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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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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愛曼達.奎克]佳期天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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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7:48:3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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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里,天啊,翰里,求求你,我受不了了,這太過分了!」

  翰里抬頭看著安琪達到第一次美好、撼人的高潮。她整個身體彎曲、繃緊像是上緊的弓,她的頭髮像黑雲般披散在枕頭上,她的眼睛緊閉,雙手緊抓著床單。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厭倦我們的午夜約會。」他輕輕低下自己的身體。

  一段時間之後,翰里在縐得亂七八糟的床單上醒來,伸手想抱安琪,但是當他探索了許久,發現摸到的都是床單,他很不情願地張開眼睛。

  「安琪?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他轉過頭,看見她正站在敞開的窗戶旁,他注意到,她已經把睡衣重新穿上,透明的薄紗裹著她纖瘦的身軀,緞帶在夜風吹拂下飄動,她現在看起來又有些像幽靈,讓人捉摸不到。翰里有種不詳的感覺,覺得她會忽然飄出窗外,永遠地離開他。

  一種無名的惶恐襲擊他,他坐起身,翻開了被子,他必須去抓住她,不讓她走。當他開始接近安琪,他才發現自己的傻氣。安琪不是幽靈,他剛剛才和她做了最親密的接觸。他打消急急前去的念頭,強迫自己靠枕而坐。

  她是他的。當她在他的懷裡顫抖、蠕動,那不僅僅是一種生理的享受。她給了他最珍貴的禮物,將自己完全的交給了他。

  翰里發誓,他會好好地珍惜她。雖然她不希望他的保護,可是他還是要好好地保護她。他要經常和她做愛,加強並享受他們生理上的交流。

  他知道,對安琪來說,性愛和任何古老的誓言一樣,是一種全心全意的托付。

  「安琪,回到床上來。」

  「再等一會兒。伯爵,我正在想著我們的婚姻。」她望著四週一片漆黑,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

  「那有什麼好想的?」他不解地望著她。「我覺得一切都很好啊!」

  「是的,對你來說,一切都很順利,因為你是男人。」

  「關於這點又有很多可以討論的。」

  「我很高興你還會覺得它們很有趣。」

  「要說有趣,倒不如說是浪費時間。如果你還記得,你應該知道你曾做過類似的爭論,但最後總是很難自圓其說。」

  她轉過頭去瞪著他。「翰里,說真的,你有時真是傲慢自大到極點,你知道嗎?」

  他笑了起來。「我要倚靠你來告訴我什麼時候我是難以令人忍受的。」

  「你現在就令人難以忍受。」她正對著他說,睡衣上的白色緞帶飄動著。「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如果你能注意聽,我會很感激。」

   「好的,夫人。你可以開始你的演說。」雙手放在腦後交叉,臉上裝出最嚴肅的表情,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因為她穿著睡衣站在那兒是如此的誘人,他全身上下又開始興奮。

  她背後的月光映襯出薄妙下她臀部的優美曲線,翰里暗自打賭,不出幾分鐘,他又可以讓她雙腿張開地躺在床上,兩分鐘之後,他肯定可以讓她達到高潮,她的反應定是驚天動地的熱烈。

  「翰里,你注意在聽了嗎?」

  「當然了,甜心。」

  「很好,那麼我要告訴你,我對於我們之間關係的感覺。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你是個傳統、保守的男人,一個飽讀詩書,從不輕率行事的學者。而我,就如同我從前告訴你的一樣,較喜歡新潮的觀念,個性也和你完全不同。我們必須面對一件事實,有時我是很率性而為的。」

  「既然這只是你偶爾的舉動,我並不認為那會形成任何問題。」

  「伯爵,無疑地,在很多方面我們是極端不同的。」

  「男性和女性的不同,那是很自然的。」

  「但是現在我們必須生活在一起,我們在法律上和道德上都已彼此許諾。

  「我很清楚,你之所以急著要結婚,是因為在馬車裡發生的事,你便覺得你有義務跟我結婚。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安琪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繼續:「雖然諾森柏蘭的貝家以率性、大膽聞名,但是我們和這個國家裡其它的高尚家族一樣,有很強烈的責任感,我敢說甚至和你們家族不相上下。因此,我想告訴你,雖然你覺得你不可能愛我,你也不在意我是不是愛你——」

  安琪的最後幾句話驚醒了一直陶醉在情慾幻想中的翰里。「喔,對不起,安琪,你在說什麼?」

  「爵爺,我正要說,我瞭解做為妻子應盡的義務,我也會盡力做到,就像你會善盡做丈夫的責任一樣。我的榮譽心和責任感和你的一樣強烈,你可以放心地相信我。」

  「你是在告訴我,你想做一個好妻子,只因為你覺得那是你的責任?」他怒氣衝天地問。

  「我正是這個意思,爵爺。」她躊躇地微笑。「我只是想提醒你,講到遵守誓言,諾森柏蘭的貝家人是很講信用的。」

  「天啊!在這個時間,你怎麼還能針對權利和義務發表長篇大論?回到床上來,安琪,我有更有趣的事想和你討論。」

  「是嗎,翰里?」她沒有移動。她的表情異於平常地嚴肅,她的眼光在黑暗中探索他的臉。

  「百分之百確定。」翰里掀開被子,赤裸的雙腳落在地毯上,他跨了三步,把她抱在懷中。

安琪張開口想要說話——或許是抗議,但翰里的吻緊緊地蓋住了她的嘴唇,直到她再次癱瘓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安琪身著鮮黃色便服,戴著搭配的褶邊便帽,到處尋找著她的新女兒。

  她在房子二樓的教室裡找到她。瑪麗穿著另外一件高級,但是極為樸素的洋裝,坐在一張沾滿墨水漬的舊木頭書桌前。她的面前攤著一本書,安琪進來時,她驚訝地抬起頭來。

  費萊莎坐在房間前頭的一張大桌子後,當她發現了打擾她們上課的不速之客,不禁蹙起眉頭。

「早安,夫人。」萊莎向她的女主人點點頭。「瑪麗,向你的新媽媽請安。」

  瑪麗聽話地站起來和安琪打招呼,她幽鬱的眼神透露著一點戒心。

  「早安,夫人。」

  「瑪麗,」萊莎嚴厲地說。「你知道你父親特別規定你要叫她媽媽。」

  「是的,萊莎姑媽。但是我不能這麼做,她並不是我媽媽。」

  安琪朝萊莎使了個眼色,要她不要說話。

  「瑪麗,我記得我們商量過,你可以隨意稱呼我。如果你喜歡,你可以叫我安琪,你不一定要叫我媽媽。」

  「爸爸說我必須這麼叫。」

  「是啊!你爸爸有時候有點專制。」

  萊莎的眼神顯然透露她不是很贊成。「是嗎,夫人?」

  「專制是什麼意思?」瑪麗好奇地問。

  「它的意思是說,你父親太喜歡指使別人了。」安琪解釋。

  萊莎的眼神從不贊成變為怒不可抑。「夫人,我不能允許你在孩子的面前批評她的父親。」

  「我也不敢這麼做,我只是指出他個性上一個不可否認的缺點。如果他在這兒,我相信他也不會否認。」安琪撥弄了一下她那綴有緞帶的帽子,開始在房間裡閒晃。

  「瑪麗,你能告訴我你都學些什麼嗎?」

  「早上學數學、古典文學、自然科學,還有天文學,」瑪麗很有禮貌地回答。「下午學法文、意大利文,還有歷史。」

  安琪點點頭。「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來說,這倒是一套很完備的課程。是你父親幫你設計的嗎?」

  「是的,夫人。」

  「伯爵本人對他女兒的教育課程非常地關心,」萊莎面色凝重地說。「他絕對不會喜歡別人的隨意批評。」

  「嗯!絕對不會喜歡。」安琪在一本極為眼熟的書前停下來。「哈!看我在這兒找到什麼?」

  「貝樸媛夫人的『年輕淑女行為指引』。」萊莎語氣冷淡地說。「你敬愛的嬸嬸所寫的教育著作,是瑪麗最喜歡的書之一,是不是,瑪麗?」

  「是的,萊莎姑媽。」然而瑪麗對這本書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熱中。

  「我個人倒覺得它十分枯燥。」安琪說。

  「夫人,」萊莎抑制著怒氣。「請你不要對我的教育方式有任何錯誤的批評。」

  「胡扯,我相信任何有活力的女孩,都會覺得那本書索然無味。裡頭儘是些教人如何喝茶、吃蛋糕的無聊規矩,還有一些叫人死背的適當談話題材。你這兒應該有更有趣的書,這些是什麼?」安琪檢視著另一套厚重皮裝的書籍。

  「那是有關古代希臘、羅馬的書籍。」萊莎回答,彷彿她已準備用盡最後一口氣來辯解這些書應該放在教室裡。

  「當然,基於翰里的個人興趣,我早該料到這兒會有一大套有關這方面的書籍。」

  「別擔心這麼多,我隨時隨地都在批評他。而且我告訴你,有時我是很率性而不負責任的,今天早上就是一個例子,我來這兒,就是要帶瑪麗出去野餐。」

  瑪麗驚訝地看著她。「野餐?」

  「你喜歡嗎?」安琪微笑地對她說。

  萊莎氣得緊握筆桿,手指關節都發白了。「夫人,恐怕這是不可能的,伯爵對瑪麗的功課是很嚴格的,它們不能被任何突發的原因影響。」

  安琪板起面孔譴責萊莎。「對不起,費小姐,碰巧我需要一個人帶我認識附近的環境,而伯爵在書房裡和管家有事商量,所以我決定來找瑪麗。我們可能不會馬上回來,所以我就要求廚師替我們準備了野餐的食物。」

  萊莎看起來猶疑不決、憤憤不平,但是她很明白,沒有伯爵的出面阻止,她根本毫無辦法。而安琪也已指出伯爵現在沒有空。

  「好吧,夫人。」萊莎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今天早上,瑪麗可以當你的嚮導和你去野餐,但是我希望以後我們能照著課表上課。」她的眼神透露著警告。「而且我相信伯爵會支持我的做法。」

  「沒錯。」安琪自言自語。她看著瑪麗,這個小女孩的表情,有時和她父親一樣深不可測。「我們可以走了嗎,瑪麗?」

  「是的,夫人,我是說,安琪。」—

  「你的家很漂亮,瑪麗。」

  「是啊!我知道。」小女孩安靜地跟在安琪身旁。她戴著一頂樸素、大小剛好的便帽,跟她的樸素穿著很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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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7:48:44 |只看該作者
  很難猜透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她顯然遺傳了翰里的特質,從不在表情上透露自己的心思。

  到目前為止,這個孩子一直很有禮貌,但不多話,安琪希望在這麼晴朗的天氣裡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能讓這孩子多說些話。如果這個計劃沒有成功,她只好讓瑪麗背書給她聽了。

  「我曾經住在諾森柏蘭的一棟很好的房子裡。」安琪說,搖動著手上提的野餐籃子。

  「後來呢?」

  「我父母死後,它就被變賣了。」

  瑪麗側身,吃驚地看著安琪。

  「你的爸爸和媽媽都死了?」

  「是的,在我十八歲時,他們就過世了,有時候我會很想念他們。」

  「爸爸如果出遠門,好幾個星期不在,我就會很想他。我很高興他現在在家。」

  「我想也是。」

  「我希望他一直待在家裡。」

  「我相信大部分的時間他會,我知道你爸爸比較喜歡鄉村。」

  「年初他出發到倫敦去找一個妻子,他說這是必要的。」

  「我知道。」

  瑪麗嚴肅地點點頭。「萊莎姑媽說,他必須找個妻子才會有繼承人。」

  「你父親是一個很盡責的人。」

  「萊莎姑媽說,他會找個完美的女人來傚法我母親。」

  安琪抑制著內心的激動。「這是個難題。昨天我在畫廊看過你母親的畫像,她就和你說的一樣,非常漂亮。」

  「我告訴過你的。」瑪麗皺起眉頭。「但是爸爸說美麗不是女人的一切,他說還有其它更重要的東西。說一個品德高尚的女人比寶石還有價值。這是不是一句很好的話?爸爸的文筆很好呢!」

  「我不想讓你失望,」安琪說。「但這句話不是你爸爸發明的。」

  瑪麗聳聳肩,並不是很在意。「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做到,爸爸很聰明,他曾玩過你所見過最難的文字遊戲。」

  「真的?」

  瑪麗開始顯得興致勃勃,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話題——她的爸爸。「我小的時候,有一天,我看到他在書房裡玩一個文字遊戲,我問他他在幹什麼,他說他在解一個很重要的謎題。」

  安琪歪著頭,好奇地問:「那遊戲的名稱是什麼?」

  瑪麗皺起眉頭。「我記不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我還小,我記得好像和蜘蛛網有關。」

  安琪朝下看著瑪麗的帽子。「蜘蛛網?你確定嗎?」

  「應該沒錯。怎麼了?」瑪麗抬起頭,從帽簷看著她。「你知道那個遊戲嗎?」

  「不知道。」安琪輕輕搖搖頭。「但是我哥哥曾經送我一首詩叫『蜘蛛網』,我一直覺得那首詩很奇怪,我從來沒有看懂。事實上,要不是我哥哥送了我那首特別的詩,我從來就不知道他會寫詩。」

