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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柳暗花溟]變身皇太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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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3:08
第九十九章 不喜歡他?!

  我一看連顧荒城都不管我,更是肆無忌憚的看著趙關。他正要離開,身上背著個小包,見我目光炯炯,不知怎麼就不自在起來。大約因為太想走得優雅大方,呈現一國太子之尊了,結果弄成順手順腳的走,提線木偶似的,害得我和阿邦、小武一起大笑。隨後,更多人看過來。

  「你就欺侮人吧。」趙關漲紅了臉,「有本事你到齊國去,看你還這麼囂張不?」

  「我不去!你再咬我啊。」

  「哼,不可理喻!」趙關怕走不好,這下改跑的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只覺得這些日子的困難、憋屈和為難,那些不良的情緒全部一掃而光。怪不得古人有雲,女人心,海底針。對趙關的突然性勝利,令我非常快樂。

  回宮後,自然又是一番親近。父皇母后對我兒啊、肉啊的一通叫,準備了大批好吃的。我吃啊吃啊不停的吃,撐到了就吃山楂,又找御藥開消化藥。之後,繼續吃。

  放假嘛,就是這樣的,古今中外都一樣。好在,我還記得要做成績好的學生,每天都抽出兩個時辰來讀書,我父皇看到,激動得老淚都縱橫了。他老人家還記得去年這時候,他想讓讀一篇史論,我對他搖頭晃腦的背: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火火正好眠。秋有蚊子冬太冷,歡歡喜喜過新年。

  我父皇愣了半天說,「合著一年到頭你一直玩?」

  我點頭。

  父皇很悲傷,「你就這麼玩一輩子。」

  我斬釘截鐵,「對!」

  想想過去,看看現在,在展望一下未來,我父皇老懷大慰,直嘆,「我皇兒長大了!」

  我差點在一旁說,「是啊,離五年之期又近了一年,您老到底想出好辦法脫身沒?」但最後想想,還是算了,大過年的,何必讓老人家不痛快。

  其實,我還真冤枉我父皇了。小年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在我母后的宮裡吃飯,除了紅拂和綠珠外,身邊連一個侍候的人也沒留。這時說點公羊家的私房話,是很方便的。

  我父皇喝了幾杯小酒,壯了壯龍膽,然後還嘆了口氣,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母后看得發急,惱道,「你說不說,不說我們娘兒倆走了啊!」

  我父皇破功,連忙道,「別走別走,我說還不行嗎?是這樣,我今生對子嗣一事是死了心的。」在私下,我父皇從不自稱「朕」,而是很平民化,「但我不能讓紛紛扛下我的罪責,也不能讓她一輩子偽裝成男人,不男不女的過日子。」

  「所以呢?說重點。」母后又催促。自從今年我三勞七傷的總出事,我母后忽然變得彪悍很多。所謂為母則強,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為了兒女,當母親的可以從淑女變成變形金剛。

  「所以,我打算妥協。但是!」我父皇強調,「但是,這是有底限的妥協。」

  「像誰妥協?」我敏感的意識到父皇的語意。

  「影太子。」父皇沉默了一下,說。

  我深深吸了口氣。

  終於,還是要向一字並肩王低頭了嗎?我並不在意這個位置,實際上我不想做。我是個女生,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但,父皇忍得下這口氣嗎?

  「是向影太子,而非一字並肩王。」我父皇再次強調,「而且,並不會很快,我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他啊?我不說話,但腦海裡浮現出公羊瀟灑的模樣。不是不肯給他讓路,只是如今還是這麼個結果,當初的堅持又算什麼呢?我們一家,為了這個原本保不住的龍位,熬得多辛苦,之後還需要大量的善後工作。

  怎麼會有那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有什麼區別呢?」我忽然疲憊,問父皇。

  「皇位傳與瀟灑那孩子,而不是禪讓給公羊照。」父皇皺眉,這表示他很認真,「會加上條件:太上皇不得干政。公羊照與我的治國之策大相逕庭,我怕大燕落在他手,百姓會受諸多動盪之苦。所以,才死撐不放。但瀟灑那孩子,據我前段的觀察,是個胸有千秋的,定會為我大燕帶來福祉。只可惜他是公羊照的兒子,我之前才那麼多顧慮。現在,實在沒有辦法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只是我還沒有完全決定。還有四年時間,考驗他的時間還很充裕。」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想起他對我說:我不會和你爭那個位子。

  他不爭,可是我父皇要送給他。我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不是捨不得,而是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不管我們倆誰得到皇位,另一個就必須遠遠離開。

  「紛紛,你怎麼想?」父皇看我不說話,輕聲問我。神態中有一絲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我不開心。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可是我想來想去,他竟然是最合適的人選。」父皇又道。

  我不喜歡他嗎?恐怕……恐怕,不是這樣子吧?

  「父皇,怎樣是對大燕最好的,就怎樣做。不用顧慮我,我也沒有其他想法,一切全憑父皇做主。」我誠懇的說,知道我若有半點疑惑的表示,父皇可能想出好多有的沒的。

  「我皇兒點頭就好。」父皇略鬆了口氣,「至於我皇兒的未來,這幾年內,父皇會安排得好好的,斷不會讓你受了委曲。等諸事一了,咱們一家三口就遊山玩水去。東海那邊,有皇家別苑,父皇打算留給咱們一家人呢。」

  母后轉過臉,抹了一下期待又幸福的淚。

  其實想想,這樣安排雖然不甘心,但也算不錯了。而且,正是我一直期待的自由生活。可是為什麼,我開心不起來。當然不是因為權位,卻是因為這意味著,幾年後我要離開京城。

  從此後天各一方。

  跟誰天各一方呢?答案忽之慾出,可就是被我下意識的死死按在心底最深處。、

  當天晚上,父皇微醉,母后一直照顧他。我回了玲瓏閣後,輾轉反側,因為知道,就算父親皇的計畫順利實施,最後要全身而退,還要各方滿意,更要大燕平穩過渡,仍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有好多難題需要解決。想了大半宿,也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來。反倒是第二天一早,兩隻熊貓眼如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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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3:26
第一百章 一樣的諾言

  「早跟你說過,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曹遠芳的聲音出現,「你就是不肯聽我的。怎麼樣?果然身體不好,睡眠就不好吧?」

  自從我們成為閨蜜,她就經常出入皇宮了。紅拂和綠珠知道她是知情者,當然也不會攔著,她時不時跑到玲瓏閣裡來。外人都說,太子妃和未來的太子良娣感情真好,其實只是兩個沒有朋友的可憐姑娘,總算找到了對方。

  「我還落枕了,過來給我捏捏。」我盤腿坐在床上。

  曹遠芳立即過來,幫我馬殺雞,手法一流,真的很舒服我。其實小芳姑娘是個非常厚道的性格,可惜不瞭解的人先是被她冷美人的外表所震懾,又被她橫豎都二的「井」字個性所嚇退,失了真正做朋友的機會。

  她當朋友是最好的,能為你兩肋插滿了刀,只要不涉及顧荒城的話。那是她的男神,她的弱點,她的逆鱗,揭之必死啊。

  「你和顧荒城都沒有進展嗎?」我關心一下閨蜜,「怎麼最近都有空進宮來?我可告訴你啊,只要一開學,他就忙起來了。他又是那麼認真的人,到時候逮人都逮不到。」

  曹遠芳聞言怔住,手上沒控制好力度,狠捏了我脖子一把,疼得我差點失禁,大聲呼疼。

  她卻幽幽嘆了口氣,聽起來就像聊齋裡的女鬼似的,「他都不理我。」說完,一雙大眼就淚汪汪的,真是我見猶憐。

  所以說,造物主真的是公平的。小芳她腦子不好使,但身強力壯能勞動,臉蛋漂亮,身段有前又有後。彌補了一切缺陷。這若放在二十一世紀,傻大姐型是男人首選。所以說,我總覺得顧荒城超級沒有眼光。怪不得年紀一把還打光棍。

  「上次叫你跟著一道補課,就是給你創造機會。你就沒趁熱打鐵?」我怒其不爭,「實在不行的話,你就用強的。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你還能不負責嗎?」

  「我……我打不過他。」曹遠芳紅了臉,雙手扭著衣角,「他到底是我師兄。」

  餓滴個神,敢情她還真這麼打算過!其實我……其實我只是說說,原來古代女孩才大膽!

