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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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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寶]閒人勿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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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39:0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章

    門外站著一個雍容典雅的女人,她身穿一襲身深紫色的長裙,雖然只是脊樑挺直站著,但她身上現著的貴氣卻讓人無法忽視。在看見安如的瞬間,她也似乎愣住了,原本端莊的儀容有一點崩解的跡象。

    安如清醒過來,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家。眼見那位婦人的表情變了又變,她只能硬著頭皮問:「請問您找誰?」

    站在門外的人還是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安如有點尷尬,任誰被一個陌生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也會覺得不自在的。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繼而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睡裙,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睡裙還是時禕給她買的,白色的棉布長裙,領口和袖子的地方還有一圈圈繁瑣華麗的蕾絲作裝飾,一點也不暴露。儘管不是她的風格,她還是將就著穿上了,除了歪扭凌亂了點,其餘的勉強還是能見人的。

    在安如開門的瞬間,江嘉琳恍惚了一下。失神間,她隱約地在這女孩子身上看見了時曦的影子。以前,時曦偶爾也會朝她撒撒嬌,發發小脾氣。可惜,自從女兒離開以後便幾乎沒有女孩子用最真實的姿態與自己相處過了。

    時禕的婚事一直是江嘉琳的心頭大石。儘管不少的名門閨秀渴望成為時家的媳婦,但時禕卻卻沒有多大的興趣,她這個當母親的自然替他著急。

    這些年來,她見過許多正值年華的女孩,有的是高貴冷艷,有的是嬌俏可人,還有一些是驕傲刁蠻的,她們總會把自己最美麗的一面展示在人前,身穿華服,妝容精緻,讓人無法移目。只是,這些女孩子她都不喜歡,就算是前段時間給時禕物色的大家閨秀她也不怎麼滿意。儘管看慣了千嬌百媚,她還是覺得眼前這一臉怒容的姑娘合眼緣。回過神後,她說道:「你好,我是時禕的媽媽,我姓江。」

    聞言,安如欠了欠身讓她進來,「江阿姨請進。」

    江嘉琳對她笑了笑,說:「真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

    想起剛才粗魯的言行,安如的臉輕輕地染上了一層緋紅。儘管時禕惹到了她,但她還是不會把怒氣遷移到她母親身上。她正想說沒有關係時,便聽見江嘉琳半是責備半是無奈地說:「其實也不早了,這麼晚還沒有起床,你昨晚一定沒有好好休息。要注意作息呀,有什麼會比身體更重要呢?」

    「當然是身體比較重要,嗯……我下次會注意的。」安如條件反射地挺直了腰,唯唯諾諾地答道。她這樣的性子,向來都很少人管得著。比如在家裡,有力氣有心思去管束她的人就只有吳珍妮了,而在外面,有膽量有魄力去管束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當然,岑裕禮也是為數不多的一個。安如偶爾也會猜想,自家奶奶跟岑裕禮這麼投契的原因或者就是在這裡。她甚至還惡作劇地揣測,他們之間應該會經常交換管教自己的心得,其中也許有一項談話的內容是怎樣去把自己馴服得乖乖巧巧。

    江嘉琳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過後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安如。」安如替江嘉琳倒了一杯熱水,此時正小心翼翼地遞倒她手上。想了想,又說,「您來得不是時候,時禕他不在家。」

    提起時禕的名字,江嘉琳敏感地察覺到安如的表情變得不怎麼自然。她輕輕地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溫聲說:「怎麼會?我是特地來看你的。」

    安如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來意,卻不料她這麼爽快地承認。在這種狀況下,安如實在沒有心思去應付他的母親。沉默了片刻,安如站了起來,說:「我先去洗漱和換衣服,您自便。」

    當時禕趕回來的時候,江嘉琳正給安如傳授女人保養的秘訣。安如在這裡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她的皮膚本來就白皙,最近沒有睡好,眼底的一片烏青十分明顯。江嘉琳看著就覺得心疼,於是叨叨絮絮地教她如何除掉這討厭的黑眼圈。

    對於時禕的出現,江嘉琳絲毫也不驚訝。察覺到他氣息也沒有平順過來,她倒是打趣道:「兒子,你屋裡藏了什麼秘密了嗎?瞧你急成這模樣。」

    「沒有,最近鍛煉得少。」他裝作若無其事,接著便問,「您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聽說你最近都忙著接待一個漂亮的姑娘,難得今天有空,我就過來瞧瞧。」江嘉琳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安如,又說道,「看來,你也沒有把人家照顧好呀。」

    時禕也沒有睡好,他臉上的倦色不比安如少。她昨晚徹底把他惹怒了,他原要把自己的心底話都告訴她,沒想到她一點傾聽的慾望也沒有。她只想離開,離開G市,離開自己。每次想到她處處防備著自己,他就巴不得抽她一頓。他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卻認定自己另有所圖,這實在讓他感到憤怒和挫敗。

    從進門以後,時禕就刻意忽視安如。只是,他的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往她那方停留。看見她擺著一張臭臉,他陰陽怪氣地對母親說:「這大小姐難伺候得很,我要是少點心血都要被她折騰死。」

    江嘉琳就坐在他身邊,聽見他的抱怨連忙掃了他一眼,不滿地說:「你怎麼說話的,快跟人家道歉。」

    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如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銳利得像刀片似的。

    時禕冷哼了聲,別過頭不說話了。

    江嘉琳眉頭輕蹙,她拉過安如的手,柔聲說:「他跟他爸爸都是一個樣,那脾氣醜得很。他小時候還有一個特別好笑的外號,是他的哥們給他取的,叫紙尿褲,說他的脾氣又騷又臭呢!我們別管他,讓他一個人慪著。」

    聽了時母的話,安如的臉再也繃不住了,她輕笑了聲,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時禕也笑了,他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媽,您跟她很熟嗎?您幹嘛幫著她也不向著自己的兒子呀?」

    與其說他是在抱怨,還不去說是撒嬌。男人儘管在外頭能夠呼風喚雨、無堅不摧,但在母親跟前,他還是一個稚氣未減的小孩,需要母性的關愛和呵護。正是因為有這樣溫暖而包容的港灣,他才能更好地養精蓄銳,以更加頑強的姿態去迎接挑戰和考驗。安如沒有見過他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此時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她突然感慨,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清楚這個男人。

    「我還不瞭解你嗎?肯定是你把人家惹怒了,你趕緊自己想辦法,我可不幫你。」江嘉琳笑道。

    正午時分,江嘉琳提意了餐聚,時禕沒有馬上回答,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她自然看得出他的不情願,於是威逼利誘,「小禕,你可別想著推脫。你爸已經念叨了你好幾回了,他說你回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要回家。你今天要是拒絕了,你就等著被揍吧。」

    安如以為終於可以落得清淨,她在心裡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兩位貴人送走。不料,片刻以後她便聽見江嘉琳補充道:「正好,讓你爸也見一見小如。」

    「我……」安如毫不猶豫地拒絕,但她剛張嘴,江嘉琳就打斷了她的話,「小如,你喜歡吃什麼?可別告訴我你不吃午餐哦,我是不會允許的。」

    江嘉琳雖然極力地聲討時禕,但天底下哪有不向著自己兒女的父母呢。趁著時禕取車的空擋,江嘉琳就拉著安如低聲說︰「他呀,就是不懂哄女孩子,說話又不好聽,做事又專橫,還老擺著一張臭臉。不過,他可是真的在乎你的,喜歡你的。」

    勉強地牽了牽嘴角,安如算是給了時母回應。她才不會告訴江嘉琳,她這個兒子有多會討女孩子歡心,說話有多好聽。可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時家的司機在樓下靜候,江嘉琳讓他先到酒店,接著她與安如一同乘坐時禕的車。抵達酒店的時候,時禕說對她說︰「爸在那邊。」

    聽見車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響,她抬眼看了下情況,江嘉琳正腳步輕盈地往酒店大堂走去,最終停在一個身穿銀灰色襯衣的男人跟前。她剛想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樣,時禕便啟動了車子駛進了停車場。

    車廂裡沉靜得壓抑,時禕沒有聽車載廣播的習慣,此時只有單調的倒車裝置的滴滴聲,這兩人說也不願先開口。

    時禕率先下了車,他替安如打開了車門。安如沒有出去的意思,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冷冷地看著他。他用手支在車頂上,與她對視了數秒才說︰「我知道你不樂意來。不過你也看到了,我本來也想拒絕的,但是我媽那邊不好說話。」

    安如就算不給面子他,也要給面子他媽。糾結了半晌,她才隨他進了酒店。時禕順勢牽著她的手,她本能地掙開,他卻握得更緊。

    酒店的經理親自替他們引路。他們落後了幾步在鬧彆扭,安如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動作引人側目,只是時禕又牽她的手又摟她的腰,這樣親密卻又佔有意味極強的動作讓她心裡不爽。在經理為他們開門之前,時禕低著頭狀似溫柔地威脅道︰「你再鬧我今晚回去就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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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39:2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剛才在時禕的公寓裡,江嘉琳並沒有向她確認她和時禕的關係,她除了問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就沒有再詢問什麼了。安如想否認他們的關係或者解釋誤會,反而會突兀得無從說起。而現在更是難以解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麼樣的身份和立場去見他的父母。

    時應霽的五官十分硬朗,但此時的表情卻十分柔和。他微笑,溫聲對她說:「坐吧,不用客氣。」

    安如悄悄對打量著時應霽,她覺得這男人的氣場比時禕還要強盛。時禕的外貌多遺傳自江嘉琳,但性子和氣質應該更肖他的父親。

    江嘉琳一直在時應霽耳邊盛讚安如,安如在一旁聽著也覺得臉紅。她低聲細語間絮絮地說著他們調情鬧彆扭的逗趣模樣,時應霽眉目舒展,不自覺多看了幾眼這位素面朝天的女孩子。

    時家並不講究排面,儘管有客人,他們也沒有鋪張地點了一桌子的菜。他們的富貴之氣是從舉手投足間傳出來的,這讓向來都養尊處優的安如也感到了些許的壓力,在他們面前,她也不敢放肆。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時禕在家長面前十分溫順,這幾天那咄咄逼人的模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偶爾會給父母夾菜,江嘉琳見狀,對他說道:「你也要給小如夾點呀,又不是不喜歡人家吃什麼。」

    若非被點名,安如也不會吭聲,她一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不能如願。她橫了時禕一眼,而他視而不見。他自顧自地推了下轉盤,還真夾了一道她喜歡吃的菜放到了碗裡,然後體貼地說道:「應該沒有刺了,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

    不料他還真知道自己喜歡吃魚,安如有點受寵若驚。被三雙眼睛齊刷刷地注視著,她連忙道謝,末了還給了一個算是含情脈脈的眼神給他。

    江嘉琳十分滿意地看著他們眉目傳情。她把那道清蒸海鱸轉到安如面前,順便就問了一些安如的喜好。聽了安如的回答,她想了想,問道:「小如,聽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呀,你是哪裡人?」

    「她也是香港人。」安如剛想回答,時禕就搶先了一步替她說了。

    一直慢條斯理地用餐的時應霽聞言後突然抬頭,眼神銳利地掃了安如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恰好撞上了兒子目光。對視了三兩秒,時應霽才別開了臉,他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安如垂著眼簾,並沒有發覺這風起雲湧的一幕。她聽見時禕的聲音以後就不想再說話,反倒是江嘉琳依舊說得興起。安如覺得時父時母知道她與時禕之間的不正常,至少江嘉琳是知道的,因為她與自己談話的時候十分有技巧,從來都不會提及一些敏感的事情。不過也是,閱人無數的他們怎麼會看不出那點端倪呢?

