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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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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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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8 17:1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胡市長的癢處

夏想謙虛地說道:“胡市長過獎了,我哪里會點評書法?只不過是看到好字有感而發罷了。胡市長好眼光,我確實從小就學習書法,不過字寫得不強,倒是見多了許多書法家的名帖,就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一見到喜歡的書法就走不動,讓胡市長見笑了。”

“過份謙虛就是驕傲了,小夏,年輕人要保持朝氣,要敢于開口要多開口,別怕有失誤,只有敢說敢做才會有進步,是不是?”胡增周目光炯炯地看著夏想,臉上浮現出自得的笑容。

夏想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說道:“我今后一定要在胡市長和李書記的領導下,努力提高自己的工作水平,不辜負領導的重托。”

胡增周假裝不高興地說道:“剛才不是說過了,今天不談工作,只是聊天說說話常,對了小夏,今年多大了?老家是哪里的?學的什么專業?”

胡增周放下市長的身份,如同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心一樣,問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問題,甚至還開玩笑似地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李丁山在一旁心中莫名其妙,不知道胡增周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而夏想有問必答,十分恭敬地回答了胡增周的每一個問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象就在一問一答之間,拉近了不少。

夏想豈能不清楚胡增周心中所想,所以在感覺到火候差不多的時候,就又不失時機地將話題引到了墻上的字上:“對了胡市長,對國內的書法大家我都臨摹過他們的作品,對他們的筆跡也能看出一二,這墻上的字已經有了大家的氣象,但沒有署名,不知道是哪個名家的作品?”

“什么名家?呵呵,書法界的無名小卒罷了。”也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興奮過度,胡增周滿面紅光,說話時眉毛抖動,一臉的神采飛揚,“是我的一個多年的老朋友的字,我覺得寫得還過得去,馬馬虎虎,就拿來掛在了這里,用來自勉。說起來掛在這里也有不短時間了,別人頂多說幾個好,具體好在哪里,又說不上來,只有小夏你還算有些見解,點評得倒是頭頭是道。不過依我看,雖然還算中肯,不過還是過了,還是過贊了,呵呵……”

李丁山獨飲一杯,低下頭,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心道夏想這個小伙子,真讓人不省心呀,不過別說還真是一塊好材料。

牛欣亮在一旁陪著笑,不過笑容有些僵硬,眼神冷冷地看著夏想,恨不得上前一腳把他踢開,讓他離得越遠越好。他跟了胡增周四五年了,胡增周從來沒有如此談笑風生和他說話,從來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偶而開開玩笑,也是在熱情之中總透著一股淡淡的刻意保持距離的感覺,哪里象現在和夏想說話,簡直就和拉家常一樣親切,不禁讓他妒火中燒。

牛欣亮的神情夏想盡收眼底,也看出了他的不快。夏想暗暗替牛欣亮惋惜,身為秘書,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原則,但至少和領導在一起的時候,一切要以領導的喜好行事,就算不明顯流露出諂媚和討好的舉動,也要不和上司唱反調才行。牛欣亮的假笑連他都能看得出來,胡增周浸淫官場多年,目光如炬,心里肯定和明鏡一樣。

最后賓主盡歡,分手的時候,胡增周握住李丁山的手說道:“市委市政府歡迎李書記來壩縣任職,以后有什么困難就提出來,市委市政府會想法解決。明天就到市委報道,和沈書記見個面,然后就由組織部的人陪同到縣里,盡快開展工作,將壩縣的經濟提高一個新的臺階。”

自始至終,胡增周都沒有提他的個人身份對李丁山的支持,讓李丁山多少有些失望。等胡增周一走,三個人找了一家賓館住下,沒有住在市委市政府的招待所,是擔心讓沈復明知道他們暗中和胡增周接觸。

坐在車上,胡增周心中的喜悅還沒有消散。有三四年了吧,他領到紫氣閣安定苑吃飯的人形形色色也不下上百人,商人也有,高官也有,文化方面的權威也有,卻沒有一個人對掛在墻壁上的字吸引得走不開腳步,讓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字寫得太丑,拿不出手。有心取下來,又按捺不住藏在內心深處的讓人賞識的心理,讓他不得不感慨,身為市長,寫得一筆好字,卻又不能堂而皇之地署上名字,要是讓別人看在他市長的頭銜上稱贊幾句,也不知是不是出自真心,也是一種遺憾。

好象閑來無事練練書法,是人大政協的老人專利,胡增周心中還隱藏著小小的私心,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愛好書法,也是不想有不利的傳言流出。但他又是附庸風雅之人,對自己所寫的字又十分自信,就想了一個折衷的法子,掛在安定苑中,不署名,讓別人去猜去暗地里欣賞,看有多少人識貨。

沒想到呀沒想到,以前也有人說過幾句好話,但都是泛泛而談,顯然沒有說到點子上。而夏想,這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對他的書法點評得非常中肯,一句有大家風范讓他喜不自禁,差點當場將夏想引為知己。一個暗中練習書法十余年的人,再是認為書法不過是自娛自樂、陶冶情操的業余活動,也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想得到別人認同又不能明說,心中就一直癢癢得難受,突然來了一個年輕得過份的小伙子,幾句話就說到了他的癢處,怎能不讓他有一種美夢成真的興奮?

胡增周微閉眼睛,十分享受這種突如其來的成就感,不知不覺臉上就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牛欣亮坐在前排,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胡增周的表情,心中的不滿就不由自主說了出來:“胡市長,李書記有投靠您的意思,他倒是挺有誠意,不過他的那個秘書就水平一般了,在領導面前走神了不說,還胡亂點評書法,好象他多有本事一樣,簡直是一派胡言……”

胡增周猛地睜開雙眼,不悅地說了一句:“話多……”然后又對司機說道,“小王,在前面把小牛放下,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就讓他先回去吧!”

牛欣亮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賓館的房間內,夏想三人坐下喝茶,李丁山興致不高,本以為胡增周答應赴宴,就表明了一種態度,哪怕只是含糊的表態,也會讓他心安不少,誰想胡增周只是閑聊,一點也不提對他工作上的支持,甚至連宋朝度的名字都沒有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忘記了宋朝度的提撥之恩,難道胡增周目光短淺到過河拆橋的地步?

當然在官場上過河拆橋的事情屢見不鮮,不足為奇,但是好歹宋朝度還是省委農工部長,胡增周就一點面子也不給?

李丁山看了看坐在一旁喝茶的夏想,忽然笑了:“小夏,牛秘書好象對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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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8 17:17: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關鍵還是自身要硬

夏想也看出了胡增周對牛欣亮的不遠不近的態度,能和胡增周拉近關系,引起了牛欣亮的反感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即使以后牛欣亮有意無意在胡增周面前說他壞話也沒辦法,總不能為了照顧他的感受而放棄一個絕佳的獲得胡增周好感的機會?

事分輕重,牛欣亮要不識趣,真要以后在胡增周面前搬弄是非,盡管頭疼一些,夏想也不怕他能掀起什么風浪。

“他倒不足為慮,只是胡市長的態度模棱兩可,李書記來之前,沒有和宋秘書長溝通一下?”夏想其實對胡增周的表現并不意外,現在形勢并不明朗,他就算是做給宋朝度看,也不會明確表態。現在主動權在他手中,拖上一拖對他有利。一要看李丁山到底有沒有能力和手腕,二要看沈復明對李丁山的態度。如果沈復明對李丁山不聞不問,他再出手拉攏,更能讓李丁山感激。要是沈復明對李丁山大加打壓,他也許會作壁上觀,看李丁山背后有沒有人大力支持,也看看宋朝度還有多少影響力。當然出于對自身份量和前途的考慮,他恐怕也會在恰當的時候,小心地提點李丁山一下。

其實說起來就是簡單的一句話,打鐵還要靠自身硬。只要李丁山能力過人,手腕靈活,再有背后有人撐腰,胡增周放下身段主動向他示好也不算什么。

夏想還是微微嘆息一聲,李丁山其實人是不錯,缺點是一是遇事稍嫌急躁,兩次生意的失敗就證明了這一點,二是心軟,關鍵時候不夠果斷。要不憑借他的關系網和人脈,現在應該已經可以升到報社的副總的位子了。

“你怎么看今天胡市長的態度?還有,那幅字應該是出自胡市長之手吧?行呀小夏,你剛才那一手挺高明,差點把我也給騙了。你不露痕跡地奉承了胡市長的字,想必他一定非常高興,對你也有知音之感,說起來這個倒是今天最大的收獲。”李丁山想起夏想當時的神態,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來時問了朝度胡增周是什么立場,朝度說靜觀其變。”