  「那那那……」我急得直拉頭髮。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沒努力過哦。」曹遠芳舉起左手三根手指,跟我發誓,「你補習的時候,我就天天給他送補湯。你知道,我們女生部沒有過午不時的規矩,宿舍不備小灶,只要給女校工幾個銀錢,就可以隨便使用爐火。」

  我恨國子監,這明明是性格歧視,為什麼男生部就那麼苛刻?但我更恨我的秘密。假如我是女生,以公主的身份進入女生部,那該多麼幸福啊。

  「哼。你都沒給我送!」我抱怨。

  曹遠芳漲紅著臉,「我不是怕你犯規嗎?我師兄那個人你知道,鐵面無私的。」

  「還不知道你會煲湯,趕明兒進宮來,給我也煲一鍋嘗嘗。」我憤憤的說,又怕跑題,連忙接著道,「那之後呢?湯,他喝了嗎?」

  「給他就喝。不給也不要。」曹遠芳很苦惱,「可是除了公眾場合。他根本不給我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放寒假後,我去找他。他說沒空,其實他天天悶在家裡讀書。我拉他吧,他又說男女授受不親。我說:咱們在山上,不是一直在一處嗎?他卻說:那時我還小,現在大了,與以前不同。還對我說,我現在是你的人了,要注意維護太子的臉面。我感覺,他對我比以前還要生分。可是紛紛你說,我丟你的臉了嗎?」

  望著她無辜的眼睛,我違心的說,「沒有!你真沒有!」強行把她被魏如新攛掇著跑到外頭去玩,結果跟公羊瀟灑和趙關混在一處的事屏蔽掉。

  「他這樣油鹽不進,來強的又不行,難不成要給他下藥?」說完,我自己都搖頭,「他那麼剛烈的性子,非得出家當和尚不可。」

  「啊,這太危險了,絕對不能這樣做!」曹遠芳拍著胸脯,倍受驚嚇,「幸好我提前和你商量了一下,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頭大如斗:小姐!大小姐!曹大小姐!你不是也想到過這個吧!你還能更沒腦子一點嗎?

  「有道是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他這樣完美而堅定,我也沒辦法了。」我挫敗,可以說我生平沒見過比顧荒城還難啃的骨頭,難以搞定的人。如果他沒有真正被愛情滋潤和柔化……這是指愛上一個姑娘,而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娶妻,他老了的時候,肯定比他爺爺還可怕。

  學校有學霸,朝堂有堂霸。不用懷疑,顧荒城就是。

  「我想來想去,其實只有一個辦法了。一勞永逸,一次成型,一馬平川。」曹遠芳忽然站起來,很有力的揮舞著手臂。

  「到底是什麼辦法?」見她這樣的半文盲一下子說出好幾個四字詞,我暗道不好。

  「賜婚啊。」曹遠芳瞪大眼睛,「你沒忘記吧?你說過的,實在不行,就在你解決了自身問題後,給我們賜婚。那時,他就算不要我,也得要我。我才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我,我喜歡他不就行了?再說,他慢慢的也會喜歡我的。」她繞口令似的說著。

  見我不吭聲,她有點緊張,「你反悔了嗎?還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我沒後悔,也沒有為難的事。只是,我連自己的未來也決定不了,如何能幫助她。可看到她的樣子,就知道就算我毀約,她也不會洩露我的秘密。對這樣的好友,我必須要發揮閨蜜的力量,無論如何要幫到她的。

  實在不行,我去求公羊瀟灑。他對我千依百順,一定會答應我的。

  想到這兒,我也拍拍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因為是在自個兒宮裡,來的又不是外人,我雖然沒有做女裝打扮,卻散著頭髮,也沒有束胸,此時拍上去軟棉棉的,沒有平時和男生在一起時,拍在束胸甲上時的砰砰聲。但,卻是一樣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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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3:42
第一零一章 我猜對了

  曹遠芳非常信任我,聽我這麼說,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而我,突然回憶起剛才自己瞬間的想法:他對我千依百順?是啊,我怎麼從來沒注意過,他甚至一直是寵著我的。

  「在想什麼?臉都紅了。」曹遠芳眼尖的看到我的失魂落魄。

  我搖搖頭。

  她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盤腿做到我對面,「紛紛,朋友間,是要分享秘密的嗎?」

  我攤開手,低頭看看自己,「你還要知道我的什麼秘密?我的小命……不,我們全家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好嗎?」

  「我寧願死,也不會洩露一個字的。」曹遠芳發誓,又怕我覺得不夠正式,一咬牙道,「我寧願顧荒城死,也會保護你的。」

  「想得美!」我輕戳一下她的臉,雖然心裡感動,嘴巴卻還很壞,「還想讓人家顧司業和你一起死,幹什麼?亡命鴛鴦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曹遠芳無所謂的揮揮手,趕蚊子似的,「我說的是,姑娘們之間的秘密。比如,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愕然,瞪大眼睛,但臉上的熱度令我發覺,我控制不住面頰變紅。

  「你你你你你!」曹遠芳伸出食指點我 ,一臉小鬼樣子,「你心裡有人對不對?你偷偷喜歡男人。哈,被我逮到了吧?也怪我,你明明是女扮男裝,是我的假老公,我卻常常忘記你是個女生,跟我一樣。我心裡會喜歡一個男人,你怎麼會無動於衷?說,快說,是阿邦還是小武?」

  我一時啞然。

  「難道是別人?」曹遠芳見我沉默,知道沒猜對,不禁愕然,「除了我的師兄,還有誰比阿邦和小武強?我想想,你經常跟誰一塊玩?張書玉、宋先華還是何藻?難不成是趙關?你們倆個總是互相算計,互相下絆子,結果生出感情來了?」

  我伸出手指,輕輕推開她湊得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八卦的臉,「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我和趙關表面上笑眯眯的,都恨不能掐死對方。由愛生恨也不能到這個程度,不然就太變態了。」

  「可是你平時都不怎麼和其他人在一塊兒啊?」曹遠芳皺上小眉毛,「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合群,你處在那個位置,和同學混得太熟了反而不好。就算你平易近人,對其他人來說卻是壓力。有你在場的話,他們玩都玩不痛快。」

  「你倒瞭解我。」我嘆了口氣。

  我為什麼變著花樣淘氣?因為我貌似和其他人一起上學,其實是被孤立和隔離開了。不是人家要針對我,更不是我傲慢,是因為……有個詞叫圈子。把一隻小豬關到羊群裡,誰也不會開心的。所以,這世界上不可能完全沒有隔膜,與人無關,環境使然。

  「不是我瞭解,是我師兄說的啊。」曹遠芳眨了眨眼睛,「我本來覺得你應該親民,他就對我說了那番話。還說你其實很辛苦的,很是心疼的樣子。」

  我心裡打了個突,眼睛閃開。

  可能我這模樣顯得有些心虛,曹遠芳突然低聲驚呼,眼睛迅速蓄滿了淚,還摀住嘴,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充滿了無聲的譴責。