    胃裡滿足,安如的心情也不再過分陰霾。她靜靜地聽著時禕和父母閒話家常,他們偶爾也會把話題拋給她。她起初有點小緊張,不過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小集體裡。好幾天都沒有展過歡顏,她此時卻感到輕鬆和愉快。

    這頓飯吃到了將近三個小時,原本大家都不急著離開,但江嘉琳臨時接了一個電話,過後便說要回去。

    時禕簽了單,之後就打算帶著安如離開。安如自然沒什麼意見,乖巧地跟在他身邊。

    就在安如跟時父時母道別以後,時應霽卻說:「小禕,你先留下來。」

    江嘉琳看了下丈夫,之後對安如微笑,說:「那行,小如,那你跟我走好不好?」

    安如並無異議,時禕安排好司機送她們離開。安如臨走前,他握了握她的手,說:「我晚點就回去。」

    恍惚了一下,安如沒有答話,反而怔怔看著他。一旁的時母笑他們癡纏,最後把安如帶走了。

    回到時禕的公寓以後,安如就補了個眠,醒來的時候已將近傍晚。晚餐時分,時禕還沒有回來,她獨自簡單地吃了點,歇了一會兒便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時禕回到公寓的時候,安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動靜,她也沒有理會,眼睛依舊直視前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狗血的連續劇上。隱約有夾雜著煙草味的酒氣從遠到近傳來,她不喜歡這樣刺鼻的味道,此時正嫌棄地挪動了身體,縮到角落裡去。

    「幹嘛躲到邊上去了?」時禕邊走邊解著袖扣和衣扣,他並沒有醉態,聲音依舊十分清明。坐到沙發上,他繼而霸道地摟住了她的肩,「到現在還擺臉色給我看,你到底累不累?」

    時禕的心情依舊不錯,他把她抱在懷裡,笑得倒是開懷。她卻沒有他這般能收能放,離開了他父母的視線範圍,她就沒有必要也沒有力氣再給他好臉色。

    「關你什麼事!一身酒氣的,你離我遠點。」她盡量用手臂擋著他,並不想與他接觸。

    他從來都不把她的那點力氣放在眼內,隨意地按住她的手腕,她便動也動不了,只能乖乖地窩在自己的懷中。「我不就怕你氣壞了身體麼?我媽說,不許再惹你生氣,不然的話給我好看,我還敢對你不好嗎?」

    話畢,他低頭便要親吻她的臉頰。安如嫌他髒,連忙別過臉躲避,「臭死了,你趕緊去洗澡。」

    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安如的腰間一鬆,抬頭就看到時禕正往主臥走去。她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許惆悵。

    連續劇看到了一半,時禕就神清氣爽地走到了客廳。安如眼看他又要擠到自己身邊,於是連忙彈了起來,一聲不吭地回房休息。

    手碰到房門把手的時候,她的纖腰便被一條健實的手臂環住了。安如剛想撥開他的手,但他突然就把她抱了起來。雙腳凌空,安如趕緊用雙手搭在他的頸脖間。他身上沐浴乳的香氣縈繞在鼻息,她掐著他後頸的皮肉,咬牙切齒地說:「你別借酒裝瘋!」

    一腳踢開主臥的房門,時禕把安如輕放到床上,然後把她禁在雙臂間。安如卻雙手撐在身後,盡可能地與他保持距離。或是是因為他剛從浴室裡出來,此時的眼睛微微濕潤,所以凝視著她的時候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但當中的複雜情緒,她不懂讀透。

    在她的失神間,時禕壓身了身體,輕聲問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說話時的氣息噴到她耳邊,撓得她耳根微微發癢。眼看他的身體就要貼上來了,她只好繼續後退,最終被他逼倒在床上。

    「腰力真好,不幹點什麼真是浪費。」他低沉地笑了,用手肘撐在她身上,別有深意地說。

    「你給我規矩一點聽見了沒!」安如用手抵著他的胸膛,看他依舊意興盎然地看著自己,沒有進一步越軌的舉動,於是翻了個身,把自己藏在被子裡,不再搭理他。

    時禕把燈給關了,繼而也躲進了被窩裡頭。主臥的床果然舒服多了,他自動自覺地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地歎了口氣。安如一直沒有掙扎,她靜默得像睡著了一樣,他腿漸漸也纏了上去,手也開始四處遊走,這裡摸摸,那裡碰碰的。直到他的手掌伸進了她的衣襟,覆在她胸前的溫軟時,她終於爆發。

    「動手動腳的幹什麼!」她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他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到她的手背上,她似乎被燙著了,於是很突兀地縮了下。

    他沒有理會她牴觸,弓著身體將她裹得更緊。把臉埋在她的頸項間,柔軟細滑的肌膚滲著她獨有的香氣,他一時情難自控,張嘴便用力地咬了下去。聽見她悶悶地哼了聲,他放輕了力度,唇齒在她頸窩和肩頭細細啃咬,密密吸吮。

    安如幾乎被他箍得喘不過氣來。她在床上基本不敢用力掙扎,她知道這樣會使他更加興奮。只是,他的觸碰和親吻的狂熱程度漸漸超過了她可承受的範圍,此時她已經被他撩撥得身體輕抖。

    「你好像瘦了。」時禕含糊地說,手更加放肆地探訪她身體的敏感點和脆弱點。他乾脆翻了個身,重重地壓在她身上,睡裙的裙擺已經被他扯到了腰上,他的手曖昧地滑過她誘人的腰線,正準備往下的時候,安如再度阻止了他。她的力度並不大,但他卻停了下來,因為他聽見了她微微發抖的聲音。

    「你還要再強暴我嗎?」她的語氣很平靜,也很無力,「我這次會記恨你的,真的。」

    那段不愉快的回憶瞬間湧現在心頭。他的身體僵了又僵,最終還是放開了她。靜靜地抱了她一會,他悶聲地說:「我們結婚吧,別這樣折騰了。」

    安如倏地睜開了眼睛,她坐了起來,回身看著他模糊的輪廓,說道:「我有說願意嫁給你嗎?」

    她的話像一盆迎面而來的冷水,時禕被她噎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最終還是背對著背度過了這漫漫長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時禕又發現了她躲到了床邊,他慪得不行,動作粗暴地把她拽到自己身邊。安如被她弄醒了,彎彎長長的睫毛在顫了幾下,但她卻沒有睜開眼睛。

    時禕洗漱完以後,從浴室裡出來便看到安如靠在床頭上發呆。他漫不經心地撇了他一眼,繼而走到衣帽間換衣服。他心中有氣,硬是強迫自己不去理她,免得一不小心又把話說僵了。

    不料,她卻在時禕門前叫停了他,「你媽媽今天約了我去逛商場。」

    時禕看她半磕著眼簾,思緒似乎還在神遊,因而以為她又在跟自己鬧彆扭,於是十分不耐煩地說:「你愛去不去。」

    接到江嘉琳的電話時,時禕正在開會。微弱的手機震動讓他的發言頓了半秒,他盡可能地長話短說。直到發言完畢,他才看了眼來電顯示。思索了片刻,他走出了會議室,接著把電話撥了回去。

    江嘉琳也沒有跟他廢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小如跟我逛著逛著就失散了,她是不是跑到你那兒了?」

    時禕剛開始還反應不過來,他頓了幾秒,握住手機的手漸漸發緊。聽見母親略帶疑惑的聲音再度傳來,他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緒,過後才說:「對,您別擔心。我這邊還有事忙,回頭再給您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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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39: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安如昨晚睡得挺好的,睡前的談話雖然不愉快的收場了,但時禕過後就沒有再作騷擾,於是她一夜無夢,安安穩穩地睡到了天亮。被時禕弄醒以後,她的意識慢慢地聚攏,閉著眼睛在胡思亂想。

    這段時間裡,安如沒有一天不想離開這裡的,不過也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讓他起疑了,自己更是插翅難逃了。更何況,她身無分文,儘管將屋裡的東西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自己的包包。

    不過,她仔細地想了下,沒有了手機也沒有關係,反正手機帶在身上不安全;沒有了錢包沒有關係,錢這東西應該不難解決;至於證件,除了身份證以外,其他證件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所以這包包不拿也罷。

    感覺到時禕下了床,安如倏地就睜開了眼睛,幅度很小地抬起了頭。看著他走進了浴室,安如掙扎了半秒,繼而把他的錢包翻了出來。裡面整整齊齊地放了現金和信用卡,她掂量了下,不厚不薄地抽了一沓出來,快速地塞到了床單底下。

    想了想,安如又一張一張地翻著他的信用卡。果然,她在最低層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證。鬆了口氣,她又將身份證抽了出來藏到了床單底下。把錢包合上放回了原位以後,她再度撫平了床單,揪著被子躲回了被窩裡。

    撫著瘋狂跳動的心臟,安如頻頻深呼吸,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轉念一想,她又爬了起來,靠著床頭的軟包等他出來。看到時禕那張臭臉以後,安如就知道他還在生氣。她無暇照顧他的情緒,只在他出門之前告訴他自己今天要出門。

    時禕果然還在鬧彆扭,根本就沒有多想。她偶爾也覺得這男人挺幼稚的,這跟他的外貌與氣質一點都不相符。但想深一層,這樣不經意地流露出真實的表情那是最可貴的。

    昨天江嘉琳向安如要聯繫方式的時候,安如很抱歉地告訴她,自己的手機弄丟了,她只能讓司機或親自來敲門了。安如以為她至少都會過了中午才來,不料她剛打點好一切,門鈴就響了。

    和江嘉琳相處得還算愉快,安如也挺喜歡跟她在一起。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江嘉琳儘管遠嫁G市多年,但她依舊存著嶺南女子獨有的氣息。這讓安如覺得十分親切,以致她在不辭而別的時候產生了巨大的愧疚感。

    她是趁著江嘉琳試穿一件繁瑣的晚禮服時匆匆離開的。這間商場她曾經與施晴來過,大抵回憶了下大致的方位,她搭了電梯到地下的停車場,避開了商城的正門和側門,因為她不知道那裡沒有用時禕的人在守著。

    商場外面停靠著不少的出租車,安如低著頭走了過去,隨便上了一輛,然後對司機報了施晴家的地址。車子越是向前駛,安如越是心緒不寧,她總覺得她所悉知的人或者地方都被他操控著。因此,她又對司機說,「麻煩改去最近的車站,謝謝。」

    下了出租車,她又隨意上了一輛公共汽車,一直坐到了終站才下車。這趟車她將近坐了一個小時,想到她與時禕隔了這麼遠的距離,她那顆半懸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站在路牌下研究了十來分鐘,安如決定出發去一個陌生的城鎮。坐在顛簸的汽車上,她看著窗外陌生的景物,心情漸漸地放鬆了。或者她真該讓自己到外面走一走,逃離了禁錮,她總覺得天空變得更加蔚藍,更加開闊。

    安如買了一本當地的地圖冊在酒店研究了半晚,把自己想去的地方全部圈了起來。只要不過度揮霍,她從時禕錢包裡那的錢足夠花銷一段時間。

    這城鎮是城市的郊區,說繁華也不算繁華,但風光還真是獨好。她一個人拿著地圖穿梭於大街小巷,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好奇。當地人多數說方言,她聽著很費勁,跟他們交流的時候很容易鬧笑話。

    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安如結識了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離開和返回酒店時,安如總會碰見他,他就住在隔壁的房間,每天都掛著單反一臉喜色地外出,到傍晚依舊精神十足地歸來。在他們第四次碰面的時候,那男子便對她笑了下,問道:「你也是來這裡旅遊的嗎?」

    「是啊。」安如同樣報以微笑,她想,他們應該計劃了相同的時間表了,所以才會每天都碰面。

    他是旅遊愛好者,經常獨自一人背起背包就到外面爬山涉水,自由又瀟灑。她聽著十分羨慕,連看他的眼神都閃著光芒。他聽說她是第一次獨自出遊,於是提議與她一同遊玩。他們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有問,萍水相逢,不必知道這麼多。每次都是「誒」呀「喂」的喊。聽著挺喜感的。他比她懂得多,見識比他廣,每每他說起他的旅遊經歷,安如都會聽得入迷。

    今天他把安如帶到海邊吃海鮮。在臨近海灘的食肆吃飯,夾著著腥鹹的海風吹來,清爽無比,耳邊傳來陣陣浪花拍岸的聲響,她能在腦海裡想像層層銀白浪花翻捲的情景。聽說這海鮮剛從海裡捕上來就拿到了這裡加工,因此其新鮮而美味。

    飯後,他們一起散著步回酒店。在陽光的照耀下,海面上泛著粼粼波光。安如邊走邊說:「其實這裡開闊得很,我們可以來這裡看日出的。」

    安如走得很慢,他也為了遷就她,因而走得更慢。他想了想,答道:「這裡不是最佳的日出觀賞點。你要是想看日出,我帶你到一個更好的地方。」

    翌日,安如被酒店的電話吵醒的,她不情不願地接了電話,裡面傳來他的聲音:「還沒起床?你不是說要看日出嗎?」

    他們約好了五點出門,安如當時毫不猶豫答應了,不料實踐起來這麼難。她一路都跟在他身後揉著眼睛,一點精神都沒有。

    這個小城鎮還在睡夢之中,沉寂卻寧靜。街道兩旁的路燈還是亮著的,無垠的天際還是一片漆黑,不見丁點的光明。

    安如隨著他走,直到他慢慢地偏離了大路,她才清醒過來。回頭看看來時的路,她已經失了方向。這裡又黑又靜,身邊又只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她的腦海裡倏地閃過了恐怖片裡最驚悚的片段。越想越是害怕,她吶吶地開口:「那個……我們要去哪裡?」

    「上山看日出啊,趕緊走,等下我們還得搭帳篷。」他似乎也發現了她的遲疑,於是催促她加快腳步。

    安如幾乎哭了出來。開玩笑,跟一個陌生人跑到荒無人煙的山上看日出,要是他心有歪念,她被他弄死幾次也沒有人會發現。她真是腦子有問題才答應他在五點出門看什麼鬼日出,太可怕了。她小心翼翼地說:「我突然不想看日出了,我想回去睡覺。你慢慢看,我……我先走了。」

