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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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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3 23:42:50
240 死亡與記憶

  伊恩是個年輕的海盜,雖然他從未真正登船出海進行搶掠,但是,他自小生長在海盜樂園,耳聞目染的一切都與海盜有關,他生存的一切資源也都來源於海盜,所以,在他的人生認知中,除了成為海盜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島上的生活並不容易,伊恩沒有父母,就像許多被隨意捨棄在島上的孩童一樣,他的父親有可能是島上任意一名海盜,他的母親或是一名妓女,或是被劫掠來的女性俘虜。

  不過,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他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孤兒,一個生活在樂園最底端的「可憐貨」。

  殘酷的生活教會伊恩關於生存的各種技巧,尤其是如何察覺危險與規避危險——只有那些活得最久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所以,伊恩在被赫蒂等人異常地開始狂奔之時,他並沒有為了還沒來得及支付的那份酬金追上去,而是選擇了退卻。

  他沒有沿著原路返回,而是找了最近的一條捷徑回到城市,找到附近最熱鬧的酒吧,花了點小錢,喝酒、吹牛、吵架,甚至打架——他鬧騰了一整個下午,直到晚間時候,才帶著一臉的傷,罵罵咧咧、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就像任何一個喝醉了酒的海盜一般在島上胡亂走著,似乎毫無目的地瞎逛,自然而然地經過島上最大的勢力,紅鬍子海盜的駐地,望見其中一切如常般的喧囂與嘈雜……

  難不成當真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伊恩帶著這樣的疑惑,繼續踉蹌離去,停留的時間不超過半分鐘,就像任何一個迷糊的酒鬼一樣,只是在迷糊地走路。

  他就這樣迷糊著,迷糊著撞進一條小巷。東拐西拐,不知拐了多少道彎,鑽了多少個洞。翻了多少道牆——這一時,他的神志清醒非常。動作也是敏捷非常,哪裡有絲毫醉酒的模樣?

  這樣的行動直到他敲響一道灰色的門為止。

  「嘿嘿嘿,看看,這是誰,伊恩,小伊恩,我們的小獵豹,你今天又給我們大家帶來什麼特別的好消息了?」開門的中年男人倚在門邊。擋住伊恩的去路,同時大聲嘲諷。

  伊恩可不懼對方的人高馬大,直接蹂身撞去,也少知頂到了男人的什麼地方,竟令他渾身一麻,無法施力——藉著這樣的便利,伊恩走進房內,並關上門。

  此一時,伊恩的表情冷冽得有如一名捕食者,隨時準備收割生命。

  「黑色該亞被一艘精靈的船剿滅了。船、人還有貨都在碼頭那邊拍賣,上島的客人中,有精靈。也有人類——我給其中的三個人類做嚮導,他們讓我帶他們到北郊隨意走走,」伊恩迅速說著今天的行程。

  還未來得及說到最關鍵的地方,之前為難他的中年人又開始嚷嚷插話:「你說的事情就是三歲小孩都知道——別妄想靠這點東西拿到錢,伊恩,你知道的東西對我們一點用處也沒有!」

  伊恩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望著前方說著:「紅鬍子的人在跟蹤我的客人,四個『黑蛇鰻』——而且,他們都死了。」

  黑蛇鰻是這片海域有名的伏擊者。它們擁有超凡的隱匿技巧,能悄無聲息地跟蹤獵物。伺機而動,一擊毒殺——事實上。它們的毒素發作的時候不過是幾呼吸之間。

  海盜們習慣用這種極具潛伏性又極具殺傷力的「黑蛇鰻」來形容一名精銳的追蹤者與殺手。

  此話一出,之前嗆聲的中年男人總算是噤聲了,與此同時,一直在屋裡玩牌,看似絲毫沒在聽他說話的幾個男人也放下手中的牌局,轉過來望向他。

  伊恩見狀,哼哼一笑道:「看來,是到我們談價錢的時候了!」

  ……

  赫蒂和塞繆爾在城市的一角——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找了一家看起來頗具水平的餐廳用了餐,事實證明,海盜樂園的確不負它的「樂園」之名,餐點的水平一級棒,對辛苦了一天的兩人而言,是一次極好的犒賞。

  餐後,兩人再次在路邊隨意找了一個小孩做嚮導,沿著路邊,慢慢地向酒店而去。

  天色已晚,城市裡變得越加熱鬧起來,人聲喧嘩,甚至比白天還要吵嚷。

  大概在距離酒店還有三條街距離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古怪的馬車飛快從行人身邊駛過,在經過一處狀似垃圾站的地方,馬車的速度沒有下降,但是,卻從車上滾下一個大袋子——黑色的袋子似乎頗為沉重,在地面上翻滾幾圈後,便停了下來。

  在翻滾的過程中,並沒有繫緊的袋口闡開,露出一張已然死去的蒼白的面容,稚嫩的,還屬於孩子的面容,年紀最大不會超過十六歲,卻已經再無生機。

  路上的所有人對於這一幕都是如此漠然,彷彿這樣的拋屍事件以及這樣的死亡是如此稀疏平常,就如同人們每日的呼吸一般,完全不會引起更多關注。

  但是,對於赫蒂而言,這樣的事件卻並不是如此常態,為此,她遠遠地多看了兩眼,卻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在小嚮導的指引下回到了酒店。

  奧諾雷早已在酒店大堂等候赫蒂和塞繆爾,見兩人安全歸來,他才真正放心,迎上前去,奧諾雷正想說些什麼,赫蒂卻豎起手來,暫時止住了他。

  然後,三人一同上了樓,來到了赫蒂房間的起居室。

  爐火已經升起,室內溫暖如春,赫蒂迅速退去外套、帽子和圍巾,一邊脫,她一邊向塞繆爾比劃示意。

  雖然未經任何語言或文字的交流,塞繆爾卻明白赫蒂的用意,當即比了個魔法手勢,默念魔法咒語,不多時,赫蒂和奧諾雷都感覺到一股能量透體而過。

  噤聲魔法。它可以保護魔法作用範圍內的聲音不為魔法範圍之外的任何人聽到。

  「剛才那個人是伊恩,那個小嚮導,塞繆爾。你還認得吧。」魔法一完成,赫蒂便立刻出聲說道。

  「是的。他死了,被謀殺的,被棄屍鬧市。」塞繆爾淡定地述說著,淡定得近乎冷漠。

  「他死了,因為我們的關係嗎?」赫蒂微蹙眉——需要注意的是,她可不是聖母病發作,在憐憫或是內疚,與之相反。她更擔心的是,這名小嚮導的死會給他們帶來諸多麻煩事。

  「或者是,或者不是,」塞繆爾說道,「我們已經有了一個麻煩,不用擔心第二個,或者更多。」

  這種狂妄之言只有建立在對自己的實力具有絕對信心的基礎上,所以,塞繆爾不擔心發生了什麼,或將要發生什麼。而赫蒂卻總習慣於推演一切可能,做好心理準備以及其它準備,以備萬一。

  「好吧。希望如此,」赫蒂聳聳肩,轉向奧諾雷道,「你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嗎?」

  「兩個人,擊殺一個,另一個服毒自盡,沒問出什麼東西,」奧諾雷說道。「他們是死士。」

  「總無外乎是島上的某個勢力——或者幾個勢力,」赫蒂捏了捏眉心。再問,「精靈們回來過沒有?」

  「有些已經回來。不過,隊長還在忙,」奧諾雷準確地念出精靈大隊長那複雜而讀音冗長的名字,這樣的特長令赫蒂頗為羨慕了三秒鐘……

  「我們這邊都有這麼多『尾巴』,精靈那邊恐怕更多——他們是在刻意當靶子?」

  赫蒂想了想,沒想明白精靈為什麼情願帶著一群跟蹤者在島上亂竄——就算是他們此行沒有任何秘密而言,難道,就不擔心某些人在他們需要購買的補給品上鬧出點麻煩來嗎?

  不過,這一切只是在赫蒂腦中一閃而過罷了,目前,她最關心的還是那枚新挖掘出的那節樹根。

  塞繆爾重新取出樹根放在桌上,幾乎便佔據了近一半的桌面,在燈光下,樹根表面顯得更加地細膩柔美。

  「這是……樹根?」奧諾雷盯著桌上的樹根,給出一個不是很肯定的答案。

  「你怎麼知道它是樹根?」赫蒂繞有興致地問道,「我可不覺得第一次見到它的人,能夠把這玩意兒和任何植物聯繫在一起。」

  「我見過類似的樹,」奧諾雷直言道,「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去另一個部族拜訪,在那裡,我看到了類似的樹,在海水之下,它們的樹根像玉,它們的樹身像珊瑚,非常特別的一種樹。」

  赫蒂與塞繆爾驚訝對視——他們可沒想到,原來在自己身邊居然還有著這樣一位見識廣博的夥伴呀。

  赫蒂一下子來了興致,催促著奧諾雷述說更多關於奇妙樹種的細節內容,以便於塞繆爾所接收的傳承記憶中的形象相對照。

  可惜的是,奧諾雷隨父拜訪的時候實在是太過年幼,對這種特殊樹種的記憶十分模糊,只能大致給出個模棱兩可的描繪,令塞繆爾根本無法將之與記憶中的大樹形象相對應。

  最後,赫蒂乾脆一拍板道:「找個時間,我們親自去找找看!」

  說著,赫蒂從隨身包中翻出一張摺疊整齊的地圖,攤開在桌上——樹根因此而讓位。

  「來,指一指,你見到的樹出現在哪個海域?」

  對於這一點,奧諾雷還是記得的,他看了下地圖,確認方位後,毫不猶豫地指定了一處地點,而後,他道:「我一直記得那個地方,但是,海洋壁壘被打破後,誰也不能保證那裡變成什麼樣了。」

  赫蒂盯著奧諾雷指出的地點,若有所思地回應道:「嗯,是的,我們知道,那裡的確是發生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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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3 23:43:14
241 刺殺與財迷

  夜幕低垂,初至海盜樂園的第一天就在不知不覺間接近結束,這一夜,精靈們分批而歸,然而,精靈大隊長卻始終不見蹤影,隨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幾名十分精銳的精靈戰士——稍一衡量這些人的武力值,赫蒂便不相信他們僅僅只是為了購買補給物品。

  不過,精靈們如何行事,又為何行事卻與赫蒂無關——早在出發前,大家就已經達成共識,一路上,彼此的行動都以不耽誤整體行程以及不牽累對方為基礎,如若不然,任意一方隨時可以提出反抗,終止合作。

  精靈們的脾氣雖不如人類長久傳說的那般和善,但是,他們的信用卻是與傳說相符的——信守承諾,言出必行。

  夜漸深,勞累了一天的赫蒂對著地圖看了半晌,進行了各種比對後,最終肯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想——奧諾雷所指定的那片海域,正是高原精靈族長突然失蹤的那片海域!

  「果然……」赫蒂摸挲著地圖,若有所思地喃喃,沉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於身周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壓根無法兼顧。

  然而,這只不過是以常態來猜度之後的假象,事實上,當赫蒂陷入沉思的時候,她的警戒性卻反而比平時更強,對各種細微動靜的敏感程度之高,簡直令人髮指!

  所以,當某個低微到近似某種蟲鳴一般的聲響即閃而逝之時,赫蒂的思緒便已經迅速集聚,由沉思轉而警惕——這樣的轉換隻需一瞬即可完成,並且,從表面上來看,完全沒有任何的神態變化。更不會讓他人察覺到赫蒂此時正全力放開五感與精神力,力圖逮捕房中的某個不和諧因子……

  赫蒂如同她平時思考的習慣一般,慢慢地沿著桌邊走開。像是在屋裡毫無次序地行走並喃喃自語,每一次指頭點在唇邊的時候。便像是在表示她正深陷某個難題的思考之中。

  然而,實際上,赫蒂卻是通過敲擊食指上的戒指,以此激發戒指上的魔法,將此間的事務傳訊給塞繆爾——這是他們早先準備的緊急時刻的傳訊方式!

