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61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38:33
260 雨中的戰鬥

  大雨嘩啦啦地下著,天幕低沉得彷彿要墜落到地面上一般,偶有雷光閃爍,化作無數電光之蛇,張牙舞爪地從天空劃落到地面,在遠方激起一陣衝天紅焰,既而,那乍起的火光又被暴雨澆熄,令世間重新回返到最初的黑暗之中。

  藏身山洞間,除了聽到雨墜如珠的聲音之外,更多的是積水沖刷山石的聲響——忽遠忽近,令人不免擔心,也許,下一秒,暫得棲身的這個山洞也會被山上衝下來的泥水給淹沒。

  只是,一旦事情發展到那等地步,便縱然跑到什麼地方去,恐怕也跑不出這泥石洪水的沖刷。

  所以,只要思及如此,塞繆爾便越加淡定地在山洞裡休息,任憑洞外如何風吹雨打,只要倒灌而入的冰冷雨水不要沾濕他所在的高台,他便不去管那糟糕的天氣——或者,更準確說,他是拿這神鬼莫測的突變氣候沒轍。

  因暴雨被困此地已經不知道多少時日——天不放晴,自然就沒了晝夜更替的概念,雖說憑藉自己的生理鐘可以大致估算時間的流逝,但是,久了也難免產生幾分恍惚錯覺。

  「嗶啵」一聲脆響,乾柴迸裂,乍起幾分火星,塞繆爾移過視線,看了看火塘中溫暖的火焰,伸手將火塘邊的幾堆木柴換了位置,讓已經烤乾的木柴收到山洞更深處的位置,而將今天收集的濕柴放到火塘邊,借助熱力烘乾它們。

  繼而,又拿過一柄斷劍撥了撥火堆,從中扒拉出幾團外邊黑焦的事物,讓它們簡單在石面上滾動幾下,而後也不怕燙,直接上手剝開黑焦的外表,露出內裡泛著香氣的食物——

  「咳咳咳,」山洞的深處,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響起一陣極力壓抑的低咳,悶悶地,啞啞地,卻越發顯得痛苦不堪。

  塞繆爾仿若未聞,大口吃了幾個「黑團」,再灌了半壺熱水,填飽了自己之後,這才在火塘上架起一口鍋——說是鍋,實則是一塊被砸成半球型的盾牌——倒入新接的雨水,再丟入一些根莖類植物,而後不斷攪和著鍋中的水,直到把它們煮成一鍋沸騰的粥狀物,這才另取一隻木碗,裝了食物,遞到火塘對面。

  黑暗中,伸過一隻白皙得彷彿沒有血色的手,五指修長,細看去,才會發現,每一根指頭竟卻有四個指節,與人類完全不同——這是一隻精靈的手!

  「謝謝,」黑暗中,傳出一聲發音略顯彆扭的人類通用語,尾音處,不免仍帶出精靈發音時特有的卷音。

  塞繆爾卻不理會這樣的道謝,取來質地密實的樹枝,以及那半柄斷劍,藉著火光,將樹枝的枝頭削得尖利——在他的手邊已經備了不少類似的樹枝,有的做成標槍模樣,有的則削成木箭,其中,更有不少鋒利的尖端處泛起十分特別的青黑色澤,顯見是上了麻藥或毒藥一類的事物。

  山洞中的一人一精靈各自佔據自己的地盤,一個進食,一個製造武器,乍然看去,倒是頗顯和睦。

  只是,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平靜都只是一時的貪享罷了,大約在精靈剛剛用完餐,嘩嘩的雨聲中,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塞繆爾丟下斷劍,翻身躍起,同時迅速捉起一張大弓,背上一筒木箭,腰間也扣上一把鋒端尖利的木質標槍,步伐輕悄地向山洞洞口探步而去。

  火光下,塞繆爾的影子顯然格外頎長,從山洞的一側投影到山洞的另一側,偶爾不知是風起火舞的緣故,抑或是其它,塞繆爾的影子居然出現了一陣扭曲,大約有一半的影子居然脫離了影子本體,沒入火光映襯不到的黑暗角落!

  由於火塘安放在山洞的深處,火光照不到洞口,所以,塞繆爾越是接近洞口位置,便越加小心——除了天上雷光大作時可以稍加視物之外,此時,他的視覺竟是幾乎完全幫不上忙,所依賴的,更多是聽覺、嗅覺以及長久戰鬥培養出來的戰鬥本能!

  狂風夾雜著冷雨倒捲進山洞,撲在塞繆爾身上,須臾便將他淋得透心涼,渾身濕冷難耐,但是,緊握長弓的手,以及按在腰間標槍上的手卻是始終保持著適中的緊張度,足以保證一旦發現險情,他能夠在第一時間發動攻擊——

  猛然間,一陣寒意自塞繆爾的脊背處竄升而起,好似有人在他的頸背上吹起一陣寒風似地,令他全身的毛孔都極速收縮,便是連裸露在外的肌膚都不免泛起一層白霜。

  「咻——」

  幾乎是在感應到冷意的同時,塞繆爾的攻擊也已經施放而出,一柄木箭破空而出,木箭在空中極速飛旋著,其速之迅疾,其勁之強勢,竟是生生將雨幕割裂,凡箭所過之處,甚至出現了極短暫的真空之勢!

  「噗」得一聲悶響,木箭貫入某處,繼而一道火幕從火中噴吐而來,順著雨勢,順著風勢,直接撲進山洞之中,將塞繆爾籠罩其中,竟是有將他直接烤焦的威勢。

  「咻——」

  又是一道木箭破空而出,這一次,它不僅劃開雨幕,更是連火焰也被它的勁勢帶開,意是令它輕易破勢而出,射進第二個目標所在。

  緊接著,數秒之間,木箭接二連三地發射而出,其勢之快,其密之強,令人根本無法想像,塞繆爾如何在如此短暫的數秒之間,發射出這麼多的箭矢,而且,更令人驚訝的是,它們並不是使用什麼特殊的散射技巧發出,而是每一箭都朝向特定的目標,一箭一個準!

  「噝噝……吼……」

  一番攻擊過後,山洞之外很是一番混亂,原本隱匿身形的敵人紛紛現象而出,攻擊也變得多樣化起來——有魔法攻擊,有弓箭攻擊,更是有身形小巧,行動如風的敵人進行近身攻擊。

  塞繆爾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應付這樣密集的攻擊,借助山洞的地利之便,他十分靈活地應用手中的武器——面對近身攻擊,則使用短標槍,快速扎刺;面對遠程攻擊,則是以躲避為主,伺機反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縱然塞繆爾利無虛發,但是,無論是筒中的木箭還是腰間的標槍都在逐漸消耗,用一隻少一隻,但是,敵人的攻勢卻並不因此而減弱,甚至有越加張狂之勢。

  當塞繆爾這邊突然間不再反擊之時,敵人似乎也知道他的武器已經消耗殆盡,雨幕之中,不知何方發出一聲「嗷嗷」大叫,細聽之下,竟是一聲已經變調的精靈語的「進攻」。

  一時間,悉悉索索的前進聲迅速響動,紛亂地向山洞靠近而來。

  塞繆爾眼神平靜,捉起手邊的長弓,以及僅剩的幾隻標槍,貓身向後退了幾步,退到又一塊大石之後——

  正當他將將藏好身形,洞口處突然炸開一道極光,耀眼之處,甚至堪比太陽之光!

  極光耀目,瞬間閃瞎了眾多敵人的眼睛,與此同時,無數飛刃翻飛,於極亮之後發動360度無死角的瘋狂攻擊——便縱是山洞之內也不免被波及,更不用說是山洞之外。

  遭受極光攻擊的敵眾原本就心慌不已,眼傷未癒,不能視物之時再受傷害,自然激起了幾分凶性,諸事不論,首先便是揮舞起武器,以圖自衛,哪裡知曉,他們這一動,首先受波及的自是周身的同伴——

  有一人進行如此損人利己的自衛,自然有第二人、第三人群起而效仿,須臾間,便成了一場混戰和亂戰……

  情至如此,就算塞繆爾這邊不再使用任何攻擊,恐怕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更不用說,塞繆爾以及藏身山洞的另一名精靈卻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這些敵人!

  殺戮在黑暗之中順延開去,慘叫聲聲,怒吼聲聲,卻阻止不了死神的鐮刀,就算最後有人連聲發出撤退的指示,並吹響各種呼嘯聲,其結果卻只是應者稀缺——絕大多數的進攻者都成了塞繆爾的槍下亡魂,抑或是被那暗中出手的精靈掠去生命……

  雨,依舊在下,暴雨如瀑,卻是處理殺戮現場最好的天然工具,雨水沖刷之下,所有的血腥都被帶走,一些屍首更是被丟進雨水形成的臨時河流中,順水而逝。

  塞繆爾已經不是第一次打理這樣的戰鬥殘局,藉著雷電那不穩定的光源,他足以看清遍地的屍身——這其中有不少是屬於精靈和矮人,同時,也有不少是屬於各種陸行魔獸。

  精靈和矮人的屍體被丟進水中,順勢而去,但是,魔獸的屍體卻不能等同處理——這些可都是食物啊,如此就這樣隨意丟棄,那可就太過於暴殄天物了!

  塞繆爾從腰間取出一柄匕首,在黑暗中,快速拆分魔獸,將可食用的肉類算作一堆,將可用的皮毛置於一堆,剩下的牙、骨一類,只要是能夠被利用的零碎也算作一堆,最後的無用垃圾,這才丟入水中,毀屍滅跡。

  看似程序複雜,但是,塞繆爾的動作卻是極快,當一切都結束之後,他默算了一下時間——從戰鬥發生到他料理完殘局,竟是還不到下一頓開吃的時間。

  這樣的效率竟是比上一次戰鬥要快上許多——這可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匿名
狀態︰ 離線
262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38:52
261 幻境內外

  橘色的火焰舔舐著鮮肉,油脂被高溫逼出來,浮於鮮肉的表面,催生出另一種格外不同的香氣——濃烈的香味充斥山洞,在有限的空間裡循環反覆,不斷堆積,形成越發迷人的滋味。

  塞繆爾抽了抽鼻子,並沒有表現出嘴饞的模樣,只是適時往火堆裡投入些干草,令其騰起陣陣帶著草木香氣的濃煙,以便於帶著熱力的濃煙燻進肉質之內——這裡的天氣既潮濕又悶熱,如果不加處理,不到一天時間,所有的肉類都必然會變質,那可就是太過於暴殄天物了。

  燻肉的同時,塞繆爾自然也不忘犒勞自己,小匕首再次發揮作用,將灑了香草並抹了鹽的烤肉切成小片,一片一片碼好,放在乾燥的葉面上——火光中,依舊可見淺青色葉脈上泛起的一層油光,烤好的肉類呈現金黃的色澤,一看便令人十分開胃。

  塞繆爾並沒有獨享這樣的難得的美味,而是將堆滿了的葉包遞到火堆的另一旁,而後,才繼續切割烤肉——這一回的烤肉才是填進他自己的肚子裡。

  吃了一大塊肉食,將之前戰鬥的消耗悉數補充回來之後,塞繆爾才注意到,放到火堆另一側的烤肉已經放涼,但是,藏身於黑暗中的精靈卻並沒有開動。

  塞繆爾略一蹙眉,一時不能肯定對方是沒有進餐的胃口,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故此,他想了想,出聲問道:「你不吃?」