  「怎麼了?怎麼了?」我嚇了一跳。

  「你不是也喜歡我師兄吧?」曹遠芳顫抖著聲音說,「求你別喜歡他呀,雖然他很好,可是……可是我爭不過你的,你就把他留給我吧。」

  「你還能再白痴點嗎?」我沒好氣,「我早知道你喜歡他,還答應幫你追他,怎麼可能半路橫刀奪愛,我是那樣的人嗎?曹遠芳,你給我說清楚,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壞?」

  「對不起對不起。」曹遠芳道歉很快,這一點是和我學的,同時還很狗腿的上來給我捶肩捏臂,「我是太在意了,我一遇到我師兄的事就腦筋糊塗。不不,我平時腦子就不好使。紛紛你絕對不是那樣的人,我錯了,你打我吧,打我嘴好了。」

  「要不是看你傻,從此以後我就不理你了。」我哼了聲,其實也沒多生氣。

  而曹遠芳討好的動作卻又停下來了,換了另一種鎮靜的表情看我,「公羊瀟灑!你身邊的人只剩下公羊瀟灑了!你不會吧?喜歡上自己的對頭!你怎麼能喜歡他!你就是喜歡他,對不對?我的天哪,紛紛你瘋了。」

  我沒瘋,但我傻了。

  有些人,有些事,一直擺在那裡,你卻無視和忽略。有些話,如果不說出來,就像猜燈謎時的謎語,就算迷迷糊糊的知道,卻也不算答案,不能確認。

  直到,那層窗戶紙捅破,一切就都掩蓋不住。

  公羊瀟灑!我生他的氣,處處跟他作對,其實就是慢慢開始在意他。我的喜怒哀樂被他所左右,不正是因為被他拔動了心弦?我會為他的身體擔憂,為他受傷而落淚,明明是關懷。我看到他和別的姑娘在一起,會心裡發堵不開心,難道不是妒忌嗎?

  愛情,不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它就像世間顛破不滅的真理,遇到了,就知道了。

  我驚訝的瞪著曹遠芳,臉色由蒼白轉為暈紅,心跳由停止變成瘋狂奔跑。原來,我是喜歡他的。或者,早就在心裡播下了種子,只當他拚死救我,對我說出: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時,就慢慢的在心田發了芽。

  「天哪,我猜對了!」曹遠芳顯得比我還驚嚇。

  因為,我愛上自己的敵人。

  本能的,我想否認。因為人被揭破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連自己也不曾發現過的秘密,第一反應都是否認和掩飾。只是這一次,閨蜜的力量再一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我嚥了嚥口水,因為屋裡太靜,甚至發出咕咚的一聲。隨後我緊緊抓住曹遠芳的手,驚慌失措的問,「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喜歡他啊,怎麼辦?快想辦法,快幫我!這是沒有結果、沒有未來的。快,攔著我,讓我不喜歡他!」開始,話說得還有底氣,到後來就變得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

  曹遠芳抱住我,輕輕的晃,輕輕的噓,這一刻真有大姐姐的風采,慢慢讓我平靜下來。當然,她也是沒什麼主意,所以拖個時間緩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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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3:59
第一零二章 餿主意

  只是拖到後來,我們也沒想出什麼辦法,只好大眼瞪小眼。可能因為太害怕了,心跳過速的情況消耗了我太多體力,後來我竟然有虛脫的感覺,跌在床上不出聲。

  「要不,跟他表白?」曹遠芳憋了半天才說,「也許能化敵為友呢。」

  「什麼餿主意?他以為我是男的啊,直接去表白,先嚇死他再說。」我連翻眼白的力氣也沒有。

  不過,秘密被攤在陽光下,恐懼也擺在明面兒上,我反而沒那麼糾結了。

  「那告訴他,你是女人呢?」曹遠芳繼續深入,「我仔細想想,他平時對你很不錯的,說不定跟他坦白,他會放過你。然後……你這麼可愛,男人愛上你很容易啦。」

  「說好聽的有什麼用。」我嘆口氣,「若只事關我,我就敢跟他坦白,大不了一死。可是事關我父皇和母后,我不能冒半點險!」

  「那只能先試探他了。」曹遠芳是行動派,不能忍受我這種把事情藏在心裡的情況,「過幾天就過年了,那時候群臣來賀,你陪在皇上身邊,見他的機會很多。而且吧,他是宗室,過年期間會在皇宮晃蕩好幾日,多好的機會。不然,你裝病,看他什麼反應?回頭我幫你把他引過來。至於怎麼和他說,你自己臨場發揮吧。」

  「你說得倒容易。」我搖頭,「且不說宮裡到處都是人,就算單獨見到他,你說,要怎麼個試探法?」這明明就是死局呀。

  沉默了很久,我漸漸冷靜了下來。於是我非常誠懇的對曹遠芳說,「小芳,不是所有的心意,都是光明磊落的。我和你不一樣,我喜歡的,本來就是不該喜歡的人。所以,不如讓這件事就成為永遠不說出的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

  暗戀一個人,喜歡著他,可永遠也不讓他知道,不也是很浪漫淒美嗎?雖然不完整,但這世上,會有很多人喜歡你。遇到自己喜歡的,都是上天的恩賜。

  再說,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喜歡著那個人又能如何呢?事實上不能成立,也只能深埋於心,讓它成為遙遠的回憶。

  突然想起那首席慕容的詩:愛,原來就為的是相聚,為的是不再分離。若有一種愛,永不能相見,永不能啟口,永不能再想起。就像永不燃起的火種,孤獨的,凝望著黑暗的天空。

  想著,就慢慢念了出來,然後看到曹遠芳那麼擔心我的神情,心頭一熱。至少,我還有朋友,還有友情。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拉住她的手,「我會忘記他的,就算用的時候會長一點。但我能做到的,你不用管我,好好盯著你的顧荒城。」

  「紛紛……」

  「我是說真的,咱們是閨蜜嘛,如果有不開心,一定會和你說。現在……」我撫了撫心臟的位置,「真的沒有很難過,只是悵然若失。」

  「紛紛……」她似乎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我將來一定想辦法賜婚你和顧荒城,這個我可以保證。」我迅速岔開話題,「但你能保證在此之前,他不娶別人嗎?因為,我不可能馬上立位的。他年紀不小,顧家還人脈凋零,只他一根獨苗。我父皇把他從前線召回,不就是怕斷了顧家的香火嗎?所以,顧老太師一定非常著急來著。」

  曹遠芳駭了一跳,好像顧荒城就在那兒等她想辦法,不會跑掉,不會被別的女人看中似的。

  我成功的讓曹遠芳轉移了注意力,但我沒想到,她這樣實心眼兒的孩子也會唬人。她怎麼會為了自己的事,而忽略了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沒注意到她開始玩花樣。很笨的,卻非常實際有效果的花樣。

  我病了。不,應該說我中毒了。下毒的人猜猜是誰?沒錯,偉大的曹大小姐。她放不倒警惕而本領高強的顧荒城,於是放倒了小雞一樣孱弱的公羊落瑛,本太子我。

  「放心吧,對身體沒傷害,就是讓你無力幾天。可能有點發燒,但不會感覺太難受。」她居然還到我面前來坦承,有這麼欺侮人的嗎?唔唔唔……

  「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她還繼續解釋,無視我殺人的目光,「公羊瀟灑是習武之人,武功還很不錯的樣子。大概,和我師兄半斤八兩吧?如果你裝病,一定會被看出來的。」

  原來,她根本沒放棄裝病計畫。虧我還以為苦口婆心勸說她了,也掏心掏肺的表明了我的心跡,合著,她完全沒聽進去,就按自己的來,而且還是如此野蠻的方式!

  這,也是閨蜜的力量?!

