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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暮年]妖孽養成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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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6:46
都市篇

ch1

  領證是不可恥的,可恥的是兩個人都沒有告訴監護人。許謙在簽字的時候,笑著對旖旎說,他有種私奔的感覺。旖旎顫了顫眉頭簽下自己的名字,順便回了許謙一句:我一種犯罪的感覺。

  如此一搭一唱,愣是把工作人員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她警惕地看著坐在自己身前的這對年輕夫妻,生怕他們其中一人犯了重婚罪。

  三岔路口邊,紅綠燈正在交替。兩位看似已經合法了的夫妻等在路燈旁,不知該晃去哪裡,卻又不想回家。

  大夏天的,柏油馬路被烤得滾燙滾燙。許謙和旖旎牽著的手已經滲出了汗絲,不知是熱的還是興奮的。

  「旖旎,我們去哪兒?」

  紅燈轉眼變成了綠燈,只不過再往前走,也是毫無目的。旖旎沒有抬眼,嘟囔了一句,「不愧是小跟班,才領完證就知道婦唱夫隨。」

  聽到小跟班這三個字,許謙立刻咬著下唇看向旖旎,閃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沒有經驗……」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有經驗了?」

  兩個人詭異地站在路口,說著詭異的話題。過往行人紛紛扭頭向他們致敬。有一對情侶在聽到他們談論經驗的時候,意味深長地放長了目光,隨後偷笑著向馬路對面走去。

  視線無意瞥見路邊的廣告牌,登得似乎是婚紗店裡的知名攝影師。旖旎打了一個哈欠,看向馬路另一邊。許謙別過頭去彎了彎嘴角,隨後淡定道:「嗯……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這個你有經驗?」旖旎抱肘而立,挑眉看著許謙。紅綠燈又進行了一次新的輪替。幾個路人三三兩兩站在許謙和旖旎的身後等待交通燈變綠。

  許謙仔細想了想,隨後搖頭。「這個……也沒經驗。不過我想,進了一次之後,總會有經驗的。」

  火辣辣的太陽罩著大地,原本應是令人感到悶熱煩躁的天氣,許謙和旖旎卻感到背脊一涼。被許謙牽著的手微微晃了晃,旖旎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

  動作僵硬地低下頭,他屏息靜聽。

  「許謙,你有沒有覺得背後有殺氣?」

  「有……我覺得我們好像被圍觀了……」

  偷偷瞄了一眼身後的大叔大嬸們,旖旎和許謙立馬回頭,畢恭畢敬地站直了身子。紅燈還有十五秒的時間。旖旎一直拿眼睛橫許謙,暗喻他——看看你剛才都在說什麼。

  許謙很無辜。

  分明是他們思想不正。

  座落在市中心的婚紗店最近一直客滿。首席設計師的十款經典婚紗,外加留洋回來的著名攝影師,讓店裡的訂單比之前多了一倍。

  旖旎提議還是去別家拍照比較好,在這家店裡,今天別想輪到。許謙卻讓旖旎在一邊坐會兒,他去前台預定。

  不一會兒,站在前台的許謙就開始向旖旎招手。狐疑地走上前,視線停留在了許謙手裡的紙條。似乎是接受到了那審視的目光,他連忙把手中的紙條捏成團,笑道:「我和這裡的工作人員認識,可以不用預定。」

  很顯然,許謙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櫃檯前的工作人員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沒想到小跟班還真是相交滿天下啊。」旖旎皮笑肉不笑,手掌攤開嚴肅道:「把手裡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來酌情處理。」

  大法官都如此發話了,被告人不得不把「贓物」交出。

  將紙團展開,雖只有潦草的幾個字,卻依然能夠看出這是一張預訂單。並且預定日期是兩天前。

  認證物證俱在,許謙這一次是在劫難逃。

  「小樣的。」

  化妝間裡,許謙眨巴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他謹慎地看著身前的旖旎,往椅子內縮了又縮。旖旎兩手撐在椅子後方的化妝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假裝討好的男人。

  「分明就已經全部計劃好了,還裝作一切順著我的意思走。剛才在大街上還一臉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幹什麼的表情。你活膩了是不是?」

  「剛結婚的人表示……我還想活更久一點。」從許謙的角度看過去,旖旎正黑著臉,一副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的感覺。於是他態度誠懇道:「不過……妻要君死……君不得不死……」

  ……直到換完婚紗從試衣間出來,旖旎都沒有想到應該用什麼話來回答許謙的那句,妻要君死,君不得不死。

  化妝師習慣了和客人閒聊,這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小夫妻倆是怎麼認識的,都發生過什麼感人的事情,又或者是鬧過什麼特別大的矛盾等等。

  旖旎很悲劇的發現,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矛盾,就是剛才……當然,前提是剛才那真的算矛盾……另一邊,在替許謙弄髮型的造型師正樂淘淘地討論著初戀。他正說在興頭上,一看鏡中但笑不語的許謙,下意識合上了嘴。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很討厭八卦的男人,許謙便開口了。

  「我的初戀就是現在的妻子。」

  妻子。似乎在拒絕別人邀請的時候,他有那麼說過一次。可如今再將這個稱呼掛在嘴邊,心情大抵是不一樣的了。那份莫名的溫馨感瞬間襲上心頭。

  許謙想回憶旖旎低頭簽字時的表情,可不知為何,跳入腦海中的,竟是剛才那殺人一般的目光。身體一哆嗦,許謙清了清嗓子。——還是不要想得太多比較好。

  男人需要打理的東西自然比女人少,許謙繞去了女化妝間想伺機偷窺一下,卻被工作人員給爛在了門外。

  「施小姐說,誰都可以進去,除了和她一起來的男人。」

  忽然想起在巴黎時和幾個留學生在唐人街閒逛,有抱怨吃不慣的,有歎息住不慣的,也有整天憂心忡忡在國內的老婆會不會出軌的。心態在各方面都比較平和的,似乎就只剩下許謙一個。

  當時一個哥兒們喝了點小酒,醉醺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男人,就要學會忍得。許謙,你除了長得不太男人以外,還是挺男人的。

  許謙也喝了點酒,腦袋有些脹。被這哥兒們的話一繞,繞得有些頭暈,都分不清那傢伙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天太熱,化了的妝容易掉,採景便全部選擇在了室內。

  許謙坐在長椅上看那個攝影師調焦距,燈光,等等他所不懂的東西,直到高跟鞋的聲音傳入他的耳內。幾乎是立刻抬頭向聲音來源處看去,引入眼簾的,是一身白婚紗的旖旎。

  長髮在腦後高高挽起一束,用公主冠固定住。留下的長髮拉直後繞過左肩垂在了胸前。

  露肩的A字型婚紗,淺金色的邊紋襯托得旖旎的雙肩更是柔白。用來束腰的絲綢帶子紮成一個小蝴蝶結,蝴蝶結下兩條長帶子服帖地耷拉在群面上。長裙從腰際處往下,總體呈直線感。下擺處彎起優雅的弧度,直至觸碰到地面。

  似乎是不習慣穿那麼長的裙子,旖旎走路的時候一直低頭看著地面,漂亮的鎖骨一覽無遺。她兩隻手提住裙子輕輕往上帶了帶,鬢角的髮絲隨之垂落。

  這一身打扮,讓旖旎整體看起來高挑了很多。

  負責給許謙整造型的男人蘭花指一翹,笑得燦若桃花。「哎呀我說,怪不得你初戀一談就給談到結婚了,我要有那麼漂亮的女朋友,我也不放手。話說回來,你老婆的初戀也是你嗎?」

  旖旎已經走進他們身邊,造型師的話皆入耳內。她臉色一沉,眉毛輕佻。「初戀是什麼?能當優惠券用麼?」

  完全習慣旖旎這種強勢氣場的許謙笑著將她摟緊懷裡,一低頭便吻上了她的眉心。

  造型師決定收回剛才說過的話。

  ——我要有那麼一個蠻橫的女朋友,我絕對撒手就跑。

  攝影師是個混血兒,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甚為漂亮。他一邊咀嚼著口香糖,一邊看著鏡頭前的小夫妻。

  一般人總是取四分之三的側臉為最美角度,可是他驚訝的發現,這一對夫妻,哪怕是很平常地交流,他們所流露出的表情和手邊的小動作,都是一副完美的畫面。

  無關於長相的好壞,而是般配。一種從骨子裡透露的默契。

  這是來到國內後,他第一次沒有示意鏡頭前的人該放什麼姿勢。

  最自然的,也是最美的。

  一組相片照完,攝影師詢問許謙是否可以加印一份讓他保留,許謙則是笑笑:只要不要把這照片貼在馬路上,當然可以加印一份給攝影師保留。

  當然,他不能告訴攝影師,他怕照片被放大貼在門面上作廣告用,是因為害怕自家老媽逛街的時候瞅見。

  趁旖旎把衣服換下的時間,許謙用鋼筆在擺放他們照片的紙袋上寫了一首歌的歌名。

  為了愛你而活著。

  雖說一整天就做了領證和拍照這兩件事,旖旎還是覺得渾身像散架一樣。一頓晚飯也吃得心不在焉,叉子不停地在牛排上亂戳。

  喝了一點紅酒,便開始犯困。

  回到家後,旖旎洗完澡便倒頭栽進了軟軟的床鋪裡。空調溫度調得很低,她喜歡這種裹緊被子的感覺。

  當許謙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旖旎幾近睡著了。不過紅酒的後勁比較足,她在床上翻了幾個身,被子踢開一點還是覺得熱。

  許謙躺在旖旎身邊,把空調溫度往上調了調,再伸手鬆開旖旎僅僅裹住被子的手。

  「有你這樣睡覺法的麼?難怪前幾個星期會感冒。」鑽進被子裡,許謙從背後摟住旖旎的腰。下巴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摩挲,許謙絲毫睡意都沒有。

  「熱死了,你放手。」旖旎和昨天一樣試圖鬆開許謙的手,卻依然徒勞。

  髮香縈繞鼻間,她的呼吸聲近得就像貼在耳畔那樣。透過睡衣,許謙的指尖能感受到旖旎的體溫。「……旖旎……」

  半睡半醒的女人沒有發現身後的男人聲音有些沙啞,從喉嚨裡發出細微的應和聲聽在男人耳裡更像是一種催眠。

  「結了婚,有些事……就是合法的……」滾燙的嘴唇貼近旖旎的耳垂,喉結隨著嚥口水的動作上下滑動。

  「嗯……」其實她完全聽不清許謙在說什麼。

  「結婚,是要入洞房的……」他吻住她的下顎,一隻手解開了旖旎睡衣上的扣子。指尖的觸感讓他幾近失去控制。

  已經……忍了很久了。

  從第一次睡到這張床上開始。只是旖旎對他的信任讓他不敢擅自逾越。

  恍然間驚醒,黑暗中,旖旎猛地睜開了雙眼。「許謙你幹什麼?」

  「幹夫妻間的事。」難挨地開口說話,話音才落下他便封住了旖旎的唇,絲毫不給她口頭抗議的機會。

  旖旎本來就被紅酒的後勁給弄得有些暈乎,許謙肆無忌憚地吻抽離了她最後一絲思考的力氣。

  一室燥熱。

  這沒有「經驗」的一整天,卻是記憶中最深刻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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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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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先醒的人是旖旎。