  此時沒有必要提到另一件事,抄著那首詩的那張紙沾著她哥哥的血,永遠也擦不掉,而那首詩也不是非常討人喜歡。

  但瑪麗很快就提到另一個話題。「妳有哥哥?」

  「是的,但是他在兩年前死了。」

  「噢,我很遺憾,我想他跟我媽媽一樣在天堂。」

  安琪若有所思地微笑著。「那要看上帝會不會讓諾森柏蘭的貝家人上天堂。」

  瑪麗驚訝地張開小嘴。「妳不相信妳的哥哥在天堂?」

  「他當然是在天堂,我只是在開玩笑。走吧!我快餓死了,而且我看到了一個吃午飯的!好地方。」

  瑪麗望了一下預定的地點,那是一條小溪旁的一塊草地。「萊莎姑媽要我小心,不要把衣服弄髒了,她說真正的淑女不會把全身弄得髒兮兮的。」

  「胡扯,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還不是一天到晚弄得髒兮兮的,偶爾為之根本無傷大雅。我敢打賭你的衣櫥裡一定還有好幾件衣服跟你身上穿的一樣,對不對?」

  「對啊!」

  「那麼如果這件弄髒了,我可以把它扔掉或是送給窮人家的孩子,那麼你就可以穿其它衣服啦!如果不穿,要那麼多衣服有什麼用?」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瑪麗對午餐地點產生了興趣。「或許你是對的。」

  安琪微笑,並攤開了原本放在籃子裡的桌布。「這倒提醒了我,我想明天我們該請一位裁縫來,你需要一些新衣服。」

  「我?」

  「對啊!」

  「萊莎姑媽說,我現在有的衣服還夠我穿個一年半載。」

  「不可能,在那兒之前,你就會穿不下它們了。事實上,我敢說這星期結束前,你就會穿不下了。」

  「這星期?」瑪麗看著她,遲疑了一會兒,便笑著說:「哦,我知道了,你又在開玩笑了,對不對?」

  「不,我是認真的。」

  「噢,對了!告訴我有關你哥哥的事,有時候我會希望有個哥哥。」

  「真的嗎?嗯,有哥哥倒是很有趣。」安琪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她和理查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同時,她們開始拿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餡餅、香腸、水果和餅乾。

  當一個修長身影出現時,安琪和瑪麗才剛坐好,一雙擦得發亮的靴子在白布旁邊停了下來。

  「你們覺得這些夠不夠三個人吃啊?」翰里問。

  「爸爸!」瑪麗跳了起來,先是有點驚訝,然後又開始緊張。「安琪說今天她需要位嚮導來帶她認識環境,而你又很忙,所以她要求我來。」

  「好主意!」翰里對著他的女兒微笑。「沒有人比你更熟悉這裡了!」

  瑪麗也朝他微笑,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你要不要吃個餡餅,爸爸?廚師做了好多,還有好多餅乾和香腸,來,吃一些。」

  安琪佯裝生氣揚起眉毛。「別把我們的食物都給光了,我們兩個可是有優先權的,你爸爸是不速之客,他只能吃剩菜。」

  「夫人,妳真是一位鐵石心腸的女人。」翰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瑪麗的手在一個肉餅旁停住不動,她先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安琪,然後又轉身向她父親說:「爸爸,有很多食物可以給你吃,真的,你可以吃我的這一份。」

  「不,」翰里神色自若地說。「我只要吃安琪的那一份,我比較喜歡她的那一份。」

  「但是爸爸——」

  「好啦!」安琪笑著說,看到孩子那副嚴肅的表情。「你爸爸在跟我們開玩笑,而我也在和他開玩笑。別那麼緊張,瑪麗,每一個人都有足夠的食物的。」

  「哦。」小女孩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的父親,才在白布上坐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她的裙擺,深怕它碰到草地弄髒了。「我很高興你能來陪我們,爸爸,這很有趣,不是嗎?我好像從來沒有出來野餐過,安琪說她和她哥哥從前一天到晚都跑出來野餐呢!」

  「是這樣嗎?」翰里用一隻手臂撐著,側臥在地上,嘴巴嚼著餡餅。

  當安琪發現翰里身上穿的是騎馬裝,脖子上空無一物時,她略微吃一驚。他沒有像平常一樣繫著一條整潔的領巾,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穿得這麼輕便。當然,在臥室裡是例外。她想到這兒不禁臉紅,趕緊咬了一口餡餅。

  「對啊!」瑪麗說,談話的興致愈來愈高。「她哥哥和她一樣,也是來自諾森柏蘭的貝家,他們以勇敢、大膽而聞名,你知道這件事嗎,爸爸?」

  「是的,我相信我聽說過。」翰里繼續吃著他的餡餅,但眼光從來沒有離開過安琪發紅的臉。「我自己就曾領教過諾森柏蘭貝家人的大膽、別人很難想他們會做些什麼讓人吃驚的事,特別是在午夜裡。」

  安琪知道自己的臉部又是一陣暈紅,她對著那個折磨她的人瞪了一眼,以示警告。「我知道葛家的伯爵也是驚人地大膽,甚至可說大膽得過分。」

  「我們是見機行事。」翰里笑著說,又咬了一大口餡餅。

  瑪麗沒有注意到這段插曲,仍然繼續和她父親閒聊。「安琪的哥哥非常勇敢,是個很棒的騎士,安琪告訴過你嗎?」

  「沒有。」

  「嗯,他還曾經贏過好多比賽。」

  「哦,那很令人驚訝。」

  安琪清清喉嚨。「要不要吃點水果,瑪麗?」

  午餐吃得差不多時,安琪打斷了瑪麗的談話。然後她鼓勵瑪麗到溪邊去玩玩漂樹枝的遊戲,看看哪一根漂得比較快。

  瑪麗猶豫了一下,但是當翰里站起來教她怎麼玩這個遊戲時,她的興致很快就來了。翰里站在溪邊和她玩了一會兒,然後就走回餐布旁,在安琪身邊坐下。

  「她玩得很高興。」翰里用一隻手肘撐著身體,擺出悠閒狀的男性化姿勢。「或許她需要多一點類似的戶外活動。」

  「我很高興你也同意這一點,翰里。我的感覺是,適度地加點輕鬆的休閒活動,對一個孩子來說,和學習歷史地理一樣重要。如果你允許,我很樂意替她的課程增添些新的科目。」

  翰里蹙著眉頭。「例如什麼?」

  「剛開始有水彩和小說閱讀。」

  「天哪!這絕對不可以,我絕對禁止,我不能讓瑪麗碰那些鬼東西。」

  「你自己也說過,爵爺,瑪麗需要多樣化的活動。」

  「我是說她可能需要一些戶外活動。」

  「很好,她可以在戶外寫生或是讀小說。」安琪興奮地說。「至少在夏天裡可以。」

  「該死!安琪——」

  「噓!爵爺,你不希望瑪麗聽到我們在爭吵吧!要她接受你的新婚已經夠難為她了。」

  翰里按捺不住憤怒。「看來你的那些有關你那愛冒險、勇敢的哥哥的童話故事讓她印象深刻。」

  安琪皺著眉頭說:「理查本來就既勇敢又愛冒險。」

  「嗯。」翰里不予置評。

  「翰里?」

  「什麼事?」翰里正看著瑪麗。

  「理查死時的那些謠言可曾傳到你耳裡?」

  「我聽過,安琪,我不覺得它們有什麼重要。」

  「當然不重要,那些都是謠言。但是不可否認的,他死的時候,身上帶著一些文件,我承認我一直覺得那些文件很可疑。」

  「安琪,有時候你必須接受一項事實,人不可能永遠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點我很清楚,伯爵。但是我對我哥哥的死有另外一種解釋,而我一直很想去證明它。」

  翰里沉默了一會兒。「你有什麼樣的解釋?」

  安琪做了一個深呼吸。「我覺得理查死時身上會帶著那些文件是因為他很可能是國王的秘密軍事情報員。」

  當她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反應時,安琪轉頭看著翰里,他的眼睛此時看起來深不可測,還是看著他的女兒。

  「翰里?」

  「你就是想要賴亞替你調查這件事嗎?」

  「是的,實際上就是這樣。告訴我,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我覺得根本不可能。」

  安琪長久以來一直存有的推測就這樣輕易地被否決掉,她感到很憤怒。「算了!我根本就不該跟你提這個,畢竟,就算那是真的,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翰里沉重地吐了一口氣。「我一定會知道,安琪。」

  「不可能!」

  「我一定會知道,因為如果理查真的是國王的秘密情報員,他就會是我的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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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7:49:1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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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如果我哥哥在戰時真的在替英格蘭從事秘密工作,你一定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安琪不安地坐著,心情緊張。「你當時在做什麼?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翰里並沒有改變斜倚的姿勢,但他的眼光終於轉到安琪身上。「那時我在做什麼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戰爭已經結束,我不願再提起我那時的任務,簡單地說,我那時負責替英國收集情報。」

  「你是個間諜。」安琪驚訝得目瞪口呆。

  他無奈地笑笑。「親愛的,你顯然很難相信我是個實際行動者。」

  「不,不是這樣。」她回想起過去的事。「我承認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什麼有那麼神通廣大的開鎖技術,還有,每當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會適時出現。我早該想到,那原是情報人員的看家本領。然而,翰里,你根本就不像是會從事那種工作的人。」

  「這我不能同意。事實上,我從來沒把我戰時從事的活動視為一種工作,我覺得它們妨礙到了我的生活,讓我無法專心研究學問和照顧我的產業。」

  安琪咬著她的嘴唇。「那一定非常危險。」

  翰里只是聳聳肩。「偶爾會。絕大多數的時間,我坐鎮在辦公桌後指揮其它人的行動,或是整埋一些用密碼或隱形墨水寫的信件。」

  「隱形墨水?」安琪霎時產生了興趣。「你是說那種在紙上看不到的墨水?」

  「嗯。」

  「真神奇,我真希望我也有那種隱形墨水。」

  「有空的話,我可以替你製造一、兩罐。」翰里覺得很好玩。「不過我得警告你,平常用它來寫信並不是很方便,收信的人必須要有特殊的化學藥品才能讓紙上的字顯現出來。」

  「可以用它來寫日記。」安琪說。「但是密碼可能更好,對,我比較喜歡密碼。」

  「我希望我的妻子沒有任何秘密的心事要用隱形墨水或密碼寫在日記簿裡。」

  安琪對他語氣裡略帶的警告裝作沒聽見。「這就是戰時你在歐洲大陸停留那麼久的原因?」

  「沒錯,很不幸地。」

  「那些時間本可用來對古典著作做更深入的研究。」

  「我只能盡我所能去做,特別是在意大利和希臘時,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為國王工作。」翰里在籃子裡挑了一個桃子。「然而,現在戰爭結束了,我可以考慮考慮回到歐洲大陸去做些更有趣的事。你願意去嗎,安琪?當然,我們可以帶著瑪麗,旅行是很有教育意義的。」

  安琪揚起眉毛。「你覺得需要教育的是我還是你的女兒?」

  「瑪麗一定會獲益良多,而妳不需要踏出我們的臥房,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我必須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學生。」

  安琪不禁愕然。「翰里,有時候你說的話實在是不登大雅之堂,你應該覺得羞恥。」

  「親愛的,真抱歉,我不知道你原來是禮儀方面的專家,我對你有這麼好的學問表示敬佩。」

  「翰里,別鬧了,小心我把吃剩的東西倒在你頭上。」

  「是的,夫人。」

  「那麼,現在告訴我為什麼你如此確定我哥哥沒有秘密地替國王工作?」

  「重點在於如果他有,不管直接或間接,他就會替我工作。我已解釋過,我主要的工作是指揮其它以及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那些人在行動中搜集情報然後交給我,我必須根據這些情報,抽絲撥繭地整理出一些東西。」

  安琪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仍然無法想像翰里曾從事這種工作。「但是從事那種工作的人一定很多,不論在國內或國外。」

  「有時候多得數不清。」翰里面無表情地說。「在戰時,間諜就和野餐時的螞蟻一樣多,大部分的間諜都很令人討厭,但是又不能沒有他們。」

  「如果他們和螞蟻一樣到處都是,那麼理查就很可能和那些活動有關,而你並不知道。」安琪仍堅持己見。

  翰里安靜地吃著他的桃子,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曾經想過有這種可能,所以我打聽了一下。」

  「打聽?打聽什麼?」

  「我問了一些舊時的工作夥伴,想知道貝理查是否偶然間曾從事情報工作,答案是沒有。」

  安琪彎起腿來,雙手環抱著它們,思考著翰里的結論。「我還是覺得我的推理有可能成立。」

  翰里沉默不語。

  「你必須承認理查還是有可能從事這種工作,或許他發現了什麼情報,正準備呈報上級。」

  翰里不說一句話地吃完了他的桃子。

  「如何?」安琪問,想要掩飾自己的憂慮卻極想聽聽他的看法。「你不覺得有一絲可能嗎?」

  「你希望我對你說謊嗎,安琪?」

  「當然不希望。」她緊握著拳頭。「我只希望你能同意我的看法,我覺得在戰時,你不可能清楚所有的情報員活動。」

  翰里乾脆地點點頭。「好,這點我同意,沒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戰爭彷彿被一層霧籠罩時,大部分的活動,不論在前方或者後方,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等到迷霧退去,才可能知道生還者是誰。迷霧籠罩時,你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這樣是最好的,我相信有很多事情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就像是我哥哥可能做的那些事?」安琪語氣銳利地質問著。

  「安琪,就讓你對你哥哥的印象停留在從前。讓勇敢的貝家最後一位子孫活在你的記憶裡,別再煩惱那些私底下可能或不可能發生的事。」

  安琪抬起了下巴。「爵爺,有件事你錯了。」

  「什麼事?」

  「我哥哥不是諾森柏蘭貝家的最後一位子孫,我才是。」

  翰里慢慢地坐起身來,他的眼睛有冷漠、警告的光芒。「你現在有了一個新家,昨晚你自己在畫廊裡也是這麼說。」

  「我改變心意了。」安琪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我覺得你的祖先沒有我的好。」

  「關於這一點,你是正確的,沒有人會讚美我的祖先。但是你現在是新任的伯爵夫人,我相信你沒忘記。」

  一星期後,安琪走進二樓灑滿陽光的畫廊,在前任伯爵夫人畫像旁的一張沙發上坐下。她凝視著上一任伯爵夫人那一張虛偽、冷漠的臉。

  「佳琳,我會彌補你對這兒造成的傷害。」她大聲地說。「或許我並非完美無缺,但是我懂得如何去愛,而我相信,你一定不知道這個字的意義。你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典範,對不對?你浪費了許多時間追逐不切實際的妄想,我不會這麼愚蠢。」她堅定地說。

