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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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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10:55:53
200 寧靜的一天

  再一次完成辨訴,塞繆爾帶著滿身疲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面對一室清冷,他只能長長喟嘆,別無他念——據說,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可是,從小到大,他在這個房子裡居住的時間,統共不到一年時間,因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質疑他的血統與資質,便是他的母親也不得因這樣的質疑而將他長久擱置於人類帝國。

  如今,塞繆爾得以以最正統的身份進入這裡,只是,到了今天,到了此刻,對於這樣的「成果」,塞繆爾卻是一點成就感也沒有,甚至,他感受到的是無盡的疲憊與冷清。

  深呼吸,塞繆爾重新恢復成為那個從不妥協,從不言敗的強人,關上門,大步走進室內,一邊順手施放魔法,撒開一處魔法結界,隔絕一切外在監視。

  而後,塞繆爾取出聯絡器,聯繫原在千里之外的摯友——

  「尤里西斯,事態進展如何?」

  「你個該死的混蛋,現在總算知道聯繫我了哈,」尤里西斯活力旺盛的聲音從聯絡器中傳來,就算看不見他的模樣,塞繆爾依舊可以想像得出他在另一端眉毛倒豎,跳腳氣怒的表情。

  塞繆爾等著尤里西斯很是嚴厲控訴一番之後,這才繼續重複了一番自己的問題。

  尤里西斯悻悻然道:「赫蒂-特納已經被成功營救,現在已經在暴風堡安置——接下來,就是波拿多大公的事情了,我們這邊不好插手。不過,這一次行動的時間緊急,來不及調用備用人選,以那邊對你的瞭解,應該第一時間就能知道你插手其中——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被刁難。」

  塞繆爾聞言,苦笑一聲道:「遲了,圖爾朵拉已經告了我一狀,估計,這幾天就會有懲罰下來。」

  「見鬼的懲罰,」尤里西斯憤慨非常地很是一通謾罵,用詞並不低級,但卻依舊犀利得令人汗顏——如此表態,真不愧是帝國好摯友!

  怒罵之後,尤里西斯還是能夠迅速恢復冷靜的,便只聽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麼做,繼續待在那邊受罪?反正這麼多年來,他們都不承認你的血統,現在不如乾脆當你是個外人就是,有什麼好懲罰的?」

  塞繆爾卻是絲毫不惱,不僅不惱,反倒微笑應道:「沒關係,就當是一種適應性訓練。」

  尤里西斯那頭靜默了一陣,才聽他道:「你能看得開是你的事,該做的行動和表態,我依然會執行,總不能讓人以為你,以及支持你的我們是可以隨意欺負的!」

  塞繆爾聳聳肩,沒有就此應答,這便算是在某種程度上默許了對方的行動,不過,這顯然不是他今天聯繫尤里西斯的主要原因。

  寒暄過後,尤里西斯主動說道:「我們手上能動用的力量有限,你自己悠著點,至於赫蒂-特納——你確定要如此助其發展?」

  塞繆爾卻是一點也沒有猶豫,堅定應答:「母親一族行事過於囂張,總需要有人給他們一些危機感,才能令他們有所覺悟,而赫蒂正是目前最恰好的選擇。」

  尤里西斯靜默了一陣,而後突然嘀咕了一聲道:「除此之外,你當真沒有其它想法?」

  塞繆爾不由得靜默數秒——尤里西斯的提問太含糊,忍不住令人聯想諸多,例如,其它想法?其它什麼想法?對誰有想法?

  也許,正由於想得太多,塞繆爾反倒無法給出答案,而是乾脆無視尤里西斯的這聲嘀咕,又叮囑了一些其它諸事,這才斷開聯繫。

  撤掉屏障魔法,塞繆爾洗漱一番,裹著睡袍躺進柔軟的床榻,一手撐在頸下,望著微暗的天花板默默發呆,大事小情盡皆在他腦中迅速過濾,每一個安排都被拆解成無數細節,逐一考量、核實……

  當所有事件都被如此拆解思考完畢,塞繆爾也自動轉入深度睡眠,以便恢復這些過於被消耗的腦力……

  ……

  塞繆爾一刻不閒,與他進行激烈抗辨的圖爾朵拉也是絲毫沒有放鬆,第一時間便遞交申請,要求晉見守護一族的最高領導者,源樹的代言人,伊莉蒂琪姆雅女士。

  源樹是一株高大到無以復加的巨木,頂天立地便是用來形容這樣的一株大樹,它的根系已經遍佈整座島嶼,甚至伸入到深海之下,幾乎可以算是無處不在。

  伊莉蒂琪姆雅女士居住在距離源樹主幹最近的地方,幾乎與源樹同在,這樣的安排有助於增強代言人與源樹之間的聯繫,以確保代言人的指令最符合源樹心意,同時,也能夠提升代言人調動源樹能量的能力。

  每次面對源樹,圖爾朵拉都會感受到深深的壓力,既恭敬又謙卑,就算是被踩進泥裡,也依舊心甘情願奉獻一切的謙卑!

  圖爾朵拉屈身低頭走近伊莉蒂琪姆雅女士,單膝跪地,親吻她的裙邊,銀白的裙襬泛起一陣波光,無數閃亮從裙衣中閃耀而出,彙集成一隻隻光之蝶,環繞在圖爾朵拉身周,翩翩起舞。

  圖爾朵拉望著這些光蝶,既敬畏,又激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觸它們,第一隻光蝶在她指間之下迅速渙散開來,而後又迅速凝聚,「咬合」在她的指間,不斷閃動光翼,召喚著四方友伴。

  經由能量的呼應,所有光蝶紛紛向圖爾朵拉聚擾而來,前撲後繼地貼合在她的皮膚上,密密實實,一層疊加一層,光芒之閃亮,甚至將她整個人都為之失色!

  每一隻光蝶都是一分最精純的能量,當它們紛紛鑽進圖爾朵拉體內之後,她便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地強大——當然,與之相較,更令圖爾朵拉感動的是,她與源樹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生命線與源樹相聯繫的所在!

  「偉大的伊莉蒂琪姆雅女士,感謝您的慷慨恩賜,」圖爾朵拉再次屈身,越加虔誠地親吻伊莉蒂琪姆雅的裙邊。

  「這是源樹的獎賞,為了你的忠誠與奉獻,」伊莉蒂琪姆雅輕輕撫摸圖爾朵拉的發頂,笑得慈愛非常——說起來,圖爾朵拉與塞繆爾年紀相當,但較之塞繆爾,圖爾朵拉反倒更多是在伊莉蒂琪姆雅的看護下成長。

  「偉大而公正的伊莉蒂琪姆雅女士,雖然我並不願意如此指責一位年輕的族人,但是,基於公義,我不得不指出塞繆爾閣下的諸多嫌疑——他對源樹的信仰令人無比擔憂!」

  伊莉蒂琪姆雅繼續按撫圖爾朵拉的發頂,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小貓一樣,令她逐漸安靜下來,而後才道:「這是源樹對他的考驗,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靜待結果——虔信者自有虔信者的恩報,而偽信者也自有偽信者的惡果。你要堅信,源樹能夠感知所有。」

  圖爾朵拉信服地低下頭,乖順地聽從勸戒,不復之前的叫囂模樣,倒是顯得難得溫柔且順眼。

  ……

  暴風堡的大教堂建造得極具軍事風情,青灰的牆面與軍營外牆色調一致,簡樸的形制甚至比一般的平民居所顯得還要更加低調,如果不是看到大教堂正門的神像標識,恐怕,誰也不想像不出,這居然是一座具有千年歷史的古老大教堂。

  這一天不是週末的禮拜日,但是,教堂中卻依舊熱鬧非凡,掌聲,歡呼聲,時常不絕於耳——一場婚禮正在這裡舉行,英俊的新郎,美麗的新娘,還有未來可期的幸福美滿生活,數不清的祝福代表著所有人對這對新人的美好預期。

  赫蒂和維爾莉特作為女方的親屬參加了這樣一場婚禮,在歡笑中,將米婭與克魯尼送作一團,騎著白馬,前往他們幸福的小屋。

  馬兒的尾巴被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罐,奔跑中,小罐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響,向周圍人昭示,這是一對剛剛成婚的新人,為此,不少熱心的路人也會向他們獻上祝福。

  望著遠去的白馬,以及馬尾上的諸多小罐,赫蒂與維爾莉特歡快地笑作一團,而後隨著逐漸退散的人群而各自散去。

  姐妹倆慢慢悠悠地行走在暴風堡的街市上,步伐休閒而緩慢,心情輕鬆而愉悅。

  「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時間沒有這麼輕鬆過了,」赫蒂望著明媚的陽光,發出一聲由衷感嘆。

  維爾莉特聞言,側首白了她一眼道:「你這純粹是自找的麻煩事,如果你乖乖待在莊園裡別到處亂跑,哪兒能惹出這諸多事情?」

  赫蒂只能傻笑,除了傻笑,她不知道如何向維爾莉特說明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更關鍵在於,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將深刻影響她們的未來。

  所以,為了轉移關注,赫蒂迅速更換了一個話題,她緊了緊挽著維爾莉特的手,問道:「姐姐,你看,米婭現在都已經嫁了,那麼,你呢,你和奧貝爾-巴特菲爾德的情況又怎麼樣了?」

  維爾莉特腳步微頓,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貫淡定:「他堅持不承認分手的事情,所以,我們決定再努力一次——如果此番之後依舊是相同的結局,那便無需再掙扎。」

  赫蒂眨了眨眼,撇了撇嘴:「他的家人如果敢嫌棄你,我們才不要他咧!」

  維爾莉特聞言,撲哧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頭,笑謔:「你呀,婚姻之事哪裡能如此任性,不用擔心,無論如何,我總不會讓自己吃虧便是。」

  赫蒂哼哼應下,心下卻在暗下盤算,若是奧貝爾-巴特菲爾德有絲毫委屈維爾莉特的地方,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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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10:56:06
201 歸途

  波拿多大公的大名,對於絕大多數人類而言,都是如雷貫耳,這個傳承數百年之久的大公之位代表著的是人類帝國最強盛的一支軍|隊,甚至,對於許多北方人而言,他更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不過,對於許多帝國貴族而言,波拿多大公所代表的意義就複雜許多,他包括的不只是軍權,還有政|治上的深遠影響,以及經濟發展上不可繞過的一道大山——蠻族有著諸多人類需要的豐富資源,但是,為防通敵,北方防線卻攔住了貿易的自由通路,這使得波拿多大公在國內樹敵多多。

  身為地道的南方人,赫蒂第一次聽聞波拿多大公還是在佩蘭城實施魔法控溫的那一年——波拿多大公是受邀前來觀賞那次魔法盛會的特邀嘉賓。

  只是,當時,這個名字對於她而言,甚至比不上一塊田地的畝產更重要。

  赫蒂想不到她有生之年會與這樣一位頂級貴族有所交集,更想不到她能夠如此平和且鎮定與這樣一位跺跺腳,整個北方防線都會為之地震的大人物共同飲茶,自如交流。

  波拿多大公雖然年紀頗大,但是身形健碩,單純從身體素質上來看,完全看不出他已經是曾祖父級別的老人了!

