治手腕,還要有本事從上頭要專案要資金,還要有關係擺平各方面的阻力,再有招商引資的本領,幾乎就是眾人心目中完美的領導形象。

  顯然,夏市長在眾人的心目中,越來越趨向完美,而且夏市長還不貪不偏。雖然副市長之中,也有對夏市長有懷疑和不理解的聲音,但總體而言,夏想在市政府之中的威望,上升到了頂點。

  會後,戰勁鵬就壓抑不住興奮,立刻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一進門就說:「夏市長,發改委的通知,什麼時候下發?」

  戰勁鵬還是改不了毛躁的毛病,他工作熱情是有,也一心想做出實事,但和許多在部委歷練不夠就下到地方上擔任主要領導的官員是一樣的問題,冒進而急躁,對困難認識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時工作方法不太對。

  夏想也懶得追究戰勁鵬的失禮,不過表情有點嚴肅:「勁鵬,有些事情不該問,不要問。做好手頭的工作,發改委什麼時候下發通知,是發改委的份內事……」

  戰勁鵬臉一紅,知道剛才的問題太冒失了,如果換一名市長,不但要將功勞據為己有,還有可能採取政治手段對他軟硬兼施,而夏市長不居功,直接就放手讓他去做,也算是少見的大方市長了,他就訕訕一笑:「對不起,夏市長,我太激動了。下次不會了,請您放心。」

  戰勁鵬的表現,夏想還算滿意,微一點頭。

  戰勁鵬一走,裴一風就來了。

  對裴一風的為人,夏想談不上喜歡。因為裴一風不但老奸巨猾,而且還善於見風使舵,最主要的是,裴一風有點沒有原則的利益至上的處事之道,就讓他知道裴一風並不可靠。

  其實在整合事件中,他並不想拉攏裴一風加入自己一方的陣營,只是想基於一次性利益上的合作,但沒想到裴一風倒向得挺徹底,現在完全和陳潔雯拉開了距離,也讓夏想始料不及,只好無奈接受了現實。其實他並不想太明顯在天澤市委拉幫結派,會給省委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不過形勢有點變化太快,他也決定暫時接受現實,但還要適當讓裴一風明白一點,他和裴一風之間的關係,還是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為好。

  裴一風是前來彙報市局最近的工作進展,以及下一步準備開展一次重點整治治安環境,為投資商保駕護航的有針對性的清理活動。他也是從路洪占那裡取點了經,多少瞭解了一點夏市長的執政風格,知道下一步全市會掀起招商引資的高潮,所以就投其所好,策劃了一次治理行動。

  夏想目光大有深意地看了裴一風一眼,心想裴一風是真心靠攏了?不管如何,裴一風的工作確實也正合他的心意,他沒有理由拒絕。

  天澤市委,人心浮動,正在醞釀新一輪的站隊。

  ……省委,省長辦公室。

  宋朝度正在批閱檔,忽然聽到外面秘書陳太忠慌張起身的動靜,又聽到他略帶緊張的聲音:「范書記!」

  宋朝度微微一驚,範睿恒不打招呼突然來他的辦公室,肯定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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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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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章 宋朝度的怒火

  在宋朝度的印象中,範睿恒親自來他的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範睿恒剛剛就任省委書記之時,範睿恒前來是以一種俯視的姿態來向他示好,是為了以後的搭好班子而釋放的善意。

  那麼今天前來,又是所為何事?宋朝度忽然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急忙起身,外出迎接。省委書記親臨,他必須拿出足夠的態度。

  范睿恒卻隨意地沖宋朝度點點頭,環視了一下辦公室:「環境不錯,朝度,你的辦公室比我的辦公室佈置亮堂,讓人心裡舒暢,回頭你到我的辦公室看一看,我總覺得哪裡擺放得不太順心。」

  宋朝度笑笑,做出恭請的姿勢,請範睿恒到裡面說話。範睿恒的問題,他不便回答,因為省委書記辦公室是省委秘書長安排佈置的,他提出什麼意見的話,是等於對省委秘書長的工作不滿。

  省委秘書長是省委的大管家,不是政府的大管家,省委方面的安排,他還沒必要指手畫腳。

  進到了里間,陳太忠恭敬地倒上茶,不等吩咐就悄悄帶門出去了。一二號人物談話,沒有他旁聽的份兒。

  範睿恒又說了幾句當前燕省的經濟形勢,顯然是在打週邊,大概說了三五分鐘的樣子,他才切入了正題:「朝度,天澤市委班子配合得不太好,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宋朝度心中一驚,早在總書記視察之前,陳潔雯就向省委提交了黨政班子不太同步的意見,當時範睿恒壓下不提,他以為事情會不了了之,沒想到,總書記視察過後,又重提此事,范書記到底是何用意?