    說完以後,安如幾乎是以逃的速度往後撤。他追了上去,捉住了她的手臂,「誒……」

    他還是背著背包,路燈下的影子像會吃人的大熊一樣龐大。安如尖叫著甩開了他的手,「別碰我,你想幹什麼!」

    他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他退後了兩步,說:「我不是壞人,也不會對你幹什麼,你可以放心。我是擔心你會迷路。天這麼黑,你應該沒有認路吧?」

    前方就是通往山頂的棧道了,他沉默了一會,接著又說:「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亂跑,這裡的居民雖然很淳樸,但總有異類。等下你走著走著,被人拖了進屋裡無所欲為,那下場就更可怕了。你不看日出,我看。我建議你在這裡等我,我看完以後可以帶你一起回去。」

    話畢,他還真轉身就走。看著他背影漸漸遠去,安如既是心慌又是糾結,最終還是跑了上去,「喂……你等等我呀!」

    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前行。山路不算崎嶇,但安如走得有點吃力,他攙扶了她幾次,安如心存歉意,於是低聲地說:「剛才……對不起。」

    「沒事。」他十分爽直地說,「你一個女孩子,有警覺性也是對的。」

    幾經艱辛,他們終於都上了山頂。他動作純熟地搭好了帳篷,然後看了看手錶,說:「時間剛剛好。」

    「地圖冊上提到這個地方,你怎麼能夠找到的?」安如不解地問。這荒山野嶺的,看著就恐怖,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選這種地方看日出。

    他語氣淡淡地答道:「日出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什麼地方是最好的。」

    當朝陽的微光劃破了黑暗,安如的心情激動萬分。太陽冉冉升起,天邊的雲層被染成了淺淺的橘黃,腳下的大地似乎也在甦醒,這又是一個美好的開端。

    兩人靜靜地看著遠方的朝陽,安如突然歎了口氣,低下了頭。雖然擁有了嶄新的一天,但往日的睏倦和苦惱也依舊與她如影相隨。

    他轉頭看了她,問:「別在新一天的開始唉聲歎氣,多煞風景。」

    安如還是歎氣,她輕聲問:「借你的肩靠一下吧?」

    他輕笑了聲,拍了下肩膀示意她自便。安如也沒客氣,輕輕地靠了過去。她閉著眼睛,好半晌才說:「我給你唱首歌吧,當是答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她唱了林憶蓮的《破曉》,這是一首挺老的粵語歌曲。她想他也聽不懂,不過也沒有關係,她只是突然想起了這首歌,覺得很應景。她也希望自己能夠盡快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不再被悲傷動搖自己。

    晨風飄送著淡雅的野花芳香,那片天際漸漸變藍。那歌聲似是低喃,她的髮尾吹到了他的臉上,竟讓他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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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5-4-22 11:39:4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安如很少在陌生人面前唱歌,上一次是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她的同學鬧著玩,把她的名字填上了畢業晚會的表演報名表上,最後便不得不完成這任務了。她原本想跳華爾茲或者探戈,由於念的是女校,她一時間找不到男伴,只能放棄了。最後她選了一個很簡單了表演方式——唱歌。她選了一首很清新的小調,有點童真,有點幼稚。

    安如還記得,在匯演開場的幾分鐘,她接到通知,說她準備的磁帶有問題,根本無法播放。數了數出場的順序,她排在第二,大抵不夠時間再換磁帶。咬了咬牙,她就跟主持人說,「麻煩你改下串詞,我清唱就好。」

    那天的表演還算是對得起觀眾,但之後她幾乎沒有在公開場合唱過歌。

    他聽完安如唱歌,久久都沒有言語。安如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或許他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她動了動身,他才開口說道:「這歌聽著很頹廢,不過又有點積極的意味,很特別。」

    她的手支在身後,眼睛看著那又大又圓的太陽,道:「是嗎?那到底算是消極還是積極呢?」

    「這就要看歌者要什麼心態去唱了。」他頓了頓,又說,「既然都破曉了,那就不要回顧黎明前的黑暗了。」

    安如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幾天跟他相處,她覺得這個男人並不簡單。她留意過他的言行舉止,不難看出他是一個極有修養的人,而且他的品味不錯,對小細節也要求很高。或者正因如此,她才放心隨他一路前行。

    如願以償地看了日出,安如的心情美好得如同今天晴朗的天色。

    下午安如沒有跟他出門,她在酒店看著看著電視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黃昏,她翻了下行程表,明天就是離開這裡的日子了。她再算了算那所剩無幾的財產,居然比預算剩得還要多。

    這樣輕鬆自在的生活,任誰也會在此沉溺其中。安如不想這樣就結束自己的旅程,只是日子還是要繼續的,她逃避一陣子,但不能逃避一輩子,該面對的需要面對,該解決的還是需要解決。現在想來,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退後一步便是海闊天空了。

    安如主動到隔壁房間敲門,打算邀請他吃一頓飯。這些天來,每次她想結賬都被他阻止了。白吃了這麼多頓,安如不怎麼好意思,於是想在離開之前請他吃晚餐。

    聽到她將要離開的消息,他也不驚訝,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旅途中的聚散。他換了衣服便隨她到下榻酒店的餐廳用餐。

    安如很少主動與他攀談,除了向他詢問景區的信息以外,她多數只會安安靜靜地呆在一邊。她敏感地察覺到偶爾飄過來的目光,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看見眼前的女孩子,他不禁多了幾分好奇。於是問道:「你的家庭環境應該不錯,你的家人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出遠門呢?」

    「他們都不知道的。」安如坦言,她邊說邊用餐刀切著伴碟的西蘭花,「對了,我想乘坐汽車到F市,要怎麼走?」

    「這裡是G市的郊區,距離F市很遠。你確定你要乘坐汽車到那裡嗎?」他覺得不可思議,問道。

    「是啊,」她一臉的理所當然,「反正我也不著急,可以看看沿途的風光,多好。」

    他覺得她異想天開,「你缺少獨自出遊的經驗,要是出了什麼突發事故怎麼辦?我覺得你還是選擇臨近的地方玩玩散心比較好,G市還是有很多地方很值得一遊的。」

    「哪有這麼容易?我們應該相信著世界上好人是比壞人多得多的。」她笑得眉眼彎彎,滿臉都是期待 。

    他搖了搖頭,有點無可奈何地說:「我今晚幫你查一查路線吧。」

    到了真正分別是時候,安如居然有些許的傷感。她雖然與他並不深交,但好歹他也在自己這段艱難的時光陪伴過自己,對此,她還是十分感激的。

    他把路線都抄在了紙上,耐心地向她解釋,並建議她必須時可以乘坐火車或者飛機。安如聽得很認真,過後十分懇切地向他道謝。他淡然一笑,與她揮手道別。

    人生的旅途總是一站接著一站,偶爾會停留在某地細賞風光。但那多的時候,我們會帶著滿心的希冀抵達下一個目的地。哪裡是終點站,沒有人會知道。

    儘管是走馬看花地遊覽,但安如還是樂在其中。抵達F市已是在三天後的清晨,從長途列車下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腳步都在漂浮。

    街道兩旁的商舖剛剛開門營業,安如隨便進了一家小賣部買了張電話卡,接著就到不遠處的公用電話亭給施晴打電話。

    電話久久也不曾接通,枯燥無味的等待鈴聲讓身心疲憊的安如變得煩躁。當電話被接通時,安如忍不住埋怨道:「怎麼搞的,這麼久才接電話!」

    那頭似乎頓了下,過後才傳來一把男聲:「施晴剛剛走開了,你找她有事嗎?」

    安如也遲疑了下,這個時段能夠替施晴接電話的人也只有慕景韜了。不等她回話,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是安如吧?」

    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安如馬上否認,之後就掛了電話。她也沒有多想,打算晚一點再找施晴。

    安如先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安頓下來,看著自己風塵僕僕的樣子,她覺得十分不習慣。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她便把自己埋在鬆軟的大床上,安安心心地補眠。醒來時,她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頭痛欲裂,喉嚨發癢,全身難受得在奮力地叫囂。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想自己應該是發燒了。著涼、操勞過度、水土不服……她腦中閃過幾個病因,歎了口氣,她還是啞著聲音叫了客房服務。食物和藥品很快就送了過來,她草草地吃了兩片藥,接著又倒頭大睡。

    睡夢迷濛間,她聽見客房的門鈴在響。她睡得正迷糊,以為自己又叫了客房服務,於是只好拖著腳步去開門。

    當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安如才慢慢地抬起半瞇著的睡眼。看清楚來人時,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在疾病中煎熬的時候,人往往會特別敏感,特別脆弱。安如怔怔地看著時禕,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她臉上露出迷惘的神色,理智讓她遠離他,但她的內心又想靠近他,依賴他。

    儘管安如一臉病容,但站在門外的時禕的臉色似乎比她的還要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底似乎醞釀著極可怕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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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40:0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酒店走廊盡頭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映著今天最後一抹晚霞,半卷半舒的雲層被染成淺淺的紅,為暗淡下來的天際覆上了一襲溫柔的薄紗。

    安如被時禕懾人的眼神看得閃躲了下,他就在她動身的一瞬猛地將她拖進房間。那聲巨大的關門聲極大,安如猜想整個樓層都能聽見這聲巨響。她迷糊地被他拽到床邊,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沉著聲線說道:「你這日子過得真舒坦!」

    被時禕晃了幾下,原本昏沉的腦袋更加暈,安如從看到他的喜悅中抽離,忍無可忍地推開了他,「放手!」

    她的掙扎更加激怒了時禕,他狠狠地把她甩倒在上床,「放手?你做夢!」

    猛烈的震動讓安如好半晌都緩不過來,他的舉動帶著莫名的狂躁,她可以理解他為自己的不辭而別生氣,但這樣的憤怒超出了她接受的範疇之內。

    眼中的怒氣絲毫不加以掩飾,他攥著拳頭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安如半趴在床上,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良久才問:「你這麼凶幹什麼?」

    酒店的睡袍本來就不合身,安如罩在身上也覺得空蕩蕩的。現在被他粗魯地拉扯一番,寬大的領口歪歪扭扭的,她半個肩頭都露了出來。白皙的肌膚,性感的鎖骨,引人遐想的曲線,無一不撩撥著他和躍動著的神經和怒火中燒的理智。他努力地讓自己平復下來,冷冰冰地問道:「你把那份資料交給了誰?」

    「什麼東西?」安如呆呆地反問。她勉強地用昏沉的腦袋思索了半晌,倒有點明白了,「你是說你那份資料嗎?」

    她的回答換了他的一聲冷笑,「你特地來F市不就是為了通風報信嗎?」

    安如終於明白過來,他從進門以後的每一個字不是在冷嘲熱諷,就只在冷聲地質問自己。她的臉也沉了下來,「你就不能先把話說清楚嗎?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別什麼罪名都往我頭上扣。」

    薄削的唇抿了下,時禕整張臉都寫著懷疑兩字。頓了數秒,他再度開口,那語氣簡直就是在質問:「那你告訴我你在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F市!」

    「你這算是什麼意思?」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連聲音都開始顫抖,「懷疑是我做的,還是已經認定是我做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語氣平平地陳述:「楊家迅速地撤回了在港的投資,楊氏集團財務部開始瘋狂裁員,並且開始著手處理各種的票據和憑證,你應該清楚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不止是我,楊家和方家的人,暗地裡都想把你揪出來。」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十分陰冷,「你手裡拿的都是原件,隨便公開一份就能讓他們水洗都不清。你能不能跟我解釋,他們為什麼不找別人,都知道要找你!」

    時禕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他強硬的態度已經演變成了蠻不講理。安如瞬間被他激怒,她隨口順著他的話反擊,「是我做的!我辛辛苦苦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楊家的每一個人,讓他們毀滅證據,讓他們小心你,這答案你滿意了嗎?」

    他怒極反笑,「滿意,怎麼會不滿意!」

    安如被他氣得不行。她是瘋了才會覺得他是在乎自己、緊張自己才千里迢迢追到F來的。可惜這事實十分諷刺,他為的不過是興師問罪,落實她的罪名。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像是利刺,一根一根地刺痛著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血氣迅速地上湧,她的體溫似乎又高了不少。剛剛那聲嘶底裡的對峙讓她的喉嚨又癢又痛,她的頭不斷地發脹,各種痛楚鋪天蓋地地襲來,安如只覺得筋疲力盡。她不願再與他爭執,用剩餘的那點力氣下床,用力地把他往門外推,「你終於滿意了?既然滿意了,那就麻煩你消失吧!」