  年紀雖大,大公卻不像許多老人那般刻板與不知融通,他始終堅持接收新信息,力圖讓自己與時代同步,甚至,在論及一些時尚信息的時候,赫蒂的瞭解還不如波拿多大公更為深刻透徹。

  「實在想不到,大公閣下居然如此新潮,這真是一次令人無比驚豔的新發現,」赫蒂滿目驚訝,感慨萬千。

  「時代在不斷變化,我們這些老頭子如果再不努力學習,恐怕早就該進棺材了,」波拿多大公說著,笑著,「就像人類與蠻族,我們打了幾百年的仗,誰又想到,一談和平,不過幾年時間,雙方的貿易就如此繁盛,恐怕,再過十年二十年,就不會再有人還記得曾經的那些戰爭創傷了。」

  「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赫蒂小心斟酌一下詞句,說道,「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自然應該是更加嚮往和平,而且,一旦貿易持續,除了經濟,文化的交流也應該會相應發展,兩族互通有無,增進理解,這樣也是很好的嘛。」

  波拿多大公聞言,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赫蒂,彷彿意有所指一般說道:「這真是令人驚訝的一番見解,你對時事的認識與理解顯然 遠超絕大多數同齡人,這難道是特納家的特質嗎?」

  「您過獎了,就我所知想,帝國對教育投入諸多,必然有眾多精英能夠令人眼前一亮。」赫蒂這話倒不是自謙,事實上,她巴不得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些,再低些……

  不過,這顯然不是波拿多大公此次與她會面的的目的,所以,在繞了幾輪,發現赫蒂一點也不接招後,大公幹脆直接點名道:「弗蘭克與喬治曾經是維持荒原和平的一大功臣,他們與眾多冰雪女神的虔信者守護這片土地長達千百年,雖然,結局令人悲傷,但是,仍有許多與我有著一致信念的人,希望能夠與冰雪之森中的那位偉大存在保持良好關係。」

  赫蒂聞言,稍微想了一陣,才意識到「喬治」正是特納子爵的名字,等到大公提及冰雪之森中的世界樹時,她衝動地微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而後不知怎麼地,卻又猛然合上,紅唇微抿,半個字也不多說。

  大公見狀,暗下蹙眉,不由又進逼一步道:「我們都知道,這是一筆令人眼紅的財富,無數人躍躍欲視,意圖搶奪,也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希望將事態繼續推進,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我——我們都希望維持荒原的和平,目前或者更早前一些的局勢才是有利於你我的。」

  能讓波拿多大公把話說到這樣的份上也著實不是件易事,而赫蒂也明白,這應該已經是大公所能闡述的極致,剩下的,就應該輪到她來表態。

  赫蒂猶豫不決,目光在茶几上掃過來,掃過去,不知如此猶豫了幾輪,突然間,她想起曾經與弗蘭克之間的對話——想要真正守護好世界樹,不僅需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可靠的盟友也是同等重要的,畢竟,獨木難支,無木不成林的道理泛之四海而皆準。

  雖然,赫蒂依舊擔心蓋雅女神以及世界樹的真正態度,但是,比之保住自己的小命以及自己所在意的親朋,她還是咬了咬牙,與波拿多大公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當兩隻代表著不同年齡,不同等級,不同立場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的力道卻是相同的堅實有力——他們將對這次合作貢獻出足夠的誠意與努力。

  ……

  一旦下定決心,赫蒂的行動便前所未有得迅速起來,首先需要做的,便是回歸——她需要回到南方,回到佩蘭省,回到屬於她的地盤,她的家。

  思家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強大的動力,不斷催促她,讓她回到那片生養她的土地,並且,在擁有了世界樹的傳承後,這種渴望便越加強烈,強烈到她一旦動念便不想再多等一秒鐘!

  按照弗蘭克的話來說,這是因為植物對土地的歸屬感在影響著赫蒂,同時,這也正恰好說明,佩蘭省的土地,亦或更準確說,應該是特納莊園的土地必然是最適合赫蒂播種世界樹幼苗的!

  南歸的隊伍裡並沒有維爾莉特,她決定留在暴風堡陪伴奧貝爾,直到他服役結束,按她的話來說,她不能讓奧貝爾獨自為他們的感情而奮鬥,因為,那樣並不公平。

  赫蒂從未見過這樣堅強的維爾莉特,也不知是愛情改造了她,還是北方之行的諸多見識與事件改造了她,但是,這樣的改造令人驚喜,所以,赫蒂並沒有阻止她,而是將維爾莉特鄭重託付給了弗蘭克與波拿多大公——相信有了這兩位的看護,應該沒有人敢再欺負維爾莉特了吧!

  安排好自己所能做的諸事,赫蒂這才依依不捨地踏上歸途。

  暴風堡與佩蘭省之間的距離天南地方,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帝國,幾近於從極北到極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路上商運發達,大量的商旅將沿途的路修建得安穩無比,就算是一路縱馬,也可以毫無阻攔地從極北一路騎到極南——只不過,除了緊急軍情以及其它一些特殊事件,沒有人會這樣虐待自己與坐騎。

  赫蒂的回途之途自然是坐馬車,而且,護衛人員也是波拿多大公與弗蘭克親自安排的,都是極可信之輩,並且,在此次護送任務結束之後便會停留在佩蘭省,成為特納家的護衛成員。

  這此護衛都是從極北軍團退役的戰鬥人員,素質過硬,他們不僅能夠保證自身的戰鬥水平,更重要的是還能系統地培養大量人才,由此壯大特納家的護衛隊伍。

  想想吧,特納莊園正有一批擁有蠻族血統的強壯成員,再經由正式的軍事訓練——這二者的結合必將會帶給人無以復加的驚喜!

  赫蒂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這一神奇的誕生!

  至於說,子爵所能擁有的衛隊名額有限這類規矩也並不是不可被打破的——最常見的做法便是將護衛化整於零,藏兵於民。

  這可是帝國無數中低貴族最經常使用的招數!

  ……

  赫蒂來得奇妙,走得也是低調,但是,對於一直關注她的各方而言,她的離去卻顯然令很多人感到意外,其中便包括尤里西斯。

  「赫蒂-特納居然要回南方去了,搞什麼,大公居然這麼痛快地就放走她,實在是令人費解,」尤里西斯撓著下巴,免不了用各種陰謀論去思考赫蒂的這番行動,甚至還讓人把地圖拿來,在地圖上標識赫蒂的行動路線,以此來推演各種暗中行動的可能。

  假設倒是列了一條又一條,只是,隨著赫蒂的行動跡象被一日又一日地傳達到尤里西斯手上時,卻是不斷在推翻他的陰謀論解釋——一切的事實似乎都在驗證唯一的結論,那就是,赫蒂的確只是想回家而已!

  尤里西斯拿到這樣的最終結論時,難免鬱悶了數秒,其時,他手中握著的另一件事物則是聯絡器——這個特製的魔法聯絡器只用來聯絡一個人,那就是塞繆爾,只要不是靠近類似世界樹這種能量太過逆天的存在,聯絡器可以始終保持工作狀態。

  只不過,這一次,尤里西斯沒能如願聯繫到塞繆爾,從聯絡器中傳出的聲音只有一片雜音,刺耳得令人心煩。

  尤里西斯推斷了一下時間,而後長長嘆息一聲——塞繆爾此時應該正在面臨來自他母親的懲罰,雖然尤里西斯並不知道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懲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必然令人極不好受。

  為此,尤里西斯忍不住心中腹誹——腹誹塞繆爾母親的心狠,腹誹塞繆爾的死腦筋,當然,造成這一切的另一罪魁,赫蒂,也沒逃過他的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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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10:56:23
202 刺殺

  「哈啾!」赫蒂打了一個噴嚏,像是回聲一般,疾馳的馬車中也出現了一聲類似的聲響。

  赫蒂轉過頭,瞪了一眼馬車的另一個角落,換來的只是一聲接一聲歡快的「啾啾」聲,以及一片撲翅聲。

  一隻通體雪白的小鷹正站在馬車一角,不時搧動羽翼,以此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意識到赫蒂正在看它,小鷹變得格外活躍起來,小幅度搧動著翅膀,卻並飛起,而是在立腳的地方小跳著左蹦右跳,那股子調皮勁兒與它的主人完全不一致。

  赫蒂憶及只聯繫一次後便再無聲息的塞繆爾,一時惱上心頭,沒好氣地隨手將一個抱枕丟擲過去,小鷹「啾啾」叫著躲開,而後,不知怎麼地,「啾啾」竟換成了「哈啾」,接連幾聲逼真的「哈啾」聲,竟讓隨車而行的護衛產生了誤會。

  「特納小姐,您的身體若有不舒適,我們可以在前面一個城鎮稍加休整。」護衛隊的小隊長丹尼爾在車門外如是說道。

  赫蒂又揪起一個抱枕向白鷹丟去,而後也沒空看自己的的「投擲效果」,轉頭便拉開車窗,微笑應道:「丹尼爾,我沒事,你們大可以按照你們自己的節奏來行事,不用受我影響的。」

  丹尼爾騎在馬上,微微欠了欠身,應道:「兄弟們連日奔波,正需要一次短期調整。」

  這便是默認了需要在前方小鎮上進行暫時休憩,這樣的安排與他們原定的行程計畫並不相一致,不過,此前的日子裡,車馬都是高負荷地工作,行進速度已經大大超出了預估,所以,在行程已經過半的此時,稍加放鬆,也未嘗不是一種有助提升效率的好方法。

  由於他們此行走的是商道,沿途的村鎮都是因商旅而興,對於接納車馬行人一事最是熟練,住宿與飲食條件之優越,遠超出赫蒂的預估。

  馬車在下午茶前後抵達一個小城鎮,鎮子之小,跑馬十分鐘就能從鎮子的入口跑到鎮子的出口,常駐人口也不過千餘人,精緻的紅牆白瓦小屋沿緩坡而建,房子與房子之間有一定的間隔距離,此間大多種了諸多綠植,遠遠看來,整個小鎮似乎是被花草包圍,美得十分童話。

  雖然這座小鎮原本並不在丹尼爾的休息點名單上,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對小鎮一無所知——身為一名出色的行動人員,與行動相關的一切資訊都必定了然於胸,所以,一進鎮,丹尼爾便直奔鎮上最好的酒店,以此安置赫蒂。

  車門打開,白鷹先聲奪人,「咻」得一下,便帶起一陣小勁風,從車門的頂端竄飛而來,一陣疾速上竄,直上雲霄之後,在空中很是歡快地盤旋著,像是刑滿釋放的刑囚一般。

  較之白鷹逃也一般的速度,赫蒂就顯得緩慢許多,自然,也優雅許多,她站在馬車前,抬頭看著天空中幾乎看不清的那點白影,眯了眯眼,輕哼一聲道:「弄得好像我很虐待它一樣,真是讓人掃興。」

  白鷹聽不到赫蒂的這聲抱怨,故而,在空中很是自由飛翔了一番後,便旋身而下,撲扇著落在了赫蒂身邊,鋒利的小爪子踩在枝頭,左右走了走,寬大的羽翼收攏,緊貼身體,微昂首,衝著赫蒂便是一通「啾啾」連聲叫喚。

  「哼,餓了才知道回來,真是個討食鬼,」赫蒂這會兒還嫌棄不已,一轉頭,便吩咐酒館的服務生為它準備上好的精肉。

  深秋未入冬的時節,正是南北商旅緊張備貨的時節,商人們希望能在大雪封路之前準備好足量的商品,所以,小鎮還是十分冷清的,最好的幾間房並沒有入駐人員,倒是讓赫蒂得到一間風景最雅緻的房間——從房間的觀景台可以俯視大半小鎮,是公認的,欣賞小鎮之美的最佳角度之一。

  丹尼爾在對屋子進行例行檢查後,向赫蒂傳達了一個一切正常的訊息。

  當其時,赫蒂正在用一塊精肉逗弄白鷹,一邊玩,她一邊頗為漫不經心道:「小白說,好像看到一些奇怪的人——丹尼爾,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丹尼爾目光微訝地掃了一眼白鷹——他剛才一直跟在赫蒂身邊,完全看不出白鷹與赫蒂之間是如何進行交流的。

  不過,這點並不重要,驚訝也不過是瞬間之事,丹尼爾便點頭承認道:「自從兩天前,我們就發現有人隨行跟蹤,目的不明,立場不清,為免意外,兄弟們需要充分的休息與調整。」

  赫蒂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將肉丟給白鷹,乘著它吃得歡實的同時,快速伸手順了順它的羽毛,而後又迅速在白鷹作出反擊之前收回手。

  丹尼爾一時摸不準赫蒂的態度,為此只能沉默地守候在旁。

  赫蒂得意地衝著白鷹做了一個鬼臉,這才旋轉轉椅,正面面對丹尼爾,偏首打量著他,頗為嚴肅地說道:「丹尼爾,正如我們出發時所言,在安全保障以及護衛諸事上,你們是專業人員,我尊重你們的職業素養,更相信向我推薦你們的兩位長輩,所以,此後,只要是與安保相關的諸事,自然是將由你作主,就算是我,也無權隨意插手。」

  說著,赫蒂挪了挪身體,雙手交握腹前,再道:「所以,無論你有什麼安排,只要是有利於你的職責,請盡行其是便好。」

  白鷹不知什麼時候也跳到了赫蒂身邊,與她一般,微昂首,以一種極純粹,極真摯的目光直視丹尼爾,令人覺得,如果不依其言而行,便會心生罪惡感一般——這種被兩隻小動物「逼視」的經歷對於丹尼爾而言,實在是既新鮮又新奇。

  不過,赫蒂的誠意,還是準確地傳達了出來,自此,丹尼爾在行事之時,便更加自如,也給赫蒂帶來了不少小驚喜。

  ……

  今夜無月,沉入睡夢的小鎮漆黑一片,只有幾盞風燈在寒風中左右搖晃著,使得那原本就十分微弱的光更加明滅不定。

  黑暗往往是滋生罪惡的天堂,無數陰謀詭計都能被這種深沉的顏色所掩蓋,更不用說,還有一句話叫做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秋冬時節,正是天干物躁,極易起火之時,稍加火星,便有可能引發燎原大火!