  省委書記如果是徵詢別的常委意見,就是隨口問問,因為人事問題,他心裡有數,不需要別人的意見拿來參考。但問省長,就是真的來徵求意見,人事問題儘管是書記的禁區,但書記也會充分尊重省長的意見。

  範睿恒開口問他有什麼意見,宋朝度心有點沒底,因為他不清楚範睿恒到底對天澤市委班子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或者更準確地說,範睿恒是傾向于夏想還是傾向于陳潔雯。

  以宋朝度的出發點,他更願意夏想繼續留在天澤,哪怕是維持現狀也好。班子配合不好,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夏想在天澤市的成績有目共睹,他是想要發展經濟,想打破天澤保守落後的風氣,必然要和陳潔雯產生矛盾。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天鋼的問題,夏想和陳潔雯之間的矛盾,也不會發展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主要也是常委會上的重大失利,讓陳潔雯作為一把手的權威蕩然無存,她和夏想之間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也不怪夏想,整合大計勢在必行,是兩個勢力階層之間的鬥爭,只有一決勝負,沒有妥協的可能。

  或者可以說,夏想今天和陳潔雯之間勢同水火,也是因為他的整合大計的原因。

  但宋朝度也知道,夏想有兩個不利因素,一是他是市長,是二把手。二是他從下馬區到郎市,兩處都掀翻了不少人,就給人一種到處惹是生非的負面印象。其實宋朝度心裡清楚得很,在下馬區是為了破付先鋒的設局,在郎市是總理有意讓夏想去破局,而去天澤,又是吳家的手筆,夏想幾次重要的從政經歷,都在棋局之中,他作為棋子,雖然也有自己做主的一面,但實際上,還是在幕後人物的掌控之中。

  怪不得夏想,他畢竟只是廳級幹部,只有到了正部級以上,才算有一定的自主之力。人在官場,多數情況下,身不由己。就連他身為省長,也是感到處處束手束腳。

  宋朝度沉吟片刻,見範睿恒一臉平靜,似乎只是隨意問問的態度,就說:「我想可能是陳潔雯同志太敏感了,其實天澤市的局勢還算平和,班子運轉正常,沒有必要調整。」

  「哦?」範睿恒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起身拿起噴壺,為宋朝度辦公室的一件君子蘭澆水,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中組部讓省委組織部上報10個名額,中央黨校要開辦新一期的中青班,人選問題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你有沒有好的推薦?」

  書記心中會沒有合適的人選?宋朝度猜到了範睿恒的用意,心中微微有些不快。

  平心而論,中央黨校的中青班素有省部級幹部的搖籃之稱,被稱為省部級幹部的後備班,學員名單都由中組部親自審核敲定,要求非常嚴格。但雖有後備班之稱,也並非是說上了中青班的學員就都會升到省部級,曾有人做過統一,中青班的學員,有三分之一升到了省部級。

  換言之,有三分之二沒有升遷。

  範睿恒是想搬開夏想了?否則他不會隨口一提中青班的人選問題。全省10個名額,很好選,省委書記開口問省長人選提名,大有深意。

  宋朝度必須保護夏想,夏想現在上中青班好處不大,天澤眼下剛剛打開局面,現在離開,就等於將大好政績拱手讓人了。聯想到前幾次夏想從下馬區離開,從郎市離開,都十分匆忙,都有讓別人摘了桃子的遺憾,他就心裡很不舒服。

  天澤,怎麼能離得了夏想?范書記也不想想,夏想離開天澤的話,天澤的經濟怎麼發展?但話只能悶在心裡,不能說出來。

  宋朝度就順著範睿恒的話向下說,他是省長,不是省委秘書長,也不是副省長,不用非得揣摩範睿恒的心思,既然範睿恒不點破,他就裝傻:「人選倒有一些,李丁山、高海,都是不錯的人選。」

  範睿恒放下水壺,伸手拿毛巾擦了擦手:「半年的考評又到了,國瑞好象給夏想的分數不高。」

  宋朝度心中一跳,省委常委分管下面各地市一二把手的考評項,譚國瑞分管的兩項還挺重要,他給出低數,明顯是想在考評上卡夏想的脖子。

  宋朝度暗想,譚國瑞這麼做不是明智之舉,因為身為省長的他手中的考評項更重要,他更可以壓低陳潔雯的分數——如果非要報復的話。

  「我尊重國瑞同志的意見,但夏想同志的優點遠大於缺點。我們要本著愛護黨員幹部的出發點來考評,誰還沒有缺點?潔雯同志在天澤四五年了,天澤的發展一直四平八穩,我們也要表揚潔雯同志為天澤的穩定發展做出了應有的貢獻,不能說她沒有作為。夏想才去天澤不久,他就為天澤帶來了新的活力,藍天風電場、旅遊文化城、花海原,還有京北新城,引進的資金超過60億,省委對這樣的幹部還要有什麼意見?要我說,就算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就讓他們讓讓路。一切為經濟建設服務,離開了經濟建設,我們的事業就是無本之木……」

  宋朝度很不客氣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又補充了幾句:「國瑞同志是京派幹部,又比我們小上幾歲,更應該思想開放,更應該有相容並蓄的進取精神才對。」

