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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暮年]妖孽養成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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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3:42 |倒序瀏覽 | x 1
妖孽養成記 作者:花暮年

妖孽和娘娘腔只有一線之隔,卻有著天差地壤之別。
如果你是娘娘腔,那對不起,請別說我認識你。
如果你是妖孽男,那好吧,我勉強嫁給你算了。
施旖旎從來沒想過,自己好歹也是一個走在新時代「前沿」
且一輩子叛逆期的人物。竟也會著了這青梅竹馬的道。

●男主是個顯性M,隱性S。女主是個渣。

●本文是甜文路線,夾雜一些生活瑣事。愛情這條主線,無虐。


本文大致分三卷:未成年篇-成年篇-都市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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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4:11
楔子

  仲夏,紅日當頭高掛,曬得柏油馬路滾燙滾燙。綠葉在風中搖曳,割碎了日光,沙沙作響。

  繁華喧鬧的商業街上,有一家掛著「真的假貨」字樣匾額的服裝首飾店。店面不大,裡面可供選擇的款式也不算多。來來往往的人經常看到老闆娘翹著二郎腿坐在櫃檯前打電腦遊戲。

  沒生意,她不急;有生意,她也不熱情。

  感情這店其實不是她盤的,她只是義務給人代。就連房東來收租費的時候都忍不住問道,我說施小姐啊,您每個月賺的錢都夠你付房租麼?

  每當那時施旖旎就會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瞅著那阿姨道,這一看就知道不夠啊。要不阿姨您發發善心給我減免一點?

  於是阿姨也擺出一張米勒佛式的笑臉道,我租房子向來沒有低保政策。

  由於房租從來不拖欠,所以這家詭異的店一直詭異地矗立在那兒。

  鈴——掛在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了悅耳的響聲。

  門外是火辣辣的大夏天,屋內是被空調照顧著的另一番新天地。男子身著黑色短袖襯衫,胸前的紐扣並未扣緊,雪白的肌膚嶄露無疑。脫下墨鏡放於櫃檯上,他垂眸看向那個正在專心致志玩電腦的人。

  桃花眼輕眨,回眸一笑令人不飲自醉。

  重重按了一下回車,旖旎並未抬頭,只是懶懶道,「喜歡什麼自己看,價錢有掛牌,本店不接受砍價。」

  男子轉首悶笑了一會兒,隨後輕聲喚道,「旖旎,我回來了。」

  旖旎抬眸瞥了一眼男子,神情比方才更不耐煩,「我的老祖宗,你回來幹嘛。」說著,她又將注意力放回了電腦屏幕上,「肚子餓了自己回家燒飯,不然就出去吃,我這店還得等到下午五點才關門。」

  腰際忽然被人摟住,男子從身後抱住了旖旎。將頭輕放在她的肩膀上,美目微垂,笑臉相迎。他伸舌舔了舔旖旎的下耳垂低喃道,「老婆,我好想你。」

  旖旎雷打不動地看著電腦屏幕,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地回應道,「你可以再噁心一點。」

  男子有點不樂意了。

  他眉心微皺眨了眨眼,隨後強行把旖旎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拉了回來。吻住她的唇瓣,撬開她的貝齒。見懷中女子也沒怎麼多做掙扎,他便肆無忌憚的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二人的呼吸聲越來越亂,他才鬆開了她。

  凝視她的瞳孔,他再一次認真地說道,「老婆,我在巴黎的時候真的很想你。」

  旖旎無奈地望天,「我也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想你。」

  於是桃花眼內五光十色,男子有淚奔的趨勢。

  「旖旎,你這裡都賣得什麼牌子的衣服?」淡定幾秒後他將注意力轉向了那幾件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為什麼我覺得這些款式那麼眼熟呢?」

  再次看向電腦屏幕,旖旎懶懶道,「evil啊。」

  男子略顯詫異,「假貨?」

  「嗯,如假包換的假貨。」

  「老婆……你居然賣我創立的品牌的假貨……」

  「不是你創立的,我還懶得去淘假貨。」將遊戲存檔,旖旎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繼續道,「你把圖紙落在家裡的時候,我就直接拿給裁縫師傅的。比你們公司還要先上市。」

  於是眼眶這次是真紅了。

  男子噙著淚道,「老婆……你太過分了……」

  「哎。你都多大個人了怎麼還是哭哭啼啼的。」旖旎從櫃檯前抽了兩張餐巾紙,接著走到他身邊胡亂擦拭著他的眼角,「你說我培養了你將近三十年,你怎麼還是個娘娘腔。」

  一聽娘娘腔仨字,男子立刻停止抽泣。

  他勾了勾唇角湊近旖旎的臉龐,笑得一臉輕浮,「不,你已經很成功的將我培養成妖孽了。」

  一巴掌拍向他的頭頂,旖旎斜了他一眼,「我看是很成功的精神分裂兒吧。」

  很小的時候,他就很愛對著她哭,所以從小她就習慣了身後跟著一個哭包。

  很小的時候,他就很愛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所以從小她就習慣了身後有一個可以呼來喝去的小跟班。

  哪怕現在的他在社會圈內多麼光鮮照人,哪怕現在的她走在人群中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群人。

  這些小時候的習慣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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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4:37
未成年篇

ch01

  東區的小巷子裡座落著兩棟古宅。由於體積問題,一棟被稱為別墅,而另一棟被稱為私房。過往的行人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感歎,為什麼貧富差距如此明顯的兩棟房子會在同一個小區內。

  當然,這至今都是一個未解之謎。

  那一年,他們同讀幼兒園中班。

  許謙由於擅長眼淚攻擊外加長得漂亮性格乖巧頗受老師的寵愛。

  施旖旎由於比男生還鬧騰外加嚴重多動症被老師視為麻煩兒童。

  可是真正讓老師頭疼的是,每次狠下心來教育教育旖旎,都能聽到坐在一邊的許謙嚎啕大哭。這個條件反射玩多了,老師也就撒手不管了。

  小旖旎最愛穿紅色的衣服,許謙第一次在陽台上看到旖旎的時候拉了拉媽媽的手臂很認真地說,「媽媽,媽媽,你看。太陽掉下來了。」

  新春佳節,爆竹連天。

  兩個屁孩子拿著剛從鄰居家領來的糖果走在小區內。

  略高一點的孩子穿著鮮紅色的小棉襖,棉襖群配一雙黑色小靴子。若不是那身女裝,就單憑她走路和說話的樣子看來,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個女孩。大踏步往前走著,在混著紅色包裝紙和鞭炮殘骸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小腳印。

  而那屁顛屁顛跟在女孩身後的孩子則是一身雪白的滑雪衫,細細茸茸的短髮,黑如瑪瑙般的雙眸眨巴眨巴地,長長的睫毛也隨之顫動。白裡透紅的皮膚細緻無比,那張小臉蛋比放在床邊的洋娃娃還漂亮。許謙幾近用跑的了,可還是被前方的女孩甩開一條手臂的距離。他伸手抓住女孩的裙擺扯了扯,「旖旎旖旎,你走慢點。」

  旖旎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小嘴一撅,「你很煩誒,我要去玩打雪仗,你別跟來。」

  「嗚……我也要玩……帶我一起去……」許謙依舊不依不饒地扯著她的小裙擺,眉頭輕擰,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地瞅著旖旎。

  鼓了鼓腮幫,旖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糖果。眼珠在眼眶內轉了一圈,她笑道,「這樣吧,你把糖果統統給我,我就帶你一起玩。」

  「好啊好啊。」許謙二話不說將手中的糖果統統讓給了旖旎,「媽媽還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你要,我回去給你拿。」

  咦?那麼好?

