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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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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2:37
220 互相驚嚇

  外出訪友忙碌了一天的弗蘭克回到小別墅的時候,正好撞見維多利亞與貝蒂-斯諾歸來卸貨時的模樣——準確說,應該是維多利亞與貝蒂購物歸來,而僕人們正在忙碌卸貨。

  用「卸貨」來形容這樣的場面,可謂是再合適不過,接連七八家店舖的送貨隊伍停在別墅之外,每家都是成堆的貨物,有珠寶首飾,有鞋帽傘帕,有抱枕靠墊,甚至還有一套最新樣式的下午茶桌椅!

  諸多商品中,唯獨沒有衣物,因為最合體的衣物總是需要定製,絕不可能僅僅只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拿到合適的商品,不過,相信,少則七八日,多則十一二日,這座別墅門前又將迎來一次商品聚集的模樣——維多利亞這一趟購物之行,真可謂是收穫驚人啊!

  弗蘭克見狀,微微一笑便上前向維多利亞與貝蒂-斯諾問好,討論了幾句關於最新購物的感受之後,跟隨在兩位女士身後,進了家門,而後,自然毫不意外地正面碰見了迎面而來的赫蒂與維爾莉特。

  「弗蘭克,你回來了?這倒是正好,我剛才還和姐姐說起你來著呢,」赫蒂望見弗蘭克,眼前一亮,直接越過維多利亞與貝蒂,便走到弗蘭克面前,直言道,「我想,我們現在需要一個安靜且絕對安全的環境。」

  ……

  同樣一句話,不同人說的話,所受到的重視程度各不相同,然而,就算是同一個人說同一句話,在不同的時候說,所引起的作用與效果也是不同。

  如果是1年之前,赫蒂對弗蘭克說。需要一個安靜且安全的環境,弗蘭克的關注重點更多放在前者,畢竟。以他的武力值而言,所謂的「安全」自然是有絕對保證的。

  但是。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不用說1年,僅僅只是一個月,一個星期,有時,就可以導致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當赫蒂特意強調了「安全」這一要素,弗蘭克所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就非同小可。不僅找了一處別墅中最具戰略意義的房間,更是開啟了不只一個魔法陣,力圖達到赫蒂所謂的「絕對安全」的標準。

  等到弗蘭克的一通忙碌結束之後,轉身抬頭,正面面對赫蒂,準備開始這一次談話的主題時,卻被赫蒂的行動嚇了一大跳——赫蒂的右手呈爪狀正從心臟處緩緩剝離,從指間陷入衣物中的深處可知,它們甚至已經透進了血肉裡!

  當然,赫蒂此來的目的並不是自殘。所以,這個動作雖然看似十分危險,但其實卻是最安全不過。當赫蒂的手徹底脫離身體的時候,可以清晰可見,她的掌心停留著一株泛著熒綠光芒的小樹苗——樹苗不過手指長短,熒熒放光,株體呈現半透明狀,正在赫蒂的掌心輕盈盈地轉著,偶爾左衝右突,似乎想要從她的掌心跳出來一般。

  「這,這。這是……」弗蘭克難得詞窮了,只能緊緊盯著泛光的小樹苗。一瞬也舍不得挪開視線,腦袋不自覺地隨著赫蒂的手而左右移動著……

  赫蒂從來沒有見過弗蘭克這副模樣。一時玩心發作,免不了手上的動作幅度大了一些……

  弗蘭克在短暫失神之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找回一向淡定嚴肅的自我形象,輕咳一聲,問道:「赫蒂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在此地召喚出世界樹,恐怕有些不太妥當吧?」

  「沒事兒,」赫蒂說著,伸手向前,竟是直接將那株幼苗拍在了弗蘭克的肩上,「這只是一個能量投影罷了,不會引起『源樹』的警覺——事實上,帝都雖然是『源樹』的領域範圍,但是,我能感覺到,它對這裡的掌控度實在一般,所以,這種程度的反應還是很安全的。」

  幼苗的能量體被打入弗蘭克身體之後,他雖聽著赫蒂說的話,卻是動彈不得,甚至,數秒過後,連外界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兩種世界樹的能量在他體內本能地爭鬥起來,雖然彼此都十分稀少,但是,卻都同樣精純,像是針尖對上了麥芒一般,彼此抗爭得不亦樂乎。

  弗蘭克是冰雪女神的虔信者,自然受到冰雪之森中世界樹的能量洗禮,只不過,到底中間隔了一層,弗蘭克所能接收的能量便十分有限。

  只是,再有限,那也是真正的世界樹的能量啊!

  兩道能量在弗蘭克的體內由爭鬥到相融整整用去了近半個小時,「斗」得弗蘭克冷汗淋漓,不僅發濕衣透,就連肌肉都不自覺地發出細微顫抖——這可是弗蘭克十數年來未嘗有過的感受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弗蘭克竟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竟是前有未有的優秀,幾乎可以與他騎士生涯的最巔峰時期相媲美!

  握了握拳,感受能量在皮下、在肌肉骨骼中的流動,弗蘭克再抬頭之時,望向赫蒂的目光便難免複雜而深刻。

  「看來,你的情況很不錯,」赫蒂微笑著,「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也許,你可以理解為,這也是它所期待的。」

  說話間,赫蒂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北方——那是冰雪之森的方向。

  由此可見,她話中的「它」的指向便不言自明。

  「您想要怎麼做?」弗蘭克目光複雜地望了一眼北方,情緒很快安定下來,又恢復了「最可靠管家」的模樣。

  「很簡單,便如許多冰雪女神的信徒們所希望的那樣,行動起來,把它的種子播撒到大海深處——總不能讓『源樹』搶得先機之後,把所有的好處都給佔了去,您說是吧?」赫蒂嘻嘻一笑,調皮而可愛,縱然誰都知道,她的建議中必然有諸多算計,卻又免不了它的誘惑。

  不過,弗蘭克關注到的卻是赫蒂已經知道了唐納德親王等人的計畫——就連弗蘭克也不過是在兩天前才第一次聽說唐納德親王等人的行動準備,那麼,不過時隔兩日,赫蒂又是從哪裡聽說到的相關事務?

  更甚者,從赫蒂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可不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而是在更早之前——也許,在她前來帝都之前,她就知道了這個計畫!

  弗蘭克在問與不問間猶豫不定——自從赫蒂種下了一顆世界樹之後,彼此的立場便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畢竟,世界樹與世界樹之間總是敵對居多,而共處居少,不僅是因為能源之爭,還有領域之爭,信徒之爭等等諸多爭端。

  赫蒂卻沒有這麼多心理負擔,要不然,怎麼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甚至而言,她可不覺得自己與特納子爵及弗蘭克等人之間的關係有什麼變化,所以,在察覺了弗蘭克的心思之後,她倒是極大方地主動說明道:「行動計畫一事是從高原精靈那裡得知的消息——他們希望借你們之手給『源樹』製造些麻煩,以便於他們在與『源樹』的守護一族談判的時候,爭取主動。」

  赫蒂說著,略略觀察了一下弗蘭克的神情,發現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觸動,稍一衡量,覺得可以再多刺激一下弗蘭克,便又投下了一顆「炸彈」:「另外,為顯誠意,高原精靈還通過黑海矮人向我透露了一點信息——失落的天空之城似乎有重現人間的跡象……當然,我對於這個消息的真假抱持十足懷疑的態度就是了。」

  雖然赫蒂在話尾特意強調了「懷疑」,但是,「天空之城」本身的震撼性卻是十足十的,弗蘭克幾乎被震得失神,所幸,他也算是深經百戰,稍一調整便算是定神思考——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他是真正開始了思考,至於,私底下而言,究竟有沒有回過神來,便不得而知了……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赫蒂等了好一會兒,依舊沒能等到弗蘭克的反應,便忍不住輕咳一聲,提議道:「弗蘭克,要不然這樣吧,今天,我們就暫時先談到這兒,你好好想想,我也先回去休息,更具體的內容,我們明天再說?」

  弗蘭克抬眼,俯視赫蒂數秒後,突然笑了起來,慈愛而感慨,他伸手揉了揉赫蒂的腦袋,像是特納子爵常做的那樣,而後,微微屈身行禮道:「赫蒂小姐,您的成長令我為之敬嘆。」

  赫蒂被嚇了一大跳,猛地一下跳開來,顯得有些驚惶失措:「那,那,那什麼,弗蘭克,你別嚇我呀,我不過就是運氣好,真的,就是運氣好,那個幼苗,或者是黑海矮人——我不過就是運氣好,前期工作什麼的,都是你們給我弄好的……」

  弗蘭克微笑著望著她,直到赫蒂重新淡定下來,兩人這才相視而笑。

  「哎,我嚇你一趟,你嚇我一趟,咱們算是暫時扯平啦,」赫蒂聳聳肩,「哪,弗蘭克,那麼現在你是要繼續談呢,還是,各自休息?」

  「請您繼續,」弗蘭克笑言,「我洗耳恭聽。」

  赫蒂蹭了蹭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才道:「好吧,我也就是定個計畫雛形,具體如果有什麼需要補充與改動的,你儘管說哈,咱們都好商量——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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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2:54
221 來意不明的拜訪

  奧爾良公爵的傲氣與難侍候可謂是全國聞名,幾乎沒有一位貴族不曾聽說過他的霸道與壞脾氣,只不過,能夠「有幸」親身體驗的人,卻是寥寥無幾,畢竟,再如何說,奧爾良公爵也是帝國頂尖的實權貴族,不是尋常人等可以接觸的。

  然而,如今,佩蘭城的貴族們就「享受」到了這樣的「榮幸」,得以體驗到聞名國內外的「公爵的霸道」……

  奧爾良公爵大約七十歲開外,瘦巴巴得,好似只有一層薄薄的老皮兒掛在骨頭上,乍看之下,極像乾枯的老樹樹皮,單純從外表上來看,完全不像是保養得宜的貴族模樣。

  公爵的脾氣也如他的長相一般與眾不同,大冬天地,天氣冷得可以凍死人,可是,公爵卻偏生不喜歡溫暖的室內環境,而偏要帶著一溜老老少少在大雪地裡轉悠著,閒話家常。

  最最可惡的是,談話的過程中,只要公爵出聲兒,那麼誰也不許說話,甚至就連咳嗽一聲也是不被允許的!

  頂著寒風,斯諾子爵搓了搓被凍得幾乎已無知覺的十指,心中只覺痛並快樂著——所謂的痛,自然是指被冷風凍得夠嗆的痛苦,以及聽聞公爵不間斷的尖酸刻薄的奚落的不忿。

  然而,所謂的快樂,卻是因為,首當其衝這份痛苦的人是那位久駐佩蘭城不動彈的波普多先生——是的,就是那位年近四十,卻依舊一副小男生模樣迷戀上貝蒂,令貝蒂鬱鬱寡歡好幾個月的波普多先生!

  此時,陪伴在奧爾良公爵左側的是波普多先生,而右側的則是佩蘭城城主大人,「散步」至今為止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奧爾良公爵一貫都只是在與波普多先生對話,或是冷嘲熱諷,或是指桑罵槐。中氣十足,竟是理也沒理這位佩蘭省的最高權力執掌者。

  城主大人也不著惱。在陪著閒逛了一個半小時之後,他突然站住腳,算了算時間,向身後擺擺手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就先回去吧,我陪公爵大人去見見我們尊貴的異域客人。」

  斯諾子爵等一干陪客當即感動萬分,只差沒泣涕淚下,不待奧爾良公爵有什麼反應。一個個便迅速行禮退去,行動之流暢,效率之迅速,可謂之經典之極!