  「不過,你得在太醫面前給我掩飾一下。」曹遠芳嘿嘿一笑,「溫太醫是聖手,會察覺出你身上的異常,他得幫助咱們圓謊,說你沒大礙,就是前些日子累到了,躺幾天就沒事,不然皇上一定會怪罪我的。」

  「你還知道怕!」我終於喊了一句,不過沒力氣,聽起來像哼哼,「膽子這麼大,這是謀害皇嗣、謀害太子好嗎?而且還是惟一的!這這……要誅九族的!」

  「我知道你不會誅我,皇上可不一定了。」曹遠芳嘆口氣,臉上哪有半點後悔。

  顧荒城,你自求多福吧。你這未來的老婆太會闖禍,一般人招架不住吧。本太子祝你早生華發!

  「當然,我對外不這麼說,我會說得嚴重點,就好像你很快會嗝屁,做出傷心的小寡婦模樣。」曹遠芳計畫得很周詳,「順便,你還可以觀察一下誰在上躥下跳,辨一下忠奸。」

  「你以為朝中人都跟你一樣嗎?一肚子餿主意又沉不住氣。」我瞪她,我瞪她,以表示自己的不滿,「人家可會觀望了,就算我真死了,也得看我入了土才會選擇戰隊。」

  「那也就是說,真為你的病而著急的,就是關心則亂嘍?」她想問題的角度很不尋常。

  我被噎得沒話,感覺一下自身,似乎除了渾身無力,沒什麼胃口吃飯,另有些氣短外,也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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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4:17
第一零三章 胡鬧!

  「你給我下的不是十香軟筋散吧?」我隨口一問。

  哪想到她很驚訝,「咦,你知道這種藥?很好用的,無色無味,害人於無形。」

  還真有啊!真有這種東西啊!武俠小說不是瞎說的啊!我哀號。

  很快,我的「病」驚動了父皇和母后。

  當然在此之前,我特意叫紅拂和綠珠先請了溫太醫來,好提前作弊。他老人家非常非常生氣,把曹遠芳好一通數落,不肯幫忙掩飾。畢竟,是藥三分毒,他老人家醫者父母心,最恨害人的勾當,哪怕無大礙的毒。不過當知道曹遠芳已是皇家秘密知情人,也只好善罷甘休,只一個勁罵著:胡鬧!簡直是胡鬧!

  我發現曹遠芳這個二貨天不怕地不怕,卻偏偏很怕中老年男性。比如我爹,比如她爹,比如溫小太醫的爹,也就是溫老太醫。

  她被數落得抬不起頭來,恨不能跪下痛哭流涕,我又覺得不忍心了,連忙逼出點眼淚,可憐兮兮的看著溫老太醫。果然,他老人家受不了我賣萌,對曹遠芳喝道:下不為例,這才算揭過這一篇。

  自然的,當我父皇母后趕到,溫太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謊,說我只是過度疲勞,好好休息些日子保證活蹦亂跳,我那可敬的雙親才算放下心來。自然,我父皇晚上回宮,又被我母后好一能埋怨,卻是後話了。

  曹遠芳躲在暗中觀察,看到溫太醫院表現後,各種羨慕和崇拜。演技太好了啊!她都恨不能拜溫太醫為師了。也不想想,要保守我是女孩這樣的秘密,溫太醫沒點功底,沒點沉穩的心理素質行嗎?太大的秘密,是會把人壓垮的。

  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某法國皇帝長了一雙驢子的耳朵,這個秘密只有他的理髮師知道。但是理髮師不敢往外說,否則就會被砍頭。最後他憋得實在沒辦法,就在地上挖了個洞,對著洞口喊:國王有對驢耳朵!

  我、紅拂、綠珠、父皇和母后都好說,因為我們在彼此的身邊,可以交流。就連曹遠芳同學,我們都成了閨蜜。只有溫太醫他老人家,獨自守著秘密快十八年。

  這需要多麼堅強的一顆心啊。

  最後,溫太醫隨便開了點給我補身的藥,又囑咐我不要貪涼,慢悠悠的走了。然而,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我不知道曹遠芳用了什麼手段,總之年前這幾天,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生病了,而且病勢很沉重。只是看宮裡沒有禁止民間娛樂的意思,推測我一時半刻死不了,打算盡情玩樂。萬一我死了,可算是國喪,一年內都聽不了大戲的。

  率先做出反應的是阿邦和小武,兩人大清早就趕進了宮。因為知道是太子伴讀的身份,他們的進宮手續極其簡便,也就是刷臉。宮中侍衛見到他們本人,當即放行。

  他們來的時候,我還躺在被窩裡。

  十香軟筋散不止是對付習武之人,對普通人的效果也不差。雖然只是渾身無力而已,即不疼也不癢,可像攤泥一樣也很難受啊。就連胃,也懶得蠕動似的,吃不下什麼東西,兩天來迅速消瘦。

  我想起公羊瀟灑說每逢佳節胖三斤,不禁嘆氣:又要被他嘲笑了。而明白自己的心意,正視自己的心意以後,雖然仍然決定保持暗戀的狀態,然後用很多年的時間,漸漸淡化這段不理智的感情,卻開始在心裡明目張膽的想念他。

  可是又見不到他,於是我們之間的回憶就統統被從記憶深處翻撿出來,細細整理,認真回味。尤其是近一年來,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進入一個爆炸點,突然間有很多衝突。

  「紛紛,你怎麼樣?」人還沒到,小武的大嗓門就響起。

  綠珠正在喂我水,紅拂連忙迎出去,好拖延一下時間。我散著頭髮,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重一重的被子。若非是上好的蠶絲,輕薄如羽,卻溫暖如春,這麼些被子,壓也壓死我。可這樣一來,我就無需裝扮男相,他們除非掀被子,否則看不出來。

  「我沒事,就是沒力氣。」我聲如蚊蚋的說。

  阿邦和小武進來,快步走到我的床邊。

  阿邦皺著眉,就要拉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我連忙縮回來。

  「你躲什麼啊。」阿邦納悶,「我才學了醫術,給你診診脈。」

  我心裡驚嚇,想著幸好我躲了。要知道,診脈是能診出男女來的!嘴裡卻說,「溫太醫看過了,真的沒什麼事。」

  「嗯,雖然又瘦了些,氣色也沒太差嘛。」小武抱胸站著,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火大的抓抓頭,「那曹遠芳是什麼意思?不管誰問你的病況,她都一言不發,就拿一對哭紅的眼睛瞪著別人,兔子似的!」

  「是啊,她那樣很嚇人,就好像你不久於人世。」阿邦證明。

  「呸呸呸!文公子童言無忌,過路神靈,保佑保佑。」綠珠在一邊雙手合十,還硬逼著阿邦虛吐口水於地,然後在上面跺了三腳。

  我則哭笑不得,沒想到沒什麼心機的曹遠芳能想出這招來,對我簡直無比真心。反正她撒謊容易被揭穿,乾脆什麼也不說,擺擺樣子,倒讓人拿不準主意,越想越懷疑了。

  其實,這也就糊弄一下底層的人,真正天天上朝的高官大員,見我父皇這麼淡定,肯定知道我沒有大礙。只是曹遠芳說得對,關心則亂。小武不提,阿邦可是小狐狸一樣的人物,他能判斷不出我的情況嗎?可他仍然很擔心,第一時間就跑來看我。可見他是太緊張我,容不得半點不確定性。

  那麼,公羊瀟灑呢?

  「外面傳得很凶嗎?說我快死了?」我問。

  這回輪到紅拂呸呸呸了,還凶我,「大年下的,太子也不忌諱!」鑑於我沒力氣吐口水,紅拂還上前,輕輕拍了三下我的嘴,算是打臉,這才做罷。

  這兩位,也是關心則亂的。其實她們連曹遠芳給我下藥都知道,卻仍然不允許不吉利的話在東宮玲瓏閣內流傳。這是排除我身邊的一切危險,包括老天的意外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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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4:41
第一零四章 聯姻

  那麼,公羊瀟灑呢?