  小旖旎的雙眸笑得瞇成一條縫。她伸手拍了拍許謙的腦袋特別瀟灑道,「那你以後就跟著我玩吧!」

  於是許謙也很開心,他笑得雙眸噌亮,狂點頭,「好啊好啊。」

  雪正停。

  三五成群的孩子自行分組,或堆雪人或打雪仗。對於喜靜的許謙來說,堆雪人才是最好的差事。他雙手交叉握拳放於胸前,小腦袋微低。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他先是看看那些堆雪人的孩子,又轉了眼珠看向正在興高采烈弄雪團的旖旎。

  委屈的鼻頭都皺起來了。最後輕咬了一下紅唇,他轉身大步大步走到旖旎身邊,「旖旎,我要和你一組。」話音剛落,從對面飛來的雪團正砸他的腦袋。

  眼眶紅了紅,他頂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旖旎。

  「哎,不哭不哭,我幫你報仇。」旖旎一瞅他那張委屈到要死的臉就開始妥協。站起身,她雙手叉腰,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負我的人!」

  人字才落音,一個雪團毫不客氣地砸上了旖旎的額頭。於是許謙的眼眶更紅了。

  順手拿起地上準備好的雪團,小旖旎使勁往對面扔去,直至將「敵方」完全「剿滅」。

  「旖旎好厲害,旖旎好厲害。」許謙在原地蹦了蹦,猛地鼓掌。

  小手重重拍了一下許謙的肩膀,旖旎很是自豪道,「那是!以後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於是許謙面露崇拜,星星眼看向小旖旎。

  新年搬新家。

  小區內又多了一戶人。鞭炮聲連天,新住進來的老奶奶正樂呵呵地站在門口發著糖果。老人兩鬢斑白,看似已過六甲之年。

  旖旎對這類老人的定義為「糖果」。只要去溜躂一圈,說一聲老奶奶好便有糖果拿。她推了推一邊的許謙道,「走,我們去領糖果。」

  「好啊好啊。」許謙立即點頭。

  「老奶奶新年好!」二人異口同聲。

  「誒,好好好。」老人笑容可掬地看著門前兩個漂亮的小娃,可轉首再看向糖果袋的時候,裡面卻是空無一物了。「哎,不好意思啊兩位小朋友,糖果剛才都發完了……」

  旖旎鼓了鼓腮幫。她湊頭在許謙的耳邊小聲道,「她沒有糖果給我們了怎麼辦。」

  「我有我有。」

  旖旎皺了皺眉頭。「以後我不帶你玩了。」

  語畢,許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老人見狀有點手足無措。可是無論怎麼勸怎麼哄都無濟於事。旖旎依舊笑得燦若桃花,「奶奶,只要你答應明天給我們一整包果凍,他就不會哭了。」

  於是老人連忙答應,說明天給他們一人一包。

  旖旎湊近許謙的耳邊低喃,「好了好了,我還是帶你玩的。」

  於是哭聲沒了。

  其實有個哭包在身後跟著,還是一件挺好的事。旖旎如是所想。

  當夜,許媽媽在給許謙講完故事後,抱住他親吻了一下額頭道,你真是媽媽的乖孩子。

  原先一言不發的許謙卻忽然坐直了身子反駁,我不是媽媽的。

  許媽媽怔住,那你是誰的?

  許謙笑了,水靈的大眼睛看著自家母親輕眨,旖旎今天說,我是她的。

  那一年,他們一同步入小學的校門。

  旖旎極其討厭那套校服,不但沒有丁點紅色還是綠底黃斑。她舉著校服氣急敗壞地說,我又不是大樹,為什麼要穿那麼綠的衣服。

  許謙則很是喜歡那套校服。因為有了校服,他看起來就像和旖旎穿了同一款式的衣服。當然,周圍人也和他們穿的一樣的衣服這一點被許謙自動忽略了。

  開學第一天,旖旎起得很晚。許謙由於說什麼也要等旖旎一起去學校,所以也跟著遲到了。

  看見許謙如此講義氣,旖旎便一把拽住他的小手,晃悠著向學校走去。全然把身邊的許太太和施太太拋於腦後。或許旖旎的叛逆性格是自小就帶來的,只是父母並未重點關注,以至於她進入叛逆期的時候完全管不住。

  二人手拉手一起跨進教室,班主任對他們說得第一句話是,「你們兩個人孩子是不是穿錯校服了?」老師推了推眼鏡指著許謙道,「女生怎麼可以穿男生的校服呢?」再指向旖旎,她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性別,「男……生怎麼可以穿女生的校服……」

  旖旎由於還在生校服的氣不予理睬,小嘴撅得高高的,她扭頭看向黑板。

  許謙不明白老師的話,扁嘴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旖旎,卻見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便紅了眼眶。

  僅僅因為校服問題,便在開學的頭一天驚動了許家和施家的父母。

  陽光普照大地,被旖旎騙過果凍的老人掃了掃家門前的垃圾輕歎一口氣感慨道,這兩家鄰居今後的日子看似更不太平咯。

  被老人綁在家門口的狗應和著叫了幾聲算是同意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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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4:57
ch02

  週末的天氣異常好,金燦燦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許謙坐在寫字檯前一筆一劃地臨摹著字帖,旁邊整齊地放著已經做完了的週末作業。小手無意識地撐著下巴,許謙踮起腳尖向窗外探去。

  旖旎穿著白色的襯衫外加紅色格子裙在樓下隨意晃蕩。故意把裙擺甩得高高的,從許謙這個角度看去比第一次看見旖旎的時候更像一顆墜落的太陽。

  三五個小男孩從後一幢房子裡衝了出來,嚷嚷著跑向旖旎,說是要玩追殺遊戲。

  許謙看了看被他們帶走的旖旎,又看了看桌子上尚未做完的週末作業,眉頭擰成一團。小嘴撅得高高的,他坐回原位加快了寫字的速度。可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出錯,就在他擦去第三個錯別字的時候,許謙的眼眶紅了。

  剛和周圍鄰居聊完天的許奶奶正悄悄靠近自己的寶貝孫子,想看他作業做得認不認真,卻見一雙兔子眼睛瞅著她撲閃撲閃。於是老人驚了。

  「謙謙,你怎麼哭了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滿是皺紋地手覆上許謙皺著地眉頭,老人頗為心疼道,「還是爸爸媽媽罵你了?告訴奶奶,奶奶給你出氣。」

  「奶奶,奶奶。」許謙扯著老人的衣角晃了晃,「奶奶,我想和旖旎去玩。」

  老人那顆揪起的心這才穩穩落定。落定後她又不由感歎,這小子會不會太會用苦肉計了一點?比他爸爸當年還要狡猾。「去吧,去吧。晚飯前記得回來。」輕輕拍了拍許謙的後背,老人下了恩准令。

  原先還五光十色的眼眸瞬間笑得彎了起來,他跳下椅子一溜煙小跑,沒了蹤影。

  自家孫子最愛粘著鄰居家的閨女,這個老人聽媳婦在洗菜時提起過。可是如今一見這陣勢,老人無奈搖頭。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作業本,一開始的字寫得端端正正,可越到後面越醜,老人第二次搖頭歎氣。

  這小兔崽子,從小就跟人跑,長大還得了?

  穿著爸爸新買給他的小皮鞋,許謙一路追著旖旎和那些小男孩跑去。只是待他興高采烈地找到他們的時候,顯現在他眼前的場景就不那麼讓他開心了。

  幾個小男孩仗著自己的人多揪住旖旎的頭髮,前推後拉的。

  「哼,施旖旎,讓你平時再囂張跋扈!讓你在學校裡看扁我們!」

  小旖旎鼓嘴,看準男孩的腳猛踩了下去。「自己不知道一加二等於幾,還說我看扁你們。」又踩了幾腳,旖旎雙手叉腰到,「你本來就很扁啊,大餅臉!」言畢,她沖男孩做了一個鬼臉。

  身後胖胖的男孩伸手推了一下旖旎,豈料手下力道沒掌握好,旖旎筆直摔了下去。另一個旁觀的小女孩在這時走上前,小手抓住旖旎的頭髮道,「不准你欺負我哥哥。」

  「不准你們欺負旖旎!」

  才從慌張中緩神的許謙邁著小步子走上前,他想拉起摔在地上的旖旎,卻被一邊胖胖的男孩攔下了。本想伸手推開那個胖胖的男孩,可惜自己無論是在體型上還是力氣上都技不如人。

  許謙想了想,啃了啃大拇指。

  「我……我拿最近新出來的卡片給你們,你們不准欺負旖旎。」

  從小就會利益誘惑,這是令人堪憂的啊孩子。

  幾個收集卡片的小男孩一聽新出來的卡片,個個樂不思蜀,立馬點頭。

  其實,從小就受不住利益的誘惑,這更令人擔憂啊孩子。

  「你為什麼要把新卡片給他們啊。」旖旎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髒東西。無奈白襯衫怎麼都拍不乾淨。她走到許謙跟前,比他高出大半個頭。「那個卡片可是很少的,很寶貴的誒!」