  不過,可憐的斯諾子爵與查爾斯並沒能在退走之列,因為,所謂的異域客人正落腳於特納莊園,而斯諾子爵及查爾斯作為眾人中與特納家關係最密切的兩位貴族官員,正是此次拜訪的中間介紹人。

  奧爾良公爵站在雪地裡,不滿地用枴杖敲了敲冰凍了的大地。臭著臉瞪著城主大人,嚴正抗議他的自作主張。

  不過,城主大人卻不懼他。雖然從年齡上來看,奧爾良公爵足以與城主大人的父輩相匹敵,但是,從兩家的實力對比而言,一個是中樞權貴,一個是一方豪強,彼此不相上下。

  一行人在並不怎麼愉悅的氣氛中坐上了馬車,前往特納莊園,馬車一路跑跑。斯諾子爵有些不放心地捅了捅閉目養神的查爾斯。

  查爾斯睜開單邊眼皮,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同時,瞟了一眼坐在他們對面。同樣閉目養神的城主大人,示意城主大人自有安排。

  斯諾子爵這才暗自嘆息一聲,同樣閉上眼,不再勞神,心中免不了生出一種後來者居上的感嘆。

  奧爾良公爵與波普多先生並未與斯諾子爵三人同車,這樣的安排是既是為了顯示對公爵大人的尊重,也是為了給他們以單獨對話的時間。

  故而,一上車,奧爾良公爵便揮起枴杖,重重敲擊在波普多先生的小腿上,「咚」得一聲悶響,充分顯示出這一擊是多麼地有力——波普多先生當即面色剎白,只覺自己的腿幾乎要斷掉了一般。

  不過,波普多先生卻是一點也不敢痛叫出聲,只能自己咬牙忍了,像只縮頭烏|龜一般,蜷起身來,任憑公爵大人喝斥。

  「你個廢物,讓你過來調查,你居然連一點有用的發現都沒有,甚至連高原精靈和紅土矮人到達的消息也沒傳過來,養你還不如養一條狗!」

  奧爾良公爵以一種極度嫌惡的表情看著波普多先生,幾乎覺得他甚至都比不上一堆垃圾。

  波普多先生卻是已經被罵慣了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雖然連聲認錯,態度看似誠懇,但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

  奧爾良公爵也沒真想將他培養成才,只是拿他洩憤,所以在一痛打罵之後,心情稍感舒暢,這才又問道:「之前你所傳來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你的——別說是你自己打探來的,就是傻子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波普多先生縮了縮腦袋,懦懦道:「一個商人說的,他常跑南邊的海路,他說他看見矮人偷偷運了一批奴隸——有矮人也有精靈——他手下的水手真真切切看到了這些人身上的奴隸烙印……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喝醉了,還吃了藥——我給的,我怕他騙我,喂了藥又再問過,一字不差!」

  奧爾良公爵聞言,表情才稍加緩和,不過,嘴上卻依舊毫不留情道:「只有傻成你這樣才會覺得這是一個巧合——不過是有人想借你的手把我引到南邊來罷了,哼,以為我不在北邊,他們就能心想事成?作夢吧!」

  波普多先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奧爾良公爵,見他沒在看自己,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一種終於過關了的感慨,同時,將自己的身子又往下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疊巴疊巴,塞到行李箱裡,讓人完全無視才好。

  接下來的行程中,奧爾良公爵倒也沒再搭理他,只是閉目養神,倒也算是間接如了波普多先生的願。

  ……

  兩輛馬車駛入特納莊園的領地之內,卻並沒有在莊園宅邸停留,甚至,連特納子爵的面兒也沒見,便直接駛向了一座河塢——冬日裡河面結冰,河塢中自然顯得格外濕冷,只是站在這裡,便有種連血液都要被凍結了的寒冷。

  河塢中早有人在等候,一高兩矮,形貌皆異於人類,高的那位瘦長臉,尖長耳,五官精緻絕麗,氣質空靈飄逸,比一般人類更加瘦高的個頭兒卻絲毫不顯單薄,反倒有一種勁瘦之美——這是高原精靈,精靈族中最擅長近身搏擊的精靈。

  兩個矮個兒自然就是兩名矮人,一人光頭黑鬚,一人紅發紅須,顯見著分別是黑海矮人與紅土矮人的代表人物——前者擅經商,後者擅談判,都是不好招惹的人物。

  城主大人笑眯眯地與這三位異域來客互相寒暄幾句,便把奧爾良公爵介紹給了三人,而後,居然對他們的對話絲毫不感興趣地帶著斯諾子爵與查爾斯,轉過身便走人!

  奧爾良公爵看了一眼離去的背影,轉過眼來,便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能用那般蒼老枯槁的面容顯示出這般表情,奧爾良公爵的「表情神技」恐怕也當真是出神入化了……

  以城主大人為首的三人並沒有離得太遠,他們轉道去了特納莊園,決定在莊園的宅邸度過一個溫暖的午後與舒適的夜晚。

  馬車行至宅邸,早早便有僕人們準備好了一切,特納子爵也親自出面接待了三人,慇勤而有禮,令人頗有種賓至如歸之感。

  茶至三巡,斯諾子爵與查爾斯都以疲憊需要休息為由暫時先退走開來,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伊夫林的族長大人與特納子爵。

  「聽聞騎士大人身體恢復康健,謹在此致以遲來的祝賀,」族長兼城主大人笑意滿面地主動拉開話題,「自我接手家族事務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卻一直不知道領地之內還有如您這樣身份尊貴的神眷騎士,實在是我的工作失職,還望您不要追究過去的疏失。」

  特納子爵只是笑著,並不接岔,只等著對方拋出來意。

  便只聽族長兼城主大人說道:「如您所知,自我祖父一輩起,伊夫林家族便已向塞繆爾大人獻上永久的忠誠,無論生死榮辱,我們都始終追隨。」

  這個話題顯然有些超出了特納子爵的預期,為此,他微訝地挑了挑眉,而後笑著稱讚了一番伊夫林家族的美德——追隨與忠誠什麼的,絕對是貴族血脈中早已遺失了的美好德行!

  至少,如今的諸多貴族早已遺忘,他們地位的來源多是源自於某個上位者對他們忠誠的賞賜……

  族長大人笑納了這樣的讚美,然後堅定不移地繼續陳述了自己的來意:「不知您對塞繆爾大人有多少瞭解?」

  特納子爵微笑著,儘可能保守地讚美了幾句,無非就是年少有為,氣度不凡之類的泛泛而言。

  族長大人聞言,正了正神色道:「如您看知——也正如我們所知,據說,您的法定繼承人,赫蒂-特納小姐與塞繆爾大人關係匪淺,並且,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有著一段共同經歷,所以,我們應該有理由相信,無論是赫蒂小姐還是塞繆爾大人之間,必定有某些特別的默契——您覺得是否同意我的判斷呢?」

  特納子爵終於變了臉色,微微蹙眉,露出一臉微妙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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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3:14
222 帝都的第一場舞會

  臨近新年祭,帝都的冬日便顯得熱鬧非凡,整個城市被裝點得十分喜慶,偶爾可見魔法焰火衝天而去,在半空中綻放出美麗的身姿——這些焰火可不便宜,若是在佩蘭省,也只有少數幾家貴族才有資格邀請魔法師施放,可是,在帝都,卻是可以三不五時地看到一次焰火表演,無怪乎人們常嘆,帝都是權貴雲集的中心城市。

  無論是實權貴族還是掛名貴族,社交的方式總離不開那幾類,唯一差別在於場合的華麗與否,以及參與者的地位高低罷了。

  赫蒂等人抵達帝都的第三天,便有消息靈通的人士發出邀請函,令她們一行得以輕鬆而低調地融入帝都的貴族社交圈。

  「莎琳娜夫人是一位人緣極佳的夫人,她曾經是帝都有名的美人,如今的不少權貴都曾經是她的追求者,」在赴約的馬車上,維爾莉特慢條斯理地介紹著今日這個邀請的主人家情況,「這位夫人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舉辦各種舞會,大的、小的,零零總總,幾乎每隔三五天就會舉辦一次,幾乎全城的貴族都在她的邀請名錄裡。」

  赫蒂聞言,不由一挑眉,本能在心裡算計了一番賬目——

  「這位夫人很有錢?」

  維爾莉特微一愣,揚唇微笑:「薩琳娜夫人從她的父母那裡繼承了一筆遺產,足以支付日常開支,她的前兩任丈夫去世後,也留了一些錢,不過,這些並不足以支付如此頻繁舞會的開支,不過,我想。必然有許多人願意無償為夫人提供這樣的資金支持。」

  赫蒂眨眨眼,有些不解這樣的運作模式,倒是維多利亞人情老練。嬌笑一聲揉了揉赫蒂的腦袋,笑道:「平時看你處理各種事務都是十分老練周到。讓人都忘了你還沒成年呢,自然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以後呀,少費些心思在那些俗事上,多多陪我參加些舞會、詩會,就什麼都能明白啦。」

  赫蒂皺了皺鼻子,沒有反抗維多利亞這難得親近的手段,只是輕哼一聲。嘟囔道:「年紀大了不起呀,哼。」

  一路說說笑笑,一路緩緩而行,薩琳娜夫人的舞會一向是在她所居住的那座古老宅邸中舉辦,足有八百多年歷史的老屋子經歷歲月滄桑,每一磚,每一瓦都沉澱著時間的印跡,就算後期如何維護,如何保養,也抹不出這樣的特殊印痕。

  憑藉著這八百年的歷史。薩琳娜夫人的舞會便從諸多同類的舞會中脫穎而出,具有了非同一般的氣質與意義。

  今日的舞會是一場較大規模的交際舞會,邀請函像米一般撒出去。網羅了帝都各個層次的貴族,甚至有一些掌握了實權或身富重利的巨富借助某些關係也參與其中——實話說來,規模雖大,檔次卻不怎麼樣,甚至就連薩琳娜夫人自己也不甚在意,只在開場時露了一會兒面,接下來的時間便不知所蹤。

  赫蒂一行四人低調進場,與所有前來參加舞會的中小貴族一般,遊走在人群中間。跳了兩支群舞之後,便在專供女士休息的休息區稍坐低語——她們今天前來的目的有兩個。一來是熟悉帝都社交風向,另一個。則是為是看人。

  「艾琳-波普多今天也受邀參加舞會,如果是別人家的這類舞會,她自恃甚高,也許就不會參加了,不過,今天是在薩琳娜夫人這兒舉辦,她就一定會來。」維爾莉特低聲在赫蒂耳邊解說著,目光在舞池中掃望,希望能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

  「為什麼薩琳娜夫人舉辦的,她就一定會來?」赫蒂百般聊賴地詢問著。

  「因為她要討好薩琳娜夫人——除了舞會上接觸之外,她平時沒有更好的機會接近。」

  「為什麼?」赫蒂像個問題娃娃,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如你所說,薩琳娜夫人人緣好,又好客,怎麼會沒機會接近?」

  維爾莉特低低笑了一聲,用更細微的聲音耳語道:「因為她沒錢——波普多家族除了名號之外,已經所剩無幾了。」

  赫蒂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嘆息一聲,呢喃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老祖宗誠不欺我也~」

  人際交往什麼的,本就是一件複雜之事,更不用說貴族間的社交,那便更加殘酷,就算薩琳娜夫人脾氣再好,但是,要想上門拜訪,最起碼得帶點上得了檔次的禮物,才不至於被僕人拒之門外吧?

  波普多家族既然連這種水平的拜訪都支付不起,看來,果真是窮困潦倒到一定地步了。

  只不過,以波普多家族與奧爾良公爵之間的關係,後者又怎麼會這般眼睜睜看著前者淪落至此卻不加提拔呢?

