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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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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48:11
210 移栽

  冬天的太陽總是慢吞吞才爬上天空,就算已經高懸於天頂,卻依舊十分吝嗇自己的溫度,好似連太陽也懼怕寒冷,需要將暖意私藏一般,就算陽光照射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溫暖。

  對抗寒冷,人類總有各式各樣的招數,最簡單的便是穿上保暖的衣物,一層又一層,把自己裹成球兒一樣,讓寒意無從侵略。

  只不過,這樣的話,行動便不太方便,而且,舒適度也是極差的。

  由此,不少人轉而用暖爐等物取暖,由此衍生出各種取暖產品,大的、小的,家居固定式的,或是小巧手提式的,各形各樣,根據安全性、美觀性的不同,價位也各是不同,這是大眾化取暖的最佳選擇。

  再接下來便是具有一定生活品質的取暖方法,同時,也是絕大多數人無法享用的方法——魔法取暖,用魔法的能量提升人體的耐寒性,那便是五花八門,精彩無比,並且,無認是舒適性還是便利性都是其它方法不可媲美的!

  當然,使用魔法取暖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擔得起的……

  不過,此時此刻,赫蒂卻正在體驗一種頗為實用的取暖方式——運動取暖……

  當然,她運動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取暖,後者只不過是前者附帶的額外效果而已……

  「呼,風景不錯,」赫蒂站在一處高山之巔,放眼向四面張望,望著遠處的茫茫海景,再看看小如棋盤一般的比特倫薩城,她登時生出一種「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壯志。

  只是。冬天的高山之巔可不是多麼好客的存在,赫蒂一聲感慨才嘆完,迎面便是一陣冷風。狂野非常,撲面便是無比冷冽之感。有如刀鋒在刮蹭皮膚一般,凍得痛人。

  更不用說風勢極大,幾乎要將人吹風一般,令赫蒂不由緊閉眼,倒退兩三步,直到背部抵住一顆大樹,這才穩住身形。

  慢了一步未能及時施以援手的芬克和奧諾雷立刻採取亡羊補牢的措施——他們站到了赫蒂身前,像兩尊門神一般擋住了迎面吹來的冷冽海風。

  當然。與此同時,也擋住了美麗的風景。

  不過,被大自然好生教訓了一番的赫蒂此時已經沒有了賞景的心思,而是專心一致地考察起此地的地理位置的優劣。

  東南西北地環視一圈,虧得視力良好,赫蒂很快地完成了心理預估,連連點頭讚道:「看了三四天,也評估了七八處地點,目前為止,還是這裡最好。」

  芬克和奧諾雷顯然也與她有著同樣的見解。

  此處山峰位於比特倫薩城以東。是方圓百里內最高的一座山峰,一般人輕易爬不上來——如果不是藉著芬克的武力值與奧諾雷的魔法並用,他們三人恐怕也爬不上來。

  而且。此處無論是陽光還是水分都是十分充足。

  最最重要的是,這處地點與比特倫薩城及普達村之間的距離,都恰到好處,攻守便利。

  奧諾雷眼赫蒂越是評估越是滿意,不由想了一下,翻出地圖,稍一細數,說道:「赫蒂小姐,剩下還有五處地點您是否還需要再去評估評估?」

  赫蒂聞言。湊近前來,看了看奧諾雷指出的那五處地點。又是嘟嘴,又是蹙眉。而後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景色,最後小手一揮,極是豪氣地說道:「不用了,就這兒吧,千金難買我樂意——我就是看這裡感覺特別地舒服!」

  奧諾雷與芬克對望一眼,便不多言,當即開始進行移栽前的準備工作。

  芬克兩人忙碌的同時,赫蒂卻也沒閒著,她的任務更重——她需要與體內的世界樹幼苗充分溝通,以取得它的同意,並引導世界樹幼苗離體移栽。

  由於附體的時間實在有些太超出常規,幼苗在赫蒂體內的生長效率遠超人們的預想,所以,在離體這一過程中,赫蒂承受的痛苦比預計的要高出太多——當幼苗在精神力的引導下慢慢從赫蒂的肉|體中脫離出來時,那感覺便宛如一把小鈍刀在心口處慢條斯理地磨著一塊肉,割過來割過去,痛得令人頭皮發麻!

  赫蒂悶哼一聲,冷汗滿身,卻又不敢臨時中斷這樣的痛苦過程,甚至,還得努力在痛苦中保持清醒!

  如此一來,痛苦的感受自然被持續放大,並且讓人只覺長長久久無止境一般……

  ……

  正當赫蒂痛苦難耐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塞繆爾突然也蹙起眉來,一臉不適模樣。

  圖爾朵拉見狀,當即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擠兌他道:「怎麼,塞繆爾,難道你對我剛才的判斷有什麼異議嗎,還是你覺得這次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的到來當真是為了那可笑的通商貿易?」

  塞繆爾抬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圖爾朵拉,一雙眼眸剔透通明,不帶絲毫人類情感,乍一看上去完全不似人類的眼球。

  圖爾朵拉被他的目光鎖定,登時只覺呼吸變得不順暢,渾身的汗毛直立,像是被獵人盯住的獵物一般,越發暴躁不安起來,甚至不由自主地運起能量,隨時準備進攻!

  「好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伴隨著一聲斷喝,奧古斯都用力踹了一腳青岩木雕琢而成的桌子,重逾一噸的桌子被他踢得橫向飛出十來米,直到撞到牆上才堪堪停住。

  圖爾朵拉和塞繆爾這才轉向望著奧古斯都,只不過,前者是氣勢洶洶,而後者則依舊面無表情。

  奧古斯都承受著「冰火兩重天」一般的注視,卻是絲毫沒有受到任務影響,依舊臭著一張臉道:「有什麼好商量的,不過是幾個自以為是的精靈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矮人,誰愛來誰來,誰愛管誰管——各憑本事就是!」

  說完這話,奧古斯都當即轉身,甩袖走人,將圖爾朵拉氣得幾乎就要七竅生煙。

  倒是塞繆爾見奧古斯都先行離去,面色一緩,當即低笑一聲,意味不明地撇了一眼圖爾朵拉,同樣大步走出室內——關門之前,他似乎聽到身後響起一片的撞擊聲與爆破聲……

  不過,一旦關上門,所有的聲響與破壞都被結實地擋在了門後,由此可見這裡的建築是多麼地強悍!

  才出門,轉頭便看見奧古斯都倚靠牆邊,懶洋洋地,似乎正在等著塞繆爾出來。

  塞繆爾見狀,不由一眯眼,卻並沒有先開口。

  倒是奧古斯都站直身子,對著塞繆爾下戰書道:「塞繆爾,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塞繆爾揚唇一笑,神態卻是漠然無比,似乎完全沒把這種程度的挑釁看在眼中,不過,他心中卻在腹誹一句——奧古斯都上一次卻也不是輸給他,而是他們都輸給了赫蒂-特納才是……

  想到此,塞繆爾的心頭又是一陣鈍痛——他的身體裡只承擔了極小的一部分世界樹株體便已經是如此疼痛,那麼,身具幼苗主體的赫蒂此時又將承受如何非人的痛苦?

  塞繆爾想著,不由握緊了拳頭……

  奧古斯都見他這副模樣,倒是產生了誤會,以為塞繆爾當真在意自己的挑釁,便又撂下一堆狠話,這才痛快離去。

  只不過,奧古斯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塞繆爾的心思早已飄到了千里之外,哪裡還會在意他的存在與否?

  ……

  再也沒有比度秒如年更能準確形容赫蒂現在的情況了,在痛苦的煎熬中,赫蒂只覺自己已經將幾輩子所應承受的痛苦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都品嚐了一遍。

  直到世界樹幼苗以一番玲瓏之姿懸立眼前,赫蒂卻依舊沒能從痛苦中緩過神來,直到芬克和奧諾雷提醒,她才生出一種恍然隔世般的感慨。

  赫蒂的心念一動,與她心靈相通的世界樹幼苗當即在空中歡快地旋轉一圈,帶著滿滿的愉悅投入芬克與奧諾雷合力挖好的小坑中,隨即魔法發動,為世界樹幼苗的新生提供足夠的能量!

  在魔法的滋養下,原本不過只是巴掌大小的世界樹幼苗有如被打了氣一般,迅速膨大起來,抽枝長芽,拔高樹幹……

  看著這樣的幼苗,赫蒂彷彿覺得自己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喟嘆之聲,充滿了舒適與感慨,好似長期被圍困的人突然獲得自由,面對陽光與微風,痛快舒展身體,將全身關節都打開,將全身毛孔都舒展開,體驗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與暢快!

  「轟」得一下,赫蒂的精神空間猛然受到衝擊,心神蕩漾開來,靈魂飄飄然離體而出,隨著陽光與海風,自由自在,上至天穹,下至深海,彷彿世間一切盡收她的眼底,盡入她的心間!

  數不盡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導而來,無數的意念集中在她的精神世界裡,先是一絲一縷,而後匯聚成束,再然後聚集成海,最後,竟有如某種養料,滋潤了她的靈魂!

  純淨的能量沿著她的軀士,從最底部開始向上竄升,緩慢推進,不錯過一寸一毫,漫過主體軀幹,再向四面八方的各處枝幹分流,甚至連最末端的一片嫩芽也不放過——這一刻,赫蒂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棵樹,她只渴望著更多一些,只想著長得更高、更遠、更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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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48:28
211 變化

  世界樹的感知領域在不斷擴張,整個世界在赫蒂的眼前展開了完全不一樣的面貌,與之前使用身體的五感所感知到的完全不同,甚至與利用精神力去探知的結果也不一樣。

  更準確來說,這便是一棵樹看世界的方式嗎?

  整個世界變得無比寬廣遼闊,遙遙之間,便是海洋深處也似乎盡收「眼」底,每一絲水汽的翻湧,每一個浪花的拍打,每一次風與水的交流……世界在赫蒂的感知之中不僅寬廣,而且細微,魚兒在水中的每一次擺尾,蚯蚓在泥土中的每一次扭動,食草動物啃食草葉時植物那一瞬間的哀鳴……她所感知的遠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更加地刻骨銘心!

  當感知擴展到某一個極致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奇妙的感應在遙遠的北方時隱時現,受此召喚,赫蒂的感知不斷北上,延伸再延伸,直到意識相接的那一剎那——

  「轟」然一下,無數的知識與記憶填漲了她的意識——那是屬於世界的傳承,來自於冰雪之森中某種長輩的指點。

  陽光、水分、微風……世間的每一絲能量流轉都為世界樹的成長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能量,當世界樹成長到某一個極致的時候,赫蒂心中升起一分明悟,原本在渴望更高更遠更遼闊的意識猛然一下收縮,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大地之中,沿著地脈融入土壤,浸潤河流,滋養著依憑土地生長的一切生靈!

  ……

  整個移栽過程看似長久,實際上卻不過是過去了幾分鐘罷了,甚至,在旁觀的芬克與奧諾雷眼中,赫蒂只不過是微微晃了晃神。自然更無法瞭解在她的靈魂世界時所爆發的那場前所未有的精彩「旅程」。

  枝葉搖曳,迎著寒風,似乎是在向冬日的寒冷挑釁。每一次枝葉沙沙作響的時候,赫蒂便只覺耳邊迴蕩著的是幼童耍鬧時歡快的笑聲。不由地,她的神情也變得柔軟而溫情。

  一手撫著樹幹,另一手則伸向奧諾雷,赫蒂說道:「謹以海族以為世界樹之守護,汝可願意?」

  奧諾雷先是一怔,再是狂喜,緊接著,身形暴漲。整個人瞬間轉化出海族的全形態,橫擺著魚尾,在赫蒂與世界樹之前屈身行禮,擺出最恭敬也是最謙卑的姿態,任由赫蒂的指間點上他的心口——那裡存放著象徵海族祭司權威的深藍權杖,在世代傳承之中守護並引導海族,令海族得以在千萬年的世界變化中依舊綿延至今!

