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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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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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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3: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一)

    柳含紫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難以入睡。她的心裡在想,今天可真算得上奇跡疊出。柳含煙的睿智機變,是她從小就知道的。而李越前的武功和食量也同樣令她震驚不已。一想到李越前的武功,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在路上她曾幾次暗示李越前,讓他傳授些武功給她。可是李越前就好像沒有聽懂一樣,壓根不向她提起武功的事。眼見面前的這個愣子哥的武功比自己的師傅還要高,說不定比峨嵋派掌門還要厲害。好容易遇上這樣一個少年高手,可是他竟然不傳自己武功。

    她越想越是煩惱,忍不住掀起被子,坐了起來,心中暗道:「我才不會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可是要怎樣才能讓李越前傳授武功給她,卻讓她大費心思。她心中又想道:「如果大姐在這裡便能為我想個好辦法。」可是她轉念一想,又知道自己如果為這件事去找大姐,肯定會被大姐看不起。

「連李越前這樣一個愣小子都對付不了,還能辦什麼事?」柳含紫心想到時候大姐肯定會這樣說她。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非常沮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只有靠自己想辦法了。想了一會,覺著挺氣悶的,她便推開了長窗。皎潔的月光順著窗戶灑落在她的床前。她望著天上的月亮出了一會神,突然間想看看李越前睡了沒有,就把螓首伸出窗外。李越前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那間房的窗紙上透著朦朧的燭光。

    柳含紫見李越前還沒有睡下,心中倒是一喜。她趕緊將衣服穿好,找到客棧的掌櫃的,叫他準備一些酒菜送上來。掌櫃的見天色頗晚,便有些不大願意。可是他一見柳含紫手中的大明寶鈔,頓時眉花眼笑地應承了下來。柳含紫又趕緊回到自己的客房中,稍稍打扮了一下。她這邊剛打扮好,掌櫃的已差人用食盒將酒菜送了過來。

    她提了食盒,來到李越前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李越前打開了房門,望著她顯得很驚奇,道:「這麼晚了,你還跑來跑去的,忙什麼?」柳含紫進了房門,將食盒裡的酒菜一一取出,放在桌上,笑道:「我睡不著,又看見你的屋裡有燈光,便想過來找你聊聊。」李越前見了桌上的酒菜,便笑道:「我的肚子剛好餓了,你便送酒菜來了。」柳含紫則問道:「你這麼晚了不睡覺,在想什麼?」

    李越前取過杯筷,夾了一塊雞送進嘴裡,將雞骨吐出,才道:「我在想煙姊姊真是好厲害。今天事情明明是她早就安排好了,她卻偏要做剛好路過的樣子。」柳含紫笑道:「這可是她一貫的手法,這樣就可以讓人不防備她。她就可以在對手最不注意她或者是最小看她的時候,她就立即給對手致命的一擊,從而反敗為勝。」

    李越前點頭道:「你說的非常對。不過你這麼晚也沒有睡覺,卻是想什麼?」柳含紫當然不會說自己想讓他傳授武功而急得睡不著覺,當下笑著推開窗戶,讓外面的月光照進屋來,道:「我在看天上的月亮。」李越前道:「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個圓巴巴嗎?何況,有時候也不是很圓,大多數時候也只有半個在天上。」

    柳含紫則道:「也不知道月亮上的嫦娥仙子會不會感覺到自己其實挺孤單的。」李越前聞言奇道:「怎麼?這月亮上也有人住?」說完便將頭伸到窗外去看月亮,可是他怎麼看,也想不出那個掛在天上巴掌大發出淡淡光芒的地方居然能住著人。柳含紫望著他笑道:「那只是一個神話故事。」

    李越前聽說這月亮上也有個故事,倒是十分感興趣道:「原來這月亮也有故事?你說來聽聽。」柳含紫想了想道:「傳說在遠古的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了十個太陽。」李越前想像著天上有十個太陽的情景,插口道:「十個太陽?那可得熱死人了。」柳含紫道:「誰說不是呢?十個太陽一起出來,就把大地烤焦了,莊稼都熱死了,地上的人也都快給烤死光了。這時候,天帝就讓善於射箭的后羿……。」

    李越前卻又插口問道:「天帝是什麼人?」柳含紫的故事被子他打斷了,便有些不高興,可是還是解釋道:「天帝便是天上的皇帝。」李越前又問道:「天上也有皇帝嗎?」柳含煙道:「人間有皇帝,天上也有皇帝,只不過天上的皇帝是天神的皇帝。」李越前則道:「看來天上和人間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天上的皇帝叫什麼名字?他也是象朱元璋一樣,是靠自己的本事把天上給打下來的嗎?」

    柳含紫心想天帝就是天帝了,哪裡有什麼名字?(其實傳說中天帝叫常俊,也有傳說說那十個太陽都是天帝的兒子,柳含紫也是不知道的。)再說天帝也要自己打江山?好像也沒有聽說過。她對這些都沒有聽說過,被李越前問得心中甚是惱怒,壓著火氣道:「天帝自然是靠自己的本事當上皇帝的。這個后羿是他手下的一個神射手,奉了天帝的命令,帶著天帝御賜的弓箭到人間消滅那十個太陽。后羿到了人間後,就彎弓搭箭,一口氣將九個太陽都射了下來。」李越前張大著嘴沒有出聲,想來是在想像是什麼樣的弓箭居然能將天上的太陽給射下來。

    柳含紫見他這副表情,微感得意,道:「可是他射完第九個太陽之後,他一回頭再摸箭,卻摸了個空。你道是為什麼?」李越前傻傻地問道:「那是為什麼?」柳含紫賣關子道:「我是在問你呀,你答答看。」李越前想了想,道:「是不是后羿的箭射完了?」柳含紫笑著搖頭道:「不對,你再猜猜看。」李越前又想了想,道:「那就是他從天上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箭弄丟了幾根。」柳含紫還是搖頭道:「不對,后羿是天上的天神,怎麼可能把天帝御賜的箭給弄丟呢?你再想想。」李越前笑道:「我可猜不出來了,你還是告訴我吧。」