  赫蒂想著,不由微微鼓起雙頰,顯得格外可愛。

  維爾莉特沒有聽明白她在念叨什麼,見她這副可愛模樣,輕輕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繼續耳語道:「艾琳-波普多希望借由薩琳娜夫人的關係,將她引領進皇宮——她的野心可大著呢,就算是奧貝爾也不過是一個備胎罷了。」

  姐妹倆正說著小話兒呢,一曲舞畢,新曲再起,跳舞的人群也因此換過一輪,維爾莉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人物,並將其指明給赫蒂看。

  休息區距離舞池有一定的距離,而且,跳舞的人總是在不停變換著身姿,所以,赫蒂並不能看得十分分明,不過,大致面貌總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清純不如貝蒂,嬌媚不如你,美豔不如母親——這種貨色怎麼敢如此肖想嫁進皇室?」

  赫蒂的評語犀利非常,令維爾莉特差點噴笑出聲。

  好容易忍住笑,維爾莉特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兒,說道:「你呀,真是挑剔,她的長相在帝都已經算是極不錯的了。如果不是波普多家族的財政情況實在太糟糕,想來也是追求者眾多。」

  赫蒂盯著正在繞圈圈轉悠著跳舞的人群,眼看著那位被她連批三級的艾琳-波普多換了不下四個男舞伴。不由摸了摸下巴,暫時認同了維爾莉特的評價:「嗯……看來還是有點魅力的嘛……」

  「沒長大的小丫頭一個。有什麼魅力可言?」姐妹倆正議論著呢,維多利亞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在兩人身後評價了這麼一句,嚇了赫蒂一大跳。

  「咦?母親,你怎麼回來了,玩得還盡興嗎?」赫蒂笑著端茶送水,扇扇遞帕,很是小意慇勤。

  「也就那樣吧。帝都也不見得比佩蘭省好多少——這裡的男人沒有一個讓人有聊天的興致。」

  赫蒂聞言,嘻嘻一笑道:「您只要與霍曼德先生有聊天興致就好,其他男人嘛,最好連看也別看。」

  維爾莉特也早從赫蒂的信件中得知維多利亞與格雷-霍曼德之間已然走上正軌的親密關係,如今聽了赫蒂的調侃,同樣嘻嘻笑起,神色輕鬆而愉悅。

  維多利亞見狀,嬌媚地白了她們一眼,慢悠悠地扇著羽扇道:「他倒不管我,你們心急什麼?」

  赫蒂吐了吐舌。目光在三人身周轉了轉,納悶道:「貝蒂呢,貝蒂哪兒去了?」

  「你倒是關心她——她的年紀可比你大上好幾歲呢。別像是看著骨頭的小狗一樣圍著她轉,免得打擾人家,」維多利亞調侃著自家女兒,聲調輕柔嫵媚。

  「貝蒂是斯諾子爵與斯諾夫人託付給我的,我自然要為她負責,」赫蒂鼓了鼓面頰,再問道,「母親,您如果知道她在哪兒。請快點告訴我,我總要確認她的安全才能放心。」

  維多利亞對她這副管家婆一樣的性子沒轍。橫眼一把,說道:「我回來前剛見她往東邊露台的方向走過去。應該是想出去透透氣吧。」

  赫蒂聞言,當即起身,腳下輕巧卻迅速地在人群中穿行,直往維多利亞指示的方向而去——宅邸的舞會廳極大,光是露台就有八個之多,東西南北各兩個,維多利亞既然沒有明確的指向,赫蒂自然只能兩個露台都找過去,才能保證沒漏看或錯看。

  走進第一個露台,只見兩對情侶左一邊右一邊,各自說著小話,赫蒂的目光巡邏一陣,沒有發現目標人物,便走了出來,向第二個露台走去。

  沒走幾步遠,便看見艾琳-波普多貼著牆邊,步履匆匆地朝著赫蒂的目標方向而去,並且,先赫蒂一步,走進了露台。

  這一下,赫蒂的興致更高了,微一揚眉,輕而快地向東邊第二個露台走去,期間,更是藉著牆邊厚重的紅色圍帷充分遮掩身形,以期讓更少的人注意到她的行蹤!

  靠近露台入口,赫蒂一眼注意到這個露台的燈光比前一個露台昏暗許多,再一細觀,原本四盞燈竟然只有一盞亮著——也不知究竟是巧合,還是誰有意為之!

  露台的窗虛掩著,赫蒂小心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藉著昏暗的光線看到露台外有一男一女正在低聲絮語,他們貼得極近,男人的手貼著女人光|裸的背,輕輕滑動,顯然是別有暗示!

  這是在調|情呢,還是在偷|情?

  赫蒂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揣測著——從體型、髮色以及衣著等各方元素綜合來推斷,赫蒂猜出那女人應該正是今天舞會的主人,薩琳娜夫人,至於那男人是哪位,赫蒂便一點頭緒也沒有了。

  赫蒂看了幾眼正在膩乎的男女,備感無趣地移開視線,專心尋找艾琳的身影,不過,礙於她躲藏位置的角度關係,她沒能找到艾琳,所以,只能耐心地等待再等待。

  時間大約過去了七八分鐘,薩琳娜夫人終於與自己的情|人依依不捨地分別,在親吻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那名衣著華貴的男子居然翻過露台的圍欄,沿著外牆,爬了下去!

  這妥妥是偷|情的節奏啊!

  赫蒂只覺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薩琳娜夫人可不知暗中有這諸多人偷窺,她理了理髮型,再整了整衣服,繼續風情萬種地回到舞廳中來。

  隨著她的離開,不多時,艾琳-波普多也從某個角落鑽了出來,冷笑兩聲,快步離去。

  赫蒂長長嘆息一聲,正待起身,卻沒料想,她才一動,竟看見第三個人從露台角落冒了出來——貝蒂竟是這場詭異戲目中隱藏最深的第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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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3:28
223

  赫蒂依稀記得自己許久以前讀過這樣一段小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且先不說詩的意境如何,至少,它的所陳所述卻正可以與此時的經歷相呼應——你在看別人的時候,又哪裡知道,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免不了地,赫蒂微微一顫,左右巡邏,不由擔心,是不是還有第六個人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正看著她,正看著他們?

  赫蒂正疑神疑鬼之際,面色蒼白的貝蒂已經腳步沉重地向女士休息區走去。

  赫蒂見狀,忙幾步追了上去,伸手攬過貝蒂的肩膀道:「嘿,貝蒂,放輕鬆,是我,赫蒂——你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舒服,要不然,我們提前回去休息休息,怎麼樣?」

  貝蒂滿眼驚嚇地看著赫蒂又看了看她冒出來的方向,一臉驚疑不定。

  赫蒂微笑地拍拍她的肩,撫撫她的背,聲音柔軟而緩慢,帶著某種特別的安撫意味:「不用擔心,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也都不會發生。」

  去往女士休息區的路上,赫蒂注意到艾琳-波普多走到薩琳娜夫人身邊,很快引起了後者的注意,並且,與她相談甚歡,令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們之間已經建立良好的關係。

  對此,赫蒂只是輕笑,挽著貝蒂,細說一些俏皮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圖讓貝蒂的臉色更好一些,神情更從容自然一些。

  維多利亞是最能揣摩人心的。而維爾莉特又是最善解人意,所以,不用赫蒂多說什麼。她們便自動配合,輕鬆交談一陣。再尋了個恰到好處的理由,提前告辭。

  ……

  寒冷的冬日裡,還能有什麼比一杯溫暖的熱飲更能舒緩神經的呢?

  當然,最好還要搭配上美味的小甜點——恰到好處的甜意能夠讓人產生一種由衷的幸福感,令一切不安與心悸通通遠去。

  貝蒂如今便是享受這般恰到好處的安撫,她雙手捧著圓杯,隔著杯壁汲取熱飲的溫度,輕輕嘆息一聲道:「謝謝。赫蒂,莉特,謝謝你們。」

  「只要你感覺舒服了就好,」赫蒂聳聳肩,在點心盤裡看來看去,挑了一塊鹹味的小餅乾放進嘴裡,像是小老鼠磨牙一般,細細地磨蹭著,絲毫沒有形象可言,卻別有一般獨特的可愛模樣。

  維爾莉特見狀。無奈地戳了戳她的腦袋,卻是沒有說什麼指責的言語。

  貝蒂見狀,輕輕笑起。雙手在杯壁上來回搓弄兩下,然後握緊它,臉色瞬間嚴肅下來,說道:「赫蒂,當時你也在那兒吧——我是說,薩琳娜夫人在露台上那會兒。」

  赫蒂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圓睜著大眼睛望著貝蒂,就像一隻進食過程中受到驚嚇的小松鼠一般,顯得格外無辜。

  而後。她眯眼笑了,喝了口奶茶。將餅乾吞嚥下去後,才回答道:「是哪。我在呢,不過,顯然,你們都沒注意到我——無論是你還是艾琳-波普多。」

  維爾莉特聞言,目露驚異,目光在赫蒂與貝蒂間徘徊幾輪,卻並沒有輕易出聲打擾。

  赫蒂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從時間進度上來看,我猜,應該是你先到露台上透氣的,然後,薩琳娜夫人才到——是吧?」

  貝蒂深深嘆息一聲,點了點頭——以她的個性,若是看到露台上有那麼一對明顯關係親密的男女,她是絕不會再靠近露台的。

  赫蒂見狀,起身,向前幾步,落座在貝蒂身邊,傾身擁抱一下她,同時拍拍她的手臂,安撫道:「放心,你隱藏得極好,無論是薩琳娃夫人還是她的男伴,抑或是艾琳-波普多,沒有其他人發現你的存在,所以,你不用擔心因此而名聲受損——現在,我們所應當關心的是,那位男伴是誰,艾琳-波普多為什麼需要如此暗下窺探?」

  貝蒂聞言,露出一個不是很贊同的神情道:「赫蒂,這並不是一位淑女所應當關心的內容。」

  赫蒂無語望天三秒,以實際行動表達自己沉默的抗議情緒,而後才道:「淑女也需要防備不良人士覬覦她的未來姐夫,不是嗎?我不是在好奇薩琳娜夫人的情感生活,而是在警惕艾琳-波普多藉機生事——我想,你應該也十分明白,波普多家族的人是如何難纏的,不是嗎?」

  貝蒂當即拉下臉來,神情已經不能再嫌棄。

  赫蒂見狀,便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她的共鳴。

  果然,這一下,貝蒂便不再論述淑女與否的問題,而是開始形容薩琳娜男伴的模樣,以及她所聽到的他們彼此的對話——當然,一些纏纏綿綿的膩人情話已經被貝蒂給自動篩除,只保存了具有探索意義的對話內容。

  維爾莉特仔細聆聽著貝蒂的形容,認真思索著,半晌,她猶豫道:「與薩琳娜夫人關係密切的異性中,似乎並沒有這樣一位男士……如果不考慮是否與薩琳娜夫人相關的話,那麼,符合條件的男士又實在太多了……」

  赫蒂摸著下巴,推測道:「他們既然以這種不可見人的方式約會,顯見是男方的身份太敏感,而且,從艾琳-波普多的反應來看,她應該認識這位男士,並且,以她的知,薩琳娜夫人完全不應該與這位男士有所瓜葛——那將是一個醜聞,或是一個把柄?」

  「薩琳娜夫人是一個極友好的朋友,」維爾莉特不免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令她受到指責,或是面對難堪,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那是一位成年女性,又經歷了兩次婚姻,她應該清楚自己的選擇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後果,」赫蒂冷靜得近乎冷酷道,「我們現在最應當關心的是,千萬別讓艾琳-波普多得以借此影響巴特菲爾德的決定——或許,我們應該想個辦法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把注意力專注在皇宮裡頭,而再沒有心思關注奧貝爾?」

  如此說著,赫蒂覺得這個主意真是棒極了,當即仰起頭,以一種既無辜又期待的眼神望著維爾莉特,沒有說話,但是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維爾莉特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用一種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的縱容口吻微嗔道:「哦,可惡的赫蒂,你就是個小惡魔,天神教導我們要以慈愛與善意去關愛他人——你真是個既可惡又可愛的小壞蛋。」