  契約的契定短暫卻又影響深遠,幾乎在聯繫生成的那一刻,所有的海族都感受到了這樣的神奇聯繫——他們侍奉它,他們守護它。他們是它的代言人與執行者,與此同時,他們也享用它。得它庇護,並在它的滋養下成長壯大。

  真正種下一棵世界樹之後,赫蒂對於這種神奇的物種有了一種全新的認知,根據久遠的傳承,她彷彿閱覽了整個星球的記憶,從智慧生命尚未萌發的千百萬年以前便已經有了世界樹的雛形,它們一代又一代地生息繁衍,守護這個世界上一切生命的生長!

  每一棵世界樹都具有其自身獨特的個性,如同人類以及其它生物一樣。有的溫和,有的孤僻。有的霸道,有的狂妄——世界樹的性格不同也影響了它們治下的土地與生靈。

  譬如冰雪之森中的那株世界樹便是孤僻者中的代表。它獨居一隅,不願意任何外來生命的打擾,所以,成為如今世上僅存的成年樹種中,唯一沒有守護一族的世界樹。

  與此同時,受它性格的影響,它的領域成了一片冰雪絕地,甚至,這種冷酷還涉及到荒原,以及更遠一些的土地……

  不過,除了過分孤僻以及不理世事之外,它卻沒有其它的缺點,更不用說,它還十分大方地指點了赫蒂,並且對於新生的世界樹顯得格外友善——只憑這一點,赫蒂便十分感謝它。

  赫蒂僅僅只是心念一動,幼苗的感知便自覺自動地飄出千里萬里,飄向遙遠的北方——可惜的是幼苗畢竟還是幼苗,能力有限,未能將感知擴展到冰雪之森。

  不過,冰雪之森雖然達不到,但是,擴展到整個佩蘭省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時間,赫蒂心中又升起了那種「一覽眾山小」的感慨,只不過,這一次,盡收她心間的不再是世間風景,而是更細微的內容,例如動植物資源的分佈,土地的肥沃與貧瘠,城鎮中人員的流動等等。

  「嘖,你可真是一個逆天的存在啊,」赫蒂拍撫著幼苗的樹幹,感慨萬千——雖然它如今的體形已經與普通成樹差不多,但是,從能量積累程度而言,卻始終是一株幼苗,甚至連性情也依舊維持在幼年期,顯得格外活潑,並且,對赫蒂有著超乎尋常的依戀。

  為了安撫這株剛剛紮根大地的世界樹幼苗,赫蒂不得不在高峰之上駐紮了十餘天,每日風吹日曬且不說,甚至連暴雪天氣也經歷了那麼好幾日——如果不是世界樹幼苗全力呵護,恐怕赫蒂的這條小命早就交待在這裡了……

  好容易安撫了世界樹幼苗,赫蒂離開比特倫薩城已經近一個月了,天氣已進隆冬,大地被白雪覆蓋,天寒地凍,便連冬季最活潑的食雪鼠都已經極少在地面上活動,但是,人類的往來卻是異常頻繁,以至於聯通比特倫薩城的幾條大道不僅沒結冰,甚至連覆雪都極少——每天都有無數車馬行人從這些地方經過,冰雪根本沒有積壓的機會!

  也所以,赫蒂這一次再進城便比之前要輕鬆許多,唯一不比從前的則是城中沒地兒住宿……一切上檔次的酒店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客滿,便是城中諸多民居也已經被短期租賃,比特倫薩城的大街上來往的車馬行人中,來自外地的數量甚至遠比本城的數量還要更多!

  面對著緩慢的車流,赫蒂想了想,伸手敲了敲車壁,吩咐道:「去海軍軍營。」

  ……

  「赫蒂,看到你完全沒有變化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感到十分意外,」阿帕切的問候語總是如此與眾不同。

  赫蒂微笑著聳聳肩,調侃道:「要不然,你覺得我會有什麼變化——變得更黑了,還是變得更瘦了?更或者,變得不像是一個人類?」

  阿帕切同樣聳聳肩,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表明他之前的那種問候不過只是隨口而言,並不具備任何暗示或指代。

  赫蒂也不深究,同樣是見面便直入主題地說道:「城裡聚了這麼多人,是不是因為精靈和矮人的海船快到了?這些商人們恐怕都等得不耐煩了吧……」

  「海鷹號三天前傳回信號,他們已經遇到了這只船隊,並在為它們護航,估計最慢後天就會到港。」赫蒂問得直接,阿帕切回答得也並無保留。

  「聽說這次的海船是新船,怎麼還走了這麼慢——依照之前的預判,不是說六七天之前就應該可以抵岸了嗎?是我們的期盼值太高了,還是船隊出了什麼意外了?」

  這個問題才是赫蒂此行特意前來拜訪阿帕切的關鍵所在!

  阿帕切的唇線向下壓了壓,面上露出幾分不悅神色,所幸,這種不悅並不是針對赫蒂,更不是因為她問了這個問題。

  「船隊在海上遇到襲擊,」阿帕切說出這個令他惱怒了好幾天的消息,「據說是海盜——不過,我倒從不知道魔法師居然也會有墮落成為海盜的時候——戰鬥中,船隊的航線被完全打亂,甚至被誤導向一處魔鬼海域,這才延誤了這幾天。」

  「魔法師……海盜……」赫蒂重複著,不由輕輕笑開,「手筆夠大的,就是不怎麼細心——不過,會在這種時候出手,恐怕也是聰明不到哪兒去的傢伙。」

  阿帕切的臉色卻並沒有因為赫蒂的評價而有所好轉,一樣黑得可以與鍋底相媲美……

  赫蒂見狀,聳聳肩,目光在室內轉了轉,才問道:「那隻白鷹呢,之前你借了去傳訊,現在在哪兒,另外,塞繆爾那邊又是個什麼態度——他,或者應該說是你們對這些海外訪客似乎也並不是那麼歡迎的喲。」

  「這就不用您操心了,」阿帕切假假一笑,「塞繆爾大人與尤里西斯大人自有安排,相信,一定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嘻嘻,好吧,如你所言,一定能有好結局,一定,一定,」赫蒂說著,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而後道,「跑了這麼多年,累死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拜拜。」

  阿帕切起身目送赫蒂離去,目光隨之投向門外的遠海與晴空——難得今天陽光燦爛,天空與大海呈現極其相近的色澤,水天相接的地方更是變得模糊一片,海面上可見幾點黑點,那些是行駛在海洋中的帆船,乘著冬季的良好風向,正在進行由西向東的沿海岸航行。

  阿帕切的目光雖在近海,但心思卻已經飄向遠方——他有些摸不透赫蒂的心思,更加不明白,赫蒂究竟站在何方立場。

  對於精靈與矮人的到來,她究竟是支持還是反對,抑或是中立?

  如果是之前,或許阿帕切還不會如此關注赫蒂的態度,但是,如今,赫蒂的身份卻是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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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48:45
212 驚與喜

  當赫蒂還在甜美的睡夢中,久久不願清醒的時候,整個比特倫薩城因為海外訪客的到來而變得熱鬧非凡。

  縱然海軍對港口進行了全面封鎖,但是,依舊有數不盡的民眾擠到了離封鎖線最近的地方,期待著哪怕看上一眼也好。

  一些距離封鎖線較近的酒吧餐廳等營運單位更是被商人們或是貴族的商業代理們大手筆買斷——他們自恃身份,自然不願意將自己與普通的民眾相提並論。

  封鎖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無論是坐著等待的人,還是站著伸長脖子渴望圍觀的人,卻是無一看到他們所預期的內容——唯一展示在人們眼前的只有防守嚴密的封鎖線,以及一臉殺氣的軍人們。

  當封鎖線撤消之後,再是無數人向港口湧去,將偌大的港口擠得滿滿噹噹,甚至有些人還不幸被推擠著掉到海中,但是,他們依舊沒有看到預想中的不同——精靈矮人們的海船居然並不停泊在港口中!

  由此,眾說紛紜,有些人甚至還在人群中鼓動叫囂著,或是說人們受騙上當,根本沒有海外訪客的到來;或是大言不慚,要讓比特倫薩城的管理者「交出精靈與矮人」……

  當然,這些腦殘的言論並沒能鼓動起太多民眾,因為,早有潛伏在人群中的警務人員將這些散佈謠言者就地正法……

  ……

  整個比特倫薩城都在為精靈和矮人而瘋狂的時候,赫蒂卻絲毫不受外界影響,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黑海矮人的聯絡點中,赫蒂與德安各自揮舞雙手在紙上列出一個又一個數字,兩人使用的計算方法各自不同,德安使用的是矮人特製的計算器。一邊指關節粗大的手指靈活地在計算器上撥弄著,另一手則迅速在紙上寫下數字,而赫蒂則是先在紙上進行了極長的一串數字的乘除運算。並列出數十個整數之後,再進行加法運算。所有的運算整整羅列出三大張白紙。

  最後,還是赫蒂率先放下紙筆,長長吐出一口氣,而後說道:「四千七百六十九——嘖,這可真是一筆大投資,要把整個特納家的身家都給投進去了呀。」

  在赫蒂之後,黑海矮人也完成了自己的計算,迅速與赫蒂進行比對之後。相差的數額不過是在個位數,故而兩人便沒有在最終數額上進行爭議,而是在支付的方式的上進行了寸土不讓的爭奪。

  赫蒂堅持要進行分期支付,而德安卻堅持要全額付款,兩個原本交情不錯的人一旦開始進行商業談判,便恨不得將對方視為仇人,目光犀利得似乎要從對方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當然,此肉與彼肉不同,但是,無論是哪種「肉」。都是令人心疼無比的!

  互相掰扯了近一整天,在幾次要談崩的情況下,兩人又理智地將談判拉了回來。直到夜幕垂然之際,總算是達成了雙方都可以勉強接受的程度……

  奧諾雷和芬克旁觀了一整個判斷過程,期間,兩人的神情從震驚到麻木,經歷了一場非一般的洗禮,待事畢之後,望向赫蒂的目光在原本的尊敬之外更多了幾分敬服之色——能夠讓在生意場上以狡詐與吝嗇出色的黑海矮人步步退讓,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更令人佩服的是,在談判桌上。兩人針鋒相對,分毫不讓。但是,下了談判桌後。卻又能毫無芥蒂地談笑宴宴,好似彼此的友誼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德安甚至還主動留赫蒂三人用餐,只不過,赫蒂以與阿帕切-巴林有約為由,拒絕了相應邀約。

  回到海軍軍營駐地之後,阿帕切實際上已經先行用餐——他雖與赫蒂有約,不過,赫蒂也已經事先透露過自己歸期不定,讓阿帕切不用多等。

  「現在是晚上八點,看來,你的行動還是很有效率的,」阿帕切暫時放下刀叉,等待赫蒂的一份餐食上來後,再開吃,在此過程中,他挑眉微訝,「我原以為,你今晚恐怕是結束不了談判。」

  「德安還算體貼——唔,或者,應該說,對於矮人而言,晚餐一樣是非常重要的,便就算是再多的金幣也不能輕易撼動它的地位。」赫蒂輕笑一聲,意有所指。

  阿帕切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聳聳肩:「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怎麼知道黑海矮人那裡會有大量的物資——全世界都在找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還是說,在此之前,你就已經得知什麼風聲?」

  事實上,阿帕切本人是傾向於第二種判斷,畢竟,赫蒂與黑海矮人的合作關係一向不錯。

  不過,赫蒂卻是直接搖頭否定了這樣的推測:「在今天之前,我並不知道黑海矮人的計畫,這次過去,也只是想碰碰運氣——德安既然對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的計畫與行程頗為瞭解,以黑海矮人的性情而言,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樣賺錢的好時機!所以,我去了,並且,最後證明,我猜對了!」

