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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時至深秋,天黑的越來越早。趙珊收攏一下略顯單薄的衣物,拉拉斜背在身後的木箱。看看漸晚的天色,臉上浮出一絲慌張的神色,不由加快了腳步。
走過幾條行人漸少的街道,彎過那每日必過的豆腐店,拐進個胡同,越走越偏。兩邊低矮的民房,條件好些的,就是那灰磚白牆;條件不好的,就是茅草泥房子。這裡住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平頭百姓,處於西城區。而那些但凡有些權勢,地位的都住在東城區。一條護城河自北由南穿城而過,分開東西城區。也標誌這地位的懸殊,人命的貴賤。
趙珊再次拉拉那木箱的斜背帶,心裡惴惴不安。自己現在是背著家裡,偷偷的再給師傅賣胭脂,沒去酒樓上工。而且自己在去那煙花巷送胭脂水粉時,好巧不巧,被隔壁大嘴的那秋二寶看見了。
一想到這,渾身一顫。暮錦比刀子還利的眼神,還有綠雯毫不留情的雞毛撣子。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去倌兒樓,非卸了自己不可。即使只是去送胭脂水粉上門,好好的幫廚不做,去做賣胭脂的貨娘,非撕了自己。
閃身躲過幾個奔跑笑鬧的孩童,本就很窄的巷子,勉強只能兩人並走。為了躲閃孩子,只好扶住一邊的泥牆,看看無憂無慮笑鬧的孩子們,趙珊嘴角還是彎了彎,不管是哪個世界,孩子都是這麼可愛。
再次習慣性的拉拉背帶,今天被耽誤了段時間。沒來及去城外,把裝胭脂水粉的買貨箱送還給師傅,第一次被帶回了家。應該沒事吧,和暮錦好好解釋一下,還是可以說得通的。
自己的家在巷子的盡頭,遠遠看到那茅草頂的家門口,身子一哆嗦,真要進去嗎?擦擦額頭滲出的冷汗,腿肚子陣陣發軟。
想想,還是回身出城,在師傅家住一宿吧。放下推木門的手,打算回身離開。對門的劉叔開門倒水,一看到趙珊在門口。就熱情的大嗓門喊道:“呀,五娘回來了。你家的綠雯在門口等了好久了,怎麼回來還不進屋。真是有福氣呀,娶了那麼俊俏的夫郎,就是身子骨弱了些,難怪你要去……”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身側殘破的木門被打開,綠雯瞪著眼睛看著嘴碎的劉叔。少爺怎麼了,身子骨弱也只是暫時的。等病好了,一巴掌就能拍翻幾個這樣嘴碎的傢伙。
瞪了幾眼劉叔,尷尬的劉叔抓抓後腦:“那個,你們忙。我那鍋裡還有菜要看著。”
啪的一聲把門關上,看到綠雯手裡的雞毛撣子,唉,可憐的趙五娘,今天少不了一頓排頭。怎麼一個女人可以讓男人騎頭上,騎到那程度了。
趙珊拉拉斜背的帶子,捂住木箱。一臉的心虛,小心地看著綠雯的臉色。臉上試圖堆出討好的笑,可嘴角就是僵著,笑不出來呀。看著那家法之一的雞毛撣子,能笑出來才怪。
綠雯斜瞥了眼趙珊,嘴角冷笑道:“家主,今天回來的挺早的呀。去哪了,後廚今天不忙,怎麼一點油煙味都沒有呀,竟然有些花香味。”
趙珊聞言,身子一抖,也就是說秋二寶啥都說了。腦袋一直耷拉到胸口,手死死護著木箱,可不能把師傅的心血給弄沒了。
抬起頭,討好的對綠雯說道:“先進屋,暮錦在屋裡吧。今天藥吃了沒?”綠雯看看左鄰右舍那躲在門後的腦袋,哼了一聲,扭身就進了屋。
趙珊老老實實關了門,耷拉著腦袋跟著綠雯進了主屋。掀起遮擋的布簾,秦暮錦-趙珊的夫郎正斜靠在炕上的矮桌上,一手拿著半卷的書,一手支著腦袋。身上蓋著毛毯,貓兒雪球正伏在暮錦的腿邊,舒服的打著盹。