  「鐺鐺鐺!」連綿的鐘聲響徹小鎮,便是睡得最沉的人也會被這樣響亮的鐘聲吵醒。

  「著火了,著火了,著火了!」

  伴隨著鐘聲,便是這此起彼伏的叫嚷聲,聲如驚雷,嚇得不少人連睡袍都來不及穿,便只穿著貼身的睡衣,跑出了房子——

  夜色中,小鎮東北角的一處火光耀眼而清晰,衝天的紅光有如最顯著的標識,向所有人顯示著正在發生的慘劇。

  不少鎮民自覺自發地拎起自家的消防工具前去救火,嘈雜而擁擠的人群迅速充盈小鎮的東北角,人來人往,混亂不堪。

  赫蒂裹著睡袍,透過護衛形成的人牆縫隙向外望去,聽著過往人群對起火點的議論,不由微微蹙起眉來——著火的是兩間老舊木屋,一間無主,另一間則是一名老流浪漢的暫居之地,人們猜測,許是因為天冷,老流浪漢想要生火取暖才引發了這樣的火勢,不知是北風太助火勢,還是其它什麼原因,縱然已經灑了大量的水,但是,至今卻仍然未見火勢有絲毫降低的趨勢。

  請原諒赫蒂如今的敏感,自從得知世界樹幼苗的存在價值之後,只要周圍發生任何異樣的情況,她便會不自覺地代入進行陰謀論推論,如今也不例外。

  並且,不僅是赫蒂如此想,丹尼爾等人也是如此,故而更加縮緊了保護圈。

  正當他們有所行動的時候,人群中不知怎麼地出現了一陣喧嘩,大量小鎮居民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四下潰散,驚惶失措,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跑,他們手中的桶啊,盆啊一類的盛水工具也是扔的扔,丟的丟,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赫蒂等人距離躁動發生的地點並不遠,自然很快受到波及,四下奔逃的小鎮居民很快衝散了護衛組織起來的人牆,黑暗中,人們的驚叫聲成為最好的掩護,以便於陰謀者伸出他罪惡的手——

  「鏘!」一聲脆響淹沒在混亂的人聲中,只有小範圍內亮起的金屬撞擊產生的火花才顯示出這場黑暗中的戰鬥的殘酷程度。

  「鏘,鏘,鏘……」接二連三,短短數秒內,便已經連續出現了數次交鋒,並且,不只一隻暗劍向赫蒂遞來,不知有多少刺客,更不知有多少把暗劍暗刀,乃至其它神奇的攻擊武器。

  丹尼爾且戰且退,鎮定自若,彷彿這樣的襲擊壓根不被他放在眼裡一般,所有的指揮都是簡潔迅速,一針見血。

  「啊!殺人啦,救命啊!」火光映襯下,有人得以看到正在發生的交鋒,由此尖叫,自然免不了使得原本就混亂的局勢更加亂成一團亂麻——這一回,當真是無論如何也理不清楚的了。

  不少人乘著混亂紛紛逃離戰鬥現場,但是,卻也有些人「迎難直上」,不退反進,同樣亮出武器投入激烈的戰鬥之中,一時間,形成了三足鼎立一般的奇異局面。

  赫蒂在白鷹與丹尼爾的保護下步步後退,當第三方出現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望向丹尼爾——她不知這是否是出於他的安排,更好奇這第三方的介入究竟是吉是凶。

  丹尼爾神情嚴肅地指揮作戰,用實際行動來解答赫蒂的疑問——大量的黑衣人迅速被斬於刀下,一個接一個,死得乾淨利落,竟是連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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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10:56:37
203

  自從戰鬥的局勢出現絕對化逆轉的時候,那批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協助赫蒂等人的戰士便如同他們出現時一般,同樣神秘而迅速地撤出戰場。

  當其時,丹尼爾正忙於應付黑衣人,當副手向他請示是否追蹤的時候,丹尼爾沉默了數秒後,最終還是揮揮手,示意他們專注於追擊黑衣人,而放棄了追查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增援者的身份。

  等一切事畢之後,丹尼爾這才親自向赫蒂說明情況,並且,也說出了自己作出如此選擇的理由:「這些援兵——姑且可以如此稱呼他們——都是具備良好軍事素養,不過,與真正上過戰場的軍團士兵又不一致,應該是屬於貴族私兵一類的性質。他們出現在如此微妙時機,理應是一直關注著我們,只是,目前來說,他們的立場還是對我們有利,所以,屬下覺得沒有必要在他們表現出敵意之前,影響彼此的關係。」

  赫蒂坐在溫暖的火爐前,裹著厚實的毛毯,捧著一杯熱飲,默默地聽著丹尼爾的說明——早在戰鬥剛剛開始不久,她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局面,並且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過,在一切事畢之後,她的反應還是比平時要稍慢一些。

  透過杯中熱飲冒出的輕裊白煙看著丹尼爾的臉,赫蒂怔了數秒後,這才抿了抿唇,說道:「你的判斷沒有錯,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到佩蘭省,沒有必要節外生枝,而且,相信你也已經有所布置,以防最糟糕的局面出現——我的態度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安保方面的事宜既然已經交付給你,我就不會隨意干涉。」

  丹尼爾聞言應諾,又解說了一些從黑衣人身上得到的線索,以及未來一些日子的安保安排之後,這才告退出去。

  赫蒂捧著熱乎的杯子,左右轉了轉,又喝了口溫熱的安神茶,只覺那股子甜意從喉間一路漫到胃底,只不過,很快地,甜意便化解一片苦意。

  咋巴咋巴嘴,赫蒂嘖然一聲嘆,將茶杯隨手放下,扯著毯子將自己整個人裹起,小碎步靠近床邊,一下子撲倒上去,發出一聲悶響——

  「啾啾,啾啾,」站在床頭正打盹的白鷹被嚇了一跳,不悅地啾聲叫起,左右蹦跳著,似在向赫蒂抗議她的打擾。

  赫蒂趴在床上,沒有轉頭,而是伸手衝著白鷹的方向擺了擺手,這才扯過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實。

  白鷹叫了一陣,發現赫蒂一點搭理它的意思也沒有,便自覺無趣地停下聲兒,挪了挪姿勢,換個方向繼續打盹。

  至於說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的赫蒂卻並沒有入睡,黑暗中,她睜著眼,就算什麼也看不見,她也沒有閉眼,因為,只要一閉眼,她反倒能夠「看」到些什麼——或者,更準確說,只要她一閉眼,某種感應機制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工作,將周圍的情況逐一向她「匯報」。

  赫蒂大約猜得到,這是世界樹的另一特殊功能,因之前的刺殺而被激發,這功能力雖然不錯,但是,她在一時間卻不知如何應對控制這種能力的開啟與關閉,難免有些不堪其擾的痛苦。

  這項能力所能籠罩的範圍頗為廣泛,以她所在的這座酒館為中心,附近四五家房舍都在她的可偵查範圍之內,所以,赫蒂意外地瞭解到一些特殊的情況……

  就在距離赫蒂入駐酒館約有兩間房舍距離的一處民居中,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男性正在用魔法聯絡器與遠在千里之外的人聯繫。

  「大人,今夜出現了第一次伏擊,赫蒂-特納毫髮無傷,波拿多大公提供的護衛具有明顯的軍人作戰模式,應該是特種作戰退役的精英。」男人描述了一些戰鬥細節,以此佐證自己的猜測。

  聯絡器那端似乎冒出一聲極低的粗口,不過,由於聲音實在是太微小,不排除被聽錯的可能,正當聽者琢磨起自己究竟是聽錯了還是沒聽錯的時候,聯絡器另一端的「大人」終於出聲——

  「你做得很好,」微啞的男聲低沉有力,便縱是隔著千山萬水傳達到這裡來,卻仍然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感。

  負責匯報的男性微微一怔,身體的本能大過理智,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已經不由自主地繃直身體,站出軍姿。

  「咳咳,」微啞的男聲低低悶咳兩聲,聲音低悶而壓抑,緩了一小會兒,才又繼續道,「從明天起,保持偵查距離,如果被他們發現了,也不用擔心,繼續做你們的事情,如果對方表現出攻擊意向,你們就撤回來,不需與他們出現衝突。」

  「是,大人!」

  「另外,追加人手監視傭兵公會的情況,避免傭兵公會參與其中,」微啞男聲多說了幾句話便不由得又悶咳起來,只是,這一次的咳嗽聲竟有幾分撕心裂肺的感覺,光是用聽的,便不免令人為他擔憂。

  「傷還沒好透,你逞什麼能,那邊沒你盯著也死不了人,赫蒂又不知道你在暗中保護她,更不知道你安排的這些事情,你這麼積極又給誰看?」聯絡器中遠遠傳來一陣微低的嘮叨聲,不過,念叨沒說多久,聯絡器便被強行掐斷。

  負責匯報的男士摸了摸鼻頭,沒敢腹誹自家大人,只能繼續執行之前的命令。

  在聯絡器斷開的瞬間,遠在酒館頂層客房的赫蒂睜開眼,望著被窩的某一處黑暗角落,默默發了一會兒呆,滿心之中,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直覺告訴她,暗中保護她的極有可能是塞繆爾,可是,塞繆爾這樣的行為卻令人費解——他如此大費周章,甚至在自己身體不適的時候依舊不忘惦記她的安危,究竟是為什麼?