夏想將他心中所想一股腦兒地說給李丁山,現在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李丁山不能總帶著顧慮上任,他也顧不上李丁山會多想,勸道:“李書記不用過于擔心胡市長的態度,他不會靠到另一邊,因為他以前沒有機會,現在形勢大變,就更沒有機會了。就算宋秘書長降了格,現在人人避之不及,但他年輕,還有時間,所以相對另一邊的排擠,即使靠近宋秘書長會給胡市長帶來不利的影響,但兩害相權取其輕,胡市長除非不想進步去做中間派,想要進步的話,就必須站隊。”見李丁山臉色舒展開來,夏想一副耍賴的樣子又說道,“胡市長前來吃飯已經說明了立場,難道人家堂堂的市長還要向一個縣委書記說說知心話?李書記,象我這樣的小秘書要經常向領導表明堅定不移地跟著領導步伐的立場,人家可是大市長,說一些場面話,也是要保持市長的姿態。”

李丁山開心地笑了:“小滑頭,跟我還耍心眼?夏想,我不是從基層做起的書記,你跟我在一起沒那么多講究,我們來壩縣只有一個目的,雁過留影,人過留名,攜手共進,做出一番成績出來。”

李丁山一臉堅決,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

賈合坐在一旁,只是喝茶不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丁山和夏想所說的話,在他聽來猶如天方夜譚,他根本就聽不明白兩個人在討論什么,一直聽到最后他算是明白了一點,李丁山感覺到胡市長不太支持他,有些擔心,夏想把事情看得十分透徹,反而勸說李丁山放寬心。

怎么感覺夏想比李書記還要成熟穩重,聽他說得頭頭是道,方方面面都能想到,他比他還要小好幾歲,怎么一談論起官場上的事情,好象什么事情都明白似的,真是怪事!賈合不認識似的暗中打量夏想好幾眼。

李丁山心情好了起來,夏想卻有點小小的擔憂,李丁山一點也不強勢,他跟著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縣委書記,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轉念一想,李丁山要是過于強勢的話,他在他身邊恐怕也沒有出頭之日。只是如此一來,他必須事事考慮得比李丁山還要周全,還要長遠,確保在他羽翼未豐之前,讓李丁山走得更穩妥一些。

夏想心中有一個疑問始終揮之不去,依照李丁山的性格和能力,確實更適應在報社發展,為什么宋朝度非要讓他從政,難道其中還有更深的考慮?或者是,李丁山還有不為人所知的背景讓宋朝度看重?

第二天一上班,李丁山正式到章程市委組織部報道,隨后又和沈復明、胡增周見面,走過了正常的程序,市委決定,由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張淑英陪同李丁山前往壩縣上任。

章程市委和市政府不分家,在一家大院辦公。機關大院有些古老,墻面都有些剝落,不過里面的樹木倒是茂盛,郁郁蔥蔥生長得非常茁壯,都非常粗大,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夏想和賈合就在一棵粗大的槐樹下說話。

“小賈,你也該找個媳婦了吧?要不讓李書記幫你在燕市找一個,然后帶過來。要不在壩縣一呆三四年都有可能,你還能等得及?”夏想挑輕松的話題對賈合說。

賈合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急,不急,著什么急?我現在什么都沒有,誰愿意跟我?還是等我攢點錢,起碼有了娶媳婦的資本再考慮終身大事。”

“要兩手準備,一邊談著戀愛,一邊攢著錢,要不等你錢夠了,好女人都嫁人了……”

“別光說我,得說說你,夏想,你和肖佳之間是不是有點事?”一提別人,賈合就少了靦腆多了興奮,臉上也露出八卦的神情。

肖佳?想起一夜溫情,想起肖佳的溫存和溫香軟玉,夏想心中驀然升騰起一團火焰,差點讓他在賈合面前露怯,幸好關鍵時刻又恢復了正常:“肖佳很漂亮,和我年紀也差不多,要是有機會,也是挺不錯的朋友,可惜的是,我和她接觸時間太短了,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這話是說給賈合聽的,無意中從嘴中說出,卻讓夏想也吃了一驚,他和肖佳之間,到底有沒有感情?究竟有沒有結果?兩個人在一起能走多遠?

恐怕他和肖佳心中都沒有底。

不可否認,他對肖佳有一些好感,要說也有一些喜歡,恐怕還是一種對美女的發自天然的喜歡,而和真正的兩情相悅相去甚遠。最主要的是,夏想始終覺得他對肖佳并不了解,在她潑辣、大膽的性格之下,或許還隱藏著某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就算給他時間,夏想也沒有信心認為他能真正走進肖佳的心里。而肖佳之所以給他,恐怕還是因為他在百姓河邊上救過她,又毫不猶豫地借錢給她,在公章的事情上替她隱藏,再加她被文揚逼迫過緊,她的內心深處迫切需要一個可以依賴可以信任的人。

夏想不過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出現的那個合適的人罷了,他可從來不認為他有魅力讓女人花癡到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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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8 17:1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張部長的熱情別有用意

李丁山從市委辦公樓下來,事情和夏想預想得差不多,沈復明和胡增周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表面上客客氣氣,套話都說了不少,市委也派出一個組織部副部長陪同李丁山上任,算是表面文章做足。官場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官面文章誰也不會讓別人挑理,但真要動到真格的時候,才能看出遠近親疏。

壩縣離章程市120多公里,沒有高速,而且還是山路,稍事休息片刻就在張部長的陪同下,動身啟程。張淑英張部長今年36歲,穿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顯得端莊大方,五官還算端正,只是人長得有些高大,尤其是骨架很大,握手的時候,夏想感覺到她的手不比他的手小多少,而且還硬硬的有些硌人。

盡管張淑英風韻猶在,身材豐滿,但男人一樣的寬大骨骼讓人望而生畏,也讓她失去了不少女性的柔美。女人不一定非要長得小巧玲瓏才好,但一定不能長得人高馬大,任何一個男人都對抱著一副寬廣的軀體入睡沒有絲毫興趣。

張部長倒沒有一般組織干部惜字如金的習慣,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說著話,不時地介紹沿途風光,還饒有興趣地問起夏想的年齡以及婚姻狀況,甚至還開玩笑地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夏想忙不迭客套幾句,應付過去。張部長以為夏想還是毛頭小男生,用手背掩住嘴,吃吃地笑:“小夏太靦腆了,你這樣子怎么能追到女孩子?壩縣雖然偏遠,也不富裕,不過那個地方倒是奇怪得很,偏偏就出美女……”

壩縣出美女夏想早就領教過了,因為楊貝就是壩縣人。一想到楊貝,他就心中百感交集,本來以為人生從此不再重逢,沒想到偏偏又不遠千里來到壩縣工作,難道今生還能見到楊貝?

張部長以手掩嘴的笑讓夏想一陣發冷,急忙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出了章程市不久,外面的景色就由大片的農田變為連綿的群山。山隨路轉,山路彎彎,只見群山環繞之間,不時會有一兩個村莊掩映其中。正是夏季樹木豐盛的時候,偶而有一兩條小河隨著山路蜿蜒,也頗有青山綠水的優美,與傳聞中的窮山惡水并不相符,出乎夏想的意外。

車行一個小時之后,地勢陡然升高,群山消失不見,入目之處,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壩縣因為地處壩上草原而得名,所轄區域一半山區一半草原,而草原地帶稱之為壩上,縣城古寧堡就位于草原和山區的交匯之處。

此時正是水草最豐茂的時候,藍天白云、綠草如茵、樹木森然,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景。陣陣清涼的山風吹來,車內甚至不用開空調,感覺遍體生爽,氣溫宜人,不過20度左右。大自然的涼爽比起空調的冰涼強了百倍,夏想心情頓時舒暢起來,光是眼前的景色和宜人的氣候,壩縣給他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張部長好象看出了夏想一臉陶醉的神色,也不知是故意打擊他們,還是另有所指:“壩縣也就是這個時候最美,也最令人留戀,一過秋季,就是長達五個月的冬季,到時一片枯草,山上也光禿禿的,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最冷的時候氣溫有零下30多度,凍得人都不想出門,整個縣城大街上都找不到幾個人。”

李丁山聽出了弦外之音:“張部長對壩縣這么了解,難道是壩縣人?”