    柳含紫見他猜不出來,極為得意,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李越前急著要聽故事,想也不想道:「行!你快說吧!」柳含紫這才公佈謎底道:「是人間的百姓把后羿的箭收起來了。」李越前急忙問道:「老百姓為什麼要收后羿的箭呢?」柳含紫道:「后羿也是這麼問人間的百姓。百姓們卻說你如果將天上的太陽都給射了,人間就會變成一片黑暗,莊稼還是長不活,所有的人都要餓死了。」

    李越前這才恍然大悟,道:「不錯,是這個道理。不過照這個故事看來,后羿應該是個武功極高的人物,怎麼有人偷了他的箭他也不知道?不太合情理。」柳含紫見他在她說的故事裡挑刺,又不高興了,道:「后羿是天神,可不是武功高手。」李越前道:「是天神就更不應該了。像我們這些武學高手,只要一有人欺近身邊就立時能發覺。他是天神還發現不了,這天神未免也太窩囊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說得極有道理,自己無法辯駁,心中更有一萬個不高興,道:「當時就是有這樣的人,要不然天上怎麼只會剩下一個太陽?」李越前見她說得強詞奪理,也不和她爭,便道:「不過說了半天,都說的是太陽的事,這和月亮、嫦娥有什麼關係?」柳含紫聽他這麼一問,也只好暫壓下怒氣,道:「關係可大著哩!這個嫦娥就是后羿的妻子。后羿射日自然是立了大功,其他的天神都嫉妒他,就紛紛在天帝面前說他的壞話。結果天帝就把后羿貶到了人間,不准他再回天庭。」

    李越前忍不住又插口道:「原來天帝身邊也有奸臣。這些奸臣都是些什麼人?」柳含紫聽了極不耐煩,心道:「我怎麼會知道天上的奸臣是什麼人?」當下便道:「你要聽故事的話就好好聽,不要總是問東問西的。」李越前便不敢多說了。

    柳含紫這才接著道:「后羿被貶到凡間後,他的妻子嫦娥自然也跟著流落到人間來,跟著他吃了不少苦。后羿感覺很對不起嫦娥,就去西王母那裡討了兩顆仙丹。」李越前聽了便問道:「這個西王母是什麼人?怎麼她也會煉丹?」柳含紫給他問得又是火冒三丈,向他發怒道:「西王母是個神仙,自然會煉丹了!」

    自來人們提起這「神仙」二字,既使不是滿懷崇敬之情,卻也沒有如柳含紫這樣聲色俱厲的。李越前見她動了真火,也就不問了,只是自己喃喃道:「脾氣還沒有煙姊姊一半好!」柳含紫也覺著自己挺過分的,可是她也不道歉,接著道:「這兩顆仙丹吃一顆就可以長生不老,吃兩顆就可以得道成仙。嫦娥覺得人世間的生活太過艱辛,就偷偷地將兩顆藥都吃了。結果就抱著一隻白兔飛到月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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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二)

    李越前沒有出聲,柳含紫就問道:「你怎麼不問了?」李越前黑著臉道:「我怕我再問,你又不高興了。」柳含紫道:「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總是搗亂,問這問那的,我的故事就講不下去了,自然會生氣。可是我現在把故事說完了,你再怎麼問我也不會生氣的。」李越前沒好氣地道:「我還是不問的好些。」

    柳含紫見他當真生氣了,就陪笑道:「好了!剛才是我不對,不應該向你發火,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紫妹吧。」李越前的臉色這才略轉溫和,道:「我們說好了,以後我問什麼,可不許你發火。」柳含紫道:「其實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最忌諱插嘴,要等別人把話講完以後才可以提問。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就不知道?」

    李越前搖頭道:「以前大哥也同我說過一些做人的道理,可是我不愛聽。他說了幾次,也就不說了。照這樣說,月亮上只有嫦娥一個人住在上面了?」柳含紫點頭道:「不錯。」她心想這月亮上還有一個「吳剛伐桂」的故事,這月亮上自然不會是只有嫦娥住在上面了。可是她剛才已經吃過苦頭了,知道這「吳剛伐桂」的故事是萬萬不可以說的。

    李越前道:「若是只她自己一個人當了神仙,孤零零地住在月亮上。這樣的神仙做得也沒有什麼意思。」柳含紫接口道:「是啊。所以李商隱曾經賦詩道:『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李越前雖然聽不太明白,不那句「嫦娥應悔盜靈藥」還是懂的,便道:「是啊,這嫦娥倒也真的不該偷了靈藥自己一個人吃。你先前要我答應你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你的武功真是完全靠你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嗎?」柳含紫沒有直接回答,卻向李越前問道。李越前想了想,答道:「絕大部分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大哥也給過我一些意見,在有些地方也照著他的意思修改過。」

    柳含紫歪著俏臉看著李越前,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可以自創武功了,真了不起。你的內功也是自創的嗎?」「是啊,大哥也幫我修改過。」李越前答道。

    柳含紫又問道:「你的內功這麼厲害,叫什麼名字?」李越前抓了抓頭,道:「我的這門內功叫做『力氣大』

。」「什麼?『力氣大』?」柳含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各門各派的內功一般不是叫什麼什麼神功,就是叫什麼什麼真氣。從沒有人管自己門派的內功叫做什麼『力氣大』、『力氣小』的。你也真會偷懶。那你的輕功叫什麼名字?」