  我連著在心中問了兩遍,然後聽小武對我說,「全京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個曹遠芳我簡直說不出什麼了,跟怨婦一樣,恨不得在腦門上寫:我是寡婦。」說完,不等紅拂和綠珠開腔,就自己呸了幾聲,然後剁腳,一道儀式做得非常完整。

  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公羊瀟灑就不可能沒有風聞。他能為人所不能,何況是這種大路消息呢?只是他為什麼沒來看我?是覺得沒必要,還是不擔心?

  不知為什麼,心裡空落落的疼,加上真的沒什麼力氣,就顯得蔫蔫的。阿邦和小武看我沒有大事,但確實沒精神,坐了會兒就離開了。不過阿邦到底還是拉了紅拂打聽了半天,確保我真的沒事才走。

  阿邦太聰明,紅拂被問得幾乎招架不住。綠珠還告訴我,小武臨走時嘀嘀咕咕的,說我安靜躲在床上的時候,模樣真像一個女孩,那樣嬌弱秀氣,把我聽得又出一身冷汗。

  不知是不是藥效隨著冷汗散發了,除夕這天,我感覺身上輕省了很多。中午時雖然沒有陪伴父皇和群臣大宴,晚上卻沒耽誤一家三口團娶。

  其實過年過節最累了,反倒不如平時,生活作息規律,做事按部就班。除夕要守歲,但我到底「大病初癒」,才亥時初(晚上九點)就打發我去睡覺。我哪兒睡得著,好不容易迷登了片刻,又被子時的鞭炮吵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因為,初一早上大朝,我要陪父皇上殿。我要用事實告訴對我不懷好意的人:小爺雖然從小就身子孱弱,但民間有雲,破罐熬好罐,等你們都死了,本太子還要苟延殘喘。

  而且……而且,公羊瀟灑是受封王世子,是有爵位的人,他也會上朝。我重病的消息傳出去好多天,他卻完全沒反應,我真的被傷了心。就算是從前,他做做樣子,至少也會寫封慰問信的。雖然,每一封信都讓我隨手扔到茅廁裡。

  但我看不看是風度問題,他寫不寫就是態度問題了。

  被紅拂綠珠收拾的周身利落,我陪伴父皇參加只有每年初一才進行的大朝。母后則在後宮裡頭,接見有品級貴婦的參拜。往年我最不愛做這事,麻煩枯燥得很,今年卻有些期待,因為會見到他吧。

  我穿著太子冕服,外頭披著華麗的白狐裘披風,雖然襯得面頰更加清瘦,好歹看著還挺威風的。快上殿時,我還偷偷掐了兩把臉,讓我看起來氣色紅潤,眼睛明亮。

  我知道好多朝臣在偷瞄我,但我脊背挺得筆直,毫無病態,讓他們幾家歡喜幾家愁去。我還看到了顧荒城和曹明朗,至少他們很高興我無大礙。顧荒城甚至眼含笑意,讓我感覺溫暖。

  然後,我開始下意識地尋找著一字並肩王所在的地方,因為身處在陛階之上,被殿內通明的燈火映照著,我的目光顯得迷離而有穿越感,無聚集,也無人會發現我在看誰、看什麼。

  一字並肩王爵位最高,自然站在最前排。他的兒子被內定為影太子,也是大燕惟一的親王世子,自然就站在他身側。

  於是,我看到他。

  在大殿的正大光明之下,在高高的拱頂和巨大的蟠龍柱之間,在群臣之中,我看到了他。

  我吃了一驚。

  他並沒有抬頭看我,只是略略躬著身。可是我看得到,他瘦了不少,寬闊的肩膀兩側,甚至頂出了兩塊尖尖的骨頭。他的朝服,還是原來的,但穿在身上明顯不合身了,巴掌寬的玉帶攏著他的腰身,真的細弱了不少。

  從來,他身材是很好的。雖然瘦長,但結實有力,優雅之下,蘊含著力量。可現在……

  難道他也生病了嗎?

  可惜,阿邦和小武雖然是我的鐵桿,卻還遠不夠資格上朝。但想來,他們會在玲瓏閣等著我,待會兒我會叫他們動用我們的力量調查一番。

  做了決定,我的心倒安定下來。這時候,我卻見到公羊瀟灑猛地抬頭。他的目光準確的落在我身上,在那樣璀璨的燈火下,在排行三列的文臣、武將、勳貴之中,他的形象在我眼前似乎被無盡放大,直到佔據我全部的視線和心神。整個天地似乎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

  自從放寒假進宮,我們就再沒見過了。此時他的眼神好奇怪,從沒有這樣深邃黝黑,有如無盡的深海,充斥著冰冷和憤怒。奇異的是,這泥潭一樣令人無法拔足的絕望之中,又似乎執著的燃燒著什麼。那樣熾熱,那樣堅決,仿若天火,要燒燬所有陰霾。

  我被那冷熱交織的感覺衝撞得心口發疼,腦筋瞬間清醒了點,週遭的世界也恢復正常,正好聽到一字並肩王,公羊瀟灑他老爹,我老爹的死對頭的話,「犬子年紀不小了,到底耽誤不得。魏國長公主仰慕我大燕物寶風華,微服來遊歷學習,與犬子相識,兩情相悅。因此願意下嫁於犬子,永結兩國友好邦交。所以,臣請皇上金口賜婚。」

  我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有點時空混亂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公羊瀟灑定親?!所以公羊明要求我父皇賜婚?!

  我茫然看向四周,見朝臣也都被驚到,三三兩兩的湊作堆兒議論著。從表情上看,大多持贊成的態度,一字並肩王公羊明更是喜氣洋洋。

  想來也是,燕、魏、齊三國鼎立,我大燕最為富饒,吏治民風最是先進文明。大齊武力最強,步兵和騎兵都很凶悍。而魏國地處西南,周姓為皇,雖是最弱小的,但奇獸異藥最多,易守難攻,在國力上並不弱。如果為敵,對其他兩國也是很大威脅。

  聯姻,素來是兩國交好的象徵。但我們三國之間很奇怪,一直沒有把此事提上日程,一來是沒有適齡的皇子皇女,二來是有些彼此戒備,而且目前誰也沒有野心和絕對實力做大。但若魏國主動聯姻大燕,大燕的西南就相對安穩了。力量變化之下,大齊會變得勢弱,就會收起一切有的沒的心思。大燕從來不是好戰之國,何況地處最為豐饒之地,沒有戰爭的迫切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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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4:59
第一零五章 你個不爭氣的

  也就是說,這樁聯姻會換來很多年的和平。

  要知道,所有的戰爭,其實都是爭奪有限的資源,底層平民因為無法生存而激進,然後被上位者的野心所利用。要不怎麼說,要師出有名,要順應民意呢。雖然民意是藉口,但也是基礎啊。可如果和平可見,百姓們誰願意打仗,上位者再有野心,也不可能逆天而行。

  為此,大臣們肯定舉雙手雙腳贊成燕魏聯姻。將來若是我登位,他們之間是一等貴族的婚配,不會打破絕對力量平衡。況且人家公羊明說了,年輕人是兩情相悅,還加了永結同好的大誘餌,有誰能拒絕得了?何況我父皇才決定,將來把龍位傳給公羊瀟灑。

  一對小鴛鴦先成親,兩國友好,對大齊的威脅也不是赤裸裸的,等將來傳位的時候,木已成舟。親王級別的聯姻,立即變成「國婚」,如無大變故,甚至有了下一代繼承人,那就是鐵一樣的聯盟。大齊就算感覺到危險,想發飆,也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只能老老實實的臣服於力量的重新分配和重新洗牌的格局裡。

  所以,我父皇也會滿意這樁婚事。最令我父皇開心的是,公羊明以為自己得計,卻不知道一切在我父皇的安排和掌握之中。那種感覺,也會很開心吧。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萬眾歡呼、人人期待,個個稱頌的姻緣。何況,之前還有兩-情-相-悅!!