  赫蒂任由她折騰著,卻是已經笑得開懷——維爾莉特顯然已經會意,並答應了她的祈求——為此,赫蒂甚至快樂地賴進她的懷裡,嘻嘻直笑。

  維爾莉特攏了攏赫蒂的長發,又用手背撫摸著她的側臉頰,慢悠悠說道:「明天我就寫信給瑪麗殿下,我想,她會願意幫助我們的,在此之前,或許,你應該先徵求一下弗蘭克的意見?」

  赫蒂正在拆解維爾莉特衣帶上的一排小蝴蝶結,聞言一頓,嘟了嘟嘴,眼睛滴溜地轉了兩圈,然後坐起身來道:「嗯哪,你說的沒錯,我應該先問問弗蘭克的意見才是,畢竟,他可比我們更瞭解這些複雜的關係——哪,我這就去找他,貝蒂,親愛的,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覺,明天不用早起,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賴床的樂趣。」

  話音還未完全終止,背影卻早先一步消失在房門之後,赫蒂的輕快與愜意彷彿具有感染力一般,不僅令維爾莉特開懷,同時,也令貝蒂更加地放鬆與舒適。

  ……

  清晨時分,時間尚早,但是窗外已是一片明朗,雖然屋裡供著暖,但是,不知怎麼地,人們還是覺得今天的氣溫比往前幾日還要更冷一些。

  依著生理鐘時間清醒的貝蒂正如赫蒂所言,在床上又多賴了一會兒,然後,她便發現,自己再也舍不得溫暖的被窩,為此,她任性地決定,今天的早餐就在屋裡解決吧。

  拉鈴召喚僕人,如斯吩咐之後,貝蒂打著呵欠先去洗漱一番,等她重新走回屋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名不請自來的客人——

  「嗨,貝蒂,看樣子,你睡得很好嘛,不介意我來陪陪你吧?」

  赫蒂躺在溫暖的被竄中,只露出一顆腦袋,笑容燦爛,一瞬間,令貝蒂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然而,赫蒂卻仍舊一副大方模樣,掀開半邊被子,拍拍床墊,招呼她道:「來來來,快上來,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雪,氣溫又下降了好幾度,這邊供暖的溫度有點沒跟上,所以,今天我們還是在床上多待一些時間吧~」

  貝蒂笑著搖搖頭,如她所願地重新坐進床鋪裡,與她並排躺下,兩兩對望,然後,兩人同時嘻嘻笑開。

  「今天下午我們去看劇場,聽說有一出新劇上演,絕對精彩,然後再去一個私人小沙龍——沙龍的主人和莉特關係極好,我們不用感覺到拘束,晚餐的話,就去塔莎街的老店,我們已經提前三天預約好了的。」

  赫蒂笑眯眯地細數著今天的安排,聲音輕快有如銀鈴,笑容燦爛有如冬日的陽光,帶著溫暖與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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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3:44
224 特殊的情感表達方式

  美好的一天源於精心安排的行程,以及相處和諧的同伴——這是貝蒂目前感知最深刻的一點。

  自從來到帝都,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充實,除了要薩琳娜夫的的舞會上受了那麼一次驚嚇外,便再也沒有過任何不愉快的時候,每天的每天,都是高高興興地出門,開開心心地回返,滿載著的都是生活的甜蜜與歡樂。

  相較之貝蒂的輕鬆與愉悅,赫蒂卻顯然更加忙碌一些——雖然後者比前者更加年幼,按理應該更加享受被他人照顧與關愛的樂趣,但是,赫蒂自小自主慣了,無論是自己的事情,還是她所關愛的人的事情,赫蒂都忍不住插上一腳,讓自己總是忙碌得不得安歇。

  玩鬧了一整天,貝蒂帶著疲憊與喜悅沉沉睡去,但是,同樣沐浴洗漱完畢的赫蒂卻沒能入睡,而是坐在弗蘭克的面前,與他談論著來自遠方的消息——佩蘭省的最新消息剛剛送到弗蘭克的案前,如今餘溫猶在。

  赫蒂從弗蘭克手上接過特納子爵的親筆信,一手輕輕攏了攏披散的長發,側過頭,對著燈光仔細端看信上的文字——沒有華麗的詞藻,也沒有過多繁複的問候語,一切事件平鋪直述,用最簡潔的語言,力圖在最有限的篇幅中陳述更多的內容。

  赫蒂一字一字地仔細看去,看完一遍之後,並沒有放下信,而是重頭開始又重新琢磨了一遍——特納子爵幾乎把最近以來發生的事情都記了上來,事無鉅細,但是,真正令人糾心與關注的內容卻並沒有明字實言地記述在紙上,而是用了某種特別的藏字技巧,暗藏於這封滿是小字的信箋上。

  赫蒂足足看了五遍,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將信紙重新摺疊好,放回信封中,然後說道:「看起來,奧爾良公爵對新航路的開闢更感興趣,以至於忽視了之前的虧損——該怎麼說呢……嗯,他可真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吶……」

  「他此舉意在討好塞繆爾-奧爾塔科什。」

  「咦,不對呀,奧爾良公爵之前不是極力排擠塞繆爾的嗎,他甚至還說服好幾名皇室成員,希望彈劾塞繆爾手中的軍權與其它一些特權?」赫蒂挑眉不解,「塞繆爾為此還曾與極北軍團合作過,給了他一次不小的打擊。」

  「世界上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這不正是你曾經說過嗎?」弗蘭克同樣回了一個挑眉不解的表情,倒是令他突然顯得年輕許多。

  「我就是沒想到他會選擇向塞繆爾靠攏……」赫蒂吐了吐舌,「我原本以為,像奧爾良公爵這樣唯利是圖的傢伙應該會選圖爾朵拉或者是奧古斯都——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們倆都比較佔優勢的嘛。」

  「奧爾良公爵雖然是貴族出身,但是早年曾經流離失所,在南方的港灣城市流浪過幾年,所以,有的時候,他的思考模式更像是一名商人,而不是貴族,」弗蘭克指出赫蒂在分析與思考過程中犯的錯誤。

  赫蒂當即恍然,一拍手道:「他這是在投機!哎,這可當真是商人們最愛做的事情,選中一個看似最弱勢,投入成本最少的競爭者進行資助,以期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高的利潤——這可當真是商人思維,所以,我說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傢伙,這點是沒說錯的嘛!」

  很是感慨一番之後,赫蒂的指間輕輕敲了敲實木桌面,輕聲問道:「那麼,現在我們要幫些什麼?」

  弗蘭克並沒有立時回答赫蒂的問題,而是扯開一個話題,提起一件似乎與他們目前談論無關的事情:「唐納德的女兒瑪麗殿下在七天之後將舉辦一場舞會,據說,將邀請幾位年輕的皇室成員參加——唐納德說,這件事是維爾莉特提出的建議?」

  赫蒂聞言,眨眨眼,一臉無辜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弗蘭克擺出慣有的嚴肅臉道:「別的倒沒什麼,只是有幾個老朋友正恰好抵達帝都,需要您協助掩藏一下身份。」

  赫蒂瞠大眼,露出興奮的表情,連聲說道:「老朋友?難道是尚存的冰雪女神的信徒們嗎?這個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允諾完之後,她又才意識到「掩藏身份」本身的前提,免不了又是一驚一乍道:「有幾個人需要我幫助掩藏身份的?」

  弗蘭克豎起一隻手掌,五根手指頭直直豎立,不多一根,也不少一根,無比明確地說明了數量。

  赫蒂見狀,又是一聲長長的驚嘆——所謂的「掩藏身份」是借用赫蒂得到的一些世界樹的傳承來掩飾虔信者身上屬於另一株世界樹的信仰之力。

  帝都如今是「源樹」的勢力範圍,而「源樹」本身又是一株有著強烈地域觀念的世界樹,它就像是每天不斷在領地上灑尿蹭爪的獅子、獵豹一類的生物,對自己的領地有著極強的獨佔欲,絕不允許帶有其它世界樹能量的生命進入它的領地範圍。

  如特納子爵及弗蘭克這般曾經信仰冰雪女神的信徒,當他們的信仰與能力都提升到十分可觀的程度時,就會透過冰雪女神,直接接觸到冰雪之森中那株世界樹的根源本質,而他們的靈魂上也會烙印下世界樹的印記——因為,冰雪女神的能量來源於世界樹。

  如此想來,弗蘭克口中的那五位老朋友既然需要赫蒂幫忙掩蓋身份,那麼,其能力便必然與弗蘭克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超過弗蘭克!

  要知道,弗蘭克曾經可是一名神眷騎士!

  比神眷騎士還要強大——那又將是什麼樣的強大存在啊!

  8級?9級?

  天哪,赫蒂幾乎不敢再繼續想像!

  ……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過得極快,時間在等待中也過得極快,一天、兩天、三天,忽而而過。

  然後在某一天清晨,赫蒂在沒有通知維爾莉特等人的情況下,突然消失在小別墅中,甚至連整個帝都也不再見她的蹤影——這樣的「神秘失蹤」整整持續了兩天時間,終於在瑪麗殿下舞會舉辦的前一天,赫蒂又重新回到小別墅,然而,這一次,她同樣是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就一臉疲憊地撲進了自己的房間,趴在大床上呼呼大睡,甚至連睡衣也沒換,就這樣匆匆而眠。

  維爾莉特見狀,一臉無奈地搖搖頭,遣開赫蒂的貼身女僕,親自為赫蒂換了衣服,又擰了一方熱毛巾,溫柔地擦拭她的臉與手。

  赫蒂已然沉眠,就算被這般那般翻來覆去也沒有醒來,只是在熱毛巾捂上她的眉目間時,低低呻|吟一聲,原本微蹙的眉頭輕輕鬆解,露出一個舒適的神色。

  維爾莉特在一番忙碌之後,重新為赫蒂蓋上被子,轉身出來,關上門,只見貝蒂在門外立著,一臉擔憂,而維多利亞則倚靠著樓梯立柱,輕搖小扇,似乎只是漫不經心地立在那兒看風景似地。

  維爾莉特見狀,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她只是累了,沒有什麼大礙,好好睡一覺,晚餐前,一定能見到一個重新回覆活力四射的赫蒂。」

  貝蒂這才露出歡顏,念叨了一聲「天神保佑」。

  而維多利亞搖扇的動作輕輕一頓,然後收起小扇,語帶抱怨道:「她總是忘了自己的年紀,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維爾莉特,有空的時候,你可要記得好好提點提點她,可別為了一個莊園,把身為貴族的榮耀和教養都給忘得乾淨。」

  說完,維多利亞不知陷入什麼想法之中,微微怔了好一會兒,小半分鐘後才回過神來,而後卻是帶著一臉不甚高興,轉身走人——便縱是如此,她依舊是搖曳生姿,風情萬種,彷彿「魅力」二字已經深深鐫刻進她的靈魂深處。

  維爾莉特微笑應諾,目送維多利亞離去,轉目間看到貝蒂臉上帶著的幾分不贊同的神色,笑容不免更加燦爛幾分。

  「別擔心,」維爾莉特安撫貝蒂道,「維多利亞小姐與赫蒂之間一向如此,她們總不能很好地用語言來表達彼此的關愛,但是,實際上,她們彼此的感情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只是方式別具一格而已。」

  貝蒂疑惑地「哈」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會意道:「啊,我明白了,就像凱瑟琳姨媽和我外公一樣,他們每次見面都一定要大吵一架,有時甚至會發展到打一場,不過,他們父女倆的感情卻是最好的——我母親說,她小時候可羨慕凱瑟琳姨媽可以與外公打架了呢。」

  維爾莉特聽到貝蒂這樣的「由此及彼」,不由更加開懷,連連點頭道:「是啊,就是這個樣子,並不是所有表達愛意的方式都是一致的,所以,我們應當透過現象看本質才是,不是嗎?」