  良久,黑暗中並沒有回應。

  這一下,塞繆爾便坐不住了,捉起一根頂端燃燒著火焰的木棍,站起身來,向山洞深處走去——

  隨著他的走動,火光游移,雖然照亮的範圍有限,卻已經足夠塞繆爾看清精靈的模樣。

  那是一名高原精靈,面目已不再年輕,額頭及眼角處都呈現出幾道深深的皺紋,頰邊頸側更是浮現出類似刺青一般的紋路——這一切都表明,這名精靈已經走過了一生最輝煌鼎盛的時光,正在走向衰老與死亡,與此同時,也代表著,他現在正在通過透支生命的方式保持戰鬥狀態。

  塞繆爾在山洞的洞壁上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將燃燒的木棍固定好,蹲身檢查高原精靈的情況。

  不料想,塞繆爾才蹲下|身,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精靈的身體時,對方卻猛然驚醒,橫亙在身前的手上泛起一層暗啞的微光——這代表著他的手中正聚集著威力非凡的魔法,隨時準備著攻擊。

  「你現在需要休息,」塞繆爾起身退後,讓出一段距離,以示自己並沒有攻擊的意向。

  高原精靈顯然也剛剛從警惕中回過神來,同時,也注意到火光,本能地,他抬手遮在眼前,身體一個彈射,滾進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繼續蟄伏。

  塞繆爾將木棍拿下,丟回火塘中,然後在精靈不遠處坐下,面對著黑暗,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提議:「你現在需要休息——我們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人,還能發動多少次襲擊,如果你提早到達極限,僅憑我一個人,死亡機率將大大提升。」

  塞繆爾說得十分現實——在如今這樣的局面之中,只有最殘酷的現實,最實際的生存危機,才能成為人與精靈精誠合作最牢不可破的基礎。

  大約等了一陣子,才聽得黑暗中傳出一聲低啞的嘀咕聲,含糊不清的人類通用語夾雜著少數幾個精靈詞彙,語法不怎麼通順,但是表達出的意思卻還是勉強能通——

  「我很好,死不了,」精靈說道,「幻城的魔力已經又一次被觸動,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也不需要堅持太久——如果你死得比他們早的話,」塞繆爾語氣不太友好地說著,同時,探手入懷,取出幾瓶魔法藥劑道,「這是人類的藥劑,雖然精靈服用之後,多少有些飲鴆止渴的作用,但總比你現在的狀態更好一些。」

  說著,塞繆爾將藥劑瓶放到地上,倒退著回到了火塘邊,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他的手頭雖然忙碌於燻肉,但是,大腦卻是在疾速運轉著,計算著敵我雙方的利弊形勢,並根據已知的大環境,意圖選擇出一個生存機率更大的行動計畫。

  塞繆爾雖然陷入思考之中,但是,敏銳的聽覺還是捕捉到一陣瓶塞被打開的短促聲效,以及吞嚥的聲音——顯然,高原精靈最後還是決定服用人類的藥劑。

  這是一種賭博,與此同時,卻也是彼此雙方合作更進一步的表現——如果是相遇的最初,塞繆爾就算知道對方是高原精靈失蹤的族長,也不可能如此大方拿出珍貴的治療藥劑;與此同時,這名被追殺千里的精靈族長也不可能僅僅憑藉著一兩場合作的戰鬥,就大膽服用別人給出的藥劑。

  塞繆爾想著,面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放鬆一些,手上的動作已經從燻製肉類換成了改造魔獸的骨頭與牙齒——他的儲物戒指中放著不少功能奇特的煉金藥劑,有了這些東西的輔助,他可以輕鬆地將這些硬度驚人的魔獸骨頭與魔獸牙齒改造成鋒利的武器,有些甚至可以被加工成一次性的魔法道具,足以有效地增強己方實力。

  時間流逝,大約過了兩個小時之後,一雙過分蒼白的手默默地加入了塞繆爾的忙碌中,開始處理那些骨頭、牙齒以及魔獸皮毛——前兩者自然是被製作成武器,而後者則是經過簡單硝制後,被製作成護具與魔法捲軸。

  塞繆爾的理論紮實,手上輔助工具諸多;而高原精靈的經驗豐富,技術嫻熟,兩相合作,從最初的各行其事慢慢發展成互有助益,有效加快了處理戰利品的效率。

  忙碌中,似乎總會不經意忽略身外環境的變化,當手頭的活計都差不多結束之後,塞繆爾突然發覺,雨聲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這種變化如此之細微,如果不特意去琢磨,卻是不可能發現的。

  「雨勢變小了,」精靈發現他側耳傾聽的舉動,出聲肯定了他的發現,「大約從十分鐘前開始出現變化的。」

  「這場雨快要結束了?」塞繆爾蹙眉說道,「目前來看,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一旦雨勢停下,這個山洞便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眼前,無論是塞繆爾設置的陷阱,還是高原精靈的突然伏擊,都將失去了天然的屏障!

  「雨勢在變小,不過,風更大了,氣溫也在逐漸降低,」高原精靈微昂著頭,望著山洞的洞頂,彷彿透過那層層岩石與土壤,望向更遠方的地方去,口中更是喃喃有辭,細聽之下,像是在用精靈語進行某種祝禱。

  塞繆爾沒有干擾對方的舉動,而是盤點著自己的庫存,預計將來——如果正如精靈所言,氣溫降低,那麼,他們又如何在那番惡劣的環境中得以生存?

  大約過去了十來分鐘,高原精靈才用一聲對母樹的讚頌結束了自己的祝禱,而後一臉萎靡地說道:「北邊的天空已經飄起雪花,冰凍正在向南移動——流放者將比我們更快受到影響。」

  塞繆爾一挑眉,說道:「這是我莫名其妙被傳送到這裡來之後,聽到的最讓人鼓舞的消息——不過,你能夠推斷一下,冰雪抵達我們這裡的時間嗎,另外,它會是個什麼程度的低溫?」

  「大約是十天左右,」高原精靈說道,「我不能十分肯定,並且,溫度如何,我也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對於絕大多數生物而言,那都將是滅頂之災。」

  「看來,我們需要做好更多的準備了……」塞繆爾按了按眉角,並沒有感到沮喪——或者,根本沒有時間去沮喪,而是第一時間開始思考著應對之策……

  ……

  當塞繆爾與高原精靈的族長忙碌於如何在困境中求生存的時候,他們的援兵,以赫蒂為首的一幫人馬卻同樣被困——只不過,前者是被人圍攻,而後者則是被困於幻境之中。

  白城幻境之中,尖塔式建築似乎已經將自己想要呈現的所有景象都呈現完畢一般,靜靜地,不再有任何變化,尖塔之前的灰燼間只有一排排不同人等留下來的痕跡——這些腳印是如此之真實,讓人看著,彷彿還能感受到他們的主人是如何一腳踩上去一般。

  只是,當赫蒂走過這些腳印的時候,發現自己沒能在灰燼上留下絲毫足跡,這才清晰感覺到,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境。

  一步一步,赫蒂沒有受到任何迷惑地走近那座被她關注良久的尖塔式建築——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不自覺地快跳一拍,這種變化是漸近式的,最初並沒有讓赫蒂有所感受,但是,隨著頻率的增加,累積到一定階段時,才讓赫蒂明白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受到某種能量的吸引。

  那股能量來處尖塔之內,它是如此之活躍,令赫蒂縱然隔了一段距離,卻仍能感受到它躍動的頻率——它彷彿在召喚她一般,當她離得越近,它便越加活躍,如同她此時正在加快的心跳一般。

  它在召喚她,是的,她知道,她也能感受它,便如同她曾經感受世界樹的召喚一般。
匿名
狀態︰ 離線
263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39:18
262 千里一念

  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層又一層地在赫蒂面前展開,有如一個世情萬花筒一般,快速輪快,一幕退去,一幕浮現,接二連三,週而復始。

  這其中,有一些是赫蒂曾經見過的,卻也有更多是赫蒂所不曾見過的,它們輪換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赫蒂只來得及捕捉瞬間的華光,便已然逝去。

  只片刻間,千萬年的時光倏忽而過,快得令人連感嘆都沒能來得及,一切華彩便收斂為一派淺淡的玉色——

  那是一株樹,冠頂通天,仰望處,不知其高幾何,但見玉色的枝葉招展,映襯著同樣不知來自何方的光芒。

  沒有風,玉色的樹卻是自行動作起來,虯結的根須像是被解綁一般鋪展開來,長長短短,遠遠近近,以樹身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輕易便鋪就了一層玉色的地毯,雖是植物之身,卻是絨絨地,泛著奇妙的玉色瑩光,引人只想上手把玩——

  不知覺間,赫蒂已經伸出手撫摸從自己身邊伸展而去的一隻樹根,觸手細膩溫潤,並且透著濃濃生機,只是簡單碰觸,便似乎可以透過這樣的聯繫感應到巨木生命脈搏的躍動。

  「砰、砰、砰……」

  結實有力,頻率平緩安穩,律動之間,竟與她的脈搏有著驚人的契合!

  隱隱約約地,赫蒂彷彿聽到一聲悠長的嘆息,整個人只覺猛然向下一墜,好似從天而下,穿越層層雲端,跨越茫茫海際,瞬息千里般落進了一片雨幕之中——

  雨勢極大,滿目都是連成水簾的雨瀑,滿耳盡皆嘩然雨聲,甚至連赫蒂的落腳處也已經是一片洶湧向前的積水。

  赫蒂在雨中茫然四望了一番,這才意識到,大雨並沒有淋濕她的身體,而是直接穿過她,毫無滯障地落到地面——那麼,她此時只是神魂出竅嗎,抑或是又身處另一個幻境?

  茫然間,她只能順從內心的召喚,向著某一個感應尤其強烈的方向,緩步走去……

  ……

  夜深時分,山洞中的火塘依舊盡職盡責地釋放著光與熱,塞繆爾與精靈各據一角,互不干擾地各自安眠,洞中除了木柴被燒裂時發出的「嗶啵」聲外,竟是一絲異響也沒有——身在如此高危環境中,每一個休息機會都是如此之寶貴,以至於他們早已學會了如何最快進入深度睡眠,如何最高效地利用睡眠促進體能恢復。

  靜默之中,突然間,塞繆爾翻身坐起,右手按在左手的食指指節處,眉宇微蹙——睡夢之中,他感受到一股熾熱從左手食指指節傳導渾身,好似烈火焚身一般,焦灼著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然而,當他清醒之後,這番煎熬卻是絲毫未見!

  只是,這樣的反差非但沒有令他放鬆,反倒使他越加上心——他的左手食指上正戴著一枚空間戒指,其中可是放了不少重要物資!

  塞繆爾按著指節,凝神探去,精神力彷彿受到某種特殊牽引一般,諸物不論,只停留在一節玉色斷木上,有如鐵片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鎖定,無可偏移。

  這是得自於海盜樂園的一節斷木,屬於樹木根須末端的一個極細微的部分,它的生命可以追溯到數萬年前,遙遠得令人類根本不敢去想像。

  然而,此時此刻,憑藉著一種不知來自何方的明悟,塞繆爾卻知道,它竟然「活」了過來,生機宛然,好似隨時會有一株小樹苗從它身上脫胎而出,再次孕育一株全新的樹木一般!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它的呼喚,那麼地強烈,深深地震憾了他的靈魂。

  所以,塞繆爾不及多想,便將它從空間戒指中取了出來——

  「呵!這是什麼東西!?」

  玉色斷木乍然突現,引起一陣強烈的能量反應,神經相對敏感纖弱的精靈自然被一時驚醒,警惕十足地瞪著斷木,好似一隻受驚的貓咪,正揮爪呲牙,隨時準備進攻——只不過,精靈此時展現出來的攻擊性卻與先前攻擊流放者們有所不同,若說後者是猛虎,前者自然只能算是一隻貓咪……

  塞繆爾哪有心思去理會精靈的反應,只一心盯著玉色的斷木,心神為之所牽,滿滿皆是這詭異的生機復燃!