    猝不及防,時禕也被她推退了兩步。她的聲音沙啞,但十分堅持地吼道:「你給我滾,馬上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臉上厭惡的神色狠狠地灼傷著他的眼睛。時禕握住她的手腕,用橫蠻的力道把她拉近自己。安如被他的力道沖得踉蹌了兩步,她的腿軟弱無力,差點就摔倒在地上。接著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一輕,轉頭一看才知道他把自己攔腰抱起。她剛想掙扎,他已經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沉重的身體瞬間覆了上來,輕易地把她制伏。

    「我真的把你縱壞了。」他時禕咬牙切齒地說,他拉直了她彎起的腰身,瞇著眼審視著她頭髮凌亂、衣襟半開的模樣。

    安如怒不可遏,講了句很難聽的粗口,用盡全力掐著他的手臂想把他推倒。

    她的反抗反而激起了他征服的慾望,時禕一言不發就去扯她的衣襟。他被她胡亂揮舞的手弄得煩不勝煩,壓著她半個身子就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帶。皮帶是牛皮做的,又硬又沉,他氣在心頭也顧不了這麼多,解了下來就把她的手拉到頭頂。

    當那條皮帶緊緊在纏在手腕上的時候,安如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時禕,你敢!」

    時禕微微仰著脖子,一邊慢條斯理地解著紐扣,一邊說:「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但你卻不知道,在床上是不能挑釁男人的。」

    他乾脆把她翻了過來,手環在她的腰間,低頭就開始親吻她的頸窩和肩頭。安如已經透支了所有的力氣,她把臉埋在枕頭裡,癱軟著身體由他為所欲為。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拋到地毯上,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疊在一起。他的體溫同樣很高,安如拽住了身下的床單,半張著嘴在喘氣。她的喘息聲越大,他掐在她腰間就越是用力。

    時禕急著釋放怒氣和紓解慾望,絲毫沒有顧忌她的感受,只知道按住她然後橫衝直撞。她的身體軟得像水一樣,無論時禕怎麼擺弄,她都沉沉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他或者覺得不夠盡興,停下了動作把她的翻了過來。

    安如沒有睜開眼睛,她的眉頭緊蹙,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他有點心疼,馬上把皮帶解開,俯身吻住她嬌軟的唇。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她的心像被千萬把利刃劃過,深痕纍纍。

    「安如……」他低聲喚她的名字,滾燙的唇貼在她的耳後,細密的酥麻感蔓延開來。安如的身體輕輕發抖。他同樣能感覺到,收緊了手臂,更加用力地往她最致命的地方抵進。

    聽見他的聲音,她腦海裡閃過他冷漠的臉,猜忌的臉,無情的臉……有關他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瞬間湧進了她混沌的意識裡,她拚命向揮去,卻揮之不去。

    在強烈的衝擊面前,安如覺得自己被巨大的黑影所籠罩。獨自在痛苦和快樂之中苦苦掙扎。她突然絕望,儘管在破曉以後,或許也無法再看到曙光。

    安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眼皮沉得讓眼睛都睜不開,她低低地呻吟了聲,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滾燙滾滾,似乎正被烈火灼燒。她無力地動了動身,但瞬間就被人按住了,「別動!」

    那聲音有點恍惚,她艱難地睜開眼,入目的是時禕那張略帶憔悴的臉。他襯衣有點皺,扣子解開了兩顆,頭髮微微凌亂,不復往常衣冠楚楚的樣子。她動了動唇,別過臉不願看他。時禕也沒有說話,輸完液以後,他才走到門外喊人來幫她喊人進來。

    撥針的時候,因為安如突然縮了下手,護士的手也跟著顫了一下,鮮血馬上從傷口裡湧了出來。她無力地悶哼,尖銳的痛楚讓她的嘴唇更是蒼白了幾分。

    時禕的眉頭鎖得更緊,他示意護士鬆手,然後親自替安如按壓住傷口。安如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他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心底涼意一片。

    得知她已經醒來,家庭醫生再替她作了一次檢查。她退了燒,但身體還是十分虛弱,他囑咐時禕要好好對病人一定要料理,以免病情反覆。安如一直沒有哼聲,彷彿他們口中的病人並不是自己。

    當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安如看著坐在床邊的他,說道:「我要回去。」

    她的手正被時禕搭在手掌上,他低頭檢查著她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附近漸漸地腫了起來,變得青紫青紫的,看著觸目驚心。安如捉住他的手指,眼神裡帶著渴望的光芒,那是她身上唯一的生氣。

    時禕放下了她的手,沉聲說:「不要用力。」

    「我要回去。」她重複了一遍,固執地要他給自己答案。

    「你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把病養好了,我就送你回去。」他的表情很柔和,但語氣卻很堅決,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我……」

    「不要和我講條件,」時禕打斷了她的話,而後捕捉到她眼底的哀怨,又放軟了聲線,「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安如悄悄地把臉埋進了被窩裡。

    大病了一場,安如的胃口不好,傭人送到房間裡的白粥,她吃了半碗就不想再吃。傭人和護士苦口婆心地勸說,但她就是不聽。

    無奈之下,傭人只好打電話給時禕。時禕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番舉動,也不見得有多生氣,他只是讓傭人把電話遞給安如。安如自然不接,一手把電話甩到了地上。那傭人看她發那麼大的脾氣也不好說話,最後收拾好東西便離開。

    房間終於恢復了平靜。安如在床上躺了一會,之後便下了床,腳步蹣跚地走到了陽台。她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放眼望去都是一棟棟別墅,連人影也不多。

    安如繞著別墅逛了一圈,大門和圍牆都有攝像頭監視,門外守著人,他們的站姿標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儘管身穿便衣,但氣勢依舊不減。安如想起上次接他們機的人,大抵能猜到他們的身份。

    傭人看她百無聊賴地走進走出,倒是擔心她的身體。安如受不了嘮叨,於是就乖乖地躲回了房間,免得她又跟時禕告狀。

    晚上時禕就趕了過來,他吩咐廚房準備了白粥送到安如房裡,然後就上了樓。

    安如好半天都躺在床上,到了晚上就沒有了睡意。時禕進來的時候,她正坐在露台的搖椅上看星星。

    四周的別墅都沒有多少有亮燈的,那漫天的繁星反而特別耀眼。

    時禕看見她衣衫單薄地坐在露台吹風,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了。他趕緊拿了衣服披在她肩上,「小心著涼。」

    她抬眼看他,之後便進了房間,默默地躲回了被窩裡。他看著床上隆起那小小的一團,無奈地歎了口氣。

    傭人把白粥送了上來,時禕就把她從被窩裡拖了出來。他把白粥遞到她面前,說:「吃完再睡。」

    「不吃。」她語氣淡淡地說。

    時禕近來都習慣了她的拒絕,他自顧自地把白粥舀了兩下,又說:「我餵你。」

    眼看著那勺白粥將要塞進自己的嘴裡,安如別過了臉,低聲說:「我自己吃。」

    時禕應了聲,把碗遞到了她的手裡。

    身邊有人眼巴巴地監視著自己吃粥,安如十分不自在,她匆匆忙忙地吃完,然後下逐客令,「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地離開了。

    安如每天都在研究逃跑的方法,她幾乎把別墅裡偏僻的位置都找遍了,奈何卻沒有找到死角。她幾乎絕望,坐在客廳的角落裡歎氣。傭人看到她坐在地板又馬上過來勸她休息,她已經沒有心情理會她,只是懶洋洋地把視線投向了室外。

    隔壁別墅燈影點點,安如的眼鏡瞬間亮了。她推開了陽台的門,雙手撐在護欄上半個身子探了出去,瞇著眼探看著前方。

    傭人慌慌張張地追了出去,苦口婆心地勸說:「安小姐,晚上風大,趕緊進來吧。」

    安如隨口應了聲,傭人頻頻歎氣,「你怎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這一病可是嚇壞了先生了,你沒有退燒的時候,他在你床邊守了整晚。現在你的病才剛好,若不多加注意就會落下病根。這不僅你自己辛苦,別人也會擔心的。」

    這幾天安如都沒有跟時禕好好地說過話,也沒有問他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她只知道他不顧自己的意願把她困在了他身邊。現在聽旁人一提起,她倒有點觸動。只是,觸動不過是觸動,根本不可能在抹殺他給她留下的傷痕。

    被困了幾天,安如想著到外面走走,不料她連大門都不能出。她讓傭人把時禕叫了回來,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

    時禕最近對她事事忍讓,但出門和離開這兩樣都沒有商量。兩人大吵了一頓,最後又是不歡而散。

    安如慪得飯也不願意吃,傭人沒有辦法,又一次地把時禕請了回來。

    或者她的吵鬧超出了他可忍受的範圍,他看到安如也沒了好臉色。看著餐桌上沒有動過的飯菜,他狠聲放話:「你不吃就算,我明天就讓醫生來給你輸營養液!」

    安如的氣焰完全被他壓住,她咬著唇瞪著他,好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時禕稍稍平復了情緒,放緩了語氣,說:「你先不要出門,要是覺得悶,可以看看電視,不要一天到晚胡鬧。」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你被人關在這裡試試?」她面無表情地反擊。

    他的臉色又是一僵,「我盡量抽時間陪你吧。」

    「誰要你陪,」她撇了撇嘴,接著說,「你幫我把施晴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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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40:1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安如本來以為要拖十來天才能見到施晴,不料他這周的週末就把她帶了過來。施晴說明天要乘早機回去上學,安如已經確定了自己不在F市,她極大可能又被時禕逮回了G市。難怪他說自己折騰,要這麼短的時間兩個城市奔波,確實有點折騰施晴。

    對於安如身在這裡,施晴十分驚訝。安如沒有心情跟解釋,只是吩咐她把自己的護照帶到這裡,並約定在下周週末在機場見面。

    施晴為她的處境擔心,詢問她需不需要通知安海融。安如起初沒有告訴家裡人,到了現在更加不想驚動他們。這麻煩本來就是她惹的,就讓她自己解決。更何況心裡還有一個疑問,她迫切地想弄清楚。

    當施晴要求與自己一同前往柏林的時候,安如本能地拒絕。這次施晴很堅持,安如想起了抵達F市後給施晴打的那通電話,她能猜到是慕景韜把自己的行蹤告訴時禕的。安如自問跟慕景韜無冤無仇,而他居然這樣害自己。與施晴一同前往也沒有什麼壞處,反正施晴也失蹤了,那兩個男人應該會亂成一鍋的。猶豫了片刻,安如就答應了。

    安如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放在施晴身上。接下來的一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從小到大,施晴與她算是最親近的,她想施晴不會坐視不理的。

    心中存著希望,安如的情緒不再像前些天那樣煩躁,偶爾還會跟傭人說說話。她聽過時禕很客氣地喚那位慈眉善目的傭人作歡姐,於是也隨他喚歡姐,儘管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她從歡姐口中得知,時禕每天都會向家庭醫生詢問自己的病情,他每天都會打幾次電話過來瞭解自己的狀況,他每天就算再忙也會抽空回來看看她,儘管那時自己已經休息……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無論事無大小他也會過問。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原來默默地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

    歡姐知道安如正在跟時禕鬧彆扭,倒是很熱心地開解她,想讓他們和好如初。

    每每歡姐提起時禕,安如總會不自覺地變得沉默。歡姐告訴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其實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挑剔更多了,無論是起居還是飲食他都根據自己的喜歡去安排。只是,這一切還是難以彌補他給自己帶來的傷痕。

    有關時禕的問題無時無刻都在困擾著安如,她這兩晚都輾轉到半夜方能安然入睡。午飯過後,她難得有了睡意,於是不小心在長沙發上睡著了。

    時禕今天回來得早,歡姐替他開門,並告訴他安如在客廳午睡。他微微頷首,然後舉步往客廳走去。

    細心的歡姐在安如身上搭了一張小毛毯,她可能睡得不太舒服,在酣睡中臉容也沒有舒展。他忍不住伸手撫平了蹙起的眉頭,指腹溫柔地劃過她的眼睛、臉頰、嘴唇。他有點感慨,她或者只有在安睡的時候才能如此平靜地面對自己,想起她這些天的橫眉冷對,他不禁低低地歎了口氣。

    回過神後,時禕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好讓她回到房裡繼續休息。他一邊上樓梯一邊低頭看著她的睡容,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路況,不小心踉蹌了一步。

    安如被那輕微的震動所擾,她模模糊糊地嚶嚀了聲,把臉埋在他胸前蹭了兩下,之後就沒了下文。

    時禕擔心把她吵醒,抱著她停在了半路,等她沒了動靜以後才繼續前行。這次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留心,直到把她穩穩地放到了床上,他才舒了口氣。正想拉過絲被替她蓋上,時禕低頭就發現她已經醒來,此時正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安如恍惚間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她以為自己尚在夢裡,因此也沒有睜眼。儘管他的動作很小,但她緩緩地清醒過來。她有點好奇,他到底會笨手笨腳到什麼程度。