  安琪對著畫像皺一皺眉頭,然後打開凱蒂的來信。

  親愛的安琪:

  我相信妳和妳那可敬的丈夫一切都很好。我必須承認我很想念你,社交的季節即將結束,沒有你,一切都變得枯燥無趣。我曾經去過龐碧亞俱樂部幾次,並且和你的朋友賀夫人談得很愉怏。

  我必須說,賀夫人是一位很迷人的女性。我原本以為我會受不了她的特立獨行,但是居然沒有。她深為病痛所苦,卻時常表現得十分愉快。

  然而,那位領班卻相當令人討厭。對於他,我只能說我永遠不會僱用這種人。他變得愈來愈過分,最近我恐怕要被迫告訴他,他已逾越常規。我對他仍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很驚訝,我居然很喜歡龐碧亞俱樂部。本質上,我並不喜歡俱樂部裡的打賭活動。你知道嗎?甚至有人對你訂婚時間的長短下注。但是我認識了幾位和我有相同寫作興趣的女士,我們之間的談詁充滿了樂趣。

  至於那些社交應酬,沒有了你便遜色許多。你總是吸引了無數朋友和舞伴,沒有你在我身旁,我碰到的儘是些最普通的人。你知道嗎?如果沒有薛比德,我會覺得生活十分無聊。好在薛先生是位極佳的舞伴,他甚至說服了我和他一起表演華爾滋。我只希望他對其他知性、嚴肅的活動也能同感興趣。他的個性似乎相當輕率,經常不斷地和我開玩笑。

  我很希望能去看妳,你何時會回來呢?

                            愛你的凱蒂

  安琪緩緩地把信重新折好,心裡覺得能收到堂妹的來信實在是令人驚喜。她很高興知道,那個拘謹、害羞的凱蒂也會想她。

  「安琪,安琪,你在哪兒?」瑪麗飛奔過走廊,手裡拿著一張紙。「我完成了我的水彩畫,你覺得如何?萊莎姑媽說,因為是你建議我學習繪畫,所以我必須來問問你的意見。」

  「好呀!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它。」安琪對著伴隨而來的萊莎說:「謝謝你讓她學習水彩畫。」

  「伯爵說在這方面我必須遵從你的指示,雖然我和他都不覺得水彩畫是適合的消遣。」

  「是的,我知道,費小姐,但是畫畫十分有趣。」

  「一個人應該致力於研究學問,」萊莎指出。「而不是享樂。」

  安琪對著瑪麗微笑,後者正以不安的眼神交互望著這兩個女人。「我相信瑪麗很用心地畫了這幅畫,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這幅畫實在是十分美麗。」

  「你真的這樣覺得嗎,安琪?」瑪麗熱切地問著。

  安琪將這孩子的畫拿高,斜著頭仔細觀賞。這一幅畫用了許多淺藍色,巧妙地夾雜著幾抹綠色和黃色,背景有一塊金色。

  「那些是樹,」瑪麗指著那幾抹綠色和黃色解釋。「我拿不穩畫筆,所以顏料都滴下來了。」

  「這些樹真漂亮,而我特別喜歡你畫的天空。」她知道那些綠色和黃色是樹之後,便想著那一片藍一定是天空沒錯。「這個地方很有趣。」她指著那一塊金色說。

  「那是葛雷斯。」瑪麗驕傲地解釋。

  「妳爸爸?」

  「不,不,安琪,那是我們的房子。」

  安琪笑了出來。「我知道,我剛剛只是在和你開玩笑,瑪麗,你畫得很好,如果你不反對,我希望馬上把它掛起來。」

  瑪麗睜大了眼睛。「你要把它掛起來?掛在哪兒?」

  「就在這裡,我相信畫廊是個很合適的地方。」安琪看著那一排表情嚴肅的畫像。「就掛在你母親的畫像下面好了。」

  瑪麗顯得非常興奮。「你認為爸爸會答應嗎?」

  「我確定他會。」

  萊莎咳嗽了幾聲。「夫人,我並不確定這是個很明智的建議。這個畫廊是專門用來保存由著名藝術家所畫的家族成員的畫像,這裡不應該掛上孩子的課堂習作。」

  「相反地,我倒覺得這個地方需要點這一類的作品。這裡看起來有點陰森森的,你不覺得嗎?我們應該用瑪麗的畫來加添些生氣。」

  瑪麗迫不及待地問:「安琪,你會替它加框嗎?」

  「當然,好的作品都應該要加框,我會立刻找個人來做這件事。」

  萊莎表情嚴肅地對著她的學生說:「你也玩夠了,小姐,該回去唸書了。快去,我待會兒就來。」

  「是的,萊莎姑媽。」瑪麗的眼睛仍然掩不住興奮之情,行了一個禮便跑出畫廊。

  萊莎轉身面對安琪,表情嚴肅。「夫人,我必須和你談談你介紹給瑪麗的這些活動,我知道伯爵允許你對這孩子的教育給予意見,但是我覺得你教給她的都是一些不正經的活動,伯爵絕對不會希望他的女兒長大後,是一個愚蠢、膚淺,只知道和人聊天、社交的女性。」

  「我瞭解,費小姐。」

  「瑪麗已經慣於嚴格的課業,她一直表現得非常好,我不希望她有任何改變。」

  「費小姐,我瞭解你的意思。」安琪和氣地對著這女人微笑。家裡有個身無分文的親戚,並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萊莎顯然已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安琪覺得很同情她。在別人的屋簷下生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安琪自己就曾嘗過箇中滋味。「瑪麗在你的指導下進步得很快,我不會去改變它。」

  「謝謝你,夫人。」

  「然而,我還是覺得這孩子需要一些輕鬆的活動。連樸媛嬸嬸都覺得年輕人應該學習享受不同的休閒娛樂。我的堂妹凱蒂接續了她母親的工作,正在寫一本教育年輕淑女的書,她花了一整個章節來說明素描和水彩的重要。」

  萊莎半信半疑地問:「你的堂妹正在寫一本教材?」

  「是的。」安琪頓時覺得萊莎的那種眼神很熟悉,那在龐碧亞俱樂部裡可以找到,尤其是那些在俱樂部裡埋頭寫作的人,特別容易有這種懷疑的眼光。凱蒂便經常有這種表情。「喔,費小姐,你喜歡讀這一類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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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7:49:22 |只看該作者
  聽到這個問題,萊莎頓時覺得心慌,臉都紅了。「我曾思考過這一類問題,但沒有什麼特殊的見解,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

  「別這麼說,費小姐。如果沒有嘗試,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你曾對這個主題寫過東西嗎?」

  「只是一些批注。」萊莎小聲地說,對自己的厚臉皮感到很不好意思。「我曾想要把它們拿給伯爵看,又怕他覺得這些東西沒有深度,他個人的知識水準是很高的。」

  安琪搖搖頭說:「我承認他的學問很好,但我懷疑他是否能夠欣賞你的作品。翰里的學術性作品讀者有限,而你的讀者應該是孩子們,這兩種人截然不同。」

  「是的,是有這點不同。」

  「我有個比較好的主意,你可以把完成的手稿拿給我,我會把它交給湯姆叔叔,他會幫你送去給出版商。」

  萊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手稿給湯姆爵士看?樸媛夫人的丈夫?我不能這樣麻煩他,他會覺得我太冒昧了。」

  「胡扯,這怎麼會麻煩?湯姆叔叔一定很樂意幫你,他曾經參與樸媛嬸嬸作品的出版。」

  「真的?」

  「噢,真的。」安琪充滿自信地微笑,以湯姆叔叔那種大而化之的個性,想要說服他向出版商推薦萊莎的作品並不難,但是安琪決定親自來寫推薦函。

  「夫人,妳真好。」萊莎興奮不已。「我一直是湯姆爵士的忠實讀者,他對歷史有獨特的見解,對於重要的細微枝節也不放過,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學者型作家。很可惜,他從來沒有寫過一本教材,他原本可以對年輕人的品德、修養提出很好的意見。」

  安琪微笑。「這點我不確定,對我個人而言,我一直覺得我叔叔的文章很枯燥。」

  「你怎麼會這樣覺得?」萊莎很激動地追問:「它們並不是十分枯燥。我一想到他有可能讀我的手稿,我便興奮得不得了。」

  「我個人覺得,教室裡最欠缺的書籍是有關歷史上著名女性事跡的作品。」

  萊莎驚訝地望著她。「著名女性?」

  「歷史上有許多勇敢、高貴的女性,費小姐,例如著名的皇后、古希臘的女戰士和許多希臘和羅馬的女性,甚至還有女妖。我覺得女妖這個主題很有趣,你覺得呢,費小姐?」

  「我很少想到這方面的事。」萊莎承認,她此時看起來若有所思。

  「古代有許多有名的英雄,都曾被蛇發女妖、海上女妖等制伏,這讓人覺得從前的女性比較有勢力,對不對?」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想法。」萊莎緩緩地說。

  「想像一下,費小姐,這世界有一半的歷史沒有被記載,只因它們是女性的。」

  「天啊!想起來真刺激,一個值得探索的新世界。你覺得湯姆爵士會認為這是一個適合研究的範疇嗎?」

  「談到做學問,我叔叔一直很開明,我相信他會覺得一個歷史上的新課題是很新鮮、刺激的。而萊莎,你可以是第一個向他指出這一點的人。」

  「我恐怕沒有這個能力。」

  「當然,對這個主題的研究要花很多時間,我丈夫的豐富藏書正好可以借你利用,你有興趣從事這件工作嗎?」

  「當然有興趣,夫人。我偶爾也會覺得我們對女性祖先瞭解太少。」

  「那麼,我們來談個交易。」安琪說。「星期一和星期三下午,我來教瑪麗水彩畫和閱讀小說,你可以利用這時間來從事你的研究,這樣合理嗎?」

  「再合理不過了,夫人,妳真好。至於要去請問湯姆爵士的意見,那就不用麻煩了。」萊莎嘗試著使自己鎮定下來,「如果你不介意,我現在該回去教書了。」

  萊莎原本黯淡、死氣沉沉的裙,頓時鮮活了起來,她興奮地走出畫廊。

  安琪看著她離開,心裡想著,萊莎正是適合她叔叔的那一類型的女性,如果他們能結婚,可說是一種完美的結合。萊莎能夠瞭解、分享他對學術的狂熱,而湯姆叔叔也會發現萊莎和樸媛夫人一樣令人讚賞。安琪暗自下決定:這件事值得嘗試。

  她暫時把這想法擱在一邊,重讀了凱蒂的來信,她忽然想到,身為新的葛雷斯伯爵夫人,該是她以女主人身份亮相的時候了。

  籌辦宴會是諾森柏蘭貝家女性的拿手好戲之一,安琪想,這大概和她們的個性大方有關。身為家族裡最後一位子孫,她無論如何也要保持這個家族傳統。

  她要在這鄉間舉辦一個家庭式宴會,它將成為葛雷斯府邸社交史上最壯觀的一次場面。

  運氣好的話,它可以讓她忘記今天野餐時和翰里的那一段有關她哥哥的對話,這個不愉快的記憶仍然使她心痛。

  她不願意,也不可能相信理查會販賣情報給法國,那簡直無法想像。沒有任何諾森柏蘭的貝家人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更別說是勇敢正直的理查了,那根本不可能。

  更難想像的是,翰里居然曾為國王做過情報員的工作,看到他,很難讓人聯想到間諜。

  當然,眼前的事實是,翰里有高超的開鎖技術,當人家不希望他出現時,他就會出現。

  然而,翰里?高級間諜?