“就是……”張部長拉長了聲調,“一直在壩縣呆到18歲,后來考上大學才離開了壩縣。我還算幸運的,分配到了章程市,我有個侄女也是大學畢業,結果就分到了壩縣縣委宣傳部……對了小夏,我侄女叫張信穎,人長得可漂亮了,今年23歲,還沒有對象,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夏想忙擺擺手:“張部長可別再拿我開玩笑了,我是老實孩子,見了女孩子就臉紅。”既然張淑英喜歡說笑,他也就順水推舟裝個羞澀也沒有什么。張淑英身為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話挺多,不太象一般的組織部的干部喜歡保持沉默以增加神秘感,但夏想看得出來她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說的不少,但沒有一句涉及到干部任命和組織問題,看似和他開玩笑說是介紹女朋友,其實是含蓄地告訴李丁山,她有一個侄女在縣委宣傳部工作。

李丁山笑笑沒有說話,不過還是輕微地點了一下頭,意思是他知道了。

張淑英滿意地笑了,卻扭頭對夏想說道:“小夏你別跑,我一定要介紹你和信穎認識一下。”

夏想不免頭大,不是因為如何推脫張信穎,而是覺得張淑英有些過頭了。組織部的官員見官大一級沒錯,但李丁山好歹也是縣委書記,一縣的一把手,又是省里直接下來的,而且他到壩縣上任是走的胡增周的路子,恐怕在章程市委里面,無人不知,她還要真真假假以給他介紹女朋友為名,非要讓李丁山也見一見張信穎,難道還想讓李書記親口給她一個承諾提撥張信穎不成?

就算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王肖敏親自下來,想要李丁山照顧他在壩縣的朋友,也不會表現得這么熱烈這么肆無忌憚吧?

莫非是?夏想猛然一驚,張淑英是沈復明的人?她的舉動看似熱絡,打著自己的主意,實際上還是在試探李丁山的態度?

見李丁山有些為難的樣子,夏想不再猶豫,趕緊應承了下來:“既然張部長這么看得起我,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丑話可說到前頭,萬一你們家侄女看不上我,可得含蓄地說出來,別太傷我的自尊了,要不以后就不敢再找女朋友了。”

張淑英假裝不快地說道:“這是什么話,小夏,你這么一個年輕有為的帥小伙,我敢保證信穎一定喜歡。我還倒怕你看不上我們家侄女,你這大城市來的小伙子,眼光太高了,是不是,李書記?”

李丁山何嘗不知道張淑英話中的暗示?

他初到壩縣,對縣里的情況全然不知,幾個副書記和幾個副縣長,以及縣長石堡壘,包括剩下的幾個常委,到底都和市里哪一個頭頭有關系,誰和誰不和,誰又和誰聯手,他一概不知,怎么可能輕易許諾?更不可能一上任就去見一個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侄女,傳了出去就是一個笑話。

再說,張信穎有張淑英這個組織部副部長的姑姑,如果在宣傳部還得不到重用,本事就說明了許多問題。有時許多看似不起眼的人就會牽扯到方方面面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李丁山不是沒有政治智慧的人,他一聽夏想主動攬過事情,也就順水推舟說道:“張部長,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要靠他們自己解決。再說關于小夏的私人問題,我一向是持不管不問的態度,讓他自己去拿主意。對了張部長,今天到了壩縣天色就不早了,晚上我安排一下,明天再回市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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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縣長石堡壘

見李丁山轉移了話題,張淑英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之色,稍微整理了一下起皺的衣服,又翹起蘭花指攏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好久沒有回來了,我也很想念故鄉的山水,就住一晚上也行。”

夏想暗想,張部長果然在熱情的外表下,有一顆深藏不露的心。

11點多的時候,距離縣城還有5公里,前面就看到停了一排汽車,有七八輛,有二三十人站在路邊,還有一個大大的條幅高高舉起:“熱烈歡迎李書記!”見到這個場面,張淑英掃了兩眼,淡淡地說道:“縣里的四套班子的人員全部到齊了,儀式還算隆重。”

李丁山臉色平靜,看不出來他對隆重的歡迎儀式有什么看法,張淑英又不經意看了夏想一眼,見他也是視若無睹的樣子,心里不禁暗想,李丁山沒有從政的經歷,但他的關系一直在團省委,早就是團省委的處級干部,對一些歡迎場面見怪不怪也是正常,夏想年紀輕輕,從他的履歷來看從來沒有官場經歷,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讓她不免多了一些猜想。

原本以為李丁山不好對付,沒想到看上去這個年輕人也不好糊弄,張淑英想起臨來之前沈復明的交待,不由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

壩縣縣委副書記、縣長石堡壘今年48歲,黑黑的臉龐,高壯的身材,和李丁山的儒雅氣質一比,就如武夫和書生,形成鮮明的對比。石堡壘嗓音渾厚,向前一步握住張淑英的手,臉上露出謙卑的笑容:“歡迎張部長到壩縣視察工作。”

然后又急忙向前雙手緊握李丁山的手,十分熱情地說道:“李書記,可把您盼來了,自從老書記病退之后,壩縣縣委縣政府一直沒有主心骨,您一到,我們的心可算踏實了。李書記,您可要盡快把擔子挑起來,給我們當指路明燈。”

李丁山感受到石堡壘的熱情,心里卻不起絲毫波瀾。石堡壘今年48歲了,比他整整大了8歲,上任縣委書記病退之后,他本來最有希望接任書記,上升一步,沒想到他橫空出世,空降當了書記,石堡壘要是對他真的歡迎才叫怪呢,估計對他恨得牙根癢癢,痛恨他擋住了他的前途。48歲的縣長怎么和40歲的書記比,欺老不欺少,他這個縣長在這么年輕的書記面前,恐怕當得十分沒滋沒味了!

不過李丁山也不敢掉以輕心,萬一石堡壘認為升遷無望,孤注一擲處處和他作對,暗中使壞,拼了就干一屆就去養老,非要給他制造一些麻煩出來,也會讓他非常頭疼。所以兩個人的關系還必須保持一個合理的忍讓。

李丁山身為一把手,也不敢在年紀大上那么多的石堡壘面前托大,忙道:“石縣長辛苦了,我初來乍到,許多情況還不了解,到時還要多聽聽你的意見,可要好好給我介紹一下壩縣的具體情況,我可是準備好了洗耳恭聽。”

石堡壘的雙手骨節很大,非常有力,他微微欠了欠身子,笑容一收:“既然李書記發話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接下來就不過是走走過場,這么短時間內,也不可以認全所有的人。縣委十一名常委,除了一名副書記借病沒有到場之外,其他人全部到齊,另外還包括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總之充分顯示了壩縣全體人民對李丁山李書記的隆重歡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切的笑容,甚至一些級別不夠站在前面,在一旁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只要李書記眼光看過去,都是清一色的謙卑的微笑。

至少表面上的安定團結還是讓人十分滿意的,李丁山也是很滿意很贊賞地笑,不停地向眾人揮手說辛苦。在這種場合,大家就是互給面子,該說的好話一定要說,該給的笑臉一定要給,誰要是有什么意見非要在這樣的場面上提出來,誰就是政治幼稚的表現。

夏想在一旁特意觀察眾人的反應,除了縣長石堡壘和常務副縣長劉世軒以及組織部長黃鵬飛三人之外,其他人的笑容都透露著一股討好的味道。當然也不能就憑此說明什么問題,只是讓他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幾人幾眼。

因為張淑英一路上過份的熱情,夏想在暗中留意眾人時,對她也沒少照顧,尤其注意到她和宣傳部長杜雙林握手,不象和別的縣委常委握手時要寒喧幾句,而是雙手微微一沾,就分開了,盡管可以看到杜雙林笑了一下,不過笑容一閃而過,明顯可以看出敷衍的意思,再聯想到一路上她多次提到她在縣委宣傳部工作的侄女,就不由不讓人浮想聯翩。

接風宴會安排在縣委招待所,也是壩縣最好的飯店。自始至終,李丁山一副悉聽尊便、客隨主便的態度,怎么安排怎么來,不提反對意見,也不提指導意見,讓精心安排這一切的石堡壘心中無比郁悶,摸不清楚李丁山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縣委招待所的陳舊出乎夏想的想象,墻皮剝落,大門露洞,房頂上掛著吊扇臟得不成樣子,搖搖晃晃,似乎一轉就會掉下來砸在腦袋上。餐桌和椅子也舊得不象樣,餐桌還好,蓋了一層餐布,椅子都是硬板,而且都帶著傷,沒有一個完好如初的。

李丁山皺了皺眉,縣里再窮也不至于連幾把椅子也買不起,剛才在路上大車小車的也有好幾輛,接風的時候卻來了這一出,裝窮給誰看?又是什么意思?