  清晨刺目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內,正對旖旎的視線。然而刺眼不是重點,重點是熱。空調不知被哪個欠扁的傢伙給關了,旖旎光是躺著就覺得額頭上隱隱滲著汗絲。

  而那個欠扁的傢伙居然還把她裹在懷裡,生怕熱不死她一樣。

  沒好氣地推開許謙那只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旖旎對著他的胳膊使勁一掐。「你給我下去!」

  倒吸一口冷氣,許謙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盯著旖旎的臉看了約莫一分鐘的時間,才徹底清醒。清醒歸清醒,卻仍不知錯。「……旖旎你醒了?」被推開的手臂重新放回旖旎的腰間,還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吻上她亂糟糟的頭髮,他的呼吸很穩。「再睡會兒。」

  「睡你個大頭鬼!你給我下去!」光用手看來不行,旖旎索性直接用腳踹。只是才踢了一腳,她便感到下體隱隱有些痛。想起昨夜他的行為和低喃,旖旎的臉瞬間通紅。羞憤的感覺讓她幾近抵達火山爆發的突破點。

  察覺到懷裡人忽然的呆滯,許謙輕蹙了一下眉。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小腹,許謙柔聲問:「很難受麼?」

  敷衍地搖了搖頭,旖旎把頭埋進了被子裡睡回籠覺。

  許謙很心疼,甚至有一點懊惱。可這種事又不可能避免一輩子。輕吻上她的眉心,蜻蜓點水一般。一路吻下,在下顎處停住。「抱歉……」

  旖旎只是縮了縮脖子,似乎沒有回話。可是許謙卻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她似乎說了,沒關係。

  再一次醒來,已是十一點。

  空調開到28度的正常室溫,不知許謙什麼時候替她穿上的睡衣,被子也蓋得很嚴實,只是身邊沒了那個罪魁禍首。

  摸索著床櫃上的遙控器,旖旎面無表情地關掉了空調,接著坐起身。疼痛的感覺比清晨好了很多,她翻身下床,卻在床櫃上發現一杯水。還是溫的,應該是有人定時熱了再送進來的。

  拉開房門,正撞見那個才熱完飯菜的新婚小男人。

  黑T恤外面套著卡通圍裙,許謙看到旖旎後的眼神就和圍裙上兩眼放光的Q版人物一樣。再大的起床氣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我幫你去放洗澡水。」放下手中的菜盤,許謙歡歡喜喜跑去了浴室。旖旎不懂,他那麼興高采烈是為哪般。

  洗完澡吃了午飯,旖旎猛然想起今天下午還有課。急急忙忙從電腦上把作業拷進U盤,再滿衣櫥的找衣服準備換下睡衣。

  她是吃紅燒雞翅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的。許謙先是震驚地看著旖旎東忙乎西忙乎,隨後淡定地抱肘站在房門外看著那個急得團團轉的女人。垂眸偷笑了一會兒,他走上前。

  「旖旎,醬油還留在嘴邊。」

  把課本,筆,U盤一股腦塞進包裡,旖旎回應,「拿張餐巾紙給我,在拿茶几上的水杯放點冷水,我上課要喝的。」

  許謙沒有走回客廳,而是徑直走到了旖旎身邊。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他先歎氣搖頭,接著微笑著低下頭。舌尖在旖旎唇邊舔了舔,許謙的鼻尖直接貼上了旖旎的臉頰。

  他的動作太自然,自然地讓旖旎在原地僵硬了一會兒。回神後,她一巴掌推向許謙的腦門,怒極。「你可以再噁心一點!」

  接受一切肢體和語言上的「攻擊」,許謙最後按住了旖旎準備拎包的手。「下午是學Photoshop麼?」

  「是啊,這軟件煩死了。」

  那就好辦多了。許謙直接從旖旎手中奪過了背包,另一隻手推著她的後背,把她往客廳趕去。「繼續吃飯吧,吃完了我教你。」

  「喂,哪有你這樣結婚第二天就逼我逃課的。」

  「不是逃課,是強化訓練。」待旖旎坐回餐桌旁,許謙才將手裡的包放到了沙發上。桃花眼內是難得自信的微笑。「大教室上課,老師又不知道每個學生的進度怎麼樣。而你的學習速度,我最清楚。」

  繼續啃那只剛才被拋棄的雞翅,旖旎翻了許謙一個白眼。「你能教到我出師麼?你什麼時候去巴黎?」

  被戳到了痛處,許謙忽然沉默。

  「明天?後天?」旖旎繼續戳他的軟肋,雖然戳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到這也是自己的軟肋。「還是說今天晚上就要走?」

  「星期一早上。」簡單的五個字,卻像是判了他的死刑一樣。

  星期一早上,也就是大後天。

  最開始開玩笑的人是旖旎,可弄到最後鬱結到飯都沒吃完的人,還是旖旎。這大半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可接下去她卻要用五年的時間去重新適應一個人在家。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以至於往後兩天誰都沒有再提起類似於「離開」這類的敏感話題。就算知道彼此都會等待,分離仍舊是一道隱隱的傷口。

  初嘗情事的人總在那方面有出人意料的渴望。

  大學時一直在宿舍裡聽舍友談論關於這方面的話題,許謙再傻再乖,畢竟也還是個男人。不過懂得克制的,才算是個好男人。所以每當想到不該想的地方,他都會逼自己轉移注意力。

  而現在,旖旎就在他懷裡。

  真真切切地存在,切切實實地感受。

  旖旎平時對他的拳打腳踢和兇惡的目光在這種時候卻是另一種興奮劑。

  星期一的早晨,鬧鐘在五點半準時響起。許謙怕吵醒了還在甜睡的旖旎,迅速按掉了鬧鐘的開關。

  重新摟住她,努力維持剛才的姿勢。安靜了半分鐘的時間,他不得不輕歎一口氣下了床。只不過平時會因為他下床的動作而皺眉的旖旎,今天卻紋絲不動。感覺像是真的睡死了。

  迅速刷完牙洗完臉,許謙下樓買了份早餐放到飯桌上。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從客廳到廚房,再到衛生間。他努力查看是否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幫忙做掉的。

  飲水機的水桶前天才剛訂了兩桶,垃圾也在昨晚散步的時候扔掉了,油煙機清洗過,家裡的每個燈泡也都檢查過。許謙很悲劇的發現,臨走前,他已經無事可做。

  輕推開房門,旖旎扔拽著被子的一角在熟睡。

  「旖旎,早飯放在桌子上了。」許謙蹲下頭,超過一米八五的高個子縮在床邊,只為了能正視她的臉告別,是一種說不出的安定感。

  可是躺在床上的人顯然不怎麼領情。不但沒有醒來,反而翻了個身繼續睡。

  「你在我面前踢被子沒關係。」許謙起身替旖旎扯了扯被子,眉眼間全是溫柔。他接著道,「以後不許了,直到我回來為止。」

  看起來似乎是他在自言自語一樣,可是床上的女人越是安靜,許謙就笑得越是溫柔。他俯身,在旖旎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房門被輕輕帶上的那一瞬,旖旎才睜眼。她呆愣地看著床頭櫃上的鬧鐘眨眼,一言不發。如果這不是生活而是晚間八點檔,那麼,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五年就可以過去了。

  旖旎拚命眨了幾次眼,除了視線變得有點模糊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起床,刷牙,洗臉。

  習慣了一腳踹在和她搶地方刷牙男人的腿上,習慣了趁許謙彎腰洗臉的時候把他的頭往水裡按,習慣了他一臉無辜的樣子等她心軟……掛上毛巾,旖旎拖著沉重的黑眼袋走到了客廳裡。

  指尖掠過紙袋,裡面的早餐還是溫熱的。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旖旎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喂,被子和床表示,沒了你以後很寬敞。

  才登機的某人坐在位子上看著手機屏幕傻笑,笑得身邊的大嬸汗毛一豎,還以為身邊坐了一個神智不正常的人。

  ——既然它們嫌我擠,那我只好找個機會把它們統統都換掉了。

  切。旖旎喝完吃完早飯,舒舒服服地橫臥在沙發上。本想說「你敢」,可後來一想,若是這傢伙知道自己的地位還不如一張床和杯子,肯定會淚奔。於是為了他周圍群眾的心裡著想,旖旎沒有把那兩個字發出去。

  ——兒,早點回來。媽還等著你來贍養呢。

  飛機開始滑行,許謙在空姐的指示下不得不關了手機。頭輕靠在椅背上,許謙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難過。

  還沒有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生活可以很狗血,亦可以平常得氣死人。

  旖旎好不容易才學習完畢得以進爸爸的公司工作,那個秦思怡卻被調去了其他部門。除了偶爾幾次碰面外,二人基本是沒有任何衝突的。

  那她還特地學廣告設計幹嘛?旖旎第十次在辦公桌前抓狂。生平第一次想報復一個人,上天卻不給她機會。

  在電話裡,旖旎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許謙卻在電話那頭笑個不停。「我就納悶你怎麼忽然去學廣告設計了,原來是有陰謀的。嘖,看來老天還是知道幫助好人的。」

  「你說誰是好人?」女王不好惹,一句話就火山爆發。「你還想和她再相一次親是不是?還是你想讓我追究你瞞著我偷偷去相親的事,啊?」

  小跟班趕緊認錯,態度端正。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許謙在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是可以抽空回國的。五年,並沒有一開始想得那麼難熬。甚至有時候一個設計項目完成,就已經過了半個多月,時間飛速流轉。

  許謙在第二年回國的時候,偶爾問起旖旎一個問題。說是如果讓她創立一個品牌,她會取什麼名字。旖旎也不打哈哈,簡單利索地回了一個單詞:evil。

  沒有特別的意思,就是對這個詞情有獨鍾罷了。當然,如果旖旎知道許謙那句問話是認真的而不是隨口問問,說不定她會慎重考慮。

  一轉眼到了收穫的秋季。

  巴黎已是凌晨兩點,正在酣睡的許謙忽然被手機鈴聲給吵醒。本想直接按掉手機繼續睡,可心裡隱約覺得要是自己不看著短信,早上醒來以後會死得很慘。

  半睜眼看向手機屏幕,不出所料消息是旖旎發來的。

  ——我算不來時差,如果不慎打擾了你的清夢,那也不能怪我。於是我發消息只是為了檢測你是不是在巴黎找了情婦啊什麼的,別的也沒什麼。不是因為想你才發得消息,你不要誤會。

  還說算不來時差。許謙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彎了彎嘴角。「分明就是特地算了這個時間。」翻個身,他耐心地打字。

  ——家有女王,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找情婦。我只是有回消息的良好習慣,不是因為這條消息是你發的所以我才回。老婆大人千萬不要想太多。

  這許謙,學她的調調倒學得挺快。旖旎笑著瞥了一眼身邊的電子鐘,這才回消息。

  ——好夢。

  簡單的兩個字,許謙握著手機一覺到睡天明,嘴角上揚的弧度卻一直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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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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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謙去巴黎的第四年,旖旎在雜誌上看到了evil這個新晉品牌的介紹。視線逗留在那四個字母上遲遲未移開,她不確定這是否是一個巧合。可是再往後翻了一頁之後,旖旎才明白這不是巧合,這是必然。

  一張許謙的生活照放在文稿的中央位置,地點是倫敦塔橋。他穿著紅黑格子襯衫搭配一條稍有破損的牛仔褲,一副英倫風的學生范兒。墨鏡摘下掛在領口處,他正靠著大橋眺望夕陽下的河水。眼簾微垂,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一張輪廓鮮明的側臉美輪美奐。