綠雯不吱聲,站在炕邊。趙珊老老實實站到早被放好的洗衣搓板的地方,等候秦暮錦發落。屋裡的炭爐籠的很旺,不一會兒,身子就出了汗,但也不敢說話。身上背的木箱份量不輕。而暮錦身子骨畏寒,老是無端發冷。所以家裡過早都會籠上木炭爐,尤其現在確實已是深秋之際,北方的天寒得更早。
“咳,咳……”秦暮錦放下書卷,咳了幾聲。趙珊想趕緊遞茶水過去,可一看綠雯那警告的眼神,也就縮了手。幹立在那,不敢多言。
秦暮錦接過綠雯遞得茶水,抿了幾口。拿帕子擦擦嘴,看看傻站在那的趙珊,眼神一冷,嘴角一抿,“咳咳……”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秦暮錦一咳嗽,趙珊也忘了害怕。把一直護在懷裡的木箱放在了靠窗的條案上,趕緊湊近想看看要緊不。
秦暮錦看到趙珊靠近,嘴角動了動,本想躲閃,可看到趙珊擔心的眼神,也就沒動身子。任由趙珊給他撫背順氣,眼睛盯著這女人的臉,想想今天聽到的話,氣不打一處來。
居然敢去倌兒樓,還有左鄰右舍的冷言冷語。心高氣傲的秦大少爺,更是恨不得拿劍宰了趙珊。可一看這女人方才的擔心的樣子,也不像是討好。
趙珊看暮錦沒抗拒自己,心下一松,也許今日可以躲過這一劫。從綠雯手裡接過茶,端起放在一邊的漱盂,讓暮錦漱下口。
扶正那靠枕,等暮錦重新躺好,又乖乖的站回搓板那。打算還是自己招了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看著暮錦比平常更冷的臉色,咽咽口水,嘴張了幾下,一咬牙,算了反正一頓揍,說了吧。遲早家裡知道。
小心的看了眼暮錦:“我今天去倌兒樓送胭脂去了,被秋二寶看到了。那個……”
綠雯一聽這樣,抓起本放下的雞毛撣子就要給少爺教訓這色膽包天的傢伙,真是去了倌兒樓。那些嘴碎的鄰居都說是少爺伺候不了妻主,終於把老實巴交,沒用到頂的趙五娘也給逼上倌兒樓去泄火了。還說少爺是中看不中用的主,可苦了趙五娘啥的……
聲音偏偏大的,連中午本在院裡曬太陽的少爺也聽到了。看著少爺一下子變得蒼白的臉色,綠雯打心眼裡心疼。可想想趙珊平日裡的樣子,她也沒這膽去煙花巷呀。
可沒想到現在她自己親口承認了,那雞毛撣子直接結結實實打在了趙珊的身上,這次趙珊沒像平日裡,老老實實待在那被打也不還手。
而是一邊躲閃著,一邊試圖想搶過綠雯手裡的家法。綠雯一看這樣,氣得更是眼紅。手下的更重,究竟是會些武功的綠雯,趙珊這瘦弱的女人還是沒用,被一棍子一棍子打了個結實。
趙珊求救討饒的看向暮錦,而秦暮錦只是斜靠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不出手也不出聲。身子被打得痛,心裡更酸,一直以來自己的委屈誰知道。也不問清楚,就開打。
看樣子在他秦大公子的眼裡,即使落難了,嫁給她這原是個倒夜香的女人,還是看不起她。即使那以前鄙薄的眼神,也沒現在這麼讓自己不舒服,心裡感到陣陣發痛。
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都相處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對於意外來這世界的自己來說,暮錦他們是自己在這裡唯一的家人。難道街坊的幾句碎語就讓他們信以為真了嗎?自己這麼拼命的幹活養家糊口,把過去的屬於那世界女人該有的淚水和軟弱都狠狠甩到九霄雲外去。