  精緻的餐刀攏了攏盤中的水果沙拉,而後在赫蒂的指間飛舞出一個美麗的刀花,魔法燈光之下,銀輝閃亮,如同赫蒂那雙因講述而晶晶閃亮的眼。

  「你全吃下來了?」阿帕切眯眼問道。

  赫蒂聳肩:「哪能呢,我可不想讓自己成為靶子——至少在莊園還沒有形成有利的守護力量之前,我可沒那麼魯莽,我只是包下了一切農業相關的內容,除了長期向矮人提供糧食與一些特供商品之外,還有就是與矮人合作,引進海外的新品種動植物,全方面開發特納莊園。」

  赫蒂說得輕巧,但實際上,卻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她也沒想到,奧爾良公爵留下來的爛攤子居然能以這樣輕鬆得方式,得以解決。

  阿帕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感慨赫蒂狡滑的同時,不免心生幾分遺憾——他原本還想藉著奧爾良公爵的麻煩事,從赫蒂這裡撈些好處,不過,如今,赫蒂既然自主解決了最後的掃尾麻煩,他也不好破壞她的計畫。

  畢竟,無論怎麼說,他們雙方目前還是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嘛。

  晚餐進行到尾聲,兩人才開始進入今天的正題——之前的幾番試探不過只是餐前點心罷了。

  「關於海族參軍的事情,我本人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赫蒂用叉子撥了撥盤中的水果粒,神態有些懶懶,「我覺得,唯有需要考慮的,應該是立場問題——海族雖是我的治下領民,並願意臣服,但是,畢竟是異族,你確定敢在人類的軍隊中使用並信任他們?」

  說著,不待阿帕切表態,赫蒂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另外,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海族現在已經是一株世界樹的守護者,雖然世界樹還是幼苗,但是,它的領域感還是能夠持續發揮作用的——你確定塞繆爾,以及他身後的『源樹』守護者可以如此淡定地接受這一切?」

  阿帕切先是蹙眉,後是微笑:「如果是世界樹的問題,那就不勞你操心,塞繆爾大人對此早有指示,要不然,我也不會如此大膽地提出合作方案。」

  赫蒂聞言,並沒有追問塞繆爾的指示是什麼,只是聳聳肩,一臉不甚在乎地說道:「行吧,你們既然有此信心,有此膽量,那我們又怕什麼?過兩天,奧諾雷回去的時候,你們派個代表跟著他就是——海族的事情,你們自己和海族去說,我可不在其中瞎摻和。」

  ……

  這趟比特倫薩之行雖然費時頗多,但是,收穫也是一樣令人驚喜,原定的目標——解決失蹤貨船貨物殘留問題——已經得到圓滿處置,一切收穫都以與矮人合作培育的名義得到了正名,壓根不用擔心奧爾良公爵把懷疑的目光放到特納莊園身上。

  其次是世界樹幼苗的移栽;這件事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同時,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是比赫蒂預想中的,要更提前了一些時候,當然,移栽的地點也比赫蒂預想中的更適宜——一旦幼苗成長,其感應之廣,向北可覆蓋大半個人類帝國,向南可統御遼闊的南方海域,向西可庇護海族,向東可控制帝國最豐沃的糧倉之地!

  進可攻,退可守,莫過如是!

  至於說與黑海矮人的再一次密切合作卻完全能稱得上是天降之喜——當所有人都追逐在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之後,她卻能悶聲發大財,這實在是一件令人開心到足以手舞足蹈的大喜事!

  唯一遺憾的是,特納莊園的實力有限,不能把德安手上的一切資源都吃下來——如果特納家如今像伊夫林家,甚至是巴林家那般握有實權,或是有軍隊的實際控制權的話,赫蒂便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帶著如此滿滿的驚喜與淡淡的遺憾,赫蒂選在一個晨曦微露的寒冷清晨離開了比特倫薩,將所有一切喧嘩與熱鬧丟在身後,靜靜地向特納莊園駛去,馬車上,堆放了諸多大大小小的各式箱子,其中裝載著的是特納莊園未來一整年的豐收希望——如果一切順利,甚至有可能決定未來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遠的莊園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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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49:01
213 冬日之宴

  不知不覺間,冬季已經在忙碌中過去了一半,今年的冬天來得稍晚一些時候,但是,氣溫下降的幅度卻比往年更厲害一些,最突出的表現便在於雪天數量的增加——入冬以來,最起碼有半數的時間都在下雪,這在南方而言,是十分罕見的。

  不過,對於習慣了養尊處優的貴族們而言,低溫正好給他們一個合適的機會展示衣櫃中各式各樣的冬款大衣,並在各種交際場合炫耀家中的收藏——相比於春裝與夏裝不斷追求新時尚的風向,冬裝則偏向於古樸與傳承,畢竟,越是珍稀的衣料越是難以獲得。

  平均而言,興旺百年以上的家族才有足夠的財力與影響力去獲得一件完整的符合貴族身份的冬裝——可別以為這僅僅只是收穫足夠皮料的問題!

  一件合格的貴族冬裝從材料的獲取、處置到衣服的設計、剪裁、縫製,以至於相應裝飾品的加工配備——程序之繁複,都不知道足以養活多少手工業者!

  「我的母親曾經也有一件屬於鐸德時代的經典火狐皮冬裝,鑲以三色幼凰的尾羽,使用產自深海的冰絲線縫製,雖然未能有榮幸邀請魔法師加持魔法,卻也已經是極難得的一件珍品,只可惜,最後還是被你外公輸在了牌桌上,」維多利亞看著滿室爭輝的女人們,感慨萬千,目光中難得流露出遺憾與羨慕之情。

  赫蒂耳聽她的感嘆,目光卻在人群中掃望,一時無法理解這種情結,甚至直接吐槽道:「這屋裡可是有恆溫魔法的吧,一個個穿得這麼厚實,一定熱得夠嗆吧——哪,都有人不斷擦汗呢,再不過多久,恐怕臉上的妝容都要被擦花了吧。」

  維多利亞聞言,轉頭幽幽地看了女兒一眼,再是長長嘆息——此時此刻,她難得心生愧疚,覺得自己年輕時耽於享受,未能教會赫蒂什麼才是貴族的風度……

  憑著母女性特有的聯繫,赫蒂當即會意維多利亞的感嘆,卻只是撇撇嘴,一臉淡然——本質上而言,她始終是一個實用主義,無論是貴族的身份還是莊園的財富,只要實用,她一定全力維護,而像眼前這類除了虛榮,再無其它好處的行為,她才不會做呢。

  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望去,很快地,赫蒂鎖定了自己的目標,向維多利亞報備一聲後,便走進人群,向貝蒂靠攏而去。

  貝蒂正被幾位年輕的小姐圍著,左一句右一聲地探問著近況,面上雖是笑著,心中卻早已經不甚耐煩,目光一掃見赫蒂,她便盡展歡顏地揚手招呼道:「赫蒂,原來你早就來了呀,我剛才可是找了你好久了呢。」

  赫蒂年紀雖小,但氣勢卻非同一般,往貝蒂身邊一站,原本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的小姐們立時便息了聲兒,有些人甚至生出一種正在同對自家父兄一般的嚴肅感。

  赫蒂笑著向眾人欠了欠身,不失禮貌地致歉之後,悠悠然將貝蒂帶離人群,其行動之果決,完全沒給小姐們以反應時間。

  「赫蒂,赫蒂,親愛的小赫蒂,你可真是我的救星!」貝蒂挽著赫蒂的手,連聲讚歎。

  「說好話哄我呢,」赫蒂偏首奉上一個白眼,「你自己分明能夠應付,還讓我做壞人,說來,我可冤枉著呢。」

  貝蒂嘻嘻笑著,容顏明妍動人:「哪,母親已經把北山的一個溫泉山莊改在我的名下,下周,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就我們倆,其他誰也不請,好好休息幾天,你看怎麼樣?」

  赫蒂這才面露一副勉強同意的神色,應下了如此邀約,而後伸手理了理貝蒂的披肩,讚揚道:「這件披肩真不錯,斯諾夫人果然明智。」

  雪白的披肩看似簡單,實則是用三種魔獸皮拼接而成,在不同的光線下將會呈現出不同的飽和度,在本白、雪白、灰白、銀白等各色之間自然過度,充分顯示出披肩的珍稀度。

  當然,更適宜的是,披肩可以擁有多種穿戴方法,足以應付從寒冷到恆溫的多種溫度環境,避免了因太熱而不捨脫衣的尷尬。

  貝蒂顯然也理解赫蒂在讚揚什麼——或者,更準確說,赫蒂在諷刺些什麼,故而抿唇一笑道:「今年冬天難得天冷,大家才有機會把這些老古董拿出來展示,我們要體諒才是——記得上一次應該發生在八年前,它們恐怕也在衣櫃中憋壞了吧。」

  真正被憋壞的,恐怕是貴族們的虛榮之心才是——赫蒂望天,理解這種心態,卻無法苟同。

  在她而言,如果只盯著過去的榮耀,永遠不會有進步的動力——環視眼前這一幕,不正是如此?

  只有那些手中僅剩下家族過往榮耀可炫耀的沒落或即將沒落的貴族,才會在這樣的場合越加高調地炫耀他們曾經的輝煌!

  赫蒂這兩年忙於經營莊園,與同齡人的接觸極少,除了南島平原上的幾家近鄰之外,也就是與斯諾家關係密切,故而,在這樣的場合中,需要她出面寒暄的人並不多。

  與之相反,維多利亞身邊便是人頭竄動,除了女人外,還有不少男人——誰讓維多利亞是佩蘭城公認的美人兒呢,雖然,如今,這位美人兒隱約有名花有主之勢,但是,婚訊沒有公佈之前,大家就都還有機會的嘛,甚至於,就算是在已婚人士中,各自發展情人的夫妻也不在少數的嘛……

  於社交一事上,赫蒂從來沒有為維多利亞擔心過,所以,就算知道不少人——尤其是女性——看維多利亞不順眼,慣於為難她,赫蒂也從來不會像維護維爾莉特一樣,展開雙翅,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一般將一切惡意擋在身外。

  不過,今天,事情似乎有所不同——維多利亞的神情並不如從前一般淡定從容,反而是在微笑中隱含怒意,似乎給人一種她隨時要化身母獅攻擊一般的錯覺。

  赫蒂微蹙眉,拉著貝蒂便擠近前去,還沒到維多利亞身邊呢,便已經聽到女人們談話的內容。

  「四級巔峰的白沙火狐如今可是快要絕跡了,去年,帝都有人懸賞二十萬,也沒能收穫一塊火狐皮,您這身可真心讓人羨慕啊。」

  「是啊,帕翠西大師的手藝流傳至今不過僅剩百餘件,這還是她巔峰時期的得意之作,代表著鐸德時代的經典風範,也只有最高貴古老的血統才能配得上這樣的衣服,一般的沒落貴族恐怕連看上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呢。」

  火狐皮、帕翠西大師、鐸德時代……幾個關鍵詞入耳,再遲鈍的人也應該明白這其中發生的事情,如此倒也難怪維多利亞如此情態——她的成長便是伴隨著特納家的沒落,所以,任何與之相關的內容都是她的心傷。

  貝蒂並不知道這其中緣由,不解地拉了拉赫蒂,無聲詢問她接下來的行動。

  赫蒂卻並沒有貿然闖進女人們中間,而是低低詢問一聲:「你剛才留意過格雷-霍曼斯先生在哪兒嗎?」

  格雷-霍曼斯,南商聯合會的決策人員之一,資深商人,家產之豐,不可勝數,同時,也是赫蒂的母親,維多利亞-特納身邊最聰明的一位追求者。

  「嗯,有見到過,」貝蒂同樣低聲回應,拉著赫蒂便往宴會廳的東側小高台而去,邊走邊說道,「霍曼德先生正在與城主大人,以及其他幾位大人談話——父親也在那裡。」

  赫蒂聞言便瞭解,這些人聚在一起,應該是在談論佩蘭省經濟發展的大事。

  今天的宴會是由伊夫林家主辦的大型宴會,聚集了佩蘭省絕大多數的貴族,在如此多的人員,如此廣大的場面中,有幾處眾人默認的特殊位置不是一般人所能靠近——譬如宴會廳的東側小高台便只有城中最具影響力與威望的人士才有資格踏足。