    當然,他也不負她所望,上樓梯的時候踏空的一步,進門的時候讓她的腳丫撞到了門框,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又壓到了她的頭髮。這樣折騰,她要是不醒的話肯定是像小豬一樣睡死了。

    兩人靜默地對視了數秒,時禕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虛咳了聲,問:「你醒了?」

    那天為出門的事情大吵以後,他們就沒有好好地說過話。兩人彷彿都有一種默契,都知道盡量地躲開對方,以降低爭吵的幾率。這架吵多了還真讓人疲倦,但積聚在心裡的怨氣卻是不吐不快,真是矛盾至極。

    這樣的問題雖然聊勝於無,但肯定不會惹起爭端。安如把視線移開,應道:「嗯,剛醒。」

    「你餓不餓?我讓歡姐給你準備下午茶好不好?」他坐在床邊,問道。

    中午安如只吃了小半碗飯,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她現在真覺得有些許飢餓。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終於不再拒絕他,「好。」

    安如躲進浴室裡洗漱了下,然後才跟時禕一同到樓下。時禕跟在她身後,他放慢了腳步,落後她兩級樓梯。

    看到他們下來,歡姐有點驚訝。對上她探究的目光,時禕對她笑了下,輕聲吩咐她準備食物。

    儘管睡了大半個下午,但安如的頭還有點痛。當食物端上來以後她就開始動手,今天的西點有點乾,她想麻煩歡姐幫忙拿被橙汁,抬頭卻發現他們兩人都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嘴角沾到食物的碎屑,用手背摸了摸嘴邊,但沒有發現有任何東西,她好奇地問道:「你們幹嘛都看著我?」

    可能是她不明所以的樣子有點滑稽,時禕低著頭無聲地笑了。安如瞇著眼睛看著他,他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連忙斂起了笑意,說:「沒什麼,因為你漂亮。」

    安如在桌底下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時禕笑意更深,抿唇的時候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他馬上勾住了她的腿,輕輕地磨蹭。

    歡姐瞧見他們在打情罵俏,邊笑邊退開了。

    眼尾瞥見歡姐走出了餐廳,安如瞪著時禕,他夾得很用力,她想踹他也踹不了。時禕沒有看她,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低頭吃著蛋糕。

    時光不緊不慢地流逝,安如每天都會把客廳裡日曆撕去。有天她撕完以後,她捧著日曆眼巴巴地看著,幾近要把那日曆看出一個洞來。無聊地數著剩餘的時間,明明應該是興奮和期待,但最後她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轉身的時候,安如卻發現時禕站在幾步之遙略帶探究地看著她。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心跳因那道遠遠投來的目光而變得急促。她慢慢地放下那張日曆紙,轉過臉裝作若無其事。

    時禕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靜默了三兩秒,才問道:「今天想吃什麼?」

    安如有點發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覺得慶幸還是悲哀。她想,以他的洞察力,他肯定看出了端倪,只是不道破罷了。或許他們之間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他這樣聰明的人,寧願機關算盡地把她留住,也不願意放下姿態去詢問或安撫一句。

    奈何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初他若能在自己發現真相的時候向自己道歉,她就算是氣在心頭,最後還是會原諒他的。安如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他辦事也有他的方式,站在他的立場,她可以體諒他。她最生氣的不是他的欺騙,而是他到了那種時候還不願意向自己坦白。

    最初的最初,他們之間的問題不過是溝通出了問題,若然可以敞開心扉地長談,難題也許能夠迎刃而解。可惜問題漸漸堆積,此時已演變成無解的難題,他們已經難以做到推心置腹地交談了。他不會向她提出自己的疑惑,因為他覺得她不會如實相告。而她也不會向她說明什麼,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當猜忌和算計一點一點地抹掉了感情,這段感情留給他們的只有不安和倦怠。

    不知不覺間,他們也走到了這一步了。安如也覺得是時候要放手了,不是不可惜,只是無能為力罷了。她勉強地朝他微笑,「我都可以,讓歡姐決定吧。」

    他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話題跟她聊天。安如有一句每一句地答應著他,盡量維持表面的和平。

    他們又像回到初相識的時候,兩人都突然變得生疏起來。

    安如對他的感情變得十分複雜,有時甚至寧可裝睡也不想和他見面。

    時禕知道她在閃躲,因此盡量地讓她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他如今想誠心實意地待她,反而不知道要怎樣對她好。或許這才是喜歡一個人應有的感覺,千方百計卻又小心翼翼地討她歡心,只為她的笑顏而感到滿足。有次陪安如看電視,不經意地發現她正盯著屏幕上的兔子傻傻地發笑,他第二天就帶了隻兔子過來。

    那隻兔子不過幾個月大,小小的一團,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毛。時禕把它交到安如手上的時候,它正戀戀不捨地看著他。

    安如抱過小貓小狗小朋友,就是沒有抱過小白兔,倒有點緊張。她那天聽見解說員說兔子的肚子十分脆弱,抱著它又怕傷到了它,於是拉起了外衣的下擺把它兜住。

    她惴惴不安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你別害怕,它不敢咬你的。」

    「真的嗎?」安如也笑,她坐到沙發上,輕輕地替它順毛,「它好可愛。」

    這是她近來第一次對他笑,他喜出望外,低頭就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安如微怔,繼而低頭逗玩兔子。那隻兔子似乎在害怕,它盡量地往裡縮,偶爾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她。

    也許是因為安如不像起初那樣抗拒他,他回來的頻率越來越高,留在這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有三兩晚都沒有離開,到了睡覺時間就自顧自地爬上她的床。只要他安安分分地睡覺,她也不會矯情到趕他走。

    其實與他同床共枕安如還是睡得相當安穩,在陌生的環境裡,他便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入睡的時候,她明明是背對著他,但醒來時她多會把臉埋在他胸前,手主動地勾在他的腰間。那天安如比時禕早醒,她發現他正輕摟著她沉穩入睡,那姿勢十分自然,彷彿這一切本該如此。把自己縮在他胸前,她突然覺得他的懷抱仍然很吸引。

    轉眼到了週六,安如一大早就醒了,她從昨晚就開始緊張,一時擔心自己出了差錯,一時又憂慮施晴那邊出了狀況,還要害怕時禕在最後關頭看穿了她的小詭計。

    下樓就看到時禕坐在餐廳看報紙,安如的心小小地震了下。歡姐恰好從廚房把早點拿出來,看到她呆呆地站在一邊,笑著說:「快過來吃早餐,先生等你一小會了。」

    聞聲,時禕抬頭,招手示意她過去。

    安如抿了抿唇,舉步走了過去。她看著他把報紙收起問:「今天這麼閒?」

    「唔。」他隨意應了聲,接著說,「你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嗎?想去哪裡?」

    歡姐布好早餐,之後便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安如沒有心情出去玩,於是說道:「我不去了。」

    時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應:「真善變。」

    吃完早餐,安如就去照看她的兔子,她把小白兔從籠子裡放了出來,抱著它到小院子裡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很好,和曦的陽光灑遍大地,微風吹過,捲起了綠樹的葉子,發出低低的聲響。這院子還沒有開墾完畢,除了前方的種植了幾顆品種樹苗以外,就只剩下一片待種植被的草地。

    園丁阿伯每天都會打理這篇草地,這院子不小,安如偶爾也會看到他忙碌好幾個小時,。她這兩天也有帶兔子出來這裡活動活動,為此,歡姐還特地為她準備了一塊野炊餐布,以免弄髒她的衣服。

    那隻小白兔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羞怯模樣,安如把它放下來,它就奔奔跳跳地繞著前面那小塊地方轉圈,十分歡樂。

    時禕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一人一兔在草地上曬太陽。陽光悄悄地落在安如的肩頭,微風揚起了她的長髮,鍍上金黃的髮尾隔空擾動著他的心。她的眼睛微微瞇起,笑意盈盈地看著那只活潑的小白兔,那表情恬靜而溫柔。他有點失神地看著她,並不捨得上前打破這寧靜美好的畫面。

    抬眼看著光芒萬丈的陽光,他的心情也變得很好。站了一會,他輕輕地走了過去,坐到她的身邊。安如正彎著腰撫摸它的腦袋,感覺到身邊有動靜,於是就轉頭看了他一眼。

    時禕攬住她的肩,也把視線放到那隻兔子身上,說:「它好像長胖了。」

    「當然。」安如很自豪地應道。

    歡姐一早就餵了它,因而無論時禕怎麼把胡蘿蔔遞到它嘴邊,它就是不願意吃。他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胡蘿蔔,對身邊的人說:「跟你真像,一樣的不好伺候。」

    安如掐他,「誰要你伺候呢!」

    那隻兔子慢慢地跳了回來,擠到他們之間,安如把手伸出去,它用鼻子嗅著她的手,一副討好的樣子。安如乾脆就把它抱了起來,輕輕地替它順毛。小白兔舒服得很,窩在她懷裡一動不動。

    兔毛又鬆又軟,安如用手背蹭它,眉眼彎彎地笑著。那兔子安靜地呆了一會,又扭著身子跳到了草地上。她正摸得上癮,半彎著腰走過去追著那小兔子跑。

    她的側臉柔美,捉到兔子的時候笑得像個孩子。時禕也不自覺勾起了唇,心底柔軟一片。他拿出手機抓拍了張照片,她聽見快門聲,好奇地回頭。而他快速地觸了下屏,又拍了張。

    意識到他在拍照,安如快步走過去,語氣有點撒嬌的意味:「刪掉,快刪掉啦!」

    他翻看了下,笑得很開懷。安如跪坐在他跟前,作勢就要搶他的手機,他舉高了手,安如夠不到,乾脆就攀著他的肩想把他的臂拉下來。

    小白兔這時候蹦了過來,時禕為了不傷到它便側了側身體,不料安如卻在這個時候使力,他一不留神竟被她推倒在草地上。

    安如整個人重重地壓在了他身上,他悶哼了聲,只懷疑自己的胸骨被她的腦袋撞歪了。她也有點頭暈,剛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閃著怪異光芒的黑眸。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漩渦一般卷席著她的靈魂,讓她無法移目。他們不過對視了片刻,安如卻覺得有半個世紀那麼長,千百樣感覺朝她襲來,她不懂如何反應。笑容漸漸地淡了下,她掙扎著想從他身上爬起來,而他倏地按住了她的後腦勺,吻住了她的唇。

    時禕吻得很用力,那氣勢非常駭人,若她不從他或許就會把她吃拆入腹。他吻得迫不及待,好像急切地想確認她是存在的。安如的唇舌被他硌得微微發痛,迫於無奈,她只能乖乖地回應他。果然,他收起了方纔那霸道而強勢的攻擊,溫柔而耐心地與她交纏,到了後來,他乾脆摟著她的腰把她推倒。

    堅韌的青草紮在安如裸露的肌膚上,她微微發癢。兩人換了個位置以後,他更加得心應手,越吻越深,深到讓她已經平復下來的心也開始騷動。她終於清醒過來,用力地把他推開。

    時禕有點錯愕地看著她,她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就走回了屋裡。他看著她倉惶離去的背影失神,他總有種預感,終有一天,她會想現在一樣毫不眷戀地離開,而且這一天即將會來臨。

    小白兔還在愉快地在草地上活蹦亂跳,它絲毫不理會呆坐在草地的男人,它不會知道,它的主人此時正心亂如麻,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這裡。它也不會知道,它將會和這個男人一樣,被她狠心拋棄。

    午飯的時候,他們默默地用餐,誰也沒有說話。安如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眼前的食物,拋下了一句「我去睡覺了」,之後便離座。時禕也沒有多少胃口,他躊躇了數秒,拿過餐巾拭去嘴邊的油漬,然後隨她上樓。

    他推門而進的時候,安如已經縮進了被窩裡。時禕在門邊站了一會,然後走過去把窗簾都拉上,原本光亮的房間瞬間變得昏暗。他輕輕地上了床,她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無聲地歎氣,伸手就把她摟在懷裡。

    安如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手環在她的腰間,親密非常。她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不去理會他。他也沒有越軌的舉動,只是緊緊地把他禁在胸前。

    良久良久,他才沉聲喚她的名字,她沒有應他,彷彿已經入睡。他把手臂收得更緊,湊近她的耳朵,低啞又無力地說:「對不起……」

    別人都說,耳朵與心臟是相連的,那三個字像是在歎息,綿長的尾音落入耳裡,安如心頭一震。她細細地回想,這句抱歉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得知他欺騙了自己以後,她在等;他衝動地強迫了自己以後,她在等;當他強行地困住自己以後,她在等;甚至在他趕到F市的時候,明明已經那樣那樣遲,她還是在等待。只要他願意低頭認錯,她還是會選擇原諒。畢竟情感是相通的,時禕對自己的愛意,她多多少少也會明白。