  他彷彿可見斷木正在進行著的脫胎換骨的變化——原本已經死亡的細胞像是吸飽水的海綿一樣,逐漸充實飽滿,積蓄滿滿的能量,細胞與細胞之間的生機碰撞使得能量呈現幾何倍數地增加,有如颶風過境一般,須臾間,衝破某個界限……

  一抹綠色小苗就這麼盈盈然從斷木的岔口冒了出來,青嫩嫩地,柔軟無依,便是吹一口氣都能把它吹折,但卻依舊如此堅強地鑽出木身,倔強地成長著。

  此時,不僅是塞繆爾滿心神被這抹嫩綠所吸引,便是高原精靈也被它掠去心魄,滿心滿眼都是它,竟是連日常的本能的警惕都遺失大半!

  「啪」得一聲極細又極脆生的輕響過後,小苗像是伸懶腰一般又向上竄升了一小節,稀少的幾片嫩葉,兩根細枝也都長了一圈,葉厚枝粗。

  這番突變方才打破魔障,令塞繆爾與精靈從迷神間醒轉——

  「有人過來了!」精靈才一回神便發現了這樣一個情況,出聲提醒的同時,不由面露幾分懊惱——他沒想到,已經活了這兩三百年,他居然還會有如此失去警覺的時候!

  如果剛才山洞中還有第三者想要動手殺他們,那必然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有人偷襲!?」塞繆爾警惕問著,同時,一手按住斷木,準備著只要情況稍有不對,便將不顧小苗的抗議,將它收入戒指之中。

  精靈靜息察探了一陣,面色突然顯得有些詭異——

  「我感覺彷彿有人在向這邊靠近——不是精靈也不矮人,沒有敵意——但是,完全聽不到動靜!」

  ……

  赫蒂在雨中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雖然不能接觸到實物,但是極詭異地,她卻依舊能感受到環境的限制, 比如頂雨前行的艱難,再比如吸飽了水的泥土的濕滑絆腳——唯一可以慶幸的是,沒有實體的身體不會感到疲憊……

  走了不知多久,她隱約感覺雨勢在逐漸變小,但是,地面上卻開始凝結著一層層冰——最初只是薄薄地浮在積水之上,但是,越往前,冰層越多,越厚,空中飄揚的雨水也在低溫的作用下逐漸轉化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將整片大地裹挾上一層厚厚的銀裝。

  積雪之中,赫蒂發現兩個黑色人形物體正趴臥在雪地上,一長一短,一高一矮,彷彿是大人帶著孩子,直到走到近前,赫蒂才看清,那竟是一名精靈與一名矮人!

  這兩具屍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但他們身上模樣卻依舊可以分辨一二——精靈的一側臉頰被刺以血色刺青,而矮人的脖頸上則帶有某種鐐銬痕跡!

  他們是罪犯,是被驅逐出族群的流放者!

  但是,此地分明不是魔鬼海域——難道,他們是從魔鬼海域逃出來的流放者,就像之前襲擊「綠光號」的藍淵海族?

  抬頭望瞭望飄雪的天空,不知怎麼地,赫蒂的眼前突然閃現前不久才剛剛看過的一幕情景——流放者們驅策著魔獸,一路追殺高原精靈的族長。

  那麼,此時眼地有可能是尖塔所呈現的,高原精靈族族長以及塞繆爾的所在地嗎!?

  有道是一通百通,一旦想到此處,感應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洶湧而來,強烈得令人幾乎無法抗拒它的召喚——當赫蒂回過神來之際,她已然在空中飄飛,順著風勢,隨著飄雪,甚至比之雪花還要輕盈,還要迅捷!

  再遠的距離,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卻彷彿不過是眨眼而過!

  ……

  「『他』來了!」高原精靈突然一直站起身來,警惕卻又備感矛盾地瞪著山洞之外——那個迅速接近的事物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但是,隨著「他」的接近,高原精靈卻感受到一種類似於與母樹聯繫時的親密感,所以,他難免在警惕之餘,又不知是否該繼續保持這樣的敵意。

  相較之高原精靈的敏銳,身為人類的塞繆爾的感應就難免差上一些,他只一心關注著小苗的動靜——與高原精靈的緊張不同,斷木上的小苗卻像是被打了催生素一般,開始迅速瘋長,一節一節地向上抽高,不過須臾竟就已經長得有人類小臂長短,枝粗葉厚,已然是一株品相極佳的樹苗,隨時可以移栽!

  玉色的枝,玉色的葉,便是連根莖也是玉色地,整株樹苗像是玉石雕刻的一般,散發出與眾不同的美麗。

  突然間,山洞裡的氣溫疾速下降,風雪倒灌而入,呼嘯著撲到兩人眼前,寒冰沿著洞壁一路冰凍而來!

  冰與雪在空中撞擊著,交融著,彼此周旋,竟化作一尊冰雕,鬚髮可見,眉目宛然,就這麼伸出冰雪一般的手,微張口,面露驚喜,彷彿下一秒就要驚呼出聲一般——

  「赫蒂!?」最終,驚呼出聲的卻是塞繆爾,他瞪著那尊逼真得彷彿真人置身眼前的冰雕,不敢置信地觸手去摸,卻只見冰銷雪融,最終只餘一地碎冰殘雪……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赫蒂也猛然醒過神來,但見夜幕低垂,星光璀璨,濤聲依舊——

  「感謝天神,您終於醒了!」奧諾雷看著赫蒂張開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赫蒂眨眨眼,起身問道:「這是哪兒,那座白城呢,海市蜃樓呢,我們已經出現了嗎?」

  「是的,當然,塞繆爾大人的影像呈現完之後,幻境就消散了,只有您一直昏迷未醒。」

  奧諾雷還待再說什麼,卻聽得一陣炮聲響起,「綠光號」猛然一個偏移,左側方已然掀起一波高浪——有敵人襲擊!
匿名
狀態︰ 離線
264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39:42
263 深入虎穴

  炮聲轟轟,喊殺聲一波漸近一波,赫蒂一骨碌翻身坐起,只見海面上已經是一派煙火燎燎之勢,魔法炸起的光亮將這片海域照耀得有如白晝。

  「這是怎麼回事,襲擊者是誰?」赫蒂按著甲板圍欄問道。

  「魔鬼海域的流放者,」奧諾雷卻是氣定神閒地說道,「幻境消失後不久,他們就在這附近巡邏,像是一群聞到血腥的鯊魚。」

  又是一陣猛烈攻擊,「綠光號」四周海浪激盪,整艘船像是再一次被捲進了暴風雨中一般,搖晃不定,實時有翻船的危險。

  不過,上至尼爾,下至每一位高原精靈卻都十分鎮定地堅守崗位,堅決予以還擊,一時間,海面上雷聲陣陣,火光衝天,不時又有風雨激盪,端得是熱鬧非凡。

  赫蒂雖然實力一般,但是眼力卻是不差,站在船邊看了一陣,發覺形勢明顯對己方有利,便放下心來,緩步倒退回來——她雖退了下來,奧諾雷卻並沒有隨之而動,依舊站在船的左側方,盯著波濤不定的海面。

  赫蒂正納悶於他的行為之際,卻突然見奧諾雷抬手一揮,一道箭光從他的袖間發射出來,破浪而出,竟有如一隻巨斧劈山一般,將高起的巨浪切開兩半,現出隱身於海浪之中的偷襲者。

  箭光速度之快,直到它劈浪而去,再穿顱而過,赫蒂才聽到半聲慘叫之聲——出師未捷的偷襲者重重倒進浪花之中,血色迅速蔓延,不過,卻又很快被海水淹沒而去。

  奧諾雷的這個動作像是某種信號一般,「綠光號」上突然冒出了一堆精靈弓箭手,一個個都架起弓箭,「嗖嗖嗖」地往海面齊射而去,箭飛如雨,雖然沒有奧諾雷之前的袖箭那般劈浪穿顱,卻也十分具有殺傷力——箭雨過後,海面上飄浮起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或是浮現出一個又一個撲騰著手腳掙扎的偷襲者。

  一番齊射過後,弓箭手們迅速消失,如同他們迅速聚集起來一般,同樣迅速地四散而去,回到他們原本的工作崗位上,在此期間,「綠光號」的防守反擊竟是一點也沒受到干擾。

  更甚者,在這些埋伏了不知多久的弓箭手們重新加入到「綠光號」的駕駛隊伍中之後,「綠光號」便有如手腳被解了綁的猛獸一般,亮出爪子,露出獠牙,竟是一個反轉,不再繼續逃避,反而衝入敵人的船隊之中,悍不畏死地左衝右突,竟展開一場船與船之間的近身肉搏戰!

  「砰!砰砰!」船與船之間直接衝撞,力與力的對搏,沒有任何的花樣,所拼的,不過是船體的堅固程度,以及船上的防護魔法陣的彪悍——「綠光號」在這兩者上顯然都是佼佼者,要不然,尼爾也不可能頭腦發熱地使用這樣的戰術。

  出人意料的舉動,外加不同凡響的實力,使得「綠光號」的這次反擊成效卓著,幾乎是撞一個,沉一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已經把三隻海船給攔腰撞沉,而「綠光號」自己唯一付出的代價卻是左側船身上固定的幾隻逃生船被撞下海去。

  挾此威勢,尼爾指揮著「綠光號」竟又做出了另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逃了……

  「綠光號」在所有敵船紛紛拉開距離,避讓衝撞的時候,竟然加開全速,猛然逃竄,須臾間,便將敵船甩開老長一段距離,等得對方回神過來,要想再追時,卻已經完全趕不上「綠光號」的速度了……

  「嘖,尼爾倒是聰明,」赫蒂見著如此戰況,不由嘖然讚道,繼而轉頭問著奧諾雷,「尼爾這是要往哪邊走,回蘇臘沃達,還是去下一個海港?」

  「都不是,」奧諾雷搖頭,「這個方向是往魔鬼海域深處而去——往蘇臘沃拉方向的海路已經被他們控制了,我們如果回去只能是自投羅網,這會兒,只能死中求活了。」

  赫蒂先是瞪圓眼,繼而摸了摸下巴,略一沉吟,說道:「說得倒是,不過,這些流放者安分了這麼多年,怎麼突然間就囂張起來,而且,行動如此犀利——這倒是需要讓精靈和矮人們好好治理一下才是。」

  「另外,把尼爾叫來,」赫蒂撓了撓頭,斟酌了一下詞句才道,「我這裡有他們族長的消息——我是說,從『海市蜃樓』的幻境之後的消息。」

  奧諾雷卻是連一點驚訝也沒有,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便讓人去找尼爾。

  得到消息的尼爾幾乎是用最快速度飛奔到赫蒂面前,衣衫凌亂,更是全無髮型而言,一向柔順的一頭短髮此時便像是被無數貓兒撓過一般,亂得連鳥兒都不願在那其中作窩。

  由此可見,方才的一場混戰對尼爾而言,並不如一般人所想像的那樣如臂使指般地輕鬆。

  「赫蒂-特納,你說的是真的嗎!?」尼爾心情激盪之下,已經完全顧不得什麼禮貌了。

  赫蒂雖是不苟小節之人,但是,此時,仍然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尼爾只是心急太過,卻也不是真正的傻子,當即會意過來,連聲道:「對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希里亞是我的叔叔。」