  這種默認並非明文規定,但卻少有貴族敢於僭越,畢竟,對於好面子的貴族而言,流言足以令他們自殺謝罪。

  不過,赫蒂顯然並不在這些人之內,她遠遠地觀察了一下小高台上的小團體,發現男人們此時正各自手持酒杯,神態閒怡,看模樣並不像是在說什麼要緊事務,便伸手招來一位侍者,向他叮囑幾聲。

  不多時,侍者領來一位年輕的紳士,一見面便笑著調侃赫蒂道:「赫蒂,在如此美好的夜晚談論商業合作可不是什麼合適的場合呀,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令你如此迫不及待?」

  赫蒂抿唇一笑道:「希望沒有打擾你與某位幸運女士的美好夜晚,不過,我現在需要一位朋友幫點小忙,所以,只能勞動你查爾斯大人的大駕。」

  查爾斯-伊夫林無奈一攤手道:「好吧,我就不該和你鬥嘴, 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就我所知,伊夫林家正在與高原精靈及紅土矮人接觸,不過,後者似乎對你們的合作意向並不感興趣,」赫蒂看著查爾斯逐漸嚴肅起來的神色,繼續微笑道,「你也知道,我與黑海矮人關係不錯,他們手上如今有筆大買賣,以我的能耐只能望而興嘆,但是,相信城主大人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查爾斯心中快速衡量各方信息,末了一咬牙道:「你等等,我去問問大人的意思。」

  赫蒂也不急,揮手一讓,眼看著他走上小高台,自如地進入那裡的小團體。

  「赫蒂,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貝蒂已經被自己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驚得不知如何言語才最合適。

  赫蒂卻是微笑地側轉身,輕輕與她做了一個貼面禮,低聲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

  說話間,已見查爾斯大步向她走來,欠身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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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宴中宴後

  赫蒂這邊的動靜不大,但是,當她登上小高台的時候,卻引起不少人暗中驚詫,雖然眾人面色不變,但各自心中翻湧的心思卻是晦暗不明。

  旁人的心思自與赫蒂無關,更不會影響她的發揮,她自如地走上高台,提裙屈膝,向諸位與她父輩同齡的長輩行禮,微笑問安,對於幾位位高權重的男人們或輕視或擔憂或冷淡或饒有興致的打量淡然處之。

  「赫蒂,真想不到,你才接手特納莊園兩年,就已經如此能幹,把生意都擴展到了海外了——特納子爵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啊。」霍曼德先生是眾人中與赫蒂關係最密切的人員之一,故而先行展開話題。

  「您過獎,我能有今天的成績,所賴不過是長輩的指點與一些好運氣罷了,」赫蒂行了個半禮,感謝他的讚美,同時道,「至於與矮人的合作,不過是互惠互利,您是南商中的傑出代表,一定與矮人及精靈也有著十分良好的關係。」

  「是啊,這一點是我曾經引以為傲的所在,不過,現在看來,我還需要更加努力啊……」霍曼德先生看著赫蒂,意有所指。

  赫蒂卻是微微一笑,含糊道:「我只是在合適的時間做了一些合適的事情,便如您今夏時分所做的選擇一般——如果當時您仍有某些遺憾,那麼,我想,或許現在正是合適的時機。」

  霍曼德先生微一蹙眉,盯著赫蒂看了兩秒,目光轉向場中,迅速掃視、搜索、定位——以他對維多利亞的瞭解,縱然看不到她此時的臉色,但是,光看她站立的姿勢,搧動小扇的頻率,以及其它一些肢體語言,便也明白,維多利亞當下的困境與壞心情。

  由此,自然也瞭解了赫蒂的言下之意——她這是拿生意在與他做交易呢,擺明了是在暗示,如果霍曼德先生以維多利亞為重,去給她解圍,那麼,無論赫蒂與佩蘭城城主有什麼交易,都必然會讓霍曼德先生分一杯羹,若是反之……那麼,結果會是什麼樣,赫蒂就不能保證了!

  免不了地,霍曼德先生再次認真打量著赫蒂,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以一種平等而非居高臨下的姿態。

  赫蒂見他會意,微笑著平靜以待,就等待著霍曼德先生的行動——她相信,聰明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她的暗示!

  顯然,霍曼德先生正是赫蒂所認知的那類聰明人,他嘆笑一聲,繼而一臉豁達道:「好的商人就應該時刻捉住機遇——既然如此,那麼,諸位,請恕我暫時告退。」

  欠身向周圍的男人們致歉之後,霍曼德先生大步向維多利亞而去……

  如此轉折難免令小團隊中的諸位各有念想,不過,赫蒂卻是毫不在意,轉而望向佩蘭城城主,伊夫林家的大家長,未語先行禮。

  而後,她不卑不亢說道:「如您所知,亦如諸位大人所知,黑海矮人藉著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到來之機,託運來一批極具戰略意義的物資,其價值之高已經不能單純地以金幣來衡量——當我從德安那裡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差點沒嚇破膽兒,方才知道這世間的實力高低……希望幾位大人不要以此見笑。」

  伊夫林家既然與塞繆爾關係匪淺,自然與阿帕切-巴林也有著緊密聯繫,自然早就從阿帕切那裡得知了幾分關於赫蒂的消息,雖不確切,卻足以令這位城主大人對赫蒂有一種別樣的判斷。

  再加城主之前從他處已然獲知一些關於這批物資的消息,此時聽赫蒂主動提及,心中自然更信幾分,竟親自開口應道:「你既然能夠獲得黑海矮人的友誼之證,相關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加靈通,想來,就算傾南商會全體之力,恐怕也無法從矮人口中探聽到比你所知更具體的消息了吧。」

  這番認同的份量之重,有如一場7級魔法火流星轟炸在眾人心頭,將這些一貫淡定,自恃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男人們震得吃驚不已!

  相對而言,倒是與赫蒂接觸頗多的斯諾子爵與查爾斯-伊夫林更快從震驚中恢復,不過,如此一來,他們看她的目光也變得分外不同。

  赫蒂坦然接受了這樣的評價,一派平靜地與城主開展一番唇槍舌戰,別看她年紀小小,地位低微,但於商業談判一途卻是經驗豐富,儘管始終保持著恭敬之姿,但卻綿裡藏針,句句設伏,說了半天,竟是寸步未讓,不僅令城主鬱悶不已,更是讓圍觀之眾瞠目結舌!

  ……

  凌晨兩點多,赫蒂的馬車這才緩緩駛進莊園,入夜時分,南島平原下起一陣小雪,飄飄揚揚,使得路途更加難行,馬車在途中便費時更久一些,累極了的赫蒂便不由在這樣緩慢的搖擺中小睡了一段時間,直到馬車停穩,她依舊迷糊,一時間還沒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莊園的僕人們都已經睡了,只有幾名守夜人出來應門。

  赫蒂隨意詢問了兩句關於莊園夜巡的情況,便是一陣睡意上湧,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呵欠,眼角更是沁出幾絲水光。

  努力撐起眼皮,並抬手拭去嘴角的生理性淚水,還待再問些什麼,眼角餘光不知怎麼地竟瞥見一道黑影閃過——

  「誰在那邊!?」赫蒂想也不想地便出聲喝問,一時間,眾人警惕,芬克更是第一時間衝進黑暗之中,探尋情況。

  不過三兩分鐘,芬克便轉回,一臉凝重地對著赫蒂搖搖頭,示意自己根本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赫蒂見狀,微一蹙眉,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走眼了?

  無論如何,她還是吩咐巡夜的侍從小心行事,而後,帶著滿腹的疑問,默默回房。

  更衣、洗漱,泡進溫暖的水浴之中,赫蒂滿意地嘆息一聲,靠著池壁,慢慢回想起今夜發生的一切,尤其是與佩蘭城城主的那一番短暫而激烈的合作談判,以及此後極其漫長的利潤分割談判——便是後者花費了一整晚的時間,卻只是定出了一個大致框架,更多的細節,恐怕還需要更長時間的互相扯皮……

  每一句對話,每一個談判細節都在赫蒂的腦中有如劇情過幕一般快速滑閃而過,並隨著她的主觀意願而調節「播放速度」,令她得以細細審視自己的表現,優則嘉勉,劣則警醒。

  今夜的事情極多,赫蒂這一想,便不免想得有些久,直到貼身女僕敲門提醒,她才意識到浴池中的水已經微涼……起身擦拭並換了睡衣,女僕則遞上溫度正剛好的溫牛奶——赫蒂見狀,當即明白,這應該是維多利亞的吩咐。

  勾唇一笑,赫蒂暗讚自己今夜對時機的把握當真是恰到好處——經此一事,維多利亞必然心軟,恐怕再不過多久,莊園就要開始準備一場盛大的婚事了吧!

  心情愉悅地轉了一個圈,正剛好停在床邊,赫蒂一使勁兒,把自己摔上床,躺進溫暖柔軟的被窩,睡意朦朧間,不知怎麼地,腦中突然閃過方才那抹離奇的黑影,嚇得她猛然睜眼,瞪著黑暗中的床帳,心驚不已。

  那抹黑影當真是她的錯覺嗎?

  赫蒂忍不住又再想了一次,與此同時,也為自己對這件「錯覺事件」的過分在意而心有所疑——是不是她錯過了某些十分關鍵的地方?抑或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令她隔外在意?

  想了又想,赫蒂依舊摸不著思路,突然間,她想到了世界樹——世界樹如今的感知範圍剛剛好可以將莊園包容,她可以借助世界樹的能力徹底探查一番莊園宅邸內外的情況,也算是為自己解疑,同時換個安心嘛!

  想到就做,赫蒂放鬆身心,腦袋放空,滿心只有那株曾經與她血脈相聯的世界樹的存在——

  也不知在靜默中等待多久,或是數分鐘,或不過只是一瞬,整個意識世界便已經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世界樹的意識歡快地在她四周遊走,或是與她親密交融,與她共享它的歡欣雀躍,或是有如風兒一般調皮地在她身周環繞,悠然自在。

  忙於莊園事務,赫蒂已經好幾日沒有與世界樹如此親密聯繫,雙方都有一種久別重逢之喜,免不了進行了一次十分深入的交流——

  再一次地,赫蒂體會到那種世界無比遼闊卻又無比細膩的奇妙感受,並且,這一次,她似乎更清晰地捕捉到來自人類以及其它一次精神力十分強韌的動植物們的意念——他們似乎在向某個神明祈求,或是在不斷重複某個執著信念……一聲一聲,迴響在赫蒂耳邊。

  本能使然,赫蒂選定某個不斷重複著「我要變強」的意念,只瞬間,她便覺得有股能量從靈魂深處被抽取出來,注入那個意念的精神體之中!

  這樣的變化嚇了赫蒂一大跳,震驚之下,她與世界樹的親密聯繫也出現了一時中斷——這一下,赫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完全是依照世界樹的本能在做,而「贈送」的能量也出自世界樹。

  深入感應之後,赫蒂才明白,這種「贈予」是世界樹的特定能力,適量的「贈予」不僅不會傷害世界樹,正相反,還會促進世界樹的成長與進化!

  赫蒂不由再一次感嘆世界樹這一物種的神奇!