  先是點了陳潔雯,然後又委婉地批評了譚國瑞,宋朝度的態度之堅決,也讓範睿恒心中不快。但不快也不好表露出來,他是省委書記,但現在他的京城的後臺還不如宋朝度,宋朝度如今深得總理賞識。

  「再議,再議議。」範睿恒沒下結論,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背著手,轉身走了。

  宋朝度送到門口,看到範睿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才回到辦公室,肚子裡已經全是火氣了。

  夏想怎麼就礙了他們的眼,非要想方設法搬開夏想?夏想剛剛在天澤取得了一點成績,又有人動了心思,還想效仿在郎市的手法,將夏想一腳踢開?為什麼,又憑什麼?!難道夏想就是任由別人擺來擺去的棋子,他就次次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宋朝度越想越氣,誰動夏想,就相當於動了他的逆鱗。對他而言,有兩個人不能被別人傷害一分一毫,一個是宋一凡,另一個就是夏想。

  以夏想在天澤市的威望,確實壓了陳潔雯一頭,讓陳潔雯不好開展工作,但夏想已經很懂官場規矩了,處處突出陳潔雯,政績也沒有獨佔,還不行?還要怎樣!

  氣歸氣,宋朝度也明白官場之上,有時面子大過天,管你什麼政治穩定經濟發展,有時候一二把手之間的政治鬥爭,和鬥氣差不多,甚至個別素質不高的官員,會因為對某個政治對手有意見,而會打擊和政治對手有密切關係的一大片人。

  夏想是天澤經濟發展的根本,他一走,許多專案不敢說一定會停,差不多也會半途而廢。宋朝度更明白達才集團即將向京北新城投入鉅資,也是直奔夏想而去。夏想離開天澤,將會給天澤帶來巨大的損失。

  但這些事情夏想不能擺到明面上說出來,否則就成了要脅省委領導了,就更落人口實了。和上級領導談條件是官場大忌!

  怎麼辦才好?宋朝度一瞬間下定了決心,決定堅持到底,不讓範睿恒的想法實現,保住夏想應的一切!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總理也想讓夏想離開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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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8章 風起,雨來

  天澤市委的局勢,實際上並沒有範睿恒所說那麼嚴重,至少在表面上看很平靜,一切井井有條。

  只是陳潔雯心情很不好,還有皮不休。

  花苑終於關閉大吉了,雅苑的樓盤銷量還在持續減少中。

  又有風聲傳出,說是付家在京北新城圈地300畝,另有嶺南省著名的久遠地產集團也有意投資京北新城。久遠地產集團在全國是首屈一指的標準化運營的精品樓盤的運營商,如果加盟京北新城,將會對天澤市的房地產市場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更有消息傳聞,達才集團也有意大舉進軍天澤。

  達才集團在規模上和久遠集團無法相比,但兩者的定位不同,達才是相容並收,從低檔的經濟適用房,到高尚住宅,再到精品樓盤,無所不包。而久遠集團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天澤,甚至在全國各地投資的樓盤,都遵循標準化運營的體系,是始終如一的精品。

  兩大地產如果同時進入天澤,就如兩頭巨象同時跳入一個不大的池塘,肯定會攪亂一池春水,陳潔雯所支持的雅苑還想有良好前景,就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了。

  雖然現在只是傳聞,但風聲放出就已經讓陳潔雯大為頭疼了,真要成為現實,她在政治上被夏想壓了一頭,又要在經濟被夏想擠兌,夏想怎麼就這麼惹人厭煩,他就不能消停?

  搬開夏想,是現階段最好的辦法。夏想一走,許多投資商就會偃旗息鼓,至少達才集團肯定不會進軍天澤了,她的利益就能得以保全。

  皮不休的心情更是壞到了極點,夏想下手太狠,直接斷了他的財路,就讓他氣得暴跳如雷。而且裴一風關鍵時刻的背叛,更是讓他惱羞成怒。又因為中間有徐子棋的手筆,他就連帶也遷怒于徐子棋。

  還有彭雲楓,因為彭雲楓是夏想最得力的助手,許多事情都是由彭雲楓明裡暗裡策劃,再由下面的人具體實施,他就是夏想的智囊兼左膀右臂。

  皮不休很清楚,他奈何不了夏想,夏想是市長,是上級,他只是紀委書記,他連同級都無權查案,更不用說上級了。但他可以暗中調查彭雲楓和徐子棋,只要找到了彭雲楓和徐子棋的確切材料,夏想也保不了他們。

  彭雲楓行事老練,暫時沒讓他發現問題,但徐子棋卻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中。皮不休決定,先拿徐子棋開刀,讓徐子棋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一個男女作風問題就足夠打倒他了。