  維爾莉特與貝蒂說說笑笑地相攜遠去,而房裡的赫蒂卻是一無所知地睡著,無驚無夢,正如維爾莉特所「預言」的那般,一覺睡到晚餐前——事實上,更準確說,她是被腹中的飢餓給鬧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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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4:10
225 忙碌的舞會

  人類帝國的王室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曾幾何時,它曾經統域著泰半大陸,將人類與蠻族盡收歸麾下,建立起一個前無古人,恐怕後也再無來者的龐大帝國,在人類的歷史上可謂熠熠生輝,是一座無法再被超越的高峰。

  只不過,祖宗強悍卻並不代表著子孫也依舊能夠延續這樣的輝煌,更多而言是守不住江山的敗家子,一代接一代,這裡敗一塊,那裡敗一片,不到兩百年,原本的浩大帝國便分崩離析。

  更甚者,四百年前還發生了不只一次推翻帝制的民主運動,幾乎將綿延上千年的帝制與貴族制都給盡數推倒。

  所以,如今的皇室雖然依舊擁有一定的特權,但是,卻已經失去了曾經的絕對話語權——最明顯的差異在於,國王陛下的諸多指令必須通過貴族議會的審議與蓋章,才能真正赴諸實施。

  在此背景之下,皇室也變得格外低調起來。

  然而,人類的群體性有時候卻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當你張揚的時候,大眾會看你不順眼,並且各種挑剔與找茬兒,但是,當你謙遜低調之後,卻又會覺得你深不可測,把你供上一個不可企及的高度,進行仰望。

  ……

  赫蒂站在城堡三樓一間視野極好的房間向下望去,看著明亮燈光下,一輛輛馬車駛過花園的噴泉,井然有序地在城堡的正門之前停駐,而後,那些經過精心裝扮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攜而下,風姿綽約,優雅無限。

  無論是行走,還是攀談。似乎都帶著某種矜持,每一個笑容彷彿都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無比標準。

  現在距離舞會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起碼已經有六成以上的客人抵達城堡。他們將在大客廳中彼此交流,等待舞會主人的到來。

  相比於這些晚上才抵達城堡的客人,赫蒂一行卻是早了許多——他們在中午時分便已經前來城堡。

  事實上,如此急切的人並不是赫蒂四人,而是今日舞會的主人公,瑪麗殿下。

  只有在真正親眼目睹的那一刻,赫蒂才充分瞭解到瑪麗殿下對維爾莉特的喜愛與依賴——那是一種恨不得將對方時刻留在身邊,諸事無論大小都必要與之述說。並得到對方肯定與讚許的依賴。

  便縱是赫蒂幼年時候,也沒有對維爾莉特表現過這種程度的依賴!

  如果不是他們彼此的年齡相差不大,赫蒂幾乎要以為瑪麗殿下把維爾莉特當作是母親一般看待了……

  不過,在赫蒂的記憶中,也曾有這麼一句話叫「長姐如母」——莫非,這便是對瑪麗殿下情感的最切實的形容?

  赫蒂正胡思亂想之際,維爾莉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邊,與她同樣站在窗邊向下望去,看那一片繁華之景。

  「殿下說,她已經給奧爾良公爵的府邸送了請柬。如今,波普多一家正借住在奧爾良人爵的府邸,既然公爵不在。最有可能代替公爵前來參加舞會的,只有艾琳-波普多。」

  維爾莉特輕言慢語說道:「不過,依殿下的本意,她是一點也不想與艾琳-波普多說話的,更不用說是將她介紹給皇室成員……」

  赫蒂側過頭來,藉著窗外透進來的燈,看著維爾莉特有些模糊的側臉,認真聽著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但是。卻又似乎什麼也沒聽進去一般,在維爾莉特說話之後。她又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夢醒一般地接話。

  「不用麻煩瑪麗殿下。」赫蒂微微一笑,「能勞煩殿下這樣拐彎沒角地幫我們請到艾琳-波普多,已經是極難為的一件事了,哪裡還能再委屈她呢?」

  赫蒂將目光重新投入花園之內,微笑依舊,但說的話卻是諷意十足:「波普多一家一貫尚於攀附,只要有一點機會,他們就會全力以赴,所以,能夠讓她進入今天這樣的場合,原本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再說了,莉特,你別忘了,她和薩琳娜夫人之間還有些扯不清的關係,想必,這一次,她一定不會錯過利用薩琳娜夫人的機會。」

  ……

  舞會總是千翩一律,雖然舞會的組織者們總是為它費盡心思,增加了各種有意思的小環節,但是,大體上而言,舞會總歸是舞會,跳舞、聊天,總是不變的主旋律。

  開舞曲是由唐納德親王殿下與瑪麗殿下父女倆主持的,旋轉跳躍間,後者有如小精靈一般輕快而歡樂——瑪麗殿下如今不過才十四歲,便已經有了眾多傾慕者,再過幾年,等她真正成年之後,恐怕當真會令全城傾倒。

  當然,這種「為之傾倒」中,究竟有多少是因為她的美貌,有多少是因為她所代表的權勢,更有多少是真正因為瑪麗殿下本人的優秀品質,這便不得而知了……

  舞會中,大多是女士多於男士,尤其是在如今這種高水平的舞會上而言,適婚齡的女性遠多於男性,其比例幾乎可達3:1,或4:1,甚至更高。

  所以,便造成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年長的男性聚在一起談論著國家大事或商業要務,年長的女性聚在一起談論著各家八卦以及珠寶首飾,而年輕的男男女女中,同樣有不少女孩因為沒有人邀約而只能獨坐冷凳,悶悶不樂。

  身為主人家,瑪麗殿下原本應該是眾星環繞的所在,應該接受無數人的奉承,但是,鑑於親王殿下與瑪麗殿下本人都是脾氣古怪之輩,便幾乎沒有幾個人敢於主動上前搭話。

  如此一來,被瑪麗殿下帶在身邊,時刻不離的維爾莉特便顯得格外突兀,不免也引起無數人的談論……

  赫蒂坐在人群中,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艾琳-波普多的身上,而更多的注意力則投入到女人們的八卦事務當中——她只聽,並不說。

  同為貴族,帝都的貴族卻總有一種自己與眾不同的傲氣,看不起來自帝都以外地區的貴族,所以,對於維爾莉特如此「受寵」,自然是閒言碎語多過於正面評價。

  各種關於維爾莉特身份的揣測,以及對維爾莉特外貌及衣著打扮的批評,幾乎可以記錄成一本手冊,以供人們學習參考了……

  正當赫蒂極「哈皮」地聽著八卦,一名舞會侍者悄然無聲地走近她,向她傳遞了幾個字。

  赫蒂一時便覺得不好了起來,微嘟嘴,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望去,眼看著自己觀察的目的並沒有達成,卻還是不得不提前離場,拎起裙襬,慢慢悠悠,力圖不著痕跡地從舞會上退開。

  ……

  這座城堡佔地極大,城堡內部結構複雜,不少地方的裝修十分相近,有時分明走過兩條走道,但是,回過頭來一看,卻發現它們的外觀如此之相似,會讓人產生一種只在同一條走道上來回徘徊的錯覺。

  所以,要想在這樣的城堡中找到某一間特間的房間,那就必須有內部人員的引導——赫蒂如今便是在這樣一位內部人員的引領下,暈暈乎乎地繞過不知多少條在她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走道,才來到了她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親王殿下,請恕我冒昧,」開門一見唐納德,赫蒂便忍不住出聲吐槽道,「您這座城堡的建設實在是太有多特色了,完全可以毫無壓力地勝任迷宮地形!」

  唐納德先是一怔,而後哈哈笑開:「瑪麗也曾不只一次這樣抱怨過——她從小就住在這兒,這麼多年了,還是經常沒能準確地找到正確的道路。」

  赫蒂一聽,不是自己才有這種「迷路」之感,便一下子覺得無比舒坦與親切了。

  心情一好,自然有閒情打量起屋裡的其他人——

  小屋裡一共有三位,兩男一女,三人都是赫蒂認識的,一人是唐納德親王,一人是弗蘭克,而唯一的那名女性看起來約摸五十歲出頭,也是前不久剛剛見過的——她身體裡還殘留著赫蒂的能量,正恰是此次進京中需要赫蒂幫助掩飾身份的五個人中的其中一員。

  赫蒂屈膝行禮,而後挑了最後一個座位,默默落座,十分乖巧地等待著其他人先開口——這間屋子裡,她的年齡最小,自然輪不到她先說話。

  弗蘭克看了看赫蒂,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便轉頭望向那名女性,說道:「塔夏,赫蒂的能力,你也是親自體驗過的,由她參與其中,你總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塔夏沉著一張臉,目光挑剔地望著赫蒂,似乎恨不得將她看透到骨子裡去,久久,雖然依舊臭著一張臉,但是,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對弗蘭克的建議表示認可。

  弗蘭克與唐納德見狀,同時放鬆許多——前者的表現倒是不明顯,而後者則就外顯許多。

  唐納德直接長舒一口氣道:「幸好你同意了,如果連赫蒂,你都不同意的話,我想,我們是沒辦法找到第二個令各方都滿意的人選了。」

  「我不是有意為難你們,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塔夏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加不好看,發出淡淡抗議,「對於赫蒂的能力,我還是認同的,但是,對於她是否當真勝任這項任務,我依舊抱持保留態度。」

  赫蒂左望望,右看看,終於忍不住出聲說道:「很抱歉打擾你們的討論,不過,是否有誰能先告訴我一聲,你們究竟達成了什麼意向——我是說,關於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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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4:24
226 舞會上的小發現

  赫蒂重新回到舞會廳的時候,已經距離她離開約有二十來分鐘左右,對於一場舞會而言,這麼一段時間顯然十分短暫——任意一位女士前往休息室稍事休息,或是稍加整妝都需要花費掉比之更長的時間。

  而且,赫蒂這樣一張面孔對於絕大多數帝都貴族而言,都是十分陌生地,幾乎沒人會去關注她的消失——當然,這只是幾乎。

  就在赫蒂重新回歸之後,不到兩分鐘時間,維多利亞便從人群中鎖定了她的所在位置,快速轉移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身上並沒有任何變化,便轉開眼,說道:「剛才,維爾莉特找了你許久——她見到了薩琳娜夫人以及艾琳-波普多,她們果然是格外地『相處融洽』。」

  赫蒂的心思大半還在舞會之外,所以,對這番話的反應稍稍有些遲鈍,不過,也只是遲鈍了那麼三五秒鐘,以維多利亞漫不經心的態度,並沒能發現這其中的差異。

  稍加思索的赫蒂張嘴便問:「薩琳娜夫人為她引見了什麼人了嗎,還是說,她們有了什麼特別的舉動?」

  維多利亞以扇掩口,低低笑起:「認真說來,她們倆做了些什麼倒還不是最大的收穫——你猜猜看,剛才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們發現了什麼秘密?」

  赫蒂側過臉來,與維多利亞對望,只見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滿滿是促狹的笑意,挑起的眉梢間更是帶著幾分難言的春情——或是換一個人來,無論男女,恐怕都會被這樣的一雙眼給勾引得失魂落魄。

  不過,赫蒂畢竟是赫蒂,同樣一雙眼。從小看到大,十多年了,再怎麼著。都必然有了免疫力,故而。她十分淡然地轉回頭,在人群中尋找維爾莉特與瑪麗殿下的身影,與此同時,腦中快速運轉起來——

  維多利亞先是提及薩琳娜夫人及艾琳,而後才又提及這個秘密——根據邏輯關係,很顯然,後者正是與前者相關。

  電光火石間,一個猜想突然冒上心頭。所以,赫蒂大膽猜測道:「你們看見了與薩琳娜夫人私會的那個男人?」

  「咦?你剛才是遇到了貝蒂還是維爾莉特,居然連這件事都給你知道了——真是太沒驚喜了。」維多利亞一合扇,微撇嘴,一臉悻悻然的表情。

  赫蒂只得如此這般地解釋一番,以此說明自己並不是事先知道了秘密,而是單純根據推測猜到的。

  各種好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下砸,總算讓維多利亞的心情轉好,又繼續有了談論八卦的興致。