石堡壘一見也是臉色一變,罵了一聲:“崔中強那個熊貨怎么回事?快讓他過來見我。”

崔中強是政府辦公室主任。

李丁山擺擺手:“算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今天要是只有我一個人來,簡單一些簡陋一些都沒有什么,畢竟都是壩縣內部的事情,可以關起門來解決。但是今天主要是歡迎張部長前來壩縣指導工作,要是太隨意了,顯示不出來我們壩縣對上級領導的重視。不過好在張部長也是壩縣人,也能體諒壩縣的經濟狀況,而且張部長也很隨和,一路上也一直特意交待不要鋪張,是不是,張部長?”

張淑英也知道恐怕是壩縣兩套班子內部人員的問題,雖然對李丁山抬她出來說事有些不滿,不過倒也說得合情合理,她也就順水推舟說道:“我只是代表市委來送李書記上任,可沒有什么工作要視察,所以還是要以李書記為主。既然李書記說了,大家就別站了,入座,入座。”

張淑英上座,李丁山主陪,石堡壘副陪,其他縣委常委按照排名入座,誰也不會亂了秩序。夏想當然沒有資格入席,他先是在一旁忙碌了一會兒,然后就站到一邊,和剛才一直在石堡壘身邊轉來轉去、明顯是他的秘書的一個年輕人站在一起,等候在邊上。

年輕人戴著眼鏡,瘦弱的樣子,看上去比他更象一個學生。夏想沖他點頭一笑,他也點了一下頭,主動伸出手來:“謝仲志,石縣長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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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如意算盤

其實按照正式說法,縣委書記和縣長的秘書還沒有資格稱之為秘書,應該叫通訊員才對,但大家都約定俗成,就高不就低,所以也就一直稱呼秘書。夏想握住謝仲志的手,感覺他的手有些老繭,象是干農活的人的手,不由心中驚奇,看他厚厚的眼鏡度數不小,應該不是農民。

“夏想,李書記的秘書。”夏想只說了一句不再多說,在這種場合,他要是和謝仲志在一旁竊竊私語,不但失禮,而且是對在座領導的不尊重。

謝仲志好象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然小聲地說道:“夏秘書以前沒來過壩縣吧?壩縣的情況也許你還不太了解,許多地方的貧困是城市里的人無法想象的……”

夏想心想這個謝仲志是怎么當的秘書,不在一旁隨時等著領導吩咐,反而趁機聊起天來,就算要介紹壩縣的情況也不必急在一時。他剛想做一個禁聲的手勢,卻聽到石堡壘喊了一聲:“小謝,你陪夏秘書去隔壁房間吃飯去吧,這里有服務員就行了……”

“別,還是讓小夏和小謝留下,讓服務員出去。”張淑英坐在主座,今天以她為主,她打斷石堡壘的話,扭頭去問李丁山,“李書記你說呢,是不是讓小夏他們留下,也好和各位在座的領導熟悉一下,方便以后開展工作?”

張淑英都這么說了,李丁山還能說什么?只好笑著點頭同意。夏想卻心中感覺不好,張淑英要他留下,絕對是另有所圖。

果然酒過三巡之后,張淑英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越來越多的大學生走進了黨政機關工作,這是好事,是好現象,他們年輕,有朝氣,有魅力,有學識,是我黨堅強的后備力量,也是以后要走向重要工作崗位的接班人。象小夏,今年才23歲,就成了李書記的秘書,難道我們因為小夏年輕就認為他能力不足,就不能擔當重任?當然不是,一路上我和小夏同志交流,感覺他思路開闊,思想活躍,而且他在大學期間就入了黨,這樣的好苗子,組織上怎么能不好好培養?回去后我會向市委組織部建議,將夏想同志列入重點干部培養對象。”

夏想頓時覺得頭大如斗,這個女人沒完沒了,還真拿他當了幌子。她哪里是夸他,分明是把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只不過是用來拋磚引玉的由頭罷了。

果不其然,張淑英隨即將夏想這塊磚拋到一邊,馬上提出她想要引出的美玉,似笑非笑地問縣委宣傳部長杜雙林:“杜部長,聽說你們宣傳部也有一名年輕能干的大學生,她今天來了沒有?正好可以給大家引薦一下,也和小夏、小謝認識認識,年輕人在一起可以互相促進進步。”

杜雙林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如同陰云密布的天空。

有那么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好象凝固一樣,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有人低頭看地面,有人端著酒杯轉圈玩,好象手中的酒杯是稀世珍寶一樣。石堡壘則抬頭看房頂的吊扇,也不知道臟乎乎的吊扇有什么好欣賞的。李丁山從身上翻出一盒煙,從里面抽出一根,想了一想又放了回去,看似漫不經心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目光平視,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但目光中的篤定讓李丁山放心不少。

夏想自然清楚張淑英對杜雙林肯定有著強烈的不滿,但杜雙林身為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也不是她一個組織副部長想敲打就敲打的,能當上縣委常委,市委常委里面至少有人撐腰。但官場上的事情是面子上過得去就成,張淑英今天當眾向杜雙林叫板,逼他下不來臺,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看來不是一般的深。

耐人尋味的是,在場的壩縣的十名常委,沒有一個人幫張淑英說話,好象都站在了中立的立場,但組織部的人見官大一級,張淑英也是副處級干部,沒人幫她說話就已經說明了問題。對于張淑英總是借他的名義來和別人對抗,又打著介紹女朋友的不純目的,特意讓李丁山知道她有一個侄女在縣委宣傳部,夏想就對她失去了所有的好感。

想讓她的侄女受到重用沒有錯,但將他當成軟泥來捏就做得過頭了,又在縣委常委聚齊的重要場合,再借他的名義提她的侄女,就是大錯特錯了。

夏想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在內心深處,已經將張淑英列為了不可信任并且需要防范的目標。

杜雙林年約45左右,戴著黑邊眼鏡,文質彬彬象一個學者。現在被張淑英逼到了墻角,臉色黑得嚇人,他雙手緊握,好象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過了大約有半分鐘,才開口說道:“張部長倒是消息靈通?只是不知道您說的大學生是哪一位?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近一年來,宣傳部來了三名大學生,他們現在都在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人盡其材。”

張淑英被杜雙林陰陽怪氣的回答氣得臉色紅了幾下,又想到現在周圍在坐的都是壩縣的主要領導,只好壓了壓火氣,也不陰不陽地說道:“別人我倒沒有聽過,倒是聽說過張信穎畢業于燕大中文系,很有才華……”

杜雙林的怒火也不可遏制地暴發了:“張部長,張信穎好象是你的侄女吧?諸位領導都在這里,你特意提她的名字,是不是別有目的?”

張淑英針鋒相對:“舉賢不避親!倒是你杜部長,好好的一個中文系的大學生,被你安排去做管理檔案、收發信件的工作,是不是有故意打擊報復的成份在內?”

杜雙林拍案而起:“張副部長說話請注意一下分寸,身為上級領導,看問題要實事求是,不要被親情蒙蔽了目光。我杜雙林教書育人十幾年,當過老師做過校長,現在當這個縣委宣傳部長,只是為了不辜負黨委的信任,不是為了巴結領導升官發財,更不會任人唯親。”

“杜部長,身為領導干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拍桌子,象什么話?坐下!有事情坐下說,有理不在聲高,更不在站得高,是不是?”李丁山不得不開口說話,再不說話,他身為縣委書記的權威將蕩然無存。

杜雙林臉上一紅,一屁股坐了回去:“對不起,李書記,我剛才有點激動,拍桌子是不對,我承認錯誤,向大家道歉。”

張淑英被杜雙林當眾反駁,落了面子,李丁山開口說了杜雙林,但杜雙林只說向大家道歉,根本就沒有提她,顯然還是將她晾到一邊,理也不理,她更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就又不依不饒地說道:“杜部長,張信穎是我侄女不假,但她也是燕大中文系的高材生,你讓她管理檔案,收發信件,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不把大學生人才當一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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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熱情過度的縣委辦主任

夏想暗暗搖頭,張淑英這個女人不按規矩出牌不說,還蠻不講理,仗著她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就能對縣委宣傳部的事情橫插一手,真當李丁山這個縣委書記是擺設不成?再說張信穎又是她的侄女,她這樣赤裸裸地為她的事情公開放到這樣的場合擺出來,分明不給整個壩縣縣委縣政府面子。這樣一個沒有政治智慧的女人,怎么就能混到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位子?

