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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安如本來以為要拖十來天才能見到施晴,不料他這周的週末就把她帶了過來。施晴說明天要乘早機回去上學,安如已經確定了自己不在F市,她極大可能又被時禕逮回了G市。難怪他說自己折騰,要這麼短的時間兩個城市奔波,確實有點折騰施晴。
對於安如身在這裡,施晴十分驚訝。安如沒有心情跟解釋,只是吩咐她把自己的護照帶到這裡,並約定在下周週末在機場見面。
施晴為她的處境擔心,詢問她需不需要通知安海融。安如起初沒有告訴家裡人,到了現在更加不想驚動他們。這麻煩本來就是她惹的,就讓她自己解決。更何況心裡還有一個疑問,她迫切地想弄清楚。
當施晴要求與自己一同前往柏林的時候,安如本能地拒絕。這次施晴很堅持,安如想起了抵達F市後給施晴打的那通電話,她能猜到是慕景韜把自己的行蹤告訴時禕的。安如自問跟慕景韜無冤無仇,而他居然這樣害自己。與施晴一同前往也沒有什麼壞處,反正施晴也失蹤了,那兩個男人應該會亂成一鍋的。猶豫了片刻,安如就答應了。
安如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放在施晴身上。接下來的一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從小到大,施晴與她算是最親近的,她想施晴不會坐視不理的。
心中存著希望,安如的情緒不再像前些天那樣煩躁,偶爾還會跟傭人說說話。她聽過時禕很客氣地喚那位慈眉善目的傭人作歡姐,於是也隨他喚歡姐,儘管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她從歡姐口中得知,時禕每天都會向家庭醫生詢問自己的病情,他每天都會打幾次電話過來瞭解自己的狀況,他每天就算再忙也會抽空回來看看她,儘管那時自己已經休息……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無論事無大小他也會過問。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原來默默地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
歡姐知道安如正在跟時禕鬧彆扭,倒是很熱心地開解她,想讓他們和好如初。
每每歡姐提起時禕,安如總會不自覺地變得沉默。歡姐告訴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其實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挑剔更多了,無論是起居還是飲食他都根據自己的喜歡去安排。只是,這一切還是難以彌補他給自己帶來的傷痕。
有關時禕的問題無時無刻都在困擾著安如,她這兩晚都輾轉到半夜方能安然入睡。午飯過後,她難得有了睡意,於是不小心在長沙發上睡著了。
時禕今天回來得早,歡姐替他開門,並告訴他安如在客廳午睡。他微微頷首,然後舉步往客廳走去。
細心的歡姐在安如身上搭了一張小毛毯,她可能睡得不太舒服,在酣睡中臉容也沒有舒展。他忍不住伸手撫平了蹙起的眉頭,指腹溫柔地劃過她的眼睛、臉頰、嘴唇。他有點感慨,她或者只有在安睡的時候才能如此平靜地面對自己,想起她這些天的橫眉冷對,他不禁低低地歎了口氣。
回過神後,時禕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好讓她回到房裡繼續休息。他一邊上樓梯一邊低頭看著她的睡容,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路況,不小心踉蹌了一步。
安如被那輕微的震動所擾,她模模糊糊地嚶嚀了聲,把臉埋在他胸前蹭了兩下,之後就沒了下文。
時禕擔心把她吵醒,抱著她停在了半路,等她沒了動靜以後才繼續前行。這次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留心,直到把她穩穩地放到了床上,他才舒了口氣。正想拉過絲被替她蓋上,時禕低頭就發現她已經醒來,此時正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安如恍惚間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她以為自己尚在夢裡,因此也沒有睜眼。儘管他的動作很小,但她緩緩地清醒過來。她有點好奇,他到底會笨手笨腳到什麼程度。
當然,他也不負她所望,上樓梯的時候踏空的一步,進門的時候讓她的腳丫撞到了門框,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又壓到了她的頭髮。這樣折騰,她要是不醒的話肯定是像小豬一樣睡死了。