  皮不休就趁夏想不在天澤的機會,開始著手調查彭雲楓的經濟問題和徐子棋的生活作風問題……

  夏想不在天澤,是因為他應老古之約,來到了京城。

  7月的京城,天氣已然十分炎熱了,雖然比天澤僅僅向南100多公里,但比天澤的天氣熱了太多。最近幾年,京城越來越有火爐之稱了,城市越大,溫室效應越明顯,也是讓人無奈的事實。

  想想看,2000萬人集聚在一個城市之中,光是人體散發的熱量就足夠製造無數熱氣了,更何況城市裡高樓大廈林立,空氣無法流通,炎熱和空氣染汙是不爭的事實。

  據老人們講,幾十年前的京城,街道也不寬,汽車更不多,城市比現在也小多了,但生活得很舒適。現在城市變大了,街道變寬了,高樓變多了,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出門堵車,噪音擾民,物質是豐富了,錢是賺得多了,生活品質卻大大下降了。

  夏想來到京城西郊的一處莊園——應該是老古的私人產業,他也是第一次來——莊園建造在城鄉結合處,向東可以看到高樓林立的京城,向西則是綠樹成萌的鄉村,還有大片大片的農田和果園,微風一吹,還真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美感。

  老古的莊園占地面積不小,但並不對外營業,估計也就是高官權貴私下交流的場所。

  夏想此次前來,沒有讓司機隨行,他讓蕭伍送他到京城之後,就自己坐車過來。

  剛到門口,門就開了,古玉從裡面如一只花蝴蝶一樣飛了出來,一下撲進了夏想的懷中,將頭深埋在他的懷裡,喃喃說了一句:「我又有一點想你了。」

  說是有一點,不過根據她的舉止來看,是很想了,夏想左右看看,確信沒人看到,才拍了拍古玉的後背:「別鬧了,小心被老古看到。」

  「沒人看到,爺爺在莊園裡面,裡面很大,他才懶得走出來。」古玉繼續撒嬌,夏想都能感受到她胸前的豐盈之處散發的熱力和顫抖。

  「那你怎麼知道我到了門口?」夏想就問。

  「裡面有監控,我看到了……」古玉隨口一答,忽然想清楚了什麼,「啊」了一聲跳到了一邊,吐了吐舌頭,「壞了,肯定讓爺爺發現了。」

  門口的攝像頭就象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夏想和古玉之間的親昵舉動。

  夏想無語,其實老古也早就猜到了他和古玉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有些事情不點破還好,一點破就都尷尬了。

  莊園內部出乎夏想的意料,花團錦簇,一派祥和,佈局十分巧妙,顯然出自高人之手。夏想不懂風水,但也能看出了不管是花草的種植還是樹木的栽種,都有講究。

  莊園確實不小,他和古玉走了足足有五分鐘才到裡面,正中建有一座仿古建築,上寫三個大字「聽風處」。

  聽風比聽雨觀雪更有妙意,聽風便是雨,先風後有雨,老古的莊園雖然建在郊外,並不是遠離世事,還是要聽風觀雨。

  一入官場,一輩子就沒有安心的時候,也是必須直面的現實。

  老古正端坐房屋正中喝茶,一見夏想和古玉進來,只微一點頭,目光大有深意,夏想看了出來,剛才在外面的一幕,老古盡收眼底。

  他已經練成了不動如松的境界,古玉卻不行,被老古意味深長的目光一看,立刻臉紅了,轉身就走:「我去泡茶。」

  夏想望著古玉遠去的背影,見她裙裾飛揚,馬尾辮跳躍如夢,讓他一時沉迷。古玉于他而言,永遠是一個最純真最不願醒來的美夢。

  老古輕輕咳嗽一聲:「小夏,有沒有想過現在離開天澤?」

  事情倒是傳得挺快,連老古都聽說了陳潔雯向省委反映的問題?平心而論,夏想對於陳潔雯本人倒真沒有意見,他和她之間,主要還是因為一個保守一個想要打破僵局而帶來的執政理念上的衝突,一個是保守勢力的代表,一個是新興勢力的代表,必然會有矛盾。他對於陳潔雯向省委提出班子配合不好的問題,從心理上也有一定的抵觸想法,但也可以理解陳潔雯為了維護本身權力和自身利益所採取的措施。

  但他還真沒有想過要離開天澤。

  他在天澤的工作剛剛開展,許多專案還沒有見到效益,天澤的窮帽子還沒有摘掉,他為什麼要走?又憑什麼讓他走?

  夏想在老古面前不用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搖頭說道:「現在天澤的局勢正好,正是大展手腳的好時機,離開的話,就太可惜了。」

  老古喝茶:「確實是可惜,但如果換個角度想,你到中央黨校中青班學習一年,也是好事。你現在缺少在黨校的經歷,再向上走,就少了點什麼。」

  夏想還不知道在省委,範睿恒已經和宋朝度提過讓他上中央黨校了,如果他知道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

  但現在他也清楚,去中央黨校,不是老古的安排,就問:「是總理的意思?」

  老古沒有否認,點點頭。

  總理事先徵求他的意思,也算比上次安排他去郎市的手法好了不少,至少有事先聲明瞭。但夏想也知道,既然通過老古的口傳達了出來,說是徵求他的意見,實際上,總理已經拿定了主意,問他一問,是讓他心理上好受一些。

  夏想不服氣,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匆忙離開?他就不能在天澤再呆上兩三年,把天澤經濟盤活之後再走?難道對天澤來說,陳潔雯比他更能帶動天澤經濟大幅邁進?