    要是這道歉來得早一點點……竭力地抑制著微微發抖的身體,安如艱難地閉上了眼睛,最終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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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40:2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醒來的時候,時禕已經離開。安如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床的另一端還留著他躺過的痕跡,她鬼使神差地輕撫,指尖彷彿還能觸到他留下來的餘溫。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總之醒來以後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安如突然覺得心空了一塊。

    把額頭貼在膝蓋上,安如突然變得猶豫,甚至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正當她獨自與情感和理智拉扯的時候,敲門聲輕輕地傳來,接著便聽見歡姐的聲音,「安小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若安如不在餐廳,歡姐每天到點了都會到樓上提醒她用餐。她知道這應該也是時禕吩咐的,其實除了剛開始實在生氣沒有按時吃飯以後,她也有按時按量地吃飯,不會因為情緒問題而難為自己。

    歡姐把碗筷擺好,安如忍不住問她:「時禕呢?」

    「先生說有急事,臨近傍晚的時候走了。」歡姐替她盛了白飯,接著又說,「他臨走前匆匆忙忙還記得讓我叫你起來吃晚飯,你就多吃點!」

    安如向她笑了下,默默地把食物納入口中。

    晚飯過後,歡姐還在廚房裡忙碌,安如問她在煮什麼,她邊洗著材料邊回答:「在做糖水呢,這天氣乾燥,我做點糖水給你滋補一下。」

    聞言,安如連忙拒絕,「歡姐,我今天累得很,等下就準備休息了,這糖水改天再做吧。」

    歡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頭看了看她,過後有所領悟,「行,那我改天再做,你趕緊回房裡休息,不要熬壞了身體。」

    對上歡姐曖昧的眼色,安如有點不明所以。轉念一想,她跟時禕兩人在房間呆了一整個下午,而她現在又聲稱勞累,這前因後果真是引人遐想。一時間,她覺得尷尬,與歡姐交代了兩句便匆匆上樓。

    即將離開這裡,安如也沒有需要收拾的東西。她稍稍將床鋪鋪平,把被子疊了一下,然後就坐在床上發呆。歡姐果然沒有再來打擾,她再三考慮,最終還是決意按自己的計劃行事。

    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安如知道歡姐是在晚上十點左右就睡覺了,而看守大門的幾個大漢,則二十四小時交班地看守著她。她自然不能走正門離開,連爬圍牆也不行。

    那晚她很偶然地發現,在這別墅的後方還有一棟別墅是亮著燈的。過後幾晚,她都從房間裡溜了出來,到外面考察這條逃跑線路的可行幾率。其實,安如只見過那棟別墅有亮燈,但從來沒有見過人影。不過,她堅信裡面一定會有人幫得了自己的,畢竟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接近凌晨時分,安如悄悄地從房裡走了出來。她想,這個時段歡姐應該熟睡,也接近那些大漢交班的時刻,他們應該會放鬆警戒的。她快步地走往對面的房間,輕輕地把房門帶上以後,繼而走到露台張望了下——那棟別墅裡頭還亮著燈!

    白天的時候,安如留意過,若從這露台跳到對面的露台,憑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跳進那別墅的院子裡,倒是有點希望的。與時禕別墅的前院一樣,後面那棟別墅的前院也栽種著草被,而且那草被沒人打理,現在已經長得很長,就算摔了下去,也不會很痛。

    在新加坡的時候,安如也在時禕的慫恿下從二樓跳了下來,直至現在她還記得當時快速墜落的感覺,其實也不如想像中那麼恐怖。她也記得,在她剛跟岑裕禮學馬術的時候,他就教過自己,若意外墮馬時,應如何反應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害。她沒有試過墮馬,但那點技巧現在倒可以派上用場了。

    安如活動了一下關節,之後便攀上了陽台的檯面。暗暗地自己鼓勁以後,她狠下心縱身就往對面一跳。短暫的失重感讓安如的心臟狂跳不已,她盡量使全身關節放鬆至微彎的狀態,落地時讓身體右側著地,雙手護著頭在草地上翻滾了兩圈。

    右手手臂傳來鈍痛,儘管安如做好了防護措施,但落地的衝力依然使她受到了些許傷害。總算是成功了,她伏在草坪上一動不動,慢慢地平復緊張的心情。

    正當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裡時,耳邊傳來了怪異的低吼聲,忽高忽低,低沉但刺耳,細細凝聽,還覺得懾人。安如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她抬頭,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跳開了半米遠。

    一隻半個人高且身形強壯的大狗在滿懷敵意地瞪著她,它伸出舌頭,又尖又長的牙齒在黑夜裡閃著寒光。安如又驚又怕,她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那隻大狗就大聲吠叫了兩聲。

    寂靜的夜深被狂躁的狗吠所打破,安如一動也不敢動,站在原地與它對峙。她不敢尖叫,因為擔心驚動時禕的人。她逐點逐點地往後退,不經不覺以後退到了圍牆邊上。手摸到了粗糙的牆面,她心底湧起陣陣寒意,看著那條大狗的凶狠眼神,總覺得自己會難逃一劫。

    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束燈光從遠處射來。那條大狗發現了動靜,倒馬上朝那方吠叫了兩聲,這次的不同方纔那般狠惡,但安如還是嚇得抖了一身體,立在原地不敢亂動。

    拿著電筒的人吹了聲口哨,大狗便乖乖地坐在一旁。那束耀眼的燈光打在了她的臉上,安如本能地抬手擋著眼睛,從指縫裡悄悄打量著眼前的狀況。藉著燈光,她才發現那條大狗原來是獒犬,而且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獒犬,對上它凌厲的目光,她腿都軟了。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拿著電筒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跟前,語氣不善地問。話畢,他便拉下了她的手想看看她的樣子。當他看清她的臉容時,他倒是吃驚,「是你!」

    在客廳裡足足坐了一刻鐘,安如才稍稍地定了驚。一杯熱茶遞到她眼前,她抬頭看了看來人,勉強地擠出了一抹笑容,「謝謝。」

    這世界真是小,方才把她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的人正是前段時間與她一同交遊的男人。既是有這般緣分,也不妨結識。他告訴安如,他叫宋知瑾,是G市人。安如魂魄不齊,也沒反應過來,只是抖著聲音說:「我叫安如,不是G市人。」

    他坐到對面的沙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她已經緩了過來,他才問道:「你不是到F市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該不會一直在跟著我吧?」

    安如喝了小半杯熱茶,捧著杯子高聲說:「我被壞人捉了!」

    宋知瑾愣了半秒,旋即大笑,「你不僅被壞人捉了,還差點被惡狗吃了。」

    「我是說真的!」安如被他笑得臉紅,過後她又埋怨道,「誰會在屋裡養獒犬,神經病!」

    眼見她小半張臉都被起紅了,宋知瑾也不好再取笑她,他坐直了身體,說道:「這狗是我哥從西藏帶回來的,跟了他好些年了,乖著呢。」

    過後他又繼續解釋,「這是我哥哥和嫂子的婚房,他們忙著出差,眼看就要結婚了,這房子倒沒有裝修好。我閒著,所以我家老頭就讓我來監工了。我剛忙完正準備離開,幸好聽見小六在吠還好奇過去院子看一看,不然你就死定了。」

    安如為剛才說的那句神經病感到歉意,過後才想起自己應該向他道謝,她十分真誠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哦,不謝,我應該的。」他應道,「怎麼說這都是婚房,出了人命多不吉利。」

    聽完以後,安如的臉又是一黑,她奮力地控制著自己情緒,以防再度開口罵人。

    宋知瑾越逗她越是覺得有趣,她現在這模樣,倒比之前那副裝作輕鬆快樂的樣子要可愛多了。他在心裡暗想了半晌,又說:「你怎麼被壞人捉了,被壞人捉了怎麼又出現在我家的院子了?」

    這下可真問著了安如了,她本來已經編好了故事博取屋主的同情。當對象是他時,她卻無法將這瞎掰的故事說出口。畢竟他知道自己拿著一大筆錢優哉游哉地那小鎮上玩了好幾天,怎麼看也不像是落難的小羔羊。若他聽完自己的供詞,或者會馬上取笑她是被物主逮住了的小偷,現在正展開一場逃命之旅。

    她的沉默讓宋知瑾更加好奇,他托著下巴想了想,猜測道:「你不會是從A08跳過來的吧?」

    安如記得時禕那別墅的門牌號正是A08,她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得到了她的默認,他斂起了那份不正經的表情,十分好奇地追問:「他為什麼要捉你?你們什麼關係?」

    他的問題,安如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他不心息,又繼續猜想:「又是他的誰?冤家?仇人?」

    她還是沒有吭聲,但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宋知瑾瞇著眼睛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突然曖昧地笑了聲,之後用怪異地強調說:「難道是……情婦?」

    他的惡意揣測終於惹怒了安如,她倏地抬眼,冷聲道:「你說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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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5-4-22 11:40:4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氣氛一時變得壓抑,兩人無聲地對峙。

    宋知瑾最終移開了視線,他的語氣還是那樣的不正經,「看樣子,你就算不是他的情婦,你們的關係也肯定不會乾淨。」

    「這麼八卦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安如臉無表情地說。

    他癱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麼說我現在都可以主宰你的命運,麻煩你認清自己的處境,然後想想要怎樣求我幫你。」

    安如半垂眼簾,「你想怎樣?」

    沉吟了半晌,他伸手將她拉近自己,「他出什麼價碼?我出雙倍。」

    陌生的男子氣息緊緊地籠罩著她,他的手恰好按在她受傷的臂上,痛得她整個身體都僵了。她沒有說痛,轉臉盯了他數秒,突然動手解自己的衣扣。

    第一顆衣扣解開以後,宋知瑾就按住了她的手。他退開,略帶玩味地說:「你還真敢賭。」

    「不然呢?」她的聲音沒有起伏,不喜不怒。

    「其實女人不應該太大膽,偶爾服下軟也不是壞事。」他笑得很開懷,眼底有抹微妙的光一閃而過。

    安如抽回了自己的手,稍稍側過了肩膀,「那你逗完了嗎?滿意了嗎?」

    宋知瑾收起了笑意,「說吧,看我幫不幫得了你。」

    「送我到機場,現在。」她直視他的眼睛,輕聲說。

    去機場的路上,宋知瑾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走得這麼急,真的沒有做什麼過火的事吧?譬如殺殺人,放放火之類的。」

    恰好有輛大型的卡車經過,刺眼的車燈照了進來。安如半瞇著眼,煩躁地回答:「你見過有誰會把殺人犯藏到別墅裡嗎?」

    「也是,」他也覺得有道理,過後還頭頭是道地分析,「頂多也算個金屋藏嬌罷了。」

    安如乾脆閉上了眼睛,別過頭不理他。

    半夜的機場依舊燈火通明,寬敞的候機大廳依舊人來人往,乘坐夜機的旅客有的滿臉倦容,有點還是神采奕奕。安如放眼窗外,一點一點地等待時間流走。

    施晴還是不負所托,順順利利地把護照和現金交到她手上。那丫頭一臉忐忑,她不說,安如也猜到她那點心思,因而也沒有勉強她隨自己到柏林。

    中途轉了兩次次機,經過極漫長的等待,安如最終抵達目的地。她在機艙裡醒醒睡睡,下機時瞧見太陽當空,整個人又似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安如憑著記憶,在迷宮一樣的街道上穿行。她的德語不怎麼好,用來問路十分勉強,偶爾夾兩句英文,被她截停問路的德國大叔笑得鬍子都彎了。他很熱心地為她引路,她聽得糊里糊塗,那大叔最後向路邊商舖的鋪主借來了紙筆,給她回了一副簡單的地圖。

    幾經周轉,安如終於尋到了一座別緻住宅。她按了門鈴,很快大門就被打開。前來開門的是一位婦人,她對安如笑了下,輕聲地說了幾句話。

    安如知道她大概是跟自己問好以及詢問自己找誰,於是說道:「我找雷仰先生,請問他在家嗎?」

    安如好些年沒有見過雷仰,他走到客廳時,她忍不住站了起來,「雷伯伯!」

    雷仰也很快把安如認出來,他招呼安如坐下,親自為她沏茶。「小如呀,我也好多年沒有見過你了,現在都長成了大姑娘了。你爺爺他老人家還好吧?」

    他把茶盞遞過來,安如道謝,「爺爺還好。我這次過來,是想瞭解一些事情的。」

    「哦?是什麼事情?」

    雷仰與安翊龍是忘年之交,兩人情同手足。他很年輕的時候就跟著安翊龍走南闖北,後來一直在安氏身居要職。安如年幼的時候也跟他十分親近,他也算是她半個家長。直到安翊龍把公司交給了安海融打理以後,他才辭去自己的職務,移民到國外。

    他之所以會選擇移居德國,是因為他兒子的生意在邊辦得有聲有色。柏林是歐洲夜總會之都,雷家父子操控著柏林各大酒吧和夜總會的情色交易,他們嫻熟地遊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帶,從中牟取暴利。

    安如把時禕那份有關安氏集團報告的內容大致地說了一遍。雷仰聽完以後,眉頭皺了一下,他說:「這不可能。你是從哪裡得到的信息?」

    她支支吾吾,「我也只是聽說。」

    「沒有這回事,看你嚇得。」他輕聲安撫。想了想,他繼續說,「安氏根本不是依靠借貸和商詐起家的,至於那些報表,就更加沒有可能了。以安氏今時今日的規模,哪裡還用得著背負這樣一個罪名去換來這點小錢。你爺爺花了那麼多錢供你爸爸到國外讀書,並不是為了想讓他用這樣手段打理公司的。」

    那份資料果然是假的,千般滋味湧上她的心頭。握住茶盞的手指逐點收緊,她突然覺得心灰意冷。

    「你這是關心則亂,事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可怕。」他笑了笑,眼中的欽佩之色並不掩飾,「傻姑娘,你也不要太小瞧你爺爺和爸爸。」

    雷仰讓安如在柏林逗留幾天,好讓他一盡地主之誼。安如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她有點擔心施晴說不經意說漏嘴,因此她想盡快離開這裡。

    讓施晴準備的錢已經用了一小半了,安如計劃了下,除去返程的機票,她還能夠在臨近的國家暢遊幾天。離開柏林的第三天,天不作美,她所處的城市竟然下起了雨。她在旅館向窗外眺望,點點雨珠讓天地迷濛一片。

    她閒著無聊,於是躲在房間裡上網尋到搜索引擎時,她想了想,最後輸入了「楊氏集團」。搜索結果的前幾頁竟然都是頭條新聞,安如快速地掠過標題,盯著那些罪名,她心中並無波瀾。看了一會,她把網頁全部關閉,看著並不停歇的大雨,獨自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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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1:40:5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得知施晴大意把安如的行蹤洩露之後,時禕連掐死施晴的心都有了。他早應該想到,安如怎麼會大費周章就為見施晴一面呢?