  文稿裡記載著他和其他幾個同學周遊歐洲,探索當地服裝文化的所見所聞。有記者旁敲側擊地問許謙為什麼會和前公司解除合約,許謙只是打哈哈地說,因為想擁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然而,對於這一切,旖旎竟一點都不知道。

  文章的最後,是一個愛心小貼士,貼得是許謙的個人小檔案。旖旎剛想說這又不是徵婚廣告,寫那麼詳細幹什麼。話到了喉嚨口又給嚥了下去。

  因為貼士的最後一條寫著——婚姻狀況:已婚。

  感動的那瞬間,旖旎在心底吶喊:不好!這份雜誌肯定會傳到許謙父母手裡。按照父母對兒子成功的激動心裡,他們肯定會把這篇報道裡的每一個字都看進去,一個逗號都不落下。更別提這已婚兩個大字了。

  考慮到話費問題,一般都是許謙打電話給旖旎。可這一次旖旎壓根就沒考慮自己那可憐巴巴的話費,直接按了撥通鍵。

  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傳入耳內的是再熟悉不過的男聲。那麼乾淨,卻又不失穩重。「旖旎?發生什麼事了麼?」

  詫異是必然的。許謙原先還在和副設計師商量下一款秋季短裝的樣式,看到手機上跳動著的人名,他幾乎是立刻走出了辦公室接聽。

  「咦?許大設計師怎麼沒有讓你的秘書代聽電話啊?」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緊張,質問的口氣忽然地就變成了調侃。「不是和名人打電話見面,都需要預約的麼?」

  「……旖旎,你在說什麼?」

  「你別告訴我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上雜誌了。」

  這才回想起上個星期接受的訪談,許謙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拿著手機背靠牆壁,輕笑道,「那麼快就放刊了啊。」

  「你還笑!你在婚姻狀態那一欄裡寫了什麼!?」

  「已婚啊,不然呢?老婆大人。」許謙發現,只有和旖旎通話的時候,才能真的放鬆心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先囧旖旎,再被威脅到舉白旗投降,這樣的聊天模式。

  「許先生,我很確定,這份雜誌也會傳到你父母手裡。」

  「嗯,我知道。」

  許謙的淡定令旖旎更加難以淡定。「就這樣?」

  「沒刊登妻子的照片,爸媽說不定會以為我是和一個巴黎人結婚了。我媽應該不會找上你的。」可很顯然這不是重點,並且許謙也不想讓母親造成這樣的誤會。深吸一口氣,他扭頭看向牆上的電子鐘。「旖旎,我後天早上的飛機。回國以後,我帶你回家。」

  還想說點什麼,可旖旎被那句「我帶你回家」驚到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回家……她好像已經十幾年沒有回家這個概念了,即使她的親人就在同一個城市。而現在,那個在遙遠歐洲的男人卻信誓旦旦地說,過幾天他帶她回家。

  「旖旎?」

  「啊!手機費不夠了。我先掛了。」

  匆匆掛掉電話,旖旎看著手機已經黑掉的屏幕眨了幾次眼。眨著眨著,眼淚便奪眶而出。自外婆死後,再苦再煩的日子,她都沒有紅過一次眼眶,如今卻被回家二字徹底擊潰。

  心裡把許謙那個罪魁禍首罵了個遍,手裡卻還捧著那本雜誌。照片裡的許謙沒有笑,旖旎開始自戀地懷疑,那個時候的他,正在想自己。

  許家父母看到照片後,二人的想法截然不同。如許謙所預料的那樣,許媽媽直接認為他是和巴黎的哪位小姐結了婚,口頭上雖然說這孩子真沒良心,結婚也不給父母說,臉上的笑容卻是遮掩不住的。

  「算了,看他也快30了,閃婚也沒什麼不好。」

  許爸爸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沒有發話。如果許謙這孩子的脾氣和自己有那麼一點相像,那他肯定是在去法國之前就和施旖旎結了婚。

  當然,為了避免家庭內戰,許爸爸還是把最終解釋權推給了許謙。他決定自己在必要時刻出來做一個和事老就好。

  等許謙回國的那兩天,旖旎都沒有睡好。沉重的黑眼袋就算是化了妝也還是清晰可見,她都在考慮要不要戴一副現在流行的裝飾鏡遮掩一下。

  施爸爸以為自家女兒是勞累過度,準備開後門給她放長假休息。

  一切戲劇性的猜測就在許謙回國以後徹底走向破裂。

  許媽媽坐在沙發裡,演繹了什麼叫做當場石化。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許謙和施旖旎,嘴巴張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所有的憤怒和驚訝擠在一起,反而變得詞窮。

  許爸爸假裝專心致志看報紙,暗地裡沖許謙豎了一個大拇指。

  「你……你們……」一口氣總算是衝出了喉嚨口,許媽媽使勁憋出一句話,「你們……究竟把家長當成了什麼?」

  「媽。」

  「不要叫我媽!你……」她也算是半個知識分子家庭裡長大的,自然不能像潑婦一樣當著旖旎的面說些不中聽的話,「你……翅膀硬了啊,結婚都瞞著媽了啊?真長出息了。」

  「阿姨,瞞著長輩是我們不對,可是如果有更好的主意,我們肯定不會走這一步。」掙扎很久,旖旎還是選擇了叫她阿姨。

  許爸爸還沒來得及緩和一下氣氛,就被身邊氣得暴跳如雷的妻子給搶了話題去。「更好的主意?父母不同意的婚事就搞秘密結婚?這就是好主意?」她是看著許謙說的,可話裡的意思卻是飄向旖旎的。「謙謙啊,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你現在這股拗勁究竟是和誰學來的?」

  「我聽話,是因為知道你們為我好。當然,你想給我選一個你理想中的媳婦,也是為了我好。可是媽,我從十年前就下定決心要給旖旎一個家的。這不是拗勁。」

  許謙一句十年前,不但嚇了旖旎一跳,更是把許媽媽給氣的直喘氣。放下手中的報紙,許父覺得差不多了,便示意妻子跟自己回房間一趟。

  不管有多不願意,可是自家丈夫的脾氣性格她還是瞭解的。看似平時不聲不響,其實一切都盡收眼底。他決定的事,一般是阻止不了的。

  樓下,許謙沖旖旎微笑。「沒事的,我媽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他們不是旖旎的爸媽,她哪能真的知道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既然走到這一步,她除了相信許謙,還能怎麼樣呢。

  樓上,年過半百的夫妻正在協商。說是協商,氣勢卻是一邊倒。

  「你別老幫著那個施旖旎。你們男人都怎麼回事呀?我怎麼看不出那個女的有哪裡好?」許媽媽一屁股坐在床上,努力維持自己最後的風度。

  「不是那丫頭哪裡好,謙謙既然喜歡了十年,我想大概還不止十年。誰都沒有辦法改變誰的感情。更何況,你看那施丫頭等了謙謙四年多了,現在的小姑娘哪裡肯啊?她自身條件並不差。」

  許媽媽還是屢試不爽。「那她也可能看中謙謙的錢啊。」

  「他們是四年前結婚的,那時候謙謙剛畢業,以後的路誰知道?那個施旖旎在國內耗到了快30歲,她的大好年華都等許謙等沒了。你現在還來嫌棄這嫌棄那的,像話麼?」

  「那他們也不能瞞著我偷偷結婚啊!」

  許爸爸笑了笑,「還好他們偷偷把婚結掉了,不然你怎麼可能點頭。而且,他們不是道過歉了麼。」

  「你還幫著他們一起目無尊長?!」許媽媽被跟前的男人氣得恨不得一個枕頭砸上去,「我不管你們了!你們要這個媳婦你們自己要去!」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許爸爸關了房門走下樓。客廳裡,旖旎和許謙仍然安靜地坐著。他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若時間重來一次,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

  重新坐回沙發,許爸爸又點了一根煙。

  「旖旎啊,你說,這你們結婚,又沒辦酒宴,又沒蜜月旅行的。太寒酸了。這樣吧,你想要什麼就直接說,我就當是聘禮給你了。酒席什麼的,你想補辦的話,也不成問題。」

  「不用了,反正我家那裡……要真請起來,也很麻煩。不過要是許謙那邊的親戚不好交代的話,補辦一下也沒關係。」

  「爸,媽她……」

  夾著煙的手輕輕搖了搖,許爸爸示意他放心。「給點時間,你媽會想通的。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多說多措。」頓了頓,他繼續道,「許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爸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包括你這次大膽的創業,我都替你瞞著你媽。可是……這樣的事情做多了,你媽會心冷的。」

  「我懂,等媽平靜點的時候,我會好好和她道歉的。」

  「這就行,好好生活。還有你們都這個年紀了,趕緊添個孩子,過了三十再生對母親對孩子都不好。」

  冷不丁投出一句話,旖旎和許謙同時繃直了臉。互看一眼,便紅了臉頰。

  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屋子,旖旎二話不說就橫躺在沙發上裝屍體。許謙把鑰匙放到茶几上,卻不知道往哪裡坐比較好。

  旖旎坐起身對許謙道,「坐過來。」

  待許謙乖乖坐好以後旖旎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用指甲不停撥弄著許謙的牛仔褲。長髮凌亂地散開。

  許謙一邊用手指理順她的頭髮,一邊輕聲問,「累了?」

  「沒,就覺得很對不起你媽。她會不會一輩子不認我這個媳婦?」

  「不會的。過幾天我一個人去和媽談談。歸根結底這是我的主意,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最近工作忙麼?」

  「什麼你的主意,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旖旎後腦勺枕著許謙的大腿,大眼瞪向許謙,「話說回來,你開公司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想藏私房錢?」

  指尖從旖旎的額心滑下,經過鼻樑,最後逗留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許謙笑得很是溫柔,「剛起步的時候,麻煩接踵而來。若你在身邊,哪怕只是一個微笑,我也覺得足夠了。

  可是你不在,我不想讓你在國內乾著急。這樣,我一邊忙那裡的事,一邊還要擔心你的情況。會更亂。」

  「看你說的,你又不是我爸。」拍掉許謙的爪子,旖旎翻了一個身繼續閉目養神。「簽約的那家公司不好麼?為什麼要跳槽?」

  「福利很好,可是他們出爾反爾。五年後續約,我還是必須要留在巴黎。再在那裡呆下去我會瘋的。正好幾個大學同學想創業,我就解約了。違約金當時還是別人代付的。」

  接下去的時間,許謙把在巴黎發生的所有事情逐一說給旖旎聽。長長的訴說,夾雜著四年的思念。許謙本以為旖旎會聽著聽著就睡著,可待他準備抱旖旎回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她睜著眼。

  「許謙。」

  「嗯?」

  「我一直以為我們很幸福,可是我現在發現,幸福的只有我一個人。你不是娘娘腔,你也不是妖孽男,你是十足的傻大個。」最後一字的尾音才消失,旖旎便勾住許謙的脖子吻了上去。

  以後,換我們一起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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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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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旖旎在前戲準備得差不多的時候,裹緊被子,不由分說地安心睡大覺。留下許謙一人躺在床邊憋屈地眨眼。