  當然,不服氣也沒有辦法,上頭決定的事情,只告訴你結果,想通想不通,對不起,沒人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從省委到下馬區,是他自己精心運作的結果,從下馬區到郎市,是被總理幕後推手。從郎市到天澤,是被吳老爺子暗中操縱,現在總理又要將他從天澤挪開,他心中老大不樂意,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不能再讓別人完全決定他的去留了,他要自己做主一次。

  就是要留在天澤,完成自己的理想!

  夏想並不知道他想要留在天澤的想法,如果實現的話,阻力會有多大,不僅是總理想讓他去中央黨校,連省委書記也有此意,他如何能抗衡總理和省委書記不謀而合的意志?

  老古也看了出來夏想並不情願離開天澤,就微微歎了一口氣:「我是不管了,一會兒總理來了,你自己想辦法說服總理。說服不了,你乖乖地去中央黨校老實一年。」

  說話間,老古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他就站了起來:「總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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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9章 風去,雨密

  夏想和老古來到門口迎接。

  總理輕車簡從,只帶了司機和秘書。到了門口,車停穩之後,總理下了車。

  記得上一次見到總理,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夏想不免微微感慨,總理比幾年前相比,蒼老了一些,兩鬢花白,但精神還好,並不高大的身材似乎蘊含了無盡的活力。

  總理穿了灰褲子,半袖襯衣,伸手和夏想握手:「夏想,一別數年,歲月不變,變化的只是我們人事,我見你還是這麼年輕,很是羨慕呀。」

  夏想忙雙手恭敬地握住總理的手,客氣地說道:「總理也是風采不減當年,讓人敬歎。」

  總理溫和地笑道:「但願我還能為人民奉獻幾年的光和熱,但看到你,我就十分欣慰,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江山代有才人出,中國,才充滿了希望,才永遠大步前進。」

  老古在一旁一臉微笑,等總理和夏想說完話,才頭前帶路,引領總理入內。夏想以為總理會乘車,沒想到總理也步行入內。總理的專車就悄無聲息地駛入了莊園之中,早有人領往停車場了。

  莊園內綠樹如織,花草茂盛,並不覺得炎熱。總理悠然邁著方步,不緊不慢地走著,難得總理有如此放鬆的時候,夏想就和老古一右一左,陪伴總理左右。

  總理就如聊家常一樣,問起夏想的家裡情況,說到了兒子夏東和夫人曹殊黧,總理就說:「我是聽說了曹殊黧是賢妻良母,難得,非常難得。她可是省長千金、市長夫人,能安心地相夫教子,有中華民族婦女的傳統美德。」

  夏想汗顏,曹殊黧的賢慧之名連總理都有所耳聞,他回去可一定要告訴曹殊黧一聲,讓她美一美。當然他也清楚,他的家族狀況總理別說一清二楚,就是他一些隱私,總理恐怕也會瞭若指掌。

  隨後,總理又提到了曹永國。

  對於曹永國,總理也很讚賞,說到曹永國在燕市的時候,就踏實能幹,是個做實事的好領導好幹部,到了西省之後,更是勤勤懇懇,都累得病倒了……說到曹永國生病的時候,總理站住了,一臉關切和感動,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無比熱烈的情懷,就讓夏想十分感動。

  不管總理是情之所致還是有意為之,總之他的表情和話語確實動人心弦,很容易就觸發了心底最柔軟的一面,讓人不由自主就被打動。

  五分鐘的路,走了足足有十分鐘。十分鐘,說了許多閒話。但政治人物之間的對話,閒話也是官話的另一種表述。談到家人談到共同的話題,就會間接地拉近關係,增進感情交流。

  放眼天下,有幾人值得總理花十分鐘時間來說一些家長里短的家常?夏想很幸運也很自豪,但越是如此,他心裡越是對即將到來的難題,忐忑不安。

  總理想讓他離開天澤,出發點到底是什麼?