  許謙卻像沒事人似的,傻乎乎地笑了。「可是,旖旎比較重要啊。」

  ……原先倔強皺起的眉頭,不知怎麼的就舒展了。小旖旎咧齒笑了笑,「許謙,你作業做完了沒有?」

  「除了臨摹都做完了。」

  粉白的小手一攤,旖旎道,「借我抄。」

  施家門口,倆小屁孩圍坐在一起做著不法勾當。雖然旖旎是剽竊方,而許謙的被剽方,可是很顯然,悲劇的依然是許謙。

  白嫩的小手指指著本子上的答案,旖旎第三次喊,「許謙,二加二等於幾?」

  剛想報五,可是許謙看著旖旎的表情冷靜了一下。這才怯怯地說,「……四。」

  「你不要和那個大餅臉一樣犯這種錯誤好不好。」拿起橡皮擦去了那個端端正正的數字5,旖旎草草地寫了一個4上去。

  「旖旎算術好厲害。」

  這是許謙被訓得最終總結。

  人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任許謙長大後如何脫胎換骨,一遇旖旎便成M。這是很早便被施下的定咒。

  且不看小孩兒之間那超出常人思維的友情關,就一個老師而言,看到兩本答案一模一樣的數學作業本不發飆,那是她修養好。

  可就一個語文老師而言,看到兩本自己一模一樣的臨字帖而不怒,那是在縱容下一代放肆。

  於是語文課上,老師嚴重批評了抄作業行為。

  從最初指出抄作業行為的弊端,到指名道姓的當眾批評。週末那些和旖旎衝突的小屁孩個個捂嘴看笑話。於是旖旎忽然把小手舉得老高。

  「老師,你不要再說了,不然許謙要哭的,他哭了你好是哄不回來了的。」

  理所當然的,老師將訓話的目標鎖定在了旖旎身上。幾句重話壓下去,再看坐在第一排的許謙,眼眶還真有點紅紅的。

  生怕他當堂就「哇」地哭出來,老師見好就收,就此打住。

  小學一至四年級的時候,許謙坐第一排,旖旎坐第四排。

  二人出雙入對,頗有大姐大保護小弟弟的風範。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許謙由於乖巧被老師安排到了第三排……旖旎的前面。

  旖旎的囂張跋扈隨著年紀的增長漸漸有所好轉,老師甚感欣慰。

  抄作業的行為由於作業越來越多而趨於白熱化,老師甚感憤怒。

  於是,在升學之際,施家父母與許家父母再次被召喚去了學校。

  曾被旖旎騙過果凍的老人坐在家門口撥筍,她一邊撥著一邊歎息道,「才小學就如此鬧騰,初中該如何是好喲。」

  被閂在門口的狗,吐了吐舌頭算是應聲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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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5:12
ch03

  上一所好的初中,是每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家長的必經程序。

  當然,望子成龍的只有許家父母。而那個跟風學樣,只為了攀比的施家母親愣是硬著頭皮讓旖旎和許謙一起報考了那所省重點。

  考不考得進不是問題,問題是學費超出了施家的承受範圍。於是施家夫妻連吵三天三夜,施爸爸一聲:萬一旖旎考進了怎麼辦!?盤旋在空中久久未能散去。

  小旖旎坐在大門口,周圍蟬鳴聲不斷。她不耐煩地拍著周圍嗡嗡叫個不停的蚊子,時不時還拿起身邊的小水槍衝前方進攻。

  家裡剛才還吵得天翻地覆,幾個麻將好友來了之後,爭吵聲被麻將聲取代。

  「旖旎,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啊?」許謙蹲在旖旎身邊,烏黑的眸子印著月光,噌亮噌亮的。或許是剛洗完澡的緣故,一股清香飄進旖旎的鼻中。

  「家裡吵死了,不想進去。」把小腦袋往前湊了湊,旖旎皺眉。「好香,什麼味道。」

  伸手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許謙笑了笑,「大概是洗髮水的味道吧。對了旖旎,明天考試成績就要出來了,如果我們都能進去就好了。」

  拿起水槍對準路邊停放的自行車噴了噴,旖旎噘嘴道,「我還是不要進的好,不然家裡又要吵翻天了。」

  許謙扁嘴,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就那麼耷拉了下去。微涼的水忽然噴了他一臉,許謙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險些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哈哈,中槍!」罪魁禍首舉著手中的水槍,笑得很是得意。

  許謙抹去臉上的水,又蹭了蹭袖管。他慌忙說:「不玩,不玩。衣服濕了媽媽要罵的。」

  「許謙!你怎麼可以把衣服又弄濕了!這可是新衣服!」旖旎故意瞪大眼睛扮演生氣的許媽媽,兩手叉腰繼續吼,「讓你不要和施家丫頭混,你怎麼就是不聽!」

  許謙被逗樂了,咯咯地笑著。「才沒有,我媽媽才不會露出那麼醜的表情。」

  「你說我的表情醜?」水槍抵上許謙的額頭,旖旎瞇眼,「你再說一次看看?」

  於是許謙趕緊捂上嘴巴,拚命搖頭。見對方求饒,旖旎這才放下了手臂,把槍中僅剩的水噴在了鄰居放在窗台外的盆栽上。

  這個夏天,旖旎沒有剪頭髮。順滑的黑髮一直掉落進頸項間,她仰著頭看向夜空,群星璀璨。身後是吵雜的麻將聲,身旁是一言不發的小正太一枚。

  「許謙——!回來睡覺了!」

  安靜間,許家母親從大宅內走了出來,沖自家兒子吼。「許謙——!」

  「知道了知道了!」許謙應聲站起身。「旖旎。」轉身前,他垂頭看著旖旎認真道,「旖旎,我還想給你抄作業的。所以我們要進同一所初中。」

  說完,他一路小跑回了家。

  對哦。要是進了不同的學校,以後誰給她抄作業?

  旖旎曾經嘗試抄過別人的作業,可是被發現一次後他們就不借第二次了。無論是被訓還是被罰寫檢討,甚至是請家長都雷打不動,心甘情願借作業的,除了許謙沒有第二人了。

  「不行,我要和作業本進同一所學校。」旖旎看著前方黑漆漆的一片正色道。

  翌日。

  許家父親與施爸爸一同回到家中。

  一個興高采烈,步伐輕快。「考進了考進了,小謙考進去了!」

  另一個陰鬱著臉,步伐沉重。「居然被那死丫頭考進去了。我以後要少抽多少煙,少喝多少酒啊。」

  有人歡喜有人憂,這是生活的常態。

  暑假還長,權衡了一下旖旎這些天闖禍的次數和旖旎從幼兒園開始的興趣愛好,施媽媽替旖旎報名參加了暑期繪畫班。有老師管著,就算是打架也有個保障。

  許謙騎著老爹新買的自行車在小區裡晃悠,卻見旖旎背著斜背包和阿姨一起從小區門口進來,手裡還拿著捲起的鉛畫紙。

  「旖旎。」他停下那輛火紅色的自行車叫住了正要回家的旖旎,「你上午去哪裡玩了?」

  晃了晃手中的畫紙,旖旎燦爛笑,「我去學畫畫了。許謙,你的自行車顏色真好看。」

  其實許謙喜歡得是藍色,不過在爸爸問起要一輛什麼顏色的自行車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紅色。他可不想因為自行車的顏色太醜陋而被旖旎討厭。

  「學畫畫?」

  「嗯,很好玩的。比學校裡的美術課有趣多了。」旖旎說著,把背包和畫紙統統交給了媽媽,轉了個屁股就向許謙身邊走去,按了幾下車鈴,她道,「我也想學自行車。」

  許謙二話不說將自行車交給了旖旎,「我教你。」

  「可是學會了也沒有自行車給我騎。」

  「我的自行車給你騎。」

  「那你呢?」

  「……我們輪流騎……」

  我們輪流騎。

  因為這句話,許謙在長大後吃了不少苦頭。他知道旖旎的記憶力很好,卻一直碎碎念著她什麼時候才能忘記這句「我們輪流騎」。

  夏夜,在蟬鳴聲中顯出一番別樣的寧靜。

  許家客廳內,冷氣機正辛勤地勞作著。許謙坐在飯桌前擰眉啃著筷子,直到父母發現他的糾結。

  「小謙,你怎麼不吃?」

  扒了幾口飯,他鼓著大大的腮幫道,「媽媽,我想學畫畫。」

  「好好的怎麼想起學畫畫了。」老奶奶笑著夾了一個雞翅給許謙,「我以前看見過一個學鋼琴的孩子,特別有出息,走出來還特別有氣質。不如讓謙謙去學樂器吧?」

  「不要鋼琴不要鋼琴。」許謙急道,「我想學畫畫……旖旎說……畫畫很好玩……」

  老奶奶怔了怔。

  怎麼又是隔壁那女孩。

  「看來我們家謙謙喜歡那個叫旖旎的丫頭喜歡得緊。不如去訂個親事吧。」許爸爸舀了一碗湯,打趣道,「那丫頭我見過幾次,古靈精怪的很。」

  「我看還是省省吧。你沒看見他們家三五不時吵架,搓麻將的。孩子將來沒教養。」老奶奶倒是很認真地否決了許爸爸的提議。

  「誒,媽。人家的私事我們別議論。孩子還小,誰知到長大後會是什麼樣。」

  許謙雖然不能完全聽明白長輩們的談話,卻也略知一二。除了爸爸外,媽媽和奶奶似乎都不太喜歡旖旎家的人。

  批評歸批評,可是許媽媽仍然替許謙報名了繪畫班。只是她工作比較忙,老奶奶年紀又大,過馬路不太方便,只得拜託施媽媽帶著許謙一同去學校。

  旖旎不解地看著跟在身後的許謙。

  「你為什麼也來學畫畫了?」

  「……和旖旎也在學。」

  「可我學畫畫是因為我喜歡啊,你喜歡麼?」

  「……喜……歡。」

  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旖旎繼續道,「我喜歡畫畫是因為將來想做服裝設計師……你呢?」