  清晨,麻雀飛落在窗台上,嘰嘰喳喳地叫著。旖旎是一夜好眠,準時在早上六點半醒來。許謙的時差還沒調整過來,睡得正香。

  「誰允許你鑽到被子裡來的。」旖旎向許謙投去鄙視的目光,可她也不得不佩服他良好的睡相。除了呼吸造成胸膛的起伏外,手腳幾乎可以做到紋絲不動。

  眼簾下是沉重的黑眼圈,他輕皺著眉頭,眼皮內的眼珠飛速轉動著。在知識普及課上聽說過,這叫深度睡眠。旖旎伸手,指尖掠過他長而卷的睫毛。少年時的青澀已經完全退去,才兩天沒刮過鬍子,鼻子下方就多了些鬍渣。

  「哎,果然老了不少。」

  感歎一句之後,旖旎翻身下了床。

  今天要接一個新的case,據說對方來頭不小,架子也挺大。若是不早點去公司準備,萬一出了差錯她可承擔不起這責任。

  迅速刷牙洗臉,視線在多出來的牙刷和毛巾上逗留了一會兒。旖旎一邊嘀咕許謙這小樣動作挺快,一邊偷偷地彎起了嘴角。看來,這一次他會在國內久留。

  某個被嫌棄的男人在睡飽以後,詫異地發現自己臉上被貼了兩張便利條。一張寫著:把你臉上噁心的鬍子刮乾淨。另一張紙上寫著一大串食物的名字,最後一句話用紅筆加了著重號:漏買一樣就解雇你。

  順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鬍渣,許謙勾起單邊唇角。「把便利條貼在臉上。旖旎,你真是太『體貼』了。」

  手機上有兩通未解來電和一條短信。

  許謙先回了副設計師的電話,把國內分公司的事情和下一季新裝上市的事情安妥完畢後,才悠閒地重新躺回床上回旖旎的短信。

  ——報告老婆大人,鬍子已經剃乾淨了,等等就出去買你要的食物。

  因為是午休時間,所以旖旎很快就回了消息。

  ——誰是你老婆大人

  ——誰不承認誰就是。

  ——我是

  ——乖

  ——滾!

  因為那個感歎號,許謙躺在床上笑得直顫肩膀。放下手機,他開始了一連串的家庭主夫的家務活。疊被子,掃地,拖地,整理茶几上隨意攤開的雜誌,還有昨晚……之後落在地上的靠墊。

  動作再利索,一圈收拾下來,也已經將近兩點了。昨天離開家的時候,爸爸有意無意地提起最近房價有跌,實則提醒許謙穩定下來以後,把該辦得都辦掉。而新房的大概位置,許謙心中已經有數。

  把桌上放著的備份鑰匙塞進口袋,許謙這才安心地出門了。

  「男朋友?」低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旖旎放下手機回頭。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打了一根紅色條紋的領帶。齊耳的短髮修理得很乾淨,額前的碎髮止於睫毛上方。一雙好看的單眼皮眼睛此刻正看著身前的女人。

  「合法丈夫。」旖旎倒也不含糊,實話實說。視線拋向身邊的椅子,她道,「坐啊。幹嘛那麼居高臨下的。」

  點頭坐到旖旎對面的椅子上,利宇飛停頓了幾秒。「你結婚了?」有些詫異地反問了一句,接著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很可笑。她都快三十歲了,結婚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要不要喝點什麼?」其實不止利宇飛,就連旖旎也覺得很微妙。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廣告公司也是鋪天蓋地。偏偏利氏企業的人挑中了這家廣告公司。當然,利宇飛是利家的獨生子這一點也把旖旎驚著了。

  「不用了,不渴。」順手想點一根煙,利宇飛微皺眉看了一眼旖旎的神情,又把煙給放了回去。

  忽然想起一張很欠扁的臉,旖旎笑了笑。「對了,魏學姐現在怎麼樣?」

  「他在看店。」想起魏辰得知他要一個人看那麼大家店面之後露出的絕望表情,利宇飛不禁勾了勾唇角。「我只是代我爸處理一會兒公司的事情,等忙過這一陣還是回理髮店去的。」

  「你不幫你爸打理公司麼?」順口問出來的言語,問完以後才發現有點逾越。別人家的事,不該拿到工作時間上來談。更何況,他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

  索性利宇飛沒有介意,只用一句沒興趣搪塞了。

  一晃就是十個年頭。再一次面對面坐著聊天,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想最後一次和利宇飛說話還是用吵架的方式,旖旎就覺得好笑。想想以前做過的事情,真的好幼稚。

  利宇飛重回會議室後,旖旎泡了一杯檸檬茶,跟著進了會議室。

  公歸公,私歸私。會議上旖旎所提出的方案利宇飛都在酌情考量之後一一回絕了。因為有理,旖旎也沒怎麼覺得不好意思。發言權最終還是在幾個老資格設計手中的。負責會議記錄的秦思怡卻不那麼認為,她樂於看旖旎的方案被壓下的感覺。

  會議結束後,總經理和利宇飛握了握手,寒暄道,感謝利總經理親自參加會議,並提供了很多好的建議。利宇飛點了點頭算是應和了。

  腦力有點使用過度,旖旎累得只想原地躺下,然後喲呵小跟班泡茶切水果。當然,現實和理想還是有點差別的。她踹著文件夾最後一個走出辦公室,沒走幾步就撞見了樓梯轉角處正在攀談的利宇飛和秦思怡。

  「我是客戶總監秦思怡,這次主要是由我和貴公司之間保持聯繫,以便盡快傳達雙方的建議和要求。」

  「利宇飛。」他伸手。

  旖旎忽然發現,相隔十年之後,利宇飛更加惜字如金了。聳聳肩,她打著哈欠從他們身邊經過,從秦思怡身後繞過,往樓梯下走去。

  「利總果然是青年才幹,剛才會議上的建議針針見血,也算是給我們公司一些新進的,想法還不夠成熟的設計師上了一課。希望我們以後的合作可以更加愉快。」

  明喻暗喻,不是傻子基本都聽得懂。旖旎淡定抱著文件夾繼續往下走,聲音不算響,但通過回音還是能夠傳到他們兩個人耳裡。

  「利總有空也要記得給我們公司一些連想法都沒有,直接被踢出創意部的人上一課啊。」

  利宇飛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下方的旖旎,又瞥了一眼身前的秦思怡。禮貌點頭,「先告辭了。」單手插袋,他往下走了幾個台階跟上旖旎的步伐。

  「旖旎,時間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回去。」

  秦思怡微愣,可就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利氏企業最近都是她在聯繫,怎麼這小老闆看起來和施旖旎的關係比較好?

  ***

  「員工內部矛盾麼?」前方是紅燈,車子緩緩停下。利宇飛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雖然在對旖旎說話,兩眼卻是看著前方的。

  旖旎坐在副駕駛上,頭倚著窗戶。若不是利宇飛突然一句問話,她幾乎快要睡著了。「不算是員工內部吧,從初中就開始了。」

  「那你們還真是有緣。」重新發動車子,利宇飛淺笑了一下。

  有緣個屁股。

  換了一個坐姿,旖旎這才看向窗外的路況。或許是秋天臨近的關係,才六點外面的天就全暗下去了。路燈亮成一排,照亮了繁華都市。

  「就那裡放我下去吧,裡面的路不太好開。」旖旎順手指了指三岔路口,跟著調侃了一句,「謝謝你了,利總。」

  「不必。」

  從車子的後視鏡中,利宇飛看到了那個提著滿手菜的男人。最近在國內名聲大作的設計師,此刻的形象要是被狗仔隊拍了去,足以讓人大跌眼鏡。

  倒車開向三岔路的另一邊,利宇飛沉下了臉。

  十年了,居然還是他。

  偶爾一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印入了眼簾。待黑色轎車駛離之後,許謙才快步走到旖旎身邊。「旖旎?那是誰的車?」

  「利宇飛的。」視線落在許謙的雙手上,旖旎挑眉,「許少爺,你掐准這個時間買菜是在等我回家給你洗菜煮飯燒菜麼?」

  旖旎為什麼會坐利宇飛的車?只不過許謙沒能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因為他深切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看房子和新公司看了太久,再繞去菜場買菜,竟然已經那麼晚了。

  「……我洗,菜我來洗……」

  「你會不會洗菜?」明顯質疑的口吻。

  「會。」毋庸置疑的回答。

  依此類推,旖旎回了家後接著問了許謙會不會煮飯,會不會燒菜。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她徑直鑽進浴室泡了個澡,再大搖大擺走過廚房,最後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許謙竭盡所能把會燒的菜式統統端上了桌,可那個橫臥在沙發上的小女人已經睡著了。遙控器還拽在手裡,不過有下落的趨勢。

  脫下圍裙,許謙關掉脫排油煙機,洗乾淨了手。

  搶在遙控器和地面親密接觸之前接住,許謙扶住旖旎的肩膀輕輕晃了晃,「旖旎,吃了飯再睡,你這樣對腸胃不好的。旖旎。」

  睡得正舒服的時候別人吵醒,任誰都不會有好脾氣。旖旎半睜眼瞪著許謙,「吵死了你,讓我瞇一會兒。」

  「哎,你再不起來我就親你了。」

  誰知許謙話音才落下,旖旎就湊頭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現在可以了吧,你自己先去吃,別吵我。」

  許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呆愣了很久才回過神。回神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拽住旖旎的手腕道,「旖旎,你再不起來我就非禮你了。」

  不由分說地,許謙被家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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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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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旎不是拜金女,糖衣炮彈也炸不跨她。對於利宇飛此次和她合作的事,許謙並沒有太多的猜忌。對方卻像是在刺探他忍耐的底線一樣,頻繁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放心畢竟不是放任,他對於旖旎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這件事,很介意。

  支柱設計師不知怎麼的就胃出血住院了,少了一根頂樑柱,整個創意設計部簡直就要忙瘋了。偏偏這一次遇到的客戶又特別的挑剔,設計稿橫豎都定不下來。

  旖旎就連做夢都在構思那幾輛破車應該怎麼拍,才能顯得夠新穎,夠吸引人。秦思怡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利宇飛究竟有什麼特殊的想法,結果卻是不了了之的。

  這是秦思怡第一次獨自和客戶打交道,工程停滯不前,落到這般田地,她大抵也是不好受的。敢怒不敢言,她只得在利宇飛那兒碰了壁後,回公司找旖旎。

  「你和利宇飛不是很熟麼?為什麼不去好好利用這層關係?整個公司現在就忙這一個破case,業績要連續下滑好幾個百分點。」

  按下回車,旖旎抬頭。「關係好,不一定設計好。你考慮自己的業績,別人同樣也會考慮自己的業績。還有,我是副設計師,要溝通找老張去。」

  這邊才打發走秦思怡,那邊手機短信就傳來了。

  ——五點,星際咖吧。

  一邊刻意為難,一邊還悠閒地約她去咖吧,旖旎那幾近被磨平的暴躁性子差一點就破功了。按手機鍵的手指特別用力,好像想通過手機活活把對方掐死一樣。

  ——私事公事?