  一片隱含著歡樂的喧嘩中,只有我心疼如絞。

  不,我不應該這樣。我告訴自己,這是非常好的事,對國家,對公羊瀟灑個人都是。所以我要祝福,嗯,我要祝福,真心的。必須真心祝福。

  可是,為什麼不管我多努力也笑不出來?為什麼,感覺心裡就像就像活生生插著一把刀子似的,不上不下的橫在胸口,痛得碰也不敢碰,更不用說拔下來。

  可是,為什麼公羊瀟灑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似乎他也痛徹心扉,似乎他有很多話要和我說。

  幸好,我才明白自己喜歡他,並沒有表白,如今的情況剛剛好。滅了我的心思,讓公羊瀟灑沒機會嘲笑我的感情,踐踏我的自尊。

  幸好,他並不喜歡我。

  是吧?他不喜歡我的,雖然他最近總是很古怪,彷彿有千言萬語要和我說。但他一定是不喜歡我的,我是「男人」啊!就算他喜歡男人,也一定是顧荒城那樣的!

  我混亂不堪的胡思亂想,近乎機械的聽到我父皇恩准一字並肩王的提議,並交由程大學士主筆撰寫賜婚的聖旨,由宰相處理有關燕魏兩國加強邦交,並如何安撫齊國的大事。

  然後,退朝。

  要知道初一的大朝是不商議大事的,一般就是歌功頌德,加上祝福國泰民安之類的。公羊明算是違了規矩,但他卻帶來和平和安穩的信息,算是立了大功。

  我父皇從龍椅上站起,一手搭在隨行太監的胳膊上,一手拉著我。而當他老人家緩步走下陛階,大殿中的群臣便急不可耐的散開,就像受驚的魚群似的,興奮無比的繼續議論,更多的是向一字並肩王道喜和祝賀。

  公羊明老臉放光,依稀殘留下的英俊相貌和公羊瀟灑有幾分相似,那氣勢,好一派花團錦簇。就連我父皇,也笑眯眯的,情緒好得冒泡。

  只有我,突然有了小美人魚的感覺:像個啞巴似的,縱有太多的話,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般痛苦。

  「紛紛!」有人叫我,但絕不是發自聲音,而是心底。這屬於第六感,我卻偏偏明了。

  不受控制的,我悄悄側過臉去,正看到公羊瀟灑游離於慶祝的人群之外,儘管他才是正主兒。但那類似於普天同慶的快樂,卻偏偏把他拋棄了。

  他望著我,眼神根本不錯開。我隨著父皇向前走,他就在下面慢慢挪動腳步,好像是跟在後面,卻又保持著無法踰越的距離。他做得如此明顯,不僅令我心慌意亂,別人也似有些覺察。

  情不自禁的,我拉著父皇快走幾步,出了大殿。

  父皇很詫異,但在外頭要保持威儀,並沒有多說,直到回了我母后的寢宮,才問,「紛紛是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

  「憑什麼風頭都讓一字並肩王父子出了!」我隨便找個藉口,表示我眼淚汪汪只是因為氣憤和不服,與其他無關。

  父皇不懂少女心,所以輕易就被我矇混過關,安慰我道,「皇兒啊,雖然……那個,暫時他們是露臉了,但從長遠看,大燕的百姓才是得利的人。我們為死為活的,為的不就是大燕的百姓嗎?這麼想,就不會不甘心了。」

  我低著頭,鼻音沉重,「父皇您自己去找母后吧,我回玲瓏閣,阿邦和小武一定等我呢。」

  「去吧去吧,慢些跑。」父皇叫著。之所以叫,是因為我早跑開了,他只能在後頭加大嗓門。而我不跑不行,再不跑,非得當場哭出來。

   你個不爭氣的!

  我跑到奉先殿去,蹲在那兒吧嗒吧嗒掉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甚至,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就是心裡又酸又澀又漲,說不出的難受滋味。身體裡的水分必須要找個地方排出來,不然我會把自己都淹沒在莫名其妙的悲傷裡。

  奉先殿,是供奉公羊家列祖列宗的地方,除了守門的、打掃的太監,沒人敢來的。我趕跑了所有人,在祖宗面前大哭一場,稍微能平靜些的時候,才慢慢回到東宮自己的住處。

  進了屋,發現阿邦、小武和曹遠芳都在。三個人坐在桌邊嗑瓜子、吃點心,喝茶,要多愜意,有多愜意。紅拂和綠珠在一邊,雖然是站著,可也抓著糖果在吃。

  這才叫過年!不像我,先是被毒倒,然後又傷心。內外都傷,身心俱疲。

  「紛紛,你怎麼了?」曹遠芳因為對著門口坐的,所以第一個看見我。

  她不擅長掩飾情感,所以關心得那麼自然和真誠。阿邦和小武對視,都很高興。我們「夫妻」同心,他們自然覺得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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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5:17
第一零六章 初戀,請忘記

  我呢?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個兒的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一樣,任我如何做也是掩蓋不了的,乾脆就這麼大大方方晾著。

  「和我父皇爭執了幾句。」我故意撅嘴,擺出氣呼呼的樣子。

  涉及我父皇,阿邦和小武就不會太八卦。果然,他們雖然很心疼我「氣哭」,但沒有再多問什麼。問了又能如何,還能說皇上的不是?自然更不能打罵了。

  我坐下,紅拂連忙端上熱茶來,然後拉著綠珠離開。

  這丫頭最是機靈,看出我有話要說,當然就躲出去。一來不吵我們,二來還要守著點門。

  「阿邦,回頭查查,過年前這些日子,一字並肩王的王府發生了什麼事?」等房間內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吩咐道。

  阿邦點了點頭,對於正事,他從來不會馬虎,也不會嬉笑對待。但他好奇,「他又做了什麼事?」在他看來,一定是公羊瀟灑氣得我。

  我張了張嘴,嗓子卻堵住了,好半天才說,「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京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不想說。只去查……公羊瀟灑是不是大病了一場。還有,他和魏國人有聯繫嗎?」我含含糊糊的說。

  因為我情緒不好,加上有事要做,阿邦和小武很快就離開了。

  臨走時,小武還低聲勸我,「跟老人家不要太計較,我祖父有時候打我打得很沒理,我也要讓著他的。」小武的意思,是讓我和我父皇和好,不要再吵了。

  我明知不是這麼回事,卻也只好點頭。等他們都走了,我才松了口氣,好像裝在臉上的那個、面對阿邦筆小武從不曾戴過的面具,可以摘下了。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成長,也會有所變化。若在一年前,我還不會和兩個死黨隱瞞些什麼,今天居然不能坦承。只因為,我是女生!