  「啊?」茫然地看著旖旎,許謙悶槽。服裝設計師,這個名詞離他遙遠的足有一光年。「……」雖然沒能及時回話,可是這個職業卻深深烙在了腦海裡。

  有些時候,你費盡去記住的東西反而忘得最快。而一些無意聽進心裡的話,卻怎麼都忘不了。

  那一堂課上,旖旎的畫分是A,許謙的是B-。

  理所當然,許謙又多了一個崇拜旖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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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5:27
ch04

  就著考試成績,學校將學生分為了三六九等。旖旎是二班的領頭羊,許謙則是二班掉尾。

  班主任是數學老師,二五二六左右的樣子,特別善解人意。

  一進教室便瞅見像尾巴一樣拖在旖旎身後的許謙,桃花眼笑得瞇成一條縫,張口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被旖旎彈了一下腦袋。他也不怒,只是扁了扁嘴。直到旖旎實在看不下去他一臉委屈的模樣,伸手揉了揉自己方才下手的地方。

  安排座位的時候,班主任特意將這兩隻活寶安排在了一起。

  許謙笑得樂開花,旖旎卻悄悄地在桌上畫了三八線。

  得意洋洋地偷笑了幾下,旖旎將文具一一擺放在桌面上,還是五年級用得鉛筆盒,帶吸鐵石的。旖旎上課時最大的愛好便是擺弄那個搭扣,在課堂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咦?許謙你換鉛筆盒了?」旖旎在看到許謙那只嶄新的鉛筆盒後,酸酸地問著。

  「嗯,是奶奶獎勵的。」

  就在旖旎感歎有奶奶真好的當口,許謙跨越了三八線。

  「停!」一聲厲吼,嚇得許謙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眨著黑溜溜的眼睛不確定地問道,「怎麼了?」

  伸手敲了敲桌面,旖旎指著那條三八線嚴肅道,「這是分界線,你的一切文具書本,包括你的人都不准超越這條線。」

  其實這是旖旎小學時與那個天敵同桌玩的把戲,由於班主任一直無視他們白熱化的關係,所以這個把戲一直玩了三年。旖旎甚至已經把三八線當成了天經地義。

  「……那萬一超過了怎麼辦?」許謙亦很認真地問著遊戲規則。

  超過了?起先和那個討厭的同桌採取的規則是,「鬥毆」懲罰。可是很顯然這個規矩不適合她和許謙。細眉擰了擰,旖旎鼓了鼓腮幫。

  「這樣吧,如果一方超過一次,那麼對方也能超越一次以示抵消。」

  許謙答應得很爽快。旖旎立即覺得其中有詐。

  作為「上午睡神」的旖旎,幾乎整個上午都在睡夢中度過。若是主課,她會撐著下巴低頭,若是副課,她會毫不猶豫地直接趴倒。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人睡著以後,手腳不受自己控制。

  許謙默默記下了旖旎超越三八線的次數。下午再一一超回。於是旖旎更堅信這個懲罰措施裡有詐。

  「許謙!」

  大休息的時候,旖旎吼。由於整個上午都在充電,所以此刻的她精力旺盛到一定程度。見許謙正閉目養神,她推了推許謙的胳膊。「喂,起來。」

  「嗯……」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頭,原先睡意十足的許謙在看到旖旎一雙充滿怒意的眼眸後,猛地坐直了身子。活像一個被教官喊了立正的新兵。

  「你故意的對不對?」

  「我……故意什麼?」

  「三八線。」旖旎伸手蹭了蹭課桌上的銀色線條,手指上沾了一點鉛芯。「你故意利用三八線的規矩。剛才那節課你都超過幾次了?」

  旖旎哀怨的並不是許謙超過三八線,而是他超越界線後,不是推醒昏昏欲睡的她,就是提醒她抄筆記什麼的,煩得她幾欲給許謙一個爆栗。

  ……可是,他卻又笑得一臉理所當然。

  伸手抓了抓軟軟的短髮,許謙笑曰:「可是,這個規矩是旖旎你自己定的……」

  於是旖旎決定,她不要睬許謙了。

  小區內的住宅相對離得較近,若是將家門敞開,再大聲嚷嚷,那麼十有八九四周圍的鄰居都能聽見。

  旖旎搬著小桌子和小凳子坐到家門口面無表情地寫著回家作業,身後是父母那永無休止地爭吵聲,時而還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

  鋼筆筆頭與紙頭摩擦產生的聲音被夏風帶的很遠。

  ——解:設甲用了X分鐘超過乙。

  淡定寫下這句話,施爸爸正破口大罵,「你帶著你女兒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去!老子看著心煩!兩個拖油瓶!」罵罵咧咧之後,緊跟著的是啤酒瓶被摔碎的聲音。

  「什麼我女兒?我一個人的女兒?你自己輸了錢還怪女兒考進重點學校,你怎麼當爹的你!」

  ——答:甲共用了45分鐘超過乙。

  視線轉移到下一行,旖旎默念題目。好像身後正在吵架的人,和自己沒有丁點關係。

  「你看看,又在吵了。」

  許奶奶極為厭惡地搖了搖頭接著說:「這對夫妻哪個星期不吵架,我看太陽就要從西邊出來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收斂一點,考慮考慮鄰居。」

  「哎呀媽。」許媽媽一邊在廚房忙著晚飯一邊歎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人家的事,我們還是別議論了。你看施家的女兒多聰明,考試成績比謙謙還高。」

  老人自然明白旖旎各方面都比自個兒的孫子強,可還是憋不住那口氣。「那丫頭不懂禮貌,不成體統。」

  許謙在認真完成語文作文之後,就再也做不進作業了。旖旎父母的爭吵他不是聽不到,可是耳邊奶奶的嘮叨更是讓他坐立不安。蓋上鋼筆蓋,許謙離開了寫字檯。

  「謙謙,馬上就吃晚飯了,你去哪裡?」聽到玄關處換鞋子的聲音,許媽媽拿著鍋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謙謙?」

  「我馬上就回來媽媽。」留下這句話,許謙用力關上房門。

  初秋時分,仍是晝長夜短。

  旖旎趁天還亮著的時候,拚命趕著回家作業。雪白的手臂被蚊子叮得東一個包西一個包。紅紅的一小塊看起來很是礙眼。

  啪——第五次拍向自己的手臂,眉頭皺得足以夾死那只可惡的蚊子。

  「旖旎。」許謙蹲在小桌子旁邊,抬眸眨巴眨巴地看著旖旎,「旖旎,等一會兒你要不要來我家做作業?外面蚊子好多的。」

  等一會兒?

  是指吃好晚飯麼?