  到了房間,分別落座之後,古玉就出面上茶。總理少不得又誇了古玉幾句,難得的是,古玉文靜帶羞,在總理面前表現出了十足的淑女風範,而且被總理一誇,居然還臉紅了,就讓夏想大跌眼鏡。

  又想起有一次付先先也是在人前淑女得很,不由暗暗感歎,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會表演,誰要認為單純的女人沒心計,誰准會吃虧上當。

  古玉表演完畢,出門的時候,偷偷看了夏想一眼,趁人不注意做了個鬼臉,飛也似地跑了。

  老古的房子坐北朝南,是平房,大門敞開,前有綠樹成蔭,後有鳥語花香,還真是一個處難得的清淨之地。穿堂風盤旋吹過,讓人渾身舒坦,比任何電扇和空調都讓人舒適百倍。

  總理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微眯著眼睛品茶,不說話。總理不說話,老古和夏想也就沉默著品茶,風聲由遠及近,一陣接一陣,帶來花香和莊稼的清新,夏想才體會到此處的妙處,叫「聽風處」果然貼切。

  總理足足喝了五分鐘的茶,才又開了口:「夏想,聽說你是鄒老的弟子?」

  夏想心中一緊,來了,總理由鄒老引出話題,顯然是要向學業方面引了,就說:「是,跟鄒老學了一年多的經濟理論,慚愧得很,沒學到鄒老思想中的精髓。」

  總理微一點頭:「領導幹部到了一定的級別,就要完善自己的知識儲備,加強理論學習,磨刀不誤砍柴功。只有理論知識提高了,眼界才能更加開闊,是不是?」

  「總理說得是,理論知識可以武裝頭腦。」夏想除了順應總理的話,別無他法。

  「有沒有想過要加強一下理論方面的學習?」總理終於問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夏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有機會能加強理論學習當然是好事,我也非常期待,不過現在天澤各項工作剛剛全面展開,我才和天澤人民建立了感情,不捨得離開他們,還想為天澤的父老鄉親,多做一些實事,多引進一些好項目。」

  夏想以為總理還會說些什麼,不料總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再提這事,仿佛輕輕一揭就翻過了一頁,說起了無關緊要的話題。但夏想明白,總理似乎決心很大,他就十分不解,總理選擇此時非要將他從天澤搬開,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考慮?

  夏想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天澤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或者說,只是想讓他離開天澤,遠離家族勢力的控制範圍?

  不管是出於哪一種考慮,夏想卻堅定地認為,他還是要在天澤幹到屆滿才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太頻繁了,在履歷上也不好看。主要也是他現在對天澤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眼見許多重大專案就要提上日程,他此時一走,心血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他不甘心!

  他走後,天澤重回陳潔雯時代,還有什麼前途可言?他辛苦招商引資的項目,能不能維持還要兩說,後繼投資,就更有可能要黃。

  由此可見,有時高層考慮問題的出發點,真的不是出於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服務,而是完全為了政治需要。

  夏想不是說總理的做法不正確,而是至少在他的立場上,他更願意為天澤的經濟發展,情願放慢上升的腳步。儘管他也知道,去中央黨校也未必不好,畢竟是總理的點名,他去了後,肯定會得到特殊照顧。

  其實再深入一想,也許總理是覺得讓他跳出天澤,遠離家族勢力的範圍最好,而且由總理安排他進中央黨校,相當於在他的額頭上標明了他是總理的嫡系。

  但現在不是站隊不站隊的問題了,是他要堅守從政的理想和信念,而且從下馬區到郎市,再從郎市到天澤,都被人擺弄,這一次,他想自己做主,想努力抗爭一次。

  雖然很難。

  總理又坐了十幾分鐘,就走了。夏想和老古送到院外,凝望總理的汽車消失在遠處,二人才轉身回去。回去的路上,老古一直在思索什麼問題,到了屋裡坐下之後,他才突兀地說了一句:「夏想,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總理的決心很大。」

  夏想點頭:「我的決心也很大。」

  老古歎了一口氣:「總理出於什麼樣的考慮,他沒說,我也沒問。不過我是贊成你留在天澤的,畢竟我也看了出來,你是真心要為天澤的發展付出心血。你留在天澤,對天澤有好處。但你離開天澤,對個別人有好處。」

  夏想沒在京城停留多久,就返回了天澤。可以說此次和總理見面,讓他心情鬱悶。更讓他鬱悶的是,一回到天澤就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宋省長告訴他,范書記有意讓他前往中央黨校學習一年。

  夏想幾乎要出離憤怒了,好好的,為什麼人人都想搬開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夏想的不滿,宋朝度聽了出來,他安慰了夏想幾句,給夏想吃了一顆定心丸:「你放心,夏想,有我在,在燕省的範圍內,誰想動你,沒那麼容易!」

  夏想也是第一次聽到宋朝度說了狠話,體會到了宋省長對他的維護之心,但他又不得不告訴宋省長真相:「我今天見到總理了,總理也提出了一樣的意思……」

  宋朝度吃驚不小:「怎麼會?」他吃驚的不僅僅是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風聲,而是總理怎麼會和範睿恒的看法不謀而合?范睿恒不是總理這一條線上的人,他和總理之間怎麼會有這樣的默契?

  或者說,是總理和范睿恒的京城的關係達成了一致?