  「到底怎麼了?你說謊了對不對?你沒跟皇上吵架。」曹遠芳走近了,問。

  她只是腦筋愛短路,為人魯莽又膽大包天,還加上點顧頭不顧腚,卻並不是真傻。況且閨蜜之間,彷彿有獨特的心電感應,我的情緒是瞞不了她的。

  我走到床邊,跌坐,而後整個人都趴在軟綿綿的蘇繡綢緞被子上,幽幽地道,「他要娶妻了。」我很想哭,卻突然連眼淚也沒有力氣掉。

  人,只有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珍貴。可是,我的初戀像一朵花,只含了苞,還沒有開放就凋謝了。那種痛苦是沒辦法修復的,因為總有空的期待,沒有滿足過,隱藏在心裡。

  「誰?誰要娶妻了?」曹遠芳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瞪大眼睛,「你是說……你是說王世子殿下!」後來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又連忙按住嘴巴。

  「之前沒聽到一點風聲啊。」愣了片刻,她撲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說。

  「我也沒聽到,所以讓阿邦去查。」我用力喘了口氣,不然呼吸不暢快,「我想知道,是他要娶妻,還是他父王要他娶妻。」腦海裡,浮現出他拚命望著我的樣子,好像眨下眼,我就會跑掉似的。那般的不捨,就像……要分手的情人。

  我不是白痴,若說那眼神中沒有感情,我說什麼也不信。我只是迷惑,只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突然就到了這一步。矇昧之中,一切就變了味。

  「有區別嗎?」曹遠芳怒火中燒。可她急個什麼勁兒啊。

  而我,因為她的問話愣住了。

  對啊,有區別嗎?他總要娶別人,他願意不願意,都不能改變結果。再說,他就算不娶別人,我們之間也沒有可能。且不說感情上,我們彼此不知對方的想法,何況我還是個「男人」!

  就算他喜歡男人好了,我還能娶個,或者他能娶個韓子高一樣的男皇后?我曾認為,我們是注定的敵人。而今,我們感情的結局,也是注定的。

  「我不知道有沒有區別。」我想了半天,「我只是想知道答案罷了。」

  「不行,這樣消極是不對的,我們必須想個辦法,必須要把這件事攪黃了!」曹遠芳當機立斷,轉身要走。看樣子哪怕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也在所不惜。

  我連忙一把拉住她,不,拉不住,改為抱,抱著她的腰,把她往床上拖,同時把公羊瀟灑要娶什麼人,這樁婚姻對燕魏兩國有什麼好處,滿朝文武都表示贊成,包括了我的父皇和她的男神顧荒城在內。還有……

  「明天,賜婚聖旨就要下達了。」那真是一錘定音。

  曹遠芳傻了,雖然立誓要保護我,但和整個國家比起來,任誰都是可以犧牲的。何況,只是一段不知道前程,沒有得到反饋的感情。

  「那紛紛,你怎麼辦?」她同情我,心疼我,眼裡帶了濕意。

  我側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呈現出自我保護的肢體動作,「能怎麼辦?幸好沒表白,幸好還沒有深陷,所以我放棄了。小芳,你要幫我。」我抓過她的手,「肯定很難,肯定會一時放不下,肯定會傷心,但只要不死,就只能接受,學著放棄。」

  初戀,請忘記。

  但我真的放棄得了嗎?我很懷疑。從前不知道那麼喜歡他,當得知他要娶妻的時候,當知道他就要屬於別人,再不會摸著我的頭,說我個子小,不會笑眯眯的氣我時,突然就懂了。

  「好好,我幫你。」曹遠芳的淚水掉下來,「咱不要他,他有什麼好?」

  「我以後會喜歡別的男人的。」我儘量說得輕鬆些。我一個人難過就夠了,何必搭上別人。

  「對?不過不要等以後,現在就試著喜歡吧?」曹遠芳是說風就是雨的脾氣,「你從阿邦和小武中間挑一個,他們在國子監女生部的人氣很高啊。依我看,先阿邦好了。若不是因為我有師兄了,一定死追阿邦。」曹遠芳握拳。

  我忍不住微笑,雖然心裡還是茫然的痛感,但曹遠芳永遠有鬥志,這是她可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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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5:36
第一零七章 主動議親

  但是我搖頭,「我的未來不知道是什麼結果,萬一不好……他們倆因為是我的伴讀,已經無可避免的被我牽連了,再與他們有了感情,我就害了他們一生啊。所以,放過他們吧。」

  「紛紛,你一定會有好結果的。我不會說!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寧願……你裝一輩子,我也當你一輩子老婆。只要讓我師兄能找到幸福,我也可以不嫁的。」曹遠芳哭起來。

  「那不行。」我坐起來,強迫自己精神點,「我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幸福。我們是真正的閨蜜啊,會分享好多事,尤其是開心的事。所以,你一定要努力。以後,你也要吸取我的教訓。」

  「什麼教訓?」再次的,我成功地轉移了曹遠芳的注意力。

  「千萬別讓顧荒城訂親。」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心中仍然有被刺的疼痛,「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密切注意顧家的動向。關鍵時刻,我可以讓阿邦借你點人。然後,你要買通京城所有的官媒和名媒,顧家一旦散出給顧荒城說親的消息,你必須第一時間知道,然後想對策。」

  曹遠芳連連點頭,我又拉她聊了半天,才打發她出宮,自己則去和父皇母后吃晚飯。父皇因為燕魏聯姻,其中一方還是他看中的人而開心,母后卻有些擔憂的看向我。母女連心,之前母后就懷疑我喜歡公羊瀟灑,現在我的眼睛還沒消腫,她怎麼能不發愁?

  「我可憐的皇兒啊。」給我夾菜時,她忍不住低聲輕嘆,滿是心疼我之意。

  我已經很賣力表演無動於衷了,但因為母后這句話,我知道我表演得不成功。好在父皇沒有知覺。怕越坐就越露餡。我連忙聲稱昨晚沒怎麼睡,困了。加上我身體本來才恢復,父皇母后連忙叫人送我回了玲瓏閣。

  我喜歡公羊瀟灑的事。只有曹遠芳知道,但紅拂和綠珠畢竟是我貼身的人。不可能一無所知的。而公羊瀟灑要娶魏國長公主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才半天就傳遍後宮,所以我收到了她們安慰我的眼神。

  我不想讓人同情,不過就是失戀了。於是我什麼也不說,老早就跑到床上去睡覺。只是又哪裡睡得著,迷迷糊糊的總是做夢。夢中,全是公羊瀟灑的眼神,看著我。令我渾身像著火似的,怕得要躲,卻躲不開。

  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半夢半醒的到了天亮,才吃過早飯,阿邦就來了。

  「昨天睡得少嗎?怎麼還有黑眼圈?」阿邦擔心的說,又湊近了看,笑,「紛紛你皮膚真細嫩,這麼近。連毛孔也看不到啊。」

  廢話!俗話說得好,十七八歲無醜女。再不好看的姑娘,在這樣的青春年華裡。也是動人的。可是我呢?我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面對自己的性別。

  「好吧好吧,我娘娘腔總行了吧?至於說黑眼圈,也不是睡得時間短,只是睡眠質量不好而已。」經過一夜的折騰,我似乎平靜了些,於是我舉手投降,「快告訴我,你查到了什麼?怎麼這麼快?」

  「你要查親王府出了什麼事,可是與公羊瀟灑的親事有關?」阿邦答非所問。

  還好。我經過一夜的心理建設,此時在外表上從容多了。因而聳肩道,「這親事來得太突然了。我想知道怎麼回事。」

  「可這對大燕來說,是非常好的聯姻。」阿邦在分析國家大事上,一向冷靜,「難道你還要搞破壞嗎?」

  我想啊,我真想,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忘記自己身為太子的職責,對大燕好的事,我必須要努力擁護。況且,我跟公羊瀟灑的關係並不明朗,全是猜測和試探。最重要的是,我連性別都不能說清楚。

  「阿邦。」我很誠懇的看著阿邦的眼睛,「我不是不顧全大局的人,也不會一味胡鬧。假如我斷定這樁親事對大燕有益處,那麼我會極力促成,誰攔著我都不行。」

  「對不起,紛紛。是我多想了,總把你當小孩子。」阿邦笑得溫柔,同時輕輕拍拍我的頭。

  我心中刺痛,因為公羊瀟灑總是喜歡這樣。當然,還會配合很多氣得我暴跳的話。現在想來,他一直在逗我生氣,然後讓我心心唸唸要報復,由此每天想及他,讓他在心裡紮根。

  誰說的來著?敵人之間的彼此想念,比情人之間都多。而如果能徹底化敵為友,那種深刻的熟悉和惦念感,會變成什麼?同性之間就是純厚的友誼,異性之間就容易產生化學變化。

  那麼多歡喜冤家,可不就是這麼來的。只不過,從沒有人比我和公羊瀟灑更極端。

  「你知道的,每逢春節,三國之間會互相派朝聖隊,到另兩國的國都,向對方的聖上表達友好和祝賀之意。」阿邦開始說,「但這種事,表面上自然花團錦簇,實際上彼此並不放心,都會派鴻臚寺的人接待,實際上是監視。這個,你懂的。」