  不過,感嘆之餘,她也想起了這次聯繫世界樹的初衷,當即將自己的意願傳遞過去,緊接著,便感受到對方欣然之意——再一次靈魂交融之後,赫蒂將意念集中在特納莊園的宅邸周圍,只瞬間,纖毫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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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夜半來客

  赫蒂自認對於莊園宅邸十分熟悉,入住其中兩年多的時間裡,她曾經走遍宅邸的每一處角落,便就算是最隱蔽的秘室通道也沒有錯過。

  只不過,這一次,換了另一個角度與形式觀察這座宅邸,赫蒂突然覺得,自己對它的認知與瞭解又更增進一層——整座宅邸以3d全方位透視的形態展示在赫蒂眼前,細緻入微到某一塊磚縫裡生長著的苔蘚都清晰可辨。

  根據生命體能量的不同,宅邸的各個位置呈現出不同的能量源——植物、動物、人類……不同的生命都各有標識,所有一切信息可謂一目瞭然。

  也正由此,赫蒂發現了一處最不尋常的地方——宅邸周圍竟潛伏著一些生命體徵極其微弱,但卻令她感到能量極強大的智慧生命!

  甚至,正有一個能量強度令人心驚的生命體正在迅速接近特納子爵的房間!

  來不及細加思量,赫蒂的第一反應便是想要保護特納子爵,阻止「他」的靠近——夜半來訪,並且實力不凡,這樣的「訪客」,如何不令人心驚膽顫?

  動念之間,世界樹的威能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將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生命體牢牢壓制,只不過,「他們」竟是絲毫沒有退卻,反之,甚至動用某種魔法的力量,平生出足以抵抗世界樹威能的力量!

  「他們是『信徒』!」

  一個信念如此在赫蒂腦中響起,帶著惱怒與不憤。

  所謂「信徒」是指守護一族中高級的成員,他們與他們所守護的世界樹之間的關係更緊密,體內或多或少都能積蓄經由世界樹提練之後的純淨能量——這些潛伏的「信徒」正是用這種能量來抵抗赫蒂的威脅。

  一時間,赫蒂心中翻騰起一股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以及被外來者挑釁的憤怒之情。強烈的情緒夾雜在龐大的能量之中,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宅邸擠壓而去,意圖將這些越界的「信徒」徹底「淹沒」。

  一切爭鬥只存在於黑暗之中。一切對抗只存在於無形的能量世界,對於正常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類而言。這個夜晚是如此之平靜,以至於宅邸中的巡夜人睏乏不已地不斷打著呵欠,一個接一個……

  對抗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當「信徒」們苦苦掙扎,幾乎要被徹底沒頂之際,一道柔和的意念傳遞到赫蒂心間——那是來自特納子爵的安撫,帶著長輩特有的,令人安定平靜的能量。

  而後。世界樹的憤怒被順利地安撫了下去,有如被順毛的貓咪一般,安靜地、順從地、乖巧地退出宅邸……

  ……

  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後,赫蒂睜大眼,盯著黑暗的床帷發呆數秒,繼而滾將下床,隨手拉過睡袍,邊走邊穿,出門時,甚至連手提燈都忘記拿了。就這麼安靜而迅速地穿行在複雜的樓道間,一路坦途,竟是比白晝有光指引的時候還要更順暢!

  黑暗中。特納子爵的房門開啟,有如某種無聲的邀請。

  赫蒂伸手輕觸房門——

  「吱啞」一聲門響,像是某種預告似地,屋裡一下子亮起燈來,明亮而溫暖,與此同時,特納子爵的聲音也從屋裡傳了出來。

  「赫蒂,來,給你介紹一位來自遠方的朋友。」

  ……

  裝飾古樸的起居室內燈光明朗。縱然窗外雪花紛飛,但是。室內的溫度卻是舒適合宜,只需穿一件單衣便是剛好——為此。赫蒂將出門前隨手帶上的睡袍擱置在了沙發把手上。

  壺中的水已經燒開,「咕咚咕咚」地沸騰著,引得一陣熱氣裊裊。

  特納子爵傾身拿起水壺,慢條斯理地將熱水沖入三個水杯中,水波激盪,蒸氣散發開來,隨之而散的還有茶水淺淡的香氣,沁人心脾,令人聞之心醉。

  三杯茶,三個人,分列在茶几的三個角落。

  赫蒂看了看特納子爵,再看了看那名半夜來訪的神秘訪客,微一扁嘴,繼續低首斂目作壁花狀——特納子爵既然在場,又何須她來逞什麼能?

  特納子爵也是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喝著茶,神情安定。

  兩位主人不急,不請自來的客人卻是耐不住性子,先行欠身行禮,然後出聲說道:「尊敬的騎士大人,我謹代表高原精靈,向您表示問候,深夜來訪太過冒昧,還請見諒。」

  至於在面對赫蒂的時候,這位無論是長相還是打扮都充滿異域風情的客人卻是一臉為難,不知該採用什麼樣的態度——他摸不清赫蒂的身份!

  十分鐘之前,他或許只會認為赫蒂如同他們事前調查中所知的那般,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或許聰慧,或許精明,但卻無法對高原精靈構成任何威脅,同時,也不會給高原精靈帶來任何利益。

  只是,十分鐘前,那場持續不過十秒的對抗——或者應該說是實力的碾壓——卻實實在在地向他證明,赫蒂的身份非同小可!

  這樣的變動徹底打亂了這位高原精靈的預定計畫,令他在心驚之餘,不免擔憂此次來訪是否能達成預期……

  赫蒂欣賞著高原精靈俊美的容顏,不由心生感嘆——難怪人類的一切記載中都將精靈稱之為造物主的寵兒,無論是容貌還是能力,精靈們都擁有天然的優勢,唯一值得人類慶幸的是,精靈的繁衍十分艱難,要不然,當今世界又哪有其它種族生存的份兒?

  特納子爵察覺到赫蒂的走神,輕咳一聲,暗作提醒,同時詢問起這位高原精靈的來意。

  「早在二十年前,我便聽聞您的大名——最年輕的神眷騎士,您在有限生命中所獲得的成就令眾多精靈感到自慚羞愧。」高原精靈用吟誦詩文一般的口吻訴說著,天性的優雅令他言行之間隨時表現出一種純然貴族的風範。

  赫蒂聞言,免不了驚訝地挑了挑眉——不僅為特納子爵的身份感到驚訝,更令她沒想到的是,一貫高傲的精靈居然也會用言語去討好一個人類……

  高原精靈顯然對於這樣的「討好」頗為熟稔。好話說了一籮筐,而後才狀似不經意地提出自己的來意:「半年前,我族族長受母樹召喚。前往聖域途中突遭意外,目前行蹤成迷。經由祭司占卜與母樹提示,我們需要一位強大的神眷騎士的幫助——曆數當世諸強,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特納子爵苦笑一聲,放下茶杯,右手握了握拳,再鬆開,如此反覆兩下,同時說道:「連信仰之神都已隕落。光有騎士之名又有何用,曆數當世,恐怕,我已經是最名不符實的神眷騎士才是。」

  一直作壁上觀的赫蒂此時也忍不住跳出來發表抗議道:「這位尊重的大人,對於您以及貴族長的遭遇,我們深表同情,為願向天神祈福,但是,子爵大人久病方愈,體弱非常。根本無法進行遠距離的奔波勞累,所以,恐怕無法為你們提供什麼有利幫助。」

  高原精靈神色為難地看了看赫蒂。微張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免不了便露出一臉苦色——如果僅僅只是特納子爵在推托,他自是有千言萬語可以勸說,又有各種許諾可以試圖打動特納子爵,甚至,他都已經做好了「戰鬥」一整夜的準備!

  但是,赫蒂這一開口拒絕,出於世界樹之間的某種能量壓制。高原精靈發現自己竟是無法反駁赫蒂!

  特納子爵敏銳地捕捉到高原精靈的這一異常,心念一動。便一臉和藹地笑著,對赫蒂道:「聽說你明天還要啟程前往比特倫薩。現在時間不早了,你不如早點休息,也好養精蓄銳。」

  赫蒂眨了眨眼,當下明白,特納子爵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拒絕高原精靈的合作提議,之前的表態更多是為了討價還價!

  為此,赫蒂蹙起眉來,一臉不甚贊同的神色:「大人,您的身體才剛剛轉好,實在不宜太過操勞,請您也務必早點休息。」

  特納子爵笑眯眯地應了下來,又叮囑赫蒂幾句,這才將心不甘情不願的赫蒂打發走。

  臨關門前,赫蒂還能在耳邊聽到特納子爵的一聲秘密傳音,讓她不要隨便借用世界樹的能力前來「竊聽」。

  赫蒂的嘴嘟得老高,卻還是依著特納子爵的意思,關了門,落了鎖,拖拖沓沓地回到了自己房中——躺上床的那一刻,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因掛心特納子爵與高原精靈的私會而糾結難眠,卻不料想,閉眼不過三分鐘,她便沉入黑甜夢鄉,無論什麼糾結都跑了個沒影兒……

  第二天醒來之後,赫蒂連早餐也沒來得吃,更顧不上什麼出行計畫,第一時間跑到了特納子爵身邊探問消息。

  「怎麼,擔心我會去精靈王國?」特納子爵一見赫蒂,便微笑調侃。

  赫蒂卻是一臉嚴肅地點頭,說道:「您不能去,您的身體還沒好,根本經不起遠距離旅行——無論是坐船,還是魔法陣傳送,都不行!」

  「如果只是如此,那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離開特納莊園,」特納子爵笑眯眯,怎麼看都像隻老狐狸模樣,「自你種下世界樹之後,我的能力正在緩慢恢復,如此一來,我又怎麼值得離開呢?」

  赫蒂眨了眨眼,突然生出一種危機感來,腳下一拐,便想快速離去——她可不認為昨夜那位異族訪客會是無功而返!

  果然,特納子爵下一句話便令赫蒂鬱悶不已——

  「鑑於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的誠心與誠意,所以,我們一致同意,將由你代替我前往精靈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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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0:40
216 不同類型的訪客

  冬季原本應該是農田休耕的季節,同時,也是勞作一年的農民們得以休生養息,以備下一年勞作的時節,不過,今年,特納莊園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距離新年祭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赫蒂突然發動宅邸附近的村民進入莊園特製的暖房,幫助育苗——雖然不少老農都對此抱有深深的不解,認為這種違背時節規律的行動是不會有好收成的,但是,鑑於赫蒂給出的高額獎賞,仍然有不少人願意在新年前再忙碌一番。

  畢竟,錢再多,也不會咬手,不是嗎?

  四處暖房被安置得有條有理,滿滿噹噹地種著來自異域的種苗,魔法陣深埋地底,持續供溫,每天需要為此消耗四顆魔法晶石——這是所有育苗成本中最高昂的一項開支,並且,更可惡的是,很多時候,魔法晶石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不過,對於赫蒂而言,這項最可觀的開支其實卻是最輕鬆的——海族從貨船上繳納的魔法晶石足以成箱計算!