  希里亞自然指的是高原精靈一族那名倒霉的失蹤族長。

  赫蒂和奧諾雷倒是從不知道尼爾的身份,聞言對視一眼,難免覺得精靈族的誠意有些欠缺。

  不過,此時,雙方既然已經同在一條船上,自是不好再在這些小節上糾結。

  所以,赫蒂直接將自己「神魂出竅」時的所見所知大致說了一遍。

  尼爾聽著,面色越見青白,咬牙切齒地再次把流放者們詛咒一通後,反覆追問了一番高原精靈族族長的情況——尤其對赫蒂所提及的,希里亞臉上及身上浮現的刺青進行了十分詳盡的詢問。

  最後,尼爾甚至直接現場繪了一些刺青紋路,讓赫蒂辨認,待她毫不猶豫地指認出其中兩三副紋路之後,尼爾忍不住又是一番跳腳詛咒,只是,暴怒過後,他卻露出一派略顯悲涼的平靜。

  前後對比,自然讓人更加強烈地感受到那平靜之後將醞釀多麼可怕的力量……

  赫蒂輕咳一聲,說道:「塞繆爾以及令叔的情況尚且還好……起碼能夠再安全堅持一些時間,這一次,我們既然進入魔鬼灣,倒也算是歪打正著——在魔鬼灣中有一處地裂,能量發生異變,形成一處天然的空間裂隙……」

  赫蒂的話音未完,奧諾雷與尼爾儘是一副瞭然神情——赫蒂的這個情報正極好地解釋流放者們行蹤詭秘的緣由。

  赫蒂見他們瞭然,便繼續往下說道:「塞繆爾那裡已經有一個天然的坐標定位,只要我們能夠到達那處空間裂隙,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傳送過去。」

  「我立刻調整航向!」尼爾說著,立馬大聲喝斥,在「綠光號」上掀起一番熱鬧來……

  ……

  三角群島,一個聽著十分普通的名字,翻開各族的地圖圖冊,可以發現不知多少個三角群島,但是,在魔鬼灣這片海域,卻只有一個三角群島。

  在魔鬼灣中,這個名字彷彿具有魔力一般,除了此地之外,任是將它附加到其它任何地形類似的區域,都會導致同樣一個災難性的後果——滅頂之災必將降低,或是海嘯,或是地震,將這些區域湮滅在海難之中。

  這種事情聽來玄幻,但是,精靈的歷史記錄上,卻已經發生了不下三次,令人不信邪也不成!

  三角群島自然得名於群島聚集的形狀有如三角形,赫蒂所說的那處地裂正處於「三角形」的中間位置,幾乎要將三角群島分割成一個小三角與一個小梯形。

  能量異變發生之前,這處地裂不定時會向處噴湧出黑色漿流,凡所過後,生機盡絕!

  正因此,三角群島也成為魔鬼灣有名的死地之一。

  赫蒂、奧諾雷及尼爾面前正攤放著一張精度極高的魔鬼灣海圖,圖中詳細記述了魔鬼灣中幾處適宜生物居住地區的地形地勢,甚至連哪裡有灣泉,哪處有個山洞都標識得清清楚楚,但是,對於像三角群島這樣的死地,卻是信息廖廖。

  「我已經讓人放出飛鷹偵察,目前反饋回來的消息都不太好,」尼爾在地圖上指指點點,解說著,「防護很嚴密,以『綠光號』一艘船恐怕是闖不進去。」

  「整艘船的目標太大,自然不適合硬闖,而且,你覺得就我們這些人,就算通過空間裂隙過去,又能頂多少用?」赫蒂看了尼爾一眼,只差沒直說他魯莽。

  奧諾雷看著尼爾憋紅的臉色,無聲一笑,然後迅速收斂神情,一臉嚴肅道:「空間裂隙放在流放者們手中,始終是一個禍害,就算我們想辦法通過空間裂隙,前往支援塞繆爾大人與希里亞大人,恐怕,追兵依舊源源不絕,所以,斷其後路才是最根本的解決之道。」

  尼爾聞言,當即緊張起來道:「你們是要破壞這處空間裂隙?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但是,如此一來,希里亞他們就得不到支援了!這樣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誰說破壞了空間裂隙就無法支援塞繆爾他們了?」赫蒂的 指尖在海圖上畫了重重的一道痕,說道,「我們可以設置一個定時裝置,在傳送之後進行破壞的那種——所以,行動人員在精不在多,剩下的人正好駕駛『綠光號』在外圍製造緊張,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尼爾蹙眉想了想,一時倒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就這項計畫的可行性展開思考……
匿名
狀態︰ 離線
265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0:02
264 近在眼前

  三角群島雖稱群島,但是,其中的每一座島卻都面積有限,有些地方甚至不過是幾座礁石堆疊而成的小地方,連讓人平躺下來休息的地盤都不足夠。

  在這個鳥不拉屎,龜不下蛋的地方駐守,實在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先不論那詭異的冷冽海風,以及風中常有的莫名尖嘯,單就每天的飲食就足夠令人抱怨——

  「該死的,今天怎麼又是這些魚乾!」一名格外健碩的精靈將手中的碗丟到石台上,湯水四濺,「這都已經吃了十來天了,一點花樣也沒有,別說水果了,連點綠色都沒看見,真TMD見鬼的鳥地方!」

  同圍坐在石台邊進食的還有三名精靈與兩名矮人,精靈們倒是附和著連聲抱怨起來,話裡話外都是在詛咒自己攤上的這份職司是如何糟糕,自己的運氣是如何倒霉。

  倒是矮人們顯得更加氣定神閒,一個個心無旁騖地埋頭苦吃,須臾間,便把屬於他們的那份食物吃完,更甚者,還大咧咧地伸手去拿精靈們的餐盤,口中嚷嚷道:「你們既然不吃,就別浪費食物,我們可不計較什麼魚乾不魚乾,花樣不花樣,在這個破地方,能吃飽肚子就算不錯了!」

  精靈們只是在抱怨,卻哪裡值得當真不吃——要知道,三角群島的一切資源都得靠外部輸入,每一樣幾乎都是計量分配,這一餐要是不吃,他們必然得餓著巡邏,直到下一次配餐。

  兩名矮人見狀,嗤笑一聲,譏諷道:「有本事就別吃啊,餓個一頓兩頓算個什麼事兒?」

  最先抱怨的那名精靈已經囫圇吃完,隨手一摔碗,一瞪眼:「有本事你們別在這兒呆著——能被發配到這裡的,有幾個是有本事的!?」

  這話一出,矮人立馬被噎到不行,然而,實際上,精靈這話的打擊面太大,不只是矮人們脹紅著臉無話反駁,就是同為精靈的其他幾位也不免萎靡的萎靡,心生不滿的心生不滿。

  然而,他們卻畏於這名精靈的實力,不敢正面抗議。

  用完餐,慣倒是休息時間,連月來同樣路線的巡邏,他們早已看膩了同樣的風景,如今自然是連多看一眼的慾望也沒有,便有的閉目休息,有的擦拭武器,有的猜拳玩牌,各自有著各自的消遣放鬆的方式。

  當兩名矮人因為出牌中有人作弊而鬧得幾乎要動起手來的時候,那名最健碩的精靈猛然睜眼,握刀立身,目露凶光地向四周掃望而去——四周石平海闊,一切諸物盡覽無餘,完全沒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與這名精靈一起躍起警戒的其他精靈與矮人見狀,個個面露不解,一名精靈更是小聲問道:「頭兒,有什麼不對勁嗎?」

  為首的那名健碩精靈皺了皺眉,重新坐了下來,以示解除警戒,但是,縱然如此,他手中的那把大刀卻並沒有放下,依舊橫立於前,顯示出他並沒有放鬆警惕。

  其餘幾名精靈見狀倒是有些猶豫,兩名矮人卻是已經丟開斧頭,「撲通」坐下,繼續翻出石牌,耍鬧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並沒能坐太久,遠方便傳來一陣悠長而尖利的鳴嘯聲。

  精靈與矮人們抬頭遠望,一邊驚訝地議論著,一邊快速收拾裝備,向發出鳴嘯聲的方向趕去——

  「居然有人發動偷襲?這魔鬼灣裡,除了我們還有哪個東西敢這麼囂張?」

  「一定是那些藍淵海族,那些外來者,當時就應該直接處死他們!」

  「管它來的是誰,有樂子就是——這幾個月都是巡邏、巡邏再巡邏,人都快給巡傻了!」

  ……

  議論聲遠去,直到他們乘坐的扁舟小船也駛遠得只看得見一點黑點之時,這些精靈和矮人曾經用餐的石台邊,空氣間毫不徵兆地出現一團扭曲,一團青影貓身坐倒在石台一側,頭的高度正好與石台相當,整個人幾乎是平躺在被海水浸潤過的潮濕石面上,粗喘著氣兒,同樣也是在抱怨——

  「天哪,差點沒憋死,」赫蒂大口喘著氣,抖著手腳,好容易恢復些力氣,才稍稍挪了挪身子道,「這些流放者的實力倒是不錯,就算只是巡邏的小嘍囉,也差點就看穿奧諾雷的幻境偽裝。」

  尼爾團身坐在赫蒂左側,聞言沒顯出什麼好臉色,但是,口氣卻是十分平靜地說道:「這些流放者多數曾經是兩族精銳——就算他們曾經實力一般,被放到這裡,能活到現在,也必然有與眾不同之處。」

  赫蒂稍加一想,便明白尼爾所指——魔鬼灣既然是用來流放犯人的,那一個個必然是窮凶極惡,在這樣生存環境惡劣、資源有限的地方要想生存下來,也必然發展出優勝劣態的行為法則,所以,進入魔鬼灣後,沒點真本事,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

  這番念想不過是一掠而過,並沒有佔據太多思考的時間與空間,因為,此時,他們幾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從這裡往西北,再過兩道防線,才能靠近地裂,」負責偵察敵情的精靈以手為指,在地上快速說明了接下來的路線,並逐一點出各處防線的大體佈置。

  「有奧諾雷在,其它倒不是件難事,就是渡海恐怕不容易……」赫蒂摸著下巴,略沉思。

  奧諾雷卻並不如此樂觀,直接說道:「越往前,能量越混亂,魔法的穩定性將受到極大影響。」

  言下之意便是再往前,恐怕他的幻境魔法就不管用了。

  這便是在原本就已經頗為麻煩的形勢上又加了一層霜雪。

  所幸,赫蒂等人原本對此就有所預料,一陣鬱悶過後,便拿出了第二套計畫,就在這海潮不時侵襲的礁石堆上快速定計,然後執行……

  「綠光號」的襲擊對於赫蒂等人的行動起了極好的掩護作用——群島上的大部分戰力都被派遣至抵抗「綠光號」的前線,使得防禦後方的力量薄弱許多。

  一路行去,大約在距離地裂只有兩座島礁距離的時候,奧諾雷的魔法徹底失去作用,一行人最終暴露在敵人眼前,只不過,第一波發現他們的巡邏人員,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些流放者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穿過魔鬼海灣的重重阻隔,抵達到如此深處。

  尼爾當先一聲暴喝,精靈們的攻擊撲天蓋地,瞬息間便將這波敵人覆滅,但是,攻擊導致的耀眼的魔法效果還是驚擾了周圍的防守人員。

  「下海!」奧諾雷當機立斷,護著赫蒂,當先跳海。

  隨著尼爾等人接二連三地跳入水中,一道薄霧輕悠悠地在海面上飄乎而起,如絲如絮,看似不起眼,但是,一旦穿過薄霧跳入水中的敵人卻像是跳進了火海之中一般,一個個慘叫著又都爬回了岸上——

  大海之下自然是海族的天堂,雖然由於魔法能量的干擾,奧諾雷無法施放太精細的魔法,但是,像這類範圍性的魔法卻依舊可以信手拈來。

  不能下水追擊,便只能向水中射箭或施放魔法,同時,乘船追趕。

  然而,真正如此施行之後,流放者們卻沮喪地發現,無論他們向水中投射了多少箭矢,卻都沒有絲毫血色浮現,無論他們的巡邏船航行多遠,都沒能發現潛入者的蹤跡。

  難道,潛入者居然能神隱不成!?