  ——看情況而定。

  依舊是簡短的話語,當事人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變成了不速之客。旖旎合上手機,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

  許謙最近在忙總公司遷徙的事,也要七八點才能回家,趁空去問問利宇飛到底想要什麼樣的設計稿也不影響晚飯時間。最後一個小時裡,旖旎把之前所有被否定的創意稿都看了一遍,這才歎著氣整理桌面上的東西。

  才走出公司的大門,旖旎就見到了那個等候在樓下的許謙。他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隻手拿著手機,正在通話。

  看到旖旎,許謙抬手揮了揮,隨後繼續講電話。旖旎三五步走到他身邊,隨即一口流利的法語傳入她耳內。

  匆匆講完電話,許謙轉身和旖旎面對面站著。「今天下班怎麼那麼早?」

  「我還想問你呢,新公司不用監督了?」

  「大致差不多了,不用天天盯著。」許謙好笑地牽起旖旎的手,「他們又不是勞改犯。」伸手再想接過旖旎手中的拎包,可惜被她閃了過去。

  「旖旎?」

  「你特地繞過來接我回家?」

  「不全是。」握住旖旎的那隻手在她的手背上來回摩挲了幾下,指尖停留在無名指上沒有再動。許謙微笑道,「旖旎,我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旖旎立刻會意了。

  「走吧。我認識幾個設計鑽戒的朋友,那幾款都還很入眼。」

  想去買婚戒是沒錯,可是利宇飛那裡的案子還沒解決。旖旎抽離許謙的掌心,無奈的擺了擺手,「改天吧,我現在還得去和利宇飛談論一下設計稿。」

  幾乎是在聽到利宇飛這個名字的下一秒,許謙皺了皺眉頭。「你們約在哪裡?」

  「星際咖吧。」

  離公司這裡不是很遠,卻離他們的家有一定距離,當然,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開往回家路線的公交車。想了想,許謙最後拿定了主意,他說:「我和你一起去,等你們談完了再去買也不遲。」

  咖吧內很安靜,利宇飛坐在靠門這邊的位子。等的人還沒進入咖吧,他就看到了那個下意識護在旖旎身前的許謙。

  淡笑了一下,他轉首讓服務員把點單拿上來。

  許謙替旖旎拉開利宇飛對面的椅子,隨後一個人坐到了吧檯的地方。雖然各就各位,可是三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僵滯。

  「你丈夫怕我吃了你麼?」視線從許謙的背影轉回旖旎身上,利宇飛輕笑。「其實他應該坐近一點,不然會來不及救你。」

  「我們只是等會兒有事要出去,你想太多了。」

  「既然有事,那我們就直奔主題吧。」利宇飛把公文包裡另幾份設計稿攤在了桌面上,「這是另外一家廣告公司給予的初步稿,比起你們公司三番兩次修改的底稿遠讓人覺得滿意。如果月底前再不能定稿,我會解約。」

  旖旎隨手翻了翻那幾份創意圖,想法的確不錯,可是如果弄巧成拙,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反感。估計利宇飛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把這份稿子給她看,以求互補。

  「解約?如果找了別的公司,這不是毀約麼?」

  「因為是先簽約再設計,所以合約第三十七條寫著,如若乙方不能給予甲方滿意的稿件,合約在簽約後的三個月內自動解除,甲方和乙方都不用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廣告?」見過難伺候的客戶,就沒見過挑剔成這樣的客戶。進公司也有幾年了,從沒有遇到過稿子被全盤否定的例子。這一回一否定就是五份。

  「這是你們的責任。」利宇飛單手拿起黑色的公文包,看了一眼正把視線投向他們這裡的許謙,同是不悅的眼神。「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待利宇飛付完賬走出咖吧之後,許謙才坐到了旖旎的身邊。他很少看到旖旎氣成這樣的表情,不由詢問,「怎麼了?」

  「真見鬼了。」一把將文件夾扔在桌子上,旖旎深吸一口氣。「他又不是廣告學畢業的,哪裡來的那麼多意見,擺明了是在故意刁難。」

  許謙眼眸垂了垂,沒有回話。

  或許,他想為難的人不是旖旎,而是他。

  傍晚時分,許媽媽正出門倒垃圾,才走出家門幾步遠,一個中年男子正穩步向她走來。十幾年沒有見過面,她差一點認不出自己的老鄰居。

  「許太太。」施振華微笑著禮貌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許媽媽眨了眨眼,眉心微皺,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老施?……真的是好久沒見了,你變了不少。」

  「我的變化以後有機會再說,我來找你,是想說說旖旎和許謙之間的事。」

  ***

  挑選婚戒的時候,旖旎幾乎都心不在焉,應該說是怎麼都提不起精神。戒指帶到手上,看了幾眼就脫下放好,也不說喜歡不喜歡。

  許謙和店員說了幾句話後便拉旖旎去旁邊的小餐館解決了晚飯。

  「服務員說下個星期會有最新款,我們改天再來好了。」點完菜,許謙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伸手勾住旖旎的手指,他微笑道,「還在想設計麼?」

  旖旎搖搖頭,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不出許謙所料,旖旎一回家就坐在了電腦台前。她最近是越來越有工作狂的傾向了。泡一杯咖啡放到她手邊,許謙從身後抱住了旖旎。

  「不要太累了,你最近臉色都不怎麼好。」

  「嗯。」隨口應了一句,旖旎轉首,「誒許謙,你看一下,這個平面設計究竟是哪裡不好看了?顏色?排版?」

  許謙看了一眼海報的設計圖,若有所思道,「車不好看。」

  「啊?」

  「怎麼看都是他們公司設計的車不好看,所以無論是平面廣告還是動畫廣告,都不會吸引人。」許謙伸手,按住旖旎握著鼠標的手移動了幾下,將背景顏色調暗了一點。「這種車型,能做到讓人看著順眼就很不錯了。再者說,如果車真的好,群眾之間的宣傳力度絕對比廣告來的奏效。」

  旖旎這才反應過來許謙是在諷刺利氏的車。她笑出了聲,「你好毒。」

  許謙亦笑了笑,在旖旎的頭頂上輕吻了一下,「終於看到你笑了,我計算下來,你板臉一共板了三個小時四十一分鐘。」

  「最近脾氣是不太好,控制不住也掩蓋不了。」

  「例假期?」

  「這個月沒來。」旖旎瞥了一眼電腦屏,搶在自己再一次發火之前迅速保存並關機。

  許謙略顯詫異,他側過頭看向旖旎的眼睛,「沒來?」

  「嗯,沒什麼大事,以前工作累的時候也會經期不正常。」伸一個懶腰,旖旎扭了扭脖子,「真希望這樁生意快點結束,愁死我了。」

  心下還是有些顧慮,不過旖旎看起來已經很煩了,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你去洗個澡睡覺吧,廣告的事,我幫你問問一些廣告界的朋友。」

  「你怎麼認識那麼多類型的設計師?」

  「設計一家親唄。」說著,許謙便趕旖旎去了衛生室,「你快去洗澡睡覺,聽話。剩下的我幫你解決。」

  ***

  位於中心商業街的一家大型理髮店裡,一個黃色短毛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與美女調侃。男人一身長袖襯衫,袖管往上捲了幾層。

  許謙走進店內的時候,男人並沒有招待的意思,而是接著和美女侃大山。只可惜他身邊的美女沒他那麼專注,轉頭看了一眼許謙。

  「誒?你就是雜誌上登的那個……那個……設計師?」女人立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著許謙又驚又喜。「哎呀,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啊。我真是頭一次見著活的名人。」

  許謙愣了愣,隨後習慣性地微笑了一下。

  魏辰泡妞才泡到一半,這妞就跟被人跑了,心裡自然不爽。他從沙發上站起身,緩步走到許謙身邊,「先生,請問剃髮還是美容?」

  他一共只見過許謙兩三面,早沒了印象。

  「我找人,請問利宇飛在不在。」

  「不好意思,要找我們家老大剪頭髮,得提前一個月預約。帳台在前面,請你右轉進行登記。」魏辰說話的時候還是喜歡擺出欠扁的口吻。「當然,如果你等不急的話,我這個副當家可以代勞。怎麼樣?我最拿手的髮型就是02年羅納爾多的那個髮型,要不要試試?」

  許謙唇角彎起,他盯著魏辰的頭髮看了一會兒,隨後心領神會地回答,「我看出來了。不過,我暫時不想理髮,我找你們老大有別的事。」

  「哎呀魏辰。」美女用手肘推了推魏辰,「人家大名人找飛哥肯定有事,你就別跟這瞎參合了。許大設計師,老闆就在裡面,我帶你去。」

  「喂!」魏辰指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喂……你這女人怎麼那麼有異性沒人性的?」

  美女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甜美道,「難道我們是同性麼?」

  ……

  利宇飛似乎一點都不驚訝許謙會來找他。

  「有什麼事麼?」他明知故問。

  「除了她,還能有別的事麼?」許謙往辦公室裡面走了走,正對利宇飛的視線。「又或許,應該我問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利宇飛哂笑。他翹起二郎腿,兩手十指相扣擱在膝蓋上,淡定地看著身前隱隱透露著冰冷氣息的男人。「我找你?」

  「百般刁難旖旎,並不是你的目的,不是麼?」

  「我只是希望企劃案能做得更好,僅此而已。無論那件case是誰負責,都和我沒有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利宇飛站起身,幾步走到許謙身邊。他背靠牆壁站立,面無表情地問著:「怎麼?心疼妻子?這次的設計,你可以擺平麼?」

  許謙先是不語。直到利宇飛等得不耐煩才緩慢開口。

  「利宇飛,我要謝謝你給我上了兩課。第一課,是放棄無謂的等待,學會主動。第二課……」故意放低放緩了聲音,緊接著拳頭揍向牆壁的聲音迴響在房間內。拳頭離利宇飛的耳廓僅有半厘米的距離,許謙慢慢勾起唇角繼續道,「男人,有時候是需要靠拳頭來說話的。」

  垂下手臂,指關節上隱隱泛紅。

  「我不管你這一次是想怎麼玩,但是有一點你必須清楚。」許謙往前跨了一小步,兩眼微微瞇起,「旖旎是我的,這是早二十八年前就確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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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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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手背上的小傷,許謙只說是在公司裡不小心蹭傷的。理所當然,換來的是旖旎鄙視的目光,並附帶一句:你怎麼那麼笨?