  旖旎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還在拌嘴的父母輕歎一口氣,她還是指望著明天的早餐吧。那才比較有盼頭。

  「不用了,等等天暗了我就不做了,剩下的我明天去抄。」言畢,旖旎瞅著許謙道,「你明天早點去學校,不然會來不及的。」

  借作業給旖旎抄是沒問題,可是……許謙看著她手臂上的蚊子塊,小臉皺起。安靜了一會兒後,他迅速衝回家拿了一個小板凳,沒管奶奶叫他不要再出門的話語,再次回到了旖旎身邊。

  作文寫到一半,旖旎抬頭。

  「你奶奶都喊你回去吃飯了,你還坐在這裡幹嘛?」

  「……嗯……」許謙絞盡腦汁想了想,最後道:

  「分擔蚊子。」

  最後,許謙是被許爸爸抱回家的。連帶那張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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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05

  漸入深秋,天暗得越來越快。十月下旬的時候,幾乎在旖旎回到家的同時天就漆黑一片了。

  施家父母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高,嗓門也越喊越大。旖旎的作業完成率也日漸變得不太客觀。許家幾乎每晚都要將門窗緊閉,更有甚者,許奶奶因為受不了他們半夜猛然爆發的吵架聲,理了理行李,準備去小兒子家住一陣。

  夫妻是前世的冤家。

  施氏夫婦很好的詮釋了這一觀點。

  臨近期末考試的時候,作業總是壓得學生連連叫苦。旖旎更苦,每天早上的休息時間根本不夠她抄完那些變態的複習卷。許謙甚至提議過替旖旎抄了數學作業,卻被斷然拒絕。

  「抄歸抄,可我還要看一遍題目的。」

  這是旖旎抄作業向來的宗旨。

  紙包不住火,初雪的那一天早晨,旖旎起得有些晚,再趕到教室裡匆忙抄作業已然來不及。被那退休回聘的語文老師逮了一個正著。

  無論是寫檢查還是當眾批評,旖旎都準備咬牙認了。可惜,老師卻一個電話打去了家裡。

  抄作業雖不是作弊,可也是嚴重地違反了中學生行為規範。家長需要每天監督孩子做完作業才能睡覺,家長需要好好督促孩子認真學習。

  ……按照這套模式,語文老師與班主任整整與旖旎的爸爸談了半個小時。

  雖然男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二位老師還是很敬業地訓完了話。旖旎垂首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最近爸爸變了。

  以前就算和媽媽吵得不可開交,他對自己還算是溫溫柔柔的。可是這個男人近一個多月來,沒有好聲好氣對自己說過一句話。發現自己打從心底開始害怕父親,是上個星期開始的。

  啪——清脆的耳光聲隔著厚厚的圍牆傳入了教室內。

  男人罵了幾句後也沒和老師多說幾句就自行離開了學校。

  許謙仰著脖子想查看門外的狀況,可是除了班主任的腦袋之外再看不到任何東西。那個耳光嚇到的不止是許謙一個人,還有班主任。

  她原本就覺著第一次發現抄作業,教育教育旖旎便行,鬧到家長來學校似乎有些小題大做。這畢竟是初犯。可是作為班主任,她也實在不想和任課老師把關係搞僵。推推嚷嚷的,還是打了電話。

  男人已經走了有段時間,旖旎卻還是低著頭。半邊臉微微泛紅,眼眶也紅紅的。她咬著下唇,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這陣子看媽媽流眼淚,已經看煩了。她才不要哭。

  「施旖旎,你跟老師來。」班主任彎腰拍了拍旖旎的肩膀,接著牽住她的小手走進了辦公室。

  窗台上放著新買的水仙花吐露著淡淡的芬芳。冬日透過窗戶直射進辦公室內,班主任拉了拉窗簾,使得陽光不那麼刺眼。旖旎看著淡藍色的窗簾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心裡的委屈頓時也好了一大半。

  「施旖旎,臉還痛不痛?」

  旖旎不語。

  「抄作業的確是不對的行為,不但影響自己的學習,還對一個人的品德行為有很大的誤導。」溫柔地摸了摸旖旎過肩的頭髮,班主任微笑,「下次改正就好了。」

  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旖旎只是點了點頭。

  偷偷塞給旖旎一顆巧克力後,班主任這才讓她回了教室。

  方纔那一巴掌打進了每個人的耳裡,待旖旎敲門走進教室後,班級內一陣悉悉索索地閒聊聲。狐疑的眼神不斷往她身上瞟,還有的甚至看好戲一般咧嘴一笑。

  瞪了一眼和自己有過節的文藝委員,旖旎氣鼓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旖旎,旖旎。」許謙不確定地推了推旖旎的手臂,見她半邊臉還紅著,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想問她,臉還痛不痛。可是紅成這樣,怎麼可能不疼呢?

  「……」看著許謙糾結的臉鬱悶了一會兒,旖旎道,「我可不可以到你家去做作業?」

  幾乎是在旖旎提問的下一秒,許謙猛點頭。

  許奶奶在小媳婦那兒受了點氣,沒到一個星期又搬了回來。原本就一肚子的怒氣,結果一回家又聽到隔壁吵翻天的聲音。大聲嚷嚷著,外遇,賭債什麼的。好生讓她這把老骨頭承受不能。

  「大寶啊。」許奶奶坐在沙發上,眉頭皺得緊緊的。「你等會兒去居委裡反應反應,這施家總那麼折騰也不是個事啊。該調解就調解,整天那麼吵,我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一見老媽如此疲勞的樣子,許爸爸也甚是心疼。連聲應和著說會去反應的,施家夫妻其實人都不壞。

  門鈴聲準時於五點響起,老人惦記著自家孫子,起身去開門。

  「謙謙啊,快給奶奶看看,瘦了沒有?」笑得一臉慈祥,她摸了摸許謙的腦袋,「喲。幾天不見,這小傢伙又長高了。」言畢,她看到了許謙身後的旖旎。笑容便有些掛不住。

  「奶奶……旖旎來和我一起做作業的。」

  隔著圍牆的麻煩,現在居然還跑家裡來了。叨念著對孩子不能太不客氣,許奶奶自認倒霉,回了房間。

  「旖旎,這個三角形的高應該怎麼算?」

  三心二意地旖旎抬眉看了一眼許謙的練習本,接著皺眉讀題。

  黑髮順滑的耷拉在肩頭,一些小碎發擋住了旖旎的眼睛。許謙只能看到那上下移動的睫毛。小巧高挺的鼻樑,和一張因倔強微微撅起的小嘴。白裡透紅的皮膚,不知是不是上午的巴掌還未消腫。

  許謙看得有些發愣,小手不由自主地抬高。然後,輕碰了一下旖旎的側臉。

  「你幹嘛?」旖旎也不算很驚訝,只是皺眉閃開了許謙的手。「等腰三角形三線合一。」放下練習本,旖旎指了指題目繼續道,「CD是中線,給了AD的長,所以DB等於……」

  狀似是在聽旖旎的講解,許謙亦有一點走神。

  很小的時候就覺得旖旎很漂亮。沒想到旖旎認真的時候,更好看。

  「誒?旖旎。」許謙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看著旖旎的作業本封面,「你看,你的名字,三個都是方字旁。」

  旖旎看了看,還真是。又看了看許謙的作業本,旖旎淡定道,「你看,你的名字,兩個都是言字旁。」

  嗯?

  許謙連忙低頭去看,果不出其然。

  這樣,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緣分?

  寒假前,班級開辦了最後一期班會。主題為:喜歡。

  班主任不是教語文的,自然不會那套文縐縐的,更沒有很生動的故事來引起學生的共鳴。她站在講台前,笑著詢問學生:你們認為,什麼是喜歡?

  有人說,爸爸喜歡媽媽。

  有人說,爺爺喜歡我。

  有人說,爸爸喜歡我。

  有人說,同學喜歡老師。

  許謙拿過筆記本,用鉛筆在每一頁的頁角上寫下一個字,一連翻了七頁。

  「你在寫什麼?」好奇地把腦袋湊過去,旖旎眨巴著眼睛看著正在偷著樂的許謙。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她下命令。「喂,你在寫什麼,給我看看。」

  接過許謙紅著臉遞來的筆記本,旖旎疑惑地翻開。

  頁角上寫著:許。

  翻至第二頁,頁角上寫著:謙。

  第三頁的頁角上,是一個「喜」字。

  一連翻了幾頁,旖旎將七個字拼在了一起。

  許謙喜歡施旖旎。

  許謙笑得像個小傻子,旖旎瞥了他一眼,拿出鉛筆盒裡的橡皮,作勢要擦掉那七個字卻被許謙攔下了。

  「不要。」他壓低聲音,一手緊緊護著自己的筆記本,「……我不會給別人看的。」

  旖旎沒有理睬他的抗議,繼續把橡皮靠近筆記本。

  或許是搶奪筆記本的動作太大,班主任歪了歪腦袋,把視線投向他們。「許謙和施旖旎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沒……」臉蛋漲得通紅,許謙鬆開了抓住筆記本的手,把頭埋得低了一點。

  眼珠在眼眶內轉了一圈,旖旎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老師。」她忽然伸長了手臂,「老師,許謙肚子痛。他想上廁所。」

  「……」倏地抬頭,許謙不知道是說沒有好,還是順著旖旎的話真的去上廁所好。

  可是很顯然,只要他一離開教室,旖旎就可以悠然自得地擦掉那七個字。

  「肚子痛?那快去衛生室吧。」班主任關切地聲音讓許謙很是不好意思。旖旎笑得古靈精怪,看著許謙狂點頭。不過老師接下去的一句話便讓她鬱悶了。老師說,「施旖旎,你陪許謙去。」

  風水輪流轉,旖旎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許謙,恨得牙癢癢。

  一番鬧騰之後,許謙再也沒找到自己的那本筆記本。

  習慣了每天回家面對一片狼藉,旖旎回到家後,驚訝地發現爸爸媽媽竟然沒有吵架。一個坐在桌旁,一個坐在沙發上。

  「旖旎,你是跟媽媽走還是跟爸爸走?」久久的安靜後,施媽媽沉聲問。

  下午的班會課還留在記憶中,同學們的歡聲笑語也還記憶猶新。

  什麼是喜歡?