    李越前給她笑得滿臉通紅,道:「大哥原來是準備給我的內功取個好聽的名字的,可是我沒要。我練的輕功叫『跑得快』

。」柳含紫本來剛剛止住笑聲,聽見李越前的輕功名字也是這般希奇古怪,又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跑得快』?虧你想得出來。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有趣的武功名字。」

    李越前被她笑得有些生氣了,他到這時才知道一門好武功若沒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卻聽柳含紫笑道:「你今天對付『神眼天魔』的掌法叫什麼名堂?」李越前搖了搖頭,道:「你笑話我,我不同你說了。」說完,他便氣乎乎地將頭扭到一邊去了。

    柳含紫見他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取笑他了,正色道:「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取笑你。」李越前見她道歉了,也就不生氣了道:「這也不能怪你。大哥當初對我說過,說我給自己武功取的名字一旦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

    柳含紫心中倒是很奇怪,道:「既然你大哥都這麼說了,你為什麼還不聽他的話?」李越前道:「我只是認為這樣記起來比較方便。」柳含紫道:「那你可以對我說對付喬萬春那套掌法的名字了吧?」李越前道:「那套掌法是『掌法第十二套』

。」

    柳含紫頓生好奇,問道:「照這樣說還有『掌法第十三套』、『掌法第十四套』了?」李越前點頭道:「我現在正在準備作『掌法第十五套』

。」柳含紫這才道:「你能不能傳我一些武功?」

    李越前道:「你日間向我提起過,我也認真的想過。我覺得我的武功和你們『峨嵋派』的路數不一樣,所以我的武功大部分你都不可以練。」柳含紫聞言頗為失望,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白天我向你說的時候,你沒有聽明白呢。」

    李越前道:「不過,我的身法你倒可以學學。還有我大哥的武功也是你可以學的。」柳含紫一聽立時又來了精神,問道:「你大哥的武功也很高嗎?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李越前笑著搖頭道:「什麼是同我差不多?我在他手底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

    柳含紫見李越前的武功已經如此之高,只道他已達武學巔峰之境。此時李越前說自己的大哥的武功更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去,她是再也不會相信的。李越前見她不相信,便道:「年前的時候我曾經和大哥交過一次手,結果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不信你看!」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手裡抓著一根筷子。柳含紫問道:「你和你大哥動手,還要動兵刃?」李越前道:「他可是我大哥,和他動手當然要用刀了。」說著他將手中的筷子向前虛劈一下,立時帶起一股凌厲的勁風,他一邊揮舞著筷子,一邊道:「我這一刀是虛招,厲害的卻是後面的三刀。」緊接著他手中的筷子向左、右和斜前方各劈出一刀。

    柳含紫見這三刀方位奇特,每一刀後似乎都蘊含著極厲害的後招,李越前出刀的速度更是極快,她幾乎都看不清筷子的走向,心道:「若是我是愣子哥的對手,只怕這一招就要了我的性命了。」緊接著,李越前又走到對面,道:「大哥只是這樣一閃,就讓開了我這一招。」柳含紫見他身形只是向左一晃,人影閃動的方位頗為奇特,而且一晃完之後卻又回到了原地。

    柳含紫略感迷惘,道:「就這樣就閃開了?」李越前見這樣說不清楚,便道:「我先把這三招使出來教你,然後你照著使。我來模仿我大哥的招式。」說著便將那三招刀法一一使了出來,並給柳含紫詳細講解。柳含紫通過他這麼一解釋,更覺得這三招刀法實是精妙無比。她實在想不出李越前的大哥怎麼能一出手就將李越前制住。

    她手裡拿起筷子作刀狀,依著李越前所傳刀招揮舞起來,而李越前果然只是身影微動就將她的刀招一一化解。待到她使出第三招時,幾乎將李越前四面八方的方位全部封住,她心道:「這下他該躲不開了吧?」豈知李越前的身形不退反進,向左前方一晃,右肩與柳含紫的左肩一撞,柳含紫被他撞得身體微微一斜。她心知不妙,剛想要變招,卻只見李越前的右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按在她腰脊上的「命門穴」,與此同時李越前的左手也已經扣住了她左臂的「曲池穴」。

    柳含紫這時才心悅誠服,又感覺剛才李越前那一撞一按一扣連貫在一起,當真是妙到毫巔。她忙嚷嚷道:「這招真厲害,愣子哥你來教我這一招吧!」她本以為李越前會滿口答應,豈知李越前卻搖頭道:「依照你現在的功力,還不能練這一招。」

    柳含紫撅起了小嘴道:「為什麼我練不了?」李越前道:「這一招最主要的奧妙就在那一撞上面。在撞到你之前我的雙手一下也不能動,否則就會中刀,這雙手也就沒有了。如果對手的內力沒有我強或者與我差不多,我當然敢使這一招,只要將對方撞得略一側身,空門就露出來了,我就可以動手了。可是如果對方的內力比我強,我撞不動別人,甚至撞上之後被彈了回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只怕性命都給玩丟了。」

    柳含紫有些不高興,問道:「那是不是練任何精妙的招式,是不是都要有很強的內力才行?」李越前搖頭道:「那也不一定,不過有了很強的內力,即使用普通的招式也有非常大的威力。」柳含紫歎了一口氣,又問道:「我可沒有很強的內力,這練內功有沒有速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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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3: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三)

    李越前道:「有的。」柳含紫本來只是隨便一問,原沒有抱什麼希望。此時聽李越前說有辦法,立時就來了精神,笑得如春花爛漫,抓住李越前的手問道:「什麼?真有辦法嗎?有什麼方法?愣子哥快說給我聽聽。」李越前道:「第一種方法就是讓我大哥用他的無上神功將你全身經脈全部打通,在數年之內你的功力便可突飛猛進。不過……。」