  這些贓物都被打上奧爾良公爵的家徽,根本不敢拿到市面上販售,倒是正好便宜了赫蒂,用在它們最能派上用場的地方。

  不只魔法晶石,此時在暖房中的各色種子中,也有不少同樣是海族們的戰利品——只不過,如今,它們都是以「黑海矮人特供」的名義得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特納莊園的育苗室中。

  四座暖房的佔地面積並不大,但是,所育的苗種數量卻是十分驚人——赫蒂在建造的時候,考慮到充分利用空間,所以,育苗的培養皿一片疊著一片,形成了一個立體式的培育基地。

  「這樣算來,明年,特納莊園將成為整個南部,最大的異植供應基地——這可真是一個大手筆的運作,」斯諾子爵粗粗計算了一下暖房中的種苗數量,不由咋舌,同時,也免不了擔憂道,「只是,近幾年,通商便利,不少收購商更願意跑到原產地去收購,你這邊一下子種了這麼多,恐怕太過冒險吧?」

  赫蒂拿著一個巴掌大的培養皿,撥弄一下其中的嫩芽,笑道:「子爵大人不用擔心,這一批的出產都已經被預定出去了——黑海矮人缺糧缺得厲害,自然不願將有限的土地拿來種這些亂七八糟,不填肚子的東西,所以,正好給我撿了便宜。」

  斯諾子爵聞言,面色微動,不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繼續感嘆:「這倒是個好商機,只可惜,矮人的防心極重,一般人恐怕無法與他們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去年,聽說帕布里奇亞的迪雅家關係不錯,不過,誰也想不到,迪雅家居然如此短視,就為了一點金幣,自我斷送前程,自此,與矮人形成穩定合作關係就更難了……」

  赫蒂嘻嘻笑開,安慰道:「子爵大人過於悲觀了,如今,城主大人正在與黑海矮人進行聯繫,相信,明年,佩蘭省必然將與黑海矮人達成互利共贏的合作關係,到時候,作為城主大人左膀右臂的您,自然也必定能夠實現您的心願。」

  說話間,兩人已經慢悠悠地走出暖房,迎著寒風,在冰雪間緩步而行,幾名隨從離兩人有個幾步遠,算作是在避嫌。

  斯諾子爵一邊緩步走著,一邊將話題導引進此次來訪的主題:「馬上就是新年祭了,貝蒂在家裡悶了挺長時間,好容易前幾天說是與你約好了要去泡溫泉,卻最終不能成行,這幾日心情始終不好——當然,你這裡都是正事,分不開身也是常理,只是……」

  不待斯諾子爵把話挑明,赫蒂便早已會意,快速接茬兒道:「我這邊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育苗的事情自然有更專業的人士來辦理,只是,接下來,我恐怕要跑一趟帝都,看看莉特姐姐,如果貝蒂有意的話,倒是可以與我為伴,去看看帝都的年節風情。」

  斯諾子爵猶豫了一小會兒,便當即代替貝蒂應下這樣的邀約,並且行動果決地與赫蒂約定好了出行時間。

  事畢,斯諾子爵長嘆一聲,欲言又止地搖搖頭,便與赫蒂辭行而去。

  赫蒂站在雪地裡,將這位煞費苦心的父親送走,望著雪地中的一雙車轍,微微呆了幾秒鐘,同樣嘆息地搖搖頭,卻是微笑著,感慨著——貝蒂今年雖然流年不利,但是,卻有著如此疼愛她的親人,也算是極幸福的了。

  一番感慨過後,赫蒂轉身便去忙自己的事了,卻沒料想到,原本對貝蒂糾結不休的那個麻煩人物居然不知怎麼腦抽地找上了特納莊園的門前!

  煩人的波普多先生來訪的時間只比斯諾子爵要慢一天,他來訪之前完全沒有遞交任何拜貼——這是一件極失禮,也是極傲慢的事情,但是,這位波普多先生卻偏偏並不如此認為,甚至於,在他的理解中,自己願意踏足特納莊園這樣的「鄉下地方」完全是給足了此地主人的面子,又何須經過遞交拜貼,事先通知主人家這樣的程序?

  不請自來的客人到訪的時候,赫蒂正在莊園的暖房裡盯著那些長勢喜的嫩芽,想像著來年的收成,聽到僕人傳達「波普多爵士來訪」消息的時候,她一時還以為是自己聽茬了,連問了兩聲,這才帶著滿腹的疑問繞道宅邸後門進了屋,換了一身見外客的裝束,前來接見這位「尊貴的來客」。

  只不過,如此一來,時間拖得就有點久,「波普多爵士」深深感到自己被冷落和被羞辱了,面色極其不滿,態度也更是傲慢不馴,一見面便以極不客氣的語氣指責特納莊園的待客不周以及禮儀缺失。

  赫蒂聽了幾句後,微一蹙眉,也不多作反駁,反是極淡定地坐下來,慢悠悠地沏了茶,專心一致地休息起來,對於波普多先生的諸多言語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她甚至沒打算為這位囉嗦的先生倒一杯茶!

  「你,你,你,你怎麼能如此無禮!」波普多先生抖著手指著赫蒂手中的茶杯,面色充血脹紅,令人看了不禁擔心他是否會因此而腦中風。

  「對待無禮的客人,自然只能如此無禮——不是您說的嗎,我是個『缺乏教養的野孩子』,既然如此,那麼,我只能缺乏一下給您看,不是嗎?」赫蒂站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然不會委屈自己,更何況,波普多先生的此次來意原來就是來找茬兒的,她沒讓人亂棍將他打出去,就已經是很有禮貌了,好不好!

  「放肆,放肆,簡直是放肆!」波普多先生氣得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在大廳中轉了幾圈後,才重新想起自己的來意,指著赫蒂便道,「你們這些鄉下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我如此好心前來提醒你們莫要攀附權貴,以免丟失貴族的尊嚴,你們卻如此放肆,等我回到帝都,一定要讓叔父剝奪你們這些人的爵位,以免得讓貴族蒙羞!」

  赫蒂淡定地吹了吹茶水上輕浮的茶葉,再慢慢啜飲一口,帶著滿嘴馨香看他張牙舞爪,而後淡定地將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冷淡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便吧——來人,送客!」

  一聲令下,便有數外高壯男僕從僕人室中成排而出,既不失禮,又不客氣地將波普多先生及其僕人「擠」出了客廳——可憐的波普多先生礙於身高差距,無法從男僕組成的人牆中「突圍而出」,只能在人牆之後,一邊退走,一邊還不忘繼續揚聲宣告,叫囂著要剝奪爵位一類的言辭。

  待得人散音消,赫蒂捏了捏眉心,語氣極其不耐地哼了一聲:「白痴!」

  「雖然這位波普多的確十分白痴,不過,以小見大,維爾莉特現在的處境恐怕不太好。」維多利亞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後方傳來。

  赫蒂轉身望去,只見維多利亞穿著一身輕鬆的家居服正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就連一頭秀髮也是鬆散地用髮帶繫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帶著幾分嬌憨稚氣的嫵媚——乍一看去,竟是與赫蒂有幾分相似。

  「姐姐之前寫信的時候,都沒有提及此事,應該問題不大,」赫蒂捏了捏眉心之後,又按了按額角,一邊同樣懶懶回應,只不過,維多利亞的懶洋洋是充分休息過後的慵懶,而赫蒂的「懶」則是缺少休息的疲憊。

  一邊放鬆神經,赫蒂一邊說道:「不過,以波普多先生的逗比性格,他既然敢上門來這樣叫囂,至少說明,波普多家有此打算,只不過,巴特菲爾德家是什麼樣的態度卻還不知道——這次進京,我原本就想再探一探巴特菲爾德家的口風——看今天這樣的情況,恐怕,我的行程要提前了才是……」

  維多利亞聽聞赫蒂的外出計畫,當即眼前一亮道:「我也要去帝都!」

  赫蒂停下按捏的手,微一抬眼:「你確定你走得成嗎,我可不覺得某位先生捨得在此時放你自由。」

  維多利亞一臉羞惱地一昂頭,嬌哼道:「我的行動什麼時候受男人的支配了?」

  傲嬌完畢,維多利亞當即興致沖沖地開始研究起在帝都的日子將如此逍遙享受的事情,並且列出了一堆的購物單,只待瘋狂採購。

  赫蒂見狀,只能無奈聳肩——好吧,今年莊園賺得挺多,年底就讓維多利亞買個痛快,便算是她身為女兒的一份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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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赫蒂要搗亂

  雖說早已議定新年祭前的入帝都一行,但是,赫蒂卻並沒有匆忙成行,在約定日期的前兩日,她便交待好莊園事務,提前前往佩蘭城,做一些先期準備。

  例如,向查爾斯打聽波普多先生的「輝煌事蹟」,以及瞭解與奧爾良公爵相關的一些信息——雖然,從特納子爵的情報網,她也可能得到相應的內容,但是,前者更能收集到一些額外消息。

  類似於查爾斯對此事的態度,乃至伊夫林家的態度,以及只流傳在貴族圈私下秘密交流的一些小道消息,諸如此類。

  查爾斯簡直忙翻了——身為伊夫林家這一屆重點培養的家族人才,他如今已經正式進入伊夫林家族族長的智囊團,成為一名跑腿助理,成日地為佩蘭城與黑海矮人的商業合作談判廢寢忘食,甚至就連趕赴赫蒂的邀約,也是用寶貴的午餐時間。

  為遷就查爾斯的忙碌,兩人約在距離城主府不遠處的一間平民小餐廳,兩人都沒有穿代表貴族身份的繁複衣飾,赫蒂甚至連貼身女僕也沒帶,就這般安安靜靜地坐在餐廳角落裡,嫻然靜待。

  「知道你趕時間,所以,沒等你來,我就先自作主張地點了餐,希望還能合你的口味。」赫蒂一邊向查爾斯解釋著,一邊笑眯眯地招手示意店員上菜,不過三五分鐘,兩人面前便擺上了三菜一湯,以及一筐新出爐的烤面包。

  「這倒是正好,我餓壞了——那我就先不客氣了。」查爾斯燦爛一笑,毫不介意地直接上手開吃,看那吃相,顯然是當真餓壞了,大口大口地進食。雖說不至於失了餐桌禮儀,但到底不符合貴族精緻飲食的風範。

  不過,無論赫蒂還是查爾斯本人。都是務實派的典型代表,對於風度、風範一類的事物。自有其自己的標準。

  赫蒂慢悠悠地陪吃了一陣,直待查爾斯吃了六七成飽,才說出今日邀請的用意。

  「波普多?你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們感興趣了——因為斯諾家的貝蒂小姐?」查爾斯說話間放下刀叉,用巾帕擦了擦唇上的油脂,再把它疊好放在手邊。

  「並不僅僅是因為可憐的小貝蒂,」赫蒂忍著笑,「更多是因為這位波普多先生跑到莊園,揚言要剝奪我們的爵位——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除了國王以及貴族議院,居然還有第三方具有如此權威,敢於如此宣言。」

  查爾斯聞言,神情中不由流露出幾分不屑:「波普多家族最近幾代是越發沒落,若不是依靠著奧爾良公爵的提攜,恐怕就連自家的貴族頭銜都遺失了,居然還敢說出如此沒腦子的言論,當真是……」

  言至於此,查爾斯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赫蒂,將一些不適合讓淑女聽聞的不雅言辭又吞回了肚子裡。

  赫蒂見狀。滿面無辜地眨了眨眼——或許是因為她的神情實在是太無辜了,查爾斯免不了進行了延展式的聯想。

  畢竟,就查爾斯所知。赫蒂哪裡是這般容易讓人找上門來叫囂的?

  就看赫蒂進入佩蘭省貴族社交圈的這兩年間,所有敢於與特納莊園作對的人員中,又有哪個落得個好下場了?