  不多時,便聽敲門聲響,赫蒂快步前去開門,只見塞繆爾和奧諾雷都在門外——他們都是被赫蒂的警訊叫過來的。

  三人卻並沒有言及任何與危險與潛伏有關係的話語。而像是正常聊天一般,述說著諸多無聊的事情。

  塞繆爾邊說邊走,繞著赫蒂的房間繞著圈,偶爾伸手搭搭這裡,碰碰那裡,狀似不經意而已。

  塞繆爾兩人陪伴赫蒂大約半個小時後,才又各自散去。

  赫蒂關上門,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燈,寬衣而眠。閉眼不過三五分鐘,便是呼吸漸沉、漸緩——顯然,她已經陷入了沉眠之中。

  窗外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海盜樂園是一座真真正正的不夜城,夜晚由各種魔法照明提供的燈光之明媚,令屋裡屋外幾乎與白日無異。

  然而,酒店的建築設計卻是十分給力,就算隔著一道牆的外頭車水馬龍,但是,只要關上窗,拉上窗簾。整個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這樣的安靜有利於睡眠質量,同時。對那些伺機做些小動作的黑暗中和陰謀者們而言,卻也是個行動的絕佳時機。

  「哢嗒」一聲細響。輕微得幾乎低不可聞,一扇窗無聲無息地被掀起一道窄縫,既而,一名身形薄如紙片的黑衣人輕飄飄地飄進屋裡,悄然落了地,再悄然關上窗戶,讓它看起來像從來沒被動過一般。

  輕巧的人影貼著地面行進,像是某些無骨動物一般,扭動前行——別看他的動作並不美觀,但是,效率卻是槓槓地,不過幾呼吸間,就已經抵達房門前,再次無聲無息地開門……

  這一下,卻是呼啦啦擠進了十多人,為首的一名黑衣人伸出手,左左右右地指定一圈,無聲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向赫蒂所在的床鋪而去。

  黑暗中,刀劍出鞘,沒有光,它們陰冷得彷彿死神的鐮刀,正待收割生命!

  無需令下,黑衣人之間似乎天生便有這樣的默契,當包圍圈鎖定之後,他們幾乎同時撲向前去,揮起自己的武器,向床帷半掩的大床砍去,幾個呼吸間便已不知確了多少刀,刺了多少劍。

  「不對!開燈!」黑暗中,忽有一人察覺自己武器出擊之後砍中的手感不對,當即呼喝出聲。

  隨之燈亮,只見破碎的羽絨、綿絮漫天飛揚,四柱大床以及床上的被縟等等東西都被破壞得支離破碎,但是,卻唯獨沒有血跡,更沒有屍體!

  燈亮眼明的剎那,所有黑衣人即怒且驚,有人提拉著武器,床上床下地一番翻動,又想打開屋裡的櫥櫃,尋找他們失蹤的獵物。

  然而,有人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們被算計了!

  「任務失敗,撤!」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令人心顫的慘叫聲響徹整屋樓——在隔音環境如此優良的酒店中,能有叫出如此具有貫穿力的慘叫聲,幾乎令人無法想像,慘叫者正在經歷怎樣非人的折磨!

  黑衣人眾原本就因計畫失敗而心有餘悸,再被如此驚嚇,便產生了兩極分化的情緒——有的人因驚恐而想撤離,而有的人則在連番刺激之下越發激發了嗜血之性,紅著眼,帶著武器,便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聚攏而去。

  一步踏出房門,卻已不見原本燈光通明的廊道,四周光線昏暗,腳下綿軟濕滑,低頭一望,腳下踏足之地竟呈現出鮮肉一般的質感,並且還在不斷蠕動中滲出黃中透紅的血水以及暗紅色的強酸性物質!

  「噗噗噗……」隨著一個個氣泡的湧起,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他們的身上,頃刻間,肉消骨現——當看到自己身上那還覆著血色的白骨,痛苦似乎才剛剛發生作用,洶湧澎湃的痛感幾乎要將人溺斃,以至於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又是如何瘋狂地使用武器四下攻擊,抑或是作出什麼其它過激行為……

  ……

  「強力致幻,」赫蒂將目光從海盜們的自相殘殺轉移到手邊如同白玉一般的樹根,嘆息般言說道,「只剩下這麼一點,並且又在地底埋藏了不知道多少漫長風月,卻依舊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實在讓人無法想像,當這株世界樹處於全盛期的時候,又是如何逆天地彪悍!?」

  「據說,早期的世界樹數量有限,有時,整個時代只有一株世界樹,所以,它們往往能夠成為極強大的存在,」塞繆爾撫摸著樹根,感受著那與眾不同的質感,陷入某種回憶狀態,「根據史料推測,生命數量越繁盛,不同的生命體對世界樹的要求不同,便催生了不只有株世界樹的誕生。」

  「所以,現在的世界樹遠不如歷史上的強大?」赫蒂一挑眉,一撇嘴,說道,「僧多粥少,果然,珍貴的資源都是有限的——對了,這些傢伙怎麼處理,難不成就這樣丟著不管?」

  兩人說話間,偷襲者們的自相殘殺已經進行到尾聲,殺戮現場之慘烈簡直令人不忍觸目,奧諾雷和塞繆爾對此倒是頗為適應,然而,赫蒂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轉開眼去——她可不想因此而影響胃口,今天累了一整天,明天她可不想吃素!

  「酒店會負責處理乾淨的,」塞繆爾按著赫蒂的肩頭,帶著她轉過身去,同時說道,「只要有足夠的代價,在這裡便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赫蒂聞言,猛點頭贊同他的觀點——海盜樂園分明就是個金錢至上的地方。

  只不過,一想到那些被破壞的家具飾品以及牆面地板,再加上處理血跡和屍體——想來,他們一定得大出血才行啊……

  赫蒂想著,咋吧了一下嘴,為即將流失的大量金幣嘖嘆兩聲,便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事件的重點上來:「這些海盜是什麼人——是殺死那個小嚮導的人嗎?塞繆爾,奧諾雷,你們剛才有沒有觀察到他們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標誌?」

  「他們是『紅鬍子』,」奧諾雷走在赫蒂和塞繆爾側後方一步遠的位置,慢聲接話道,「『紅鬍子海盜團』是我們目前所在島嶼上的最大勢力。」

  「啊、哦,看來,我們惹到了一個不怎麼好對付的傢伙?」赫蒂雖是如此說著,但是,言語之間卻沒有絲毫畏懼。

  「今天跟蹤我們的人也是『紅鬍子』的人,」塞繆爾隨即補了一句,算是為赫蒂理清了這其中的因果關係。

  果然,赫蒂一聽便恍然:「也就是說,我們一登島,他們就盯上我們了,是吧——這樣說來,這也可以算是精靈們惹的禍吧?」

  赫蒂說著,眉開眼笑地用手肘捅了捅塞繆爾道:「嘿,把我們的損失以及勞務費、精神損失費什麼的都統計出來——既然是精靈們惹出來的禍,這一切開支當然得由精靈們來償付的嘛,你們說,對不對?」

  塞繆爾聞言,臉上難得現出一抹淡笑,抬手在赫蒂腦袋上一通揉弄,微帶縱容地給她作了個精準定位:「財迷。」

  「我就財迷呀,一直財迷,始終財迷,」赫蒂不但不以為忤,反倒頗感驕傲自豪地宣告著自己的財迷。

  如此一番調笑倒是沖淡了之前算計與反算計,埋伏與反埋伏所導致的沉重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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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3 23:43:33
242 囂張的精靈

  海盜樂園上的消息是如何傳播的,赫蒂對此表示毫不瞭解,但是,它的效率,她卻真切地體會到了——還沒有到第二天早晨 ,幾乎整個樂園,無論大島小島,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已經知道了「紅鬍子」偷襲失敗的消息。

  也不知道這是「紅鬍子海盜」們自己怒而宣揚的結果,還是有誰盯上了他們,借此羞辱,並且打擊「紅鬍子」的名聲——以赫蒂的猜測,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但是,塞繆爾卻表示,海盜們的思維模式總是異常神奇的,不可輕易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摩……

  不過,無論原因為何,至少,偷襲者們的下場在一遍又一遍地傳揚後變得越加離奇神奇的同時,也對許多心懷不軌者以極好的震懾——這讓他們知道,實力不足者還是趁早收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免得淪為下一個「受害者」……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頗為意外的小驚喜——外出未歸的精靈們在得知這番消息後提前歸來,很是關切了一番赫蒂的安全,並咬牙批判了偷襲者的囂張。

  甚至而言,精靈大隊長還揚言要踏平「紅鬍子」海盜,以此給赫蒂道歉!

  赫蒂望著咬牙切齒的精靈大隊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這是該同意呢,還是該同意呢,還是該同意呢……

  不待赫蒂表態,本就一副義憤填膺模樣的精靈大隊長已經召集了酒店中早已躍躍欲視的精靈們,全副武裝,打上門去……

  而且,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精靈們兵分兩路,不只挑戰了「紅鬍子海盜」一家,甚至把僅次於「紅鬍子」的島上第二大海盜勢力也列入了打擊範圍!

  這樣真的好嗎!!!???

  赫蒂目瞪口呆地目送精靈們遠去,好半晌才醒過神來,合上口,揉揉臉,依舊一臉震驚未定地望著塞繆爾和奧諾雷,狀似自語般問道:「這樣真的好嗎……他們,會不會,太囂張了?」

  聲音弱弱,顯然是十分不自信。

  塞繆爾聞言卻是唇角微勾,溫言安撫她道:「不用擔心,精靈雖自負,但從不魯莽,既然敢於分兵兩路,自然有相應的自信——你如果擔心,我們可以跟上去看看結果。」

  此話即對,那還等什麼呢,赫蒂等人當即隨著一隊精靈的腳步直往「紅鬍子海盜」的老巢而去。

  由於出發時,赫蒂等人便慢了一步,再加精靈們行進的速度又比他們要快,所以,當赫蒂三人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這裡早已開打,箭矢、魔法、長槍、遠炮……大半條街都被這些攻擊所波及,熱鬧的人群因此而散去,但是,卻並不是紛紛逃難,大多數則藏身在附近的建築物內,窺探著這樣一場攻防戰,像是在看一場大戲一般。

  雖才晚了些許時間,赫蒂等人卻是錯過了最精彩的開局宣戰,圍觀一眾很是熱鬧地向他們描述了精靈們集體施放大型魔法,一舉轟穿「紅鬍子」海盜基地的魔法防護罩時驚心動魄的場面,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在旁觀者們的噓嘯與暗自期許中,精靈們的攻擊逐漸佔據上風,戰鬥的路線一路向基地內部推進,戰鬥也由原本的遠程攻擊為主,轉而進入到近身相搏的階段,刀劍交加,鏗鏘出聲,寒光陣陣,慘叫連連——真實展示在人們眼前的戰鬥比之赫蒂昨夜所見的規模更甚,但是,血腥程度與暴力程度卻略有所不及,所以,這一次旁觀,赫蒂卻是十分淡定地接受了如此近距離的圍觀。

  精靈們作戰進退有度,攻防有法,如同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軍隊,戰力之彪悍,幾乎令人望之喪膽——他們沉著冷靜地步步推進,無論海盜團先時是如何強硬囂張地放話威脅,繼而又是如何可憐可悲地哀求乞憐,都無法干擾精靈們的行動!

  他們有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橫掃整個基地,不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就把這些十餘年來橫行四海,雄霸此島的「紅鬍子」海盜團一舉剿滅!

  雖則,海盜們的真實實力在於海戰,而不在於陸戰,但是,人數上的巨大差異,以及基地易守難攻的基礎條件卻最終只成為反襯精靈們實力威武的一副談資。

  精靈們的攻擊腳步卻並沒有因為一個「紅鬍子」而有所終止,他們在給俘虜們下了禁制,並安排少數幾名精靈看守之後,便再次出發,帶著身後一堆圍觀人群,一路前行,向島上第三大海盜團的基礎撲殺而去!