    「不過什麼?」柳含紫著急問道。李越前搖頭道:「不過我大哥說用這種方法就得觸摸對方全身所有的穴道,又說只有夫婦或者是父女之間才可以用。所以說這招只怕不行。」

    柳含紫秀面上微現沮喪之色,道:「那第二種方法呢?」李越前道:「第二種方法就是把我大哥的『生生造化丹』拿來給你吃了。聽我大哥說吃了那一顆藥就可以增加數十年的內力。」柳含紫聽了眼睛一亮,道:「那『生生造化丹』現在放在哪裡?」李越前道:「給大哥藏起來了,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柳含紫原本滿懷吃一顆「生生造化丹」,增加數十年內力的希望,現在一聽這靈藥給李越前的大哥收起來了,自己的希望頓時又化為泡影了。她忍不住生氣道:「你這個大哥有沒有把你當兄弟看?怎麼煉了這麼好的靈藥還要背著你藏起來?」

    李越前似乎也有同感,點頭道:「是啊,他一共煉了四顆『生生造化丹』,卻只給我吃一顆。我再向他要著吃時,他說什麼也不肯,還說我暴什麼物來著。」「是暴殄天物。」柳含紫接口道,「照你這麼說這種靈藥除了你和你大哥各吃了一顆以外,剩下的兩顆都給你大哥收起來了?」

    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可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

。前些日子劉四海過五十大壽時,大哥給他療毒,給他吃了一顆。」李越前說著搔了搔腦殼,喃喃道:「也不知道給大哥藏到哪裡去了。這樣的靈藥居然只給我吃一顆,最少也該讓我吃上兩三顆。」

    柳含紫見這情形也就知道吳天遠將「生生造化丹」藏起來也是迫於無奈,否則這靈藥還沒有進到她的嘴裡,就給李越前吃光了。她道:「你大哥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怎麼武功還比你高出那麼多?」李越前道:「他可是天生的了不起,他的『三昧真火』都大成了,還用得著吃『生生造化丹』?再說,他的『三昧真火』不到大成,又怎麼煉丹?」

    「三昧真火」這門功夫柳含紫還是頭一次聽說,便問道:「『三昧真火』是什麼功夫?厲害嗎?」李越前道:「當然非常厲害了。那可是道家的無上心法。」柳含紫道:「你能讓你大哥把這門功夫傳給我嗎?」李越前望著她,搖頭道:「這恐怕也不行。我曾經聽大哥說過,修煉這門功夫開始的時候一定要有純陽之體才可以。」

    柳含紫極不高興道:「照你這麼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還不是什麼也練不了?」李越前道:「你也別生氣,等我們遇上了大哥,我來求他給你一顆『生生造化丹』

。」柳含紫這才回嗔轉喜,道:「你大哥會答應嗎?」李越前道:「我想大哥會答應的,他曾說過等我成親的時候,他就拿『生生造化丹』去作彩禮,免得給我糟蹋了。」

    柳含紫聞言立時滿臉飛紅,啐道:「呸!誰說要嫁給你了?」李越前可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道:「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發過誓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娶。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一見到大哥,就讓大哥去『昊天堡』提親。只是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柳含紫被他說得螓首低垂,再也抬不起來了。原來那個英姿颯爽的女中英傑此刻聽到涉及自己婚姻大事,也不禁扭捏起來了。一談到婚姻大事,她可是很明白的,爹爹定下家規,家裡的女孩子全部要招贅婿入門。弄得大姐和二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雖然「昊天堡」柳家富可敵國,江湖上青年俊彥對做柳家的上門女婿趨之若騖,可是柳家的擇婿要求卻非常之高,而能達到柳家要求的卻又不肯上門做贅婿了。這次大姐安排自己與李越前出行,這其中的用意她也是明白的。可是她此刻聽到李越前居然當著她的面提出來,卻也讓她方寸大亂。

    李越前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只道她看不上自己,便黯然道:「我知道我是個粗人,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為人也莽撞,從來只會闖禍,只會花錢不會掙錢。既然你看不上咱,那我以後也就不提了。」說罷,他拿起食盒裡的酒壺,向嘴裡「咕嘟咕嘟」猛倒了一氣,以解心中的鬱悶。

    柳含紫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道:「我們柳家只招贅婿的,你願意入贅嗎?」說到這兒,她只覺自己的臉頰象火燒一樣。李越前聞言如聆天音一般,道:「我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不就是做上門女婿嗎?這有什麼難的?」柳含紫聞言卻不敢出聲。

    李越前見柳含紫玉頰飛紅,眼波欲流,實是嬌羞無限,一下子又看癡了,好久才道:「你真好看,比煙姊姊好看多了。」柳含紫聽得李越前讚她美麗,雖是心中羞澀,卻也十分高興,道:「才沒有呢。大姐只是沒有打扮而已,她若換了女裝,可比我漂亮多了。」

    李越前不些不信,道:「真的嗎?」柳含紫點頭道:「大姐可是我我們那一帶出了名的美人。」李越前不願在這種事情上與她糾纏,便道:「你們『峨嵋派』最出名的『慈航心法』、『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你怎麼一樣也沒有學到?依你的資質若練了這幾樣武學,武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李越前哪裡知道,柳含紫在「峨嵋派」也不過算個記名弟子而已。她的師傅靜海師太自己的武功就不怎麼樣。

「峨嵋派」之所以肯收下柳含紫為弟子,也是因為柳含煙每年去峨嵋山大把大把散銀子的緣故。而柳含煙也只因為「峨嵋派」是蜀中的名門大派,只要自己家中有人能和「峨嵋派」拉上關係,日後「昊天堡」的生意在四川境內就會有人照顧一二。至於柳含紫能在「峨嵋派」能學到什麼樣的功夫,也不是她關心的主要方面。而「峨嵋派」也因為柳含紫最終是要回「昊天堡」去,為防止本門絕學外傳,本門中的幾門最高武學自然也不傳她。