  爸爸喜歡媽媽。

  媽媽喜歡爸爸。

  爸爸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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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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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奶奶一早便從別處聽得施家夫妻要離婚的事情,一邊感歎現代人家庭觀念的薄弱,一邊兀自慶幸終於可以過消停的日子了。

  「不知道那小丫頭會和誰走。」許奶奶夾了一些蔬菜放進許謙的碗裡,不知為何寶貝孫子今天特別沉默寡言。「隔壁的老施雖然常打麻將,可起碼有份工作。」

  「旖旎會走麼?」

  安靜吃飯的許謙忽然冒出那麼一句,許奶奶的筷子懸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放下。漂亮的眼睛顯得有些委屈,他的眼眶紅紅的。見奶奶沒有回話,許謙坐直了身子第二次問,「奶奶,旖旎會走麼?」

  老人自然回答不上來,只能看著許謙默默地回房間做作業。許爸爸聳了聳肩,坐到沙發上翻看晚報。許媽媽則是一聲不吭地收拾著碗筷。

  她不喜歡婆婆一直嘮叨別人家的家事,可是勸阻了好幾次後一點效果都沒有。

  筆頭在紙上逗留了半分鐘之久,許謙仍然想不出來那個公式是什麼,轉身想從書包內掏出筆記本查看卻猛然想起那本本子已經「英勇就義」了,並且是死在了旖旎的手下。

  放下鋼筆,許謙背靠椅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謙謙,天都黑了,你去哪裡?」許媽媽切好了蘋果準備給許謙送去,卻見他坐在玄關處換鞋子。「謙謙?別出去了,外面很冷的。」

  綁好鞋帶,許謙回頭應了一句道:「我去問旖旎數學題目,等等就回來。」

  淺金色的月光下,旖旎獨自坐在家門口。她裹著厚厚的棉襖縮在哪兒,頭埋得低低的。周圍儘是禿了頂的大樹,不能擋風,更遮不住寒冬的涼意。

  「旖旎。」許謙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旖旎,你跟爸爸走,還是跟媽媽走?」

  女孩抬頭,雙眸定定地看著他。許謙這才鬆了一口氣——旖旎並沒有哭呀。「當然跟媽媽了,爸爸又沒房子,跟著他會睡馬路的。」理直氣壯的口吻,微蹙的眉頭。

  口中哈出的暖氣在空氣中散成白霧。旖旎接著道,「而且,我……最討厭爸爸了。」

  ……至少那一晚,許謙是真的認為旖旎很厭惡爸爸。畢竟,她說得那麼斬釘截鐵。

  可是……旖旎好像是在撒謊呀。

  叔叔走的時候,她分明躲在角落裡哭了很久,任施媽媽怎麼哄都沒有用。幾近黃昏的時候,她還站在小區門口不斷張望,像是在等叔叔下班回家一樣。

  這是許謙第一次明白什麼叫作口是心非。

  他只能假裝沒有看到旖旎哭得那麼傷心,不然旖旎一定覺得更難受。

  施家的新年,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過得比往年都要熱鬧。很久不來訪的親戚朋友一一來探訪,問候問候母女二人,順便解解憂愁。一家人也倒是其樂融融。

  唯有許謙有些憋屈。

  每天都有客人來訪,要不就是出去走親戚。他這個新春根本就沒有時間和旖旎一起玩。

  年初七。

  聽到兒子和媳婦離婚的消息,旖旎的奶奶大老遠從老家買了火車票趕來。自個兒的兒子自個兒心裡清楚,這媳婦有多委屈,吃了多少苦,老人家也不是估摸不出。

  「來,旖旎。」塞了一個鼓鼓的紅包給旖旎,老人輕輕摸了摸旖旎的頭。除了剛生下來那會兒,她還沒怎麼看過自己的孫女,轉眼間便那麼大了。「小姑娘長大了,越來越漂亮咯。」

  旖旎瞅了瞅身邊的媽媽,得到肯定的眼神後才微笑。「謝謝奶奶。」

  一個腦袋從敞開的大門處探了出來,然後一隻白淨的手搭在了門框上。

  「旖旎,你朋友找你玩來了。」老人第一個發現正東張西望的許謙,她慈祥道,「小朋友,進來吧,是找旖旎麼?」

  躊躇地點點頭,許謙邁步走了進去。

  走到旖旎身邊站定,二人的身高差距竟已經拉平了。旖旎不爽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許謙,「你這個寒假都吃了什麼?怎麼和我一樣高了?」這樣哪裡還有姐姐和弟弟的優勢感。

  「……我沒吃什麼……」

  家鄉的老一套讓老奶奶笑開了花。她拉過旖旎和許謙的手,調侃道,「阿娟啊,你看看這兩個孩子站在一起多般配。改明兒和他家長說說,定個娃娃親。」

  許謙忽然睜大眼睛。

  旖旎卻紅了紅臉,撇嘴道,「我才不要和愛哭鬼定娃娃親。」

  「……我不是愛哭鬼。」很顯然,許謙在旖旎面前說這個話很沒有底氣。

  「那就娘娘腔。」

  「我不是娘娘腔……」許謙急了,眼看那眼眶又要泛紅,眼看旖旎就要得逞。「旖旎,我們出去玩好不好。」立刻換了一個話題,他愣是把淚水給憋了回去。

  沒等旖旎回答,老人搶先將他們二人推了出去。「去玩吧去玩吧,晚飯前記得回來。記得別跑太遠,也別去馬路上啊,車子很危險的。」

  沒有辦法自食其強的女人,總是被逼無奈尋找靠山。撐不起一個家庭,剛過三十七歲的施媽媽壓根沒想過獨自把旖旎拉扯大。

  寒假沒過多久,施媽媽便拉著旖旎看著另外一個中年大叔溫柔地說著,「旖旎,快叫叔叔。」

  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臉上同樣堆滿笑容的中年人,旖旎疑惑地眨眼——叫叔叔,是一直都叫叔叔,還是說以後需要改口?

  許家。

  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年後,許奶奶總覺得日子太冷清。整天無所事事,聽聽鄰居間的八卦。什麼張三買了輛跑車,李四股票賺了多少。東家長西家短的閒扯,總免不了扯到施家。

  「誒,聽說施太太重新找了個伴兒?」老人在飯桌前嘀咕,「不對,以後不能叫她施太太了。哎,現在這個時代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懂了。以前我們離婚啊,要單位調解,要這要那,離婚不要太丟臉哦。現在真是,結婚離婚就和過家家一樣……」

  許媽媽本想開口制止婆婆的嘮叨,可是看了看丈夫的眼神還是把話嚥了回去。老人家愛嘮叨,就讓她去嘮叨,並沒有什麼惡意。

  「哎,只是這做母親的這般行徑,會給那個小丫頭帶去什麼印象?以後那個施丫頭和她母親學樣就不好了。」

  許謙喝完最後一口湯,還是沒有忍住。

  「奶奶……旖旎沒了爸爸已經很可憐了,您別再說她了。」很顯然,他微蹙的眉頭和那抱怨的口氣讓老人有些受不住。

  「別旖旎旖旎的,謙謙,你以後少和施旖旎在一起玩。你會被帶壞的。」

  「旖旎又不壞……」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爸爸一聲咳嗽給憋了回去。

  「已經開始和長輩頂嘴了,你還說沒學壞?我再說一次以後不要和那個姓施的丫頭一起玩,你聽到沒有?」

  「媽,您別氣。謙謙這沒想和你頂嘴。」放下手中的筷子,許爸爸連忙安撫自己母親那顆脆弱的心,「謙謙,和奶奶道歉。」

  咬了咬嘴唇,許謙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回房間去做作業,上半年就是分班考了,要好好學習啊。」許媽媽幫著一起打圓場,將許謙趕去了房間。