不管受多少罪,也不多言。就算時不時被綠雯拿著家法調教自己。都也受著了,確實自己比不得這世上,別的女人的強勢與本事。自己到這世界後,連那字都認不識幾個了,確實沒用加無能,還轉魂在個倒夜香的身上。
雖不知道一個富家公子為何會嫁給個倒夜香的,可打自己醒來後,啥都不問。能夠重生,自己確實意外,而且能擁有個家庭,也是讓自己十分心喜的事情。
畢竟在這完全不熟知的世界,怎麼說還有個親人可以相依為命。前世的自己,沒有什麼特長,家裡人口不少,一家八口,爺爺奶奶,還有三個弟妹、自己、父母。住在個偏僻農村,家裡條件不是很好,所以自己初中沒讀完,就棄學外出打工了。
爺爺奶奶身子骨不是太好,加上弟妹都要讀書。母親也只是老實巴交的鄉下農婦,父親為了養家,出去打工,偏偏又傷了腿。跛了只腳,不再能做重體力活。家裡經濟變得更困難了。
看著父母為爺爺奶奶的醫藥費,自己和弟妹們的讀書費心。那時只有初二的14歲的自己,看到母親偷偷的無數次抹淚,每日照顧家人,還要做那麼重的農活。
自己跑到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第二天就去學校退了學,懷裡揣著母親省下來的300元,就跟著村裡人一起進城打工。剛開始,真的很苦,啥都不會也不懂,再加上沒滿16周歲,只好到處打臨工,還要省錢寄回家。
日子特別的難熬,什麼都做過,洗碗工,推銷員,餐廳服務員,也在街頭擦過鞋,賣過花,去建築工地做過短工,只要能賺錢,是正當的工作,再苦都沒關係。
再苦也記住母親的那句話,“孩子,別走了歪道。比起錢,媽更想你有尊嚴的活著。”那時,媽說這話時,自己不懂什麼意思。可出來後,知道了。同村和自己一起出來的女孩,確實有不少走了歪路。賺起皮肉錢或者走上了違法的道路……
自己不給媽抹黑,再苦再累,都要保證這錢是合法得來的。是正當的工作,還好,也就是苦了幾年,後來碰到了做化妝造型師李姐,跟著她做小妹,跑前跑後,沒幾年,自己也進修做了化妝師,幫著李姐照顧幾個婚紗影樓的生意,也可以穿的體體面面的了。
實際上,本來做服務員,後面做了酒店的餐廳主管,也不差。可有次去妹妹的學校,被常來酒店的客人(妹妹同學的父親)認了出來,很熱情和自己打招呼。
妹妹的同學一聽自己是做酒店服務員的,很鄙薄的眼神讓在一邊的妹妹,尷尬的滿臉通紅。為了不再有類似的麻煩,自己辭去了酒店的職務,給李姐做起了打雜小妹。
化妝造型師好歹是個表面很光鮮,很有品位的職業。離是非比較多的酒店服務業遠些,家人也好說話些。因為村裡好多出來的女孩,都是做服務業後,開始慢慢變了,走了歪道。
村裡人很是看不起做酒店服務的,也沒辦法。還好自己做了化妝造型師後,也自學進修了大專文憑。總算家人在村裡人面前抬起了頭,說自己是個好娃。
自己這麼做,不為別的。就是不希望家人難過,傷心。可最後還是讓她們失望了吧,剛剛一切變好,自己在和二妹逛街走路時,看到路邊的車眼看要撞上一邊玩耍的孩子,自己一急,就沖過去抱開孩子。
可是沒想到,車沒刹住。把放開孩子,還沒站穩的自己撞飛了出去。耳邊聽到二妹失控的尖叫聲,太晚了,來不及了。
接著一切都模糊了,等醒來時,就變成了趙珊,這個做最低賤職業-“倒夜香”的女人。家裡還有個自稱是她夫郎的秦暮錦,暮錦的家裡帶來的侍僕綠雯,還有個跟來的老管家錢老太。
“嗯……嘶……”疼痛打斷了趙珊的回想,趙珊手護著頭,看到秦暮錦嘴角再次浮現的冷笑,夠了,真的夠了。自己是差,是沒文化。比不得那些出息的傢伙,實話,第一次知道秦暮錦是自己夫郎時,真的很高興。