  「好吧,算你猜得對。貝蒂的確認出了那個男人——你一定想不到,他居然是亞瑟王子!」

  這個答案的確出乎赫蒂的意料之外——事實上,幾乎沒人會將這兩位聯繫在一起。

  所謂亞瑟王子是當今國王與王后的第五個孩子。也是第二個兒子,正是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於三年前成年。

  當今皇室共有三位直系男性繼承人,其中,第三位繼承人不過才五歲,與他的兩位哥哥之間的年紀相差太大,並不會在皇位繼承事宜上對他們產生太大的威脅。

  所以,自從亞瑟王子成年之後,第一王子與第二王子之間關於皇位繼承權的爭奪戰便在逐漸升溫。

  在此情況下。亞瑟王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允許暴露出什麼醜聞——那將嚴重影響他的人氣與支持度。

  貴族之間,互為情夫、情婦一類的事情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對於一個需要樹立正面形象的未婚皇位繼承人而言。與一位已婚喪夫並且政治立場十分模糊的年長女性有私情,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張揚的事情……

  赫蒂幾乎在瞬間便理清了這其中的關係,不由摸了摸下巴,感嘆一聲道:「艾琳-波普多的運氣真是不錯啊,一個弄不好,甚至有可能當上王妃的喲——這樣的話,也不錯,至少,這就能更加確保她不再對巴特菲爾德家這邊做更多幻想……」

  「如果奧爾良公爵如今還在帝都,那麼,你的猜測還有點可能,但是,現在,公爵不在,僅憑波普多家的經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維多利亞實事求是地闡述道。

  赫蒂想了想,在是否推波助瀾的選擇上稍加猶豫,最後想到自己身上還攤著一堆破事兒,登時便偃旗息鼓——算了吧,就別操這個閒心了,還是先將正經事兒給搞定了吧!

  如是想著,赫蒂微傾身,湊到維多利亞耳邊,低聲問道:「母親,這兩天挑個合適的時間,我們去巴特菲爾德家做些拜訪,順便再把莉特姐姐的婚事給確定下來——您看如何?」

  維多利亞隨意地點點頭道:「隨你的意吧,我都好。」

  頓了頓,她突然想到某事,抬頭問了一句道:「既然要談婚事,總要涉及嫁妝——這些,你也準備好了?」

  「是啊,當然,」赫蒂微笑,「莉特姐姐要出嫁,我怎麼可能委屈她呢,嫁妝什麼,早就備好了——就連您的那一份,特納子爵那兒也都已經有了備案,就等著您出嫁呢。」

  維多利亞面色一紅,輕輕白了她一眼,轉過頭去,不過幾秒之後,又忍不住轉回頭來問道:「都準備了什麼嫁妝,你這裡有清單嗎?」

  赫蒂的笑容加大,由微笑轉而燦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燦爛而美好,她一邊在隨身小袋中摸索著,一邊不忘調侃維多利亞道:「您問的是您的嫁妝呢,還是姐姐的嫁妝?」

  維多利亞這下倒是不再臉紅了,也不再拋白眼了,卻是一合扇子,一揚手,輕敲了她一計,以示警告。

  赫蒂吐吐舌,不甚在意地將掏挖出來的紅色紙箋遞給她。

  維多利亞一行一行仔細看過去,一會蹙眉,一會微笑,一會不悅地抬頭瞪著赫蒂,但更多的時候則是不言不語,認真地將羅列出的每一項內容都看過一遍——或許,不只一遍。

  當赫蒂重新收好紅色紙箋時,維多利亞已經恢復了她慣有的表情,一時讓人看不出,她對於這份嫁妝單子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態度。

  依照以往的慣例,舞會將一直持續到半夜,雖然舞會上的消遣活動頗多,但是,對於赫蒂而言,這依舊是一場無聊的聚會,與維多利亞、貝蒂以及維爾莉特都相繼打過招呼之後,赫蒂再一次從舞廳中離開。

  只不過,這一次離開是赫蒂自主自動的行為,而且,她並沒有真正離開舞會現場,而只是從人員最密集的舞會廳轉而到與大廳相聯的小花園——不少看對眼的年輕人正在小花園中散步、聊天,以便增進認識,加深感情,與此同時,也有不少年長的夫妻或情侶來此重溫舊日情誼。

  在這樣的氣氛中,獨自一人來到小花園的赫蒂便顯得有些突兀,所以,她只能儘量往人員稀少的花園角落裡鑽,以減少與他人相遇的概率。

  小花園中燈光並不明朗,再加上今日無月,更多地方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赫蒂行走在光線極差的小路上,步履輕緩,帶著一種安然與閒適——雖然用視覺無法準確分辨周圍的環境,但是,只要有植物在的地方,便縱是不需要任何感觀知覺,赫蒂都能應對自如!

  因為,對於與一株世界樹關係密切的赫蒂而言,任何植物都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身體任意部分的延伸!

  緩步走著,赫蒂的心中其實並不如外表所顯示的那麼平靜,各種事件、各番算計不斷翻滾著,一件又一件,逼得她只能嘆息——這其中,有些是別人硬塞給她的麻煩事兒,而更多的則是她自找麻煩惹出來的……

  走著,想著;想著,走著,不知道走出多遠,突然間,一道光從前方打了過來,格外亮眼,一時吸引了赫蒂的注意力,她不及抬頭,心中卻不知怎麼地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似乎有一種正被猛虎窺視一般的不適。

  暗下警惕著,赫蒂慢慢抬頭,動作緩慢得有如得了頸椎病一般——她似乎都能聽見每一根後頸骨緩緩滑動的聲音了……

  抬眼,定睛——整個過程看似極其漫長,實則卻不過是數秒之間,而那道吸引她注意力的光,卻已經從她前方七八米處逼到眼前。

  所以,當赫蒂真正定睛望去之時,看到的便是一位容貌綺麗,神態安然的女性,年紀在二十五六到三十五六之間,又或者比之更年長,一雙紫色眼眸清淡有如項級紫水晶,只一眼望去便能將人的心神吸引,不知不覺間便為之傾心。

  但是,水晶無心,一旦沉淪其中,最終只將是悲劇一場……

  赫蒂失神數秒之後,便覺腦中一陣刺痛,似有某個小人正在便著小鞭在她腦中四下抽打一般,待她回神之後,才意識到,那是世界樹幼苗在她識海之中幻化出的鏡像,以此對她提出警醒……

  一旦回神,赫蒂望著這位年長女性的神情便不免顯出幾分疏離與警惕。

  不過,對方卻是絲毫沒有在意赫蒂的敵意,反而對她的表現格外讚許,因而露出一抹輕淺笑意——

  只這一個表情,赫蒂突然發覺眼前的女人笑起來竟與塞繆爾有那麼五六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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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4:42
227 世界樹的代言人

  「赫蒂,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美麗的女士微笑著對赫蒂說著話兒,微揚的嘴角優雅而自然地固定在某個特定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地精準,但卻不會給人以絲毫刻意為之的感覺。

  不知怎麼地,赫蒂突然覺得自己知道了眼前這一位的身份——那種明悟便好像學習中遇到陌生單詞,而後使用字典查問出答案一般。

  所以,赫蒂知道了,眼前這位女士是塞繆爾的母親,帝國皇室中一位身份卓著的尊貴女士,也是當今國王的姑姑,同時,更是上一界王位最卓有競爭力的繼承者。

  與此同時,這位女士還有一個更加令人忌憚的身份——正是由於這個身份,她才拒絕成為帝國的女王,並且在許多年前便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內,以至於成為皇室的影子成員。

  因為,她是「源樹」的代言人,一位覺醒了血脈傳承,並且得到「源樹」承認,成為全世界所有生命中,與「源樹」聯繫最緊密,得以感悟「源樹」意志,並且傳達它指示的代言人!

  與這樣一位身份非同一般的人物近距離對視,實在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

  一方面,強烈的危機感在鞭撻著赫蒂的神經,分分秒鐘都在警告她遠離這個危險的境地;

  可是,另一方面,來自於世界樹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卻讓赫蒂一步也邁不動步子——這種感覺甚至比她之前在接受冰雪之森中那株世界樹的傳承時,所感受到的更加強烈,也更加令人難以抗拒。

  赫蒂覺得自己的神經被這樣兩股力量撕扯著,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割裂成兩半一般,痛苦與渴望並存,然而。在這樣的矛盾感受中,她本人的意志卻彷彿置身事外一般——她甚至還有餘力去觀察這位「皇室姑姑」與塞繆爾之間長相的異與同!

  「你遠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加地年輕,」女士繼續微笑著。慢言細語,「同時。也更加地冷靜。」

  赫蒂眨了眨眼,想要微笑,不過意識世界裡的撕扯影響了她對身體細微動作的控制,只露出一個稍顯彆扭的表情,而後,她努力地,慢吞吞地說道:「您也超乎我的想像,尊貴的夫人。」

  「我的兒子。我親愛的小羊羔,我原以為他這一生都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繼承者者,然而,他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正如同您一樣。」尊貴的夫人與赫蒂並肩而行,用一種無形的力量趨使赫蒂不得不與之同行,聽她的慢言細語。

  赫蒂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合適,所以,只能微笑傾聽,甚至而言,她對這位夫人的來意更是猜測諸多。卻又覺得,無論再多的揣測,都沒有一個接近正確的軌道。

  身份尊貴的夫人並沒有在意赫蒂的沉默。而是饒有興致地述說著塞繆爾幼年時期的故事,講述她的小羊羔如何在跌跌撞撞中獨自成長——是的,獨自成長,從她的陳述中,明顯可以聽得出,身為母親的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而所謂的父親卻壓根沒有一絲存在的跡象。

  赫蒂聽著,想著,暗下為塞繆爾點燭——有這樣一位既是工作狂。同時又有極端控制慾的母親,塞繆爾能成長成為如今這般正常且正直的模樣。可當真是不容易啊……

  所謂腹誹自然只能深深地埋在心裡,別說一個字。便連一個眼神都不能洩露,再加上實力上的差距,赫蒂只能被動地跟隨,被動地聆聽。

  這樣的被動大約持續了半個小時,她們才在小花園中的某棵大樹下停住腳步——準確說,應該是大樹擋在了那位尊貴女士前進的道路上。

  所以,她們停下了,同時終止的還有女士的講述。

  「啊,我原以為,我們還有更多的時間,」這位地位非同一般,同時,性情也不拘一格的女士滿面遺憾地說道,「雖然今晚相處的時間十分短暫,不過,卻改變了我對你的一慣認知——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我依舊不喜歡你,但是,我尊重我兒子的選擇。」

  赫蒂聽著這樣的話語,不免蹙眉——這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挑剔的婆婆在對未來媳婦兒說的話?

  一定是她今晚聽了太多聲音,以至於理解語言的方式出現了問題!

  正在赫蒂陷入囧然之際,一股浩瀚的能量如潮水般洶湧而入,意圖沖垮她的意志,摧毀她的識海,控制她的靈魂,甚或是取而代之!

  強烈的危機感令她的潛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與強度爆發而起,來自於世界樹的能量源源不絕地供應而來,在她的識海中展開了一場精妙絕倫,同時也驚險異常的反擊戰——圍、追、堵、截,能量在有意識的指揮下,有如最聽話的士兵,徹底執行著指揮者的意志,展開一場智慧與力量的較量。

  進攻與反擊,看似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但是,真正放在意識空間裡進行的時候,卻不過是瞬息而已。

  當赫蒂將所有的入侵能量分而化之,或是驅逐,或是吸納的時候,一道輕而巧的笑聲滑過赫蒂的耳畔,待其睜眼之際,眼前只有一片空蕩蕩的枯草坪,別說是頂天巨樹了,就連那位尊貴女士也是一無所蹤。

  赫蒂閉了閉眼,只覺自己疲憊得可以當場躺下,大睡上三天三夜——識海保衛戰的確是勝利了,但是,殺傷三千,自損八百,損失也同樣是十分可觀的,畢竟,「主戰場」是赫蒂的識海,任意一點能量衝突都會對她產生或大或小的傷害。

  真正論起來,赫蒂這次的對抗其實是一場失敗——從最初讓那股能量侵入她的識海起,便已經宣告了她的失敗!