  有一個答案隱隱浮現在赫蒂心底,只不過,它太過柔軟,也太過浪漫,更是帶著不可思議的童話色彩,所以,赫蒂只敢在自己心底暗暗地想上幾秒鐘,便將它「挖坑填埋」,而後,就當作從未如此想過一般,努力尋找著其它的可能性。

  找啊找,找啊找,找了不知多久,而後,漸漸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眼皮子耷拉了下來,睡意勝過理智,同時,也勝過了新生的特殊能力,令赫蒂得以擁有一個美好的睡眠。

  ……

  弗蘭克大步走在暴發堡的第二軍營中,一路走來,一路有軍人行禮禮讓,弗蘭克也是一路回禮,直到找到波拿多大公為止。

  大公此時正在觀看第二軍營演練新式戰陣,操練場上殺氣騰騰,兵器交擊聲不絕於耳,看得人熱血沸騰,直想馳馬上前,加入這樣的戰鬥。

  弗蘭克在一旁看了一陣,這才走到大公身邊,默默站在他的身後,以此向大公提示他的存在感。

  波拿多大公看了弗蘭克一眼,而後轉頭向自己的副手交待了幾句關於戰陣的改進意見,這才與弗蘭克一同走出操練場。

  一邊走,大公一邊問道:「公會的老頭子們雖然和我們差不多歲數,不過,一個個卻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糊塗——怎麼樣,你此行有什麼收穫?」

  弗蘭克的臉上掛著他慣有的微笑,在提及大公所關注的問題時,那微笑顯得更加地溫和而親切:「我已經向傭兵公會提交了正式抗訴,他們也答應撤下懸賞任務,不過,公會卻以公會榮譽的名義,拒絕召回已經接領了的懸賞任務,想來,應該會有一些亡命之徒給赫蒂和丹尼爾等人帶來一些麻煩。」

  波拿多大公聞言,稍稍頓了頓腳步,這才笑哼一聲道:「公會榮譽?那些老不死的哪裡還有這種東西?算了,這倒正好給丹尼爾磨磨刀——他們中不少人退下來的日子太長,總需要一些對手來練練兵。」

  弗蘭克也是笑著附和了波拿多大公的意思,這便算是墊定了某些人的死局,同時,也決定了赫蒂回程的後半程將是異常「熱鬧非凡」……

  說完了傭兵公會的事情,弗蘭克卻並沒有結束今天的對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又道:「子爵大人傳來消息,奧爾良公爵的幾艘海船越界,被海族扣押了下來,船上有些新鮮的東西,也許,您會很感興趣。」

  這個話題顯然很合波拿多大公的心意,他站住腳步,轉身正面面對弗蘭克,興致勃勃問道:「新鮮的東西?有多新鮮?」

  弗蘭克微笑應道:「應該是剛剛從矮人和精靈手中買過來的最新工藝。」

  波拿多大公一聽便知道弗蘭克找上自己的原因了,同樣笑道:「你們這是給我找麻煩來了呀。」

  雖說是麻煩,但是,從大公的表情上來看,這些「新鮮的東西」縱然是麻煩,也應該是某種「甜蜜的麻煩」!

  弗蘭克卻只笑不語,算是默認了大公的話——所謂的最新工藝正是一些人類之前從未能從精靈與矮人那裡引進的,雖說是好東西,但是,目標也很明顯,一旦暴露,分分秒就能被奧爾良公爵猜到目標,所以,也只有像波拿多大公這樣背景夠硬的扛得住這樣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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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撿到貝蒂一枚

  佩蘭城今年的初雪來得要比往年更早一些,並且,來得毫無徵兆,原先只是下起小雨,整個城市被凍雨所包裹,溫度降到一個令人們百般都不願進行戶外活動的低溫——這原本只是佩蘭城入冬後的常態,可是,隨著雨勢漸大,氣溫漸低,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雨滴慢慢發生變化,由液態變成固態,轉化為雪米,很快地,又從雪米轉化為揚揚灑灑的雪花。

  初降的雪花極薄,極脆弱,只是輕輕沾著地面便化為水,根本看不出積雪的跡象,不過,隨著落雪增多,地面的溫度近一步降低,待到夜間,佩蘭城的地面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無論是行人還是馬車由此變得更加小心而緩慢,但是,再小心,也不免有些不謹慎的人製造了一起又一起交通意外——城門口也因此排起了一支小隊伍,因為離城門不遠的一條主幹道上發生了一起馬車追尾事故,堵了大半邊的道路。

  赫蒂的馬車也因此被堵了近半個小時才得以進城,雖然馬車的車輪已經進行了特殊的防滑處理,但是,為安全起見,馬車走得極慢,讓赫蒂得以有充分的時間來觀察城市街景。

  雖然離開小半年,但是,佩蘭城卻似乎一點變化也沒有,唯一有變化的,只有人們的衣著從夏季的輕薄轉換成了如今的厚實。

  小雪紛揚,厚厚的雲層攔截了陽光,冬季本就日短,所以,別看此時昏暗漆黑,但實際的時間卻還只是剛過下午五點,如果路上捉緊些時間,他們還能在晚餐前後趕回特納莊園。

  所以,赫蒂吩咐丹尼爾莫在城中停留,直接趕往魔法師公會。

  只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馬車駛過莊前大道的時候,前方十字路口突發一起交通意外,一輛馬車不知怎麼地,突然打滑,一側車輪發生脫落,整輛馬車不受控制地向前衝去,一直了撞上了剛剛從拐角處轉過來的另一輛馬車,發出一聲極響亮的撞擊聲。

  光聽那聲音,赫蒂便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再捏了捏耳垂——這次的撞擊可見是十分厲害的,車中的人恐怕得被撞得七葷八素吧……

  被撞那輛馬車的車伕先緩過勁兒,第一時間扣擊車門,以探問自家主人的情況,大約過了幾秒,車門才由內打開,一名年輕的少女扶著額角,緩慢而艱難地從車廂中走下來——從赫蒂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少女壓在額角的巾帕上沾著血跡!

  「丹尼爾,過去!」赫蒂用力敲了敲車門,指著事故現場,下令道。

  丹尼爾一句不問,當即令人調轉馬車,向兩輛事故馬車行去。

  馬車還沒停穩,赫蒂便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拎著裙襬便跳下馬車,而後一路奔到受傷少女身邊,伸手攙住她,小心探問道:「貝蒂,怎麼樣,你還好吧,哪裡受傷了,我先送你去祭司那裡治療一下吧!?」

  受傷的少女正是赫蒂的好友,貝蒂-斯諾,幾月不見,貝蒂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身高抽長了好幾公分,原本有些嬰兒肥的面頰也變得削瘦許多,整個人呈現出一份屬於花季少女特有的青春亮麗——這一見,赫蒂不免生出一種貝蒂偷偷長大了的莫名感慨。

  貝蒂在之前的事故中受到的衝擊頗為嚴重,此時正暈乎著呢,對於赫蒂的問候稍有些反應遲鈍,好半晌,似乎才看明白赫蒂的模樣,同樣驚訝道:「赫蒂?特納家的赫蒂?真的是你?」

  貝蒂每問一句,赫蒂便點一下頭:「是的,是我,你沒認錯,我回來了,哪,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我的事吧,我們還是先送你去治療比較好,你說呢?」

  說著,不等貝蒂表態,赫蒂已經半扶半抱地把她往自己的馬車上帶,一邊走,一邊向丹尼爾使了個眼神,讓他留下一些人馬協助斯諾家的車伕處置這次意外。

  貝蒂受了驚嚇,又受了傷,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地,再加看見熟人,難免心下放鬆,便迷迷糊糊地被赫蒂帶走,直到祭司施加了三次治療魔法後,貝蒂才算真正清醒 過來。

  「哦,今天可真是無比糟糕的一天,」貝蒂躺進柔軟的躺椅裡,蹙眉抱怨著,「赫蒂,你的回歸應該是今天唯一一件能夠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這一次可真是太謝謝你了。」

  赫蒂聳聳肩,不甚在意道:「這沒什麼,我也只是正好路過,對了,剛才我讓人去向你家裡報信,可是,回來的人說,斯諾子爵與子爵夫人正在外省進行考察訪問,你就算回去了,面對的也只是管家僕人一類的,不如就暫時去我家休息幾天,直到子爵與子爵夫人回來,你看如何?」

  貝蒂長嘆一聲道:「那就麻煩你了——我原本想去姑母那裡稍加休息兩天,現在碰上你的話就更好了。」

  赫蒂見她答應,當即出門,向丹尼爾如此這番地交待一番之後,這才又轉身回了房內,來陪貝蒂。

  經過治療,貝蒂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就是受了些驚嚇,所以,神情有些懨懨。

  赫蒂在床邊坐下,握住貝蒂的一隻手,雙手包住它,同時問道:「你今天都碰上了什麼麻煩事,我覺得,有車禍這一項就已經是很倒霉的了!」

  貝蒂反手握住赫蒂,微瞪著眼,劈裡啪啦便把今天的一切經歷細述而出,重點突出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貝蒂情緒激動,說得難得有些語無倫次,赫蒂聽著,一邊梳理思緒,很快地便依照時間順序整理出貝蒂今天一整天的行程——

  簡單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故事。

  或者,說得更通俗點,就是他愛她,她不愛他的故事。

  「胡說八道!」貝蒂聽完赫蒂的複述,沒好氣地敲了她一下,「我才不喜歡他呢,這位子爵先生小氣得很,就算他是奧爾良公爵爵位的第二繼承人,那也改變不了他不討人喜歡的諸多特質!」

  「再說了,他根本也不愛我,會對我如此糾纏不放,為的不過是個面子問題——抑或是還有其它原因,但絕對不會是愛情!」貝蒂一說便說個不停,而且,為了表明自己不是無理取鬧,扭曲事實,她還舉了好幾個例子,以此佐證。

  赫蒂聽著,臉上的表情越發憐憫:「可憐的小貝蒂,你可真是倒霉,怎麼就招惹上這麼一個人呢——公爵爵位繼承人……這樣的人自小被別人追著棒著,哪裡受得了他人的拒絕,自然會以為你的拒絕不過只是欲拒還迎的技巧罷了。」

  貝蒂連連點頭,同時又是長長一聲嘆息,長得充分顯示出她的無奈與疲憊。

  話說,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經念叨,尤其是自我感覺良好的那些人,對他們的念叨便有如某種魔咒一般,極易將他們從四面八方「叫」到跟前——

  「吱啞,」沒有聽見敲門聲,房門便被人推開,老舊的門軸發出了低啞而刺耳的磨蹭聲。

  赫蒂與貝蒂幾乎同時轉過頭去,面朝同一個方向,也都是同一個表情——此時的兩個女孩便有如一對雙生子一般,無比相似。

  「我可憐的小貝蒂,天神一定是打了個盹兒,才讓你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情,」不請自來的某位青年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走到床邊,將花束往貝蒂懷中一放,再次嘰哩呱啦地抱怨起造成貝蒂傷勢的人。

  這一說便是小半晌的功夫。

  赫蒂看著、聽著,越來越佩服——不僅因為這人抱怨的言語別出心裁,更因為對方已經進讓這麼久的時間裡,卻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頭一次,赫蒂不得不鄭重考慮自己的存在感——它當真是如此薄弱到令人一眼也看不到的地步嗎?

  終於,最先受不了的是貝蒂,她將花束往青年懷裡一丟,而後正色道:「波普達先生,我已經說了不只一次,我與您之間最多只能擁有純潔的友情與共同合作的誠信,除此之外,我並不覺得有必要與您發展出超出以上範疇的關係!」

  這樣的話語中,拒絕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直白了,但是,這位波普達先生卻似乎沒聽懂貝蒂的意思一般,仍然在讚美波普達家與斯諾家共同合作所取得的成就,以及雙方越來越緊密的互助合作關係,裡裡外外都在暗示貝蒂,他與她之間也應該擁有更進一步,以及更親密的接觸……

  赫蒂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這位波普達先生,很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探望貝蒂,不過,您看,時間也不早了,貝蒂在經歷了如此可怕的意外後也是累得不輕,最需要的正是休息與睡眠,所以,今天我們就不多招待您,以後如果有時間的話,必然要與您好好交流交流。」

  說著,便走到門邊,拉開門,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

  波普達先生似乎這才注意到赫蒂的存在,上下打量著她,一雙小眼睛微眯,看模樣便知道他心中的轉著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主意。

  赫蒂見狀,微一蹙眉,壓下心頭的不悅,輕輕咳了一聲,揚聲喚道:「丹尼爾。」

  守在門邊的丹尼爾應諾現身。

  赫蒂抬手一讓,語言謙遜,但態度卻一點也不謙遜道:「請代我送一送波普達先生,實在很抱歉,無法令您興盡而歸。」

  波普達先生看到丹尼爾,不由得矮了半分,再被丹尼爾趨前一逼,只得不甘不願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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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赫蒂看著已經關閉的房門,皺了皺鼻子,一臉嫌厭地說著。

  貝蒂聞言,長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是無奈更多一些,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身份等級高一級,同樣可以壓死人。