  ……

  這一天,對於海盜樂園的許多海盜而言,是災難性的一天,精靈們有如猛虎下山,挑翻了一個又一個海盜基地,用實際行動向世人證實海盜們一向引以自豪的強悍實力在精靈們看來,不過爾爾罷了,甚至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弱得不堪一擊!

  只是一天時間,前後七八個海盜組織被悉數清洗,堂堂大島之上幾乎已經沒有一個稍微成形的海盜組織了——便縱是一些成名數十年,橫行數十載的老牌海盜也折戟沉沙,擱淺在精靈們製造的死亡淺灘之中。

  這一時,精靈們的威名頭一次甚過他們的容顏的美麗,在整個海盜樂園傳播開來,並且,相信在未來的許多年裡,海盜們必然還會以此為鑑,向後人發出警訊……

  ……

  忙碌的一天結束——或者應該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天結束,當赫蒂隨著精靈們重新回到酒店休整養傷的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時分,島上已然熱鬧不再,那些原本肆意穿梭於城市,隨處可見的ji|女、酒鬼、尋|歡客、買醉人等等統統消失無蹤,整個島安靜得彷彿一座空城!

  「囂張,真囂張,真的是太囂張,太囂張,太囂張!」赫蒂一路嘖嘆著,除了「囂張」二字,幾乎想不出更合適的形容詞來,整個人也從原先的震驚轉而發展為淡定,及至如今,更是變得麻木……

  「精靈們這是想做什麼,他們就不怕引起所有海盜的共同反擊嗎?還是說,他們想做這裡的土皇帝!?」赫蒂喃喃問著,對精靈們今天的行動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你如果好奇,直接去問他們不就好了?」塞繆爾反問一句。

  赫蒂聞言直點頭,撲到精靈之中,逮著精靈大隊長就是一番詢問,問題一個接一個,好不聒噪。

  所幸,精靈大隊長也許還惦記著赫蒂他們之前受了牽連,所以,極有耐心地回答了赫蒂的問題——

  「是的,是的,我們早有準備。」

  「是的,是的,窺覬我們的不僅是『紅鬍子』——他們只不過是被首先推出來作為替死鬼,試探我們實力的。」

  「是的,是的,我們宣戰前是依照海盜內部的規章,進行正式的挑戰,並不會引起圍攻——海盜們都是自私的,他們更樂意見到大型組織的瓦解。」

  ……

  回到酒店,坐定,赫蒂又問了一個問題:「今天的這些戰利品怎麼處置,另外,之前說好的,明天早上出發——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需要推遲啟程時間嗎?」

  精靈大隊長卻是一點也不考慮,便直接道:「按原計畫出發——我們的目的並不在於擴充領地,佔據並統治這裡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至於那些俘虜財物——交託給當地的代理人就好,我還就不相信了,他們難道還敢矇騙我們!?」

  財帛雖是萬分動人,但是,與性命引比較,孰重孰輕,這還是得看個人選擇,不過,所幸精靈們對財富並不看重,且御人有道,最終還是在啟程前將殘餘事務打理得七七八八。

  重新返回海船之時,先前離船的人數一個不少,並且還多了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箱子——那其中裝載著的巨額財富令無數人眼紅,卻又令無數人怯懦。

  赫蒂站在甲板上,看著碼頭上狀似忙碌的人群——他們中似乎沒有一個人敢於把目光盯到那些箱子上,但是,誰都知道,海盜們一個個必然對它們的價值估算出一個又一個超高值。

  看著下方的暗潮洶湧,赫蒂嘖嘆一聲道:「看來,未來的幾天,恐怕不會安寧啊……」

  財富使人瘋狂,再加海盜們對自己在海上實力的盲目自信,赫蒂幾乎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必將成為海盜船圍攻的對象!

  果不其然,離岸而去的第三天開始,海盜船便有如聞到血腥的鯊魚群一般,聚攏而來,浩浩蕩蕩,足有上百艘海盜船同時揚帆海面,形成口袋狀陣型直追而來,意圖將赫蒂他們的這艘船當作是餃子餡兒一般,包困圍殺!

  不過,精靈們雖囂張得近乎狂妄,卻並不魯莽,更不愚蠢,面對如此陣勢,他們只是淡定地將船速飆升到最極致,充分讓海盜們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一騎絕塵!

  但見海面上浪花翻湧,掀起的白浪高可達十數米高,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已經將所有的海盜船拋在腦後,再有一夜時間的疾速前進,當翌日太陽初升之時,再向後望,只看見茫茫滄海,再也不見哪怕一塊船板的痕跡!

  「真是一艘好船啊!」赫蒂眯眼看著旭日初升的海景,拍著海船圍欄,如斯感嘆,越發覺得這趟與高原精靈的合作是一次明智的決定——尤其是當精靈們決定將從海盜樂園上獲得的戰利品分潤赫蒂一層之後,這樣的信念便越發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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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初抵精靈王國

  大自然很多時候是極賦神奇性的,當人們已經習慣了它所展示的壯麗風景的時候,它總能以更加令人意料不到的方式給人們以新的驚喜。

  赫蒂等人此時便正在經歷這般驚喜的洗禮——變化來得是如此之突然,以致於在誰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它便就這般撞進眼底,撞進心裡,令人再難忘記

  在人類的認知中,大海都是藍色的,蔚藍、蔚藍,倒映著與天空一般的色彩,極目遠望之時,天與海之間連成一線,再也難分彼此。

  但是,這樣的認知卻在此時此刻被完全推翻——像是有一道明確的分界線一般,當海水過了某個位置,展現在眼前的便是大片的彩色,濃烈的色澤像是潑翻了的油畫調色盤,就這樣暈染進大海,色彩交融,或是形成強烈反差,或是形成彼此共融,無論是反差還是交融,就這般自然而然地鋪陳在天地之間,隨著海波的蕩漾,微微起伏著,似有呼吸一般,擴張、縮回,擴張、縮回,如是幾番,令人不由屏息而視。

  七彩海,只有精靈生活的海域才有如此壯麗非凡的景觀,便是從前不知從書上看過多少關於它的描述,卻終究沒有親眼看到這般美麗顯得更令人震撼——它的美如此之精妙,便是任何華麗詞藻與精緻畫技都無法呈現萬一!

  「這是七彩海,精靈的守護者,」一名精靈看到赫蒂等人的震驚神色,分外自豪地宣告著,「它的美麗無法言說,它的危險也是不可捉摸的——在七彩海,任何先進的導航設施都會失敗,如果沒有精靈的引導,必將永遠迷失其中。」

  這倒不是這名精靈誇口,而是無數先人以血的代價驗證的事實——歷史上,無論是人類還是蠻人,抑或是矮人,都曾經與精靈有過衝突,掀起戰爭,七彩海直通精靈腹地,若是攻克此處,攻下精靈王國便有如探囊取物!

  但是,無論是萬年之前的遙遠過去,還是萬年之後的如今,那條「無精靈引導必迷失」的鐵律便從未被打破過。

  由此,其他各族只得對精靈王國的如此軟肋望而興嘆。

  進了七彩海,便代表著此次旅程的終點近在眼前,不知是基於何種緣由,赫蒂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安與躁動,白天無法待坐在艙房之內,只能頂著大太陽在甲板上來回走動——人類帝國此時正是冬末春初,但是,精靈王國卻是四季如春,從未有明顯的季節更替。

  當赫蒂再一次徘徊於甲板的時候,塞繆爾上前問道:「赫蒂,有什麼事情困擾你嗎——你看起來很焦躁。」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待在艙房裡,」赫蒂蹙著眉,「我就是覺得有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塞繆爾稍一蹙眉,給出一個猜測以便赫蒂梳理思路:「那是某種危機的預感嗎,還是受到了外界能量的干擾?」

  「對,是預感,」赫蒂被他一提醒,茅塞頓開,「不過,不是危機——對,不是危機,也不是什麼壞的傾向……但也算不上好……天哪,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怎麼回事!」

  赫蒂越是感受、越是思索,越顯煩躁,最後更是氣急蹦跳,恨不得將一切煩悶情緒都蹦跶出來。

  正鬱悶惱火之際,瞭望台上突然聽聞一聲叫嚷,赫蒂抬頭望去,但見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濃得幾近墨色的綠。

  船行極快,不過多久,遠方的景色便漸漸明晰起來,那一片綠色也變得格外生活,從墨綠到淺綠,各種綠色一應俱全。

  除了綠色以外,其它顏色也跟著豐富起來,點綴在片片綠意之間,互相掩映,顯得格外清新亮麗。

  瞭望台上傳來一聲嘯音,緊接著便是一連串清脆明亮的精靈語流洩而出,由輕風挾帶,飄向遠方,大約不過一會兒,前方傳來一陣相似的輕音,似樂聲悠揚,入耳之時,勾人心弦,讓人在沒有抵達岸邊之際便已經對前方的世界產生了新的期待。

  在這樣的期待中,船速漸緩,慢慢地靠近岸邊,只見岸上諸多年幼的精靈沿著海岸線追逐著海船前行,有的在岸上奔跑,有的在林間穿行,很是熱鬧。

  當船逐漸進港,小精靈們也已經跑到碼頭邊,揮舞著雙手,向進港的海船發出招喚,待得看到甲板上赫蒂之時,小精靈們的歡呼雀躍聲為之一停,一張張精緻小巧的面容上顯出各種十分奇特的神情,有好奇、有驚訝、有害怕、有敵意……

  靜寞並沒有維持太久,不知哪個小精靈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赫蒂聽到了一個近似「人類」的名詞——這聲尖叫像是滴入油鍋中的水一般,瞬間引起了高低各異的各種尖叫,都是圍繞著最先那名小精靈尖叫的那一聲而展開的。

  顯然,對於這些小精靈而言,人類竟像是珍惜動物一般,既稀奇又使人畏懼。

  不多時,一群精銳武裝的精靈士兵向海船聚攏而來,他們或哄或騙或嚇唬,使盡各種招數將小精靈隔開,既是歡迎,又像是在警惕,將赫蒂等幾名人類隔絕在圍觀的精靈之外,就這般既護送又監視地直往前走。

  一路前行,隊中唯一的一名祭司打扮的女性精靈向赫蒂行了一個祭司禮,用精靈慣用的說話語調說著人類通用語,兩相結合的結果,頗顯怪異。

  「來自人類世界的客人,你們好,歡迎你們不辭辛苦地前來精靈王國,我謹代表大祭司向諸位表示誠摯的感謝與熱情的歡迎。」

  「能夠受邀前來精靈王國也是我們的榮幸,」赫蒂矜持地笑著,擺出最正規的貴族風儀,舉手投足,遣詞用句,甚至連每一個呼吸的頻率與氣息長度都彷彿用某個標準度量過一般,令人無法輕視。

  兩位女性用女性特有的軟語在分寸之間進行彼此試探,言辭之間盡顯機鋒——赫蒂有這般功力倒是正常,但是,一名以供奉精靈母樹為終身職業的精靈祭司卻有如此唇舌便不免令人感到驚訝與好奇。

  為此,某時某刻,赫蒂突然毫無徵兆地讚了一句道:「沒想到您對人類言語的駕馭如此精熟,足以令許多人類都要為此而羞愧——如果只有像您這樣才能成為精靈祭司的話,未來,人類與精靈之間的合作必然可以越加深入發展。」

  精靈祭司卻不接茬兒,只是笑笑,也看不出是謙虛還是驕傲,然後,將話題帶開,開始向赫蒂等人介紹高原精靈的悠久歷史與精靈們的生活現狀,包括物質生活的發展,以及高原精靈們與他們的精靈母樹之間親密而不可分割的奇特關聯。

  赫蒂狀似認真地聽著她的講述,並且不時興致勃勃地提出好奇的試探,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思緒早已經跑到了不知邊際的遠方——

  就赫蒂所知,有如矮人有諸多分支,譬如黑海矮人,紅土矮人以及其他諸族這般,精靈也有眾多分支,譬如高原精靈、淺水精靈、光之精靈、疾風精靈等等,依據他們的屬性以及生活環境的特殊性而劃分。

  這其中,高原精靈與光之精靈是精靈中最強盛的兩大部落,他們共同分享了被精靈們稱之為「母樹」的世界樹的絕大多數資源。

  然而,無論是此番前往人類帝國尋找合作,抑或是赫蒂等人抵達後前來示好的精靈中,悉數都是高原精靈,被併稱為精靈王國的另一重要支柱的光之精靈卻是完全沒有露面。

  如此局面,不免令赫蒂懷疑起精靈們的誠意——至少是光之精靈的誠意。

  只是,如今,高原精靈以禮相待,赫蒂倒也不好出言為難,落了人家的面子,便暫時乖乖地聽從安排,在精靈祭司的護送(或是監視?)下入駐一座古樸的樹屋。

  「今日大祭司正在與母樹進行交流,無法接待各位,還請海涵。」精靈祭司垂手斂目,略作歉禮,「請三位在此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大祭司必然會向三位發出邀請。」

  赫蒂聞言,微一蹙眉,略感不悅。

  海船的歸程是早早已經確定下來的,雖然一路上出現了這樣那樣的諸多大事小情,但是,總體的行程卻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們正是在曾經通告過的時間裡抵岸——按理,精靈王國這邊應該是早有收到消息的,又怎麼會安排大祭司在這一天分心忙碌?