  許謙也只是笑笑,然後用很欠扁的語氣說:沒關係,反正孩子的智商多半遺傳母親的。

  旖旎發現,她已經連打許謙的意思都沒了,怪只能怪自己當初給他定了什麼妖孽養成計劃書。這下全回報給她了。

  人說,倒霉過一陣之後,總會迎來新的氣象。最近的旖旎,對於陽光總在風雨後這句話表示深信不疑。首先不論利宇飛對他們日趕夜趕的設計稿終於點頭和順利買下一對限量發售的婚戒。許媽媽竟主動打電話讓許謙和旖旎回家吃晚飯。

  許謙對此表示,他的確回去了兩次和媽媽談心,可是她並沒有怎麼鬆口。他已經做好了馬拉松比賽的心理準備,卻不知為何她老人家卻讓步了。

  旖旎一邊換衣服一邊不確定地問,「你媽該不會是想好好勸說我們離婚吧?」

  「不會的,別瞎猜了。」

  「女人心海底針。」

  「真是那樣,我爸會提前告訴我的。」

  扣上衣服上的紐扣,旖旎往後仰了仰。她把腦袋伸出門外看向許謙,「原來你爸是你安排在你媽身邊的奸細。」

  許謙搖了搖手指,接著鎮定自若道,「我們和媽是親密友黨關係,不是對立黨。怎麼能說是奸細呢。」

  言之有理,旖旎繼續換衣服。牛仔褲才套進去一條腿,許謙的話才在她腦海中變得清晰。他說,我們和媽。

  這一次和許謙回家,許媽媽的態度明顯有轉變。這讓準備好低頭繼續認錯的旖旎有點不能適應。比起微笑得快要臉抽筋的旖旎,許謙倒是格外輕鬆。

  「謙謙啊,新房不要買得太遠,不然爸媽想去看你們都不方便。等以後有了孩子,我也好過去幫你們帶帶。」就像以前從來沒有鬧過矛盾一樣,許媽媽的態度轉變得如此自然。「誒旖旎,多喝點排骨湯。之前幾年我和許謙他爸也沒好好做我們的公公婆婆,以後可千萬不要記恨。」

  「怎麼會……」旖旎還是覺得很詭異,一邊伸碗接過許媽媽夾來的菜,一邊忙不迭看了許謙一眼。「是我沒好好孝敬你們二老。」

  許謙則是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很無辜的表情,然後把視線轉投向爸爸。許爸爸聳肩笑了笑,表示,他也不清楚。

  既來之則安之,旖旎決定全盤接受。順手舀了一碗排骨湯,只是這湯水還未送進口內她就覺得喉嚨口有些堵。愣了幾秒,她硬著頭皮喝了下去。又吃了幾口清淡的蔬菜,可還是覺得犯噁心。

  「旖旎?你怎麼了?」正和爸爸討論是否要買輛車,偶爾一回頭,許謙發現旖旎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是不是排骨湯有什麼問題?」許媽媽說著自己舀了一勺,可是喝下肚之後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異樣。

  旖旎清了清嗓子,連忙搖頭道,「沒事,大概剛才吃太快了,現在有點噎住……」那麼說著,犯噁心的感覺還真就不見了。只不過,她沒再敢碰那碗排骨湯。

  接下去的話題主要是圍繞喜酒展開的。不管怎麼說,許謙那邊的親戚總是要交代的,特別是老奶奶那兒,自己唯一的孫子不能就那麼不明不白的結了婚,連喜糖都沒見一盒。

  初步推斷下來,旖旎那邊,就只叫父母。可難免顯得太過寒酸。許謙家的親戚雖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也算見過世面的,若是婚宴上發現女方家只來了兩個人,不免引來非議。

  因為旖旎一整晚狀態看起來都不怎麼好,許謙在晚飯過後沒多久就帶她離開了家裡。旖旎忍了很久,終於在走出小區門口的時候卸下所有偽裝。

  她把頭靠在許謙的左臂上,聲音很輕,「許謙,我想吐。」就是想吐,乾嘔了幾下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另一邊,許爸爸趁妻子收拾碗筷的時候,站在廚房門口盤問。許媽媽一邊呵斥他不要在廚房裡吸煙,一邊潦草地解釋了幾句。「前幾天老施來找我,就是旖旎的爸爸。其實本來氣就消得差不多了,可老施幾句話還是讓我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他就說,父母犯下的錯,為什麼要讓孩子承擔。其實仔細想想,那施旖旎也真是蠻可憐的。我光想著要門當戶對,一直忽略了謙謙自己的感情。好了不提這個。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不如新房就我們來買,作為聘金算了。你說這聘金給施太太或者給老施都不太好,不如就給他們小倆口。謙謙才回國,又要弄新公司,買房肯定有點力不從心。」

  的確旖旎這個情況,給聘金的話有點難堪。許爸爸掐滅了煙蒂,輕吐一口氣。「你的想法是不錯,就怕那兩個小孩不收。謙謙既然還有買車的打算,那房子的錢應該沒什麼問題。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醫生的診斷顯然驚到了那對還處於打鬧階段的小夫妻。旖旎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許謙愣了一會兒,看著旖旎一臉驚訝的神情,笑得甚是燦爛。

  ***

  懷孕的消息傳得很快,幾天之內,幾乎所有同城的親戚都來問候過了,包括旖旎的後媽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後媽是鄉里來的,對於這方面規矩特別多。又是囑咐這個又是叮囑那個,想了想用說的好像記不住,還特地拿紙給寫了下來。

  後媽是和爸爸一起來的,那時候施母還沒有走。旖旎不知道這樣的碰面會給媽媽帶去多少傷心難過,卻也不想詢問太多。這是她的婚姻。

  可是很顯然,李敏娟在看到丈夫第二任妻子有模有樣照顧自己親生女兒的時候,還是難受地垂下了眼簾。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那個男人在自己不同意把他兒子的名字寫進戶口本之後鬧了很久,最後還是和她離了婚。和旖旎說了幾句貼心話,她沒有看施振華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後媽還處於興奮狀態,就像是親生女兒懷了孕似的。不斷地提醒許謙注意這個注意那個,許謙一邊聽一邊點頭,跟個小雞啄米一樣。

  「旖旎啊,這酸兒辣女,你是想吃酸的還是辣的?」

  話題從許謙身上猛地轉到旖旎身上,旖旎飛速眨了眨眼,然後尷尬地搖搖頭,「……不知道……就是不想聞豬肉味而已……」

  「這樣啊,那我改明兒煲點魚湯給你,魚的味道能接受麼?」

  還真挺想吃魚的,於是旖旎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旖旎有婆婆有親媽,你別在這裡多參合了。你看看你的樣子,怎麼你比自己懷孕的時候還激動。」

  「我做夢都想著要個女兒。」後媽無視施爸爸的小聲抗議,「想著女兒懷孕的時候,坐月子的時候好生照料。你們城裡人就愛好那些貴的要死的補品,也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吃壞了,不但害孕婦還害孩子。我告訴你,食補最重要。」

  旖旎看了眼身前拌小嘴的夫妻,又看了看身邊的許謙,不由壞笑。許謙反握住旖旎的手,竟比以前還要溫柔。「你的後媽真可愛。」

  「我弟弟也很可愛。」

  「嗯,你弟弟的身材最可愛。」

  小胖墩一聽這小夫妻談論到了自己,二話不說擠到了許謙身邊。眉頭一皺,嘴巴一嘟。「姐夫你說我什麼?你敢說我壞話,我讓姐姐不理你。」

  於是許謙舉雙手投降。

  因為要燉些補品,所以許爸爸和許媽媽是最後到的。

  許媽媽一邊感天感地,慶幸自己沒有在知道旖旎有了孩子以後才承認這個媳婦兒,一邊忙著給旖旎盛湯。

  「難怪那天在家裡喝了排骨湯這臉色就差了,原來是有了。你看我這馬虎的,當時怎麼就沒聯想到呢?」視線撇到一邊正悠閒的許謙身上,許媽媽不滿地用手指扣了扣茶几,「喂,拿件衣服給旖旎披上,這天越來越涼了,你得注意著點。」

  「……哦。」

  衣服雖然拿出來了,可許謙還是很猶豫要不要給旖旎披上。畢竟,她喝了湯之後,熱得已經在冒汗了。這外套一旦蓋上去,還真像是落井下石……

  「不行。」許媽媽在這小房子裡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不放心。「不行不行,這地方那麼小,空氣不好,還容易碰傷。這樣吧,許謙,你們先搬回來住。」

  正在糾結外套的男女在聽到自家母親的提議之後,扭過頭,異口同聲,「啊?」

  「啊什麼啊,誰讓你新房準備得那麼拖拖拉拉,而且你還要上班。我反正已經退休了,你們住回來,我好有個照應。哎,還有那個喜酒,趁肚子還沒大趕緊補辦了,不然穿婚紗或者旗袍不好看的。老許。」

  許爸爸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會被提名,他看著滿心歡喜的妻子微笑點頭。「酒店喜帖我會準備的。」

  「那我今天回去就選日子,你們收拾收拾,趕緊搬回來。」

  在婆婆的監督下,旖旎喝光了兩碗蛋黃蓮子湯。待二老離開之後,許謙才得以坐到旖旎身邊伸手摸摸她的肚子。

  「嗯?真大了。」

  旖旎一掌拍開他的鹹豬手。「那是吃太飽撐的。」

  「旖旎。」

  「幹嘛?」一飽就困,旖旎把披在肩頭的衣服扔到許謙腿上,跟著往沙發裡窩了窩,眼皮有搭住的趨勢。

  「你喜歡女孩還是男孩?」

  這個問題好。旖旎睜眼,想像了一下長得和許謙很像的女兒和兒子,可是當她想到許謙小時候那張眼淚汪汪的臉之後,不由地顫抖了一下。

  「如果性格像你,那千萬不能是男孩。」

  許謙扁嘴,一臉鬱悶。

  還嫌打擊不夠,旖旎坐直了身體,看著許謙嚴肅道,「其實就算是女兒,性格也不能像你。不然一箱100抽也不夠用一個星期。」

  「哎。」許謙歎息著,指尖在旖旎的肚子上來回摩挲。「孩子,你在肚子裡的時候千萬多學學你媽媽的性格,不然你媽媽會嫌棄你的。」手臂繞道旖旎背後,他輕輕抱住她。唇瓣離旖旎的臉頰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許謙勾了勾嘴角,眼神溫柔的無以復加。「當然,如果性格像媽媽的話,爸爸會更喜歡的。」

  言畢,他吻上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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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8:39
ch7

  利氏的case最終定稿,整件事圓滿落幕。公司為了慶祝此次告捷組織了一次野外郊遊。許謙並不打算讓旖旎去,可結果自然是拗不過旖旎的。她好歹也絞盡腦汁幫忙想點子,頭髮還掉了一大把。功成身退什麼的,下輩子也不可能。

  由於婆婆早上說什麼也要她吃完補品才能出門,所以當旖旎到達公司的時候,麵包車已經被坐滿了。僅剩秦思怡,她,還有另外一個女孩。

  「哎呀,你看這總經理,人數也不算算好,這麵包車坐不下了怎麼辦?」司機回頭看了一眼車子,確認塞不下三個大活人之後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然這樣吧。」創意部總監看了看馬路上來往的TAXI,心下一橫,說,「你們攔一輛出租車跟在我們後面,車費……我報銷!」

  話音才落下,身邊的人立馬推了推他的手臂,接著擠眉弄眼道,「這次老闆給你多少獎金啊,發達了麼?改天請吃飯啊。」

  「什麼獎金不獎金的,秦思怡和施旖旎也算是這次的大功臣,那要不然你不要去了,讓她們上來。」

  「那麼偏僻的地方出租車還不一定肯去。這樣吧,反正我有開車,我帶施旖旎和李倩跟在你們車後吧。」秦思怡乖巧地笑了笑,把視線投向旖旎和李倩,「不嫌棄我的開車水平吧?」

  「有車最好了,走吧走吧,再晚就玩不了什麼了。」那麼說著,總監順手關上了麵包車的門。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麵包車往後倒了一點距離以便秦思怡把停車場的車子開出來。

  旖旎坐在駕駛座的後面的位子,李倩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一個是公司裡出了名的獨立女,剩下的兩個明裡暗裡關係都不怎麼好,於是三人一路上幾乎沒怎麼說話。旖旎連打好幾個哈欠,險些睡著。