  赫蒂等人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無蹤,他們只是在下水之後沒有冒然逃竄,反之,在奧諾雷的帶領下,他們藏身在礁石下方,借助礁石底部天然形成的小間隙得以呼吸並暫時停駐。

  直到頭頂之上的騷亂平息下來之後,天色也暗沉下來——夜幕已臨。

  今夜無月,唯有星光璀璨,無論是精靈還是矮人都具有一定的夜視能力,所以,流放者們在巡邏時自然不需要燈光輔助,然而,三角群島卻並不是一派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尤其是海面之下,竟呈現出令人驚豔的斑斕之美!

  以地裂為中心,淺淺的瑩光在水下輕波蕩漾,白天裡,一派黑暗,好似聚攏著墨汁一般的地裂海面,此時卻呈現出與白日完全不同的風情——這條橫亙三角群島的地裂竟像是瑩光的發光源一般,在夜色中散發出柔美的幽光,並且,隨著海水的波動,無數瑩光從地裂之中向四方蕩漾開去。

  海面上是瑩光幽幽,海面之下則是無數光斑游移,觸及人體,只是瞬間的冰涼之後,這些光斑就像是被碰散了一般,解離成更細小的光點,繞過人體之後,再行聚集,既不會對人體造成危害,又不會阻礙前進的道路。

  但是,儘管如此,尼爾等幾名精靈卻是心生不安,如同躁動的公牛一般,無法再在礁石之下停留。

  赫蒂見狀,與奧諾雷對視一眼,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奧諾雷看著精靈們,有些無奈地說道:「如今的形勢,就算我沒有絲毫信心,也是箭在弦上了。」

  就是如此幾句話之間,精靈們的躁動已經再也按捺不住,面目間難免顯出幾分扭曲。

  赫蒂當即立斷道:「走!爭取一口氣游到地裂那邊!」

  精靈們便有如解開閘門的猛虎,一頭紮進水底,不管不顧地潛水而去。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赫蒂也不知游出了多遠,只聽得身後不知何方響起一陣警鳴之聲,但是,她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唯一所能做的只有向前再向前——今夜良機,若是錯過,恐怕今後再也不能再接近這處地裂,所以,除了向前,他們別無它路!
匿名
狀態︰ 離線
266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0:35
265 海嘯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蘇臘沃達海港照例迎來一天新的忙碌。

  此前一段時間,蘇臘沃達海港附近的一帶海域曾經發生令人不安的莫名「跳海事件」,傷亡情況雖然並不十分嚴重,但是,卻易使得人心慌慌,影響進出港的效率。

  然而,自從某日起,這樣的莫名事件,卻又同樣地莫名消失——無數人由此湧向大海,尋找它消失的原因,但是,無論是在海上橫行無阻的矮人,還是精通魔法的精靈,都無法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有價值的。

  由此,這件事情也作為廣而流傳的不解之謎,在大家的口耳相傳間,衍生出眾多奇妙的緣由。

  其流行之廣,甚至當格雷-霍曼德再次回到蘇臘沃達港的時候,依舊還能在街市上聽到被誇張了不知多少倍的所謂「真相」。

  這樣的情況令真正經歷過那場變化的格雷-霍曼德只覺哭笑不得——不過,由此,他免不了再次掛心起赫蒂等人的情況……雖然,他已經將藍淵海族以及魔鬼灣的情況傳達給了紅土矮人及高原精靈,但是,身為人類,格雷畢竟不清楚矮人及精靈的上層領導對此最終的態度,所以,更無法猜測,他們是否能夠為「綠光號」提供足夠的支援……

  格雷-霍曼德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沿著海岸線漫步——由於思慮過重,他壓根沒有心思去欣賞蘇臘沃達海港的美麗海景,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前方不遠處的碎石小路。

  所以,當異變發生的那一刻,格雷-霍曼德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而是等到周圍有人發出尖叫聲,並且拔足狂奔,他才意識到出事了。

  然而,再如何放縱聯想,格雷-霍曼德也無法想像到此時此刻正在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震撼人心的奇觀——

  從山坡上向遠方望去,只見海平面的遠方浮起一道白線,它的高度遠超於海平面的位置,遠遠望去,幾乎要貼著雲層向前湧來。

  白線迅速逼近,漸漸地,得以令人看清它的真面目——那竟是一排濤天巨浪正肆無忌憚地滾滾而來,排山倒海,一往無前!

  「白線」距離海港還有老遠一段距離的時候,人耳已經可以捕捉到巨大的浪潮之聲,「轟轟」作響,好似某種怪獸在嘶吼,又類似低悶的雷聲在咆哮。

  聲音漸大,巨浪濤天,不僅已經越過雲端,甚至掩住了太陽!

  濃重的陰影再著不詳的預兆逐漸吞噬陽光,步步逼近,在巨浪還未抵達海港之前,已經給人們帶來死亡的威脅,此時不論是人類、精靈、矮人還是其它什麼種族什麼生物,再也顧不上其它事情,所思所想,只能有一件事情——跑!

  因恐懼而逃,為生存而跑。

  轟轟的噪音中,眾人恐懼的尖叫聲顯得那麼地微弱,便如同他們面對巨浪之時所能做到逃生的努力是如此微弱一般,幾乎不堪一擊。

  所幸,蘇臘沃達城並不是一座沒有經歷過災難的城市,正相反,這座古老的城池歷經了不知從多少次滅頂之災中逃得生天,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城市性格。

  與此同時,蘇臘沃達城作為紅土矮人控制下的重要海港城市,自然有非同尋常的自保手段。

  就在人們因為突然湧現的巨浪而有所分寸的時候,城市最中心的魔法塔亮起一道衝天白光,像是受此召喚,城市的各處角落也相繼亮起類似的魔法光束,它們在空中彼此交織,互相呼應,延展出一道弧形的巨形盾牌,一層又一層,密密實實地重疊在一起,牢牢地擋在了巨浪湧現的最前端——

  「轟!」當第一波濤天巨浪與魔法防禦罩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整座城市的光線彷彿在這一瞬間都被奪走一般,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強烈的耳鳴,除了那一聲撞擊聲之外,其它的一切聲音彷彿都再也聽不見!

  魔法光芒再一次在關鍵的時候閃耀而起,為城市中的所有生命帶來希望之光——這一次,它不僅抵擋住巨浪的侵襲,更是隔絕了撞擊所產生的劇烈聲波,令城市的居民得以稍事放鬆幾分。

  在沉寂了許多年之後,蘇臘沃達港再次在它的被守護者們面前顯露出它猙獰而又可靠的一面,各種魔法光芒相繼出現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第一波的魔法光芒早已在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慢慢暗淡,轉而被第二波、第三波的繼任者們所取代。

  唯一不變的是魔法的守護效果——它始終堅定不移地將一波又一波越來越高漲的巨浪抵擋在海港之外,讓蘇臘沃達港彷彿成為世界末日之中的挪亞方舟,為所有生命承載起生的希望。

  在這樣的衝擊之下,時間彷彿變得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被人們無限放大,等待也變作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更有不少人都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開始進行虔誠的祈禱——無論是天神還是其它神祇,只要能被人們想起,哪管它究竟是何力量,曾經代表著什麼樣的守護力量,都在此時被祈求。

  所謂病急亂投醫,不外如是。

  只是,比起因恐慌崩潰而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這樣的盲目祈禱反倒十分無害,並且還能起到一定安撫人心的效果。

  巨浪一波接一波,蘇臘沃達城的魔法也是一道接一道,彼此僵持,卻是蘇臘沃達堅定地將巨浪拒於海港之外,如此頻繁折騰,直到黃昏時分,巨浪才出現漸弱之勢,並且在所有生命的期待之中,最終消散,還海面以風平浪靜。

  登時之間,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叫聲響徹全城,人們不顧種族,不顧性別地擁抱歡呼,共同慶祝著逃得生天的喜悅。

  當大多數人都沉浸在這一喜慶時刻的時候,只有極少數人開始思考這一莫名巨浪出現的原因,以及它背後也代表著的吉與凶——格雷-霍曼德就是其中之一。

  格雷站在半山腰之上,俯視一片狼籍的海港,眉頭輕蹙——雖然蘇臘沃達的魔法師們借助著城市眾多魔法裝置牢牢地擋住了巨浪的侵襲,但是,這並不代表著蘇臘沃達港沒有任何損失。

  正相反,這座著名的古老海港顯然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停泊在海港中的許多船隻都被傾覆,碼頭上的諸多硬件設施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壞,短時間內,恐怕將嚴重影響蘇臘沃達的通航能力。

  除此之外,更應該令人擔心的是,導致這番巨浪的原因——能夠引起如此濤天巨浪,想來海洋深處必然發生了一番巨大變動。

  這可是繼海洋壁壘破碎之後,再未有過的大災難!

  格雷-霍曼德正凝神沉思之際,忽覺海面上似有亮點移動,忙取來一個望遠鏡遠眺一望,先覺眼前一片閃亮晃眼,幾乎令他看不清任何事物,但是,隨著望遠鏡角度的調整,漸漸地,格雷看清了那個正逐漸向海港方向飄移的「亮點」——

  那是一艘船,一艘典型的精靈船隻,身形纖長,與矮人的船隻比顯得瘦而小,精巧太過,靈活有餘。這樣的船隻行進速度十分可觀,但是載重量不如矮人的船隻,而且,船隻的戰鬥力也略有不足。

  這艘遠道而來的船隻顯然已經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船身上尚且殘餘著大量戰鬥後的痕跡,破敗不堪,令人看了不免懷疑,它是如何憑藉著如此殘軀橫渡海洋,又熬過方才的濤天巨浪,這才得以靠近蘇臘沃達?

  正疑惑間,鏡頭下的船隻已經由船頭正對鏡頭轉而呈現出它的後半身船體,與此同時,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標識出現在格雷的眼前,令他忍不住瞪起眼來。

  說它熟悉是因為格雷曾經見過這樣的標識。

  說它陌生則是因為,格雷曾經熟悉的那個標識已經被得七零八落,若非格雷自信自己的眼光及記憶力,他幾乎不敢想像這艘船的船側打出的船名居然會是「綠光號」!

  綠光號,那可是赫蒂乘坐的綠光號!

  它如今怎麼會如此狼狽地重返蘇臘沃達!?

  格雷來不及細想,本能地向前狂奔一陣,不過,很快地,他便恢復了理智——他如今便縱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趕在「綠光號」進港之前抵達碼頭,與其耗費如此不必要的力氣,不如另外安排專業人員前去探聽消息。

  「綠光號」在巨浪之後抵達蘇臘沃達港——這樣的先後順序實在是太過可疑,令人不得不將它們彼此聯繫在一起,所以,「綠光號」進港之後必然會被蘇臘沃達高層所關注!