  難不成,這是要給赫蒂他們一個下馬威不成!?

  如是想著,赫蒂的面色會難免一沉——她如今可是代表著特納子爵,更是代表著眾多人類的典型的形象,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露怯服軟!?

  精靈女祭司見赫蒂的臉色如此明顯的變化,當即想到赫蒂生氣的理由,為此,她心中難免也升起幾分傲氣,挺直著腰身與赫蒂對視——就她所覺,赫蒂既無魔法天賦,又不習武技鬥氣,如何能在氣勢上勝過她?只要她足夠強勢,赫蒂一定會屈服的!

  只可惜,天神往往並不使人順遂,精靈女祭司與赫蒂對視不到三分鐘,便覺陣陣寒意透體而入,有如嚴冰寒雪要冰封她的靈魂,一寸一寸令她不僅抵抗不住,甚至步步倒退,須臾間,她便覺得自己要化為一座冰雕!

  嗡!

  一陣無形聲顫,精靈女祭司猛然從失神中醒過神來,倒退數步,驚魂未定地看了赫蒂一眼,便深深地彎下身去,恭敬行禮,既是敬畏,又是恕罪——為自己冒犯了一位世界樹代言人而致歉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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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傲慢的光之精靈

  精靈王國的白晝彷彿特別地長,日頭始終在天空緩步而行,像是一名隅行老翁,隔了老半晌抬頭再看,它卻依舊還高懸於空,距離之前看時,相去不遠。

  雖然陽光明媚,不過,氣溫卻是正當適宜,並不特別冷,也不特別熱,如春一詞的形容恰到好處。

  赫蒂等人的住處位於距離神壇最近的一處緩坡之上,屋由樹生,看模樣應當是兩顆大樹各自生長之後,枝椏互相糾結形成的一個偌大獨立空間,再經由精靈魔法的加工後,形成的一座座真正意義上的樹屋——這屋裡的地板、牆壁、天花板等可當真是鮮活鮮活著的植物哦。

  「啪」得一聲花開輕響,一股極淡的清香在屋裡緩緩瀰散開來,令人嗅之只覺心曠神怡。

  原本在好奇打量牆體結構的赫蒂聞到如此香味,不由轉頭望去,只見一扇推窗邊,正有一叢小如指頭大小的淡紫小花正在漸次開放。

  當赫蒂信步向前,接近這些小花的時候,不過幾步,便接二連三地聽到了一聲聲極細微的花開的聲音——「啪啪啪」,接連幾聲,空蕩的房舍突然間似乎也因此而變得格外熱鬧起來。

  赫蒂伸手撫上小花,指間方一觸及花瓣,便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與自己隅隅細語,像是一個極害羞的小姑娘在怯怯低聲說話一般。

  最初,赫蒂會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放開手,沉靜一時之後,再觸手碰觸小花,卻發覺那種「有人在私語」的感覺絲毫未變。

  由此,她指間摩挲著花萼,不由感嘆:「精靈王國的植物果然不同一般哪,就是這麼普通的一朵野花也靈性十足。」

  感嘆之後,再環視四周,走到床邊,拍了拍鬆軟的,不知道用什麼材質構成的輕軟被縟,赫蒂反覆撫摸著被面,不由想起之前那名女祭司對精靈大祭司行蹤的解釋——

  今日清晨,精靈大祭司在慣例地為下落不明的高原精靈族族長祈福的時候,突生感應,這才匆匆前往母樹神壇,希望借助母樹之能,以獲得更多的資訊。

  赫蒂他們此來的主要目的便是協助高原精靈查探其族長下落,沒想到,才剛到達精靈王國就得知這樣一個消息,倒也算是個好兆頭——如果大祭司能夠獲得更多更詳盡的信息,對於赫蒂他們的行動總是有更大益處的。

  正思忖間,只聽一聲又一聲清亮的鳥鳴聲遠遠傳來,第一聲鳥鳴聲似乎還遠在天外,落在赫蒂耳邊的不過只是些許尾音,但是,從第二聲開始,同樣的鳥鳴聲便是一聲接一聲地響亮而明麗起來,聽著便好像有人從遠方呼喚,邊喚邊靠近一般——這隻鳥兒似乎也是在不斷接近赫蒂等人所在區域的過程中,發出這一聲聲的鳴叫聲。

  卻也不知道,這樣的叫聲是一種禮貌的示意呢,還是刻意的示威?

  赫蒂想著,不由搖頭一嘆——初抵精靈王國,她似於有些過於敏感了……

  然而,事情卻告訴她,她的猜測並不是全無道理的!

  當赫蒂走出門外,看見塞繆爾早比她更早地出來了,而奧諾雷則是不見蹤影。

  赫蒂正要向塞繆爾打招呼呢,便見他作了個噓聲的動作,而後才又抬手指了指天空,讓她抬頭去看——塞繆爾指的方向正好是鳥鳴聲來的方向。

  故而,赫蒂一抬頭,便只見晴空之中正有一黑點迅速逼近,刺耳的鳴叫與強勁的風壓幾乎同期而至,林間鼓蕩起一時勁風,吹得衣衫烈烈,飛沙走石,令人不得不抬臂掩面,避過這一時風勢。

  陽光彷彿在這一時刻變得格外亮眼起來,明媚生輝,便是原本站在樹蔭之下的赫蒂竟覺得自己有如在烈日之下炙烤一般,不由眼微眯,微側首,以便避開光線最耀眼的地方。

  「你們就是高原精靈大老遠跑到人類的地盤找來的幫手?」一聲清傲的質問響起,隱約中,赫蒂只見一人從渾身金光燦爛的鳥兒身上翻身而下,正向她和塞繆爾走來。

  這名精靈似乎長得格外地高,還沒走到赫蒂跟前呢,陰影已經落在她的眼底——藉著這點陰影,赫蒂才總算看清了眼前這人的模樣。

  這是一名光之精靈,典型性十足,金色的捲髮披散在身後,有如自帶光環一般,陽光之下,幾乎能夠灼傷人的眼。淺金色的眼眸似乎是沿著鼻樑向下看人似地,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鄙視萬方的倨傲感。

  只這一眼,無論是赫蒂還是塞繆爾都明白,這並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精靈,更甚者,對方此時此刻出現在兩人面前,威壓十足,顯見是來者不善。

  赫蒂眨眨眼,轉過頭來,望著塞繆爾,說道:「太陽太大,眼睛疼,我先進去了。」

  塞繆爾聞言,頓時露出一個難得的笑意,附和著同意她的話,兩人便要各自回屋。

  光之精靈哪裡容忍得了如此蔑視,氣怒之下,一聲厲喝,大鳥接到指令,登時發出一聲銳利尖嘯,雙翅搧動,烈風凌厲,如有鋒刃一般,切割而過,碎葉飛沙,逼近身前。

  只是,無論是赫蒂還是塞繆爾卻依舊完全無視身後即將逼近的威脅,兀自推門前進,好似身後一切正常、平安無事似地。

  果不其然,強勁的厲風在即將觸及兩人的身體時便迅速消散,頂多是掀起幾片衣衫或吹起幾根頭髮,完全沒有任何威脅性。

  背對光之精靈的赫蒂微勾唇角——她就知道,光之精靈就算是看他們這些人類不順眼,恐怕也不敢如此明正言順地傷害他們,畢竟,無論怎麼說,他們都是精靈邀請來的!

  當引領赫蒂等人來到此處的精靈女祭司匆匆趕來之時,看到的正剛恰好是兩扇木門當著光之精靈的面關上的情景,女祭司先是一怔,繼而滿面擔憂地望向這名光之精靈——只見那張比一般精靈更加精緻美麗面龐上露出一抹猙獰神色,高抬手,正要發佈下一個指令。

  女祭司見狀,急忙撲上前去,按下他的手,一邊叫道:「坎伯蘭,你不能這樣做,大祭司要生氣的!」

  幾乎在女祭司出聲的同時,兩道綠意自光之精靈的足底悄然升起,沿著他的雙足向上徐徐攀沿——只不過,光之精靈正沉浸在自己憤怒之中,而女祭司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阻止光之精靈的怒氣暴發,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兩道綠意的浮現與行動。

  光之精靈坎伯蘭渾身光亮一震,強勁的推力將女祭司向外一推,便待要繼續攻擊,在此瞬間,原本緩行的綠意便有如接收到某種特別指示一般,瞬間暴漲,化作兩條粗壯青藤,彼此交纏,將光之精靈牢牢捆綁!

  「梅伊,放開我!」光之精靈怒叫,聲未落,嘴巴卻已經被青藤堵了個結實,若不是還剩下鼻子給他透氣,恐怕一時一刻就要窒息。

  精靈女祭司梅伊聞言卻是一臉焦急與錯愕道:「不是我,坎伯蘭,不是我在使用魔法!」

  坎伯蘭此時哪裡聽得進去辯解,一邊努力扭動身子,默唸咒語,試圖讓青藤鬆開他,可是,這樣的舉動卻是徒勞無功,不僅沒有幫他脫離險境,反倒令青藤更加興奮一般地收緊纏繞——坎伯蘭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骨骼被擠壓時發出的慘叫聲了!

  坎伯蘭的坐騎,光凰鳥見狀,也撲上前來,用尖利的鳥喙與鋒利的鳥爪去扒拉青藤,但卻一樣無功而返。

  當此混亂之際,梅伊卻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猛一旋身,衝到赫蒂門前,順了順呼吸,禮貌地舉手敲門,直到門內響起赫蒂的一聲「進來」,她才推門而入。

  「尊貴的赫蒂-特納,我為光之精靈坎伯蘭的無禮向您致歉,」梅伊深深彎下身來,行大禮致歉。

  赫蒂避開身去,沒有應下這個禮數,不過,卻也已經鬆開了對坎伯蘭的箝制——兩條青藤在空中甩動幾下,便迅速沒入地下,幾個呼吸間,甚至連原本青藤鑽出地面的兩個土洞也被自動回填,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來。

  坎伯蘭此時才明白出手對付自己的人竟是赫蒂,他一臉愕然地指著赫蒂,正要說話,便見梅伊轉身一眼瞪來,凌厲之意令坎伯蘭不由縮了縮脖子——以他對梅伊的瞭解,如果頂著這樣的眼神還要和她作對的話,未來一段時間,坎伯蘭絕對要吃大虧的!