兩人靜默地對視了數秒,時禕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虛咳了聲,問:「你醒了?」
那天為出門的事情大吵以後,他們就沒有好好地說過話。兩人彷彿都有一種默契,都知道盡量地躲開對方,以降低爭吵的幾率。這架吵多了還真讓人疲倦,但積聚在心裡的怨氣卻是不吐不快,真是矛盾至極。
這樣的問題雖然聊勝於無,但肯定不會惹起爭端。安如把視線移開,應道:「嗯,剛醒。」
「你餓不餓?我讓歡姐給你準備下午茶好不好?」他坐在床邊,問道。
中午安如只吃了小半碗飯,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她現在真覺得有些許飢餓。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終於不再拒絕他,「好。」
安如躲進浴室裡洗漱了下,然後才跟時禕一同到樓下。時禕跟在她身後,他放慢了腳步,落後她兩級樓梯。
看到他們下來,歡姐有點驚訝。對上她探究的目光,時禕對她笑了下,輕聲吩咐她準備食物。
儘管睡了大半個下午,但安如的頭還有點痛。當食物端上來以後她就開始動手,今天的西點有點乾,她想麻煩歡姐幫忙拿被橙汁,抬頭卻發現他們兩人都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嘴角沾到食物的碎屑,用手背摸了摸嘴邊,但沒有發現有任何東西,她好奇地問道:「你們幹嘛都看著我?」
可能是她不明所以的樣子有點滑稽,時禕低著頭無聲地笑了。安如瞇著眼睛看著他,他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連忙斂起了笑意,說:「沒什麼,因為你漂亮。」
安如在桌底下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時禕笑意更深,抿唇的時候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他馬上勾住了她的腿,輕輕地磨蹭。
歡姐瞧見他們在打情罵俏,邊笑邊退開了。
眼尾瞥見歡姐走出了餐廳,安如瞪著時禕,他夾得很用力,她想踹他也踹不了。時禕沒有看她,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低頭吃著蛋糕。
時光不緊不慢地流逝,安如每天都會把客廳裡日曆撕去。有天她撕完以後,她捧著日曆眼巴巴地看著,幾近要把那日曆看出一個洞來。無聊地數著剩餘的時間,明明應該是興奮和期待,但最後她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轉身的時候,安如卻發現時禕站在幾步之遙略帶探究地看著她。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心跳因那道遠遠投來的目光而變得急促。她慢慢地放下那張日曆紙,轉過臉裝作若無其事。
時禕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靜默了三兩秒,才問道:「今天想吃什麼?」
安如有點發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覺得慶幸還是悲哀。她想,以他的洞察力,他肯定看出了端倪,只是不道破罷了。或許他們之間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他這樣聰明的人,寧願機關算盡地把她留住,也不願意放下姿態去詢問或安撫一句。
奈何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初他若能在自己發現真相的時候向自己道歉,她就算是氣在心頭,最後還是會原諒他的。安如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他辦事也有他的方式,站在他的立場,她可以體諒他。她最生氣的不是他的欺騙,而是他到了那種時候還不願意向自己坦白。
最初的最初,他們之間的問題不過是溝通出了問題,若然可以敞開心扉地長談,難題也許能夠迎刃而解。可惜問題漸漸堆積,此時已演變成無解的難題,他們已經難以做到推心置腹地交談了。他不會向她提出自己的疑惑,因為他覺得她不會如實相告。而她也不會向她說明什麼,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當猜忌和算計一點一點地抹掉了感情,這段感情留給他們的只有不安和倦怠。
不知不覺間,他們也走到了這一步了。安如也覺得是時候要放手了,不是不可惜,只是無能為力罷了。她勉強地朝他微笑,「我都可以,讓歡姐決定吧。」
他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話題跟她聊天。安如有一句每一句地答應著他,盡量維持表面的和平。