  ……

  正如格雷所料,「綠光號」還未正式進港呢,便已經被蘇臘沃達的海軍所包圍,名曰保護,實則監視一般地帶走,格雷調動了各方力量,甚至還動用了赫蒂曾經留給他的屬於赤岩的那條人情線,才於第三日清晨得知了幾分消息——

  魔鬼灣的流放者們發生動亂,綁架並迫害高原精靈族族長,並且引發了此次大海嘯,導致無數生靈塗炭!

  矮人與精靈已經決定向魔鬼灣進軍,以此蕩平這個罪惡的巢穴!
匿名
狀態︰ 離線
267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0:59
266 被虜

  昏昏沉沉間,赫蒂覺得渾身無力地輕輕晃動著,四周圍似乎都環繞著冰山似地,帶來刺骨的冷冽,又好似有無數根針正在穿刺身體的每一分肌膚,又冷又痛,令人難以忍受。

  冰冷和刺痛不知持續了多久,體內虛空空地,似乎被什麼力量點燃了一把火,正在以她的生命力作為燃料,熊熊地燃燒著,由內而外炙烤著她的每一個細胞——如此內熱外冷的強烈反差,令人幾欲成狂。

  如此反覆折磨之間,赫蒂覺得自己似乎再也無法承受,卻又不得不在被逼至極限之後,發現自己依舊在這樣的煉獄間煎熬。

  直到她真正清醒意識到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時,她的第一反應卻並不是呻吟或呼救,而是讚美天神——並不是被痛苦折磨瘋了,而是因為,經由痛苦,她明確了自己還活著這個無比美好的事實。

  理智回籠,記憶也隨之回籠——昏迷前的最後一幕僅僅停留在如同絢爛煙花盡數綻放之後的夜空,無數色彩交疊在一起,在瞬間填滿黑色的天幕,既是無比震撼,卻又極其短暫……

  由於流放者們的步步緊逼,爆炸比他們預料的更早一些發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角群島地裂中的空間裂隙必然因為這般強烈的能量對沖而失去作用。

  然而,如今最需擔憂的則是空間裂隙被破壞之前,他們成功傳送了嗎?

  不用睜眼,光憑著眼皮上感應到的光線,赫蒂便知道,此時正是白晝,光線強烈地直射在她的臉上,如果沒有眼皮的遮擋,貿然睜眼,恐怕眼睛將受不到這樣強烈的光的刺激。

  相要抬手捂在眼前,卻沒想到,才一動手,便聽耳邊一陣嘩嘩水聲——水聲近在耳邊,隨著浪潮的湧起,不時侵入她的耳廓……

  她難道落進海裡!?

  赫蒂意識到這一情況時,身體已經本能地作用反應——她翻轉身體,揮動手腳,試圖在水中游起來,以避免沉入水底。

  不過,事實是,當她意識尚不清醒的時候沒能溺水身亡,如今自然更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手腳才一扒拉便觸及柔軟的細沙——她在一片沙灘上!?

  赫蒂用手小心試探著周圍的情況,憑藉著水位線的高低,慢慢離水而立——此時,她似乎感到眼前的光感並沒有那麼強烈,便試探性地睜開眼,一點一點……

  墨藍色的海水呈現眼前,海的遠方是蔚藍的天空,天與海的交界彼此分明,好似一片畫布上用兩色的藍各自填塗了一半的畫布。

  腳下則是細軟的粉紅細沙,沙質細膩到幾近粉末的地步,輕輕一揚,便是飛粉滿天。

  海水輕輕拍打海灘,形成果凍狀的浪花,踏足上去,溫溫地,極是舒適。

  赫蒂轉了轉腦袋,明顯聽到骨頭「咯吱」作響的聲音——它們顯然曾經受到十足折騰,所幸的是,身上並沒有明顯受傷的情況。

  墨藍的海,粉色的沙,這二者任一一種都屬罕見,更不用說當它們放在一起同時出現的時候——赫蒂不作第二想,當即認定了此地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達卡海灣。

  達卡海灣,前往精靈聖域的必經之路,同時也被稱之為神之路,相傳,這裡是世界上第一株世界樹誕生的地方,海灣中曾經孕育出不只一個文明,同時,也埋藏了不知多少文明的遺物。

  然而,傳說僅僅只是傳說,還從來沒有人真正在這片海灣中找到什麼驚天地,震各族的驚人發現。

  在此之前,赫蒂從來沒有聽說過達卡海灣,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則是與高原精靈族族長的失蹤有關——這位可憐的族長先生就是在達卡海灣中遇襲,行蹤成謎。

  而且,在他失蹤之後,達卡海灣就發生了一次風暴潮,使得原本溫順的海灣完全成為一處難以靠近的雷電之地——海灣的外圍遍佈雷雲,閃電和落雷頻頻發作,令人無法穿越雷區進入海灣內部一窺究竟。

  望著奇詭的美景長嘆一聲,赫蒂卻沒有閒情逸志在這裡欣賞這大自然的奇蹟——她需要確認自己的位置,身上的裝備,以及同伴們的情況。

  風景再美也無法保證她能夠安然生存,正相反,也許,越美麗的風景之下卻蘊藏著越可怕的危機。

  四肢健全,除了些許淤傷之外,並無其它損傷——萬幸;

  身上的衣服雖然都被浸濕了,但是,防水包裡的野外求生道具依舊健在,達卡海灣地圖以及紅土矮人占卜術祝福過的地圖也仍健在——如此更加萬幸;

  唯一不幸的是,四週一片平坦,無論是海面上還是沙漠上都看不見任何第二個生命存在的痕跡——也就是說,她和同伴們失散了,而且,她現在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達卡海灣的哪個位置!

  赫蒂拎那赤岩送的占卜地圖,在陽光下攤開來看了看,想了想,還是先滴了一滴血,心中默想著奧諾雷的模樣——此行一眾同伴,赫蒂對他最熟悉,自然是用他來嘗試最為穩妥。

  占卜地圖微微一顫之後,便再無動靜——這說明,奧諾雷在距離赫蒂兩千米之外的地方,不過,至少可以肯定,奧諾雷還活著。

  赫蒂想了想又試了試尼爾——其反應與占卜奧諾雷時一模一樣。

  嘗試了這麼兩人後,赫蒂便沒敢再行嘗試——占卜地圖是有使用次數限制的,超過限制次數,地圖將退變成一張白卷,再無用處。

  收好地圖,赫蒂抬頭看了看太陽,判斷了一下方向,便沿著正南方向一路向沙灘深處而去——細軟的沙灘上只偶爾可見一些貝類,隨著離海越遠,沙質也開始逐漸產生變化,由粉塵狀轉而更粗礪一些,但到底還是比一般的海沙細膩,絲毫不傷腳。

  走了大約有半個小時,赫蒂眼尖地發現前方似乎有人在向這邊靠近,她不敢賭前方來人究竟是敵是友,只能先行一步,找了個地方躲好——這一路來,她可不是單純在走路,她可沒忘了觀察附近的地形地貌哦!

  一邊向回跑,跑向之前曾經看到的一處藏身地,赫蒂還不忘一邊清理自己行動留下來的痕跡——沙灘上行走就是有這個要命的麻煩,太容易暴露行蹤啦!

  赫蒂選擇的藏身地是一處巨蚌的蚌殼堆疊在一起形成的蚌殼堆,這些海蚌最大的有兩三米長,最小的也有半人高,雖然大小不同,蚌殼花色不同,但唯一無可例外的是,它們都被挖去了蚌肉,並被隨意丟在這海灘上,像是被丟棄的垃圾。

  赫蒂躲進其中一隻蚌殼中,蜷起身,小心合上蚌殼,令其只留下一道縫隙,既可以保證空氣流通,又能夠借此窺看外面了情況。

  安靜而忐忑地等待了不知多久,赫蒂透過蚌殼,首先看到了一個腳丫子——寬大、黝黑,腳底帶繭,一步踏出,深深陷進沙灘中,抬腳起來之時,還會帶起一層輕灰。

  隨著這只腳丫子的出現,一陣淺淺的交談聲似有若無地飄了過來,赫蒂聽不清楚交談的內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交談的人用的是精靈語!

  赫蒂可以認定,與自己同行的人中可沒人有這樣的腳丫地,那麼,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流放者或是他們的同夥!

  如是想著,心跳不由加速,滿耳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快速振動的悶響。

  寬大的腳丫在赫蒂的視野裡並沒有停留太久,便大步走開。

  赫蒂窩在蚌殼裡等了大約十來分鐘,這才小心地開啟蚌殼,四下觀察——四周無人,而遠處則有兩排腳印一左一右地從南邊延伸向北邊而去。

  一排腳印正是大腳丫留下的,而另一排則輕盈得只有拳頭大小的痕跡,看樣子,像是精靈留下來的。

  赫蒂在腳印邊蹲下,看了看,又伸手比了比,正在思考呢,突然間,只聽一道喝斥聲響,一張大網兜頭而下,瞬間便將赫蒂罩著個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緊接著,便有一個粗獷的喝斥聲在赫蒂頭頂響起——

  「又逮著一個漏網的,綁了拖回去好好審審——最近怎麼這麼多外來人進來,真是個麻煩事!」

  聲音剛落,赫蒂便覺得自己被人從背上拎了起來,才瞥見那雙熟悉的腳丫子,整個人便被一下翻轉,視線也由下及上,看清了逮著她的人——

  那是兩名身形相差頗大的人,一人高壯,一個細瘦,從面容及部分體態特徵來看,這二者應該都屬於精靈的分支,但是,高壯者健碩可與蠻族相媲美,而細瘦者則又比體形均衡的高原精靈更要更細弱一些,這二者放在一起,便有如松柏與垂柳,差異極大。

  赫蒂只來得及瞥見這麼一眼,便覺眼前一花,勁風撲面,令其不得不閉上眼去——那高壯之人提拎著她就這樣狂奔起來,而且,速度極快,一路煙塵相隨,赤腳踏足於柔軟的沙灘,竟能發出陣陣「砰」然之聲,實是驚人!