    柳含紫自然不願意照實說,只是告訴李越前說如果想要學這幾門絕學,就得出家當尼姑。李越前對「峨嵋派」這項「規矩」大為驚奇,道:「怎麼『峨嵋派』還有這種希奇古怪的規矩?日後見到大哥或者『峨嵋派』的人,我倒要好好問問。」柳含紫心道:「只要你一問,我這謊話就穿幫了。」嘴上卻道:「一門一派都有自己的規矩,這有什麼好希奇的?」

    李越前卻道:「既然是這樣,也就算了。其實『峨嵋派』的武學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等送完信以後,我就帶你去『武庫』

。」柳含紫一怔,問道:「『武庫』是什麼地方?」李越前道:「『武庫』是大哥建的,裡面藏有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還有我和大哥的武功也都收藏在裡面。到了那裡,你想練什麼門派功夫就可以在那裡找到。」

    柳含紫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道:「有這麼一個好地方,你怎麼到現在才對我說?」李越前道:「大哥說過『武庫』的事一定要保密,不可以對外人說。我見你不是外人,才對你說了。」柳含紫聽李越前說自己不是外人,不由得臉上又湧起一團紅雲。

    李越前道:「你如果現在要學功夫的話便先學我身法。」柳含紫只對劍法和掌法感興趣,當下道:「你還是先教我一些掌法和劍法吧。」李越前搖頭道:「我的掌法和刀法與你的路子不合,你不能學的。你別瞧不起身法。以前大哥和我討論過,武學之中究竟哪一種武功最重要。」柳含紫接口道:「當然是內功了。」

    李越前笑道:「不對,最重要的就是輕功和身法。」柳含紫問道:「為什麼?」李越前道:「你的輕功好,打不過別人的時候就可以逃走。身法好在和別人動手的時候,別人也打不到你。況且,有了好的輕功和身法才可以使一些本來不成立的招式成為可能。想要一招制敵,沒有好的輕功和身法,也是白日做夢。」

    「一招制敵?」柳含紫驚奇地問道,李越前的話在她的眼前打開了以前從未見過的新天地。李越前道:「是啊。近兩年來大哥的武功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不管對手有多強,他總是一招制敵,我從未見他對敵時出過第二招。」柳含紫這時對身法有了新的認識,道:「那你就快教我身法吧。」

    李越前笑道:「你也不用那麼著急,你看看,天都亮了,你還是先睡覺去吧。」柳含紫這才望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要不了多久,太陽就該升起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二人竟然聊了一整夜,現在也確實感到已有幾分倦意了。她這才笑著回到自己的屋內,和衣睡去,這一覺竟睡得無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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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四)

    「昊天堡」座落於徽州與歙縣之間,距黃山只有咫尺之遙。這裡雖然山明水秀,其時徽商也尚未成氣候,可是這裡地少人多,經商的人已不在少數。

「昊天堡」在江湖中自成一股勢力,加之幾代堡主苦心經營,到了柳含煙手上更上重樓,「昊天堡」此時已富甲天下。由於經歷過元末兵災,堡牆高築達三丈以上,四周廣挖深壕,顯得易守難攻。堡中子弟大多修習過武功,甚是剽悍,連當地官府都懼之三分。

    這日一早,太陽極不情願地露了一下臉,就匆匆忙忙地將自己藏進厚厚的雲彩裡去了,任由那呼嘯的北風在大地上肆虐。

「昊天堡」正門前幾株大樹剛剛抽出新芽,卻也不得不在寒風中瑟索嗚咽著。堡前兩個守門的漢子也瑟索著,兩雙眼睛不住地四下亂望,從口鼻中噴出一團團白氣,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正這時,一名青年郎中不知何時出現在這二人面前。郎中的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微笑,儘管衣衫單薄,卻是精神抖擻,讓人看了也覺著自己精神一振,似乎也不感覺那麼冷了。那兩個漢子望著這青年,心中頗為納悶,都心道:「我們兩個眼睛一直沒有閒著,這個人究竟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怎麼我們兩個都沒有發現?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那青年見這二人驚疑不定地望著自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道:「兩位大哥,請你們向貴堡的大小姐通稟一聲,就說吳天遠前來拜訪。」那兩個漢子見這情形,知道面前的這個青年不是個等閒之輩,一中其人忙道:「這位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大小姐。」說罷便急匆匆進入堡內。

    那漢子進去後不多時,就從堡內走出一群人來,為首一位老者年逾五旬,滿面病容,而在老者右手側卻是那個依然作書生打扮的柳含煙。吳天遠知道這位老者便是「昊天堡」堡主柳千山,忙上前拱手為禮道:「在下吳天遠,見過柳堡主。」

    那老者忙還禮道:「吳少君遠道來訪,我『昊天堡』真是蓬蓽生輝。」柳含煙越眾而出向吳天遠笑道:「吳兄別來無恙否?」吳天遠微微一笑,道:「那日柳大小姐和鄭千里不辭而別,倒害得在下與東方少堡主一番好找。」柳含煙見吳天遠詞鋒犀利,一見面就把那日她與鄭千里挑撥李越前斗東方天英的事提了出來。

    當下柳含煙笑道:「提起往事,小妹實是慚愧不已。當日小妹多有得罪,便在這裡給吳兄賠不是了。」吳天遠見她語出誠懇,忙道:「不敢。」柳含煙道:「這位是我二叔柳千岳,那一位則是我三叔柳千崖。」說著她指了指著柳千山身邊一個紫衫老者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儒生。

    吳天遠也向二人施禮,並略感驚異地向柳千巖道:「三堡主根骨資質俱佳,為何沒有練武?真是可惜。」柳千巖見他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自己沒有練過武功,心中十分佩服。當下笑道:「吳少君眼力過人,實令我等佩服。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還請入堡一敘。」