  ……

  「什麼?你在小花園裡碰見了那位女士!?」唐納德瞪著眼,驚呼,而後以一種打量史前怪物一般的眼光,上下審視了赫蒂,帶著不可思議,同時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道,「你居然還能如此鮮活而完整地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可當真是一個奇蹟。」

  赫蒂苦笑一聲:「事實上,我已經吃了苦頭——這位女士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她是『源樹』守護者的精神領袖,自24歲覺醒血脈之力後便一直陪伴在『源樹』身邊,直至如今,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接受了一株成熟世界樹的全方位洗禮——與她相比,你就像是一個剛剛呀呀學語的孩童一般。」

  弗蘭克說著,客觀而細緻地分析了赫蒂與伊莉蒂琪姆雅女士之間的差距,同時,也毫不吝嗇地表揚了赫蒂的警覺性——或者,更準確說,應該是與赫蒂心意相聯的世界樹幼苗的警覺性……

  「這位夫人的來意十分古怪,」赫蒂一臉不解地說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出現,又為什麼話題只圍繞著塞繆爾?以她的能量,其實,分分鐘就可以秒殺我的,好不好……」

  「守護者不能輕易殺生,」弗蘭克搖頭說道,「從世界樹信仰的角度來看,整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是由世界樹孕育而成的,所以,除了滿足維持生命所必須的涉入之外,其餘任何的殺戮都將影響守護者與世界樹之間的親密度——無論是對植物的殺戮還是對動物的殺戮,抑或是其它。」

  「很好的信仰準則,要堅定不移地執行!」赫蒂板著臉,用力鼓掌再鼓掌……

  弗蘭克斜過一眼來,赫蒂迅速放下手,眼觀鼻,鼻觀心,一下子變得乖得不得了。

  「伊莉蒂琪姆雅女士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我們的計畫還要繼續實施嗎?」赫蒂見弗蘭克不再利眼相向,不由小小聲地詢問道。

  弗蘭克與唐納德親王互相對望一眼,迅速用眼神達成一致意見——

  「計畫不變,」弗蘭克說道,「她雖能量不凡,但卻並不是全能全知——從你所述而言,她顯然沒有發現我們的行動,畢竟,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原精靈與紅土矮人所吸引,想來,對於這位女士而言,精靈祭司才是最需要警惕的敵人。」

  赫蒂深深嘆了一口氣,一聲又一聲,像是生怕嘆得不夠大聲,沒人聽到一般,一聲大過一聲。

  嘆完氣,沒能達到偷懶目的的赫蒂轉身默默離開,等她離了舞會,回到小別墅,真正只剩下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只覺胸前一陣陣發燙髮熱,好似一塊烙鐵要從她的胸膛之下鑽出來似地,有一種灼熱的傷痛。

  赫蒂拉開領口,向內望,只見一片像烙印又像紋身一般的紋路迅速出現在自己的胸口——它的範圍如此之大,以至於用從上至下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

  為此,赫蒂不得不奔到穿衣鏡下,褪去上衣,這才得以從鏡子裡,看到了它的全部模樣——那是一株正在抽枝長葉的小樹,張揚的枝葉在她的皮下舒展著,淺綠的色澤一路蔓延,瞬息便要將她變成一個「綠人」!

  「擦,搞什麼鬼!」赫蒂低咒一聲,伸手貼上右側胸口,貼近那處依舊發熱發燙,顯見是這一切始作俑者的所在位置,而後透過安穩的心跳,以及她與世界樹之間極其微妙的聯繫,她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委屈——不只是為世界樹,同時也在為她而委屈。

  同樣是世界樹選定的代言人,如赫蒂這樣的初代代言人本該是最強大的存在,此時卻因世界樹未能成長而受其他代言人的強力壓制——甚至差一點被剝奪靈魂控制權!

  這是一種恥辱,只能用同樣的輾壓式的手段給予回報才能洗刷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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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55:03
228 拜訪

  新年祭的慶典從年節更替前的半個月便已經展開,這是一個屬於全民的節日,也是全民的假期,不僅是貴族與富人沉溺在享受新年祭的歡樂之中,普通民眾也一樣歡欣雀躍,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後者比之前者更加重視新年祭的存在。

  畢竟,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能讓他們放下整年辛勞,專心享受生活的假期短暫而珍貴。

  大街小巷充斥著節日的氣氛,到處是歡聲笑語與音樂舞蹈,它們從沿街的房舍中傳播出來,讓寒冬的空氣也變得格外甜美幸福。

  更有大量藝術家匯聚在街頭巷尾,向民眾展示他們的才華——許多普通人也加入其中,或是歌唱,或是舞蹈,心情揮灑快樂與笑容。

  赫蒂與維爾莉特手挽手行走在大街上,正是人流最高峰的時候,人潮如織,與其說是人在走路,不如說是被周圍的人流裹挾著,不得不朝著某個特定方向行進。

  四周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有音樂,有歌唱,有叫賣的聲音,但更多的是人們談話的聲音——各種聲音彙集在一起,令人難以分辨其中的某個特定聲音。

  赫蒂倒是難得遇到如此嘈雜熱鬧的景象,緊緊挽著維爾莉特,一雙眼睛帶著濃濃的興致,在人群中看來看去,偶爾遇到街邊小攤上有什麼吸引目光的地方,她還會奮力擠過去,站在小攤邊,繞有興趣地挑選著,討價還價。

  維爾莉特也沒阻止她,任由她享受這難得的節日氣氛。

  兩人如此逛了一路,直到走到靠近貝爾弗里昂大道前一個街區的時候,人潮才因逐漸分流而慢慢減少——不過,人行道上行走的人員減少了,但是,寬闊馬路上奔馳的馬車卻是漸多起來,而且,大多數馬車都在顯眼的位置標識著馬車所屬家族的家徽。

  「帝都的貴族數不勝數,」維爾莉特見赫蒂的目光集中在馬車的各式家徽上,不由笑道,「至今為止,還沒人能統計出帝都的貴族家族有多少家——這麼多年來,經由聯姻、恩賜等各種努力新上晉的貴族眾多,再加從各地湧進帝都的地方貴族……數量一定十分驚人。」

  「貴族不過只是一個方便的頭銜罷了,並不能代表其它更多。」赫蒂聳聳肩,拎起裙襬,在某個拐彎處,轉向了與貝爾弗里昂大道相背而馳的方向。

  「我以為你想去貝爾弗里昂大道,」維爾莉特隨同赫蒂的腳步而行,不過,卻也略驚訝於她的選擇。

  「我們穿著這一身衣服去貝爾弗里昂大道,而且,還沒帶貼身女僕?」赫蒂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裙襬,挑眉道,「不,當然不,我可並不覺得那裡的侍者足夠聰明到能夠公正而尊重地對待我們。」

  維爾莉特微微一笑,道:「總有足夠有眼光的聰明人的——當然,他們的數量十分有限,倒的確是真的。」

  姐妹倆行走在積雪已經被清掃乾淨的路面上,一路小心翼翼,以避免長擺裙掃到路面的髒污。

  如此辛苦地走了一段距離,赫蒂突然放下裙襬,站住腳,嘆氣一聲道:「都說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果真如此,這才幾年時間啊,我幾乎都已經想不起我們當年在帕布里奇亞的日子了……」

  維爾莉特聞言,也不由露出幾分恍然神情,而後,她迅速收攏思緒,看著一身光鮮亮麗的赫蒂,伸手輕輕整理了一下她的領巾,笑道:「你總是有各種奇妙的語言來形容生活——從小都是這樣——無論如何,現在的日子比以前要好得許多總是一件好事兒,不是嗎?」

  赫蒂看著維爾莉特,看著這個衣著端莊,面色紅潤,正綻放出這個年紀最美麗芳華的女性,不由也微笑起來,點頭同意她的觀點。

  赫蒂此行的目的地在於一個平民街區之內,距離貝爾弗里昂大道有兩個街區的距離,也算是位於城市中心區的位置,這裡住的大多是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中產階級,算是平民中的精英階層,所以,周圍的環境也算是極不錯地。

  赫蒂還是第一次前來這裡,路途不熟,所以,姐妹倆是一路走,一路問,走得極慢,卻是一點也沒有覺得不耐煩——她們都將這樣的過程看成是某種類似休閒娛樂的享受,所以,極適應這樣的慢節奏。

  一邊走著,赫蒂一邊向維爾莉特透露她即將拜訪的這家主人的身份。

  「那是一位精靈,許多年前就已經定居在帝都,據說是一個脾氣十分古怪的精靈,」赫蒂回憶著她的「聽說」,慢慢與維爾莉特描述起來,「他與一名人類相戀,為了她,這才千里迢迢來到帝都,不過,人類的壽命顯然不能與精靈等同,所以,在他的愛人去世後,這名精靈就立誓堅守在他們曾經的家園,絕不離去。」

  維爾莉特聽完這樣的說明,滿臉感動,同時,也免不了感傷——為那位早逝的女子,也為那位失去愛人的精靈。

  相較之而言,赫蒂顯然沒有這麼感性,她看了維爾莉特一眼,然後聳聳肩道:「這一切只是道聽途說,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不過,無論真實與否,都不影響我今天拜訪的目的就是了。」

  維爾莉特不贊同地看著赫蒂,說道:「赫蒂,為什麼你對愛情抱以如此不信任的態度,要知道,總有一天,你也要找一個你愛的,同時也愛你的人同度一生。」

  「我沒有懷疑愛情,」赫蒂微微抬起眉宇,同時撇了一下嘴,作了一個略顯無奈的表情,而後道,「我只是不那麼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罷了——好了,我們到了,就在前面。」

  維爾莉特見她一副完全不想繼續討論的模樣,便也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順從地望向她指示的方向,然後看見在街區的深處,聳立一棟與周圍建築的風格都不太一致的古老建築——從建築的風格以及老化程度可以看出,這座建築應該是這個街區最古老的建築物之一,比其它新建的建築起碼年長百八十年之多。

  綠蔭環簇的銅門前,停放著兩輛馬車,雖然馬車的裝扮已經極盡低調,並且原本應該擺放家徽的位置也已經空無一物,但是,從馬車的材質與形式,以及拉車的馬兒身上可以看出,這兩輛馬車都是出自貴族之家,而且,必然是家資充盈且地位極高的貴族之家!

  赫蒂圍著一輛馬車轉了一圈,這才搖搖頭,與維爾莉特一起按響了門鈴。

  「來訪者,哦,來訪者,怎麼又是來訪者,討人厭的來訪者,煩人的來訪者……」一個略顯笨拙的身影從一邊的樹叢中竄了出來,一路嘀嘀咕咕地抱怨著前來開門。

  這是一隻家養小妖精,大約一米高,形貌醜陋,但是十分手巧,可以勝任諸多家務,是許多精靈與矮人喜歡僱傭的次生種族,不過,由於它們除了整理家務之外,其它方面的智商甚至不及一些中級魔獸,所以,並沒能被列入智慧生命的行列,其地位幾乎與魔獸等同。

  維爾莉特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先是被它們那有如乾癟老頭兒一般的外表以及四肢著地、迅速蹦跳的行動模樣嚇了一跳,而後,又不免因其絮叨而蹙眉,一時間,對於這座房子的主人產生了幾分不那麼良好的印象。

  小妖精走了一路便嘀咕了一路,最後還是赫蒂實在受不了它的念叨,丟過一顆小拇指蓋大小的一級魔法晶石,才換得它的閉嘴——當然,魔法晶石的魅力不只如此,得了好處的小妖精變得十分諂媚,不僅將她們安排在客廳最舒適的位置,而且,還端來極好的茶水、點心。

  如此待遇,才令人覺得那顆魔法晶石花得當真是值得。

  赫蒂和維爾莉特進入客廳的時候,注意到客廳中還有一位等待人員,那是一名女士,一身極保守的裝束,衣領緊扣,幾乎逼到頜下,就算是在室內也不摘掉帽子,令人無法看清她的長相,甚至連髮絲也是一絲不苟地藏在帽子裡,絲毫不露。

  相比於赫蒂和維爾莉特這邊又是熱茶,又是甜點地侍候,那位先一位等待在客廳中的女士身前卻是連杯冷水也沒有!