    想到楊家那邊比自己要更早得知這個消息,他半點怒氣也沒有了,心裡被緊張和恐懼填滿。雖然與楊耀陽不算深交,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攻於心計,有多麼不擇手段。若被他先自己一步找到安如,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為了找到安如,時禕連自己父親的關係都動了。時應霽本想追問更多,但看到兒子臉上那副想殺人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在柏林苦苦找尋了半天,時禕連她一丁點的消息也沒有打聽到。他坐在威廉大街看著夕陽緩緩落下,他那顆不安的心也漸漸跌落到谷底。隨意地找了當地的旅館下榻,他馬上聯繫慕景韜瞭解事情的狀況。

    慕景韜比時禕鎮定得多。他提醒時禕要根據安如平時的喜好到她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找她,時禕無助地揪著自己的頭髮,說:「她是存心要躲我,她有可能沒可能去的地方我也找過了,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到柏林。」

    「我問過小晴了,她也不知道。安如不去黑森不去漢堡,就是去了柏林,我想一定有什麼原因的。」慕景韜分析道,他轉念一想,又問,「你把這消息告訴安家了嗎?」

    時禕沉默了半晌,說:「還沒。」

    慕景韜直言,「不說,你可能找不到安如;說了,你跟安如算是完了。依我對舅丈人的瞭解,他不可能再讓你接近安如了。至於她家爺爺就更不用說了,我岳父那麼勇猛的人也不敢招惹他,你招惹得起嗎?」

    到了這個時刻,時禕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經慕景韜的提醒,他馬上就聯繫到安海融,把眼下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

    安海融的反應比他想像中要冷靜得多,他詢問了幾個細節,隨後才說:「我有消息通知你。」

    時禕趕到弗羅茨瓦夫已經是半周以後的事情了。其實他根本不能預料到她已經離開德國飛往了波蘭,當他收到安海融的消息以後,他才火急火燎地趕到這裡。在看到安如的一霎,他才覺得自己的魂魄歸了位。

    對於他的出現,安如一點也不驚訝,甚至還問他要不要參與到自己尚未結束的旅程中來。她隻字不提之前的事,時禕同樣如此,或許這樣,那樣錯誤和悔恨就能抹掉。

    穿梭在老城集市廣場寬闊的街道,入目多是典型彩色的房子。安如走走停停,驚喜地對身邊的人說:「前面有紅色、橘色、棕色、白色,這裡還有藍色和粉紅色!」

    時禕摟住她的腰,護著她不讓路人撞到。他低頭看著她的笑靨,說:「你喜歡什麼顏色?我回去就把外牆塗成那顏色。」

    安如把腦袋側到他肩上,用手擋住和熙的陽光,笑而不語。

    他們像天底下最普通的愛侶一樣,在陌生的都市把臂同游,待日後回望,也有著美好時光和腳步成雙。

    他們選了幾座極具特色的教堂去參觀,哥德式的風格、鋼筋混凝土的建築、高聳的拱尖、精緻典雅的窗花,無一不展示著這座城市獨有的風韻。登上了高塔俯瞰小城全景,安如才明白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冷風呼嘯而過,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汲取著他的溫度。暖意傳到心裡,她輕喚了他一聲,而後就沒有再說話。

    風聲從耳邊擦過,時禕並沒有聽見安如叫喚聲。放眼望去,地面上的路人縮成了一個個小點,週遭的建築不再高高在上,天還是那麼蔚藍,它變得不再遙遠,彷彿伸手便可觸碰。她倚在自己身邊,他突然有種坐擁天下的快慰。

    晚上的弗羅茲瓦夫同樣迷人,這個被水環繞的小城在華燈初上時便陷入了寧靜之中。他們牽著手在林蔭大道散步,水面上倒映著整個城市的輪廓,燈影在水中散開,迷醉一片。向來享受慢生活的歐洲人在月色下慢舞,安如也越看越是羨慕,拉著身邊的人共舞。

    旅程比安如原定計劃還要長,她終於實實在在地體驗到流連忘返的滋味。但該結束的還是要結束,就如再精彩的表演也有謝幕的一刻,再漫長的時光也會有盡頭的一天。

    在機場候機時,安如把機票把手裡其中一張機票遞給了他。他看了一眼,連同她手裡那張也抽了過去。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舉步往售票處走。她馬上拽住了他的手臂,抿了抿唇,說:「我們分手吧。」

    「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句話的。」他語氣冷淡地說。

    安如默默地把機票抽了回來。那兩張機票是同一時段的班次,但所抵達的目的地卻不一樣。一處是轉機回香港,另一處則是轉機回G市。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機票,說:「我是認真的,或者我們不適合。」

    「這事我們遲點再說。」他似乎清醒過來,伸手就去奪走她手中的機票。

    她早有防備,側過身體躲開了他的手。先是斟酌了片刻,她才開口:「我其實給過你機會的,從G市到F市那幾天,我沒有一晚是睡得好的。我每一晚都在想,要是我退一步原諒你,我會不會變得更加快樂,那麼我們之間的關係會不會少一點遺憾。我說服了理智,順從了自己的心,假如你那天晚上不那樣對我,假如你也給我多一點信任,多在乎我一點,我們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安如說得很慢,每字每句都很艱難,「我以前很喜歡你,並不是因為求不得,而是因為很單純的喜歡,很想看到你,很想跟你在一起。但現在,我覺得很累。我不是對你沒有了任何的感覺,也不是記恨你,我只是少了非要跟你在一起的念頭而已。所以我們分開吧,就當給對方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額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他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那聲音同樣繃緊,「我要是拒絕呢?」

    無奈地對他笑了下,安如輕聲說:「我不是來徵詢你的意見的。」

    「你真的不給我機會嗎?」他的聲音有點沙啞,裡面夾雜著許多情緒,多得數也數不清。

    「我已經給你很多次機會了,你有珍惜過嗎?」她還是在笑,但聲線已經不穩。人總是這樣,把感情揮霍殆盡的時候,又妄想可以一再擁有。

    時禕啞口無言。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姥爺就已經教育他,這世上很多東西擁有也不過是一時,若不珍惜,最終是會失去的。那時他懵懂只會點頭,轉過臉又把那些話忘記得乾乾淨淨。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什麼叫自食其果。

    她眼中已經噙著淚花,這是時禕第一次看見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眼淚,無論是在最痛苦最難受最失落還是最委屈的時候,她也不曾在他前面掉過一滴眼淚。他不是沒有見過女人哭笑,但任誰也好,也不及她這副笑中有淚的模樣讓他動容。

    在他失神間,她已經舉步前行,她的脊樑挺得筆直,那樣昂然,那樣高傲地離開。手中的機票漸漸被握得褶皺,他如夢初醒,高聲喊她的名字。

    她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這種時刻,任他說什麼也覺得無力。他彷彿失去了挽留的力氣,而後只是不勝唏噓地問:「你後悔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同樣的問題。安如不知道他指的是曾經跟他在一起,還是現在與他分開。她根本不敢回頭,因為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死死地把眼淚逼了回去,十分坦然地說:「我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我不後悔。」

    候機大廳人來人往,很多人與他擦身而過。他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遠,最終消失在他的視線,也走出了他的生命裡。他以前總是以為,被安如這樣執著得幾近可怕的女孩子攤上,肯定會逃不掉。但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是錯誤的,而且,這想法還錯到了極致。

    返港以後,安如只覺得筋疲力盡。安海融也並有多問,只是囑咐她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她靠著父親,喃喃地說:「爸爸,我好想哭……」

    「那就哭吧,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安撫道。

    安如苦笑了下,沒有說話。安海融伸手摟過女兒的肩,良久才說:「小如,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爸,您真懂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小時候一樣躲在父親懷裡撒嬌,「你幫我勸勸爺爺奶奶,我想出國唸書。」

    這話聽得安海融鼻尖發酸,他摸了摸她的發端,沉聲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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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發表於 2015-4-22 11:41:0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在南半球與北半球穿梭,安如上周才從澳大利亞返港。在吳珍妮的強烈要求下,她負擔著極大的壓力提前完成了那邊的學業,重新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安如原本還想在悉尼逗留多一年半載,畢竟在外頭那無拘無束的生活過得實在愉快。兩個月前,她的奶奶已經不斷地電話騷擾,威逼利誘地勸說她回港學習甚至工作。

    原因很簡單,施晴早已結婚,和慕景韜的婚禮也將要舉行,而安如還在國外玩得瘋瘋癲癲的,她老人家實在不放心。安如必須回來參加那婚禮,而她這次回來,她奶奶貌似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吳珍妮一向都反對安如出國留學,不僅她,安翊龍同樣反對。讓自己一直珍視如命的乖孫女越洋度岸的,她真的捨不得。因此,她對時禕的成見也更深了一層。

    當時安海融勸她說,安如只是到澳洲散散心,好忘記一些不開心的事,弄不好安如一兩個月就飛奔回來了。安如的消沉她是看在眼裡的,迫於無奈,她也只能答應,之後還秋後算賬,「我早就跟你說過,小如跟那人不適合,你又不信!」

    安海融無奈地說:「這是孩子們的事,我不好插手。況且您又不是不瞭解小如,她那脾氣,倔著呢!」

    「她這脾氣就是你們兩父子慣出來的,你還好意思說?」她語氣不善地責備兒子,「總之就是你不對,這下好了吧,捅出一個爛攤子。」

    要是年輕十年,他也會與吳珍妮理論。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把安如慣得最厲害的這是他們兩位老人家,陳宇詩私下也跟他抱怨過幾回,不過這事他也沒轍。歎了口氣,他才安撫自家母親,「沒事的,不就是受了點傷麼?她還年輕,有什麼磕碰受不得的,一轉眼就好了。」

    「小如這樣子你就不心痛?」她沒好氣地說,「小如現在要是讓你把那人給殺了,你肯定二話不說就提刀過去了。沒事的?你說得倒是輕鬆。」

    安海融被母親大人噴得滿臉是灰,他虛咳了聲,也識相地閉了嘴。

    安如出國不久,岑裕禮出差時特地繞道到她學校找過她。當時她還沒從陰影裡頭轉出來,整個人都像沒了神采,他一看到她這副模樣,直罵她沒出息。她也懶得反駁,低著頭讓他教育了小半個小時,等到他終於說完了,她才說:「雖然你是來找茬的,但我不計較,我請你吃飯吧?」

    他的神情一頓,連指責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後說:「你這丫頭,不識好人心。」

    平日閒著無事,安如已經把附近的餐館嘗遍了,她依稀記得他飲食的喜好,於是隨他的口味選了一所餐館。他剛坐下不久就開始勸她回去,她的爺爺奶奶都很擔心。

    除了岑裕禮以外,根本沒有人敢勸她回去。安如一聽就發脾氣了,她用餐時故意弄出很刺耳的聲響,他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回應。談判桌上再難搞的奸商他也能說服,岑裕禮自然不怕她那點小女孩的招數。最終她還是在順他的意,趁著功課不緊時回家小住了一段時間,過後又似逃命一樣躲回了南半球。