  間諜並不被認為是適合真正紳士的職業,在大部分人的想法中,間諜的活動通常是不可告人且令人厭惡的,而翰里卻是一個非常謹守道德的人。

  當安琪想到他們在房間裡私處時,伯爵的行為也是那麼地不道德,她不禁臉紅。

  翰里是個很複雜的人,她第一次注意到他那冷漠的灰眼睛時,她就知道這男人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或許,只是或許,翰里曾經是個間諜。這個念頭讓安琪莫名地不安。她不喜歡看到翰里冒險,她推翻了這個可能性,開始草擬宴會的客人名單。

  幾分鐘後,她決定去找她的丈夫討論她的計畫。她在書房裡找到他,桌上攤著凱撒大帝遠征的地圖。

  「有什麼事嗎,親愛的?」

  「我打算在葛雷斯府邸舉行宴會,翰里,我需要你的允許,然後才能進行我的計畫。」

  他很不情願地把眼光離開埃及。「一個宴會?整個房子擠滿了人?在葛雷斯府邸?」

  「我們只要邀請一些親密朋友就好了,翰里,例如我叔叔和堂妹,或許還可以請些龐碧亞俱樂部的朋友,當然包括薛先生,還有其它你喜歡的人。很可惜莎莉不適合出遠門,不然我很希望她能來。」

  翰里愁眉苦臉地看著她說:「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相信我,爵爺,這是我的看家本領,我們都各有專長,不是嗎?」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地圖。

  「只能一次,那該夠了,我不想經常招待客人,安琪,那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是的,爵爺,十分浪費。」

  雖然安琪瞭解翰里是個如謎般難解的男人,她也知道他有時行事神秘而專制,但一星期後,當翰里要安琪到樓下書房去時,她還是毫無心理準備他要做什麼。

  當一位女僕敲門告訴她翰里要找她時,她著實嚇了一跳。

  「他是說馬上去嗎?」安琪驚訝地看著那女僕。

  「是的,夫人。」那女孩看起來十分焦慮。「他要我告訴您這十分緊急。」

  「天啊!我希望不是瑪麗出事了!」安琪放下羽毛筆,暫時將回給莎莉的信擱在一旁。

  「噢!不是的,夫人,不是那樣的事,瑪麗剛剛還和爵爺在」起,現在回到她的書房去了,我剛才才送了一壺茶過去。」

  「很好,我知道了,南兒,告訴爵爺我馬上下樓去。」

  「是的,夫人。」南兒很快地行了個禮,然後便匆忙離去。

  安琪好奇地想知道伯爵突如其來地要找她做什麼,她看著鏡子,稍微整理一下儀容,不敢耽擱太久。她穿著一件印有綠色圖案的奶油色棉布裙,低胸的領口綴滿了綠色緞帶,裙上還有綠色荷葉邊。

  從女僕驚慌的神情可知,翰里的心情顯然不是很好。安琪從衣櫃抽屜裡拿出一條柔軟的綠色絲巾繫在脖子上,翰里曾經不只一次地提到她穿衣服的品味不夠端莊典雅,如果今早他已在為別的事煩心,沒有必要再用一件低胸的上衣去激怒他。

  安琪急忙走出房門時,不禁歎氣,丈夫的個性和情緒是女人婚後特別要注意的要事之一。

  然而,公平地說,翰里婚後在態度上也做了不少改變,他就曾對瑪麗學水彩、讀小說一事讓步,安琪提醒自己。

  幾分鐘後,安琪帶著愉快、撫慰的笑容走進書房,翰里正站在擦得發亮的書桌後。

  安琪看了他一眼、便馬上收起愉悅的笑容。女僕沒有錯,翰里的心情果然糟透了!

  安琪強烈地感覺到,她從沒看過他有如此冷酷的表情,他臉上僵硬的線條讓人覺得他很殘忍。

  「爵爺,你找我嗎?」

  「沒錯。」

  「如果是有關宴會的事,你放心,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邀請函幾天前就寄出去了,我們也已開始收到回信。我已連絡過樂師,廚師也開始訂購材料了。」

  「夫人,我才不管你的什麼鬼宴會。」翰里很無情地打斷她的話。「我才剛和我的女兒有一番很有意思的談話。」

  「是的,那有什麼不對嗎?」

  「她告訴我,野餐的那一天,當你在讚揚你哥哥的美德時,你提到了他留給你的一首詩。」

  安琪的語氣平淡,她根本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沒錯,爵爺。」

  「那首詩似乎是有關蜘蛛和蜘蛛網。」

  「那只是一首很簡單的小詩,如果你不准許,我不會拿給瑪麗看,就算我拿給她看,我也不覺得那會嚇著她,我發現這孩子對恐怖的詩很有興趣。」安琪急忙保證。

  但翰里僅說:「我不是擔心它會嚇人,那首詩還在你手邊嗎?」

  「是的,當然。」

  「立刻去拿過來,我想看看。」

  安琪覺得掃興。「我不懂,翰里,你為什麼想看理查的詩?那並不是一首好詩,很多地方還很荒謬,事實上,那是一首很恐怖的詩,我之所以還保存著它,是因為他在他死的那晚把它交給我,並要我好好保存。」

  「安琪,去拿那首詩來!」

  她不解地搖搖頭。「你為什麼一定要看?」然後一個念頭忽然襲擊她。「這和你對他的猜疑有關嗎?」

  「看過那首詩後,我才能告訴你。立刻拿來給我,安琪,我必須看看它。」

  她半信半疑地走向門口。「我不確定我想讓你看,除非你告訴我原因。」

  「它會解開一些長久以來一直存在的謎題。」

  「與間諜工作有關的謎題?」

  「只是有可能,」翰里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一定,只是有可能,特別是你哥哥可能為法國工作。」

  「他沒有替法國人工作!」

  「安琪,我不想再聽任何有關貝理查死因的辯解,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反對你保持你的幻想。實際上,我很鼓勵你那樣做,但這首有關蜘蛛網的詩事關重大。」

  安琪鼓起勇氣說:「除非你答應你不會用它來證明理查叛國,不然我不會拿給你看。」

  「我才不管他是否有罪,我有自己的謎題要解開。」

  「但在解開謎題的同時,你很可能會試著去證明理查的罪,不是嗎?」

  翰里大步地從書桌後走出來。「把那首詩拿給我,安琪。」

  「不!除非你答應絕不破壞理查留給我的美好記憶。」

  「我只能答應你,不論我發現了什麼,我都不會傳出去。我只能承諾這麼多,安琪。」

  「那不夠。」

  「該死!我只能給你這麼多。」

  「我不會把詩拿給你,因為那有可能破壞理查的名譽。我哥哥是個很高尚的人,他現在雖已不在人間,我仍然必須保護他的名譽。」

  「安琪,照著我的話去做!」

  「翰里,戰爭已經結東,拿詩給你看,對你並沒有好處。它是屬於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看到它,特別是像你這種相信查理叛國的人!」

  「夫人,」翰里以輕柔但足以致人於死地的聲音說。「你必須聽令而行,把你哥哥的詩拿來,現在就去。」

  「絕不!如果你想用搶的,我就把它燒掉。雖然上頭沾著查理的血,但我寧願毀滅它,也不願冒險讓你破壞他留給我的記憶。」安琪說完便衝出書房。

  當她砰然關上門時,她聽到裡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翰里將一個重而易碎的物品往牆上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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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8:00: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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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里憤怒地注視地上一閃一閃的玻璃碎片,並對自己剛才失去控制的舉動感到震驚。那些碎片在陽光下閃爍,彷彿安琪佩戴的珠寶。

  他無法置信自己竟讓安琪把他逼到這般境地。

  她已經迷惑住他,有時,他以那駭人的慾望渴望著她,下一刻他又很感激她和他女兒間逐漸形成的友好關係。然而有時她會讓他高興地開懷大笑,但有時她那些突發的舉動又快把他逼瘋了。

  以前他從未經歷過的嫉妒感,此刻在他心中翻攪不已,這也拜她所賜。

  而最糟的是,翰里所嫉妒的竟是一位死人,貝理查。一位輕率大膽,且有叛國嫌疑的貝家人。

  他是安琪的哥哥。假如他仍活著,他也不會是他的對手。但如今這位貝家最後的子孫雖已死了,但他在安琪心中永遠佔著不可抹滅的地位。

  對於理查,安琪將他視為諾森柏蘭貝家的完美典型,及最偉大的兄長,所以她會永遠護衛她哥哥的名譽。

  「你這該死的貝家人,」翰里走回椅子邊並坐了下去。「假如你還活著,我會與你決鬥。」

  然而這會切斷他與新婚妻子間微弱的牽連,而且她會恨他一輩子,翰里苦澀地提醒自己。他最好還是理性地處理這件事。如果事情發展到他剛所想的那樣,無疑的,安琪會站到她哥哥那邊。

  剛剛發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這該死的混帳!」翰里再次詛咒,對於這位鬼魂他想不出有其它的形容詞。

  他要如何才能打敗這糾纏不清的鬼魂?

  翰里坐在書桌後伸展著四肢,並強迫自己從每一角度來評估這糟透的情況。

  他得承認一開始他就錯了。他實在不該那麼急切地召喚安琪到圖書室,並強迫她交出那首詩。假如他對理查的反應理性一些,今天事情就不會一樣。

  但事實上,他並未清楚衡量此狀況。在瑪麗偶然提到理查的詩是關於蜘蛛及蜘蛛網,翰里便瘋狂地想得到那首詩。

  他一直確信他和薛比德已擺脫那場戰爭的夢魘。但他現在明白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叫『蜘蛛』的人。太多生命因這雜種而斷送,有太多像比德的好人冒了一些不必要的險,且太多的戰役因此人的背叛而輸掉了。

  對翰里而言,知道『蜘蛛』很可能是英國人,只使他感到憤怒及挫折。

  翰里知道,他一向以其冷靜且冷酷的處事手段聞名。但那是執行那些危險任務的唯一方法,如果他讓感情因素干擾,他早已完蛋了。每一個行動、決策、評估及分析都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冷靜的理智是唯一的方法。但在冷靜的外表下,他內心充滿了憤怒及挫折感。對翰里來說,因為他必需扮演這樣的角色,他將他的憤怒感及報復都瞄向『蜘蛛』。

  自從滑鐵盧一役後,他的理智及那分想過正常生活的想法,已使他將復仇的想法撇開。明白到那些在清醒時折磨他的問題是沒有解答的,翰里已接受事情就是這樣了。就像那天野餐時他向安琪所說的,在那場戰爭裡有太多事已無法挖掘出真相,而蜘蛛的身份也已石沈大海無可追尋了。

  但現在,因他女兒無意間的提醒,蜘蛛的身份也許有線索可尋。貝理查詩中的蜘蛛及蜘蛛網可能代表了許多事,但也可能並無任何意義。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需檢視一番,在看到那該死的詩之前,他無法安心。

  但他提醒自己,必需要慎重著手。目前這令人不悅的場面都是他的錯。他太急著看那首詩,導致安琪違背他的命令,而他不由得想著,她的忠誠是站在哪一邊?

  他考慮他目前的取捨。

  如果他現在上樓去並強迫安琪交出那首詩,他知道,安琪將不會原諒他,而他再也無法感覺到安琪曾經付出的溫柔。

  而另一方面,他妻子對其兄長的思念勝過對他的忠誠,此一事實此刻正啃噬著他的心。

  他猛槌一下扶手站起身來。在從倫敦回來的路上,他已告訴安琪他並不特別在乎愛。忠貞是他對妻子最重要的要求。而她也同意對他忠貞,並履行一個妻子的責任。

  她應盡最大的努力來實行她的諾言。

  翰里當下做了決定,安琪已提出太多挑戰,現在該是他反擊的時候。

  他大步走過地上的東方地毯,打開圖書室的門,走向鋪設瓷磚的迴廊並爬上鋪著紅地毯的樓梯來到安琪的房門。

  他沒敲門就直接打開。

  安琪坐在她那張寫字檯後,用蕾絲手帕搗住啜泣。當門打開時,她抬頭看了一下,她的眼晴因恐懼和憤怒,滿盈的淚光晶瑩而發光。

  諾森柏蘭的貝家人真是感情豐沛,翰里在心中歎息的想著。

  「你要幹什麼,翰里?如果你要從我這兒強奪理查的詩,你就別想了。我把它藏得很隱密。」

  「夫人,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願意,這兒沒有任何藏匿地點是我找不著的。」翰里輕輕地關上房門,並走過來面對她。他穿著靴子的雙腳分開站直,好似要和他的妻子打架一般。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爵爺?」

  「不是,」她看起來很害怕,並維持著脆弱的自尊,一副一碰就要碎掉的模樣,使得翰里覺得一陣心軟。「我愛,我們不必要這樣。」

  「不要稱呼我你的愛,」她大叫。「如果你還記得,你是不相信愛的。」

  翰里重重呼出一口氣,並走過房間到梳妝台前。他站在那兒看著那些陳列在上面的瓶瓶罐罐及一切女性用品。

  他想到以往他很喜歡不敲門即走進來,並看到安琪坐在梳妝台前。他喜歡她穿著有花邊的衣服並在褐栗色鬈發上戴著那頂無用的軟帽。他一向很享受這種親暱的氣氛,並看著她因他的到來而羞紅了臉。

  現在,她已把他視為仇敵而非情人。

  翰里轉身並看著她,而她滿懷警戒的注視他。

  「我想,現在顯然不是討論愛情觀點的時機。」翰里說道。

  「是嗎?那我們要討論什麼?」

  「你的忠誠。」

  她不確定地眨著眼,而且更加警戒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翰里?」

  「你在結婚那天發誓你會對我忠誠,安琪,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

  「不,爵爺,但——」

  「而且我們在這房間的第一晚,你就站在窗邊發誓說你會履行做妻子的責任。」

  「翰里,這不公平。」

  「什麼不公平?提醒你的誓言嗎?我承認我沒想到我必需這麼做,因為我相信你會屢行的。」

  「但這是兩回事,」她申辯。「這牽涉到我的哥哥,你當然能夠理解。」

  翰里同情地點點頭。「我能瞭解你站在對我的忠誠及對你死去兄長的懷念之間,左右為難。這對你來說是很為難的,而且對造成你的困境,我感到很遺憾。但生活就是這樣,不是太過簡易,就是充滿了危機。」

  「你該死,翰里!」她的拳頭在裙邊緊握住,而看著他的眼睛目光閃爍。

  「我知道妳的感受,而你有權利生氣。但就我來說,我對我貿然的要求感到抱歉。並且希望你能原諒我命令你交出那首詩,我只能說,那首詩對我而言太重要了。」

  「它對我也很重要啊!」她憤怒地回道。

  「很顯然地,你已表示對兄長的忠誠比你履行妻子的責任更重要。你的忠誠是針對貝家,而你的丈夫只能排在第二位。」

  「我的天,翰里,你真殘酷。」安琪握著手帕轉過身擦掉眼淚。

  「就因為我要求你在這件事順從我?還是因為我要求你全部的忠誠?」

  「難道你能考慮的就只有責任和忠誠嗎?」

  「不盡然,但就目前而言,是的。」

  「那你對妻子應有的責任及忠誠呢?」

  「我已經向你承諾,絕不和別人討論你哥哥在戰爭期間的行為。安琪,那是我僅能做的。」

  「但如果那首詩中顯示我大哥是……是個叛徒,你很有可能宣揚出去。」

  「那並沒有任何關係,安琪。他已經死了,誰也無法追究他的法律責任,而我也無法向他報復。」

  「但他的名譽及榮耀並未死去。」

  「安琪,你看清楚狀況,是你自己害怕被那首詩所牽連,害怕知道你一向崇拜的哥哥並非那樣完美。」

  「戰爭都已經結束了,那首詩為什麼還那麼重要?」她轉頭搜尋著他的臉。

  翰里和她的目光相遇。「因為在戰爭結束前的三、四年,有個神秘人物叫做『蜘蛛』,他替法國政府工作就如我替英國所做的情報工作一樣。我們確信他是英國人,因為他的消息非常正確,還有他行事的方式,他使得太多人被犧牲掉,假如他還活著,我要讓他為了他叛國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要向他報復?」