  宋朝度冷靜下來,思忖再三:「夏想,只要你不想離開天澤,我會想辦法協調一下。但有一點,你的不滿不能流露出來落了別人的口實。」

  「我有分寸,請宋省長放心。」夏想手中有可以留在天澤的籌碼,但不能擺出來,否則讓人認為他和上級講條件,要脅上級,就是敗筆了。他不會做出沒有政治智慧落人把柄的事情出來。

  宋朝度什麼也沒有說,就掛了電話,但熟知宋朝度脾氣的夏想卻清楚,宋朝度此次是動真格了,肯定會想方設法保他留在天澤。

  夏想沒想到的是,正當他想要弄清總理和范書記之間的不謀而合的默契來自何處時,就出事了,而且還不是一處出事,而是天澤和省裡,同時發生了針對他和宋朝度的人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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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0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 00:12:29
第1050章 大風,大雨

  天澤的意外事件實際上是兩件。

  先是市委大院中突然傳出風聲,說是彭雲楓在具體負責招商引資的專案之時,貪污受賄200多萬,並向投資商索取禮品和財物,價值人民幣75萬元。傳聞傳得有鼻子有眼,還說出了幾家投資商,其中就有楊威、蕭伍和孫現偉,散播消息的人很聰明地避開了嚴小時,顯然也是知道嚴小時和范書記之間的關係。

  對於彭雲楓貪污受賄的傳聞,夏想不置可否,未加理會。彭雲楓不主動吃拿卡要,但收受一些禮品在所難免,還有一些小錢也有可能,但幾百萬的贓款,別說沒人送他,就是有,他也不敢收。彭雲楓知道輕重,對於任何一個想要進步的政府官員而言,都會在工程項目上有自律之心,不敢過界。

  夏想一開始只當是彭雲楓得罪了什麼人,才有流言四起,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他還在為有可能離開天澤的事情而煩心。但隨後又出現了一件事情就讓他意識到,其實有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劍鋒所指之處,不是彭雲楓,也不是徐子棋,而是他!

  他就怒了。

  徐子棋也成為了另一波流言的主角,他被傳播的不是經濟問題,是生活作風問題。有關於他和初戀情人王麗霞關係曖昧,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的傳聞,經過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散佈,頓時在市委大院成為人人皆知的話題,人人津津樂道,反倒有關彭雲楓經濟問題的傳聞,卻被許多人忽視了。

  男女關係,不管在哪裡,都永遠是最感興趣的話題。也是因為不少人都清楚,查彭雲楓的經濟問題,很難有結果出來,就算有,夏市長也會力保彭雲楓,還是不要亂傳為好,萬一傳到了夏市長的耳中,肯定落不了好。但徐子棋的男女關係問題就無傷大雅了,管他是真是假,過了嘴癮再說。

  徐子棋一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夏想立刻就猜到了幕後主使是皮不休。

  儘管他也承認上次將皮不休的花苑一棍子打死,手法有點狠絕了,實際上一開始他只是想壓一壓花苑,讓皮不休妥協,然後再鬆手,放花苑一條活路,沒必要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一是皮不休死硬,不見棺材不落淚,一點也不肯讓步。二是在關鍵時刻裴一風頂不住了,帶了一幫花苑的中層前來投誠,直接就抽空了花苑的管理層,花苑的大廈就轟然倒塌了。

  皮不休全怪罪到他身上也沒有問題,政治和經濟上的較量,向來是贏家通吃,在站好隊伍之後,就要做好承受全盤失敗的心理準備。敗就敗了,下次再來好了,卻暗中使壞,要拿彭雲楓和徐子棋下手,就真正觸怒了夏想。

  夏想輕易不會接受一個人,一旦接受了,就十分護短。而且在天澤市委,誰不知道徐子棋是名義上的秘書,而彭雲楓卻是實際上的秘書,市長二秘豈是誰想敲打就能敲打的?況且夏想現在正在氣頭上,他沒有辦法和總理講條件,也沒有資格向範睿恒提要求,卻有本事收拾一個皮不休!

  表面上看,徐子棋的生活作風問題傳得拂拂揚揚,實際上夏想卻心裡明白,生活作風問題打不倒徐子棋,頂多讓他背一個處分,但經濟問題卻可以完全置彭雲楓於死地。

  他身邊最密切的兩個人同時傳出流言,作為市長,他自然臉面上不好看。至少落了他面子的目的,對方已經達到了。

  夏想來到天澤之後,一直秉承的原則就是和光同塵、求同存異,儘量不和任何人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一切以發展經濟為主。但現在皮不休欺負到了他的頭上,難道就是因為聽說省裡可能要動他一動,就認為他軟弱可欺了?

  人家都直接打臉了,夏想再退讓的話,他就真不是夏想了。

  不料讓夏想沒有料到的是,對方的手腕也很周密,在他還沒有想好應對之策之時,事件就又有了新的進展!