他們又像回到初相識的時候,兩人都突然變得生疏起來。
安如對他的感情變得十分複雜,有時甚至寧可裝睡也不想和他見面。
時禕知道她在閃躲,因此盡量地讓她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他如今想誠心實意地待她,反而不知道要怎樣對她好。或許這才是喜歡一個人應有的感覺,千方百計卻又小心翼翼地討她歡心,只為她的笑顏而感到滿足。有次陪安如看電視,不經意地發現她正盯著屏幕上的兔子傻傻地發笑,他第二天就帶了隻兔子過來。
那隻兔子不過幾個月大,小小的一團,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毛。時禕把它交到安如手上的時候,它正戀戀不捨地看著他。
安如抱過小貓小狗小朋友,就是沒有抱過小白兔,倒有點緊張。她那天聽見解說員說兔子的肚子十分脆弱,抱著它又怕傷到了它,於是拉起了外衣的下擺把它兜住。
她惴惴不安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你別害怕,它不敢咬你的。」
「真的嗎?」安如也笑,她坐到沙發上,輕輕地替它順毛,「它好可愛。」
這是她近來第一次對他笑,他喜出望外,低頭就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安如微怔,繼而低頭逗玩兔子。那隻兔子似乎在害怕,它盡量地往裡縮,偶爾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她。
也許是因為安如不像起初那樣抗拒他,他回來的頻率越來越高,留在這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有三兩晚都沒有離開,到了睡覺時間就自顧自地爬上她的床。只要他安安分分地睡覺,她也不會矯情到趕他走。
其實與他同床共枕安如還是睡得相當安穩,在陌生的環境裡,他便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入睡的時候,她明明是背對著他,但醒來時她多會把臉埋在他胸前,手主動地勾在他的腰間。那天安如比時禕早醒,她發現他正輕摟著她沉穩入睡,那姿勢十分自然,彷彿這一切本該如此。把自己縮在他胸前,她突然覺得他的懷抱仍然很吸引。
轉眼到了週六,安如一大早就醒了,她從昨晚就開始緊張,一時擔心自己出了差錯,一時又憂慮施晴那邊出了狀況,還要害怕時禕在最後關頭看穿了她的小詭計。
下樓就看到時禕坐在餐廳看報紙,安如的心小小地震了下。歡姐恰好從廚房把早點拿出來,看到她呆呆地站在一邊,笑著說:「快過來吃早餐,先生等你一小會了。」
聞聲,時禕抬頭,招手示意她過去。
安如抿了抿唇,舉步走了過去。她看著他把報紙收起問:「今天這麼閒?」
「唔。」他隨意應了聲,接著說,「你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嗎?想去哪裡?」
歡姐布好早餐,之後便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安如沒有心情出去玩,於是說道:「我不去了。」
時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應:「真善變。」
吃完早餐,安如就去照看她的兔子,她把小白兔從籠子裡放了出來,抱著它到小院子裡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很好,和曦的陽光灑遍大地,微風吹過,捲起了綠樹的葉子,發出低低的聲響。這院子還沒有開墾完畢,除了前方的種植了幾顆品種樹苗以外,就只剩下一片待種植被的草地。
園丁阿伯每天都會打理這篇草地,這院子不小,安如偶爾也會看到他忙碌好幾個小時,。她這兩天也有帶兔子出來這裡活動活動,為此,歡姐還特地為她準備了一塊野炊餐布,以免弄髒她的衣服。
那隻小白兔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羞怯模樣,安如把它放下來,它就奔奔跳跳地繞著前面那小塊地方轉圈,十分歡樂。
時禕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一人一兔在草地上曬太陽。陽光悄悄地落在安如的肩頭,微風揚起了她的長髮,鍍上金黃的髮尾隔空擾動著他的心。她的眼睛微微瞇起,笑意盈盈地看著那只活潑的小白兔,那表情恬靜而溫柔。他有點失神地看著她,並不捨得上前打破這寧靜美好的畫面。
抬眼看著光芒萬丈的陽光,他的心情也變得很好。站了一會,他輕輕地走了過去,坐到她的身邊。安如正彎著腰撫摸它的腦袋,感覺到身邊有動靜,於是就轉頭看了他一眼。
時禕攬住她的肩,也把視線放到那隻兔子身上,說:「它好像長胖了。」
「當然。」安如很自豪地應道。