他讀書識字,會寫一手好字,還會劍法。這麼好的人兒,為什麼會嫁給自己。雖然至今沒有夫妻之實,可這麼完美的人兒,自己不會不心動,重要的是:秦暮錦是自己在這世界見到的比較正常,符合自己審美觀點的男人。
劍眉斜入雲鬢,直挺的鼻樑,不厚不薄的嘴唇,五官很立體,那眼睛黑亮亮的,如果笑的話,會很俊俏,可惜那黑亮的眼睛一直都是冰冷沒啥笑意,只有寒光還差不多。嘴角總是譏誚的冷笑,就算偶爾開心,也只是臉色沒那麼冷罷了。
許是書讀得多,出身好,掩不住的高雅貴氣,大家公子的氣質。這麼好的人,自己沒理由不心動,可相處這麼久,卻好像是白費力氣,自己是水裡撈月,懶蛤蟆想吃天鵝肉罷了。
秦大公子對自己還是那麼冷,別說多說幾句話。就像現在,他居然看著自己被打,還是一味的冷笑,陣陣的心寒,讓趙珊不再躲避,一使力一把奪過綠雯手裡的雞毛撣子。
綠雯吃驚的看向趙珊,她從來都不反抗的。不管怎麼打,怎麼罵都是忍著,不吭聲。甚至會去討好自己和少爺,賠笑臉,賠不是。
這女人真是外面有相好的了,嫌棄少爺的身子骨了。鄰里的閒話是真的!秦暮錦看到趙珊奪過了綠雯的東西,只是嘴角冷冷笑了笑,終連她也嫌棄自己這身子骨了。往日的溫柔細語都是假的,終是露出本質了。女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是自己受了內傷,失了內力會讓別人如此取笑。
“咳……咳……”再也壓不住心裡的陣陣難受,以前自己沒多注意過這倒夜香的女人,認為她對自己好,哄自己,即使被罵被打都是忍著不吭聲。千方百計討自己開心,甜言蜜語,原來都是假的。
她也去倌兒樓了,和這世界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
趙珊一看秦暮錦的樣子,趕緊扔下手裡的雞毛撣子。想過去給暮錦順背,被秦暮錦一把推開。“不要你的假好心,去找你的相好去……回來做什麼,我這破落身子骨,要你操哪門子的心。滾開……”趙珊瞪大眼睛,看著抱怨的秦暮錦。
暮錦居然會抱怨,以前不管怎樣都不會多說什麼。有時被打討饒了,最好的時候閉上眼,擺擺手,綠雯不再打罵而已。哪次見過他說話過,還是有點自棄的抱怨。
相好的?呃……身子一抖,饒了我吧,那倌兒樓的男人,都是不正常的,好不好。知道了被打的原因,厚顏的趙珊拿起地上的搓衣板,老老實實放到炕邊,跪下。
堆起笑臉,看著秦暮錦:“呃,我真是去送胭脂水粉,沒去做別的。還有,我也沒那膽子去。”
綠雯回了神,破口罵道:“你個倒夜香的,居然敢奪我手裡的家法。看我今日費了你只手……”綠雯可不是個吃素的男人,會武功,而且武藝不低。方才是被第一次反抗的趙珊嚇到了,愣了神,回了神,不替少爺扒她層皮。
“不僅去倌兒樓,還沒去上工。想讓全家喝西北風嘛……”趙珊一看綠雯的架勢,嚇得腿肚子一軟,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奪了綠雯手裡的家法。
趕緊跪正,只有向暮錦求救了。“我不是說前些日子,我救了對會制胭脂的老夫婦嘛,我認他們做了師傅,現在正在偷偷學制胭脂……”聲音越說越小,看著暮錦那有點生氣的表情。
綠雯一聽,正經事不做,一個堂堂的女人,學起這種玩意。唾棄道:“真是越來越沒出息……沒出息的東西……”
趙珊討好的打著笑臉,秦暮錦看看那笑得沒皮沒臉的女人,也沒了氣性。嘴角彎了彎,閉上了眼,原來不是有相好的,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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