  山路難走也難開,秦思怡每過一個彎都顯得很費勁,和前方的麵包車也逐漸拉開一定距離。一會兒一個急剎車一會兒一個急剎車的,李倩開始有點暈車。

  放在包裡的手機響起,秦思怡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去掏包裡的手機。

  「喂,小王……嗯……我還在後面開……你在前方的路口等等我,我看不到你車了。」

  掛了電話,秦思怡低頭準備將手機放回原處,卻聽身邊的李倩驚呼一聲:「車!」

  睡意正濃的旖旎被驚呼聲嚇醒,下一秒便感覺到車子在緊急剎車。刺耳的剎車聲傳入耳內,雖然大幅度地轉動方向盤,可車子依然撞上了什麼東西,碰地一聲。

  旖旎沒有坐穩,頭部筆直撞上了車玻璃。

  圍欄被撞開一半,車頭伸出了山路外。驚魂未定,秦思怡嚇得渾身都在發抖。李倩深呼吸幾次,確定沒有翻車後,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後座。

  「……施旖旎?」

  醫院的長廊裡,護士們扶著小推車匆匆而過,有吊完點滴準備離院的,有剛打完針正哭得很淒慘的小孩子。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瀰漫在鼻間。

  旖旎坐在病床上,腦袋上貼了一塊正方形的紗布。前幾天才沖家裡的大人們此刻全衝進了醫院裡。她很慶幸自己只是被撞悶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不是直接暈過去。不然醫院裡說不定會有遊行的陣勢。

  「這人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進醫院了呢?」許媽媽追問完醫生有沒有動到胎氣,跟著急急忙忙趕回了旖旎身邊。

  「旖旎啊,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李敏娟仍舊很擔心地看著旖旎,「要不要再仔細做個檢查?萬一腦震盪怎麼辦?」

  旖旎伸手抓抓頭髮,尷尬地笑了笑。「醫生都說我腦袋沒事了……」

  當然,醫生也很詫異這樣的撞擊下她竟然沒有出現腦震盪。她寬慰那些處於驚嚇中的大人們,說施旖旎這孩子命硬。可旖旎怎麼都覺得醫生其實是想說她頭硬。

  許謙正和在巴黎的幾個股東談論下星期的年會事宜,等視頻通話結束後他才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翻看,一見老媽打來的十六通未接來電,他先是嚇了一跳,而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翻開未查閱短信,只見一句——謙謙你死哪裡去了,你老婆出車禍了!

  連外套都沒拿,許謙直接衝出了辦公室。

  ***

  他到達醫院的時候,兩位母親還陪在旖旎身邊。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許謙直接坐到放在病床邊的木椅上開始檢查旖旎的情況。

  很明顯,旖旎額頭上的紗布超出了許謙的承受範圍,哪怕這對車禍來說已經算是輕傷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廢話,撞得唄。」

  修長的手指才觸碰到紗布就被旖旎一掌拍開了。「喂,你沒看到腫那麼大一個包?不准摸。」旖旎一言一行都裝得和平時一樣,卻仍然不能使許謙鬆開皺著的眉頭。

  許媽媽瞅著許謙那張糾結的臉,沖施母使了使眼色便一起退了出去。直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傳入耳內,旖旎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小聲嘀咕了句,「痛死我了,從小到大幾乎都沒進過醫院,結果一進就呆病房裡了。」

  「除了頭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許謙停頓了一下,「……孩子沒……」

  「沒事沒事。」想了想,旖旎補充一句,「不過剛才醫生說我身體虛,很容易滑胎。可把那兩個媽媽給嚇得。」

  許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身體虛?」

  「大概是前陣子的工作弄的,我倒覺得我精神蠻好。」

  輕輕擁住旖旎的肩膀,礙於她頭上的傷,許謙沒敢用力。眉頭終於舒展,他歎氣。眼簾微垂,濃密的睫毛耷拉著。「為什麼要出這種事……」

  「大概我們太過一帆風順了吧。老天很公平的,不給你一點天災人禍,那就不叫人生了。」

  「如果真的要降臨一點天災人禍才能算是完整的人生,那我身邊的一切都可以出事,唯獨你不可以。旖旎,你這次真的嚇到我了。」

  既然許謙已經真情流露,旖旎自然而然地就起了調侃的心。她推開許謙,笑問,「誒,如果我這次真的變植物人了怎麼辦啊?」

  許謙想了想,很嚴肅地回答,「我會每天給你澆水的。」

  若不是旖旎頭上有傷,肚裡有人,她絕對在病房裡對許謙實施家暴。退而求其次,她拿起身邊的蘋果砸向許謙。

  「你給我洗蘋果去!」

  單手接住凶器,許謙還是很嚴肅。「不能氣,氣多了孩子會變醜的。」

  「醜就醜了,反正這孩子長得像他爸。」

  ……

  住院一天半,確定暫時沒有什麼併發症之後旖旎終於得以出院。不過,真正的後遺症,還是在她出院以後才爆發的。

  比如——

  「旖旎啊,這是你爸給你開的產假單。」

  正在啃梨子的某人伸手接過產假單,跟著放到了桌子上。視線無意從電視屏幕轉移到那張單子上,她的嘴角抽了抽。「我說……十二個月?這還是人的產假麼?懷胎一年的那是羊駝啊。」

  再比如——

  「旖旎,爸說他招到了新的設計師,正好頂替了你的位置。」許謙一邊整理圖紙一邊假裝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所以產假放完之後也不用去上班了。」

  其實這些人就是串通好了想讓她做一個地道的家庭主婦吧?

  秦思怡買了好些補品去許謙家登門道歉。這女孩曾經還是許謙相親的對象,許媽媽真是有苦說不出,再尷尬也只能往肚裡咽。一頓飯吃得自己心裡有數。期間秦思怡無意提起自己的婚姻,笑著打哈哈說自己之前眼光放得太高,弄到現在都沒人要了。現在家人一致同意見到人好的就嫁過去算了,不管什麼條件不條件了。

  她很想融入這個家庭的氣氛,許媽媽也很想消除那份尷尬。可是兩個當事人卻在比筷子功,眼裡除了對方再裝不進別的。

  於是許母和秦思怡同時石化。

  ***

  擺酒席的那天,旖旎的爸媽同時到場。不知道是否是爸爸最後的一絲體貼,他並沒有帶後媽一起來。兩人站在一起,宛若還是夫妻一樣。

  由於旖旎身懷六甲,灌酒這種事便堂而皇之的避免了。倒是許謙,被人無理灌了好幾杯。什麼你們夫妻很有夫妻相這類莫名其妙的理由,都能喝上兩三杯。

  敬爸媽酒的時候,旖旎還是象徵性地喝了小半杯。自己很早以前就不和媽媽住在一塊兒,照道理她是不應該悲傷的。可舉杯間,旖旎還是看到了母親的眼裡含著眼淚。

  爸爸現在很幸福,自己也過得很好,唯獨媽媽是孤零零的。想起以前和媽媽之間開心的小事,旖旎心裡有些堵,怎麼都覺得不好受。

  「旖旎。」許謙拿著酒杯的手繞過旖旎的肩膀,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根。一張口,酒味還是挺重的。「等新房弄好了,讓媽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吧。」

  旖旎被許謙的提議震驚到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轉過頭。卻見許謙笑眸彎彎,眼底亮如夜空中的繁星。或許是喝醉了,所以他卸下了平時乖乖孩的模樣,眼神和笑容都顯得有些痞。

  「……那你爸媽……」

  微涼的鼻尖滑到旖旎的頸項間,許謙張口輕輕吸允。待旖旎伸手推他,他才鬆開。一手握著空空的酒杯,一手拉住旖旎往另一桌走去。

  「之前我就和我爸媽說過了,他們也覺得媽一個人住不好,上了年紀沒人照應總是不行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落下閒話。」

  停下腳步,旖旎抬頭看向許謙,他還是笑著。

  「之前?你很久以前就考慮到我媽的養老問題了?」

  「如果你是水,那你媽就是源。做人要飲水思源。」在旖旎臉上輕啄了一下,許謙接著去應付那些惡意灌酒的人。

  若不是結婚的時候哭著不吉利,旖旎真心想淚奔。

  鬧騰到午夜十二點宴會才散場,那個時候,許謙幾近說不清楚話了。四個人打的回到家,旖旎勉強把許謙攙扶回了房間。

  倒了一杯熱水坐到床邊,旖旎拍了拍許謙的臉。「起來喝點水。」

  許謙往被子裡挪了挪,像是沒有聽到。旖旎面無表情地掐住許謙的鼻子,並重複道:「起來喝水。」

  不料手被許謙捉住,並且有去無回。

  「……旖旎。」半睡半醒間喊得還是她的名字。

  都說酒後吐真言,許謙又是千年難得醉一次。想到這裡,旖旎把身子往前湊了湊,低聲問,「許謙,你究竟喜歡我什麼?」話問出來才發現很像530劇場,可無奈自己又是真的很疑惑。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時間,許謙張口回答,「因為旖旎像虎姑婆……好凶……」

  第二天早上許謙起床刷牙的時候,發現自己額頭上被人用記號筆寫著:你才虎姑婆。臉頰上則是寫著:我回家之前把地掃乾淨。

  無可厚非,許謙把嘴裡的水全部噴在了鏡子上。

  ***

  旖旎最近是越來越胖,婚戒只能串一條鏈子掛脖子上。孕婦裝大得可以裝進兩個以前的她。幾節樓梯她也走得不太穩,總感覺那木頭會被自己踩出一個大窟窿。

  許謙沒有參加巴黎的年會,遭到其餘股東一致抗議。許謙卻怡然自得,面對一封封質問的郵件,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我不參加此次春季新裝發佈會。

  「喂,這是你自己創立的品牌,你不參與春季新裝?」

  旖旎一邊往嘴裡扔話梅,一邊翻閱著手中那本所謂的胎教書。許謙捧著熱茶坐到她身邊併合上那本書。「設計我已經發過去了,不想特地去巴黎跑一趟。最近幾個晚上你經常腿抽筋,我不在怎麼行。」

  「不務正業。」旖旎繼續吃話梅看書。

  「哪裡敢不務正業。我可是清楚地記得我身邊的美人是不會理睬不要江山的男人的。」許謙溫熱的掌心貼於旖旎的腹部,「旖旎,你想給孩子取個什麼名。」

  「一定要簡便好寫,我已經吃夠我名字筆畫多的苦了。」

  「比如呢?」

  「許一,許二。」

  「……二好像不太好聽……許一,許三怎麼樣?」

  「那不行,數字不連著別人會以為還有個許二,而這許二已經夭折了什麼的。還是許三,許四吧。」

  「那聽起來很像不三不四。而且小名還要叫『小三』。萬一是女兒,用了這名多不好。」

  「那叫許可證?許文強?許仙?許多?」

  ……

  某兩隻呆在肚子裡的孩子默默淚流:爸媽,你們究竟小學畢業了沒有。

  隔年六月,旖旎在她和許謙出生的醫院裡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名字,當然不能是許三許四。

  哥哥叫許楓,妹妹叫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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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58:55
完結章

  又一年新春佳節,住宅區裡到處都散著煙花炮竹的殘渣。時不時一個沖天炮飛上天際,在空中崩裂。大街上張燈結綵,紅燈籠沿街邊的樹木一路延伸,遠不見盡頭。老爺爺老奶奶興高采烈地站在家門口迎接前來拜年的晚輩。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兩個孩子一直鬧騰到凌晨才睡,已是上午九點,他們還睡得和兩頭小豬似的。

  旖旎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準時響起,她閉著眼睛在櫃子上摸索,好容易才摸到那只白色的小鬧鐘不料被身後的人搶了去。