  「沒錯。」

  「而你為此要犧牲掉我們夫妻的情分。」

  「我不明白我們的關係跟這件事有何關係,如果真有影響,那是因為你允許它發生的。」翰里僵直地說道。

  「哎!翰里,」她喃喃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實在太狡猾了,只因你的殘酷就責備我對兄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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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8:00:43 |只看該作者
  翰里的怒氣再次地熊熊燃燒。「那你對我的殘忍呢?你是否有想到,當你選擇護衛兄長,而非選擇對丈夫忠誠時,我的感覺是什麼?」

  「我們之間已有裂隙了,爵爺。」她轉身面對他。「無論發生任何事,我們再也不一樣了。」

  「這裂隙之間有一座橋樑可以連接,夫人。你可以永遠站在你那一邊——勇敢,但已不存在的諾森柏蘭的貝家所在,或是你可跨過橋到我這橋邊來——你終身所繫之處。我完全讓你來做選擇。再來我要向你保證我不會強迫你交出那首詩。」

  不等她有任何響應,翰里轉身離開房間。

  接下來兩天,整棟房子充滿了有禮卻冰冷的氣氛。對翰里而言,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嚴酷,這和幾星期前那種溫馨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翰里感覺到,自從安琪來到葛雷斯府,府邸內一切的事物都在她的控制下,而每個人的心境都有很大的轉變。

  那些訓練有素的僕人以往總是很呆板的,但自從安琪來了之後,他們卻開始以愉悅的心情來盡他們的職責,而這是翰里以往從沒注意到的。而這時比德對安琪以仁慈的態度處事的評論,浮上他的心頭。

  而一副小學者風範及個性順從的瑪麗,忽然拿起畫筆做畫,而且還出去野餐。而最近她那些式樣簡單的洋裝上也多了緞帶及花邊裝飾。並且她對安琪念給她聽的小說人物也熱心研究起來。

  甚至是那位嚴厲、固執、無可挑剔的女性,且將自己完全奉獻於家庭教師職責的萊莎也改變了。

  翰里不太明白在他結婚後這幾個星期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無疑的萊莎已和安琪相處甚歡。不只她變得較易相處,最近她表現出肯定是熱情的跡象,在其它女人身上也許是一段羅曼史正在進行。

  最近萊莎常常籍故不參加已計劃好的外出及晚餐後家人的聚會,而跑回她自己的房間。翰里只知道她似乎在研究某些東西,但他懶得去調查。萊莎一直都很滿足現況,而且不是很激進的女性,所以他也尊重她的隱私。

  翰里相當確信在萊莎的小世界裡並無任何的羅曼史,但她眼中不尋常的發亮使得他相當好奇。他將原因歸咎於是因和安琪相處的關係。

  但這兩天來因男女主人間的爭吵,已使得整個家的氣氛再次改變。到處充滿了冰冷的氣氛,每個人都過分有禮及正式,翰里感覺得到大家都認為他要為這氣氛負責。

  這種認知是很令人氣惱的。當第三天在他上樓到教室時,他評量這一切。假如要大多數僕人在他和妻子間的意志拉鋸戰中選擇,顯然,他們都應該站在他這邊。

  因為他是葛雷斯府的主人,每個人的生活都要倚靠他。至少萊莎和僕人一定會想到這點,而安琪也應該要領悟到這點。

  但事實上安琪將她的忠誠置於對兄長的記憶之後。

  翰里已連著兩晚注視著他和安琪房間緊閉的房門獨自上床。他告訴自己,安琪一定會打開這扇橫阻在他們之間的門,而且他也確定她終會妥協。然而現在他即將在第三晚獨眠時,他不禁重新評估他的假設。

  走到樓頂後,翰里轉身走向迴廊來到教室,他靜靜地打開門。

  萊莎抬頭看並皺著眉。「爵爺,午安,你今天怎麼會來看我們?」

  翰里聽出她的話中並無歡迎之意,但他不去在意。他知道,最近他走到哪都不受歡迎。「我今天下午沒事,決定來看看繪畫課程的進行。」

  「我知道了,瑪麗今天較早開始,她等下就可以像往常一樣自行創作了。」

  瑪麗從她的水彩畫間抬起頭來,她的眼睛只短暫地閃亮一下,接著又轉開。「嗨,爸爸。」

  「繼續畫,我只是來看一下。」

  「好的,爸爸。」

  翰里看著她選了新的顏色。瑪麗小心地用筆刷沾著顏料,並在白色的畫布上刷上一片黑色。

  翰里理解到這是他第一次看他女兒選這麼黑暗的色彩,最近她所展示的畫都充滿了明亮及活力的作品。

  「你這幅是否畫葛雷斯府的夜晚?」翰里走向前並仔細看。

  「是的,爸爸。」

  「我懂了,它相當的黑暗,不是嗎?」

  「是的,爸爸。安琪說我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而你今天想畫得黯淡,即使外面陽光普照?」

  「是的。」

  翰里的下顎縮緊,甚至瑪麗都被屋裡的氣氛影響了。而這都是安琪的錯。「也許我們可以好好利用外頭的陽光,我會叫馬?幫你的小馬上鞍,今天下午我們可以騎到河邊去。」

  瑪麗的頭抬了起來,目光不甚確定。「安琪會跟我們一起嗎?」

  「我們可以去問她。」翰里說道,但內心瑟縮了一下。他可以想到安琪的反應,她當然會禮貌的拒絕。過去這兩天,她把事情都安排得很緊湊,以確保沒時間陪他,晚餐例外。「也許她有別的計畫,瑪麗。」

  「如果你們問我,」安琪冷靜的聲音從房門那兒傳來。「我沒有其它計畫,我很樂意陪你們騎到河邊。」

  瑪麗立刻高興起來。「這太好了,我去換我的新騎裝。」她很快看向萊莎。「萊莎姑媽,我可以告退了嗎?」

  萊莎點點頭。「當然可以。」

  翰里慢慢轉頭看向安琪,她禮貌地點點頭。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要去換騎裝了。瑪麗和我等一下跟你在樓下會合。」

  當翰里看著安琪離開時,心中想著,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另一方面,也許他不必太追根究底。

  「希望您及夫人,小姐今天下午的騎馬愉快。」萊莎衷心地說著。

  「謝謝你,我確信我會的。」

  翰里在他離開教室時,心中默想著,只要我盡快找出安琪現在又在玩什麼把戲。

  半個小時後,翰里仍在等著答案。至少瑪麗表現出小孩般的急切。她看起來很可愛,穿著和安琪同樣的深綠色騎裝,並在閃亮的鬈發上戴著一頂深紫色的小帽。

  翰里看著他女兒迫不及待的催促馬兒騎下走道,然後他深思地看向安琪。

  「我很高興你今天下午能和我們作伴。」他說道,決定打破沉默。

  安琪優雅地坐在馬鞍上,截著手套的手握著韁繩。「我認為讓你女兒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對她有益。最近房子裡變得有些沉悶,是不?」

  翰里挑起一邊眉毛。「是的。」

  安琪咬住下唇,而且迅速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滿了疑問。「哦,爵爺,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來。」

  「不,夫人,我不知情。請不要誤解,我真的很高興你決定來陪我們,而不是假裝不知道你來的原因。」

  她歎了一口氣。「我決定把理查的詩交給你。」

  翰里感到全身驟然放鬆了。他幾乎伸出手拉安琪過來坐在他腿上,但他決定按捺下這個衝動。他最近似乎總是衝動行事,而他必需小心這種傾向。

  「安琪,謝謝你。我能問你為什麼改變心意嗎?」他緊張地等著她回答。

  「我很仔細地想過,並瞭解到我沒別的選擇。就像你多次提到的,妻子的義務就是服從。」

  「我懂了,」翰里沉默了許久,剛剛的放鬆心情已轉為苦澀。「我很遺憾你的改變竟因為那是你的義務。」

  她皺眉。「如果不是義務,那你期待的是什麼?」

  「一點信賴吧!」

  她輕點了頭。「沒錯,我的結論是你應該會遵守承諾,不向世人公佈我哥哥的秘密,而我相信你。」

  翰里不習慣他的話一開始就被質疑,即使只是一秒鐘,他此刻深感苦惱。「夫人,你竟花了三天才得到結論,承認你相信我的承諾?」

  她歎了一口氣。「不,翰里。我一開始就相信你的話。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有榮譽感的人,假如你知道了真相,那不會有問題的。」。

  「那問題在哪裡呢?」他粗魯地要求答案。

  安琪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匹牝馬的兩耳間。「我害怕。」

  「老天,你怕什麼?怕妳知道妳哥哥的事?」他必需盡力壓低聲音,以免瑪麗聽到他們的談話。

  「不盡然。我從未懷疑我哥哥曾經做了不法的事,而是害怕若你讀完那首詩後,推論我哥哥是賣國賊,你對我會有怎樣的想法?」

  翰里看著她。「該死!安琪,你認為我會因你哥哥的行為而看不起你?」

  「我也是貝家的一份子,」她竭力的說道。「如果你相信我們其中之一是叛徒,也許你會懷疑其它貝家人的廉潔。」

  「你認為我會對你的廉潔有所質疑?」她的想法使他感到震驚。

  她在馬鞍上坐得非常挺直。「我知道你已經認為我有些愚蠢,而且是個惹禍精,但我不想讓你懷疑我的忠誠。爵爺,我們要相處一輩子,假如你認為貝家人缺乏忠誠,那我們之前的道路會很坎坷的。」

  「鬼扯!你缺少的不是忠誠,而是理性。」翰里停下他的馬,並伸手把安琪拉下馬鞍。

  「翰里!」

  「你們貝家人是否都這麼遲鈍?我希望這不會遺傳。」

  他把她拉過來他的腿上用力地親吻她。騎裝的笨重裙裾懸蕩在他那匹種馬的體側,使得這匹馬蠢蠢欲動。他一面握緊繩子控制他的馬,嘴唇一刻也沒離開安琪的。

  「翰里,我的馬,」安琪在能夠時抓住她那凌亂不已的綠帽。「牠要跑掉了。」

  「爸爸?爸爸,你對安琪怎麼了?」當瑪麗跑回來時,她的聲音又尖又急。

  「瑪麗,我在親吻你母親。看住她的馬,好嗎?我們不想讓它跑掉。」

  「親她?」瑪麗的眼睛瞪大。「哦,我懂了。爸,別擔心安琪的馬,我會抓住它。」

  翰里一點也不擔心那匹牝馬,它只會跑到最近的草地而已。此刻他滿腦子所想的是要把安琪抱上床。他們之間的戰爭已持續了三天兩夜,而這已夠長了。

  「翰里,真的,你必需立刻放我下來。瑪麗會怎麼想呢?」當她躺在他臂彎時,抬頭並皺眉地看他。

  「你什麼時候開始考慮合不合宜,夫人?」

  「自從我成為一個女孩的母親開始。」安琪喃喃抱怨著。

  翰里大笑。

  翰里晚上稍晚時打開安琪的房門,發現她正坐在梳妝台前。她的女僕剛協助她換好睡衣。

  「這就可以了,貝絲。」安琪說道,她的目光與翰里在鏡中相遇。

  「是的,夫人,晚安,爵爺。」在貝絲行禮並走出房門時,她的眼睛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安琪站起來,並不確定地微笑。她的外袍打開,翰里看到她睡衣的料子是透明的薄紗。他可透視她薄紗底下隆起的乳房。當他的視線往下移時,霎時因奮起的慾望而疼痛。

  「我想,你是來拿詩的?」安琪說。

  翰里搖頭並緩緩微笑。「詩可以等一會兒,我是為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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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許久,安琪才從床上起身,她的身體仍因剛剛的歡愛而慵懶。她點亮蠟燭並把它拿到梳妝台,翰里跟在她後面起床。

  「安琪,你在做什麼?」

  「我在拿理查的詩。」她打開一個櫃子,裡頭有她母親遺留的項鏈和一疊她藏了兩年的文件。

  「我可以早上再看。」他用手肘撐起身體並瞇著眼看她。

  「不,我要現在就解決。」她拿了那疊紙給他。「翰里,你現在就可以看看。」

  翰里從她手中接過並皺著眉。「我很懷疑我若只是匆匆看過,能告訴你什麼,它需要詳讀。」

  「翰里,它根本就沒有意義,我告訴過你了。他快死的時候要我將它藏好,他可能因奇怪的幻覺而不知所云。」

  翰里抬頭看著她,安琪忽然止住不語。她歎息並坐在床沿,看著這疊被血玷污的紙張。上頭的每個字她都銘記在心。

  

  蜘蛛網,

  看,那勇敢的年輕人在閃耀的蜘蛛網上嬉戲。

  看,他們銀色的軍刀是這麼耀眼。

  數到三,他們在喝茶時相遇,而後又回去伺候主人晚膳。

  他置身於一片絲綢中晚餐,不經意地喝著青年人的鮮血。

  他在三點及九點時任意悠遊,直到曙光出現。

  如今,人漸稀少而至全無。

  二十為三,三為一,直數到晨光出現。

  當翰里在讀這首詩時,安琪緊張地等候。他看完後,又冷靜且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安琪,你哥哥死後,你可曾拿給別人看?」