  這位波普多先生本身並沒什麼多大的能耐,手頭也沒有實權,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個好長輩,並且,又具有一定可能性繼承這麼一個令人垂涎不已的實權公爵身份。

  正因此,儘管斯諾家沒有一個人不討厭這位波普多先生,卻都不能與他正面衝突——斯諾子爵與子爵夫人正是為了避開波普多先生的拜訪,才在初冬時節外出。

  貝蒂原本也打算隨行,只不過,前陣子她剛剛生了一場病,這才錯過了出行的機會。

  赫蒂轉身回到病床邊坐下,為貝蒂掖了掖被角,問道:「難道就沒人能制得了這位波普多先生嗎,看他那模樣,也不是個會吃苦的,怎麼會在這樣的時節還依舊停留在佩蘭城——帝都分別比佩蘭城要更加熱鬧,也更符合他的審美吧?」

  「聽說,他似乎在帝都得罪了一些人,為了免於懲罰,這才到外省來避難,至於為什麼選擇佩蘭省嘛,應該是與之前的海難事故有關——奧爾良公爵的幾艘貨船在南海一帶失聯,據說,損失慘重。」貝蒂說著,向後一靠,將身體埋入柔軟的靠枕中,神情有些懨懨。

  赫蒂見她面露疲憊,便不多問,轉身將室內的燈光調暗一些,再與貝蒂閒話些家常逸事,直到貝蒂最終不敵睡意。沉沉入眠之後,這才悄然起身離去。

  由於這樣的意外,赫蒂一行人不得不在佩蘭城多歇了一晚。第二天,才帶著恢復了些精神的貝蒂一起回到了特納莊園。

  ……

  每年入冬。特納子爵的病情都會有所好轉,在天氣最嚴寒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卻是越良好,最佳時候幾乎可以與一名普通人相媲美。

  在此之前,赫蒂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變化,但是,冰雪之森一行之後,她便明白了如此變化的原因——特納子爵是冰雪女神的聖殿騎士。修行的功法自然與冰雪相關,自然是越到天寒地凍,越是舒適。

  與此同時,赫蒂也大致瞭解了特納子爵的病因——冰雪女神隕落一役中,諸多女神信徒戰死冰雪之森,少數倖存者也身中奇毒,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衰弱,氣竭而亡,特納子爵能夠在這樣的危機之中掙扎存活下來,當真可謂是一項奇蹟!

  赫蒂回歸莊園後的第一件事。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給特納子爵祛毒——解藥是弗蘭克找到的,據赫蒂猜測,這應該是弗蘭克與波拿多大公交易的籌碼之一。

  拿到解藥的特納子爵並沒有急著服用。而是望著一排包裝簡陋的藥劑瓶,神情頗為凝重,半晌,他才感慨一聲,將裝藥的盒子蓋好,輕輕放置一旁,抬首向赫蒂問道:「聽說你進了冰雪之森,見到了世界樹與蓋雅女神——對此,我感覺如何?」

  赫蒂微一揚唇。未語先笑:「他們都很親切,蓋雅女神甚至讓我代她向你問候。並且,讓我告訴您。您並不是唯一的倖存者,還有其它同樣像您一般幸運的信徒存活下來,並且始終惦記著曾經的輝煌。」

  特納子爵神情微怔,連端茶的手都頓在半空中,顯然對於這個消息感到驚訝。

  大約過了三五秒,特納子爵才放下茶杯,眉眼間慢慢地釋出幾分淺淡的笑意,懷念的,歡喜的,感慨的……總之,情緒十分之複雜。

  赫蒂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蓋雅女神的「傳話」悉數托出:「蓋雅女神說,他們只想維護好如今的平靜局面,至於說關於曾經發生過的傷害,他們也並不阻止受害人們爭取自己的合理權益——只不過,她說,效率要高一些罷了。」

  這便是明擺著在慫恿特納子爵淌進一趟渾水之中,雖然蓋雅女神並沒有強制要求,但是,這樣的欲拒還迎,卻遠比直白說明要更加地有效!

  不過,以赫蒂的能力,卻是無法摸清特納子爵的心思,所以,她只能陪著特納子爵說了其它一些不甚相干的事情,而後便被特納子爵打發了出去。

  「赫蒂,等一下,」臨出門前,特納子爵突然出聲叫住了赫蒂,「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前陣子,海族那邊截獲了幾艘亂闖私人海域的貨船,船被扣押了,人嘛則釋放了大半。」

  赫蒂站在門邊聽著特納子爵的這番話,越聽越覺得這裡面的情節非常地耳熟啊,聽到最後,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奧爾良公爵的那批貨居然是被海族搶走的嗎!?

  海族搶貨=奧爾良公爵震怒=波普達先生前來佩蘭省=貝蒂被騷擾……

  那麼,這樣說來,倒是她的手下害得貝蒂被這樣一片狗皮膏藥給粘上的?

  如此一想,赫蒂難免有些囧然……

  胡思亂想間,只聽特納子爵吩咐一聲道:「這次截獲的好東西不少,海族那邊也沒個識貨的人,所以,你要是有空就帶著人到海邊去估估價,省得賤賣了。」

  赫蒂幾乎是飄著離開的房間,思緒有些紛亂地走了一路,直到陽光不知覺間灑在臉上,赫蒂才意識到自己快要走到貝蒂休息的房間了。

  搖搖頭,將腦中的各種思緒趕跑,赫蒂一轉身,又恢復了一副微笑樣子,大步向前,找到貝蒂後,與她共用下午茶。

  ……

  特納莊園如今正是人才凋零的時刻,莊園的兩大總管,弗蘭克與米婭都已經離開了莊園,短時間內不可能歸來,而莊園的大小事宜則由各方基層管理人員共同協商決定。

  如此一來,特納莊園的運行情況便顯得有些遲滯。

  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沒有心腹,沒有足以被信任被託付的人,海族劫船一事,目前只有特納子爵一人得知,並且,一切消息都是絕密狀態——這代表著厚重的紙面信息,以及混亂不堪的事件線索……

  更代表著赫蒂需要自己逐一篩選和甄別這些信息與線索……

  夜裡,幾乎整個特納莊園都進入睡眠之後,赫蒂還在埋首公幹,翻閱著關於奧爾良公爵失蹤貨船的相關信息。

  由於沒有人專門整理這些情報,所以,信息中前後矛盾或者重複等的情況十分普遍,也因此,赫蒂看公文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

  翻看了大半個晚上,赫蒂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捏了捏鼻樑,神情疲憊地向後一靠,閉目養神——別看她表面上安靜了,但是,腦海之中卻是一團風暴。

  奧爾良公爵與當今皇室有親,是帝國少數幾位擁有實權的公爵,一向行事囂張跋扈,但凡只要有一點兒不樂意,就要折騰著整個世界都陪著他一塊不樂意。

  這樣一位公爵生平最愛做的事情之一便是賺錢——但凡只要稍加賺錢的生意,他都必然不會錯過,並且,還十分懂得如何擅加利用自己的公爵身份,令所有人對他百依百順。

  同理可證,所有一切阻礙他賺錢的人都必然是他的敵人!

  南海新航線開發這樣一本萬利的事情,奧爾良公爵又怎麼能錯過呢?

  不僅沒有錯過,奧爾良公爵還是少數幾名早期就已經進駐佩蘭省,並打好一切基礎的商人,近幾年自是賺得缽滿盆滿……

  有了以上這些情況做前提,當奧爾良公爵發現最近的海運出現失蹤意外的時候,他的怒法可想而知。

  想完了奧爾良公爵這個人,赫蒂睜開眼,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看了看不早的時間,猶豫了一下,搖鈴召來貼身女傭,並哈哈她去找丹尼爾——這個時間點,丹尼爾應該還沒有休息。

  大約等了近二十分鐘,丹尼爾這才趕來。

  「明天我要出遠門一趟,莊園的安全事務就麻煩你了,如果有任何疑問,直接去請教子爵大人,至於那些混血蠻族人——能調動多少,你儘管開口,我一會立馬草擬命令函給你。」

  赫蒂說著,也許是覺得坐累了,扶著桌子,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壓了壓自己的腰背,才又說道:「希望能夠早日看到你的改造結果。」

  丹尼爾沒有多問什麼,應了一聲是後,便欠身離去。

  赫蒂扶著桌,看著丹尼爾出去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桌面上堆積成山的文件,她嘖嘆一聲,只得認命地繼續埋頭苦幹——幾月不歸,需要她表態的事宜諸多,忙碌之餘,她也一時無心再去關注什麼奧爾良公爵以及海族了。

  大約在赫蒂忙碌了四五天後,貝蒂的傷勢慢慢轉好,沒有了波普多先生的騷擾,再加特納莊園好菜好飯執行著,貝蒂已經大致恢復,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莊園宅邸裡散步,同時卡著飯點將赫蒂從一大堆文件中拉出來,進食,「放風」……

  「啊,這可真是入秋之後,最美妙的時光,」貝蒂長長感嘆著,便縱是窗外飛雪一片,寒冷無比,也絲毫沒有令她的心情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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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10:57:27
206 目標,比特倫薩

  纏纏綿綿的小雪連續下了好幾天,平原上的空氣變得格外清新,每一次呼吸似乎從呼吸道到肺部都會受到一次徹底的清潔——雖然隨之而來的寒意令不少人為之打顫,但不可否認,這樣的深呼吸令人十分清醒。

  初雪連綿下了十天,在第十一天的時候,總算是放晴,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空之中,卻沒能給大地帶來絲毫暖意。

  都說融雪日冷,便應在當下——路面結出一層薄薄的冰,踩上去「咯吱咯吱」發響,一不小心便會滑倒,更重要的是,寒意從地底滲出,如入無人之境,就算穿得再厚實,它們也能從腳下鑽進來,蔓延全身。

  整個大地更是白茫茫一片,一切事物都被積雪覆蓋,讓人看不清覆雪之下又是個什麼情況。

  這樣的天氣其實並不適合出行,但是,赫蒂還是選擇在這一天離開莊園——她一直牽掛著海族的情況,已經忍了好幾天了,總算等到雪停,自然是迫不及待。

  赫蒂使用的馬車是經過特殊改裝的,車輪下附著了魔法陣,只需一顆1級魔法晶石便可驅動,更適合在雪地結冰路面行進——晶石消耗雖不大,但是,但凡與魔法掛上鉤的東西都是貴得驚人,如果不是最近兩年,莊園贏利頗豐,赫蒂恐怕都不會捨得用這樣的奢侈品。

  馬車一路南行,所過之處盡皆雪白,看得久了,也便沒什麼意思,所以,赫蒂把自己關在車廂裡,再一次翻閱奧爾良公爵的情報以及此次被海族扣押的貨物清單。

  約有一米長的清單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字體甚至比日常使用的正常字體要更小一號。由此可見被扣押的貨物數量是多麼驚人。

  也正因此,奧爾良公爵才會如此震怒,連番派人前來查看。並且還連下了幾道抗議書給伊夫林家,以此抗議在伊夫林治下發生的這起惡性事件。

  赫蒂只要一想起佩蘭城中由此引起的一番波瀾。再加上那位自以為是,牛皮糖一般的波普多先生,便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生出一種前所未的疲憊感來。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對海族的行動感到不滿,因為,清單上明確列舉了海族此番行動的理由——多達二百多名的奴隸名單中遍佈了除人類及蠻族以外的各大種族!

  矮人、精靈、海族……

  赫蒂看到這項條目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對奧爾良公爵手下的辦事能力而折服——這究竟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能把這麼多異族捕捉成奴隸。還不被精靈族及矮人族追殺!?