李丁山也實在看不過去,突然就插了一句:“小夏,你要不要和張信穎認識一下?一路上張部長不是總說要給你介紹女朋友來著。”

一句話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夏想身上。

突然之間被壩縣十余名常委的目光注視,夏想還真的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壓力。不過他也知道,李丁山倒也不故意拿他當擋箭牌,此舉一來可以向所有在場的人表明,夏想是他的親信,是他可以絕對信任的嫡系,二來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他年齡小,沒級別,說出什么不妥的話也沒有人會挑理。

夏想也明白李丁山的為難之處,張淑英是過份了一些,李丁山初來壩縣,在沒有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在還沒有站穩腳跟之前,是不會做出選擇的。張淑英的夸張舉動也許是她的性格使然,也許是別有用心拖他下水,他不得不防,既不能完全旁觀,又不能表態,就只好讓自己出面擋上一擋,也是以退為進。

況且張淑英一開始就打著夏想的名義,由夏想出面也算名正言順。

誰也沒有想到,今天的尷尬場面想要化解,卻要落到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身上。大家都是為官多年見慣了風雨的人,對剛才的場合也是各懷心思,現在見夏想被李丁山拋了出來,都又有了異樣的想法。

夏想微微欠了欠身子,擺正了態度,語氣恭謹而謙卑:“首先感謝張部長和李書記對我個人問題的關心,其次也感謝在座的各位領導在百忙之中,還要抽空聆聽一下我對個人感情問題的看法,最后我想說的是,我還年輕,雖然身體上成熟了,但思想上還不成熟,再加上我為人比較內向,一向不討女孩子喜歡,所以我想等我思想上再成熟一些,性格上再膽大一些,再考慮個人的感情問題不遲。其實也不怕各位領導笑話,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怕張部長給我介紹女朋友,結果人家看不上我,那多沒面子。”

夏想的回答既嚴肅又活潑,在恭敬中又有輕松的感覺,石堡壘首先笑了起來:“李書記,夏想這個小伙子有才,說話很風趣,哈哈。不過我還是要批評你一句,小夏,不能只知道工作,個人問題也要適當地考慮考慮,對不?要不好女孩都被別人搶走了,后悔可就來及了。”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李丁山對夏想的回答十分滿意,只要化解了尷尬的氣氛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轉身問張淑英:“張部長中午就休息一下,下午要是沒別的事,可以為小夏引見一下張信穎,至于他們兩個人是不是有進展,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是不是?年輕人,我們只能為他們做出第一步,以后的路是不是能走好走遠,還是要靠他們自己腳踏實地。”

李丁山的暗示很明顯,就是告訴張淑英,張信穎的事情已經給了她臺階下,最好到此為止。張淑英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雖不情愿也沒有辦法,眼神不經意飄向坐在對面的壩縣組織部長黃鵬飛,見他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鼻觀口,無動于衷,不由心中暗罵一句:老滑頭。

宴會一結束,大家按照次序出門,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吳英杰故意落在最后,和夏想并肩走在一起。吳英杰35歲左右,圓臉,微胖,笑瞇瞇的樣子讓人感到非常親切。他不知道是人來熟還是有意顯示親熱,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說道:“小夏,第一次來壩縣吧?生活上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要把縣委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我就是管家,有什么需要沖我說,不能解決就讓李書記批評我。”

縣委辦主任雖然在常委里面排名比較靠后,但因為工作關系和縣委書記接觸頻繁,可以說是縣委里非常關鍵的位置,要么受到書記的信任受到重用,要么不被書記認可,就會受到冷落和排擠,所以他有意接近夏想,想給李丁山留下好印象也是再正常不過。

夏想不失恭敬地答道:“多謝吳秘書長的關心,我倒沒什么要求,李書記也沒有特別的交待,等下我再詳細問問李書記的意見,向他轉達吳秘書長的意思。”

吳英杰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心中對夏想的回答非常滿意,覺得這個小伙子還不錯,領悟能力強,一點就透,怪不得李丁山會將他帶在身邊,再想起剛才在酒桌上的一出,心里就更加堅定別看眼前的小伙子年紀不大,但辦事沉穩,說話極有分寸,有李丁山的賞識,以后的壩縣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李書記安排在縣委大院后面的常委樓,小夏你住在常委樓后面的三號樓三單元301,這是鑰匙,里面已經收拾好了,要是還有要求的話盡管提,別客氣。”吳英杰將一把鑰匙交到夏想手中,沒有提李丁山的鑰匙,肯定是他要親自去表現。

夏想接過鑰匙,也沒多想,隨口問了一句:“單身宿舍?”

吳英杰笑著沒接話,“嗯”了一句用手一指遠處:“有人找我,我先走一步。”

中午的時候,賈合開著車悄悄來到壩縣。他沒有和夏想一起坐市委的車前來,而是從章程市獨自開車過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在縣城找了一處住宅樓租好了房子住下,將車停好,就前來縣委找夏想。

中午李丁山特意讓他接應賈合,所以就沒讓他陪同。他領著賈合前往住處,來到三號樓樓下一看,就覺得不對,小樓不大,并不起眼,但夏想是建筑專業畢業,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種建筑結構復雜,里面往往別有洞天。

打開房門一開,他頓時驚呆了。

1998年時,燕市新建的住宅樓,多數還是六七十平米的面積,九十到一百平米的房子還不太好賣,經濟承受能力達不到。以燕市的水平尚且如此,章程市是燕省第一窮市,而壩縣又是章程市所轄的十縣中數一數二的窮縣,當夏想推開房門一看,眼前的房間布置得如何舒適先不說,單是足足有九十平米的面積,就讓他目瞪口呆。

再看里面的家具也是一應俱全,雖然家俱還不算豪華,但只看做工和外觀也知道至少是中檔水準,更不提電視、冰箱、空調甚至廚具都配備齊全,凈身進門就可以非常舒適地住下。

兩室一廳,寬大的陽臺,還有嶄新的床上用品,夏想暗暗搖頭,他還以為是一間單身宿舍,沒想到吳英杰熱情過度,給了他一間超高規格的住處,不由不讓他感嘆權力的巨大魔力,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級別的秘書,這樣的房子就算是讓縣長來住,也是超標。也不知道這么貧窮的壩縣,怎么會有錢蓋這么豪華的房間?真是奢侈。

不對,吳英杰就算向李丁山示好,也用不著這么賣力,送這么一套好房子給他一個小秘書住?夏想直覺感覺事情恐怕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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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夏日午后,綠裙女孩

賈合一見之下大喜過望,嘖嘖嘴巴說道:“還是當官好,小夏,你瞧瞧連你住的地方都這么豪華,李書記的房間不定裝修成多壯觀?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純屬浪費,反正兩間臥室,我也來湊湊熱鬧,怎么樣?”

說話間,就要推開臥室門進去。

“等等賈合……”夏想冷靜下來,上前一步關住臥室的門,“走,去你在外面租的房子住,這房子我們可不能住。好的時候一切都好,要萬一有什么事情,我身為李書記秘書住在這里,會讓人污蔑李書記以權謀私。”

賈合一愣,低頭一想也是,搓著手笑了笑:“我可沒想那么多,還是你想得周全,現在李書記是縣委書記了,和以前不一樣了,要注意的地方也多。夏想,以后可要記得多提醒我什么地方該注意什么時候該小心,別因為我們的原因讓李書記被人攻擊。”

夏想和賈合退出了房間,房間內的東西和布置保持了原封未動。本來他想將鑰匙退回給吳英杰,轉念一想又隨身放好,或許以后別有用處也說不定。

賈合辦事還算穩妥,租的房子是水利局的家屬院。水利局在縣城也算好單位,所以房子蓋得還算可以,和燕市是不能比,起碼比起縣城中其他住宅位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房子也是兩室一廳,不過只有60多平米,房租每月80元。

小區整體環境比較肅靜,唯一的缺憾是綠化較少,顯得空蕩蕩的。因為位于高寒地帶的原因,房間的窗戶都是雙層玻璃,外墻也比燕市的房子厚了不少。夏想對房子很滿意,里面東西不多,簡單但實用,最主要的離縣委步行也就是五分鐘的路程。

兩個人又到外面的移動營業廳辦理了兩張手機卡,夏想是為自己辦理,賈合還沒有手機,他是為李丁山辦理的號碼,不過登記的是他的名字。夏想知道李丁山的這個號碼是絕對的私人號碼,不會有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是他絕對信任的人。

壩縣縣城并不小,但地廣人稀,一眼望去,大街上行人不多,偶而有一兩輛汽車路過,多數是面包車,好一些的也就是桑塔納、捷達一類的大眾車,也有一些日本汽車,多數是走私的右舵車,尼桑藍鳥、豐田佳美,可笑的是這些車大多掛著京城的牌照,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套牌一樣。

因為人少的緣故,站在街道之上,就有一種異常的寂靜感覺。天空藍得出奇,是在大都市無法見到的湛藍,遠處隱約可見遠山如黛,草原如碧,再有艷陽高照,身上卻沒有燥熱之感,反而格外清爽,令人心曠神怡,心情無比放松。

難得有如此愜意時刻,夏想瞇著眼睛正要享受一下清新的陽光,忽然聽到身后傳來清脆的車鈴聲。

就在這樣一個有些輕松有些微微沉醉的夏日午后,夏想被車鈴聲驚醒,不經意回頭一看,只見由遠及近走來一個娉婷裊娜的女孩,她身穿淡綠連衣裙,鵝卵臉,脖子上掛著一個紅繩,紅繩下端伸到了衣領里面,不知道系的是什么飾物,腰間有一條巴掌寬的皮帶,將小蠻腰收得緊緊的,也因此顯得上身挺撥,臀部高聳。她騎著一輛粉色的女士自行車,不停地撥動車鈴,猶如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好美的女孩,夏想暗自贊嘆一聲,壩縣出美女,果然不假,眼前的女孩粉車綠裙,再加上清麗的容貌,就如一朵不加修飾的山野小花,有清新自然之美。只是大街上行人稀少,沒有人擋去她的去路,她不停地撥弄車鈴做什么?