  人都說暈車、暈船、暈轎等等,以上諸者,赫蒂皆是不暈,自然極少體會這種不適感,然而,這一回,她可沒那麼好運,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把「暈跑」的滋味……

  是的,暈跑……準確說是被人拎著一路狂奔後,頭重腳輕的嚴重不適……

  才一落地,等不及被鬆綁,赫蒂便半屈著身子,乾嘔起來,其狀甚是可憐。

  暈暈乎乎間,只覺耳鳴陣陣,好容易恍過勁來,直聽得滿耳的精靈語嘰嘰喳喳,有如百鳥齊鳴一般,吵嚷之極。
匿名
狀態︰ 離線
268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1:20
267 夜襲

  林間青木直立,筆直向上,有如利劍衝天而去,主幹以外,少有枝幹,只有少數幾根異常粗壯的樹枝橫生而出——由於樹枝十分粗壯結實,不僅可穩當踏足,便是架起一座樹屋也是毫無妨礙,所以,便形成了獨特的樹屋村落,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樹屋錯落有致地分佈在青木林間,日照充足,風景絕好,還能避開野獸襲擊,正當是一舉多得。

  然而,這諸多好處只有樹屋的主人們可以享受得到,像赫蒂這樣的俘虜就沒有這般好運氣了——他們被束縛著,隨意丟進某個樹屋中,任憑日曬風吹,半晌沒人來理會他們。

  是的,他們——樹屋中,如同赫蒂這般被綁著的還有不少,大多是精靈與矮人,卻只有她一個人類。

  這樣的比例也是正常,畢竟,一般人類是不可能進入到如此腹地。

  根據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赫蒂已經可以稍加明確地區分流放者與普通的精靈、矮人,此時一眼望去,在心底已經大致有了劃分——俘虜共有十來人,大半是流放者,只有三四名精靈的身份,目前尚不可斷定。

  赫蒂挪了挪身子,嘗試著站起身來,四下打量起這座樹屋——樹屋顯然是被臨時徵用來關押俘虜的,屋裡還殘存著諸多原主人生活的痕跡,例如窗檯上修補一半的漁網,或是某處櫃子下方正在風乾的魚乾。

  環視之下,一塊被放置在半敞著的櫃子裡的木板進入了赫蒂的眼簾——那像是一張用來教授孩童簡單字句的圖版,一個單詞對應著一副圖畫,畫筆粗糙卻頗為逼真,讓人一看便知是捕魚、織網等生活日常。

  看到文字,赫蒂總忍不住多瞄幾看——就是這幾眼讓赫蒂看出了幾分不對勁來。

  圖版上的文字並不是現在通用的精靈語!

  這令赫蒂不得不想起方才聽到的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那聽起來像是精靈語,卻又與精靈語有所偏差的語言,也正與如今這些文字一般,與精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卻又偏偏不能完全吻合。

  「他們是古精靈後裔,」一名精靈看到赫蒂直盯著櫃子裡的圖版,主動出聲搭話。

  赫蒂循聲望去,出聲的正是被她排除出流放者身份的其中一名精靈,金眸亮麗,可以確定應該是光之精靈;手臂瘦削,看樣子不像身具武力。

  打量並評估一番之後,赫蒂這才反問道:「古精靈後裔,那是什麼?」

  「我叫吉拉,光之精靈,商人,被風暴捲到達卡海灣——你呢?」精靈並不回應赫蒂的問題,而是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赫蒂微一挑眉,同樣回應道:「赫蒂,赫蒂-特納,人類,同樣也是商人,至於怎麼進入達卡海灣嘛——事實上,我自己也搞不清過程。」

  如此聽似糊弄人的解釋並沒有引起吉拉的反感,事實上,吉拉反倒大點其頭道:「是啊是啊,自從達卡海灣外圍海區被雷電佔領之後,所有出現在這裡的外來者,大多都是碰運氣才進來的——只不過,誰也說不清這究竟是好運氣還是壞運氣。」

  聽著吉拉的深深嘆息,赫蒂的目光隱晦而快速地掃視了一眼一眾流放者們,而後毫無痕跡地收回目光,繼續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疑問:「吉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古精靈後裔是什麼,你怎麼能夠確定這些『野人』的身份?」

  赫蒂用「野人」來稱呼這些抓捕者,稍帶貶意,顯然是心中仍有不滿情緒。

  吉拉站起身,一蹦一跳地蹦到窗邊——他的腳被捆著,不得不如此行事——探頭向下望去,只見林間已然開始一場戰利品大派發的場面,或者,更準確說,可以稱之為分餐時間……

  「故名思義嘛,這些人是古精靈的後裔,達卡海灣歷史悠久,並且海域寬廣,誰也不能保證這片海域就一定沒有什麼文明得以傳承,」吉拉看著或強壯或瘦削的怪模樣精靈團團圍坐,一個個吃得正歡,正對比自己已經餓了一天的肚子,有些酸溜溜說道,「只不過,看起來,他們似乎並沒有獲得太多『文明』的傳承!」

  吉拉重點重複了「文明」二字,意在於強調這些達卡海灣原住民生活習性的原始,同時,估計也在強調他們對待俘虜時表現出的野蠻態度吧。

  赫蒂可不在意這些原住民究竟是文明,還是野蠻,她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處境——回想了一番精靈族的歷史,似乎並沒有拿俘虜血祭一類的習慣,如此倒令她稍稍安心一些。

  「他們俘虜我們有什麼用,接下來會怎麼對待我們?」赫蒂出聲問道。

  吉拉收回視線,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說道:「他們會對俘虜進行審判——具體的審判規則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有些人被帶走,有些人被當場處決,而有些人則繼續被關在這裡,未見後續安排。」

  赫蒂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是被重新帶回來安置的那一個?」

  「我們幾個都是,」吉拉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幾名赫蒂並不確定身份的精靈。

  赫蒂見狀,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明悟,同樣抬了抬下巴,點了點那些流放者們,問道:「那麼,他們呢?」

  「他們比你早到兩天——審判是七天一次,明天才是審判的日子。」

  吉拉說話間,對赫蒂和流放者投以憐憫的神色——誰也不知道,經過審判之後,赫蒂他們是否還能活命。

  從這點上來看,至少,暫時,吉拉幾人要比赫蒂他們幸運一些。

  不管眾人對生活抱以何種心態,時間總是自然而過,當夕陽的餘暉慢慢躲藏到海平面之下的時候,黑暗徹底統治了整個世界——精靈們有夜視能力,無須點火,島上的夜比赫蒂所習慣的夜晚要更加黑暗,稱之為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面對這樣的黑暗,赫蒂這個唯一不能夜視的人自是別無選擇,只能閉眼休息——無論她是否能夠安然睡去,這都是唯一的選擇。

  睡了不知多久,夜裡,赫蒂突然被人推醒,正迷糊間,只聽吉拉用精靈的秘法傳音道:「別出聲,小心,有人發動夜襲。」

  赫蒂入眠時便已經特意選擇了一處極易躲藏的地點,此時被吉拉輕輕一推,便順利滾進了方櫃之下,頭頂是堆滿雜物的櫃子,左右及身後則是木屋的牆壁——同時,也是樹屋所在大樹的主體樹幹,正恰好是最不會有背後襲擊的位置。

  這樣好的躲藏位置自然不會只有赫蒂一個人看中,然而,吉拉卻是牢牢將赫蒂護在身後,沒讓其他精靈或矮人靠近,這樣的行動,令赫蒂在警惕之餘也大感意外——這位聲稱自己只是商人的光之精靈似乎並沒有他所陳述的那麼簡單和單純。

  如果吉拉是一名高原精靈的話,赫蒂也許還會猜測他與高原精靈族長一脈有所相關,但是,偏偏他是光之精靈……

  正當赫蒂疑惑之際,屋外已經響起戰鬥之聲,精靈們之間的戰鬥並沒有助威的吶喊聲,只有沉默的進攻與防守,寂靜的夜色中,弓弦震動的聲音雖然細微,但落入警覺之人的耳中,卻會被無意識地無限放大——與之相同的還有行動者每一次運動時帶起的風聲,碰觸到沙地及枝葉時的細微響動……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但是,血腥與殘酷卻並不因此而有絲毫遜色。

  屋外戰鬥正酣,屋內也並不是一派寧靜——流放者們明顯受到了鼓舞,他們聚攏在一起,以特有的方式向外傳遞著信號,以此指示己方所在。

  由此可見,發動夜襲的正是流放者們的同伴。

  黑暗之中,赫蒂就像是一名瞎子加聾子,只能無力地等待,這令她十分不安,倚在樹幹上,她嘗試著與身後的這株大樹進行溝通——事實上,在被丟進這間樹屋的時候,她就已經進行過類似的嘗試,但是,其結果便有如拋媚眼給瞎子看一般,絲毫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此時的再次嘗試不過只是無奈之下的一種自我安慰。

  然而,就是這樣的自我安慰,卻意外地產生了效果——大樹有回應了!

  瞬息之間,一個玄妙的世界展示在赫蒂的眼前,令她再次得以以大自然的視角觀察這個世界——無論是大樹還是各種花花草草,甚至是更細微的苔蘚植物,只要是植物,都成為赫蒂的「眼」,為她反饋每一個細節。

  進攻、防守,前進、後退——無論是夜襲者們的行止還是原住民的反應統統盡在掌握,甚至,在赫蒂的稍一動念之後,這些看似無害的植物們竟也成為她的得力幫手,為夜襲者們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其實,植物們所能做的並不多,不過是在夜襲者們潛伏的時候「動動手腳」,或是在他們經過時伸伸莖葉擋擋道。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動靜,對於勢均力敵的戰鬥而言,卻已經足以令戰鬥的天平發生傾斜。

  樹屋中的流放者們似乎也發覺了事有不妙,他們沒有再坐以待斃,而是豁出去一般,紛紛撞出樹屋,迎向前來解救他們的同伴——

  木門被撞開之後,夜風鼓蕩著吹進屋內,隨之而來的,還有幾支流矢,其中一隻更是直接釘在了赫蒂左側的牆壁上,很是嚇了她一跳,令她驚出一身冷汗,與此同時,也自然從與大樹的微妙聯繫中解脫出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269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1:39
268 天明

  陽光總是比人們預想的更慢降臨世間,這一夜的黑暗更是無比漫長,當海平面上出現第一絲光芒的時候,赫蒂才如夢初醒一般,從躲了一夜的藏身地走了出來,用力伸了伸懶腰。

  吉拉隨在她的身後,同樣起身,只不過,他並沒有像赫蒂那般蜷縮了一夜,自然也無須伸展身體,而是主動走到窗邊,向下探望,打量著正在打掃戰場的原住民們。

  藉著晨間微光,赫蒂可見樹屋之間一片狼籍,顯然未能逃過昨夜的戰鬥。其間不僅桌翻椅倒,各種零碎散落一下,木質的牆壁上還有魔法冰凍與灼燒過的痕跡,以及不少於數十隻的羽箭正在晨風中抖擻著箭屋的翎羽。

  經過一夜的混亂,樹屋裡只剩下赫蒂與吉拉——流放者們投奔同伴,或是加入戰鬥,或是半途被殺,而其他幾位非流放者的精靈則也乘黑逃跑,至於是否逃跑成功,那便是赫蒂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吉拉站在窗邊看了一陣,突然說道:「他們上來了。」

  赫蒂轉頭看了一眼木窗,再轉身望向大敞的屋門。

  果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有幾位身形瘦削的原住民鑽了進來——說他們是鑽,實在是因為這個字眼最能形象表現他們的行動特色,因為,他們不走正門,而是從樹屋的幾扇窗子中「咻」得一下鑽進來的……

  第一個進入屋內的原住民比了一個手勢,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句話——他的口音太過獨特,赫蒂一時沒聽懂,不過,原住民們的動作卻解釋了這句話的意義。

  因為,有精靈上前放赫蒂與吉拉鬆綁。

  赫蒂揉了揉被綁了一天一夜,由此而泛紅的手腕,不解地掃視了一下這些土著,再望向吉拉:「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話音剛落,便見幾名原住民將赫蒂及吉拉圍在中間,一人還伸手往吉拉肩上推了一下,示意他行動。

  吉拉這才抬步向前,邊走邊說道:「他們要帶我們去祭壇。」

  赫蒂聞言蹙眉:「這是要審判我們?」

  「似乎不太一樣,」吉拉看著赫蒂的目光頗具深意,說出來的話,也是若有所指,「至少,審判不需要如此鄭重護送。」

  原住民們收拾戰場的速度快得令人歎為觀止,不過是幾句話的時間,不過是赫蒂小心翼翼從樹屋上爬下來的十數分鐘,不過是陽光剛剛漫過海平面——沙地上已經不再有任何屍體與血跡,所有的戰鬥痕跡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有被破壞了的植物依舊顯示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赫蒂一邊走,一邊觀察著,發現這些所謂的古精靈後裔對於昨夜的戰鬥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完全不會因此而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該鍛鍊的依舊鍛鍊,該幹活的依舊幹活,好似那持續一夜的火拚只存在於赫蒂的夢中一般。