    說罷,眾人便將吳天遠請進堡中會客大廳之中(其實是「昊天堡」中的演武廳)。一眾人分賓主落座之後,盛裝打扮的柳家二小姐柳含雲就招呼家人奉上當地特產黃山毛峰。一陣寒暄過後,吳天遠便向柳含煙問道:「那日劉公大壽,舍弟因與在下一語不合,負氣而走。幸虧在宿州遇上了大小姐,多日來承蒙大小姐照顧。只是為何不見舍弟與大小姐一同回來?」

    柳含煙則道:「李兄弟原本是應該同我們一起回來的,不過因為我三妹要去河南送信給『流雲劍』趙老爺子。李兄弟怕舍妹這一路之上有什麼閃失,我見他們倆也挺投緣的,所以就讓李兄弟護送舍妹一程。」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柳大小姐想將愣子招贅入『昊天堡』,是不是?」柳含湮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單刀直入,一開口就把她的設想給提了出來。這倒是大出她的意外,給吳天遠攻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點了點頭,道:「不錯,小妹是有這樣的想法。」說罷,柳含煙心中倒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也不知吳天遠會不會反對。

    吳天遠只是笑了笑,道:「俗話說長兄為父,我是愣子的大哥,他的婚事理應由我來作主。既然大小姐說愣子與貴堡三小姐投緣,我想這恐怕不假,不過在下還是想先見一下柳三小姐。我想柳堡主也還沒有見過愣子,也不知道這個未來女婿是否合意。」

    柳含煙聽他語氣中頗有責備之意,怪她不該把李越前藏起來不見他。不過對這門婚事好像並不反對,心中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她當下便笑道:「吳兄說得甚是,小妹此舉確實有欠考慮。」她也不辯解,她知道吳天遠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對方認了錯,他也不會糾纏下去。

    果然,吳天遠不再提這事,只是問道:「不知道他們要幾日才能回來?」柳含煙回答道:「我想少則七八日,多則半個月,就能回來。」吳天遠笑道:「幸虧大小姐用的是加數,如果是用乘數的話,他們豈不是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柳含煙一怔,轉念間便想到了,七加八等於十五,正好是半個月。而七乘八是五十六,差不多是兩個月。她知道吳天遠是在同她說笑,當下笑道:「吳兄取笑了。」然後吩咐道:「請少爺出來。」

    吳天遠一愣,不明其意。不多時,家人領上來一個八九歲的俊俏小童,那小童到了吳天遠面前,直接跪了下來,口中道:「徒兒柳含風給師父請安。」吳天遠忙起身將柳含風扶起來,道:「這可使不得,我家愣子如果進了你們『昊天堡』做女婿,我再收你做徒弟,這不是亂了輩份了嗎?」

    柳含煙見他不肯收柳含風為弟子倒也罷了,卻沒想到他對這門親事極為贊同。其實吳天遠也有自己的想法,眼看著李越前一天天長大,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他,總得自己成家立業。他總想著自己這個兄弟除了武功很高之外,也沒有什麼營生,且這麼大的食量,一般人家也養不起他。還非得像「昊天堡」這樣大家族才能供得起他。再者自己這個兄弟也極能闖禍,可是與柳含煙一道的這段時間卻並沒有闖禍,也說明柳含煙能降得住他。只要柳家三小姐還過得去,他是打心裡贊成的。

    吳天遠向柳千山道:「堡主是不是得了消渴症?」柳千山微微點頭,歎了一口氣道:「這病已經磨了我許多年了。」吳天遠眉頭微皺道:「好像肝也有問題。」柳含煙接口道:「還望吳兄能施展回春妙手,救救家父。」吳天遠點頭道:「這個好說。不過按照先師的規矩,應該傳我一門獨門絕學。雖然先師已去,這個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還請柳堡主找個人使一套柳家的『回風劍』給我看看,也就是了。」

    柳含煙知道以吳天遠的武功自然也不會貪圖柳家的「回風劍」,她見吳天遠兩眼望著柳含風,便知吳天遠是想讓柳含風練劍,看看他的武功如何,然後好因材施教。既然吳天遠的意思如此明瞭,柳含煙剛準備讓柳含風練練劍,偏生有不識相的人,柳家二小姐倒提長劍,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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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五)

    柳含煙向柳含雲使了好幾個眼色,柳含雲卻裝作沒有看見,自顧自地使起「回風劍」來。柳含煙對柳含雲的失禮甚感惱怒,只是貴客當前,不便責難,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如沐春風。而吳天遠也不以為忤,將身前的柳含風抱在懷裡,看著柳含雲使劍。

    卻見柳含雲劍出如風,劍光霍霍,變化也頗為精奇,深得「回風劍」三昧。九九八十一招「回風劍」一會便使完了,只見柳含雲收劍之後,面色如常,不見半點汗星,顯得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韻。

    吳天遠見她使完劍後便將柳含風放下,道:「也算是你我投緣,我來得匆忙,也沒有帶什麼見面禮。這幾日來,在下仔細研究了『昊天堡』的幾項獨門武功,深覺貴堡武功以輕靈變化見長。在下不才,對這些武功作了些小小的改動。兩位堡主都是武學大家,萬望不要見笑。」吳天遠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交到柳含風手裡。

    柳含風稱謝接過,然後跑到柳千山面前,將冊子遞了過去。柳千山接過冊子,置於身邊幾上,也不翻看,只是向吳天遠道:「有勞少君多費心了。」吳天遠則道:「在下此次來貴堡,一來是想看看舍弟,二來是想告知堡主,『白蓮教』今夜就要對貴堡動手了。」