夏想微一愣神,目光正迎上綠裙女孩好奇的注視,他出于禮貌微微點頭一笑,正要讓到一邊,卻聽到賈合在身后說道:“你沖她笑什么?難道你認識她,還是見她漂亮,想要乘機認識一下?”

夏想暗道,賈合平常沒有多嘴的習慣,今天怎么突然就多說了一句,別惹人不高興才好。剛想到這里,卻見女孩突然臉色一變,目光中全是不屑之色,冷冷地說道:“看什么看,臭流氓,大色狼!”

夏想哭笑不得,本想反駁幾句,卻又覺得實在沒必要和她爭論什么。就算她自以為是大美女,其實真要比較起來,既不如肖佳嫵媚,又不如曹殊黧清香,只不過因為別有一番純樸之美才讓他多看了幾眼,沒想到惹上的不但是幾個白眼,還有一頓臭罵。

始作俑者賈合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

夏想一拉他的胳膊:“別笑了,時間不早了,回縣委。”

二人轉身要走,沒想到綠裙女孩輕巧地跳下自行車,將車子橫在夏想面前:“想走,沒那么容易?向我賠禮道歉才行。”

夏想覺得好笑,饒有興趣看著她:“道什么歉?我怎么你了?”

“你看我了,目光非常不純潔,有骯臟的想法,就等于侮辱了我,所以你必須向我道歉。”綠裙子小臉微微揚起,鼻尖上隱隱有汗珠浸出,在陽光的照射下,可見細細的絨毛。小巧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仿佛受了多大了委屈一樣。不過她眼神中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神態,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夏想見時候真的不早了,擔心李丁山他們已經休息好了,身邊需要有人在,哪里還有心情和她糾纏不清?就把存心要調戲她的心思放到一邊,說道:“雖然你長得還算可以,但還不算是看上一眼就能讓人有想法的美女,所以你也不必過于自戀。我有沒有骯臟的想法我心里清楚,看你一眼也不過是因為你的車鈴亂響個不停,再者我的目光很純潔,沒有看你任何女性特征的地方……好了,解釋完畢,我還有事,請讓一讓,不要擋路。”

“你個臭混蛋,敢不承認?”綠裙子氣得滿臉通紅,一副兇巴巴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在哪個單位上班?我去找你的領導,讓他好好罰你,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原來你還有些背景?”夏想聽她囂張的口氣,不由來了興趣。

“那當然,我的背景要是說出來非得嚇死你不可!現在趕緊跟我賠禮道歉還來得及,否則的話,哼哼,就算不開除你公職,少說也要讓你坐坐冷板凳。”綠裙子有意昂首挺胸,為了顯得她比別人高上一等,不料落在夏想眼中,卻好象是在故意炫耀她豐滿的胸部一樣。

賈合看不下去了,上前正在說她幾句,卻被夏想擋住。夏想用腳踢飛路邊的一個小石子,搖搖頭說道:“仗勢欺人不是我們的風格,我們是好人,有話就要好好說。”

賈合也不多說,點點頭退了回去。他也不清楚從什么時候起,夏想說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聽從,就好象只要夏想決定的事情,就一定不會出錯,或許是夏想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給他信賴的感覺,又或許因為他也漸漸接受了夏想才是李丁山現在最最器重的人。

夏想沒想那么多,他只是納悶這么一個女孩,模樣挺不錯,看上去也很清純,怎么就會有一股戾氣,自戀過度不說,還過份乖張,張狂得不象話,在小小的壩縣,局長千金也只是科級干部的女兒,比起曹殊黧的局長千金身份,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我一沒有對你非禮,二沒有和你有沖突,是你非要攔住我的路不讓我走。我現在鄭重其事地告訴你,請你讓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夏想想到曹殊黧,忽然間興趣索然,覺得綠裙子實在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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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節外生枝

“你對我無禮了還敢囂張?我就不讓開,看你能把我怎么樣?”綠裙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無賴勇氣,用力將車子向前一推,車子就勢倒下,咣當一聲,差點砸住夏想。

夏想無名火起,抬腿一腳將自行車踢到一邊,對賈合說道:“走,不和她這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一般見識,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你是臭流氓,大混蛋,你站住……”綠裙子在身后聲嘶力竭地大喊,夏想頭也不回,好男不和女斗,和她動手很丟份,和她對罵更不可能,對付這種自我感覺格外良好的女人,不屑一顧是最好的選擇。

剛剛走到馬路對面,突然一輛尼桑藍鳥從身后飛也似的閃到身前,緊接著一個緊急剎車停下,夏想和賈合收勢不住,差點撞在車上,頓時火起。

從車上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二十五六歲年紀,穿著一件襯衣,光著頭,一臉橫肉,罵罵咧咧地來到夏想面前:“怎么著哥們,欺負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這樣的好事?今天我做個中間人,你給這位美女鞠躬認錯,連鞠三個,這事就算過去了。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陪你們兩個玩一玩,讓你們知道,壩縣人不是好欺負的。”

說話的功夫,綠裙子也從后面追了上來,她來到夏想面前,狠狠地瞪著眼睛,怒氣沖沖地說道:“想跑?在壩縣還能讓你跑掉,我豈不是很丟面子?”

賈合看出了門道:“你們合伙欺負我們是外地人?”

光頭壯漢搖搖頭,精明的三角眼眨了幾眨:“我只是路見不平,撥刀相助,我和張妹妹并沒有約好非要欺負你們,不過事有湊巧,誰讓我正好趕上了,是不是,我的張妹妹?”

“一邊兒去,誰是你的張妹妹,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承你的情!劉河,你愿意多管閑事是你自己愿意,跟我沒有半點關系,別想趁機接近我。”綠裙子還真是一個不一般的人,說話就和吃了槍藥一樣,開口就冒著火氣。

光頭壯漢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樣子一看就是被綠裙子罵習慣了,他用手指指夏想和賈合,討好地笑道:“張妹妹說句話,怎么收拾他們?我免費替你修理,總可以了吧?”

“不稀罕你!”綠裙子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夏想,“我就要你向我賠禮道歉,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我勸你還是聽話,乖乖的道個歉,否則萬一被劉河暴打一頓,可不關我的事。”

夏想沖賈合使了個眼色,實在是不愿意和光頭壯漢以及綠裙子兩個人再糾纏下去,和他們鬧個沒完,贏了沒意思,輸了更丟份,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建議你們趕快讓開,真要耽誤了我們的事情,追究起來責任,你們也承擔不起。”

“好小子,好大的口氣,在壩縣這個一畝三分地,還沒有人敢把我劉河怎么樣!”劉河覺得在綠裙子面前丟了面子,被夏想以一副訓斥的口氣一說,頓時火大,抬腿就一腳踢了過去。

賈合并不知道夏想也會幾下拳腳,他是當兵出身,也練過幾年功夫,一般打架還真不怕,他雙手伸開將夏想攔在身后,也抬腳就踢,卻后發先至,一腳正踢在光頭壯漢的膝蓋之上。光頭被踢個正著,痛得大叫一聲,立刻大叫起來:“打人了,外地人打人了,張妹妹,快報警,讓二子把他們全關起來。”

綠裙子很不屑地瞪了劉河一眼,俏臉上閃過一絲緊張,急忙拿出手機報警,掛了電話之后,一臉古怪的表情說道:“警察都不在,都到縣委維護秩序去了……劉河,你要是草包就趕緊走,我就不信,他們還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綠裙子叉著腰又站到夏想面前:“不道歉別想走。”

夏想氣是有些發狂,這女人是什么人呀,怎么還沒完沒了了?別說她不是美女,就是一個丑女,也不能動女人,打不得罵不得,還真拿她沒辦法了?他見劉河在一旁拿出手機,鬼鬼崇崇地打電話,一看就知道在呼喚狐朋狗友,心里更加煩躁,真要等他們人到了,難道還要和他們大打出手?