  為此,坎伯蘭便悻然閉嘴。

  梅伊見狀,眼神方才轉為柔和,開始為雙方做起介紹。

  「尊敬的赫蒂-特納,請容許我為您介紹,這位是坎伯蘭,光之精靈,神壇備選祭司,未來大祭司的繼承者。」

  梅伊首先選擇向赫蒂介紹坎伯蘭,如此順序顯示出赫蒂的身份之尊貴更勝坎伯蘭。

  繼而,在坎伯蘭一臉狐疑之際,梅伊則向坎伯蘭介紹赫蒂:「坎伯蘭,這位是尊貴的赫蒂-特納,新生世界樹的守護者與代言人——初代之神。」

  此言一出,赫蒂分明看到坎伯蘭臉上露出一種近乎崩潰一般的神情!

  只不過,這樣的神情即閃而逝,快得令人誤以為錯覺,繼而,卻見坎伯蘭屈膝欠身行禮,以下位者的姿態向赫蒂致敬——只是,或許是坎伯蘭之前給人的印象太過傲慢,又或者他原本就傲骨難馴,縱然是如此放低姿態,卻是氣勢依舊,一點也不令人覺得他在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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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3 23:4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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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經歷了一個特別長的白晝之後,再歷經了一個特別長的夜晚,赫蒂這才以自己的親身經歷感知到精靈王國與她慣常所知世界的差異。

  然而,分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卻不知為何會有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差距?

  這實在是一個千古未解的疑難——至少,自人類有記錄以來,沒有人能夠對此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甚至是一向最通知大自然的精靈也對此毫無解釋,只能託詞於是天神的安排。

  夜色再是漫長,也終究有逐漸過去的時候,當天濛濛發亮之際,遠方的天空像是蒙著一層厚厚的深藍色絲絨,透著淺淡的光,望之可親可愛。

  雖然天光未明,但是,林間卻並不是一派黑暗,枝底叢間,生長著一朵朵小而玲瓏可愛的燈籠花,低垂的花苞只在夜間開放,每一朵小花裡頭彷彿都住著一隻發光的小精靈,照亮林間。

  幽幽的光柔和而清朗,好似十五月明時灑落在湖上的粼粼波光,美得嫻靜淡雅,令人見之忘俗。

  極偶爾的時候,才聽得遠方天際傳來一聲低低的「咕咕」或「啾啾」鳥鳴,聽著好似是某隻鳥兒在說夢話一般,於寂靜間,更顯空幽。

  行走在這樣的環境裡,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抑或是其他種族,都會不自覺地放輕腳步,心神清明安定,就算是需要說話,也會極力壓低聲音,輕輕地、柔柔地、低低地,有如晨風私語。

  「前方右拐便可見神壇,每日日出前,山間能量交替,神壇大門才因時而啟,」女祭司梅伊提燈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一路引行,並不回首,卻是輕聲低語地解釋著。

  梅伊手中的燈是一盞石燈,八角造型,方方正正,青灰色的石質外觀凹凸不平,顯然沒有進行更細緻的打磨加工,更不用說進行什麼更細緻的裝飾——這樣的設計顯然與精靈追求精緻完美的審美觀大相逕庭,由此,赫蒂不免對這盞燈多看了幾眼。

  梅伊拐彎頓步回首示意的時候,正剛好,赫蒂的目光也正落在這盞石燈上,她臉上的好奇之色,正好被梅伊看了個正著。

  為此,梅伊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釋,也不詢問,只是逕自帶路,引著赫蒂一行人,繼續向前。

  經過這道彎,向前大約十一二米左右,眼前豁然開朗,但見一片靜湖徜徉在林海環抱之間,湖面清靜如境,在四方泛著微光的燈籠花的映襯下,湖中星光點點,彷彿是整個銀河傾倒進這片湖泊之中,越顯神秘而迷離。

  眼見梅伊與其他幾位護送的精靈在此停步,赫蒂等人才意識到,眼前的情景便是精靈們一貫所謂的神壇——精靈的信仰之神,孕育之神,精靈們守護的世界樹,「母樹」所在的神壇。

  既然名為「壇」,那麼,最起碼得有個近似建築物的存在吧?

  又或者,此地既與「母樹」相關,此行眾人中,無論是赫蒂、塞繆爾,抑或是奧諾雷,都與世界樹頗有淵源,按理應該能夠感應「母樹」的存在?

  可是,沒有,沒有建築物,沒有神壇;沒有感應,更沒有「母樹」。

  那麼,這難道只是一個玩笑?

  或者,這是另有玄機?

  靜默的猜測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是否是赫蒂的錯覺,她覺得今天的時間流速卻又彷彿回到了與她在人類帝國生活時所認知的一般,以著赫蒂一慣熟悉的速度均速流逝。

  也不知等了多久,或是漫長,或只是須臾——等待是如此折磨人,令人常惴惴不安——突然間,平靜的湖面上便出現了異於尋常的變化,先只是一道微光從湖底升騰而起,繼而,無數光之粒子破湖而出,在空中飛舞著、交纏著、衝撞著,或快或慢,或強或弱……

  這倒像是一場微光的盛大集體舞會,無聲卻震撼。

  「門要開了,」梅伊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她的說話聲似是某種開關,無數光華旋舞間,彷彿蘊藏著某種天地至理,光華或聚或散,像是時刻在運動一般。

  赫蒂盯著空中的光華流轉,最初沒看出什麼門道來,隨著光華的流轉漸緩漸柔,慢慢地,她似乎捕捉到了些許信息,直到梅伊突然道一聲「門開了」,赫蒂才恍然大悟——湖面上空的那片光華運轉畫面,竟與她在世界樹傳承中看到的一種極古老的魔法蓄能的方法十分類似!

  終究,門是要開的,趕在太陽躍出太平線的前一刻,湖上的光華終於匯聚成一條光之橋,於半空中緩緩垂落在眾人腳前,薄薄的淺光看起來如此之脆弱,彷彿用一根手指頭就會把它戳破。

  但是,就是這樣一座光之橋才足以引領人們進入屬於「母樹」的領域,屬於精靈們的最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地。

  依舊是梅伊引路,石燈輕提,縱使梅伊一路走動,它卻牢牢守望在梅伊身邊,紋絲不動。

  湖面有界,光之橋卻無限,走在其間,但見左右濛濛霧起,橋下湖面生輝,看模樣,他們似乎仍在湖面之上,然而,實際上,他們卻已經上橋走了最起碼有一個小時了!

  以他們的腳程來說,一個小時的行走,就算沒能從湖泊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最起碼,也應該能夠從天光微熹走到太陽初升吧!

  所以,其實,當他們跨上光之橋的時候,竟也已經脫離了他們之前所在的空間,走進了另一個神奇的未知空間。

  石燈的光在此時成了最後的光源,微微跳躍的火苗在石槽間緩緩燃燒著,雖只是不到雞蛋大的一團火,卻足以照亮眾人身前、身後的百米距離,以此,令人安心。

  赫蒂默默地距離在梅伊的背後,看似耐性十足,心中卻忍不住吐槽這名精靈大祭司的架子真大……

  又是因為梅伊的一聲招呼,眾人才見到走了快兩個小時還沒看到終點的光之橋終於要走到盡頭了!

  正待歡呼雀躍之際,梅伊與幾位精靈護衛卻是停下了腳步,精靈女祭司向赫蒂微微欠了欠身,遞上石燈道:「尊貴的赫蒂-特納,接下來的路,只能由您獨自前行,我等未經召喚,不得近前。」

  說著,梅伊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塞繆爾和奧諾雷,目光在後者身上稍略而過,卻在前者身上多停留了一小會兒,而後,這位女祭司才補充了一句道:「塞繆爾-奧爾塔科什也可同行——只是,那會十分辛苦。」

  塞繆爾聞言,沒有猶豫,便已向前一步,接過石燈——觸手的瞬間,石燈猛然一沉,塞繆爾只覺自己的手上彷彿墜了一件千斤垂負,而不僅僅只是一盞不到半臂長的八角石燈。

  悄而緩地呼出一口氣去,塞繆爾繃緊肌肉,拎著這盞石燈,便向前走。

  赫蒂轉身叮囑了奧諾雷幾句,又向梅伊行了一個謝禮,這才隨同塞繆爾身後,腳步輕快地一路向前。

  奧諾雷看了看赫蒂和塞繆爾,再看了看梅伊,抬腳向前,略一試探——眼見梅伊等精靈並未阻止,他便在立穩之時,再行抬腳向前……

  「噗」得一聲悶響,奧諾雷彷彿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牢牢將他擋在外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赫蒂和塞繆爾向光之橋的終點緩緩而行……

  ……

  赫蒂和塞繆爾在石燈光線的領引下,一路前行,不過幾步路過後,再回首,卻是已經再也看不見奧諾雷與精靈們的身影。

  「這裡有古怪,」赫蒂嘟囔著說道,「我沒察覺到魔法的痕跡,也沒感受到世界樹的存在——所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塞繆爾耳聽赫蒂的聲音,卻是不能言語,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腳上,一步一步,必須抬得極穩,落得極準,才能保他安全無慮——此時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梅伊所謂的「辛苦」究竟得是多麼辛苦!

  赫蒂自言自語地說了一陣,卻不見塞繆爾出聲,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兩步上前,趕超到塞繆爾身前,側首看了看他的模樣,終究是發現了他的勉力而行。

  為此,赫蒂輕嗔一聲道:「哎呀,你怎麼會這麼辛苦!?吶,要不,燈還是我來提吧——看你的手,好像特別重的樣子?」

  赫蒂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試探石燈,卻沒料想,她只是輕輕一捉一拉,石燈竟輕輕巧巧地從塞繆爾手上過到了赫蒂指間!

  「咦!?它不重啊,」赫蒂微訝,指間一轉,十分輕鬆地將石燈轉了一圈,嘀溜溜,顯得格外輕巧可愛。

  石燈轉手,塞繆爾的負擔卻並沒有輕上多少,他原地站住,用手帕擦了擦額際的汗,再揉了揉之前提燈的手,然後看著赫蒂手中異常輕盈的石燈,若有所思道:「這條路,應該是為與世界樹結緣的人準備的。」

  如此一言,赫蒂之才明白塞繆爾此時的辛苦與自己此時的輕鬆——塞繆爾與世界樹之間的聯繫頗為微弱,而與塞繆爾相比,赫蒂的聯繫卻是異常緊密,他們兩人間的差距,有如小溪與大海之間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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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一條路走得辛苦萬分,卻總有走到頭的時候,拱形的橋有如一道彩虹,輕盈盈地落在一處白霧瀰漫的地方,石燈所照見的地方,只見一樽石質圓台孤立,青灰的石質卻與石燈相近,圓台上有一個八邊形的凹槽,大小與石燈相類,顯見是為石燈所準備。

  赫蒂與塞繆爾在圓台前站定,卻並不忙著進行下一步——赫蒂提著燈打量四周,一邊警惕著,一邊等待塞繆爾的喘息暫歇。

  直到塞繆爾道了一聲「好了」,赫蒂這才轉過頭來,以目示意,無聲相詢。

  塞繆爾見狀再次頜首,雖然面色依舊有些發白,卻仍然堅持說道:「我已經調整好了,你可以放心動手。」

  赫蒂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塞繆爾不是在逞強,這才向前一步,將手中的石燈安放在石質圓台上——

  正如兩人所猜,這盞石燈既是引路之物,又是開啟神壇的鑰匙!

  當石燈與圓台合縫相觸的剎那,一道柔和的白光從圓台上升騰而起,引得四周白霧越發激盪起來,只頃刻間,白光與白霧混成一團,將赫蒂與塞繆爾同時淹沒!