    柳千山、柳千岳、柳千崖與柳含煙四人都是面色一變,而大廳中的其餘之人則是面色大變,更是一片嘩然。柳含煙向吳天遠道:「多謝吳兄前來報信,『昊天堡』上下盡感大德。」吳天遠則道:「不必客氣,即使是看在武林同道的情份上,這種事也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據在下看來,『白蓮教』的張教主對柳大小姐是十分看重的。他們已經來了許久了,卻遲遲不肯動手,主要是因為柳大小姐沒有回來。柳大小姐昨晚剛回來,今夜他們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

    柳千山皺著眉頭問道:「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武林五大世家都是家財萬貫,人丁興旺,而且全部都座落城外。自然是『白蓮教』眼中的肥肉。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且柳大小姐又以『女諸葛』而著稱,更是『白蓮教』日後攻城掠地所需的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才。」

    柳含煙苦笑一聲道:「只怕小妹有負張教主錯愛了。」吳天遠歎息一聲,道:「如今天下初安,人心思定。『白蓮教』這樣倒行逆施,終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本來在下想不聲不響地幫貴堡把這事料理了,不過我怕『白蓮教』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日後還會再來無理取鬧。」

    柳含煙點了點頭,道:「多謝吳兄的一番好意,不過我『昊天堡』還有一些能力,除非張教主親至,否則我們還擋得住。」吳天遠見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便向柳千山道:「還請柳堡主入內,讓在下給你診脈。」柳千山道:「如此便有勞少君費心了。」言畢,二人便一同入內。

    二人剛進去,便有一名堡中弟子上了大堂向柳含煙道:「大小姐,外面來了幾個病人,說是聽說有一個姓吳的神醫到了本堡。希望吳神醫能給他們診治。」柳含煙知道這些人是來找吳天遠的,便道:「你先去把他們安置一下,然後再去通知吳少君。」那名弟子領命下去之後,柳含煙想了想,又向李應昌道:「李總管,你去徽州調些藥材回來。」李應昌領命也去了。

    吳天遠與柳千山入內後,給柳千山把了脈,只覺柳千山的腎、肝、肺皆有問題,頗為棘手,便先開了一副藥讓柳千山先吃吃看,待看日後反應再對症下藥。之後又在那名「昊天堡」弟子的引領下,去了「昊天堡」專門為他準備的診室,將那裡等候他的幾名病患打發之後,這才施施然回到了「昊天堡」的演武廳中。

    此時柳千岳與柳千崖已經退去,大廳之上只剩下柳含煙在那發號施令。吳天遠見柳含煙安排得井井有條,將「昊天堡」佈置得有如鐵桶一般。連吳天遠都深信此番「白蓮教」是有來無回。待柳含煙將一切佈置完畢,大廳上只剩下柳含煙、吳天遠還有一名「昊天堡」的教頭郭謙作陪。

    吳天遠這時才道:「柳大小姐安排得很不錯,只不過這樣一來『白蓮教』損傷頗大。」柳含煙笑道:「怎麼了?吳兄有什麼高見?」吳天遠笑了笑,道:「高見倒沒有,只是如果『白蓮教』損傷過大的話,難保『白蓮教』日後不會報復。貴堡有不少生意遍佈全國各處,一旦成為『白蓮教』的攻擊對象,只怕貴堡的生意要大受影響。」

    柳含煙則道:「吳兄所說的確是實情,不過為了本堡的安危只有出此下策。『昊天堡』這麼大的一個江湖勢力,總難免與別的武林力量磕磕碰碰,吳兄何必瞻前顧後?」柳含煙說得甚有豪氣,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令吳天遠激賞不已,吳天遠笑道:「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我只是想問一下,這段時間愣子怎麼樣。」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於是她就將李越前與他們一道從宿州到岳陽的經歷說了說,只是她隱去了李越前與「神眼天魔」喬萬春的爭鬥以及柳含紫的大部分言行。吳天遠聽說李越前也肯接受別人的意見,學習江湖規矩顯得十分驚奇。待柳含煙說完,吳天遠才道:「看來我這個大哥太差勁了,我這許多年沒有做成的事,到了柳大小姐的手上,只花了幾天功夫就辦成了。」言語之間倒頗有妒意。

    柳含煙正色道:「吳兄言重了。我從愣子的口氣中能感覺到,他是對你無比敬仰的,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追趕上你。因此他潛心武功,對你對他在其他方面的指導都拒絕接受。而你又總是怕他惹禍,總是把他藏著,不讓他見人。可是當他一進入人世間,卻顯得什麼都不懂,在他的內心中實際上是非常苦悶的。他也希望別人能夠瞭解他,尊重他。」

    吳天遠不知不覺間點了點頭,道:「不錯,或許是我錯了。」柳含煙則笑道:「小妹這麼說,是不是過份了點?還請吳兄多海涵。」吳天遠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怎麼會怪你?」柳含煙道:「吳兄好像從來不說故事給愣子聽,而愣子又是個極喜歡聽故事的人。」

    吳天遠一愣,心想:「到底是女孩子,婆婆媽媽的,居然還怪我不講故事給愣子聽。」口中卻道:「給他說故事?只有聖人才有那樣的好脾氣能給他說故事。比如你對他說盤古開天闢地,他愣要問你盤古是從哪裡來的?我怎麼知道盤古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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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六)

    柳含煙笑了笑,道:「可是如果你經常說故事給他聽,有不少道理本身就是從各種故事時衍化出來的。還有不少道理也是可以從故事裡說給他聽的。這樣也就很容易讓他瞭解這個世界,明辨是非黑白。」吳天遠不由點頭,道:「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可能是我錯了。或許我每次外出的時候都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多長些閱歷,他也不會如現在這樣糟糕。這次你讓三小姐與他一起外出遊歷一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柳含煙聽他提到這件事,心想紫妹與李越前兩個人都是愣頭青,這兩隻老虎被放到外面,又沒有人管束,天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她雖然口頭上對李應昌說過她不擔心,其實每每心裡想起這件事,還是惴惴不安的。吳天遠見她略有憂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怕愣子這隻老虎被放出去了,沒有人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會不會吃大苦頭?」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小妹確實有這個想法。」吳天遠笑道:「你放心吧!愣子從小吃了靈藥無數,早已到了萬毒不侵的境界,別人想害他,只怕沒有那麼容易。論武功,中原武林能勝過他的也是為數不多了。況且這些個人裡面,我也認識一兩個,他們只要知道愣子是我的兄弟,多多少少還是會給我一點面子的。」