  雖然帝國早在三百年前便嚴令禁止蓄養異族奴隸,但是,許多貴族,甚至富商仍然對此趨之若鶩,黑市上,每有異族奴隸出現,必將引起天價拍賣,暴利使然,捕奴運動屢禁不絕。

  故而,精靈與矮人對人類總是充滿了敵意。就算與人類保持正常交往,也依舊時刻警惕。

  赫蒂靠在車壁上,腦袋隨著馬車的顛動而左右搖晃著。默默地想著對策。

  如果這次的貨船歸屬者並不是奧爾良公爵,而換個其它什麼貴族,也許,她還可以把這項邪惡的奴隸貿易捅出去,令其聲敗名裂。

  可是,偏偏是奧爾良公爵,偏偏是這樣一位世襲罔替,還與皇室關係密切,與長老會關係深入的奧爾良公爵!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其身份如此特殊。恐怕,他也不敢如此肆意大膽地作出這種驚天大案……

  考慮到奧爾良公爵的影響力與勢力。赫蒂知道,這一次,他們一定不能輕舉妄動,稍有差池恐怕就有可能翻船!

  所以,合縱連橫的計策正當時宜!

  據特納子爵所言,弗蘭克已經與波拿多大公達成協議,大公將幫忙秘密轉移一批物資,同時,也答應出手給奧爾良公爵找些麻煩,令他一時無法分心關注貨船失蹤的事情。

  可是,這種程度的協助並不夠,至少還需要另外一個同樣具有影響力的人將奧爾良公爵的注意力徹底挪開,令他再也不會追究貨船事故!

  正當赫蒂在馬車規律的運動中漸漸找到些思緒時,馬車突然間停了下來,由於慣性,赫蒂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在車壁上磕了一下,並不太疼,卻的確不甚舒服。

  「芬克,出了什麼事?」赫蒂揚聲問道。

  「小姐,前面有一輛馬車出了事故,」芬克的聲音悶悶傳來。

  赫蒂掀開車窗窗簾,探頭向外看了一眼,只見馬車前方十來米處的路邊,正停放著一輛棕色的馬車,馬車一側的輪子陷進了一個大坑中,而且,輪子發生了偏移,看樣子,是車軸出現斷裂。

  馬車旁邊有兩個人,一站一蹲,站著的那位身著一身昂貴的黑色皮大衣,身姿挺拔,手上拿著一根文明棍,正微微彎身,探看馬車的情況。

  蹲著的那位則是身著略微陳舊的狗皮大衣,髮型雜亂無章,顯見應該是僕人一般的角色。

  赫蒂看著站立著的那位,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待得那人抬頭望向赫蒂這邊的馬車裡,赫蒂一下便將對方認了出來——那是查爾斯-伊夫林!

  ……

  「啊,真是太感謝你了,赫蒂,要不是你們及時出現,又如此熱心地收容我們,恐怕,今天,我們就得在雪地裡過夜了——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查爾斯此時正坐在赫蒂的馬車中,發出略顯誇張的感慨。

  赫蒂被他的表情與語氣給逗笑了:「哪裡有這麼誇張,這裡距離比特倫薩也就半天的路途,你只要發送求救信號彈,如果順利的話,至少,半夜時分還是可以抵達比特倫薩城的。」

  查爾斯聳了聳肩,對此不置可否,轉而開始誇讚起芬克的駕駛技術——能在積雪且路面結冰的情況下依舊駕駛得如此穩當,並且還能機警避開危險的「陷阱」,芬克也的確當得一聲誇。

  聊了些許閒話,話題慢慢忖入正題,赫蒂首先發問道:「查爾斯,這樣糟糕的天氣,你怎麼還要去比特倫薩,難道是有什麼緊急事務必須要處理嗎?」

  查爾斯嘆息一聲道:「還不是為了奧爾良公爵的案子——族長都快要被波普多子爵給煩死了,所以,讓我過來查一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算是給奧爾良公爵一個交待。」

  赫蒂評估著查爾斯的態度,發覺,他完全是一副應付了事的姿態——或許,這也正是伊夫林家族的意思?

  伊夫林家族雖然不常在帝都活動,但是,身為一方強權貴族,他們的能量還是十分強大的,並且,因為,他們的根基在佩蘭省,所以,無須擔心奧爾良公爵會給他們穿小鞋!

  思及伊夫林家族,赫蒂免不了又想起,伊夫林家族背後的那個人——塞繆爾。

  據她所知,早在塞繆爾五六歲的時候,伊夫林家族就已經宣誓效忠塞繆爾,可以說,塞繆爾的意志便是伊夫林奮鬥的目標所向——這麼多年來,始終如是!

  細細算來,塞繆爾似乎消失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嘛,而且無聲無息……

  想到這兒,赫蒂順手從手邊捉起一顆堅果向停駐在馬車一側的白鷹丟去。

  原本在打盹的白鷹受此一驚,啾啾叫著左蹦右跳,抗議連連。

  赫蒂見狀,卻覺得心情轉好,與查爾斯談論起波普多先生在佩蘭成中惹出來的諸多麻煩事——包括貝蒂以及斯諾家受到的騷擾……

  查爾斯的消息自然比赫蒂要更靈通一些,不時有新鮮事蹦出來,令談話的氣氛顯得無比輕鬆閒適。

  說了一陣趣事,查爾斯免不了也問起赫蒂的行蹤——相比於公務在身的查爾斯,赫蒂在這種天氣裡前往比特倫薩城恐怕是一件更加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吧!

  不過,赫蒂早就想好了藉口,有問便答道:「這次南行是為了子爵大人的身體——之前拜託幾位有生意往來的矮人,以及比特倫薩的巴林將軍,希望他們能夠幫忙尋找幾味特殊的藥草,前些時候剛剛得了消息說,已經找到了,所以,我才急著過去。」

  查爾斯聞言,自然連聲讚了赫蒂的孝順,又祝願特納子爵的病情能夠早日康復。

  旅途漫漫,查爾斯與赫蒂又都不是話嘮,所以,漸漸地,便換成摸牌來打發時間,賭的也不是錢,而是馬車上備著的小零食,兩人的牌技相當,玩起來也是別有樂趣。

  直到天色漸黑,馬車這才緩緩靠近比特倫薩。

  天寒地凍,比特倫薩城外一向熱鬧的草市早已歇業,路面便顯得一下子寬敞許多,不過,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入城的馬車竟然不只一輛!

  與赫蒂他們一起入城的馬車便足有十五輛之多!

  這樣的數量若在平時自然是不算什麼,但是,要放在當下,卻不免得令人感到意外——比特倫薩城中難道出現了什麼特別的情況,才令這許多人不辭辛苦地趕來!?

  疑問雖多,但是,此時卻並不是適合探問的時機,赫蒂將查爾斯與他的車伕送到官方的接待處後,便自行前往比特倫薩城中最好的酒店入駐——當然,芬克和白鷹可沒有她這麼好命,前者被派去城中打探消息,而後者則帶著赫蒂的一封短信箋飛向阿帕切-巴林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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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來自海洋之外的消息

  阿帕切-巴林身為比特倫薩城的實際掌權人,卻並沒有住在比特倫薩的城主府——相比之這個像征著城市權力中心的建築,身為軍人的他更喜歡住在海軍軍營,畢竟,那裡才是他的地盤。

  當白鷹撲啦啦飛到阿帕切的窗檯前時,他這才注意到這只與眾不同的小傢伙——按理,白鷹的身形應該是極為引人注意的,但是,它卻能如此輕易地進入守衛森嚴的海軍軍營,並且,還如此自如地停在了距離阿帕切如此之近的位置!

  如果心思陰暗一下,腦中轉動些陰謀論的話,免不了可以由此引申出諸多暗殺戲碼……

  不過,很可惜,精彩的戲劇性畫面並不會時常出現在人類的世界裡,阿帕切一眼便認出了白鷹的身份,沒有懷疑,更沒有猶豫,直接起身開窗,讓白鷹得以進入。

  靈性的小白鷹昂著小腦袋,十分傲嬌地抬腳漫步一般進入室內,一對鷹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帕切,啾啾兩聲,而後低下頭,用鳥喙在腹下蹭了蹭,丟下一個通訊用的小竹管來。

  阿帕切接過竹管,同時,從隨身的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大塊新鮮的依舊帶著血絲的肉食,用一切極薄的刀切割成極薄的肉片置於白鷹面前。

  小白鷹全程都以一種極滿意的神色看著阿帕切做完這一切,而後,在阿帕切擺弄竹管,翻看其中通訊內容的時候,低頭叨起一片肉片,吃得歡實,一邊吃,一邊還發出十分愉悅的聲響——自從跟在赫蒂身邊,它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樣新鮮而能量充足的魔獸肉了!

  阿帕切看著白鷹吃得開心。心中也略略放鬆一些——這只白鷹可是塞繆爾身邊的「得力幹將」之一,別看身形小小,實力卻絲毫不輸給自己。一旦出手,動則死傷一片。塞繆爾如今將它安置在赫蒂身邊,當做一隻單純的通訊信鴿一般的存在使用,這其中的心思……

  別看阿帕切人高馬大,長得粗糙,但是,他的心思卻是極細膩的,在思考赫蒂來意的同時,免不了又想了許多其它諸事……

  白鷹以極快的速度吃完肉片。在阿帕切的屋裡飛過來飛過去地撲騰了一陣,見他似乎沒有給赫蒂回信的意思,便如一道閃電般飛出窗外,迅速消失在灰暗的天際,不過是一錯眼,便已經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內——隱匿飛行可是它的拿手好戲之一!

  白鷹飛回赫蒂身邊的時候,芬克也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同時,酒店的服務有員早已送來晚餐,滿滿噹噹擺放了一桌。

  白鷹降落在餐桌邊。沿著桌邊來回走動一番,面對這一桌人類的美食,極是不屑地拍了拍翅膀——要能量沒能量。要口感沒口感,還會造成它消化不良,真不知道人類怎麼喜歡吃這樣的東西!

  對滿桌美食鄙視一番之後,白鷹心滿意足地選了一個視野極好的高處暫時停駐,臭美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赫蒂從它回來之時便放下刀叉,仔細觀察白鷹的動作——她想看看阿帕切是否給她回信——不過,看到白鷹一貫傲嬌小模樣,她也免不了抽了抽眼角,最後決定淡定地無視它。

  芬克的定力顯然比赫蒂更好一些。無論白鷹在做什麼,他邊吃邊匯報的行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雖然一邊用餐一邊說話極不合禮節。不過,出門在外。總沒有那麼多計較。

  「這些商人是衝著馬上要進港的精靈和矮人的混合商隊而來,這個消息在四天前傳出去的,不知道怎麼地,以極快的速度傳遍附近的幾個省,令許多商人趨之若鶩。」

  赫蒂算了下日子,不由輕哼一聲道:「下雪天,信息的傳送速度還這麼快——就連以消息靈通著稱的南商聯合會恐怕也不會有這麼快的傳訊速度吧,這些人恐怕居心不良!」

  芬克默默同意了赫蒂的設想,畢竟,這整件事情充滿了各種疑點,他在探聽消息的時候,也聽到不少商人在議論此事,不過,就算疑點多多,但是,一旦種族混合的商隊當真出現的話,其利潤之高足以令人們鋌而走險!

  在南方生活多年的芬克早已熟知南商們對財富的執著姿態——只要利潤充足,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這些精靈、矮人在這種時候過來,當真是為了貿易?」赫蒂對這個消息的方方面面都提出了置疑,假設了n多種情況,包括消息不屬實時的各種居心不良,以及消息屬實有可能存在的各種算計。

  只是,想到她此行前來比特倫薩的主要目的,她自然免不了將這些精靈、矮人的到來與奧爾良公爵的貨船聯繫在一起……

  摁了摁額角,赫蒂覺得事情似乎變得更加複雜起來,並且,隱隱地有超出她的掌控範圍的感覺……

  在酒店中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赫蒂便坐著馬車前往黑海矮人在比特倫薩城留下的聯絡處——正如同她與查爾斯說的那樣,她此行前來比特倫薩,打的旗號是托矮人帶藥了,故而前來取藥,自然應當來此處走一趟,才算是正理。

  再加上種族混合商隊前來的消息……赫蒂覺得,自己如果不是第一時間前來這處聯絡點,那才叫一個奇怪咧!