  我點頭,「鴻臚寺有我們的人嗎?」

  「那當然,你是未來的國君,自然需要在各處安插眼線。」阿邦一臉「你問得好奇怪」的神情,「趙生……我們的人特別仔細,除了日常的接待和監視之外,又加了特別的注意。齊國的使者倒是沒什麼,魏國使者卻頻繁出入親王府。而且,是私下的。」

  「這麼說,是魏國主動議親的可能性很大?」我問。

  阿邦表示同意,「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派點不上檔次的人員,私下聊幾次就定下。而我們的暗衛一直盯著親王府的,敢擔保一字並肩王與魏國沒有密切來往。若說正主兒兩情相悅……」

  聽到這兒,我異常緊張,手情不自禁的抓住桌布。

  阿邦投來異樣眼神,卻還是繼續道,「可能性也不大。我雖然情竇還沒開,但也知道真正的互相愛慕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至少,偶爾也得見個面。可你知道公羊瀟灑,喜歡他的姑娘很多,他卻沒有特別親近的,更別說和外國公主私下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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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0 23:05:53
第一零八章

  不知為什麼,我鬆了口氣,還隱約有些高興。似乎他沒有主動,我就好受一些。其實多麼幼稚,主動或者被動有什麼關係,事實已經無法改變。

  這會兒,聖旨可能已經到達親王府了。

  「若我說,肯定是魏國公主不知在什麼場合偷窺到那傢伙,被他美色所迷。」阿邦不能免俗的有點酸溜溜,「都是他那妖孽的長相惹的禍。」

  「我家阿邦才妖孽呢。」我大拍馬屁。

  阿邦故意板著臉,「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妖孽不是好詞兒吧?」

  「放在我阿邦身上就是好詞兒。」我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很高興看到阿邦這個樣子。高中男生們,本來就是會互相攀比和競爭的呀。這才像個少年人,不要總那麼老成的好。

  有時候,我覺得阿邦為了陪伴我,也為了將來能好好輔佐我,壓抑了很多天性。他不像小武,直來直去,自由明朗。而當某天,他知道他所努力的是一場空,我根本不可能成為大燕皇帝的時候,他會是多麼失落,會有整個青少年時代都消失的感覺吧。

  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對不起他和小武,所以想對他們加倍好。

  所謂一個謊言要用一萬個謊言去彌補,但沒人會想到,謊言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於從小就生活在秘密中的我來說,那是非常強烈的內疚。

  「早上吃了喜鵲便便了?嘴這麼甜。」阿邦白我一眼,真是風情萬種。若非他經常跟我混在一處,還不能顯得太囂張以牽連太子失德,估計公羊瀟灑要在女生人氣中勝過他,也不容易。

  「繼續說。」我心裡疼,臉上卻笑,真是分裂得很,「他……公羊瀟灑……王世子最近怎麼的了?那天在朝堂上看到他,似乎不太精神。照理說,定親應該是喜事啊。難道……病了?」

  問完,心裡撲通撲通亂跳,也不知緊張個什麼勁兒。

  「我猜,他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阿邦的目光一閃,近似於同情,「其實,他那個人骨子裡很傲的,看起來春風拂面,實際上拒人於千里。那樣的人,會希望自己做主。那個魏國公主是圓是扁也沒人知道,更沒人見過,只一個封號,公羊瀟灑連咱們大燕的一等美人也沒放在心上過,如何肯順當接納一個不曾謀面的姑娘?」

  「不是說兩情相悅……」我低聲嘟囔。

  「所以我判斷公羊瀟灑是躺著中箭啊,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看中了。」阿邦道,「對他來說就是素昧平生吧?盲婚啞嫁這種事,連國子監那個『木頭』都不樂意,何況他。正因為如此,他反抗才那麼激烈。」

  「他反抗……」我喃喃地,心中、腦子裡又開始混亂。

  「他最近瘦好多,是人就看得出來。」阿邦聳聳肩,「他不是生病了,據我們的暗線傳出的消息,是被他父親暴打了一頓。」

  我啊的一聲驚叫出來,根本控制不住情緒,身子都有點哆嗦了。

  幸好,阿邦在自己倒茶水喝沒有注意到我,只按了按耳朵,「驚到了吧?叫這麼大聲。大家都知道,一字並肩王極愛自己的世子,怎麼下得了這樣的狠手?真不知他觸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天條了,被這樣對待。你也知道,自從十二姑娘山為救你而受傷,又非要在養傷期間去帶人翻山,找一件不能丟的東西,就落下病根。那本就會折他的壽,這次再被打得重,一條命幾乎去了半條。如果是為了親事,他的反抗可謂慘烈。我不明白,除非心裡有人,不然娶誰不是娶呢?反正他爹志向遠大,他早就該明白,他的親事由不得自己。再說,好歹一個長公主,也不算辱沒了他……」

  後面阿邦再說什麼,我都聽不進耳朵裡去了。

  他挨打了,而且打得很重,所以他那麼瘦弱憔悴。阿邦說得對,有什麼了不得呢,娶個妻而已,為什麼反抗到連命也差點搭上?如果他心裡有人,那個是誰?我嗎?不不,我不要太自做多情……沒聽他親口說過,什麼也不作數。

  還有,他的壽數。

  那是因我而起的因,我必須要負責。可是怎麼辦?我聽說鳳凰花會去了他的病根,再調養個幾年,他就會恢復了。但我去哪裡找鳳凰花?如果可以,我寧願把自己的壽命折給他。

  「紛紛,你怎麼哭了?」阿邦發現我的異常,納悶。

  「他……我是說公羊瀟灑怪可憐的。」我胡說八道,拚命掩飾。只是那疼痛,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心肝脾胃腎無一處不疼,整個都為他揪起來。

  成親而已,就成唄,幹嗎要把性命也差點搭上。

  阿邦靜默了一會兒,似乎並不相信我的說辭。他太敏銳了,我不敢拖大,連忙捧心道,「最近看了幾齣戲文,都是這樣苦情,我受不了這個,你別把我的傻樣兒說出去。」不管阿邦信不信,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再這樣下去,我說不定就心痛得暈倒。

  幸好這時紅拂進來,說母后過會兒要來看我,才轉移開了阿邦的注意力,只對我說,「算了吧,別白掉你的金豆子。這回大朝,想必一字並肩王已經說服他了,不然他在朝堂上可沒鬧起來吧?我跟你說的這些,都是年前的事。我是覺得他傻,反正都要答應的,卻非要弄個遍體鱗傷,何苦呢?他平時是明智的人啊,這次真是……」

  「我母后要來,我去換件衣裳。」我打斷了阿邦,「你先回去,過了初五,我找你和小武去玩。聽說初六溜百病,在天水橋那邊有大集。」

  「好。」阿邦也不囉嗦,走了。臨走時,還順走了他喜歡的栗子糕。

  而當他身影消失,我就再也忍不住的哆嗦了起來。眼淚沒有那麼多,只是不住的發顫,感覺整個人都空了似的。

  我母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我不想讓她擔心,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控制自己。而在母親面前,所有孩子的心防都會卸下,都會無比脆弱。因為母親是上天賜給孩子的天使,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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