  她點點頭。「有個人曾在理查被殺後幾天來找湯姆叔叔。他說要看理查的遺物,叔叔說我應該讓他看。他讀了這首詩。」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

  「那沒啥意義,他對它沒興趣,他只對理查身上的文件有興趣。然後他開始暗示說理查販賣情報給法國。他和湯姆叔叔都認為對這件事保持沉默。」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柯裡,我想。」

  閉了下眼,表情是憎惡的。「柯裡,那愚蠢又粗心的小丑。難怪事情沒有進一步的調查。」

  「你為什麼這樣說?」

  「柯裡生前是個蠢蛋。」

  「生前?」

  「他一年以前死了。他對搜集軍事情報沒有正確的概念,他認為那些冒險是不必要的,且不適於紳士擔任。因此他對這些過程一無所知,一旦發生狀況,他一定糊裡糊塗送命。」

  安琪放下她的蠟燭並把頭置於膝頭上。「你認為這首詩是個線索嗎?」

  「我覺得它很像,我早上會再仔細看一看。」他小心翼翼地折起來。

  「如果它是一條線索,那也一定是理查想傳送給英國而非法國的情報。」

  翰里把紙放在床頭櫃上。「那並不重要,安琪,我不在乎你大哥兩年以前做了什麼,我不會以此來評斷你,相信我。」

  她慢慢地點頭,目光鎖住他的。「我相信你。」她放鬆並想到,翰里在這件事上是會公平審慎的。他的妻子並不會她家人的行為而受到影響。

  「你在發抖,安琪,過來躺下。」翰里將安琪拉到他的臂彎。

  安琪知道他在黑暗中躺了許久仍未睡著,因為她也是。給翰里這首詩是對還是錯,一直縈繞她的心頭。

  天亮前,安琪仍半睡半醒地在床上翻覆。當她感覺翰里起床時,她仍沒有張開眼睛或轉頭。

  在翰里拿起紙時,她聽到紙張沙沙的聲音。然後她聽到通往他房間的門輕聲地打開並關上。

  安琪強迫自己躺在床上,直到天空出現曙光才起床,為漫長的一天做準備。

  瞥向窗外,黎明的天空下一片厚雲層,看來今天會有一場雨。

  翰里只在餐桌上出現一會兒,吃完早餐後又鑽進書房去。在他全神貫注在重要事情上,全屋子的人也能安然接受這種氣氛,好像他們早已經歷過了。

  「每次爸爸在研究資料時都是這樣的。」瑪麗向安琪解釋。當她看向她的繼母,清亮的灰眸中充滿焦慮。「你不要以為他還在跟你生氣。」

  「我知道。」安琪對她而非自己微笑。「我應該要習慣。」

  「我們的客人再三天就要來了,是嗎?」瑪麗問道,嚴肅的眸子透露她對此事很興奮。

  「當然,而艾莉小姐今天下午會縫製好你所有的禮服。提醒姑媽,今天的課要提早結束,今天下午我們三個要和裁縫一起忙。」

  「好的。」瑪麗從餐桌旁站起來並很快跑向教室。

  安琪獨自留在餐廳,靜靜地啜飲咖啡。她把稍早來到的信件和來自倫敦的報紙瀏覽了一下。看完之後,她和僕役長及管家商量要為宴會添購的東西。

  圖書室的門整個早上都是緊閉的。每當安琪走過樓下的走廊,她都瞥一眼,而書房持續的靜默愈來愈令人難以忍受,她一直猜測他到底從理查的詩中查出什麼。

  當她無法再忍受時,她命令馬廄替她的馬上鞍並帶到門前。然後她上樓換裝,而當她到前廊時,馬僮焦慮地看她一眼。

  「夫人,今天下午好像會下雨。」

  「也許吧!」她微微一笑。「不要擔心,史帝,一點雨不算什麼。」

  「你確定不要隨從陪你?」史帝瘦長臉上的每一線條都明白顯示他的焦慮。「我知道爵爺會希望你騎馬時有人伴隨。」

  「不,我不要隨從。我們是在鄉村,史帝。在這兒不需要像城市的女人擔心遭遇麻煩。如果有人詢問,你只要說我下午稍晚會回來。」

  史帝僵硬而不表贊同地點點頭。「如您所願,夫人。」

  安琪走下楷梯上馬時歎了一口氣,葛雷斯府連馬伕都難以取悅。

  她在陰沉的天氣中騎了將近一個小時,而她的精神稍微振奮。安琪決定在暴風雨快來時,不要再鬱鬱寡歡。她微風中抬起頭並感覺到下雨的氣息。在這種陰沉天氣下無事可做時,下雨使得人覺得活躍。

  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但第一聲雷鳴仍嚇了她一跳。她知道,現在要在暴風雨來臨前回到葛雷斯府已來不及了。當她想到附近有座快倒的木屋時,她立即掉轉馬頭。

  而這幢小屋沒人。小屋後有個小棚子可以讓她的馬避雨,然後她走進小屋裡,從打開的門口看大雨襲擊這片大地。

  二十分鐘後她仍站在那兒,這時她看到有人騎馬過來。馬蹄聲與閃電及雷聲在互相呼應,一會見這騎士就在門前停住。

  翰里從馬上對她怒目而視。他那件多褶的外套現在縐得像件黑斗篷把他圍住,雨水從他那頂海浬皮帽滴落。

  「你該死地在暴風雨的天氣跑出來做什麼?」當雷聲響起時,馬匹不安地跳動,翰里以戴著手套的手安撫它。「老天,女人,你比女學生還缺乏普通常識。你的馬呢?」

  「在後面的棚子裡。」

  「我去照料我的馬再來陪你。夫人,關上門,你快濕透了。」

  「好的,翰里。」安琪低聲的回答在傾盆大雨中消逝。

  「幾分鐘後,門一下打開,翰里走進來,把身上的雨水甩得地上都是。他帶來在棚內找到的柴火,用腳把門踢上,把柴火放在地上,並開始脫下衣帽。

  「我想你對這行為有個解釋吧?」

  安琪聳聳肩,她防衛地用手圍繞自己,察覺到翰里走進來後,木屋顯得有些小。「我那時只是想騎騎馬而已。」

  「在這種天氣?」他脫掉手套,跺腳甩掉光滑靴子上的水。「那你怎麼不帶個隨從?」

  「我覺得不需要。爵爺,你怎麼找到我的?」

  「史帝聰明地留意了你離去的方向,我才這麼快找到你。而且其它的佃農看見你經過他們的木屋,其中一位想起這兒有幢木屋並猜想你會在這兒避雨。這幾哩內只有這幢木屋是空的。」。

  「爵爺,你多麼有邏輯。如你所見,我一直都安好無恙。」

  「夫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沒有普通常識。你為什麼想在這種天氣出來騎馬?」翰里一隻腳在爐火前跪下,快速地生火。「如果沒考慮到你自己,也該為我女兒想想。」

  他的話令安琪感到驚訝,希望在她心中升起。「瑪麗關心我嗎?」

  「瑪麗不知道你離開,她現在還在教室內。」

  「哦。」希望的泡泡迅速消失。

  「我是指你這次的舉動會給瑪麗帶來怎樣的示範?」

  「翰里,如果她不知道我出來了,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那是她剛好不知道你單獨離家。」

  「當然我知道你的意思。」安琪最初的挑戰心消失了。「你是對的,我不是個好典範。未來我還可能有更多錯誤的示範,畢竟我是諾森柏蘭的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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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里猛地站起來,危險的表情令安琪慌亂地退了一步。

  「該死了,安琪,你不要再用你家的名聲來為你的行為找借口,懂嗎?」

  一陣戰慄竄過她。翰里真的很生氣,而且安琪知道那不是因為她在這種天氣跑出來。「是的,爵爺,你說得非常清楚。」

  他的手憤怒且挫敗地扒過濕頭髮。「不要再那樣看著我,好似你是最後一位站在城牆上迎戰敵人的貝家人。我不是你的敵人,安琪。」

  「你的口氣很像。翰里,在我們整個婚姻生活中,你是否要一直說教?那會很不愉快的。」

  他轉身看了一下他生的火。「我相信你終會學到如何控制你的衝動,夫人。」

  「多有信心啊!我很遺憾你今天下午必需出來找我,爵爺。」

  「我也是。」

  安琪看著他寬大的雙肩。「翰里,你最好直接告訴我最壞的部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是因為我沒帶隨從出來,你從理查的詩中發現到什麼?」

  他緩緩轉過身來,投給她銳利且深思的一眼。「我們是否同意不管你的兄長做了什麼都和你無關?」

  安琪覺得渾身一陣冰冷。不,理查,你不是叛徒,我不相信他們說的。安琪強迫自己以不經意的態度抬高肩膀。「是的,那首詩談到些什麼?」

  「它似乎是傳遞了一個信息,說明我們稱之為『蜘蛛』的人是騎兵俱樂部的會員。」

  安琪皺起眉頭。「我不記得聽過這個俱樂部。」

  「那不稀希,它是男士們的小俱樂部,且是針對軍人的。它坐落在聖詹姆斯街,為時不久。」翰里暫停。「就我記憶,兩年前它毀於火災。這房子全毀,而且它的會員也沒把它重建。」

  「我想不起理查是否提過他是騎兵俱樂部的會員。」

  「他可能不是,但他發現『蜘蛛』是。可惜他的詩中沒有提到如何辨認那個混蛋,只提到『蜘蛛』是會員之一。」

  安琪思考著。「假如你有會員名單也許可以找出誰是『蜘蛛』了,你覺得如何?」

  「這正是我的想法。」翰里紓解他的眉毛。「你實在太聰明了,親愛的。」

  「也許我進錯行了,也許我可以成為你手下優秀的情報員。」

  「別提這種可能性,想到你可能替我工作,我晚上都會睡不著。」

  「那你現在要如何著手?」

  「我會做些調查,看能否找到俱樂部的主持人。也許他有會員名單或能想起一些人,也可能從他們身上追查下去。」

  「你真的決定要找出『蜘蛛』,是不?」

  「沒錯。」

  安琪對他話中缺乏情感覺得害怕,再度覺得寒冷。她看向翰里身後的火。「如今你已看了理查的詩,你是否更加確定他是叛徒?」

  「這件事現在無法判定,以後可能也不會,安琪。就像你所說的,也許他是試著要把情報送交當局。」

  「但不是。」

  「不是。」

  「你的誠實往往讓人沮喪,翰里。」安琪展開頹喪的微笑。「當然,我應堅持己見。」

  翰里嚴肅地點點頭。「當然,在這件事上你必需堅持己見,不論理查是不是叛徒對誰都沒影響。」

  「除了我,」安琪振作自己。「我會永遠相信他是無罪的,爵爺。如果情形相反,他也會支持我的。我們貝家人,你知道的,總是團結在一起,我們彼此信賴。我決不會背叛我的家庭,即使我如今只擁有回憶。」

  「安琪,你現在已有了一個新的家庭。」翰里的聲音在小屋內顯得很刺耳。

  「是嗎?我看不然,我只是有個無法叫我媽媽的女兒,因為我不像她親生母親那般漂亮。而我的丈夫從來不敢愛我,因為也許我會像前任伯爵夫人一樣。」

  「老天!安琪,瑪麗只是個小孩,而她只認識你短短幾個星期,你必需給她時間。」

  「那你呢?你要多久才會明白我不像前任伯爵夫人?我還要多久才不會覺得仍被人試探和評斷,及可能達不到標準?」

  翰里突然來到她身後,手放在她肩上,他把她轉過身來面對面,而安琪僵直地望著他。

  「該死!安琪,你到底想從我這兒獲得什麼?」

  「我要我成長時所擁有的;我要再次成為家中真正的一份子,我要愛,歡笑及信任。」她盈眶的淚水滑落臉頰。

  翰里呻吟了一聲,並把她拉入懷中。「安琪,你別哭,這些你都會得到的。你今天太為那首詩煩心了,我們之間不會因它而有所改變。」

  「我知道了。」她聞著他上衣的羊毛味。

  「如果你能不要拿以前貝家和新家做比較會更好,你必需適應湯姆叔叔家傳統的沉悶及冷靜。但那並不表示我不在乎你,或瑪麗沒有接受你做她的母親。」

  安琪再次吸吸鼻子並抬起頭,她努力鼓起微笑。「是的,你必需原諒我的愚蠢,我也不知我怎麼了,我今天心情不佳,一定是天氣的關係。」

  翰里遞給她雪白的手帕並嘲弄地微笑。「一定是,你為何不過來火邊取取暖?暴風雨還要一陣子才會過去,你不妨告訴我有關宴會的計劃。」

  「這類話題正好可以轉移女人的情緒化,既然這樣,我們來討論宴會的計劃。」

  「安琪……」翰里皺起眉頭打斷她。

  「抱歉,我只是開玩笑。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這麼做不公平。」她踮起腳並把嘴唇橫掃過他的下巴。「首先我們來討論菜單,我已經設計好那天晚上的菜色。」