  這個聯絡點設立的時間在數年之前,不過,由於東南航線的貿易額不高的緣故,這處聯絡點並不引起人類的注意,直到近三四年,矮人頻率出沒,聯絡點才算是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雖然商人們都知道聯絡點的存在,但是,敢於上前探問消息的卻沒有幾個——尤其是某位厚臉皮的擅闖者被矮人的陷阱倒吊起來,驚慌得嗷嗷直叫嚷之後,更是無人敢輕易靠近。

  經過如此的武力威懾之後,被財富沖暈頭腦的商人們才意識到,黑海矮人們幾乎各個都具備不凡的實力,而且,出於人類法律對異族通商的保護,矮人們在自衛前提下殺傷人類,其懲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各方探子圍著聯絡點的大門,一個個踟躇不前的時候,赫蒂的馬車停在了聯絡點外,寬大的改裝馬車安放的位置正剛好,擋住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覬覦視線——這些探子不敢離得太近,因為,聯絡點大門外三米範圍內都是被攻擊區!

  在所有人興災樂禍地等待著這輛討人厭的馬車被矮人各種蹂躪的時候,赫蒂裹著大鬥篷,慢悠悠地下車,慢悠悠地走進聯絡點大門,其間,竟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如此強烈反差的效果令所有人為之吐血!

  更有一些人頭腦一熱,一下衝了出來,似乎想隨同在赫蒂身後一起進入聯絡處。

  可是,矮人們設置的精妙機關又豈是這種小伎倆可以糊弄的?

  一番電擊之後,又一個「犧牲者」倒在了聯絡處門前……

  由此,關於赫蒂身份探討一時襲捲全城……

  查爾斯與阿帕切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前者在恍然赫蒂此行目的同時,不免對赫蒂與黑海矮人之間的和諧關係感到嘖嘆驚然,並且,開始考慮起借赫蒂之力,與黑海矮人搭上線的可能性。

  比之查爾斯,阿帕切的考量便顯得簡單許多,在得知消息時,他正與尤里西斯在通信,當即便向尤里西斯抱怨起「奧爾良公爵干的蠢事」。

  「你能指望一個已經被利益沖暈頭腦的人能做出什麼理智的事情?」尤里西斯的聲音中充滿了嘲弄,「看他如今的諸多決策,就算我們不動手,遲早也會把他自己弄下台——不用管這個蠢貨,你還是小心處理精靈和矮人的事情,爭取能藉著這邊的力,為塞繆爾抵消之前的不良影響。」

  阿帕切自然應諾,兩人又就精靈、矮人們的到來進行了各種假設與相關應對的設計,並且探討了商隊到來消息的迅速傳播背後的各種陰謀。

  正事談得差不多了,尤里西斯在阿帕切截斷通訊前,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事一般,補了一句道:「注意把赫蒂-特納看好了,別讓她出了什麼事——當然,也別讓她惹出什麼事來!」

  阿帕切面無表情地又等了十來秒,尤里西斯似乎嘟囔了一句什麼他人聽不清的話,這才中斷通訊。

  把玩著手中的聯絡器,阿帕切的目光專注而純粹——至於他的心思是否與他的目光一樣,恐怕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此時,赫蒂卻已經坐在黑海矮人聯絡點的小房子裡,正慢悠悠地喝茶。

  黑海矮人在買來這間小房子作為據點的時候,已經將它裡外進行了大改造,雖然從外型上來看與周邊並無太大差別,但是,一走進其中,便可感知差異——舒適的溫度表明供暖均勻,各種機械化的裝置使得小屋看起來像是某種科技展示廳一般。

  房子裡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並沒有過多的裝飾,屋裡更多的是一排排圖紙與書籍——隨時隨地滿足矮人對鍛造的渴望是矮人們的理想狀態,這種渴望包括直接動手鍛造,同時,也包括相關理論知識的補充。

  事實上,矮人們花費在理論知識上的時間,其實比實際動手打造的時間要多得多——磨刀不誤砍柴工這番道理可是泛之四海而皆準的!




近期完結文:掌櫃攻略、變身皇太女、阿黛、大莊園、忽如一夜病嬌來、蠱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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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得力屬下奧諾雷

  雖然帕爾一行人已經離開大陸,回歸家鄉,但是,他給予赫蒂的諸多「福利」還是隨時生效的,其中便有矮人族的友誼——這是一種既實在又玄妙的東西。

  說它實在是因為赫蒂身上具有帕爾給出的信物,以此證明她與帕爾之間的友誼,同時,也代表著黑海矮人能夠給她帶來的諸多益處——如果沒有這件實物,赫蒂恐怕壓根摸不著聯絡點的門邊兒,早該像其它那些受機關打擊的人一般,躺倒,然後被拖走……

  說它玄妙則是因為帕爾並不能代表整個黑海矮人,並且,黑海矮人的態度也不能代表整個矮人族。

  這話說來拗口,攤白了,便是指,赫蒂如今與黑海矮人的友誼僅停留在互惠共利的階段,如果要想再往上晉陞的話,還需要繼續的努力。

  不過,比之其它許多——抑或說是絕大多數——想要努力卻找不著門路的人類而言,赫蒂這樣的情況已經算是登堂入室,並且,正在大踏步前進!

  負責接待赫蒂的是一名矮人女性,從面部特殊來看,大約是中年模樣,淺棕色的皮膚光滑有致,未語先笑,帶著矮人特有的對朋友的熱情,不過,無論她這一路上說得再多,卻沒有一句落在矮人部落的實際情況,以及此次商隊相關信息——縱使赫蒂有意試探,這名矮人女性依舊機靈地避而不談,自然而然地轉換話題,完全不顯失禮,其功力之高深,比之人類的外交家,分毫不差。

  當然,這其中也有赫蒂並沒有著意打探的緣故……

  從赫蒂出現在聯絡點門前的那一刻起。聯絡點中的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接收到了這個信息,並且各自進入各自的工作狀態,故而。走進待客廳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其中等候。

  等待的人不只一個。並且,其中還有赫蒂無比熟悉的某些人——

  「奧諾雷,你怎麼會在這兒!?」赫蒂瞪著眼,看著與此處聯絡點負責人一起等候在待客廳中的奧諾雷,失聲問道。

  「赫蒂小姐,日安,」奧諾雷笑出一口白牙,陽光而俊朗。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小傢伙已經褪去了海族幼崽特有的可愛,展現出成長期海族的健朗外形,寬肩窄腰長腿,性感且養眼。

  赫蒂的目光在矮人與奧諾雷之間來回掃視了兩輪,立刻便瞭解了幾分奧諾雷前來此地的原因:「奧諾雷,你是為了之前劫下來的那些……呃,你是來找德安商量對策的嗎?」

  德安是此處聯絡點的現任負責人,從血緣上來說,與帕爾應屬於遠房堂兄弟。在此之前,德安與赫蒂對對方都只是未見面先聞名的狀況。

  奧諾雷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也沒賣什麼關子。直接應道:「我是前天過來的,已經將最後一批受害人轉移到安全地帶,所以,這兩天,其實是與德安商量商隊的事——對了,阿帕切-巴林先生在這次行動中幫了我們大忙,您若是有空,不妨替我們致以真摯的謝意。」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其中信息量之充足令赫蒂的腦袋也不自主地跟著快速運轉起來。

  首先是受害人轉移的問題——奧諾雷口中的受害者指的自然是從奧爾良公爵的貨船上解救下來的那些異族奴隸。所謂轉移到安全地帶,是指已經從海族控制的海域轉移到黑海矮人秘密駐地。如此一來,就算奧爾良公爵在整片海區進行地毯式搜索。也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線索!

  其次,奧諾雷似乎對此次精靈與矮人聯合組成的商隊,抱以某種不樂觀,不友善的態度,要不然,他何至於冒雪前來此地,找人商量了兩天還沒有最終答案?

  再次,則是阿帕切-巴林在「貨船失蹤」事故中所擔當的角色——他縱然不算是主謀,也必然是幫凶,但是,事至如今,他本人卻沒有得到絲毫好處!如此一來,他的這番行動,又是為了什麼?

  腦袋之中快速處理著各種疑問與線索,但是,現實之中,赫蒂卻是不慌不忙,便連神色也絲毫未動,微笑著先行落座,與德安寒暄了兩句,待將思緒整理得差不多了,這才說道:「你們的行動效率倒是令人驚嘆,乘著雪天路險,一般人想不到的時機把最重要的東西都轉移了,倒是讓我省了一樁心病。我這次進城,也聽說了精靈與矮人的商隊要過來——這是真的嗎?」

  最後的問題,顯然問的是德安。

  只見德安點了點頭,應道:「是真的,他們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出發,使用的是新的海船,走的也是新航線,預計再過五六天就會到比特倫薩。」

  兩個「新」字,難免給人一種感覺,精靈與矮人這番前來重點是為了測試新航線與新海船的耐用性,只不過,千里迢迢遠航而來,當真只有如此敗家的目的?

  在赫蒂緊迫盯人的策略下,德安有些不安地撫了撫大鬍子,終於感受到帕爾常說的「被奸商算計」的感覺——那令他坐立不安,生生覺得每多說一句話,都像是多走一步錯路一般。

  對著大鬍子撫了又撫,德安一邊提升警惕,一邊說道:「此次領航人並非我們黑海矮人,而是北方高原的紅土矮人,以及高原精靈,他們的脾氣更火爆一些,畢竟,高原氣候多變。」

  德安雖然說得十分婉轉,但是,赫蒂又如何聽不出他的話外之意呢?

  恐怕,這次的聯合船隊前來人類帝國,目的不在於商貿,而是找茬兒來的吧!

  想到這兒,赫蒂不免興致勃勃地轉頭問向奧諾雷:「你們這次解救的精靈與矮人都是哪個種族的,身體怎麼樣,大老遠地從那麼遠的地方飄過來,一定被折騰得夠嗆吧,海族呢,那些受害的海族又是哪個部落的。他們原來的部族現在如何?」

  奧諾雷應該是早備著答案,就等著赫蒂詢問,所以。這一問,便是倒豆子一般。悉數托出:「此次受害的精靈與矮人大多都是小部落的——他們多生活於偏遠地區,這才給捕奴人以可乘之機,雖然被封印了魔法,行動受到了限制,但是,生活上還是沒有受到什麼虧待,至於海族……」

  奧諾雷說到自己的同族時,免不了更加感慨一些。他輕輕一嘆,說道:「受害的海族是原來居住在托帕魔鬼峽附近的托帕海族,海洋壁壘破碎後,魔鬼峽中洩出大量極具破壞力的能量,他們不得不遷居,在遷居途中又遇到風暴,這些人因此與大部落失散,這才倒霉地遇到了捕奴人。」

  奧諾雷雖然沒有細說,但赫蒂還是聽懂了話外之音——首先,精靈和矮人沒有受到虐待的原因在於他們本身的價值極高。屬於貴價商品,自然需要好生呵護。

  至於說被稱為海洋之子的海族居然會在海洋中被人類輕易捕獲,恐怕是之前被風暴或是其它威脅折騰得精疲力盡。甚至有可能是更加糟糕的狀況吧……

  赫蒂陪著奧諾雷一番唏噓之後,思緒又迅速回到正軌上來。

  「德安,請原諒我以一下人類的功利心態去揣摩精靈與矮人的心思,」赫蒂估計也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太順人心思,故而先放低姿態,見德安有所會意了,她才繼續道,「根據奧諾雷所說,既然這些受害者中並沒有紅土矮人。也沒有高原精靈,這二者。又為什麼如此積極地前來比特倫薩?」

  德安聞言,怔了怔。立刻明白赫蒂的誤會——抑或是,這是許多對「失蹤貨船」上的「貨物」有所知情的知情者們的誤會。

  為此,德安看了一眼奧諾雷,這才出聲解釋道:「紅土矮人與高原精靈此次前來人類帝國並不僅僅是因為奴隸貿易,更重要在於人類守護一族的『種族入侵』——我記得聽萊因和帕爾提過,你是知道世界樹和守護一族的吧?」