    經過這些年的學習和歷練,安如對與自己專業相關的各式崗位也躍躍欲試。她回國安頓以後就著手尋找適合的工作。安海融問她要不要到安氏實習,她想也沒想就拒絕,「公司裡太多人認得我了,去了也沒意思。」

    安海融也沒勉強,「那行,我幫你留意一下。」

    工作的事情沒有辦妥,他們便要急著飛往G市參加施晴的婚禮。安如提前了幾天過去幫忙,其實她也沒幫上什麼忙,她的時差沒有調整過來,到了施家以後大部分的時間都用於睡覺。施晴忙得像個陀螺一樣,每每看到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也忍不住抱怨。

    安如被施晴那不厭其煩的碎碎念嚇怕了,於是良心發現地提議陪她去試禮服。婚宴當天要穿的禮服一共五襲,皆是是名設計師親自操刀,已獲挑剔的準新娘肯首。但由於尺碼和某些細節的問題,那些禮服已經修改了不下三遍,力求做到完美。

    出門之前,施晴接了個電話,她原本還是興高采烈的樣子,但到了後來神色就變了變,偷偷摸摸地往安如那方探看。安如恰好轉頭,美目一掃,嚇得她趕緊低頭,握住手機隨便說了幾句就切斷了通話。

    司機已經在外頭等待,安如率先走出了大門,回頭喊她:「小晴,快點!」

    施晴的眼珠轉了兩圈,說:「嗯,那店員剛打電話過來說,胭脂紅那件旗袍出了點小問題,於是她讓我們推遲兩個小時再過去。」

    安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懶得追問。

    兩表姐妹磨磨蹭蹭的,這一推遲可就推遲了半天。過程雖然很折騰,但結果卻讓人十分滿意。施晴換上數次修改以後的旗袍,終於覺得合身。

    悠閒地坐在騎士椅上的安如懶懶地抬起眼皮,瞥了眼施晴,又低頭看她的雜誌。她這表妹比自己還懂鬧心,不就因為這旗袍貼身了點,勒得她不舒服,所以來來回回改了好幾次。不過安如的身材倒是標準,那天她也來試了下禮服,每件都很合身,於是也省了不少功夫。

    正是金秋時節,舉行婚禮那天的天氣出奇的好。耀眼的太陽早早自東邊升起,為大地灑下一片金黃。晨風陣陣,處處花香馥郁。婚禮很盛大,到場的客人非富則貴,安如也不敢怠慢失了安家的面子。她挽著施墨的臂笑意盈盈地歡迎來賓,不一會便覺得無聊。

    施墨是施晴的堂哥,安如在澳大利亞留學時,與他非常熟絡,而施晴出嫁,他便暫時充當她的男伴。她在過去了兩年也沒少給他惹麻煩,施墨對她的態度可謂敬而遠之。但礙於長輩的壓力,他只能承擔起看顧這位大小姐的責任。

    迎親車隊浩浩蕩蕩地抵達時,安如正低聲與施墨交談。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湧進,她恰好抬頭,餘光瞥見了某個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容時,身體不自覺地僵住了。

    幾百個日夜沒有與曾經心愛的人見面,而他在自己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躍入視線裡,會有怎樣的感覺?安如以前不知道,如今卻很清楚,那是多麼驚鴻的一瞥。

    在一旁的施墨覺得莫名其妙,他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的人不對勁,於是順著她的目光投向那方。首先入目的自然是主角,他看著臉容俊朗、身材高大的堂妹夫,壞壞地笑了聲,問道:「幹嘛這副表情?別告訴我你暗戀你的表……」

    那沒有說完的話瞬間轉換成了悶哼,安如掐住他腰間的肉扭了半圈,而後冷冷地說:「你才暗戀你的堂妹夫!」

    隔著重重的人群,時禕也看見了安如。她一如往常那般艷光四射,身上穿著粉紫色旗袍,恰好將她完美的曲線展示,讓人難以移目。他緩緩揚起了嘴角,裝作無事地舉步前行,但滿腦子依舊是她抬頭那一瞬的神情。

    原本進行得很順利的婚禮還是差點被施晴搞砸了。出門之前,她突然之間抱住安凝木不肯撤手,低著頭哭得一塌糊塗,差點就誤了吉時。

    安如在一旁看著真替這沒出息的表妹歎了口氣,別人不清楚狀況的還以為這是強娶強嫁呢。安如很快又看見了安凝木眼裡也有閃閃淚光,她的心情突然又變得複雜起來。在她印象裡,自家姑姑是那麼堅強的人吶,如今也會這眾目睽睽之下紅了眼眶?

    千百樣念頭滑過心中,安如獨自失神。隱隱間,她感覺到有道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她抬頭便對上了時禕深邃的眸,他赤-裸裸地注視讓她渾身不自在,她勉強地對他笑了下,而後便轉過了臉。

    安如掃過時禕胸前的襟花那知道他是今天的伴郎,她還沒有見過他穿得這麼正式的樣子,或許他那天正店裡取衣服,因而施晴才隨便說了個借口推遲了出門。

    安如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伴娘,嬌艷動人,偶爾抬頭對他巧笑嫣然,這樣的場景怎麼看也很和諧,一點也不覺得礙眼。安如悄悄地鬆了口氣,她或許真的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了,反正沒有他的日子,她一樣能夠很快樂、很幸福。

    她跟與時禕分手的時候,施晴也問過她,既然她對時禕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什麼還要分開?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無數遍。儘管如此,她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愛他。他不是不夠好,而是他不能讓她更好。

    身在異國的夜晚,她儘管那麼抑制自己,但也無法壓下對他的想念。他像一幅抽像派的油畫,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一切,曾經深深地刻畫在眼前,但隨著時光流逝,這些都會變得模糊,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張褪色廢舊的畫紙,她無法辨認,又不捨得丟棄。

    其實她也明白,這樣的男人只應該在少不經事的時候與他轟烈一回。當時的自己,恰恰對他一切也充滿了好奇。當然,不得不說,他確實讓自己為之傾倒。所有的理智消退,情感瞬間爆發,勢無可擋,以致她迷亂了雙眼。跟他在一起,她確實會快樂,但這全因激情的花火,而非安心的幸福。

    對於這樣飄忽的感情,安如無法掌控。她也不能永遠停留在這個任性的年紀,每天為著這個男人神魂顛倒。她既然有勇氣說分手,就應該有能力去忘記他。

    到婚宴的時候,安如已經換了一身明艷的小禮服。場內十分熱鬧,他們那群人鬧哄哄地在敬酒,走到哪裡哪裡都是歡聲笑語。她的胃口不算很好,沒吃多少便走到外面透氣了。

    酒店舖著鬆軟的地毯,安如穿了一雙細跟魚嘴高跟鞋,踏在上面總是覺得腳步有點飄。她在露台上站了一會,從高處往下看,入目的是綠樹繁花環繞的庭院,籍著曖昧的燈光,她隱約能夠看見小朋友在裡面玩耍。

    心中微微一動,安如便搭乘電梯到樓下走走。正當電梯門即將合上的時候,「叮」的一聲,電梯門又緩緩打開。她無意抬頭,時禕的臉就撞進了她眼裡。在她的注視下,他從容地走進了電梯。

    安如稍稍地退了一步,她突然覺得這空曠的空間驟然擁擠得可怕。

    兩人沉默不語,連眼神的交流也欠缺。當電梯門再度打開的時候,時禕十分紳士地替她按住了開門按鈕,讓她先出去。安如輕聲道謝,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還沒走出大堂,安如倏然停住了腳步,她回身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人。被她這樣直接地探視,他絲毫不見窘迫,嘴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她欲言又止,而後並不理會她,舉步繼續前行。

    舒舒服服地坐到庭院裡的涼椅上,安如抬頭看見被霓虹然成五顏六色的夜幕,突然很由衷地笑了。安如想起今天施晴哭得忘我,差點連妝都花了,而慕景韜還能十分耐心地哄著她,之後滿臉柔情地擁她入懷。能被這樣的男人照顧和愛護,安如真替她感到高興。

    就在安如獨自感慨的時候,一道黑影自她眼前閃過,而後就有人坐到她身邊。她不用轉頭也知道是誰,她沒有心思與他演戲,說什麼「好久不見」、「你好嗎我很好」之類的客套話,於是輕聲說:「你坐遠點行不行?」

    時禕閒適地靠在椅背上,與她一同仰望迷離幻化的夜空。聽了她的話,他也不見動怒,只道:「還在生我的氣麼?」

    這句話很久之前就應該問了,拖到了今天也非他所願。那日他輕易地放了安如離開,剛回到G市他就後悔了。他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打算先把人逮回來再作打算。

    慕景韜卻提醒他不要太衝動,給大家時間去平復也是必要的。

    那日施晴也在,她特地隨慕景韜過來詢問安如的情況。聽見她提起安如的名字,他整個人都蔫了,沉默了半晌才擠出幾句話,簡單地向她交代他跟安如的事。

    得知安如無恙,施晴緊繃的情緒從鬆弛了下來,但而後又板起臉對他說:「阿如說你們分手了,我本來還站在你那邊的,但現在我覺得你是活該!」

    時禕的臉死灰得更加徹底,他剛想反駁,卻又覺得無言以對。慕景韜擁過施晴的肩,用眼神示意她少說兩句,施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說:「蛇鼠一窩,我知道你也有份。我要告訴外公,看他以後還護不護著你!」

    慕景韜的臉色變了變,他虛咳了聲,才說:「好了,我們錯了還不成麼?」

    施晴又想出言指責,慕景韜看了看無精打采的時禕,輕輕地掐了掐她的手臂,咬著她的耳朵說:「你沒見他已經知錯了嗎?不要再打擊他了。」

    聞言,施晴悄悄地看了眼時禕,突然又覺得他可憐。儘管如此,她還是替安如抱打不平,悶氣無處發洩,她對著慕景韜的胸膛狠狠就甩了一拳。

    他們甜蜜的打情罵俏更讓為情所困的時禕受傷,他猛地站了起來,舉步便外走。慕景韜先是一愣,過後馬上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問:「你去哪裡?」

    時禕眼底的戾氣湧現,「我不同意分手,我要去香港找她!」

    慕景韜皺眉,但還是不給他讓路。施晴被她的怒吼嚇了一跳,片刻以後,她從慕景韜背後探出頭來,坦白地告訴他,「阿如都說分手了,你沒有機會了。」

    時禕目光凶狠地瞪著她,她心頭一跳,扯住慕景韜的衣服,吶吶地補充道:「至少現在沒有機會了。阿景說得對,你應該給她時間去平復。你要是還想強迫她,你們就真會徹底地完了。」

    他們兩人一言一語的,最終說服了時禕,暫且留在G市,就當給大家一點時間和空間。不久以後,他收到消息,安如已經到國外唸書,短期內不會回港。

    當時他慪得把手機都摔到了牆壁,時母聞聲趕來。看見兒子鐵青的臉色和滿地的零件碎片,她也猜到了個大概。她也聽丈夫提過時禕跟安如的事,儘管只是很少的部分,但她也能夠判別這確實是時禕辜負了安如。但他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她又不忍心加以責備,只得輕聲安撫。

    時禕很快就查出了安如就讀的學校,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他的理智稍稍恢復。沒有了往日的衝動,他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施晴告訴他,按照安如的性子,若她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記的時候,她就會回來。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應該去打擾安如的生活,讓她安然地淡忘傷害。

    靜而思之,時禕也覺得施晴的話十分有道理,於是他便暫且按兵不動。不料安如這一去就去了將近兩年,多少的美好歲月都被蹉跎了。現在回想,時禕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被施晴那丫頭給坑了。

    安如沒有回答,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時禕仰頭,突然輕聲歎息。她聽見,也有點唏噓,於是答道:「我已經忘了。」頓了一會,她又說,「全部都忘了。」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你一點都沒有忘。」他微仰著脖子鬆開了領帶,借此釋放心中的煩躁。剛才在裡面拚命地被灌酒,他覺得頭有點發脹,酒意似乎上頭了。

    「你怎麼比我幼稚?」安如嗤笑了聲,繼而無奈地說。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院裡的孩子在尖聲喊叫,小女孩追著大哥哥跑,跑不過就裝作摔倒,那男孩子見狀連忙過去把她扶起。那小女孩的花裙子已經沾上了泥巴,髒兮兮的,但她也沒有在意,只是拽著那男孩子的衣服,奶聲奶氣地要求他跟她玩。

    安如看著看著就笑了,沉默了半晌的時禕突然就說:「小晴說,你在家裡最霸道了,我要是想跟你比霸道呢,你寧可兩敗俱傷,也不會讓我贏。」

    臉上的笑容一僵,安如轉頭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好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她突然就被那眼神震懾住了,心頭一跳,她動了動身就想躲開。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時禕倏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說:「你別想走,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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