  翰里緩緩露出笑容,眼光小心翼翼的。「葛雷斯府已經很久沒有辦過宴會了,我真不能想像此次宴會會如何。」

  在宴會當天下午就有一些客人提早到了。安琪忙著扮演女主人,指揮僕人,與廚師磋商,並安排好客人的房間。

  瑪麗一直待在她身旁,認真地觀察每樣事務,從房間的安排到源源不絕地供給這麼多客人的飲食。

  「這好複雜,是嗎?」瑪麗問道。「我是指,辦宴會的過程。」

  「是的,」安琪回答。「要把每件事安排好而且看起來很容易,是件不簡單的事,我母親就很擅長安排這一類事情,所以在諾森柏蘭我們很喜歡辦宴會。」

  「爸爸就不喜歡。」瑪麗觀察道。

  「我想他會慢慢適應的。」

  稍晚,安琪站在階梯頂端,瑪麗和管家齊太太站在兩旁,一輛由兩匹駿馬駕駛的漂亮四輪馬車駛進車道。

  「我確信,齊太太,」當薛比德步下馬車,並把韁繩遞給男僕時,安琪說著。「我們應該把薛先生安排在黃色廂房。」

  「那是在凱蒂小姐的隔壁啊,夫人?」齊太太事先寫好一張單子。

  「沒錯,」安琪微笑並步下階梯歡迎比德。「薛爵爺,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希望你不會覺得鄉村太無聊了,伯爵一直告訴我鄉村的宴會不能吸引你呢。」

  比德的眼睛帶著笑意俯身親吻她的手,他說:「夫人,我向你保證,在你的宴會中我一定不會覺得無聊,我想你堂妹也會在此吧?」

  「她和湯姆叔叔半小時前已經到達了,現在正在稍事休息。」安琪微笑著看向瑪麗。「我想你已認得伯爵的女兒吧?」

  「我看過她一、兩次,但我忘了她竟這麼美。瑪麗小姐,你的衣服真漂亮啊。」比德轉頭向女孩微笑。

  「謝謝。」瑪麗沒注意他的讚美,她一直注視他身後那輛線條優美、時髦的綠色馬車,目光閃閃發亮。「那輛馬車真漂亮啊,薛爵爺。」

  「它是我的驕傲。」比德承認。「上星期才贏到的,待會兒你要不要坐一下?」

  「好啊,」瑪麗深吸一口氣。「這比任何事都好玩。」

  安琪露齒一笑。「事實上,我可不敢擅自乘坐你的馬車,就你所知,葛雷斯伯爵對這時髦的玩意兒不是很喜歡。他認為它們危險且不必要。」

  「我向你們保證,你們在我手中是很安全的,我們可以慢慢駕駛就不會冒險了。」

  安琪笑看著他。「不要說得這麼容易,爵爺,否則你會出乎意料。如果兜風的速度不快,怎能算是兜風呢?」

  「不要讓你丈夫聽到你所說的話,」比德警告。「否則他會禁止你和瑪麗小組進入那輛車內的。翰里只會在挖出一本描述西塞羅或泰塔西斯的拉丁書籍時,才感到興奮。」

  瑪麗看起來很擔心。「這馬車真的很危險嗎,薛爵爺?」

  「只有駕駛者太輕率魯莽時才會。」比德向她眨眨眼。「我駕駛的話你會怕嗎?」

  安琪向下看著瑪麗。「我有個主意,瑪麗。我們不告訴你父親,我們乘薛爵爺的馬車時速度有多快。你覺得如何?」

  瑪麗對故意不告訴父親實話的想法慎重考慮著,然後她以嚴肅的聲音說:「好吧,但如果他直接問我,我還是會對他說實話,我不可以對爸爸說謊。」

  安琪皺了下鼻子。「當然,我可以瞭解。如果我們出遊不小心掉到水溝時,你可以把責任推給我。」

  「這是在幹麼?開秘密會議啊?」翰里問道,當他走下樓梯時,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如果比德讓你們掉到溝裡,他對我可要好好解釋了。」

  「多可怕呃,」比德慢吞吞說道。「翰里,你對錯誤或失算不能諒解,也沒有同情心。」

  「你最好記著。」翰里看到另一輛馬車駛近。正德,我確定齊太太會帶你到房間去。在你稍事休息後,請到圖書室來,我有事要跟你討論。」

  「好的。」比德朝安琪一笑,並跟在管家後面上樓去。

  瑪麗焦急地看著她父親。「我可以搭乘薛爵爺那漂亮的馬車嗎?」

  翰里從瑪麗頭上帶笑的注視安琪。「我想它應該很安全,薛爵爺不致傻到讓這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有絲毫的差池。」

  安琪對她丈夫眼中的感情覺得心窩一暖,同時對瑪麗微笑道:「哪,事情就說定了,我們不用偷偷摸摸搭乘了。」

  瑪麗對她的父親露出微笑。「也許爸爸可以幫我們買一輛像這樣的馬車。」

  「別傻了,」翰里抱怨道。「我不可能把錢花在這種沒用的東西上。另外安琪最近替她自己和你添購的行頭,已快使我破產了。」

  瑪麗大驚失色。她看向她洋裝上粉紅的緞帶。「哦!爸爸,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們竟花了這麼多錢。」

  安琪不高興地看著翰里。「瑪麗,你父親只是和你開玩笑,我們的花費不可能造成他的負擔。我認為他相當喜歡我們的新衣服,是不是,爵爺?」

  「它們值得每一分錢,即使它們讓我負債纍纍。」翰里高興地說。

  瑪麗如釋重負的笑了笑,當她的注意力又回到綠色馬車時,她的手伸向安琪的。「它真是一輛漂亮的馬車啊!」

  「是的。」安琪同意。她輕柔地握住小女孩的手。

  翰里看向他女兒。「我觀察到這兒似乎有種冒險的新情勢,似乎我的女兒開始愈來愈像她的新母親了。」

  安琪沒由來地覺得心頭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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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啊,翰里,你對婚姻生活似乎還適應得挺好的。」比德自行倒了杯葡萄酒坐到椅子上。

  「謝謝你,跟安琪結婚能這樣,我的確值得得這些讚美。」

  「那的確需要花費相當的精力!我可以想像。但我看你精力還很旺盛啊,事實上我覺得你的脾氣有明顯的改變,以前誰想得到你會參與家庭宴會?」

  翰里苦笑地嚥下自己的紅葡萄酒。「是啊,誰會相信?但安琪對這類的事很有興致。」

  「那你就縱容她?乖乖,你以前從不這樣的。」比德嘲弄地說:「我就說嘛,她對你會有好的影響。」

  「是的,你說過。那你對另一位貝小姐打算如何?」

  「我已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那真費了一番苦心。她慢慢能接受我了。而且克魯也給我有關她品味及看法的訊息。你一定不相信我最近只為了跟她跳舞時有話可談所看的那些書,甚至還必須努力看懂你的一本書。」

  「深感榮幸。說到克魯,莎莉現在如何?」

  比德眼中的戲諂消失。「不太穩定,她大概撐不下去了,但她還是努力地幫你追查賴亞的背景。」

  「上星期你的信中提到有用的資料很少。」

  「那人的過去很平常,至少我和莎莉都沒追查到他有什麼親人。他在諾福克的產業經營的不錯,雖然他很少露面。他還投資一些在採礦上。在軍隊有不錯的紀錄,打得一手好牌,受女士歡迎,就這樣了。」

  翰里晃動杯內的酒且深思。「只是一位光榮退役,喜歡拈花惹草的軍人?」

  「恐怕是的,你認為他是故意挑戰嗎?有些人喜歡在決鬥場上殺人。」比德一臉嫌惡。

  翰里搖頭。「我不知道,有可能,但我有個感覺,他是要阻撓我和安琪結婚而非要引起決鬥,他一直想讓我不信任安琪。」

  比德聳肩道:「也許他自己想得到安琪。」

  「莎莉告訴我,他是在安琪和我訂婚後才對她特別注意的。」

  「我以前告訴過你,有些人就喜歡引誘別人的女人。」比德提醒他。

  翰里心裡在衡量此事,不想放下這個迷團。但另有一樁更不解的問題。「謝了,現在我有件有趣的事要同你討論。我想我已找出如何解開『蜘蛛』身份的線索了。」

  「你找到了?」當比德坐到書桌上時,手中的玻璃杯撞得?琅響,他的藍眸注視著翰里。「你查到什麼有關那雜種的事?」

  「他可能是騎兵俱樂部的會員,你還記得這個俱樂部嗎?」

  「啊,幾年前就燒掉了,不是嗎?它沒維持多久。」

  「沒錯,現在我們只要弄一張會員的名單。」翰里一面說一面打開抽屜並拿出那首詩。

  「噢,翰里,」比德看著那首詩並喃喃說著。你永遠能讓我驚訝,我可否知道這詩是從哪裡來的?」

  「不,」翰里說。「不行,你只要曉得,若不是柯裡奉命去調查這一連串可疑的事件,我們早就有頭緒了。」

  比德連聲詛咒。「柯裡,那蠢蛋?」

  「很不幸,是的。」

  「呃,好了,過去的都過了,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

  翰里靠向前開始解說。

  貝絲正在替安琪的紅寶石項鏈繫牢扣環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她走過去應門,當她看到一個年輕女僕在門外焦急等候時,皺了下眉頭。

  「明妮,有什麼事嗎?」貝絲傲慢地問道。「夫人正忙著著裝去接待客人。」

  「抱歉,是費小姐的問題,我不知如何是好。夫人要我協助費小姐著裝,但她不合作,而且現在很生氣。」

  安琪從梳妝台前站起來,金色長裙在緞面鞋旁捲成漩渦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妮?」

  年輕女僕看向她。「費小姐不願穿你指定的那件新衣服,她說顏色錯了。」

  「我來跟她說。貝絲,跟我來。明妮,你去看看別人是否需要幫忙。」

  「是的,夫人。」明妮急忙奔下樓去。

  「來吧,貝絲。」安琪的女僕跟在後面上樓到萊莎的房間。

  在樓梯頂端她差點被一個穿葛雷斯府銀黑相間制服的不認識的年輕人撞到。「你是誰?我以前沒看過你。」

  「抱歉,夫人。」這年輕人因差點撞到女主人而顯得有些慌亂及窘困。他長得很壯,而那件制服在他身上似乎太緊了。「我叫羅比,兩天前雇來幫忙的。」

  「我知道了,走吧,廚房會需要你的幫忙。」安琪道。

  「是的,夫人。」他匆匆離去。

  安琪繼續走到萊莎的房門前。她大聲敲門。「萊莎,發生什麼事了?趕快打開門,我們時間緊迫。」

  門慢慢打開,萊莎仍穿著她的襯衣裙,看起來陷入困境似的。她的灰髮塞在舊棉帽裡,嘴唇抿成一直線。「夫人,我不會下樓去的,不必麻煩你了。」

  「胡扯,萊莎,你必需下樓去。我要介紹你和我叔叔認識,記得嗎?」

  「我不會下樓加入你的客人。」

  「是衣服的問題嗎!它們下午送達時,我就怕你會擔心顏色的問題。」

  萊莎漂亮的眼眸竟出現淚光。「顏色都不對。」她哭泣道。

  「讓我看看。」安琪走到衣櫃打開它。一排衣服掛在那兒,全都是深寶石的顏色,沒有淺灰或深棕色。安琪滿意地點點頭。「全是我訂製的顏色。」

  「什麼,你訂製的?」萊莎大表震驚。「夫人,你知道我本來就不贊成女家庭教師參加這類聚會,但我讓你說服了,並幫我訂製新衣。但我已確定地告訴裁縫,我要每一件都是暗色的。」

  「它們是暗色的。」安琪挑出一件紫晶色的絲料並微笑道:「它們穿在你身上會不同凡響的,你要相信我。現在快點穿上它,貝絲會幫你。」

  「但我不可能穿這種明亮的顏色。」萊莎看起來有些慌亂的說。

  安琪嚴肅的看著她。「你在這裡必需記住兩件事,費小姐。第一,你是爵爺家中的一員,他會希望你今晚穿得體面得當,你不能讓他難堪。」

  「哦,老天,不,但是……」萊莎說不下去,表情甚是苦惱。

  「第二是關於我叔叔,他雖然是一個學者,但他住在倫敦多年,且已習慣他所認識的女人的服裝款式,如果妳懂我的意思。」安琪撒謊道。

  她知道湯姆叔叔根本不會注意女人穿的是粗麻布抑或絲緞,但那無損於要萊莎給人個好印象。而且她知道萊莎多想要給湯姆爵士一個很好的印象。目前,萊莎只具有知識上仰慕的熱情,但安琪希望這兩人能更進一步的發展,讓萊莎打扮得光鮮點並不為過。

  「我知道了。」萊莎站起來,目光看內衣櫃裡一整列的衣服。「我不知道你叔叔對女人服裝款式還有研究。」

  「事實上,」安琪以自信的語調說。「他窮畢生精力鑽研古人的歷史。而大部分古代女人都因其裝扮而列入歷史記載中,只要想想埃及艷後及希臘雕像上的裝飾,就可明暸了。」

  「老天,我懂妳的意思了。你是說,湯姆爵士對古典女性的穿著很有研究,是不是?」

  安琪微笑。「說得明確些,我們為你選的服裝會使你的輪廓看起來很古典,且貝絲會把你的頭髮綰成希臘式。當你今天下樓時,你看起來就像古代的女神。」

  「我會嗎?」萊莎對那樣的情景有些敬畏。

  「貝絲會幫你的。是吧,貝絲?」

  貝絲屈膝行禮。「我會盡力而為,夫人。」

  安琪的眉頭紓解。「都靠你了,貝絲。替費小姐穿上那件紫色的。現在我要下去了,伯爵一定下樓了,並奇怪我上哪兒去了。」

  安琪快速下樓回到房間,打開門,剛好看到翰里站在房間裡且不太高興,他故意地看向時鐘。

  「你該死的去了哪裡?」

  「對不起,」安琪欣賞地看向他,翰里穿著黑與白的晚禮服,看起來很尊貴。「萊莎不敢穿灰或棕色以外的衣服。我告訴她,如果她不穿新衣服會使你很難堪的。」

  「我才不管萊莎穿什麼。」

  「我知道,但那不是重點。瑪麗呢?我告訴她半小時後來這兒跟我們一起下樓。」

  「我仍覺得瑪麗太小,不適合參加宴會。」

  「誰說的?這次宴會她幫了許多忙,至少她應參加一會兒。我父母總會讓我下樓並認識他們的朋友。不要擔心,你還沒感覺到她在,她就會離開了。」

  翰里看起來仍很懷疑,但他決定不要爭論了。接著他看了安琪的金色禮服。「真令人印象深刻,你下次要叫裁縫把領口縫高一些。」

  「裁縫量錯了。」安琪說。「現在沒時間修改了。」

  「量錯了?」翰里向前走了兩步,並把一根手指伸進低垂的領口,他慢慢滑下指頭,挑逗地刷過她的乳尖。

  安琪深吸一口氣,半是嚇到,半是因為他的碰觸總是讓她有強烈的響應。「拜託,翰里,立刻停止。」

  他慢慢抽回手指,他的灰眸閃爍。「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我想是你弄錯了,今晚你會知道的,我會帶著量尺來你的房間。」