  旖旎這個學期讀書很用功,沒抄過作業,聽課的時候也沒再打瞌睡。

  第二次分班考的時候,她去了一班,而許謙仍留在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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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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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班後,許謙和旖旎能接觸的時間明顯變少了。兩個班級的作業不同,不存在借作業抄一說。施爸爸離開之後,施家的氛圍明顯比之前好了,旖旎也不需要去許謙家借地方。

  原本兩人並肩回家的路途,也因旖旎認識了一個和他們順路的同學而變成了三人行。

  這一天,三人照例在校門口集合。一班的班主任向來愛拖課,於是許謙只得在校門口靜等。待一批又一批學生走出校門後,許謙看到了旖旎。可是旖旎和身邊的女孩卻沒有注意到他。

  曉玲指著馬路對面,旖旎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

  高大的男生正站在奶茶鋪的門口低頭玩手機。

  白襯衫,黑白條紋的領帶。曉玲說,這是一中的校服。男生發完了消息,抬頭看向校門口。白淨的皮膚,鳳眼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看到曉玲後,他皺了皺眉,繃著下巴向她們走去。

  「你哥哥真帥。」旖旎低聲讚揚。

  「誒?是嗎?可是……我覺得許謙比我哥好看誒。」

  旖旎聳肩,「那不一樣,氣質差太多。」

  說話間,男生已經走到了她們跟前。「怎麼那麼晚放?我今天作業很多。」

  「老師放得晚。」很顯然,曉玲對這男生有三分畏懼。她扯了扯旖旎的衣角道,「哥,這是我同學。」

  眼睛從旖旎身上掃過,他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了。「走吧。」

  「等一下。」旖旎鬆開了曉玲的手,轉而向呆在原地的許謙跑去。

  或許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大哥哥是誰,許謙遲遲沒有走到旖旎的身邊。「看什麼呀,過來啊。」旖旎在離許謙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曉玲的爸爸聽說這一帶最近騙子比較多,所以讓她的哥哥來接她。」

  「哦。」許謙這才應聲趕了上去。

  曉玲的哥哥走在最前頭,曉玲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頭。旖旎一邊抱怨書包好重一邊東張西望,視線掠過許謙的時候她不滿地鼓嘴。

  他居然已經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了。

  「當心點。」沉默間,曉玲的哥哥一把將曉玲拽到了身後,一輛摩托車擦著曉玲的手臂開走了。鬆開了妹妹的手,男生微皺眉,「走路不看車的麼?」

  「……對不起。」

  「……」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家快要哭出來的妹妹,男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算了……你跟緊我。」他拉住曉玲的手繼續往前走去。完全漠視了身後的兩個孩子。

  旖旎看著大哥哥拉著曉玲的手,分明是保護自家妹妹,卻彆扭的冷著一張臉。旖旎微微歪過腦袋,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曉玲的哥哥。

  莫名的,淺笑爬上了臉頰。

  自那以後,旖旎從曉玲口中經常聽到關於她哥哥的事情。比如,他是一中的,而且成績一直都是年級前二十。比如,他其實很關心曉玲,只是性格很彆扭。又比如,她父親也希望她能考進一中,這樣一來兄妹在一起有個照應。

  旖旎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只在最後回了一句:一中的校服好漂亮,我也要考一中。

  初二,是個尷尬的年紀。

  有一種叛逆從骨子裡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想做之前沒做過的,討厭這種學校家裡兩點一線的生活。旖旎的母親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家女兒最近有些不對勁。

  週末愣是拉著她去禮品店買了新的發繩和一對做工精巧的蝴蝶結夾子。顏色,自然是她一貫喜愛的紅色。每天出門前必照三回鏡子,以確定自己的頭髮沒有梳歪。

  當然,覺得奇怪之餘,旖旎的母親只覺得——十四年來,她頭一回肯定自己養得是女兒。

  「旖旎,快要遲到了。」

  許謙背著書包坐在自行車上,單腳支地。自初二學校允許學生騎自行車上學之後,許謙載旖旎去學校便是一個慣例。這對他們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是來來往往圍觀的人卻有不同地看法。

  叼著方面包衝出家門,旖旎順手將書包塞進了她硬逼許謙裝的車籃裡,隨後雙腳離地跳上了自行車。動作一氣呵成,她拍了拍許謙的書包道,「走吧走吧。」

  天氣轉涼,旖旎只紮了一小束頭髮,其餘則是披在了肩頭。她低著頭啃麵包,所以許謙一轉頭就看到了她頭上紅紅的蝴蝶結。「司機」久久未開動,旖旎疑惑地抬起頭。

  眼睛瞪得溜圓溜圓,她一邊咀嚼麵包一邊催促,「喂,不是要遲到了麼。」

  許謙這才回神,木訥地哦了一聲。

  到校後,倆人都是踩著鈴聲奔進教室的。

  靠窗的兩個女生看到旖旎匆忙放下書包的樣子對視了一眼,接著若有所意地笑了笑。「你看,施旖旎又差點遲到了,剛才肯定和隔壁班的許謙去哪裡溜圈了。」

  「……隔壁班的許謙長得好漂亮啊,好像前天還有女生遞過情書的來著。」

  「情書?哪個女的那麼老土?」

  「唔……好像是叫李什麼的來著,不過那個女的沒旖旎好看,但是性格絕對比旖旎好。」

  七嘴八舌的聲音在老師將昨日的考卷發下後才消停。

  旖旎心裡搗鼓著怎麼又比曉玲低了一分,隨後才認命地戳了戳她的手臂。「曉玲曉玲,你哥哥今天來接你麼?」

  「接啊,怎麼了?」

  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她抿嘴笑。「沒什麼。」

  在去廁所的路上,旖旎和曉玲迎面撞見了正和同學倒完水回來的許謙。和許謙差不多高的男生在看到旖旎後不懷好意地撞了撞正在喝水的許謙,接著用下巴指了指旖旎。

  蓋上水瓶蓋,他笑著走向了旖旎。渾然不知自己中了朋友的圈套。

  理所當然,身後一陣起哄聲。

  「許謙,今天放學你自己回去吧。我和曉玲一起走。」

  許謙還未來得及問為什麼,身後又是一陣更熱烈的起哄聲。矮個子的男聲學著旖旎的聲音道,「許謙,今天不要等我了,你自己先回去。」

  另一個男生立馬接話,「為什麼?你要和別的男生走嗎?那個男生有我好看麼?昨天還有小姑娘給我送情書呢!」

  原本瞪著那兩個無聊人士,並且想衝上去一人一腳的旖旎忽然舒展了眉頭。她歪過腦袋看向許謙,「咦?有人給你送情書?」

  埋怨地看了那兩個八卦男一眼,許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情書呢情書呢?給我看看。」

  「……我還給她了。」

  旖旎大為失望地撇了撇嘴。

  高個子的男生由於剛從三班轉去二班,所以對於旖旎和許謙的情況是很不瞭解的。他一邊勾著許謙的肩膀往教室走去一邊感歎,「施旖旎哎許謙!那可是一班的小班花。」

  矮個子的男生則是不贊同地搖頭。「我還是覺得秦思怡比較漂亮。」

  「拜託,那不是一個類型的好不好。一個火一個水,別拿來比。」

  他們的對話是很無聊的。可是許謙還是在跨進教室的當口應了一句,我也覺得旖旎比較好看。

  這句話說出口後的反映自然是不同凡響的。

  吳起先是歡呼雀躍二比一,他勝利。隨後便是對許謙擠眉弄眼,把時下最流行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給嚷嚷地全班都聽到了。

  坐回原位,許謙歎氣。

  ——交友不慎。

  不過……旖旎為什麼今天不和他一起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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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46:32
ch08

  是因為值日的關係,所以許謙出校門的時候晚了。他……不是故意等原因的。

  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一眼便看到了和曉玲並肩行走的旖旎。她正抬頭說著什麼,曉玲的哥哥淡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按照常規來判斷,拍打旖旎腦袋的人都會被她瞪回。可是許謙很詫異地發現旖旎只是低下了頭。