  腳下的地勢正在逐漸抬高,沙地正慢慢變為土地,紅褐色的土質,以赫蒂的常識來看,應該是偏酸性的土壤,然而,從土地上長出來的植物判斷,卻是與她的一貫認知有所偏差——自從與世界樹產生了那麼親密的聯繫後,赫蒂總是會習慣性地去打量周圍的植物,觀察它們,瞭解它們,並且在必要的時候感應它們,支配它們。

  「你喜歡這些苦欏花?」不知從何時起,一名年邁的老者與赫蒂他們同行,眼見赫蒂的目光沿途不離零零星星點綴在地上的花叢,不由出聲問道。

  赫蒂沒有轉頭看他,而是點點頭,也不說話。

  老者見狀,也不再開口,而是陪著他們一路向前——越走天越亮,越走地越平,越走樹越多……

  走著,走著,突然間,赫蒂只覺胸間一顫,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在她心頭撞了一下,令她心跳停跳一拍。

  赫蒂的目光為之一凝,腳下卻是絲毫未變,依舊按著此前的節奏前行,大約又走了十分鐘左右,心頭又是一顫——這一回,這種被撞了一般的感受更為明確。

  赫蒂當即停下腳步,不走了。

  領頭的原住民見狀,當即嘰哩呱啦地叫嚷出聲,甚至還打算伸手推搡赫蒂。

  不過,那名一路隨行的老者抬手阻止了這番略顯粗魯的行為,然後他笑眯眯地看著赫蒂,似乎想從她的行動中看出什麼花樣來。

  「赫蒂,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吉拉停住腳步,站在赫蒂身邊,看似放鬆,實則全力警戒著,以便應對一切危險——不只是來自環境的威脅,也防備來自原住民的威脅。

  赫蒂靜默了好一陣子,才開聲道:「這片樹林是活著的,它有自己的意志——真是有意思,像世界樹,卻又和世界樹完全不一樣。」

  赫蒂自故自說著,抬頭望著頭頂交錯的枝葉,再低首看看腳邊生命力堅韌的野草,然後說道:「再往前,應該就是你們的祭壇了吧,不過,很可惜,我想,我是不能前往一探究竟了。」

  「為什麼?」吉拉不解,同時,一雙利眼隨時關注著周圍其他人的變化——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神態,以防有人暴起攻擊。

  赫蒂並沒有解釋原因,而是保持著似笑非笑的神態望向那名半路中進來的同行者——面容老相,體形老態的老年精靈。

  話說,一般而言,無論哪個民族,風華正茂時總是最令人賞心悅目的時候,而一旦隨著歲月老去之後,再好的風華都將消逝。

  然而,赫蒂眼前這位老者卻並沒有遵從這樣的「規律」,反之,時間有如一把藝術家的刻刀,將他雕琢出最美好的模樣,便縱是老了,也老得顏值不減,反添氣度。

  老者笑眯眯地與赫蒂對視良久,最終是不敵青春時節閃閃發光的激|情,敗下陣來,搖頭嘆道:「老嘍老嘍,連瞪個眼都撐不了多久——要是我當年年輕的時候,就是再來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赫蒂聞言,只是呵呵兩聲,不予置評。

  老者則又絮絮叨叨了兩句其它什麼話,這才揮揮手,對那些護送的原住民們吩咐道:「這個人,我帶走,另一個,也別往裡送了。」

  說著,也沒理會對方是否有所回應,點了赫蒂便往回走。

  原住民們站在原地,見狀無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沒有主意,最後還是吉拉輕咳一聲,打破了彼此的寧靜。
匿名
狀態︰ 離線
270
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5:42:07
269 再見白城?

  老者並沒有把赫蒂帶出多遠,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是繞開之前的路段繼續向同樣的方向行進罷了,然而,神奇的是,僅僅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繞路」的行為,卻令赫蒂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心臟被撞了一下的觸動感。

  向前,再向前,默默地走了約五分鐘左右,赫蒂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從枝葉間漏下來的光,微眯著眼道:「我聽到自然的聲音在呼喚——這裡的植物的生命力格外旺盛……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回不了頭了。」

  僅僅是這駐足說話的短短時間內,赫蒂的腳上便纏上了不只一種植物,這其中有草葉,有藤蔓——它們就像是萬分依戀著她一般,纏繞在她的腳上,並不造成傷害,卻也明確顯示出不願她離開的意向。

  老者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一幕,當即停下腳步,蹙著眉,像是在思考如何理解這一切一般,倏而,他抬腳,用力地原地踩踏數下,當即大地震顫,令人只覺經歷了一場微型地震一般。

  而原本纏著赫蒂的那些植物似乎也受到驚嚇一般,紛紛退去,回覆到它們原本的模樣——雖然從它們身上傳遞來的情緒依舊帶著依依不捨以及強烈的靠近的渴望,但是,它們卻已然有所畏懼,再也沒敢主動靠近赫蒂。

  「既然世界樹還是一株幼苗,你怎麼還敢這樣隨意亂跑!?」老者蹙眉教訓道,「難道不知道幼年期的世界樹是無法收攏對植物的親和力嗎!?」

  赫蒂蹭了蹭鼻子,沒敢反駁——事實上,她還是挺樂意利用這種無法收斂的親和力。

  老者見她並沒有表現出認錯的態度,當即圓目怒瞪,當場開始了一翻有如濤濤江水一般的訓戒,語氣嚴厲,好似恨鐵不成鋼一般數落了許久,直到天邊的太陽終於爬上山頭,林間的光芒也逐漸明亮起來,他才將將收聲,面上還帶著幾分意猶未盡之感。

  赫蒂見狀,在忌憚之餘,難免欽佩——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如此理直氣壯、氣勢洶洶並且一句不重複地數落別人這麼久!

  赫蒂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反駁,但是,最初是懾於對方的氣勢,而後則是慢慢地變得好奇——她在曆數老者的教訓用詞,並為它們的豐富精彩而驚嘆,反倒忘了指責的目的是什麼……

  老者似乎也意識到這樣的指責只會是徒勞無功,故而悻悻然一揮手道:「行了,走吧,路不遠了。」

  說罷便甩袖向前,大步而去——別看他年紀不低,身形瘦削得有如病人,但是,行動間依舊剛猛馳疾,非一般人所能及。

  便是赫蒂也不得不邁開大步,不時小跑幾步,才能跟上對方的步子。

  越往前走,林間天光越亮,不知怎麼地,竟漸漸地亮得超出了正常的範圍,以至於令赫蒂無法睜閉視物,只能眯著眼,一手擋在眼前,以此來抵抗越來越霸道的光明。

  如此一來,也不知是看錯眼了還是怎麼地,赫蒂突然在某一時刻發現老者的背影突然變得有些虛化,令赫蒂得以看到老者前方的路,那種感覺就好像老者整個人變透明了,以至於讓人產生一般「紗裡看花」的感覺!

  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時,赫蒂還以為是錯覺,抬手揉揉眼,便暫時放它過去。

  第二次再次出現這種視覺感觀的時候,赫蒂便心中打鼓,推演起有可能發現如此情況的各種原因。

  然而,當這般奇特的情況接二連三地出現,並且每一次之間的間隔時間變得越加短暫之後,赫蒂便是再笨也該猜出這其中微妙之處!

  只是,意識到問題與解決問題之間往往還存在著十分寬廣的距離。

  所以,赫蒂咬了咬牙,迅速向前一撲,想要捉住老者——哪怕只是他身上衣物的任意一角也好過如今!

  但是,事實往往出人意料,赫蒂這一撲竟是什麼人也沒撲著,反倒是一下穿過那老者的身體,幾乎撲進泥土裡!

  老者似乎也發現了赫蒂的這一般舉動,竟是毫不介意地回頭笑了笑,笑得赫蒂齒牙發顫,頭皮發麻。

  僅僅如此一下,老者便就好似融進了光裡一般,消失在赫蒂眼前……

  白光只是一恍眼,待赫蒂再能視物之時,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熟悉,熟悉得令赫蒂有幾分悚然——這竟是那座曾經於海市蜃樓中看見過的白城!

  稍一恍惚,再一定神,赫蒂便發現,雖是白城,卻並不同她曾經見過的白城——無論是那曾經繁華時人聲鼎沸、行人如織的白城,還是建築完備,植物繁盛但卻空無一人的白城,抑或是最後斷壁殘垣的白城……

  赫蒂眼前展現出的白城則是一座滿城燈火通明,但卻空無一人的白城,除了建築物依舊屹立之外,整座城市已斷無生機,不僅沒有人或其他生物,便是連植物與流水也不存在,地面上甚至已經覆了一層厚厚的灰,以此顯示已經有許久未有人煙。

  道路兩旁的綠化帶中只有一堆又一堆的黑色腐灰,廣場上的噴泉池中亦是空蕩蕩地,一眼望去可見池底密佈的水流管道——不少管道表面曾經附著的苔蘚也已經化為一團黑灰之物。

  整座城市散發著濃濃的死氣,靜得彷彿令人窒息。

  在這樣極度的壓抑之中,赫蒂抬腳,緩緩行走於城市之中——這裡靜得令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走出一段距離後再回望,厚厚的灰塵上也只有自己留下的那一排腳印。

  「有人嗎?這裡是哪兒,你為什麼引我到這裡來?」赫蒂一邊向前走,一邊開聲發問——她相信自己到此必有緣由,既然已經落入轂中,自然也不擔心什麼打草驚蛇。

  走著走著,突然間眼前飄過一道綠影,赫蒂駐足定睛,仔細一瞧,便認出那是一片新鮮細嫩的柳葉,只生長在盛春之際,正是萬物復甦的代表。

  鮮嫩的柳葉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往下墜著,赫蒂也不伸手去碰,只任由它自由下落——便是落得再慢,也有墜地那一刻,而幾乎在它觸及地面上的那層厚厚的灰塵之時,原本嫩綠的柳葉就像被瞬間抽乾水分一般,化綠為黃,再碎為細末飛揚,成為那灰塵的一員。

  赫蒂見狀,生出一絲恍然——原來這滿地的灰正是由此而來!?

  正想著,從眼前飄落的柳葉越來越多,並且還交雜著楊花紛飛,揚揚灑灑,有如下起了一場與眾不同的「雪」——然而,無論它再如何美妙,落到地面上最終都是化為一層灰,為原本就頗為厚實的「地灰工程」再次「添磚加瓦」……

  赫蒂抬頭,卻見頭頂一片漆黑,不像是夜空,更像是有誰拿著罩子或黑布矇住整座城市——不論她看得再如何仔細,也無法從空中看出哪怕最細微的一棵植物。

  那麼,這些柳葉和楊花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疑惑間,一抹白飄落在赫蒂的鼻尖,惹得一陣癢癢——

  「哈啾!」赫蒂打了一個大噴嚏,不僅吹開了鼻尖上的楊花,更是有如驚起了一陣龍捲風一般,頓時塵土飛揚,倒捲而上,形成一片重度霧霾區域!

  緊接著,大地震顫,赫蒂甚至聽到劇烈的震動聲由遠及近,須臾便逼至跟前!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7:2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