歡姐一早就餵了它,因而無論時禕怎麼把胡蘿蔔遞到它嘴邊,它就是不願意吃。他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胡蘿蔔,對身邊的人說:「跟你真像,一樣的不好伺候。」
安如掐他,「誰要你伺候呢!」
那隻兔子慢慢地跳了回來,擠到他們之間,安如把手伸出去,它用鼻子嗅著她的手,一副討好的樣子。安如乾脆就把它抱了起來,輕輕地替它順毛。小白兔舒服得很,窩在她懷裡一動不動。
兔毛又鬆又軟,安如用手背蹭它,眉眼彎彎地笑著。那兔子安靜地呆了一會,又扭著身子跳到了草地上。她正摸得上癮,半彎著腰走過去追著那小兔子跑。
她的側臉柔美,捉到兔子的時候笑得像個孩子。時禕也不自覺勾起了唇,心底柔軟一片。他拿出手機抓拍了張照片,她聽見快門聲,好奇地回頭。而他快速地觸了下屏,又拍了張。
意識到他在拍照,安如快步走過去,語氣有點撒嬌的意味:「刪掉,快刪掉啦!」
他翻看了下,笑得很開懷。安如跪坐在他跟前,作勢就要搶他的手機,他舉高了手,安如夠不到,乾脆就攀著他的肩想把他的臂拉下來。
小白兔這時候蹦了過來,時禕為了不傷到它便側了側身體,不料安如卻在這個時候使力,他一不留神竟被她推倒在草地上。
安如整個人重重地壓在了他身上,他悶哼了聲,只懷疑自己的胸骨被她的腦袋撞歪了。她也有點頭暈,剛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閃著怪異光芒的黑眸。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漩渦一般卷席著她的靈魂,讓她無法移目。他們不過對視了片刻,安如卻覺得有半個世紀那麼長,千百樣感覺朝她襲來,她不懂如何反應。笑容漸漸地淡了下,她掙扎著想從他身上爬起來,而他倏地按住了她的後腦勺,吻住了她的唇。
時禕吻得很用力,那氣勢非常駭人,若她不從他或許就會把她吃拆入腹。他吻得迫不及待,好像急切地想確認她是存在的。安如的唇舌被他硌得微微發痛,迫於無奈,她只能乖乖地回應他。果然,他收起了方纔那霸道而強勢的攻擊,溫柔而耐心地與她交纏,到了後來,他乾脆摟著她的腰把她推倒。
堅韌的青草紮在安如裸露的肌膚上,她微微發癢。兩人換了個位置以後,他更加得心應手,越吻越深,深到讓她已經平復下來的心也開始騷動。她終於清醒過來,用力地把他推開。
時禕有點錯愕地看著她,她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就走回了屋裡。他看著她倉惶離去的背影失神,他總有種預感,終有一天,她會想現在一樣毫不眷戀地離開,而且這一天即將會來臨。
小白兔還在愉快地在草地上活蹦亂跳,它絲毫不理會呆坐在草地的男人,它不會知道,它的主人此時正心亂如麻,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這裡。它也不會知道,它將會和這個男人一樣,被她狠心拋棄。
午飯的時候,他們默默地用餐,誰也沒有說話。安如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眼前的食物,拋下了一句「我去睡覺了」,之後便離座。時禕也沒有多少胃口,他躊躇了數秒,拿過餐巾拭去嘴邊的油漬,然後隨她上樓。
他推門而進的時候,安如已經縮進了被窩裡。時禕在門邊站了一會,然後走過去把窗簾都拉上,原本光亮的房間瞬間變得昏暗。他輕輕地上了床,她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無聲地歎氣,伸手就把她摟在懷裡。
安如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手環在她的腰間,親密非常。她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不去理會他。他也沒有越軌的舉動,只是緊緊地把他禁在胸前。
良久良久,他才沉聲喚她的名字,她沒有應他,彷彿已經入睡。他把手臂收得更緊,湊近她的耳朵,低啞又無力地說:「對不起……」
別人都說,耳朵與心臟是相連的,那三個字像是在歎息,綿長的尾音落入耳裡,安如心頭一震。她細細地回想,這句抱歉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得知他欺騙了自己以後,她在等;他衝動地強迫了自己以後,她在等;當他強行地困住自己以後,她在等;甚至在他趕到F市的時候,明明已經那樣那樣遲,她還是在等待。只要他願意低頭認錯,她還是會選擇原諒。畢竟情感是相通的,時禕對自己的愛意,她多多少少也會明白。
要是這道歉來得早一點點……竭力地抑制著微微發抖的身體,安如艱難地閉上了眼睛,最終也沒有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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