  失重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好似從高樓向下一縱,在經歷了瞬間的強烈下墜之後,卻無聲無息地安全落地,絲毫無傷

  只不過,眼睛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恢復功能,反倒是身體的其它感觀更早將周圍環境的變化反饋回來——首先是足下的綿軟土地,繼而是帶著淡淡花香拂面而過的輕風。以及隨著輕風偶爾觸及手部的軟草;再接著,便是耳聽陣陣鳥鳴,婉轉相呈、雀躍而歡快、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他們這是已經到了精靈王國的神壇了嗎?

  赫蒂如是一想,心下不免生出幾分複雜心緒,全身的肌肉便不自覺地緊張了一番。

  幾乎是在赫蒂感到緊張的同時,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輕輕地握緊,用力柔和,動作卻是十分堅定,像是一種無聲的支持。令赫蒂有一種戰友在伴的安定感!

  是的,她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塞繆爾陪著她一起面對眼前的未知。

  ……

  隨著五感的逐漸清晰,眼睛也終於開始發揮作用,讓赫蒂和塞繆爾得以看清眼前的情景——

  巨木擎天!

  每一株完全成長的世界樹都是如此之生機勃然,又都是如此地壯美非常。已經不是任何言語與文字所能形容的壯麗。

  然而。當眼睛能視物之後,赫蒂和塞繆爾卻是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眼前這一切的不對勁——

  「這是幻境?」

  赫蒂揉揉眼,有點不太相信自己所觸、所聞、所感的這一切居然是個幻境!

  可是,擎天巨木之前的那位老者卻是笑呵呵地應了一聲,說道:「初代的眼力非同凡響——自我繼任大祭司以來,一眼道破眼前幻境的,您還是第一人。」

  老者說著,向前踏出一步。兩人眼前的畫面一時變化,由春景轉而夏景。濃郁的綠意中生長出各種各樣的大花小花,引來無數蜂舞蝶飛。

  由此,幻境在春夏秋冬四季之間交替呈現,形成一個輪迴,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雖然細節上偶有不同,但整體呈現的韻味卻是絲毫不差。

  滿堂之間只有這一位老者,再加上他之前的自述,除了腦子不正常的人以外,沒有人會猜不出他的身份——精靈王國的大祭司,亦即也是高原精靈此任族長的親叔叔!

  雙方互相行禮,算是彼此廝見,起僧後,赫蒂便單刀直入地問道:「聽說您昨天突然心生感應,前來問詢母樹——不知您是否如願?」

  精靈大祭司聞言,卻是苦笑一嘆,搖頭道:「依然不能找到更準確的位置,不過,至少可以判定的是,他還活著——這就已經是一個莫大的好消息。」

  赫蒂聞言,與塞繆爾對看一眼後,從對方的臉中看到了與自己心念相仿的「略鬆一口氣」的神態——只要人還活著,那就事有可為,要不然,他們此行的身份與行動便就顯得太過尷尬了!

  赫蒂身前一步,將來程途中,自己心下預計的一些施救方案提出來,與精靈大祭司商討,希望代他的見識與所知,為自己總結一個更有利的計畫。

  然而,當赫蒂把這些一套又一套的計畫逐一說出之後,精靈大祭司卻是苦笑搖頭道:「請恕我們無能,族長失蹤地附近的能量場非常奇特,我們雖然一直鍥而不捨地派人前去探查情況,但是,真正的所知卻是少得可憐,無法為你們提供更多的幫助。」

  赫蒂聞言,微微一怔,再次轉頭望瞭望塞繆爾,卻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為此,赫蒂微微眯了眯眼,在心底計上一笑,只等著「秋後算總賬」。

  不過,精靈大祭司卻並不是只浪得虛名之輩,更不會無緣無故地請了赫蒂和塞繆爾如此辛苦地走到神壇,所以,在一時沮喪之後,精靈大祭司振作了精神,對兩人說道:「在我祈禱之時,母樹感應到你們的到來,它希望能夠見見你們——如果你們準備好了,可以隨時呼喚母樹,它就在這裡,它無處不在,只要你們放開心扉,就可以感應到它的存在。」

  說完話,精靈大祭司自個兒便首先隨意坐下,閉眼合目,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無視了赫蒂與塞繆爾!

  「世界樹怎麼都愛用這一招啊……」赫蒂對著塞繆爾嘟囔了兩句,聲音不大不小,竟也不擔心會被精靈大祭司聽了去。

  只是,嘀咕歸嘀咕,應該履行的禮敬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為此,赫蒂難得規矩地向大祭司的方向行了一個謝禮,然後,拉著塞繆爾,也隨精靈大祭司那般坐定,閉眼,似是暈睡,又似當真是在思索——或是在與世界樹生出某種神奇的聯繫?

  只不過,這一切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了,便是被稱為母樹代言人的精靈大祭司也無法窺知這種精神層面上的交流與聯繫!

  一行三人,兩個人類一名精靈便就這樣古裡古怪地默坐著,任憑時間流逝,任憑天光由明轉暗,再由暗轉明,當他們再次睜開眼之時,整個天地卻又是一番變換,不再是那看似華美卻虛實難分的假象,而是實實在在的自然風光。

  赫蒂正發怔呢,塞繆爾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定在她周圍,警惕地看著四下——看那模樣,他顯然是在為她進行守護。

  「這裡是哪兒,我們怎麼這就出來了?」赫蒂想要站起身,可是,才一動,便覺手腳麻木,並且還酸癢難耐,明顯是同一個姿態維持太久的結果。

  塞繆爾一把扶住她的背,幫著赫蒂將手腳擺正,親自動手按摩,一邊說道:「這是神木山,我們又回來了。」

  赫蒂被手手腳腳上的酸癢折磨得無心他顧,唉唉叫了好半天,才意識到塞繆爾說的話,一時停了哀叫,轉而大聲訝道:「神木山?我們怎麼就又回來了?大祭司呢,怎麼不見大祭司!?」

  赫蒂左右看著,不僅在根據熟悉的植被環境判斷他們此時的方位,同時,也在尋找精靈大祭司——她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呢!

  「大祭司比你早醒,梅伊帶著幾名祭司找到這裡,所以,大祭司先離開了,」塞繆爾將赫蒂上下揉捏一通,待血脈恢復正常通行之後,他才收回手,而後再道,「奧諾雷也已經來過一趟——他已經打聽到『白玉樹』所在的海域,我讓他去做出海的準備。」

  赫蒂呆了兩秒鐘,這才吸收完塞繆爾說的這兩條消息,點頭附議道:「你做的對,我們自己做好出海準備的話,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上,如果讓高原精靈派船送我們,那一切就被動了——哎,你究竟比我早醒了多久時間呀……說實在的,我並沒感覺我和母樹交流太久呀……」

  塞繆爾聞言,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才道:「我是早上醒來的,現在已經是下午——大約有六七個小時了吧。」

  赫蒂隨著他的動作,也看看天,再看看地,皺了皺鼻子:「那,我們豈不是在母樹那裡待了一晚上?」

  「不只一夜,」塞繆爾給出了一個令赫蒂皺眉的答案,「而是兩天時間。」

  「有這麼誇張?」赫蒂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還不及開口,便聞聽一陣熟悉的鳥鳴聲由遠及近,從兩人頭頂直逼而下,須臾間,已抵達兩人頭頂上方——坎伯蘭來了。

  精緻而陽光的光之精靈坎伯蘭從天而降,衣袂翩翩,風情無限,但是,他一落地,便大步直奔赫蒂而來,氣勢洶洶。

  塞繆爾見狀,微一蹙眉,一步側移,攔在了坎伯蘭身前,擋在他與赫蒂之間。

  坎伯蘭同樣也是一蹙眉,神情傲慢地看了一眼塞繆爾,抿了抿唇,卻沒有擅自再向前,而是向赫蒂微微行了一個禮,神情略顯僵硬道:「尊貴的赫蒂-特納,光之精靈對您的能力尚有所疑問,經由合議,請您以合適的方式,給予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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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分支

  如同人類與蠻族同在一片大陸一般,精靈與矮人也同樣居住在一塊大陸上,只不過,相較之人類與蠻族多年相爭相鬥的情形,精靈與矮人之間的相處就顯得和平許多。

  據歷史記載,精靈與矮人本是在兩個不同的大陸,隨著一次驚天動地大災難的發生,兩片大陸之間的海洋先是驟然縮小了一半,繼而又是水退陸升,硬生生將兩個原本隔著大海遙遙相望的大陸牽扯到了一塊兒。

  大陸相聯的最初,精靈與矮人彼此警惕,也進行了一段敵視與戰爭的階段,但是,畢竟雙方都不是太具有侵略性的種族,慢慢地,也便合解,時至如今,更是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盟友。

  當年聯接兩座大陸之間的那片海洋,如今已然成為一片高原,並且正剛好也是如今精靈王國與矮人部落聯盟國界線,同時,也是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共同生活的重要的家園。

  「每天日出之時,高原上都會出現一道虹線,由南向北,縱貫整片高原,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就以此為界,虹線以西是王國地界,虹線以東是矮人的地盤。」

  光之精靈坎伯蘭板著一張臭臉,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情願,話說聲也是生硬得有如千年不化的嚴冰,但是,他卻依舊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向赫蒂和塞繆爾介紹著高原的情況。

  「我聽說,高原精靈似乎並不在這裡居住,」赫蒂望著眼前一馬平川的廣闊草原,露出一臉猜測神情,「是不是因為這裡是草原,沒有樹,所以,不適合高原精靈?」

  坎伯蘭聞言,轉過頭來,一臉僵硬地看了赫蒂幾秒鐘,轉回頭去,並不應答。

  倒是塞繆爾笑著為赫蒂釋疑道:「並不是所有精靈都必須生活在森林裡的——這種設定只是人類的誤傳。」

  赫蒂一臉恍然,長長地「哦」了一聲,應道:「是這樣的嗎?可是,我們這一路走來,的確都沒有看到高原精靈的駐點啊——還是說,正好這個方向沒精靈居住?」

  此問一出,赫蒂、塞繆爾兩人的目光都轉而望向坎伯蘭,似乎在等待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坎伯蘭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驅使著精靈王國特有的坐騎獨角狼向前奔馳一陣,直到爬上一處高坡之後,這才在坡上停駐。

  「這脾氣可真不是一般難相處,」赫蒂嘀咕一聲道,「真不知道大祭司為什麼讓他來給我們做嚮導……」

  「光之精靈對高原精靈向人類求助一事大有異議,雖然此前因為你的特殊身份而稍有妥協,但是,恐怕仍有許多精靈不服氣。」塞繆爾控制著獨角狼勻速前進,一邊輕聲解釋。

  赫蒂也知道這其中關節,微一蹙眉,便鬆開眉宇,微嘟嘴道:「真麻煩——他不就是想看看我們的實力嗎,有的是辦法,何至於如此麻煩?」

  塞繆爾聞言,面上笑意一閃,默然無語。

  待得兩人騎著狼同樣越上高坡的時候,坎伯蘭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他習慣性地空鞭一抽,爆起一聲「啪」響,與此同時,帶起一串金星閃耀——他手持的這一節短鞭是由一隻光明系魔獸的皮質編織而成,自帶攻擊性光明魔法,既可御獸,又可以作為武器使用,十分難得。

  坎伯蘭看到那一串金星四散的時候,便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些冒犯,返手收回鞭子,面上的神情也因此柔和一些,抬手指向前方,說明得也更加細緻和耐心——

  「前面就是虹線所在,高原精靈嫌這裡離主城區太遠,感應不到多少母樹的福澤,所以,一般不樂意往這裡跑,倒是紅土矮人因為虹線附近的礦產資源,經常在此出沒。」

  赫蒂和塞繆爾順著坎伯蘭的指示望去,第一眼看見的並不是那道赫赫有名的「虹線」,而是在一片蒼綠中突兀存在的赤紅空地,以及空地正中屹立著的一棵大樹。

  樹高大約四五米,冠蓋華茂,生機勃然。

  只是,這樣的生機勃勃與周圍那一片寸草不生的裸土,卻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陽光刺眼,只是這樣遠遠地看了一眼,赫蒂便覺得自己的眼睛便在被熾烈的光線給灼傷,為此,她不得不抬手遮在眉上,眯起眼來遠眺——

  「那棵樹,難不成就是紅土矮人之前控訴的,『源樹』的分支?」

  此前,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便是打著抗議「源樹」入侵精靈與矮人領域的名義,前往帝國示威。

  然而,如今,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都悉數回歸舊家園,但是,這棵從「源樹」的種子裡生長出來的樹卻不知將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如是想著,赫蒂便免不了好奇地看著塞繆爾,希望他能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不料塞繆爾還沒能向她解釋呢,前頭便迎面而來一幫騎著黑色犀牛的矮人——犀牛體沉,雖然不過只有幾騎一起奔跑,但激盪起的聲響卻有如千軍萬馬逼近跟前,算得上是氣勢驚人。

  這些矮人大多紅發紅須,面色黝黑,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渾身肌肉虯結,壯實得不得了!