  許謙關了鬧鐘,手臂自然垂下,摟住了旖旎。

  「旖旎,我餓了……」

  裹緊了被子,旖旎沒有起床的打算。把頭埋進枕頭裡,她隨便應了一句,「餓了就去吃早飯。」

  溫熱的手指撥開擋住旖旎臉頰的長髮,許謙湊下頭咬住她的耳根,緩慢吐氣。「嗯,現在就吃。」

  十點一刻,一家四口人全部起床刷牙洗臉。許謙和旖旎站在較高的盥洗台前刷牙,兩個小屁孩站在較低的盥洗台旁刷牙,動作整齊劃一。小屁孩學著爸媽的動作,就連踹人和瞪人都學得一模一樣。

  餐桌前,許言捧著一杯熱牛奶小口小口地抿著,臉蛋兒紅撲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份外白皙,晶瑩剔透。大大的眼睛看著許謙一眨不眨,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發問地衝動。她放下牛奶杯,用稚嫩的聲音問著,「爸爸,你為什麼不吃早飯呀?」

  旖旎瞥了一眼身邊的許謙,接著沖小言笑了笑。「你爸爸他已經吃過了,不用管他。」

  許謙嘴一扁,眼眸內五光十色。

  「哎呀你笨死了。」許楓撿起許言掉在地上的麵包屑,「再把東西吃到地上就罰你掃地!」許楓的樣貌和許謙小時候像極了。翻開許謙童年的相冊,爺爺奶奶一致覺得這孫子就是他爸爸童年時的再版。

  許言被哥哥那麼一凶,眼眶立馬紅了。

  「嗚……爸爸……哥哥好壞……」跳下椅子,許言哭著跑到許謙身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往他身上蹭。

  許楓鄙夷地看著許言,如同旖旎鄙夷地看著許謙。

  解決完早飯後,旖旎牽著小楓,許謙抱著小言,一家四口人風風火火地走出了家門。過往行人總忍不住回頭瞅一眼他們。羨慕的同時卻又好奇,為何走在後面的爸爸和女兒都有淚奔的趨勢。

  李敏娟拒絕了許謙的邀請,沒有和他們住到一起。這份孝心她已經明瞭,可是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她又覺慚愧。本該她撫養的時候,旖旎被她逼出了家門,現在輪到旖旎盡孝,她一樣也不該去打擾。賣掉了老房子,李敏娟換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自己過日子。

  一大早她便起了床,等待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一晃眼,這些孩子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了。

  許楓拿了紅包就準備出去玩雪堆,許言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頭。「哥哥,你不能不帶我玩的。媽媽說過,哥哥要保護妹妹。」

  「你很煩誒,你又不是小白兔小綿羊,這裡又沒有大灰狼,幹嘛老要我保護你。」

  遠處有幾個小孩正在扔雪團,嬉笑打鬧的聲音就連小言和小楓都聽到了。

  「我要去玩男子漢大丈夫玩的打雪仗,你就乖乖在這裡堆雪人。」發號施令完畢,許楓扭頭往人群堆裡鑽。

  許言自然是不幹的,小手拽著紅包,她小跑著跟上前面的許楓。「我不要玩堆雪人,我也要打雪仗。」

  屋內,旖旎捧著熱咖啡坐在暖氣旁。詢問起媽媽的近況,她也只是點頭微笑,說過得很好。時間如流水,不知不覺間,父母都已經老了。看著媽媽頭上越來越多的白髮,和臉上多出來的皺紋,旖旎忽然的就心軟了。

  那些成長時有的沒的,全部都不想再追究了。直到自己為人母,她才明白這其中的辛酸。在有些方面,自己都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卻不得不在孩子面前撐起一片天,做一棵遮陽大樹。雙親都會覺得有壓力,更別提單親。

  「旖旎啊,你現在還在開那家服裝店麼?」

  那家服裝店是許謙的傷心處,他默默看向旖旎。卻見旖旎惡狠狠地掃了他一眼,跟著用格外輕鬆的口吻說著,「是啊,許謙又不讓我出去上班,只好開家店消磨一下時間。」順便消磨一下他的工資。

  許謙扯了扯旖旎的衣角,小聲嘀咕,「老婆,打個商量。我們賣真品好不好?」

  「不好。你們公司衣服貴的沒天理,我當然得弄點假貨造福社會造福人類。」

  「……那能不能給小店換個名字……你這樣是在挑戰警察和打假隊的忍耐底線……」

  「你不懂,最危險的名字就是最安全的名字。」

  許謙無奈扶額。

  李敏娟看看自己的女兒,再看看那百般退讓的女婿,笑著搖了搖頭。或許,上輩子許謙欠了旖旎什麼吧。

  將近午飯時間,兩個屁孩子竟還不知回來。旖旎喝完杯裡的咖啡,說了一句我出去找那兩個小鬼,就離開了房間。

  許謙本想進廚房幫丈母娘準備午飯,就在見到旖旎那條落在沙發上的圍巾之後,那個念頭被打消了。他拿起圍巾跟了出去。

  「旖旎。」腿長有一點好,追人比較快。沒等旖旎走多遠,他就成功拽住了她的手腕。同一時間,把圍巾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麼不注意保暖,當心又感冒。」

  「才一會兒時間,又沒關係。」口上雖那麼說著,可旖旎還是把圍巾圍了起來。

  許楓和許言就站在他們視線的正前方。他們兄妹同組,對面站著三兩個不認識的孩子。小言帶著大紅手套,許楓則是「赤手空拳」。幾乎所有的攻擊和防守都是哥哥一個人獨挑大樑。小言只在必要時刻崇拜地看幾眼自己的親哥哥。

  旖旎挑了挑眉,「你覺不覺得這場景好熟悉?」

  「發現了。」許謙從後面抱住旖旎,兩隻手分別握住她的左右手。「只不過以前打雪仗的時候,獨挑大樑的人是你。」

  好意思說。

  「小楓的性格和我比較像,至於小言……」一想到她發達到一定程度的淚腺,旖旎就忍不住顫抖眉頭。「和你一樣能哭。」話說到這兒,旖旎忽然緊張。「哎,你說萬一以後他們亂倫了怎麼辦?」

  很顯然許謙被旖旎的緊張嚇到了。他愣愣地回了一個字,「啊?」

  那一年春節,以許楓為首,許言為從屬官。兩人浩浩蕩蕩從爺爺奶奶那裡搜刮了紅包,糖果,遊戲機等物件。

  許楓悄悄地對旖旎說,媽媽,我發現有時候妹妹的眼淚還是蠻有用的。

  一句話,引得旖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她是否應該告訴自己的兒子,當初,她也這樣說過他爸爸。

  ***

  許謙和旖旎結婚十週年,家裡辦了個小型party。

  小學才開學不久就進行了摸底測驗,原先一直承認小楓像她的旖旎這一回是怎麼都不承認了。許言幾乎每一次考試都是班級第一年級前十,而那做哥哥的每次都在二三十名的地方徘徊。

  「喂,我怎麼可能考試考不過你?」旖旎潛意識裡把這兒子當成了自己,而那閨女就是那哭包啥的。

  「男孩子發育比較晚,小學裡比不過女孩子很正常的。」

  雖然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旖旎還是忿忿不平,想著找一天給小楓開小灶補習功課。

  「旖旎,過來吹蠟燭了。」

  許謙關了客廳裡的燈,隨後點亮插在蛋糕上的蠟燭。「吹蠟燭前要許願。」

  「又不是生日蛋糕,許什麼願。」嘀咕著走到蛋糕旁,透過蠟燭微弱的光芒,她看到了三張滿是期待的臉。他們正急切渴望著聽到旖旎的願望。

  雙手合十,旖旎在許謙炙熱的目光下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我要離婚。」

  連忙擠到旖旎身邊,許謙跟著雙手合十,「那我要復婚。」

  「你陰魂不散!」

  「嗯。」單手摟住旖旎的腰,他微笑,「做鬼也不放過你。」吹滅蠟燭,他轉過身背對著兩個等待開燈的小屁孩,吻住了旖旎。

  其實這是很尷尬的,如果旖旎多做反抗,那孩子肯定會疑惑他們在幹什麼。可若她不做反抗,許謙這廝是不會有節制的。就在猶豫的當口,許楓同學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去開關處把頂燈給開了出來。

  縱使鬆手鬆得再快,也還是被看到了。

  許楓看著爸媽壞笑,手指蹭著臉頰,「哦,爸爸你羞羞。」

  「爸爸,我也要親親。」小言繞著圓桌跑到許謙身邊,抱住他的手臂來回晃,「我也要爸爸媽媽親親……」

  在爸媽那兒嘗到了甜頭,小言跟著拽住許楓的手臂,「哥哥,親親……」

  許楓自然是不買賬的,他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逕直走到蛋糕面前。他一邊切蛋糕一邊回答,「誰要親大哭包。」

  旖旎心下暗叫不好,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淚水瞬間佈滿臉頰,許言哭著跑到沙發旁邊,「嗚……哥哥是壞人……我不要睬哥哥了。」

  「不睬我正好,蛋糕我可以獨吞。」許楓滿不在乎地繼續切蛋糕。

  在心裡衡量了一下輕重,許言又哭著跑回了桌旁。「我要有花的那一塊,還有櫻桃!」

  把許言要的那一塊蛋糕切完遞給她,許楓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親這個哭包一下。看著她臉頰上風乾的淚痕,他搖了搖頭,果然還是不要親比較好。

  正想到這裡,許言抬頭,把另外一隻小櫻桃遞到了他嘴邊。笑眼彎彎,「哥哥,櫻桃有兩個,給你一個。」

  吃下櫻桃,許楓忽然覺得自己有理由親自己的妹妹了。低下頭,他在小言的側臉頰上輕碰了一下。

  在遠處看戲的某夫妻,下巴同時掉在了地上。——亂倫啊,這倆孩子長大以後萬一亂倫了怎麼辦啊!

  待旖旎收拾完客廳裡的東西,再催兩孩子去睡覺,最後得以躺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許謙正洗完澡。他披著寬大的浴袍,雙手撐著沙發,水珠沿著髮梢滴落在肩頭。

  「老婆,辛苦你了。」

  「貓哭耗子假慈悲。」

  繞過沙發,許謙走到旖旎眼前蹲下身。「那請個保姆,你要不要?」

  「如果你錢太多,就請當牆紙貼。」

  沒有回話,許謙淡笑著橫抱起旖旎。淡笑隨即變成調笑,他沖旖旎擠了擠眼,不懷好意地問:「還可以再累一點麼?」

  旖旎單手勾住許謙的脖子,學著他的調調。「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一句什麼話?」

  「什麼?」

  「輪、流、騎。」

  笑容消失得極快,許謙眨巴著大眼睛。

  見他一張菜色臉,旖旎嘗到了報復的甜頭。她另一手也搭上了許謙的脖子,「還不想進屋麼,官人……」

  那一夜,他們僅是相擁入眠。

  迷糊間,許謙似乎說了那句很久沒有說過的,愛。而旖旎,似乎也說了一句她很久沒有說的,滾。

  簡單的一個字,讓許謙做夢都處於淚流的狀態。

  ***

  如果說,人這一生能遇到自己真心愛的人,是一種幸運。那麼能和自己所愛之人相守,那便是莫大的幸福。

  即使那個人偶爾很壞,偶爾嘴不饒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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