  赫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兜兜轉轉,居然在這裡又與守護一族以及世界樹扯上關係了。她不由自主地撫上胸口——當德安提及這兩個名詞時,她感覺到胸腔一陣陣發熱,那是世界樹幼苗在她身體中產生的呼應。

  它似乎對於南方的氣候感覺十分良好,尤其是越靠近海邊,它的反應越強烈——畢竟,它的初生之地正是在海洋之中,對於海洋有一定的歸屬感也屬正常。

  奧諾雷眼見赫蒂的神態與行動,微一蹙眉,突然起身,趨近赫蒂,在她座位一側半跪下來,說道一聲:「赫蒂小姐,失禮了。」

  而後,在赫蒂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奧諾雷牽過赫蒂的一隻手,緩緩將自己的能量傳送過去。

  赫蒂只覺手上一冰,似有一股涼意沿著血脈,從與奧諾雷交握的那隻手開始向上蔓延,經過手臂,肩膀,正進入心臟所在的位置……

  當涼意進入心臟,胸腔中泛起的火熱使有如燃燒的火焰遇到冰冷的涼水一般,「滋」得一聲,只剩下裊裊余煙……

  原本躁動的幼苗就這樣被安撫了下去。

  「赫蒂小姐,您應該儘早將幼苗遷移出您的身體——它現在已經進入成長期,以您的血肉之軀,無法再容納如此強大的能量洗禮,」奧諾雷鬆手後說道,「以我的能力,只能暫時安撫它三四天,還請您趕快做出決斷。」

  赫蒂苦笑地揉了揉仍然泛著幾絲涼意的指頭,無奈道:「我也知道越早種下越好,可是,這不是沒找到合適的地方,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嘛——這次過來,也是想在普達村附近找個合適又隱秘的地方。」

  一時間,不僅奧諾雷開始關注起遷移世界樹幼苗的合適地點,就連德安也興致勃勃地加入討論……

  顯然,這兩位對世界樹的興趣遠超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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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23:47:40
209 迫在眉睫的移栽

  赫蒂在矮人聯絡點停留了大半天的時間,終於在晚餐之前,帶著滿面疲憊回到了酒店。

  才進大堂,便見酒店配備的客房管家已經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而後道:「查爾斯-伊夫林先生已經等候您多時,並邀請您共進晚餐。」

  查爾斯卡在這樣一個敏感時間出現,不免令赫蒂多想了一些,不過,最終的事實證明,她的這番遠思並不算是多餘。

  基於社交禮儀,縱然雙方都心知肚明會面的目的所在,也不能在沒有進行任何鋪墊的情況下第一時間直入主題——這是一種極其失禮,同時也是極破壞談話氣氛的行為。

  所以,在晚餐的前半程,赫蒂與查爾斯自有默契地盡心享用美食,同時談論一些時趣樂聞,令彼此都擁有一次極佳的晚餐體驗。

  吃了五六成飽,餐點開始進入甜品與水果階段的時候,查爾斯這才抿了一口酒,微笑說道:「據說,從今天中午起,比特倫薩城的各家酒店就已經住滿了從各地趕來的商人——每年的冬季原本應該是生意的淡季,不過,今年,恐怕比特倫薩城可得賺得一筆意外之財。」

  赫蒂微一挑眉,不受影響地繼續自己挖布丁的行動,一邊笑道:「阿帕切倒的確可以賺一筆,不過,有些人卻不一定了。」

  說話間,赫蒂的目光在餐廳中環視一圈,意有所指——此時,在這家高級餐廳中用餐的多數是從外地趕來的商人或是貴族們的商業代理。

  查爾斯想不到赫蒂居然會這麼直白,更想不到,不過一天時間,她便似乎成竹在胸。

  驚訝過後。查爾斯想了又想,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否是指這次的商隊其實是有特定的合作者,例如。巴林將軍?」

  「不,不。不,你誤會了,」赫蒂為這樣的誤會眨巴眨巴眼,替阿帕切正名道,「阿帕切可不會參與這樣的貿易裡——他手下有的是賺錢的途徑。」

  話至於此,赫蒂神秘地笑了笑:「海船還未抵達人類控制的海域,各種商隊啊,特產啊。高額效益等等的消息卻已經在整個南方傳開……如此混水,還想摸魚?那可就太貪心了。」

  道理,誰都知道,誰也都會說,但是,依理而行事,並由理智戰勝欲|望的,卻是人群中的少數。

  查爾斯仔細觀察著赫蒂的神態,確定她並不是在故弄玄虛之後,略略沉吟——事實上。他與絕大多數商人都是類似的想法,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至於說,到時候究竟是否需要開展貿易,恐怕還得看局勢發展。

  只不過,依著赫蒂此番話意,難不成僅僅只是觀望,也有可能出問題?

  赫蒂靜靜等待著查爾斯思考,也不多言,更不打擾,自顧自地挖著布丁。慢條斯理地吃著,不疾不徐。

  兩人又談了些其它事。才算把有些沉重的氣氛驅散,餐廳上的談話又恢復了原本的熱鬧——當然。談話雙方都在儘可能地配合嘛,氣氛當然好。

  一頓吃了兩個小時,等赫蒂回到房間之後,絲毫顧不上什麼淑女形象,這便趴倒在寬大的沙發上,幾乎連自己的心跳聲與呼吸也沒聽著,便就陷入昏睡之間。

  赫蒂沉睡的時間並不太長,卻是被一陣撲翅聲響吵醒,抬起頭,便能看見白鷹站在沙發的靠背上,雄糾糾,氣昂昂——這小傢伙今天可沒陪赫蒂前去矮人的聯絡點,而是大清早地,自個兒跑得不知蹤影。

  「你個壞傢伙,自己還知道回來呀,」赫蒂微嗔了一聲,坐起身來。

  白鷹「啾啾」抗議兩聲,一雙白羽用力扇了扇,一封信箋便不知從哪個角落被它扇了出來,在風力的托拿下,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輕飄飄落在赫蒂的手心。

  赫蒂拆開信箋,掃眼一看——好嘛,又是一個對她今天行動無比好奇的人。只不過,她剛才還正在查爾斯面前誇口說阿帕切對這次的「商隊」沒有興趣呢,如今,阿帕切卻跑來詢問與查爾斯相類似的問題……

  這算是另一個形式的打臉嗎?

  赫蒂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書桌前,對著空白的信紙,略略默想了一下,還是提筆寫了些許內容。

  送走白鷹,赫蒂洗漱之後,早早躺進被窩裡,閉目思索,順便醞釀睡意——今天雖然只跑了一個地方,只見了幾個人,但是,疲憊卻是絲毫未見得比足不沾地地忙碌一整天來得少。

  所差不過是,前者是腦力勞動,而後者更多是體力勞動。

  抵達比特倫薩不過一日,局勢之複雜令人為之嘖嘆,所幸,赫蒂自覺自己多半是個旁觀者,故而,還算淡定,唯一需要她多費些心思去做決策的,正是世界樹的移栽地址。

  奧諾雷與德安都給出了諸多建議,不過,沒有實地察看,赫蒂卻不還不敢下結論,畢竟,最終決定是否移栽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潛伏在她體內的那顆「小祖宗」……

  想著,感嘆著,不知不覺中,赫蒂昏昏睡去。

  無論是忙碌地度過一天,還是毫無建樹地混過一天日子,時間都是如此公平地走過一分一秒,夜與晝的更替依舊如是進行。

  深夜時分,正是城市最安寧的時間,比特倫薩又下起了一陣小雪,海風呼呼地吹著,比颱風來襲時小不到哪兒去,襲捲全城時,免不了推開一些沒能關嚴的門窗——

  「砰」得一聲響,赫蒂房間的一扇窗被冷風重重推開,冷冽刺骨的風夾帶著雪花漫天撲入屋內,瞬間將屋裡的暖意逐散,留下一片陰濕。

  大床上沉眠的赫蒂卻並未因此被驚醒,不過,仍然受了些驚擾,無意識地蹙眉換了個睡姿。一手不自覺地撫在了胸前。

  客房管家及時發現了這個意外情況,動作輕悄地實施了相應的補救措施——關窗、掃雪、恢復室內溫度,黑暗中。一切事務有條不紊。

  所有人的行動都儘可能地專注而迅速,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赫蒂左側鎖骨以下的肌膚上浮起幾處綠意,更不知道,赫蒂的左胸的肌膚下浮現起一株張牙舞的嬌嫩樹苗……

  ……

  「唔……」遠在千里之外,同樣是一個深夜,同樣是飛雪滿天的時節,有人產生了與赫蒂相類似的反應,只不過,赫蒂沉入深深的睡眠之中。未曾察覺,而這一位卻是清醒地看著那一叢綠意從無到有地浮現而出。

  只不過,與赫蒂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赫蒂身上浮現出的綠意是一株從根須到樹葉,盡皆完整的樹苗,而這一位身上浮現出的卻僅僅是樹身一角。

  「我……x……,怎麼會這樣!?」尤里西斯目瞪口呆地看著沿著塞繆爾的鎖骨迅速向上攀沿的綠意,已經驚訝得說不出其它話來。

  那抹綠意已然成形,完全看得出來是一枝樹枝,嫩綠的葉。淺棕的樹枝,正在努力向塞繆爾的臉上「生長」,不時搖動的「葉片」越發顯得生動活潑——但是。對於親眼見著這樣的綠意在人類皮膚底下延伸的尤里西斯而言,他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塞繆爾伸手按在「樹枝」「生長」的頂端處,指下稍加了些許力道,緩緩向下摁按,神情略顯無奈——隨著他的手向下滑動,綠意也受到壓制一般從他的臉上、脖頸上一、一退去。

  待將綠意完全壓制回被衣服擋住,不可見的位置之後,塞繆爾這才有心情問向尤里西斯:「之前讓你囑咐阿帕切尋找適合移栽世界樹幼苗地點的事情,辦得如何?」

  尤里西斯已經從驚訝與惡寒中醒過神來。如今的情緒已經換住興致勃勃,一聽塞繆爾發問。他便聳聳肩道:「應該差不多了吧,上一次聯繫時。阿帕切說已經找了幾個地點,正打算在合適的時機交給赫蒂-特納——怎麼,你這反應代表著那株幼苗現在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

  塞繆爾緩緩鬆開手,感覺心臟處一陣陣發脹發燙的感覺,淺淺呼吸,再緩慢深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什麼,令綠意再次滋生。

  「幼苗應該是等不及了,」塞繆爾低聲道,「赫蒂身上的主體被人下了封印,它憋得不行,才想從我這裡尋求突破——尤里西斯,讓阿帕切馬上把備選地點交給赫蒂,這種事情再拖下去,恐怕對誰都沒有好處!」

  尤里西斯聳聳肩,翻出聯絡器,也不管已經是大半夜了,便直接觸發魔法信號,絲毫沒有愧疚地擾人清夢……

  正因為這個發生在深夜的意外事件,當第二天清晨,一夜好眠的赫蒂披著睡袍,面朝大海伸懶腰的時候,白鷹再一次撲扇著翅膀飛到她的眼前,「啾啾」叫著丟下另一封信箋——這一封顯然比之前的任意一封信都要厚實,入手便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赫蒂挑了挑眉,好奇地拆開信封,竟從中拿出了一張摺疊著的比特倫薩城統御範圍地形圖!

  圖紙清晰,精度極高,以比特倫薩城為中心,將附近的幾座衛星城,以及各處村鎮統統繪入,其中便包括隸屬特納家名下的普達村,以及普達海域。

  更令人驚訝的是,地圖上被人特意圈出了幾個紅圈,紅圈邊上還有紅色小字註明了圈中地點的詳情——這些紅圈中竟有三四處與奧諾雷及德安的提議移栽地點相重疊!

  赫蒂摩挲著手中的地圖,不免皺起眉來——如此詳細的情報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內就整理出來的,阿帕切為何去整理這些情報,又是如何知道她如今最需要這個情報的?

  一切思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名字——赫蒂神情複雜地低低重複著那個名字,一時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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