  犀牛看似笨重,奔跑起來卻是出人意料地迅速,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矮人們已經來到跟前,為首的直起身,踩在犀牛背上向赫蒂這方行禮,然後自我介紹道:「紅土矮人赤岩受族長委託前來接待——你們是要先休息一下,還是先去看看那棵樹?」

  「先看樹吧,」不待塞繆爾開口,赫蒂卻是搶先一步說了出來。

  塞繆爾聞言,也沒反對,就這樣轉頭向赤岩說道:「我們這一路過來都是用魔法陣,騎狼進來也不過三天時間,算不上累,還是先去鑑定『源樹』的分支吧。」

  矮人們大多是行動派,聽說赫蒂與塞繆爾這麼爽快,赤岩自然也很高興,重新在犀牛背上坐好,拉著韁繩令犀牛轉過身去之後,便跑到最前頭去,一路帶隊狂奔——這一路上,赫蒂已經不只一次看到被犀牛集體狂奔所驚擾,故而四處逃竄的各種草原小動物們了……

  不多時,幾人便站在寸土不生的紅土邊緣,得以近距離觀看這株「惹事兒」的樹。

  無論是精靈還是矮人,面對世界樹的時候,總表現出比人類及蠻族更加深刻的敬畏,所以,縱然傲慢如坎伯蘭,在面對這株「不請自來」的「世界樹分支」時,也免不了微微低下頭來,以示表現尊敬。

  而紅土矮人赤岩的神情便顯然複雜得多,他伸手指了指赤土之間的大樹,說道:「這棵樹佔據了高原上最好的一處托倫帕晶石的產區,嚴重干擾了我們的採挖行動,並且,它的樹根瘋狂地從晶石礦中吸收能量——有些托倫帕晶石的質量已經出現明顯下降,不得已之下,只能找你們來幫忙了。」

  說著,赤岩轉過頭來,雙目犀利如刀,從赫蒂看到塞繆爾,再從塞繆爾看到赫蒂,彷彿已經將兩人完全看透了一般,卻不料想,無論赫蒂還是塞繆爾都是不如如山的沉穩性格。

  為此僵持半晌,才聽他決然道:「一切就拜託兩位了。」

  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在說,赤岩要當甩手掌櫃,將一切全丟給塞繆爾處理?

  赫蒂暗自腹誹著,卻是一字不應,只轉頭望向塞繆爾,等待他的回應。

  塞繆爾倒是早有準備,面無表情地向赤岩點點頭,抬手拍了拍獨角狼的頭頂,便要走進那處赤土之中。

  然而,一路乖順的獨角狼一時卻不安分起來,死死地立在原地,極不耐煩地用爪子撓抓地面,喉間隱隱帶著幾分低低轟鳴,顯然是焦躁無比的模樣。

  坎伯蘭見狀,旋身下來,拉住一側的韁繩,一邊盡力安撫著獨角狼,直到它漸漸平靜了,才見坎伯蘭對塞繆爾說:「樹太霸道,不僅讓植物無法生存,就是魔獸也受不了它——所以,接下來的路,只能由你一個人走完。」

  塞繆爾學著坎伯蘭的動作,略略安撫了一下獨角狼,這才繼續向前,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走到樹前——這棵樹比一般的常見樹粗大許多,卻沒有世界樹那種頂天立地的能力與氣勢。

  只看一眼,塞繆爾便能肯定,眼前這棵大樹是「源樹」的一部分,而且,與人們所想像的,大樹發源於種子的推論不同,以塞繆爾的猜測,這棵大樹應該來源於移植——必定是某時某刻,有人特意折了一枝「源樹」的枝條,而後再不遠萬里地將它帶到這裡來種下!

  如此一想,各種陰謀論便自然確立。

  塞繆爾仰著看著葉間落下的細碎的光,唇角微揚,而後便伸出雙臂,對著大樹,作出一副擁抱狀——

  剎那之間,一道光從塞繆爾胸口噴薄而出,化作一張大網,將整顆大樹牢牢籠罩其間。

  光從樹形,不過幾秒種,便將整棵樹「渲染」得有如一棵發光的樹——便是最細末的一片葉子也泛著這樣的光華!

  滿樹光華開始漸漸耀眼,當這片光亮到無以復加,便是連光之精靈也無法直視的時候,一切條忽而逝——連帶著大樹,連帶著塞繆爾,一切都消失無蹤,甚至連原本的赤土地也呈現出一個深深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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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矮人的占卜術

  身為紅土矮人下一任的部族領導人,赤岩已經很久沒有如同今天這般狼狽,無論他說什麼話,無論他做什麼事,卻絲毫沒能動搖赫蒂的決心,更沒能改變她的行動。

  「我就坐在這裡不動了,你們把我的同伴弄沒了,不把人給我找回來,我還就不走了!」赫蒂盤腿坐在紅土矮人的高原主城城主府門前,任憑來來往往的矮人、精靈以及偶爾可見的極少數人類的圍觀與指指點點,卻是絲毫沒有動搖!

  赤岩急得滿頭是汗,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人類通用語的好言好語都說盡了,情急之下,甚至用上了矮人的語言前來勸說,自然依舊是毫無所用。

  說來,只要不涉及商業之事,矮人們在生活的其它方面還是十分質樸的——尤其是在對待朋友的時候,更是真心真情以待。

  塞繆爾的失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赤岩對此本就有幾分愧疚,如今,又怕在大庭廣眾之下失卻未來領導人的威信,一來二去,自然就被赫蒂拿捏住了軟肋。

  好話賠了一籮筐,直到一名紅須老者被坎伯蘭領著,擠進人群中央,赤岩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快步迎上前去,先是對紅須老者行了一個大禮,繼而轉向坎伯蘭道:「坎伯蘭,麻煩你幫忙勸勸她吧——她說了,如果找不到塞繆爾-奧爾塔科什,她就坐在這裡不動彈了!」

  坎伯蘭蹙起眉來,滿臉不贊同,但是,卻像是有所忌憚一般,沒敢妄自插手,只能冷聲說道:「這位人類使者身份尊貴。我可勸不動她。」

  赤岩聞言,面色更添了一分淒苦,對著紅須老者拜了再拜。一臉愧疚道:「族老,赤岩辦事不利。勞累您老人家了。」

  紅須老者面色銅紅,再配以一頭紅發及半面紅須,整張臉看著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一般。

  只不過,老者的脾氣卻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火爆,只見他拍了拍赤岩的肩膀,呵呵笑著,對他擠了擠眼,半是玩笑道:「怎麼。做了壞事兒,收拾不好殘局,這才來找我老人家善後的吧——早就和你說了,你小子還嫩著呢。」

  說著,又拍了拍赤岩的肩膀——光聽那「砰砰」悶響,可見這老人家下手之重,卻也不知道他一貫如此呢,還是刻意在教訓赤岩。

  不過,無論是否刻意,赤岩總是只能生受著。同時,苦著一張臉,引著紅須老者走到赫蒂跟前——

  事實上。在坎伯蘭與這位老者一起出現的時候,赫蒂就已經在觀察對方,與此同時,她也敏銳察覺到紅須老者在與赤岩寒暄的時候,也將一部分注意力投注在自己身上,所以,當這一老一少彼此對視的時候,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某種不言自明的評點意味。

  由於矮人與人類的身高差距,赫蒂盤坐時的身高比之紅須老者並不矮太多。所以,兩人互視了一會兒。赫蒂撇撇嘴,說道:「就算是找個老人家來勸也沒有用——尊老愛幼和我靜坐抗議可沒什麼衝突。反正是你們紅土矮人把我的朋友弄沒的,就該給我個合理答覆。」

  赤岩已經對這類的言語感到完全無力了,到如今,他只能深深一嘆,一句話也不去應答。

  倒是紅須老者呵呵笑著,將手中的枴杖拉拉扯扯,竟弄成了一把高椅,得以讓人坐入其中。

  而後,老者又在袖子裡一番掏尋,捉出一個六面正方體,手上快速轉動、翻扭、拉扯……不多時,竟展開了一張細節精緻的地圖,其比例之明確,繪圖之精細,令人歎為觀止。

  赫蒂耐心地看著老人家所做的這一切,待看到這樣一張戰略意義非凡的地圖之時,也只是簡簡單單地挑了挑眉,掃過一眼後,沒有多看另一眼,而是望向紅須老者,等待他的解釋。

  「滴一滴血進來,」老者遞過一張巴掌大的鋒利匕首,示意赫蒂取一滴自己的血滴到地圖上去。

  赫蒂接過匕首,先不急著「自殘」,而是摩挲著匕首的把柄處,瞪眼問道:「滴我的血做什麼?」

  「找人,」紅須老者繼續好脾氣地說道,「這是一種矮人占卜術,你們人類也許無法理解,但是,不可否認,在我們矮人的生命當中,它依舊在發揮作用——滴上你的血,然後專心想你要找的人,我們就以在地圖上看到線索。」

  赫蒂看了看匕首,再看看地圖,忍了再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吐槽一句道:「如果一會兒沒出現什麼答案,您該不會說,那是我沒專心想的緣故吧?」

  「你在說什麼!?」紅須老者倒沒說話,赤岩卻首先炸毛了,一雙眼瞪得有如銅鈴一般,凶光畢現,一點也沒有之前好說話時的軟和模樣。

  赫蒂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被他這麼一咆哮,登時眉毛倒豎,反瞪了回去。

  「好了,有什麼好瞪眼的,都消消氣,」紅須老者居中調停了一聲,而後再對赫蒂說道,「心誠是一方面,如果他的距離太遠,或是有強大的能量干擾,抑或是其它原因,都有可能影響占卜效果,所以,試與不試,決定權在你手中。」

  說著,紅須老者點了點赫蒂手中的匕首,便不再多言,只是展著地圖,靜候她的決定。

  赫蒂沒好氣地再瞪了一眼赤岩,這才收回視線,手下稍一用盡,劃破指間,擠了一滴血落入地圖——那片有如絲綢一般質感的地圖卻在瞬間將鮮紅的血吸收殆盡,有如它壓根不曾出現一般!

  滴血之時,赫蒂已經閉眼默想,在心底細細描繪著塞繆爾的五官、身形、言談舉止時的模樣,再繼而,慢慢想起他們初見時的場景,以及此後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與相處……

  隨著赫蒂思緒的流轉,紅須老者手中的地圖卻也開始發生變化——原本淡米色底色的地圖上只有黑、青、墨綠三種色彩,如同卻多了一抹如血鮮紅。

  血紅色的點在地圖上快速游移著,像是一隻小魚兒在水中悠遊一般,先只是毫無目的地四下亂竄,後來不知道怎麼地,竟是慢慢校準了方向,一心只朝向一個方向游移而去,跨過陸地,越過海洋,迅速地在人類、蠻族、矮人、精靈四族熟知的世界裡轉了一大圈,而後,又在海族們生存了千上萬年的海洋家園裡再轉了一小圈,這才又回到精靈與矮人共同居住的這位大陸上來……

  紅須老者看著這一連竄複雜多變的情景,不由伸手撫了撫長鬚,感嘆道:「這個女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不過,見識的東西倒是挺多——矮人、精靈、海族、蠻人……竟是沒有一個,她沒打過交道的!以人類的年齡來看,這可實在是一個異數!」

  說話間,紅色點點在地圖上也已經穩定下來,雖然運動的速度變慢了許多,但是,前進之時卻是毫不猶豫,彷彿赫蒂早已認定是前進的方向,無須任何思考一般。

  最終,在費時近五分鐘之後,紅點這才慢慢淡化消失——它消失時的地點定位在精靈王國的西南海域,那裡正是「海洋壁壘」被打破了,受到衝擊最嚴重的地方!