  眉頭微皺,許謙掙扎了好一會兒。是上前載旖旎一起回家,還是當做沒看見他們。

  三人已經穿過了紅綠燈,許謙垂眸將書包放進車籃,跟著跨上自行車繞遠路騎回了家。

  「嗯?昨天的數學考試幾分?」注意路況的男生漏聽了妹妹的言語,他低頭詢問。視線無意從旖旎身上掠過,卻見女孩眨巴著大眼睛,笑得一臉燦爛。

  「九十八。」

  「那旖旎呢?」

  笑臉瞬間垮台,旖旎撇了撇嘴角,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九七。」

  錢煜看著旖旎忽然烏雲密佈的臉揚了揚嘴角,沒有再回話。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小區門口,和往常一樣快步跑進小區,再轉身沖兄妹二人揮手告別。錢煜卻像是想起了什麼喊住了準備回家的旖旎。

  「明天別忘了。」

  「……嗯。」抿嘴點了點頭,她轉身跑回了家。並且是五十米衝刺的速度。曉玲看了看反常的旖旎,又看了看身邊一反常態的哥哥,有點莫名其妙。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上次來拜訪過的叔叔正在廚房裡準備著晚飯。旖旎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男子的背影,隨後才大步流星地衝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打開衣櫥拚命翻著什麼,施媽媽叫她吃飯的時候她仍專注於自己的衣櫥。

  實在找不到了,她無奈地衝到了客廳裡。「媽媽,我的裙子呢?」

  「臭丫頭,那麼冷的天穿什麼裙子。」放好碗筷,她催促,「快去洗手吃飯了。」

  那位叔叔倒是很體諒小女孩的心,他憨厚地笑了笑,隨後說:「敏娟,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愛打扮,改天我帶她去買幾件漂亮的衣服。」

  「別買。她還在長身體,買回來沒多久就穿不下了。」

  鼓著大大的腮幫,旖旎解決了晚飯。

  雖然口中說著不贊同的話,可施媽媽在送走了那位叔叔後,還是把旖旎的冬裙給翻了出來。並囑咐穿厚一點的連□,不然凍出病來她絕不饒她。

  美滋滋地看著那條紅黑格子裙,旖旎一個興高采烈便把週末作業一掃而空。

  翌日。

  施母聽著旖旎房間裡傳出的聲響,又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六點三刻。這丫頭發什麼瘋?平時星期六不到七點三刻絕對不會起床,害的許謙每次都跟她一起遲到。畫畫的老師為此還特地打過一個電話。

  ……算了,想著問那丫頭她也不會說,施媽媽只得繼續進廚房燒紅棗湯。

  穿著深紅色的大衣,踩著兔子模樣的拖鞋登登登地跑到客廳。隨即一股棗香味傳入鼻內,旖旎尋著香味走進廚房。她只是站在母親身後,左顧右盼地沒有開口。

  「什麼事?」自己的女兒自己再清楚不過了。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肯定是有事相求。

  「……媽媽……能不能給我點錢。」

  嘗了一口棗湯,味道剛剛好。她蓋上蓋子,開始收拾灶台上的東西。「你要錢幹嘛?」

  「嗯,買輔導書。」

  萬分疑惑地回頭看向旖旎。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能把老師佈置完的作業做完就很不錯了,現在居然要去買輔導書?「……老師要求的?」

  「不是,馬上要初三了,要多做點練習。」

  沒再多問,施媽媽從皮夾內拿出一張五十塊塞進她手裡。「多下來的你自己留著買早飯,下個星期我要上幾次早班沒辦法弄早飯給你。」

  「哦。」迅速將錢塞入口袋內,她歪了歪腦袋看向時鐘——七點二十。

  端著湯走出廚房,施媽媽打趣道,「怎麼?今天不讓隔壁的許謙等你了?你這丫頭,自己遲到偏偏還拉著別人一起。我要是許謙早就和你翻臉了。」

  扁嘴望天,旖旎不以為然。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啊,讓許謙等,這已經是改不掉的習慣了。況且,他自己都沒有抱怨過。

  啃完昨天買的麵包,再一口悶掉玻璃杯的牛奶,旖旎拿起背包就要出門。

  「誒,等等。喝了這碗紅棗湯再出去。」

  「不要我喝不下了。」坐在玄關處穿鞋子,旖旎隨便打發了一句。

  「一日三棗,紅顏不老。你知道嗎?吃點紅棗漲不死你的。」

  衝著大門吐了吐舌頭,旖旎聳肩。「我還一日六棗,返老還童呢。」低聲駁斥了一句,她頭也不回地跨出了大門。走得太快,以至於沒聽到自己母親的那句——死丫頭。

  許謙已經等在了家門口。

  高高的身子斜倚在大樹旁,他低著頭,劉海蓋過了眼睛。雙手插在口袋裡,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東張西望,沒有不耐煩地抬起手腕看看手錶。

  「許謙。」旖旎衝他招手。

  和施媽媽一樣詫異於旖旎的準時,他呆愣片刻後向她走去。烏黑的長髮一直披到肩膀下方,冬天寒冷的早晨,萬物都死氣沉沉的。唯獨旖旎的眼睛笑得噌亮。她穿著紅色的大衣,下擺露出一小截紅黑格子群。旖旎正低頭衝自己手心哈氣,沒看到許謙的眼神。

  忽然,她抬頭。許謙立即眨眼挪開視線。

  「許謙,今天我不去畫畫了,你幫我請個假。」

  「為什麼?」

  眼珠在眼眶內轉了一圈,旖旎笑得壞壞的。「秘密。我先走咯。」言畢,她踏著小皮鞋快步離開了。

  轉首看著旖旎漸行漸遠的背影,許謙微微皺眉。

  因為起晚了,所以他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匆匆出了家門。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怕萬一旖旎今天早出門,看不到他就不好了。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歎息,往馬路對面的餛飩店走去。

  老闆娘親切地把餛飩端上來的時候,許謙無意間瞥見了站在超市門口的旖旎。其實仔細想想,最初注意到旖旎,也是因為那一身紅,太亮眼,以至於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看到她,以至於看不到身邊的人。

  而後,許謙的餛飩就不太消化了。

  因為他看到了曉玲的哥哥。

  居然讓旖旎好脾氣地等著,他似乎是第一人。

  書店「曉玲沒來嗎?」旖旎明知故問,腦袋左右探著。

  「她今天有家教的。」錢煜簡單說明了自家妹妹的去向,接著把視線放到了初中輔導書這幾個字上。「走吧,我幫你挑幾本好的練習。」

  「唔。」低頭輕聲應了一句,她屁顛屁顛地跟在了錢煜的身後。

  修長的手指在書架上緩慢移動著,錢煜無意看了一眼身邊的旖旎。披下的頭髮有一半掉入了頸項裡,露出白皙的脖子。她正全神貫注地翻看著手裡的參考書,認真得像個好孩子。……雖然是初一的。

  不自覺地笑了笑。他輕咳了一聲,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參考書。「這本是我初三時候用的,感覺蠻有用。」

  「唔?」下意識接過那本書,她哦了一聲。

  真的買回去,也是積灰用的吧。

  「旖旎,你有沒有想過考什麼高中?」

  「誒?」捏著手裡的輔導書,她直言不諱。「我想考一中,嗯……一中的校服很漂亮。」

  錢煜淺笑了一下,「是麼。」

  買了幾本初中數學的教參,旖旎跟著錢煜去了高中輔導書處。因為他很「專心」地看著書本,所以旖旎可以大大方方地看他的側臉。審查了一會兒後,旖旎發現曉玲說得對。

  果然還是許謙的側臉更好看。

  「我臉上有髒東西麼?」抽出第三本教刊,錢煜扭頭。

  旖旎的臉忽然漲得通紅,卻還是硬著頭皮沒有移開視線。「啊沒,我只是在想你和曉玲怎麼長得不像。」

  「我和她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這個倒是沒聽曉玲提起過。不過旖旎對於別人的家事興趣缺缺,她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無聊。「高中的數學難不難呀?」無聊到極點,她選擇說話。

  「還好,不過比初中難上手。」

  「唔?那糟了。我語文一般,如果進了高中數學跟不上就麻煩了。」

  將選中的幾本練習整理到一起,錢煜單手握住。「我可以教你。」回以一個乾淨的微笑,旖旎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蛋再次通紅通紅。

  似乎很喜歡這丫頭臉紅的樣子,錢煜習慣性拍了拍她的頭頂。「結賬吧,我們去吃點東西?」

  「……好。」

  有時候,女孩總會把對未知者的好奇,看成是另一種異樣的感情。直到很久以後回憶起來,才會發現當初的自己,傻得令人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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