  越是想,查爾斯越發覺得赫蒂年輕稚嫩的無辜容顏下,必然是在算計著些什麼。

  由此,查爾斯眯眼一笑,好奇探問道:「那位先生雖然愚蠢不堪,但是,專程趕往莊園。就為了如此叫囂,顯然說不過去——不知是哪些流言作怪。才令他如此失態?」

  赫蒂微一撅嘴,而後自故自笑開:「還的確是個流言。只不過,應當是在帝都裡傳播的流言,限於地域與距離,尚未抵達佩蘭城——據說,奧爾良公爵有意居中作媒,令波普多家族與巴特菲爾德家族締結姻緣之好。」

  赫蒂的暗示稍有些含糊,查爾斯多費了幾秒鐘梳理了一番波普多家族的情況,這才會意——

  「你是說,奧貝爾要與波普多家族聯姻!?」

  查爾斯的神色當即冷然下來,說話的口氣也幾乎帶著冰渣子——由此可見其怒意。

  赫蒂此時倒是比查爾斯更加冷靜,甚至,她還能嘻嘻笑起:「若是當真如此,我便是豁出一切,也要鬧得他們天翻地覆!只不過,如今這不是僅僅只是流言嘛,所以,才想說,讓你幫點忙,給這位波普多先生製造些事端,同時,也讓奧爾良公爵暫時把注意力從這樁婚事上稍稍轉移——我相信,以奧爾良公爵的智慧,必然能很好地衡量二者的利弊。」

  查爾斯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我聽說,貨船事件的報告還壓在城主大人的案頭,不是嗎?」

  「這是當然,」查爾斯哀嘆一聲,神情得意間還透著一絲絲哀怨,「這不還是你惹的禍——自從與黑海矮人搭上線之後,整個政務廳就都沒處理過其它大事,大家全圍著這項合作計畫轉了,族長大人又哪裡還想得到那份報告?」

  「嘛,這樣的話,正剛好嘛,」赫蒂嘻嘻一笑,將一個隨身小方袋放在桌上,輕輕推了過來,「這是我所知的一些情況,絕對真實,沒有絲毫虛假的喲——只是,希望你別忘我消息的來源便好。」

  查爾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邊拉開抽繩,取出方袋中的幾頁紙,快速掃瞄,結果越看越心驚,每看一段,都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她一眼,目光中有驚訝,也有不自覺的忌憚。

  幾頁紙記述的內容並不多,所以,看得很快,但是,查爾斯整理思緒卻多花了一些時間,等他重新將這幾頁紙裝袋完畢,他自然也恢復了一貫的理智與從容。

  「我會將這件東西遞交給族長大人,」查爾斯用力向下壓了壓按在布制方袋上的右手,說道,「只不過,族長大人會對此採取什麼樣的態度,那我就不敢保證了。」

  「沒問題,」赫蒂倒是極自信,「我相信,城主大人一定會做出最符合佩蘭城利益的決定。」

  ……

  查爾斯的午休時間有限,談完正事,便拎著方袋,匆匆告辭。

  赫蒂目送他遠去之後,這才招來侍者,撤去了桌面上的杯盤狼藉,換上一杯清茶,兩隻茶杯。

  茶水才剛擺好,便有一名客人不請自來地坐到了赫蒂的對面——那原本是查爾斯所坐的位置。

  「你想把奧爾良公爵也引到南邊來,難道就不怕這邊還不夠亂?」發問的男聲低沉悅耳,隱約帶著幾分笑意。

  赫蒂抬眼,意興闌珊地掃了他一眼,連句話也不想回,繼續低頭沏茶,倒了兩杯,一杯端起,另一杯,同樣也是放在自己面前……

  「你在生氣,為什麼?」塞繆爾看著那杯茶,一眼又一眼,似乎嘴饞不已——從香氣可知,這茶水其實並沒有什麼珍稀之處,唯一特別的,僅在於,它是赫蒂親手沏的茶!

  「我視你為可依賴的夥伴,臨行前將姐姐托於尤里西斯照顧,結果想不到,你們居然讓莉特受了如此委屈!」赫蒂努力地橫眉怒目,想要傳遞出自己的抗議情緒,只不過,礙於越發柔美的容顏,沒能樹立起足夠的威嚴。

  「奧貝爾是不可能與波普多聯姻——除了你,他恐怕是最不願意讓維爾莉特-索倫傷心的人,」塞繆爾語帶笑意地解釋道,「至於說,維爾莉特-索倫是否受了委屈——這恐怕應當由她本人親自認可,才能為我定罪吧?」

  赫蒂聞言,白了他一眼,從神態上來看,似乎仍在生氣,但是,卻已經捨得將另一杯閒置的清茶遞到塞繆爾近前。

  塞繆爾端起茶杯,並不喝,只是把玩,指腹摩挲著茶杯,動作細膩而輕柔。

  「若無意外,明年春天,奧貝爾就會向特納子爵提出求婚申請,或許,你更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將舉行的婚禮中。」

  塞繆爾的建議看似誠懇,實則卻是在暗示赫蒂別在當下攪混水,惹得赫蒂衝他翻了一個又一個白眼,最後,甚至毫不客氣地戳塞繆爾的軟肋。

  「就算奧爾良公爵沒下摻和進來,你的情況依舊處於弱勢——就我所知,紅土矮人對圖爾朵拉的招待感覺十分滿意呀。」

  塞繆爾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矮人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他們永遠不會被眼前之利所矇蔽,所以,我相信,我必然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既然你如此自信,又何懼奧爾良公爵下來湊個熱鬧?」赫蒂帶著幾分小心機,用了激將法,「還是說,你擔心,奧爾良公爵會更符合紅土矮人,抑或是高原精靈的意向?」

  塞繆爾自然沒有中招,只是,他也看出來了,赫蒂是鐵了心要將奧爾良公爵從帝都「趕」出來,其意願之強烈,必然有諸多後手——如果這次無論借「貨船事件」成事,恐怕,她還會使出其它招數。

  故而,塞繆爾暗嘆一聲,作出了一步退讓:「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也不好阻止,不過,我唯一沒想到的是,這麼短的時間裡,你們就能將所有線索都處理乾淨,效率之高,出乎意料。」

  「那是,」赫蒂聞言,一挺胸,驕傲非常,同時,又忍不住向塞繆爾拋了個可愛的媚眼,調侃道,「專業處理各種問題事件,你要是有什麼麻煩事,只要是在海上發生的,儘管來找我,一定給你個優惠價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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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處南方疆域的佩蘭省已是天寒地凍,飛霜積霜的時節,處於北方的帝都自然也是一片冰天雪地。

  維爾莉特第一次進入這座人類帝國的心臟,便是這樣的嚴冬時節,真正感受到了來自帝都的森然「冷意」,只不過,與自然環境的嚴酷相較,她在人際關係上,還是迎來了頗為熱情的款待——不只因為弗蘭克及特納子爵的面子,也因為維爾莉特自身不可抗拒的特殊魅力。

  雖然維爾莉特是隨同奧貝爾的返程而同抵帝都,但是,她並沒有沒羞沒臊地讓奧貝爾照料自己的生活,反之,維爾莉特展示出令人驚訝的獨立——當然,獨立的前提在於,赫蒂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援,以及弗蘭克的先期安排。

  特納子爵早年間曾在帝都買下幾處房產,歷經時事變動,一些不動產已然轉手,不過,仍然在帝都保留了一處房產,處於居住環境十分怡人的埃弗里拉街區——能在這裡置產的,大多是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魔法師、祭司等人物,尋常人等不敢輕易打擾,故而,環境尤其清幽。

  房子不大,前後卻有大片空地被開闢成花園,種上各色美麗的植物,便縱是萬物休戚的冬季,花園中依舊有著長青綠意,為這單調的冬日增添幾分美麗姿色。

  午後時分,一陣輕柔的樂聲從一間外牆爬滿紫青藤蔓的向陽房中傳出,樂聲時快時慢,節奏並不流暢,顯然應該是個初學者在彈奏。

  約摸六七分鐘過後,樂聲稍歇,繼而響起的是同樣一首曲子。只不過,這一次的彈奏顯然流暢嫻熟,充分展示出樂曲本身的精緻柔美。

  「啪啪啪。啪啪啪……」坐在維爾莉特身邊的少女滿面仰慕地鼓起掌來,雙目晶亮有神。萬分專注地望著維爾莉特,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維爾莉特伸手輕揉著少女的發頂,看她舒適地眯起眼來,不由溫柔笑起:「瑪麗殿下,您看,這首曲子其實並不困難的,不是嗎,您所缺少的不過只是熟練度而已——如果您能多多練習幾次。必然能彈奏出同樣優秀的作品。」

  「不,不,不,莉特,你才是最棒的,」少女的雙手緊握著維爾莉特的另一隻手,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得無比真摯而誠懇。

  維爾莉特已經被如此稱讚了不少十次,早已習慣了不與少女爭辯相關話題,只是將沒有被握住的那隻手放到琴鍵上。然後偏首笑著邀請道:「尊敬的殿下,請問我是否有榮幸與您合奏?」

  「當然,這一向是我最期待的時刻。」少女歡喜說道,開開心心地將手擺上琴鍵,跟隨著維爾莉特的引導,開始了一曲兩人合奏,纖長的指間有如蜻蜓點水一般,輕盈地在黑白琴鍵上飛揚著——同樣飛揚的還有兩人的好心情。

  在帝國,能夠被尊稱為「殿下」的,必然是與王室相關的人物,而且。還必須與正當執掌皇權的皇室一支有著極其親密的血緣關係。

  維爾莉特此時正在接待的這位嬌客正是所有人公認的「殿下」之一,瑪麗-奧爾塔科什。現任國王同父異母的弟弟,唐納德親王膝下唯一的子嗣。

  瑪麗殿下的到訪並不是獨自成行。而是有唐納德親王的陪同,只不過,究竟是瑪麗殿下陪同唐納德親王,還是親王陪同殿下,這便是只有他們父女倆才知道的小秘密了。

  維爾莉特在自己的琴房招待瑪麗小殿下的時候,唐納德親王自然也由弗蘭克親自接待——與前者的輕鬆愉悅相較而言,後者的相處氣氛便顯得嚴肅而沉悶。

  兩個老男人——或者是中青年——各自手握一杯加了冰塊的醇酒,坐在陽光明媚的房間中,討論的卻是並不怎麼明媚美好的話題,以至於,連室溫,似乎都降了好幾度,變得不那麼溫暖如春……

  「我聽說,有人找上了喬治——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反擊機會,不過,以喬治的膽量,我很難相信他會同意這樣的合作。」唐納德把握玩著手中的酒杯,卻是一口沒喝,如果有人細心觀察還會發現,杯中的冰塊不僅沒有因為室溫而融化,反倒隨著時間的流逝,杯中冰塊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弗蘭克卻是與之相反,雖然面色依舊嚴肅,但是,無論是從肢體語言還是遣詞用句,都可以看出,他比親王殿下要更加地閒適自在:「無論子爵大人作出什麼樣的決定,我相信,那都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並且有正當理由——正有如您所做的一切決定一樣。」

  「如果是讓我來做決定,你們就不會這樣窩窩囊囊地在那個鄉下地方藏匿了這麼多年!」唐納德親王的語調未提,但聲音卻越顯冷冽,似乎可以直接將人凍傷。

  弗蘭克卻只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道:「無論過程如何,就算是您也不得不承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結果——或者,您覺得,您有可能做得比喬治更好?」

  唐納德親王繃緊唇線,沉默了兩秒,才又反駁道:「今時不同往日,高原精靈和紅土矮人已經行動,我們也在外海找到了合適的栽種基地,錯過這次機會,難道還要讓大家繼續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主神沒有改變意志,無論我們做了多少充足的準備,都只是徒勞無功,」弗蘭克始終一派淡定,沒有因唐納德親王的憤怒而緊張,也沒有因為他語中各種利益的誘惑而動心,因為,他一直清楚事情最關鍵的部分在何處——

  「今年的狩獵會匆忙結束,已經足夠顯示出主神的意志——還是你覺得,僅憑我們這些凡人,能夠有辦法左右世界樹的決定?」

  「我們不行,並不代表著沒有人可以!」唐納德親王緩慢說著,一字一頓,似乎每一個字都意有所指。

  這回輪到弗蘭克沉默了。

  不過,弗蘭克的沉默只維持了數秒鐘,他便突然起身,抽走了唐納德親王手中的酒杯,為他換了一個杯子,重新注入酒液,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再放入冰塊——親王殿下原先的那杯酒早已經變成了一整杯的冰塊,金黃色的液體不再流動,有如一塊凝結了的琥珀一般。