  「好了,可以睜開眼了,我們已經得到提示,」紅須老者出聲提醒赫蒂,與此同時,動手收起地圖——這次與展開時的模樣一致,雖然老人家的動作並不快,但是,卻依舊沒有一個人看懂它是如何操作的……

  赫蒂聞聲睜眼,雙手不自覺地按在頰側,揉揉搓搓,顯見是僵硬得夠嗆:「有什麼答案了嗎?我想得腦袋都快炸了,如果沒什麼收穫的話,我可是要收補償費的!」

  「收穫超乎想像,」紅須老者笑眯眯道,「既然有補償費,總該有勞務費吧——你想得辛苦,我看得也費勁兒,或許,現在應該是談勞務費的時間?」

  赫蒂驚訝得微一瞪眼,倒是怎麼也想不到深受一族愛戴的老者居然如此特異和有趣。

  不過,這樣的性子倒是頗合赫蒂的胃口,為此,她笑了起來,伸手在身上四下摸了摸,找了找,最後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袋奧諾雷出發前從特納莊園捎帶出來的水果乾——赫蒂先打開袋子,自己拿著吃了一塊芒果乾,這才將整袋遞到老者面前,以此示意,此物就是勞務費。

  紅須老者先是一怔,繼而哈哈一笑,伸手接過這一袋水果乾,取了一片丟進嘴裡嚼著,然後反手遞過一張方紙,上面用簡單的線條繪製了地圖一角,並用矮人語、精靈語以及人類通用語三文字寫出了一些重要地名,以便看圖的人以此為參考,確認地圖的中心位置。

  從帝都出發遠颺的這一路上,赫蒂看的最多的東西就是地圖,尤其是精靈王國的地圖——縱然人類收集的地圖並不十分清晰,但也足夠讓赫蒂對精靈王國建立起一個立體的概念,更是讓她對王國的一些重要城市瞭然於心。

  所以,這樣一張簡單的區域地圖並沒有給赫蒂的辨別造成障礙。

  反之,她一眼便認出了圖中地點——那兒正是她此番南渡的目的地之一,同時,那裡也與高原精靈族長的失蹤,密切相關……

  赫蒂驚訝過後,蹙眉深思——這一切如此之巧合,令人不免產生一種陰謀論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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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34:11
249 虹港

  虹港是紅土矮人部落領地內的第三大港,同時,也是紅土矮人對外交流的一大海港,這座海港得名於它那美麗的彩虹景象。

  城中水汽充足,午後多陣雨,常常是半城晴半城雨,每當雨後,必有彩虹漫天,最精彩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一個午後滿城百道彩虹的絕美之景。

  不過,促使這座城市變得越加繁華的,卻並不是這滿城盡帶七彩虹的美景,而是它優良的交通環境,北接精靈王國,南連矮人諸多部族,西近人類及蠻族航線——這座海港城市以其優質的地理資源成為匯聚各族商旅的重要商業城市。

  尤其是在去年高原精靈及紅土矮人共同前往人類帝國「洽談」之後,更是激起了許多人類商人對這片神秘土地的興趣。

  故而,在海洋風向及洋流剛剛轉而適宜遠洋航行的時候,便有大量人類航船駛進虹港,將這裡擠得滿滿噹噹。

  由於不同種族的商船各有其特質,並且,各族之間也有所防備,所以,為免產生衝突,虹港的管理者將海港的泊船區分為三個部分,人類的船隻只允許停靠在一區,而二區則是屬於蠻族船隻,至於矮人及精靈的船隻則是在三區進出——一旦有所越界,必然會受到重懲。

  所以,當一艘外觀明顯屬於精靈族的海船駛進一區泊船區的時候,便引起了不少騷動,無論是尚在海船上的人們還是碼頭上的工作人員,都免不了議論紛紛,更有甚者,不斷打出旗語,警告這船精靈海船重新定位泊船區。

  不過,這座引起眾議的海船並沒有聽旗語指揮。逕自下錨停靠,舷梯輕放,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首先從船上下來的居然是一名矮人,紅發紅須。紅瞳怒睜,正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紅土矮人!

  緊接在矮人之後走出來的,才是兩名人類,一男一女,皆是貴氣凜然,看起來,完全沒有商人的氣質。

  然而,這一切還不足以令人驚訝。更令人感到愕然的是,駕駛海船的竟是一群高原精靈,並且,看他們的模樣,竟是對那兩名人類頗為敬重!

  人類、精靈、矮人……這是一個如何神奇的組合啊!

  當然,絕大多數的人並不知道,這一行人中,除以人類、精靈、矮人之外,還有第四個神秘種族,一個人所未知的種族——海族……

  赫蒂一面聽著赤岩並於虹港的介紹。一面還有餘心觀察周圍一眾人等目瞪口呆的模樣,心中自是悶笑不已——她自然能夠理解這些人感到驚訝的原因,事實上。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恐怕,她也會為自己這一行人等的組合感到不可思議……

  「……虹港是去往賓加海域航線上最重要的補給地之一,自這裡向南,越過比索漫達海角之後,向東,到達神選島群,再向東北——這一路上,大多時候都無法依靠星象定位。所以,你們最好能帶上幾個虹港的嚮導。」赤岩頭前領路,同時。事無鉅細地介紹著,顯見是想要彌補「弄丟塞繆爾」的失誤。

  赫蒂如今也已經一改之前的無賴模樣,端出了貴族淑女的典範姿態,矜持而優雅地聆聽著赤岩的解說,與此同時,她也從不插手航線及航行事宜,十分信任地把一切事務都交託到奧諾雷的手中。

  用赫蒂的原話來說,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家來做——海洋中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比海族更能勝任。」

  奧諾雷也是不負所托,從備船到招募人員,再到航線安排……一切事務都處理得有條有理,清清楚楚——雖然因為屢出意外而不得不更多倚借高原精靈及紅土矮人的幫助,但是,奧諾雷卻依舊憑藉自己的能力,牢牢控制著海船的主導權。

  一行三人正走在海港之中,還沒有走出海港範圍呢,便見日頭一暗,頭頂響起陣陣悶雷聲,抬頭望去,只見烏雲遮住半邊天際,雲中雷光閃閃,不多時,便是一陣驟雨傾盆。

  雨勢來得極快,赫蒂三人沒能及時避入一旁的建築處中,被第一波的雨勢淋了個半身濕。

  「這雨怎麼一點招呼也不打就下來了,」赫蒂拉起衣襟,抖著身上的水珠子,便抱怨著。

  一旁有同在此地避雨的人類商人聽到赫蒂的抱怨,笑著說道:「虹港的雨從來都是隨來隨走,從來不管你有沒有準備好——我們都已經習慣了,你們一定是剛到虹港來的吧,你等著看吧,不到十分鐘,一定會停雨的。」

  赫蒂看著周圍已然一片昏暗的天光,以及如瀑而注的雨勢,有點不太相信商人的話,不過,看在他鄉遇同族的份上,她倒是頗有興致地與他們搭上話。

  這幾名人類商人早就看到與赫蒂及奧諾雷同行的赤岩,有心搭上關係,故此也十分熱情地與赫蒂閒聊,說起了他們此番前來虹港的目的。

  「聽說虹港這邊新出了一批白晶蝶魚,它們的魚骨品質上佳,所以,我們希望能夠談成這筆生意——行價我們都打聽好了,虹港這邊的批發價在一斤10銀幣,而我們打算以一斤16銀幣的價格購入,量大的話,價格可以再談。」

  眼見這些商人如此坦然地在自己面前報價,似乎毫不擔心她會洩露此番商機,或是乾脆從中作梗,干涉他們的生意,赫蒂不由微一挑眉,再看對方的神態——這些商人雖是在與赫蒂談話,但是,目光對不時瞥向赤岩。

  由此,赫蒂便明白,這些商人的意圖——他們希望借此機會找一名紅土矮人作為中間人,以便更好地開展合作呢!

  赫蒂低低一笑,也不揭穿對方,只是轉開話題,向他們打聽人類帝國的事情:「我出海的時候,才剛剛聽說佩蘭省新頒布了一系列與黑海矮人的合作事宜,南商聯合會也參與其中,你們怎麼沒去黑海矮人那邊,反倒跑到紅土矮人這裡來了?」

  商人們也是機敏,眼見赤岩沒有反應,再看赫蒂刻意轉移話題,他們也便會意,沒再糾纏,反倒順著赫蒂的口吻,往下說道:「能夠加入南商聯合會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他們和黑海矮人合作了,我們這些小商人哪裡還有機會,與其跟在別人身後撿些殘羹冷炙,還不如到紅土矮人這邊碰碰運氣。」

  「就是,就是,」一名商人才說完,另有商人附和道,「虹港這邊雖然路遠,一年來回跑不了兩趟,不過,這邊的東西也很有特色,像是這次的白晶蝶魚魚骨——這可是育種藥劑中的必備原料,今年開春,佩蘭省新種下的一批農作物引起許多糧商關注,南方其它省的領主都有心開發新的種苗,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育種藥劑一定會大賣特賣!」

  說起商業上的資訊,商人們交談得便更加興致勃勃,一時間也顧不得挑起話題的赫蒂。

  然而,雨勢也正如這些商人們所說的那般,看似兇猛,但卻並不持久,大約不到半個小時,便是雲散雨歇,重新恢復豔陽高照的模樣,若不是地上還有那幾乎可以匯成小溪流的積水,壓根無法讓人相信此前的傾盆暴雨。

  除此之外,空中交錯的三條彩虹卻是令人真切體會了「虹港」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

  ……

  赤岩領著赫蒂及奧諾雷一路去往虹港的城主府,憑藉著赤岩的特殊身份,這一路可謂是暢通無阻,直到抵達城主府的藏書室——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便在於此。

  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藏書室中震撼人心的書海景象自不必說,赤岩顯然是已經見慣了這番模樣,門一開便熟門熟路地在一排又一排書架中穿行,直到走到一排填放了各種地圖的書架前,方才站定,略略思量了一下,才爬上書架上專用的梯子,從書架的第十一層取下一卷地圖。

  「這是占卜圖,受過我族祭司的特別祭煉,你們可以像此前族老做的那樣,滴血尋人——它的效果一般,只有在彼此距離兩千米範圍之內的時候,才能生效。」

  赤岩一邊說著,一邊將地圖塞到赫蒂的手中,面上露出幾分略顯彆扭的神色,轉頭望向另一個方向,口中卻說道:「這算是我個人的賠禮——我也沒想到會把人弄丟……咳,另外,族老答應給你們的海圖在下一個書架,你們等一下,我去取過來。」

  說著,赤岩大步走人,似乎生怕多留一會兒,便會再多幾分愧疚一般。

  赫蒂捉著手中的書卷,驚訝地挑起眉來,轉而望向奧諾雷道:「沒想到紅土矮人居然是這種脾氣——我原本只是想簡單耍個賴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收穫……這可不好讓他們如此吃虧。」

  奧諾雷聞言,頜首說道:「莊園和黑海矮人的商路已成固定航線,有機會的話,自然可以給紅土矮人帶些便利。」

  赫蒂點了點頭,同意了奧諾雷這番觀點。

  兩人這幾句話間,赤岩已經找到海圖,大步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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