“賈合,我對付劉河,你對付綠裙子,甩到他們,趕緊走。”夏想低低的聲音說道,也不顧賈合是不是憐香惜玉,反正他向前一沖,轉眼就繞過綠裙子,來到光頭前面。

光頭也不含糊,伸手就來抓夏想,被夏想一翻手就抓住他的手腕,順勢一翻,光頭吃疼不住,身子就彎了下去。夏想也不客氣,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踢了個狗啃泥,然后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跑了幾步,一回頭,賈合正一臉賊笑跟在身后,夏想奇道:“野蠻女人沒攔你?”

賈合嘿嘿一笑:“你一出手收拾光頭,她就嚇傻了,站著一動不動。也幸虧她沒有攔我,真要攔我的話,我就直接撞過去,反正不吃虧。”

夏想伸出大拇指:“沒看出來,賈合,你的思想一點也不純潔,也難怪,確實也該找一個女朋友了。”

賈合只是不停地咧嘴笑,還不時回頭看上幾眼,眼睛中露出的一點光芒讓夏想忍不住惡趣味地想:難道賈合喜歡野蠻女友,他今年27歲還沒有談過戀愛,不會真有點心理問題吧?

好在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跑到縣委大院的時候,李丁山已經在吳英杰的陪同下看完了住處,見到夏想,他招手讓夏想過來:“張部長剛才還問你在哪里,說是要介紹張信穎給你認識。”

真要認識?夏想想起張淑英的半老徐娘的媚態和她在酒桌上的沒完沒了地鬧騰,就心中一陣厭煩,連帶對張信穎也提不起半點興趣。不過李丁山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話:“小夏,就委屈一下,政治聯姻,面子是互相給的,人家非要倒貼侄女給你,就算你不要,也要做做樣子見一見才好。萬一見了感覺還可以,你不是還沒有女朋友,談一談又何妨?以后就算不成,你也不吃虧是不是?”

夏想一臉無奈:“李書記,男人的色相也不能隨便犧牲。”

李丁山哈哈大笑,又和夏想、賈合說了幾句話,就又被人叫走。臨走前還特意交待夏想,讓他去找張部長,要把和張信穎見面當成一項政治任務來完成。夏想理解李丁山的心思,張淑英拿提撥張信穎來試探他,他就拿夏想去試探她,總之雙方剛一接觸,現在還處在摸索對方底線的階段,誰也不會最先亮出底牌。張信穎是張淑英的軟肋,或者是她的煙霧彈,而夏想則是李丁山代言人,代表的是李丁山可進可退的態度。

張淑英當面和杜雙林鬧僵,絕不是無的放矢,兩人之間或許早有宿怨,但放到給李丁山的接風宴上吵架,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不過讓夏想感興趣的是,壩縣常委之中,肯定有張淑英的人,但此人在酒桌上沒有替她說話,造成了她一個人孤掌難鳴的情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或許是暗中向李丁山示好?

也許另有不為人所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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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好一記耳光

賈合聽從李丁山的安排,到了司機班去報道,夏想就一個人硬著頭皮準備上樓去找張淑英。說實話,他不怕笑面虎一類的人,也不怕板著臉色高高在上的人,就是有點頭疼不按常理出牌不說,還喋喋不休沒完沒了的女人。女人在鬧事的時候有性別優勢,打不得罵不得,再萬一不講理的話,可就更讓人撓頭了。

夏想剛走兩步,就聽見后面傳來嚷嚷的聲音:“就是他,就是那個小子,你們兩個人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身后不遠處,光頭領著兩個警察,正追了上來。

還敢在縣委大院抓人,膽子不小。夏想一抬頭,猛然發現不知何時前面出現了綠裙子,正一臉得意洋洋地伸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因為過于用力伸展,好象在做擴胸運動一般,將胸前兩個跳躍的小白兔挺得鼓起老高,如同要伸開懷抱將夏想抱在懷中,給人非常曖mei的聯想。

后有追兵,前有攔路,夏想無奈地搖搖頭,剛來壩縣,怎么就遇到野蠻女孩綠裙子和地頭蛇光頭?他不慌不忙地站住,沖綠裙子笑了笑:“你這個姿勢很不雅觀,別人會以為你想非禮我。”

綠裙子俏臉一紅,“呸”了一口:“臭流氓,還說你沒有骯臟的想法,剛才的話已經充分暴露了你的色狼本質。”

夏想還是不以為然地說:“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卻做出要的動作,你說誰更色情?”

綠裙子如同嗆了一口水一樣,臉憋得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突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臭流氓,死壞蛋,我要打死你!”上前抬腿就要踢夏想。

肖佳可以踢他,曹殊黧可以踢他,但眼前的綠裙子蠻不講理,又胡攪蠻纏,夏想對她一點憐香惜玉的感覺都沒有,要不是看她是個女人,早就打了過去。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把蠻橫變成可愛,大部分是弄巧成拙讓人覺得無賴,他一閃身向后一退,輕易地躲了綠裙子的一踢,卻感覺兩個胳膊在背后被人給架住了。

“嘿,小子,還想跑?再跑個試試?先把他關到派出所里,等我這邊忙完了,再過去好好會會他。膽子挺肥,敢惹我的張妹妹,等下有你的好果子吃。”光頭劉河頤指氣使地對架住夏想的兩個警察說道。

綠裙子咬著牙,瞪著怨恨的眼睛:“先等一下,讓我打他一個耳光再說!敢對我出言不遜,也不問問我是誰?整個壩縣都沒有人敢惹我,一個外地人還囂張得不行,不知天高地厚。”

夏想被兩個警察架得死死的,想要躲也動不了:“你的手要是落下來,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在縣委大院被人當眾打耳光,他代表的是李丁山,傳了出去,他丟人事小,李丁山面上無光,肯定會大發雷霆,遷怒于綠裙子身后之人。夏想倒不是怕李丁山和壩縣的本土勢力沖突,他就任縣委書記,想要大刀闊斧地干出一番成績,勢必要和根深蒂固的本地勢力產生矛盾,只是現在時機不對,有時候爭斗并不一定非要有刀光劍影,背后看不見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廝殺的戰場。

話一出口夏想就后悔了,綠裙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目空一切的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驢脾氣,果然,話音剛落,綠裙子掄圓了胳膊就朝夏想的臉上打去:“打死你活該,叫你口出狂言!”

“住手!”突然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一個人影跳出來伸手去擋綠裙子的手,不料腳沒站穩,沒有擋住,卻一把推在夏想身上,力氣之大,讓夏想和身邊的兩名警察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一步之差,正好讓綠裙子的手落了空。

夏想僥幸躲了過去,但綠裙子的手沒有停住,正好打在來人的腦袋之上……“啪”的一聲,結結實實打個正著。

綠裙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劉河看清了來人是誰,嚇得一縮脖子,囂張氣焰一收,腆著臉叫了一聲:“杜部長!”

挨了綠裙子一巴掌的正是宣傳部長杜雙林。

杜雙林正在遠處和李丁山說話,無意看到夏想被兩個警察架住,頓時嚇了一跳,開什么玩笑,縣委書記第一天上任,秘書就被警察抓了,公安局長王冠清還想不想干了?他想也沒想,急忙跑過來解圍,突然橫生變故,有人要打夏想,更是讓他心驚肉跳,在縣委大院打書記秘書,這不是當眾打李書記耳光是什么?他雖然是宣傳部長,安全方面不歸他管,但他是壩縣人,算是本土勢力,歷來壩縣的縣委書記和本土勢力都是沖突不斷,他一向是居中調和的態度。真要是書記秘書被本地人打了,這個據說有點來頭的縣委書記大怒之下,趁機拿下幾個本地官員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待杜雙林看清正要打人的人是誰時,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當時顧不上許多,就沖了過來,情急之下也不顧身份,出手阻攔。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意外失手,頭上卻被打了個正著!