  維爾莉特看著,不免湊到赫蒂耳邊,很是嘀咕了一番家養小妖精的勢力與諂媚。

  赫蒂聞言,只是微笑——她早已從書上看到過對於這種生活的各種批判,所以,早有心理準備。

  家養小妖精十分積極地在赫蒂和維爾莉特身邊蹦噠著,侍候前,侍候後,雖然慇勤,卻十分妥貼,並不讓人覺得冒犯,顯見是被調|教得極好——它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表現再獲得一枚魔法晶石。

  不過,很可惜,赫蒂可不想當這樣的冤大頭,所以,壓根就沒想給它第二顆魔法晶石。

  與此同時,家養小妖精的主人也時刻需要它的侍候——

  一聲鈴響,清亮卻不顯刺耳,但卻穿透整座宅邸。

  家養小妖精就像是接到最高指令一般,再也顧不上手頭的任何事情,當即飛奔而出,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看來,或許,我們不需要等太久?」赫蒂見狀,側身對維爾莉特微笑說道。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赫蒂所猜測的那般順利——事實上,她們等得茶也涼了,坐得屁|股也發麻了,卻依舊不見小妖精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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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訪客與主人

  冬日的白天總是格外短暫,幾乎稍不留神,天氣便已經暗了下來,光線昏暗。

  維爾莉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時間,有些猶豫地對赫蒂建議道:「赫蒂,親愛的,時間看起來不早了,我們出門前並沒有和管家說不回去用餐的。」

  赫蒂也重複了同樣的動作,而後蹙眉。

  就在她猶豫不絕的時候,與姐妹倆同在一個客廳,等待的時候比她們更久一些的那名黑衣女士突然站起身來,伸手壓了壓帽沿,然後向她們走來,站定在維爾莉特和赫蒂面前,似乎想要說什麼——藏在黑紗之後的五官並不清晰,但是,赫蒂卻依然能感受到那種被打量的目光,而且,顯然,這名黑衣女士對她們的感官並不怎麼友好。

  「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維爾莉特向前一步,神態溫和,卻依舊帶著一種難言的堅持——她在維持赫蒂,這是一種本能,來自於她之前十餘年生活所培養並時刻強化的本能。

  也許,現在,維爾莉特的理智裡已經深深知曉,赫蒂已然成長,並且強大得超出她的預計,但是,這種本能已經深入她的骨髓,也許,她這一輩子也無法擺脫它——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更改這樣的本能。

  黑衣女士再一次壓了壓自己的帽沿——這樣的動作顯得有些多餘,畢竟,她目前的裝束之嚴謹,完全讓人無法輕易猜出她的身份。

  那麼,她是在緊張嗎?

  那麼,她為什麼緊張,難道她覺得維爾莉特和赫蒂會對她造成某種威脅?

  抑或是,她覺得維爾莉特或赫蒂能夠僅憑她現在的裝扮就認出她的身份!?

  就在觀察到這一舉手、一抬足之間,赫蒂的大腦便經歷了一場風暴式的運轉——她不僅提出了質疑,而且,還迅速根據自己的質疑進行了一系列的比對與推斷。

  而後,赫蒂微微勾起唇角,在維爾莉特之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感謝天神,感謝她自進入帝都之後一直安分守己,參加的各類社交聚會屈指可數,所以,需要她一、一比對,並進行判斷的女性並不太多……

  「薩琳娜夫人,日安,能在這裡見到你實在是一件令人感到非常驚訝的事情——非常驚訝,」赫蒂微微行禮,揭穿了對方的身份,並且,特意強意了一番自己的感慨。

  在赫蒂說出那個稱謂的瞬間,黑紗之後的目光憤怒得有如兩隻利箭,幾乎要在赫蒂身上刺出幾個窟窿來,不過,很快地,這個帶有強烈惡意的視線被維爾莉特從中攔截。

  「無論您此行基於什麼理由,薩琳娜夫人,我與我的妹妹都無意招惹任何麻煩,」維爾莉特微笑著警告薩琳娜夫人,「不過,特納家一向不懼怕任何威脅,所以,希望我們的關係不至於演變成某種不可調和的結果。」

  黑衣女士,亦即薩琳娜夫人並沒有揭起她的面紗,而是緩緩開口,用一種格外低啞,好似特意變化了的嗓音說道:「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是,你們並不能得到我的信任,正如可惡的波普多一樣,你們以及你們的同伴都是骯髒的偷窺者,陰險、邪惡,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令人噁心至極!」

  薩琳娜夫人情緒激動地說完這番話便甩手而去,動作迅速,彷彿擔心有什麼人會追上她一般。

  只是,當她還沒來得及走出客廳的時候,家養小妖精卻不知道從哪裡蹦噠出來,正好攔在了薩琳娜夫人離去的路途中央,擋住了她氣勢洶洶的腳步。

  與此同時,家養小妖精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的男子,年輕,英俊,而且具有極佳的教養與風度——當然,更重要的是,在場的幾個人類,包括赫蒂和維爾莉特都認識他。

  正是帝國的二王子,亞瑟王子——只不過,他現在是便服出行,不僅沒有穿著任何顯示身份地位的衣著,甚至連彰顯王室尊貴的侍從和僕役都沒帶。

  亞瑟王子看到快步走出的薩琳娜夫人顯得十分驚訝,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低聲勸慰了幾句,舉止親密,神態親暱——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薩琳娜夫人有些彆扭地接受了對方的親近,但是,很快地,她意識到赫蒂姐妹倆的存在,一邊用力地想抽回手,一邊低聲提醒對方。

  亞瑟王子抬頭看了看赫蒂的維爾莉特——他對她們的長相顯然沒有什麼概念,但是,當看到家養小妖精十足慇勤地跳到兩人身邊,並且,深深鞠躬,對姐妹倆表示邀請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一亮,神情也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赫蒂-特納,維爾莉特-索倫,能在這裡見到兩位真是令人感到十分驚訝的事情。」亞瑟王子首先向姐妹倆打招呼——從彼此的身份地位而言,他的舉止算是一種釋放善意的信號。

  赫蒂和維爾莉特微笑行禮,回應了他的問候,不過,姐妹倆卻並不覺得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偶遇是什麼值得激動的事情,所以,只是基於禮節性地與他進行了幾句寒暄。

  但是,亞瑟王子卻似乎想要擁有更加深入的交流,並不願中止話題。

  基於身份地位以及各種方面的考量,三位女士也不好催促亞瑟王子。

  但是,家養小妖精卻沒有這樣的顧慮,在亞瑟王子三番五次攔下它的客人後,這個脾氣暴躁的小傢伙很快便爆發了起來,蹦跳著,尖叫著,並且釋放出一些簡單的小魔法,對亞瑟王子與薩琳娜夫人進行了驅逐,直接將他們攆了出去……

  維爾莉特眼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卻並沒有覺得輕鬆,而是忍不住更加擔憂:「赫蒂,這樣好嗎,亞瑟王子可是一位皇室王子,擁有第二順位繼承權,而且,在全國上下擁有許多的支持者,我們就這樣看到他的……怎麼形容呢——不怎麼光彩的一面……這樣,不會招惹什麼麻煩吧……」

  此時,驅趕了客人的家養小妖精已經蹦噠回姐妹倆身邊,圍著赫蒂各種轉悠,明擺著就是要 討賞——察言觀色什麼的,倒也算是它的長項之一。

  赫蒂在隨身小手袋中翻了翻,給了它一顆比之前小了近一半的魔法晶石。

  家養小妖精不甚滿意地掂了掂,卻最終還是收下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帶路。

  赫蒂重新挽起維爾莉特,邊走邊勸慰她道:「別擔心,親愛的姐姐,亞瑟王子也許多情,但是,絕不是個愚蠢的人——在他登上那張王位之前,他總是要維護現在的良好名聲。而且,如您所言,特納家如今已不是隨便來個什麼人就能輕易威脅的家族——就算是王子,也不例外!」

  家養小妖精令著姐妹倆走了大約有五分鐘之久——赫蒂注意到,她們似乎一直在向下行走。

  難不成,這位奇特的精靈先生住在地底下?

  帶著這樣的疑問,赫蒂和維爾莉特在繞了不知道多少條走廊之後,終於見到了這位精靈——膚白若雪,發黑如墨,唇紅如血,美若天仙……這是一種超越發性別與種族的美麗,令人一眼望去只覺勾魂奪魄!

  神魂傾然之際,強烈的刺痛貫穿赫蒂的大腦,令她從恍惚間回過神來,登時便覺得冷汗濕背,她顧不上多看這位美麗得不同尋常的精靈,轉身關注起維爾莉特的情況。

  「放心,小傢伙,她只是睡著了,很安穩,很幸福地睡著——會有一種好夢,令她精力充沛、心情愉悅。」

  精靈開口說話,他發出的音節雖然來自精靈語,但是,傳入赫蒂腦中的時候,卻令她覺得自己聽到的是人類通用語一般,幾乎不需要任何語言間的轉化便可以知道精靈的話意。

  赫蒂不由為此蹙眉,但依舊提裙屈膝行禮道:「尊貴的閣下,日安,我應高原精靈,帕多帕奇爾的美納雅的指引,前來尋求您的幫助——關於世界樹,她說,您知道一切我所想要知道的。」

  美麗得已經不似此間生物的精靈垂下眼簾,只一個簡單的動作,便令人生出無限遐思,不過,赫蒂此時卻已經不會再受他的影響了,傳承自世界樹的能量正逐漸在她身體中覺醒,並且以極緩慢且極溫和的速度改造她的身體,使她變得更加強大——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意志上的。

  不多時,精靈抬目,伸手向邊上的書架輕輕一招手,一道銀光從他的指間流洩而出,在空中分為多道銀光,衝入書架之中,各自環繞住一本書,輕飄飄地回到精靈身邊。

  精靈再虛點一下指尖,書籍懸空而起,「嘩嘩嘩」得快速翻動起書頁,每翻完一本,它便虛晃一圈,再「啪」得一聲重重落在赫蒂的身前。

  「啪、啪、啪……」接二連三地,一本又一本書落在赫蒂眼前,很快便堆成一坐書山。

  赫蒂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然後對精靈發出抗議道:「請恕我失禮,如果我需要從書裡得到答案的話,或許,我就沒有必要千里迢迢地前來帝都,向您求問。」

  精靈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再是一彈指,「咻」得一下,無數銀光從書中升騰而起,一本又一本,一線又一線,最終編織成一個書本模樣的銀光集合體——它慢慢地向赫蒂靠近而來,每前進一點,銀光便褪去一些,由下而上,逐漸顯示出一本書本的模樣。

  「帶上它,你可以隨時向我詢問。」精靈用優雅而繁複的精靈語說道。

  與此同時,這本與眾不同的書本正剛好落進赫蒂的懷中。

  而後,只一恍眼之間,赫蒂發現自己與維爾莉特居然已經置身於大門之外——她甚至連自己是如何出來的都一無所知,只有即將隱入地平線的落日以及她懷中的那本書證明之前的一切並非她的錯覺或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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