  先是徐子棋的妻子王麗彩鬧到了市局,找到了王麗霞之後,當眾打了王麗霞幾個耳光,罵她是小三,勾引別人丈夫,不是個好東西。王麗霞不甘示弱,還了手,結果兩個女人就打成了一團,鬧得市局雞飛狗跳,讓裴一風十分惱火。

  也不知是徐子棋故意為之還是巧合,他的現任妻子王麗彩和初戀情人王麗霞的姓名僅一字之差。於是盛怒之下的王麗霞就拿王麗彩名字大做文章,說徐子棋根本不愛她,她不過是她的替代品而已。王麗彩就更是怒不可遏了,最後連裴一風的辦公室的玻璃也被打碎了。

  徐子棋名聲掃地,狼狽不堪,只好請假回家——他沒臉再在市委呆下去了,更沒臉天天跟在市長後面,讓他連累了市長的清名。

  徐子棋被成功打敗,請了病假,第一回合,對方獲勝。

  夏想也暫時沒有辦法,徐子棋確實是被人拿住了短處,而且還讓人策動了老婆去鬧事,簡直太笨了,他都恨不得踢上徐子棋兩腳。徐子棋和王麗霞有沒有男女關係他不管,但徐子棋連老婆都管不住哄不好就太不應該了,處理不好後方,就不要給王麗霞出面安排什麼工作了,不是自己給自己埋地雷嗎?

  夏想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心。

  好在陳潔雯在事件之中一直保持了沉默,沒有任何指示,夏想也就裝聾作啞,打算冷處理。他有處理類似事情的經驗,在郎市,他的秘書李財源就因生活作風問題而背了處分,對於如何化解徐子棋的危機,他已經心裡有數了,就打算讓彭雲楓來暗中處理。

  誰知彭雲楓卻被紀委找去談話了。

  彭雲楓是市政府的秘書長,紀委找他談話之前,按照正常程式,皮不休必須向夏想請示。現在皮不休一點不打招呼就請走了彭雲楓,擺明瞭就是不尊重夏想的表現。

  要是以前,夏想可以直接要求召開書記辦公會,在辦公會上對皮不休提出嚴重質疑。皮不休再自恃有後臺,就算真的將彭雲楓的把柄抓在手中,他也必須向夏想有所交待。官場規矩不可廢,否則夏想完全可以向省委告他一狀。

  所有人都等著夏市長的發作。

  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天澤市委之中,人心惶惶,除了陳書記等有限的幾個常委之外,吳明毅、裴一風、楊劍、陳天宇等幾名關鍵的常委,最近兩天之內,頻繁出入夏市長的辦公室,神色凝重,表情嚴肅,步履匆忙,任誰都能看出來,要出大事。

  但一直擔心中的大事,遲遲未到。彭雲楓在被紀委叫去談話之後,又正常上班了,而且表現得還很平靜,一點兒也看不出異樣,眾人就又犯了嘀咕:難道又沒事了?乾打雷不下雨?那皮不休不是腦袋壞掉了,沒有確鑿證據,弄不倒彭雲楓又大張旗鼓地調查個什麼勁兒?

  豈不是既得罪了夏市長,又落了空,他怎麼會這麼沒有政治智慧?抓不住彭雲楓的證據,就暗中調查好了,非要弄得人人皆知,沒有了後路,最後能收場才怪!以夏市長的護短,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是,夏市長似乎沒有一點還手之力一樣,不但沒有提議召開書記辦公會質問皮不休,也沒有要求召開常委會要求皮不休向常委會彙報情況,更沒有直接找到皮不休問個清楚,反而好象一點辦法也沒有,擺出的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不聞不問不插手。

  眾人猜疑,是彭雲楓真正身上有事,還是夏市長在有傳聞說他可能要動一動的情況下,明哲保身了?因為在徐子棋作風問題風波過後,在彭雲楓經濟問題鬧騰得正歡之時,又從省委方面傳來消息說,夏市長可能要離開天澤,前往中央黨校中青班學習一年。

  夏市長真要離開天澤了?讓所有人都震驚之餘,都不免生出依依不捨的心態,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知道夏市長確實為天澤市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要離開,確實是天澤市的重大損失。

  當然也有人希望夏想趕緊走人了事,因為夏想的到來,觸動了他們太多的利益。

  從省委傳來的消息,有板有眼,說是范書記點頭了,組織部馬部長也同意了,梅副書記也原則上同意,就是宋省長還沒有鬆口,但據說宋省長也有鬆動的跡象了,反正會在一個月之內確定下來……

  天澤,人心浮動,人心惶惶,因為彭雲楓事件和有關夏想的傳聞,市委所有的人員,都心事重重,不知道以後的天澤,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7月底,久未下雨的天澤忽然下起了中雨,風也不小,就讓天澤如同大海裡的小船,風雨飄搖。當天,風雨大作之時,又一則轟動市委大院的消息傳出:彭雲楓被雙規了!

  同一天,從省委又傳來消息,郎市市長安興義因為經濟問題被省紀委叫去談話。

  安興義是宋朝度親自提拔的人,調查安興義的真正用意是敲山震虎,暗中劍指宋朝度。

  風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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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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