綠裙子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打的又是杜雙林,心里也有些害怕:“杜,杜部長,不好意思,怎么是你?我不是故意打你的頭的,真的,我是想打這個臭流氓的。”

杜雙林本來還強壓怒火,因為他注意到李丁山、張淑英以及縣委其他常委一行,剛才沒有注意到發生的一切,現在卻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都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他也不想非要和張信穎現在說個清楚,畢竟還事關夏想,就想先息事寧人,事后再算帳不遲,不料一聽她開口就說夏想是臭流氓,再也忍不住心中火氣,脫口而出:“張信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你不好好在宣傳部上班,跑大院里做什么?誰允許你擅離崗位的?”

縣委宣傳部也在縣委大院里面辦公,不過在縣委大樓的后面。

張信穎?夏想心中冷笑,原來眼前這位就是張部長口中的才女張信穎,她的寶貝侄女,燕大中文系的高材生!也不知道是如何嬌慣成這么一副千金小姐的脾氣!

兩個警察見勢頭不對,已經悄悄地松開了夏想的胳膊。夏想回過頭看了看兩個人,見他們都是30不到的年紀,長得也比較普通,就問:“你們身為警察,不問青紅皂白就抓人,還架著我故意讓人打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份?”

“劉總說你是壞人,你就是壞人了。劉總的話,我們不敢不聽。”左邊的警察態度有點松動,但還是有恃無恐地說道。

“劉總?就是他?”夏想一指劉河,“他又是誰?”

“他你都不知道,還敢在壩縣耍橫?”這個警察顯然眼力不夠,還沒有看清眼前形勢,“他是我們副縣長的公子,向來在壩縣說一不二……”

夏想擺擺手,不想聽他繼續吹噓下去,因為他已經看到,李丁山一行人已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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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8 19:03: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亂中取利

劉河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他見杜雙林認識夏想,想到他爸早就對他說過,新上任的縣委書記李丁山會帶一個秘書和司機過來,這么說來,眼前這人不是秘書就是司機了。不管是誰,和縣委書記的親信發生直接沖突不是明智之舉,他不免有些暗暗后悔一時沖動,見美色就濫發正義之感,又想他爸再三交待,新任縣委書記上任之后,讓他先收斂一點。劉世軒的意思劉河也明白,許多事情能暗地里進行就不要擺到明面上,能不產生沖突就避免矛盾,并不一定誰官大就一定誰說了算,躲在背后控制一切的感覺也很讓人沉迷。

積威之下,張信穎還是有點怕杜雙林,不過她一眼看到張淑英正朝這邊走來,心中的一點懼意也消失不見,理直氣壯地說道:“他能是誰?就是一個喜歡在大街上看美女的小流氓,我路過時他不懷好意地看了我幾眼,讓他道歉他還不肯……杜部長,我是過來看我姑姑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下來視察,我這個當侄女的過來看看她,不算什么過錯吧?剛才我在單位沒有見到你,現在見到了,向你請個假,這總行了吧?”

張信穎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杜雙林,本來中午在酒桌上已經和張淑英鬧得非常不愉快,現在張信穎又抬出張淑英來壓他,他哪里還咽得下這口氣?正好又涉及到夏想在內,他冷冷地說道:“張信穎,你上班時間擅離崗位,情節非常嚴重,我現在命令你停職反省,回去寫一份檢查給我。”

張信穎見杜雙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點也不給她留情面,又氣又急,正好張淑英來到了近前,她十分氣勢地大聲說道:“杜部長,我不服,不就是剛才我不小心打了你腦袋一下,你這是公報私仇,以權謀私!你早就看我不順眼,故意給我冷板凳坐,正好我姑姑來了,咱們要好好講講理。”

夏想幾乎要大笑出來,張信穎還真是一個活寶,仗著有張淑英撐腰也不能和頂頭上司對著干,縣官還不如現管,官場上講究的是互相抬舉,不是當面拆臺。

果然杜雙林臉色鐵青,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你在宣傳部一天,就得聽我的話。有本事的話,調到市里去!”

這話算是說得沒有回旋余地了,也正好觸到了張信穎的痛處,她一臉委屈的臉上前拉住張淑英的胳膊,不滿地說道:“姑姑你聽聽這叫什么話?杜部長分明是故意打壓我,還要偏袒那個小流氓,姑姑你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要不這宣傳部沒法呆了。”

李丁山笑吟吟地說:“小流氓?我倒要聽聽,我的秘書怎么就成了小流氓了?”

張淑英心中一緊,李丁山終于出手了!看來惹著了夏想,就動了他的軟肋。

李丁山又看了兩個警察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兩個警察不認識李丁山,見縣里的頭頭腦腦都圍著李丁山,再傻也猜到了他是誰,不由都驚嚇出了一身冷汗。公安局長見了縣委書記還得小心翼翼的,他們不過是最底層的普通警察,平常想見副局長都難,想見縣委書記更是別想。

“我叫陳海申,他叫劉迎軍……”年紀稍大一些的警察局促不安地答道。

李丁山不再理他們,又問劉河:“你又是誰?是哪個部門的?”

劉河現在也猜到了眼前這位就是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心里也有些害怕,權力總是會無形中給人帶來威壓,尤其是李丁山雖然臉色平靜,但淡淡的口氣中總是流露出一股居高臨下的質問,讓他一向的自信再難保持,結結巴巴地答道:“我叫劉河,在水利局工作……”

“水利局的辦公室好象沒在縣委大院吧?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在單位上班,跑縣委大院有何貴干?”李丁山打斷他的話,毫不留情地問道。

劉河一時語塞,眼光躲閃,不敢看李丁山的眼睛。雖然他心里不服,不過想起劉世軒的交待,還是不敢流露出來。張淑英聽出李丁山口氣中的不善,急忙出來打圓場:“李書記有所不知,劉河的爸爸是劉世軒。”

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劉世軒?李丁山回頭看了劉世軒一眼,見他昂著頭,仿佛一切都跟他無關一樣,也沒有出來說話的意思。他心里明白了幾分,強勢的副縣長,當地派的領頭人物!

“誤會,都是誤會,對不起李書記,我和這位小兄弟……不,夏秘書剛才有點誤會,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沒事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我私下里向夏秘書賠罪。夏秘書,你說呢?”劉河心中還是有些震驚,夏想看樣子比他還年輕幾歲,竟然是縣委書記的秘書,他還以為是司機來著。不過他還算有點眼色,見形勢不妙,真要當場惹急了縣委書記可不是什么好事,雖然他一向認為他的老爸劉世軒在壩縣的勢力根深蒂固,無人可以動搖,但書記的面子不能不給,場面上總是退讓三分。

劉河想息事寧人,夏想卻不同意,事情鬧到現在,正是可以亂中取利的時候,想要及時全身而退豈不是太便宜了他?他正要加上了一把火,好讓該跳出來的人都現出原形,還沒開口,就聽到張信穎非常不滿地說道:“不能就這么算了,姑姑,他是個小流氓,欺負了我,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就算他是李書記的什么秘書也不用怕他,姑姑你是市委的領導,替我說一句公道話!”

夏想忽然覺得張信穎無比可愛,本來張淑英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沒想到她的寶貝侄女更甚于她,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的極品。要是她象劉河一樣及時退后一步,張淑英再在一旁幫襯幾句話,李丁山也只好作罷,不可能再抓住不放,只是這樣的話,就達不到夏想想要的效果了。

李丁山臉上還保持著三分笑意:“張信穎是吧?我是李丁山,說說看,我的秘書夏想怎么欺負你了,我替你主持公道。”

要是李丁山臉色陰沉,說話十分嚴厲還好一些,現在他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笑,卻又揪住事情不放,就讓張淑英不得不高看李丁山一眼。一個人要是喜怒不形于色,讓人琢磨不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就很難讓人發現他的弱點加以利用,她原以為李丁山沒有在基層從政的經歷,也許會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沒想到他倒是沉得住氣,不由讓她多了幾分小心。

“信穎,在這么多領導面前,別瞎胡鬧!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老實地跟在我身后,不許再說一句話,知道不?”張淑英知道張信穎口不擇言,見李丁山頗有刨根問底的意思,也是擔心到了最后反而落了她的不是。不知為什么,她總是覺得在一旁一直不叫冤不叫屈冷眼旁觀的夏想,看似清澈無害的目光,總能給人看透內心的感覺。

“可是……”張信穎還想多說,卻被張淑英拉了一把,張淑英用嚴厲的目光制止她再說下去。

“年輕人在外面遇到,起了沖突也在所難免,李書記,我看這事就算了吧,他們自己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是不是?下來我讓劉河好好向夏秘書賠罪,好好擺上一席,給夏秘書接風壓驚……聽到沒有,劉河?”

常務副縣長劉世軒一開口說話,就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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