  唐納德沒有接手新的酒杯,只是微低首望著它,深深地注視了一會兒,而後自嘲一笑道:「我已經虛弱到連自己的能力都無法自控,還有什麼資格去揣摩主神的意志?」

  弗蘭克慢慢喝了兩口酒,感覺濃烈與醇厚從口腔一路滑進胃壁,這才說道:「一切都會好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主神——只要我們依舊堅持我們的信仰,它也必然會回饋我們的依賴。」

  唐納德聞言,握緊拳,再鬆手之際,已經恢復了慣有的溫文表象,一氣喝掉半杯烈酒之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說吧,你和喬治又在搞什麼鬼——我才不相信你們就打算這樣安安分分在地那個鄉下地方等死。」

  「事情將如何發展,又將走向何方,已經不再是我們所能控制與決定,」弗蘭克理智地近乎冷酷,「蓋雅女神曾經警示過,永遠不要妄圖替主神做出決定,當時機合適的時候,自然會有所指示,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準備,等待時機。」

  唐納德只覺胸中一陣憋火,好似自己全心全意準備出擊一計重拳,卻打在一團棉花之中,不僅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連自己擊打出去的力量也只能悶在自己的身體裡爆炸一般。

  弗蘭克見狀,想了想,基於多年同殿戰鬥的夥伴情誼,還是主動向他作出了些許提示:「狩獵會上,主神其實已經給出了足夠的提示——無論是此次高原精靈的到來,還是赫蒂種下另一株世界樹幼苗,其實,都是在指示時機即將成熟,所以,你們不用太過急切。」

  ……

  會談持續的時間並不太久,但是,親王父女卻在特納家的這座別墅待了整整一個下午,並且,在分別的時候,瑪麗還拉著維爾莉特的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滿了依戀,在親王殿下幾次許諾下一次來訪的時間之後,才不舍地鬆開手。

  弗蘭克與維爾莉特站在小花園的外門處目送華麗的馬車遠去,繞過街角,消失在道路的拐角之後,這才轉身回屋。

  重新回到溫暖的室內之後,弗蘭克這才出聲說道:「今天早晨接到莊園裡傳遞的最新消息,維多利亞小姐將攜赫蒂小姐,以及斯諾家的貝蒂小姐於近日來帝都小住幾日。」

  「咦?維多利亞小姐和赫蒂要來?為什麼呀,不是再過不久就是新年祭了嗎,她們怎麼會在這種時間來帝都?」維爾莉特在驚喜之餘,不免提出疑問,同時,更令她感到驚訝的是,貝蒂-斯諾的同行——畢竟,以貝蒂的年齡,正應當是在新年祭上參與各種社交舞會的好時機,怎麼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前來帝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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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2:20
219 幸福的維爾莉特

  魔法拉近世界的距離——只要有足夠的金錢或地位,魔法便將成為人們手中最為使得的工具,不僅讓生活變得更加滋潤,同時,也讓人們省時省力。

  佩蘭城與帝都之間的距離千里萬里,如果只是用馬車全速奔跑的話,起碼得有個一兩月才能跑完這二者之間的距離,但是,一旦使用魔法陣,就不過僅僅需要半天時間而已——這所謂的半天時間,並不是指傳送過程中所需花費的時間,而是指從住所到魔法公會登記註冊使用魔法陣的流程,以及排隊等待的時間。

  所以,在弗蘭克與維爾莉特得知赫蒂等人將要前來帝都的第三天下午,赫蒂便獨自坐著馬車來到了這座位於埃弗里拉街區的小別墅。

  「赫蒂!親愛的,你怎麼來得這麼快!」維爾莉特得到僕人通知,匆匆趕到大廳,望著月餘未見的赫蒂,驚喜不已,開心地展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並且控制不住情緒地在赫蒂的左右兩頰各落一個親吻。

  激動過後,維爾莉特不免左觀右望地尋找起另外兩個人的蹤影,結果卻發現,赫蒂竟是自己一個人帶著貼身女僕來的!

  「維多利亞小姐呢,貝蒂呢,她們怎麼沒與你同行?」維爾莉特詢問的同時,又發現隨同赫蒂一起到達的行李之多超出了赫蒂外出時的一貫準備,並且,其中還有幾隻箱子明顯是屬於維多利亞的出行必備裝備箱。

  所以,不待赫蒂回答,維爾莉特便已經先行整理出自己的答案:「維多利亞小姐和貝蒂去了哪兒了?」

  前後兩個問題看似相近,但是,赫蒂卻是明白,聰明的維爾莉特猜到維多利亞與貝蒂已經抵達帝都了。故而微微一笑,回應道:「母親拉著貝蒂去了貝爾弗里昂大道——你知道的,華服與珠寶對於女性永遠有著最為令人瘋狂的魅力。她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瞭解帝都最新的時尚。」

  維爾莉特同時也笑了起來:「我想也是,不過。能聽到維多利亞小姐與貝蒂依舊如此精神弈弈的消息,當真是令人高興。」

  「母親現在是洪運當頭,哪裡有什麼不好的?」赫蒂摘下手套,一面道,「倒是貝蒂,被那位難纏的波普多先生折騰得夠嗆,要不然,斯諾夫人與斯諾子爵也不會讓她在新年祭將至的現在前來帝都散心。」

  維爾莉特在此前與赫蒂的通信中已經得知了這位波普多先生的存在。也因此在帝都瞭解了一些波普多家族的事蹟,故而,此時一時赫蒂提及,便免不了蹙眉不解:「那位年輕的波普多先生怎麼依舊停留在佩蘭城?新年祭快要到來,帝都密集的舞會不正是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的最愛嗎?」

  「恐怕是因為他之前惹的禍事的影響力還沒有過去?」赫蒂提出了一個假設。

  「不,應該不是,」維爾莉特身在帝都,對於這類消息的感知畢竟比赫蒂更加靈通,「早在一個月前,奧爾良公爵就已經出面壓下了這件事情——當時。還為此引起了一陣喧嘩,不少人對於奧爾良公爵一旦的霸道表示嚴重的抗議,甚至還將議案提交到貴族議會。意圖對公爵大人提出彈劾。」

  赫蒂對此卻並不在意,隨意聳聳肩,說道:「不管如何,反正,他短時間內不會到帝都來,便讓貝蒂在這裡好好散散心吧——對了,弗蘭克呢,他在哪兒,怎麼沒見到他的人?」

  「弗蘭克應一位魔法師大人的邀請。正前往鑑賞魔法師大人的最新研發成果。」維爾莉特一邊指揮著僕人將行李運到各自的房間,一邊對赫蒂解釋著。

  「哪位魔法師大人?」赫蒂囧然——在埃弗里拉街區中居住的魔法師可不下百位!

  「我也不知道。」維爾莉特一攤手,「弗蘭克與這裡的許多魔法師都有著極好的交情。一天裡,起碼會去兩個以上的魔法師家中拜訪,經常出現的情況是,當我們以為他在與琴倫魔法師共用下午茶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奇爾魔法師的實驗室——所以,永遠不要隨意揣測弗蘭克的行蹤,這是我在帝都學會的第一件事。」

  赫蒂翻白眼望天,兩秒後,才恢復正常表情,說道:「好吧,既然弗蘭克不在,那麼,親愛的姐姐,親愛的莉特,關於我們之間的交流就可以暫時提前——或許,你可以猜猜我要說的話?」

  維爾莉特側過身來,望著赫蒂突然嚴肅起來的表情,微微發怔:「呃……或許,你是想問我與奧貝爾之間的關係?」

  「當然,是的,除了它,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如此嚴肅認真嗎?」赫蒂拉著維爾莉特的手,雙雙坐進舒適的沙發中,而後,赫蒂揮手,讓屋裡的所有僕人都退了下去,這才說道,「波普多先生雖然神煩,但是,不可否認,他給我帶來了一個十分有用的消息——據他說,波普多家族即將與巴特菲爾德家族聯姻,這個消息已經在整個帝都流傳開來!」

  「啊,你是指這件事啊……」維爾莉特會意,「是的,是有這樣的事情,瑪麗殿下還曾經為此特意前來向我說明情況,並為我打抱不平——沒想到,我才剛安撫完瑪麗殿下,便又輪到你……」

  赫蒂看著維爾莉特的神情,眨巴眨巴眼睛,有一種劇情沒有按照劇本在走的感覺:「等等,等等,姐姐,這位瑪麗殿下又是哪位,我怎麼從來沒見你在信裡提起過?」

  「我沒有寫過嗎?」維爾莉特自己也迷糊了。

  「沒有,絕對沒有!」赫蒂無比堅定地說道。

  維爾莉特想了想,突然「啊」得一下會意:「是的,是的,我沒有寫,因為,我與瑪麗殿下約定過,我們做朋友的事情是彼此的秘密——好吧,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又多了一個你——瑪麗殿下是唐納德親王的女兒,她偶爾會隨同唐納德親王一起前來拜訪。」

  赫蒂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望天數秒,才重新找回感覺,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瑪麗殿下暫時放到一邊,只關注起聯姻事件。

  維爾莉特看著赫蒂快速變化的誇張神情,忍不住暗下偷笑幾聲,不過,由於她變臉的速度不夠快,神情轉換時還是被赫蒂捕捉到了幾分未退散的笑意。

  赫蒂登時瞭然,維爾莉特這是存心想要模糊事件,故意提及這位瑪麗殿下的!

  為此,赫蒂「啊呀呀」地叫喚著,張牙舞爪一般撲將過去,與維爾莉特打鬧起來,便如同她們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依舊無憂無慮,只一心打鬧玩耍的時候……

  大約十五六分鐘之後,很是鬧騰了一番的赫蒂和維爾莉特都已經「形象全毀」,衣衫零亂之類的暫且不說,至少,髮型是徹底「崩潰」,姐妹倆只能互相幫對方拆散了長發,你幫我編了一條長辮,我幫你盤上一個矮髻,便算暫時「打成平手」。

  事後,赫蒂枕在維爾莉特的大腿上,拉著她的長辮髮尾,用指頭輕卷,左繞繞,右繞繞,玩得不亦樂乎,同時說道:「那麼,莉特,對於你和奧貝爾關係,你現在究竟是怎麼想的——無論你想要怎樣,我都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只要你能因此獲得幸福。」

  維爾莉特撫著赫蒂飽滿的額頭,笑得柔美婉約:「他已經向我求婚了,只要等今年新年祭的大冊封儀式結束,等他拿到屬於自己的榮譽勛章,他就會向特納子爵提議聯姻之事,至於波普多家族的事情,他也已經向我說明——那只是波普多家族自說自話而已,無論是奧貝爾還是他的父母都不會答應的。」

  「好吧,我就暫時相信他的誠意,但是,他能保證巴特菲爾德家族的其他成員就不會因此向他或向他父母施壓?」赫蒂依舊在充當問題寶寶的角色。

  「巴特菲爾德家族一貫民主,只要家族子弟能夠以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能夠獨擋一面,家族是不會隨意干涉他們的婚姻與擇業,」維爾莉特似乎想起什麼似地,突然笑得開懷,「你沒在帝都久住,所以,不知道,巴特菲爾德家是出了名的怪胎家族,有許多奇人異事,不過,不可否認,巴特菲爾德家族的強盛也是因為這奇特的家族風氣。」

  感慨之餘,維爾莉特也舉了一些特別有趣的例子向赫蒂展示了巴特菲爾德家的「民主」,以此安撫她的疑問。

  赫蒂聽著維爾莉特的訴說,但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關注維爾莉特的神情——她是如此地容顏煥發,如同一朵盛放的美麗鮮花,正在展示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無論是外在的容顏還是內在的精神,都沉浸在幸福與美滿之中。

  由此可見,維爾莉特當真是幸福的——這便是赫蒂所願意得見,並希望長此保持的一種狀態。

  為此,赫蒂閉了閉眼,微笑:「好吧,如此看來,明年,莊園將十分忙碌——兩場婚禮……或許,我應該把能幹的米婭暫時請回莊園幫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嫁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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