  安琪眨眨眼,輕笑出來。「你要替我量身,爵爺?」

  「沒錯。」

  敲門聲打斷安琪要回答的話。她打開門,發現瑪麗站在房外,且看起來十分焦慮。安琪看著她裝飾著蕾絲及緞帶的白色洋裝。

  「哦,瑪麗,你看起來好漂亮。」安琪轉向翰里。「她看起來是不是很美?」

  翰里微笑。「就像水裡的鑽石,我想今晚兩位會使在場的其它女士相形失色。」

  瑪麗焦急的表情在聽到父親的讚美後轉成微笑。「爸爸,你今晚很帥。安琪,妳也好美。」

  「那我們現在該下樓去歡迎一屋子的客人了。」翰里說。

  在樓梯頂端,翰里挽著妻子和女兒的手。當他們三個下樓時,安琪覺得好滿足。

  「我發誓我們今晚看起來就像一家人。」安琪在下樓時跟翰里耳語道。

  他給她奇怪的一瞥,安琪沒注意,她忙著招待客人。

  安琪周旋於客人間,眼尾餘光注意瑪麗是否跟著。她驕傲地向人介紹她的繼女,確定每個人都在談話圈內,並且隨時注意飲料的供應是否充足。

  她第一次當女主人,而每樣事都很順利。安琪在一個說話圈停下,那兒有翰里、湯姆叔叔、凱蒂及薛比德。

  比德看到她時,如釋重負地一笑。「感謝上帝,你來了。我剛快被這些古代戰爭搞迷糊了。我發誓,我已搞不清希臘或羅馬英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人,又做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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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蒂一如往常的可愛,今晚穿了一件很雅致鑲銀邊的藍禮服,正微笑著。「我看爸和伯爵正談起他們最喜歡的話題,而明顯地薛先生已感到無聊。」

  比德苦惱地說:「一點也不無聊,貝小姐。只要妳在,就不會令人覺得無聊。但歷史一向不是我的專長,而且你知道一直談論古時候永無止盡的戰役是有些沉悶。」

  安琪有趣地看到她堂妹的雙頰染上紅暈。「事實上,瑪麗和我這幾天也正在討論古代的事物。是不是,瑪麗?」

  瑪麗開心極了。她嚴肅的眼眸閃爍著光彩,一點也不像她父親在討論此類話題時那般嚴肅。

  「是的,」瑪麗很快說道。,「安琪指出最令人驚奇的事實,那是我以前沒注意的。它使我對古代希臘及羅馬英雄的傳說仔細地想了一想。」

  湯姆爵士對安琪投去吃驚的一眼,清清喉嚨並看向小女孩。「什麼事實,親愛的?」

  「為什麼那些英雄需要一再證明他們體力上及機智上勝過女性?安琪說,那是因為他們知道,女性其實和他們一樣強壯的。她說,我們幾乎不知道古代女性的歷史,而且萊莎姑媽也贊成她的觀點。」

  「老天,」湯姆爵士喃喃道。「我一直沒想到這點,真令人佩服的見解。」

  翰里挑眉看著安琪。「我必需承認,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他耳語道。

  瑪麗嚴肅地點頭。「爸爸,只要想想那些古代英雄一直想消滅的著名女妖。」

  「亞馬遜,」凱蒂沉思地說。「古希臘及羅馬總是急切地和亞馬遜女人交戰,不是嗎?這是一點。而我們總是被告知女性是弱者。」

  比德輕笑,眼中有悲慘的神色。「我從未輕估女性的能力,有些時候,女性往往是最難纏的對手。」

  「我也是,」翰里輕聲說道。「但我還是較喜愛女性有顆溫柔友善的心。」

  「是的,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安琪漫不經心地說。「這對他們會比較方便。」

  湯姆爵士一直皺著眉思考。「伯爵,我想這是很有趣的觀點。很奇特但有趣。它使我們瞭解到,我們對希臘及羅馬的文化並不清楚,只有那些女王的名字和殘存下來的一些詩。」

  「就像莎孚美麗的情詩。」安琪高興地指出。

  翰里銳利的看著她。「我不知道你還讀了那些詩。」

  「是的,你知道我的個性的。」

  「沒錯,但莎孚的詩?」

  「她對人類愛的感情有很好的描寫。」

  「該死,我們所知的是她大部分詩都是給其它的女人——」翰里注意到瑪麗迷惑的目光,連忙打住。

  「我認為人類對真愛的感覺都是一樣。男人和女人都需要愛,你不同意嗎,爵爺?」

  翰里看起來不太高興。「我想這話題到此為止。」

  「好的,爵爺。」安琪的注意力被門口新到的人所吸引。「哦,大家看,那是費小姐,她今晚真的很出色。」

  每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看向萊莎所站的地方。她穿著安琪稍早為她選的深紫色禮服,頭髮用髮帶綰成很古典的髮髻。她的外表很自信,準備面對不尋常的場面。

  「我的天,」翰里喃喃道,併吞了口口水。「我從沒看過萊莎這麼裝扮。」

  湯姆爵士也被吸引住了。「我說,安琪啊,你剛才說這位是誰?」

  「伯爵的一位親戚,很聰慧的一位女性,叔叔。你會發現她相當有趣。她對我們剛所討論的話題很有研究。」

  「是嗎?我想我會和她再多討論這個話題。」

  安琪微笑著,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好的,那容我告退一下,我去帶她過來。」

  「當然。」湯姆爵士急忙說道。

  安琪走離這小團體,並在萊莎喪失勇氣想回房前抓住她。

  「我要說,這真是個成功的宴會,安琪。」凱蒂稍晚和安琪走出擁擠的宴會廳,呼吸新鮮空氣時說道。「來這兒的一路上也好玩極了。」

  「謝謝。」

  背後的舞廳奏出一曲鄉村舞曲,客人們都迫不及待想一展舞藝。屋裡除了倫敦來的時髦客人外,本地的紳士也穿著頗富地方色彩的服裝。葛雷斯府的鄰居都來參加宴會了,安琪也準備了充分的飲食,包括許多的香檳。

  在這大房子裡已許多年沒辦過類似的大型宴會,安琪希望每件事都能完美進行,而到目前為止她都很滿意。明顯的,舉辦類似活動的才能是貝家的遺傳。

  「我很高興你和湯姆叔叔能來。」安琪停在一處圓形噴泉旁邊,深吸一日夜晚的空氣。

  「我一直想好好向你們道謝,在理查被殺後,你們為我做了許多。」

  「安琪,你真的不需要感謝我們。」

  「凱蒂,你和你父親在倫敦時待我很好。我那時並沒有適當的表示我的感激,也沒有好好回報你們。」

  凱蒂望向噴泉。「安琪,你以你自己未察覺的方式回報了我們,我現在能明瞭了。」

  安琪很快住上看。「凱蒂,你真是太好了,但我們都知道在你家時,我有時讓人很煩的。」

  「不是這樣的。」凱蒂溫柔地微笑。「你愛好自由,活潑且捉摸不定,但絕不令人厭煩。你使每件事變得很愉快。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踏入社交界,無法得到龐碧亞的經驗或有機會結識賀夫人。」她暫停。「其至無法認識薛比德先生。」

  「呃,是的,薛先生。我想他被妳迷住了。你覺得他怎麼樣?」

  凱蒂看著鞋子的尖端,然後抬起目光,迎向安琪詢問的眼光。「我覺得他很迷人,安琪,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恭維經常太過美好,有時他的嘲弄又使我生氣。我覺得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所隱藏。」

  「我相信,畢竟他是爵爺最要好的朋友,而我真的喜歡他。我想他很適合你,而你也適合他,他需要穩重及冷靜的影響。」

  凱蒂的嘴彎成悲傷的微笑。「你對不同個性的人能相互吸引又有一套論調了。」

  「正確,只要看看我的情況就好。」安琪皺皺鼻子。「我和爵爺就是個例子。」

  「表面上你們完全不同,」凱蒂很快地搜尋她的目光。「安琪,你的婚姻愉快嗎?」

  安琪遲疑了一下,不願詳細討論她和翰里婚姻中真實的情況。這太複雜了,他們的婚姻關係還很新,在一切明朗化前,她還必需等待。她不知是否可以從翰里那裡獲得她想要的那種愛,就像她愛他那樣。她不知他還要觀察試驗她多久,看她會不會像他前妻那般缺乏貞潔觀念。

  「安琪?」

  「我擁有女人在婚姻裡所能有的一切了,凱蒂。」安琪笑著說。「我還奢求什麼?」

  凱蒂皺眉地說:「沒錯,爵爺是一個女人所奢望的丈夫人選。」她暫停,優雅地清清喉嚨,然後遲疑地開口:「安琪,我在想你是否能對一般的丈夫做個評論?」

  「對丈夫做評論?我的天啊,凱蒂。看來你真的對薛先生有好感,他提出求婚了嗎?」

  在黑暗中無法看出凱蒂臉紅,但她現在一定羞紅了臉。她一向冷靜自製的聲音明顯地很緊張。「還沒,但我希望他先向爸爸提出要求。」

  「就像翰里對我求婚時那樣?我不這麼認為。」安琪輕笑道。「薛先生不是遵行傳統的人,我想他會先問你再去詢問你父親。」

  「你這麼認為?」

  「一定的,現在你的問題是關於對丈夫的評述?」

  「是的,正是我想問的。」凱蒂承認。

  「第一是要學習如何駕馭丈夫。」安琪以演說的語調說。「他們最喜歡認為自己是家裡的主宰。他們喜愛發號施令,並希望妻子能遵行,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了,那不是很令人氣惱嗎?」

  「有時候。但是男人在某些事上是很遲鈍的 但卻又自認為他們掌握了大權。」

  「遲鈍。」凱蒂很訝異這評論。「你不是在說爵爺吧?他很博學聰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安琪搖手反駁。「他對歷史上戰爭的細節及史實是很聰明的。但我要告訴你,既然他們喜歡發號施令,就讓他們這麼做,而我們正好坐享其成。這不正說明他們的遲鈍?」

  「你很有見解,現在我仔細想想,我必需承認爸爸就是那樣。他的心思被他的研究佔滿了,然而他仍認為他是一家之主。」

  「我想我們可以稱這為男人的通病。而且我結論出女人不要對丈夫的想法有所質疑,因為男人一旦認為他們即使對小事都能掌握,他們就比較容易相處。」

  「真是令人驚奇的評述,安琪。」

  「不是嗎?」安琪對這話題正值興頭上。「還有一點,我發現,男人對女人的行為標準有他們自己的一套規範。他們過分擔心女人領口的高度或騎馬外出沒有隨從,甚至是你花多少錢在依他們看一無是處的帽子。」

  「安琪——」

  「更重要的是,我要給女性朋友們一個忠告,要嫁給大男人思想的男人之前,要三思。他們一旦下了結論就很難改變了。男人啊,總是喜歡驟下定論,我們必須——」

  「啊,安琪——」

  安琪不理會凱蒂的打斷。「我們必須負起責任,讓他們恢復理智。你知道嗎,凱蒂?如果要我建議女人怎麼選丈夫,我會建議她以選擇馬的標準來找丈夫。」

  「安琪——」

  安琪舉起戴手套的手繼續數落著。「找個好血統,有堅固的牙齒,而且聲音要溫柔的。不要找那種會亂踢亂咬。選那種溫柔或有些懶洋洋的,避免太頑固的,有些笨笨的沒關係,但不要變成太愚笨的。簡單的說,找那種溫馴、可訓練的就對了。」

  凱蒂的手掩住嘴巴,她閃爍的眼神好像受到驚嚇,抑或是大笑。「安琪,我的天,看看你背後。」

  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安琪,她慢慢轉身,看到翰里和比德站在她身後五呎遠。比德看起來很努力不笑出來。

  翰里一隻手不經意地抓著樹枝,臉上一副禮貌的好奇表情,然而他眼中有著可疑的眼神。

  「晚安,親愛的。」翰里溫柔的說。「不要拘束,再繼續討論啊,不要讓我們打斷你和凱蒂的談話。」

  「沒關係。」安琪泰然自若的說。「我們剛剛只是在談論如何找一匹好馬,是不是,凱蒂?」

  「是的。」凱蒂很快同意道。「馬,我們剛剛在討論馬,安琪已成為這方面的專家了,她剛告訴我駕馭馬匹的方法。」

  翰里點點頭。「安琪對不尋常事物的廣博見解一直讓我很訝異。」他伸手給他妻子。「樂隊剛在演奏華爾滋,夫人,我可有榮幸邀你一舞?」

  那是命令而非邀請,安琪聽出來了,她無言地將手遞給翰里,讓他帶她回到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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