    吳天遠這句話可以說狂得沒有邊了。柳含煙這才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吳天遠與李越前這兄弟二人骨子裡都驕傲得緊。李越前的狂傲浮於表面,而吳天遠表面上雖然溫文爾雅,他的驕傲卻深藏在內心深處。李越前雖然驕傲,但在關鍵的時候還是不忘謙虛一下,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勝過他。而吳天遠雖然謙虛謹慎,可關鍵的時候卻不忘驕傲一下,乃是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能勝過他。

    在一旁作陪的那個郭謙聽了這話可受不了了。他早就看吳天遠不順眼了。郭謙三十來歲,自藝成以來,行走江湖也有十來個年頭了,自認也曾會過幾個高人,而那些高人也不過如此而已。到了「昊天堡」後,自堡主而下都將他奉為上賓。堡主以前的武功不知如何,反正現在是重病在身,自然比他不了。而二堡主的武功至多也就與他不分上下而已。三堡主連武功都沒有練過,就不用提了。餘下的人從大小姐算起更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了。他在「昊天堡」內說起來是個教頭,實際上是統領著「昊天堡」從外面召來的各路江湖好漢,武林豪傑,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可是今天風水變了,面前這個毫不起眼的青年遊方郎中將他的風頭搶盡。在他印象中,堡主多年抱病在身,已經許久沒有出來見客了。好多年以來「昊天堡」沒有這樣盛大隆重地迎接任何一個客人了。在他的記憶裡,大小姐與二小姐從來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詞色。可是大小姐居然允諾將三小姐嫁給這個郎中的兄弟,好像堡主也並不反對。而今天二小姐又表現得十分異常,似乎也想把自己倒貼給這個郎中。自己入堡這麼多年以來,卻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想到這兒,他就恨得牙根發癢。

    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郭謙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剛才說中原武林能勝過令弟的人屈指可數。請恕在下沒有聽明白,不知中原武林中究竟有什麼樣的人物能勝過令弟?」

    吳天遠知道他是來找碴的,當下笑了笑,道:「這位郭大哥可是天台山正一大師門下?」郭謙一驚,他心想剛才自己的師承來歷甚為隱秘,「昊天堡」中幾乎無人知曉,這個吳天遠怎麼會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這小子有點名堂。當下他道:「正一大師是在下的師伯。」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我只道正一大師是一脈單傳,沒有想到還有旁支。這下在下可看走了眼了。」柳含煙心中卻道:「李越前能一眼就看出別人的門派來歷,這門學問估計是吳天遠教他的。所以吳天遠會這套東西也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她剛想到這裡,一名堡丁走了進來,向三人躬身道:「酒筵已經設好,三位堡主請吳少君移駕。」吳天遠也不客氣,只是向柳含煙道:「叨擾了。」便與柳、郭二人起身隨著那堡丁去了。

    李越前虎踞八仙桌旁,將桌上的食物拚命地往嘴裡塞。而坐在他對面的柳含紫只淺淺地吃了幾口,就已經飽了,讓小二泡了一杯茶,靜靜地等他。酒樓上另有兩桌江湖豪客,對李越前的吃相自然也十分驚異,但是只看了幾眼,也就自顧自地小聲閒談起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突然道:「你可不可以吃得慢一些?吃得斯文一些?」李越前愣了一下,將嘴裡的東西用力嚥下,問:「怎麼了?」柳含紫小聲道:「你看看,這個酒樓上,沒有一個人是像你這樣吃飯的。」李越前道:「那又怎麼了?」

    柳含紫怒道:「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多丟人呀,昨天在『流雲劍』趙老爺子府上,就這副吃相,我坐在那裡真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一邊說,她還一邊模仿著李越前的吃相。李越前看著柳含紫那副模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有臉笑,快把你這個吃相改了!」柳含紫依然是狠聲惡氣。李越前抓起面前的雞腿,凝神望著,口中喃喃道:「要斯文一些,怎麼才能斯文一些呢?」柳含紫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想要斯文一些,就不要用手去抓桌子上的菜,而要用筷子。」

    李越前抓起面前的筷子,夾起那隻雞腿,送到口中,就像變戲法一樣,雞腿從嘴裡出來時已經變成一根光骨了。

「這樣行嗎?」李越前含混不輕地問道。柳含紫這才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只是我感覺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對勁,你再來一次讓我看看。」

    李越前又夾起一隻鴨翅,放進嘴裡,出來時,依然是幾根骨頭。

「唔,是太快了。」柳含紫笑道:「你再吃慢點,就可以了。」李越前照著她的話去做,果然好多了。

    這時,那兩桌江湖豪客已經吃完了,付鈔結帳,散去了。李越前見這一幫人後,才向柳含紫問道:「『東方堡』是不是在附近?」柳含紫有些詫異,道:「這一路之上也沒有見你說出個地名來,卻如何知道『東方堡』就在距這許昌五十里外?」

    李越前則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剛才那兩桌人說的。」柳含紫心裡有些好奇,問道:「那些人是什麼來路?」李越前道:「是『白蓮教』的。」柳含紫一驚,又問:「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和『東方堡』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點頭道:「是有關係,我剛才聽他們好像說什麼今夜子時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什麼?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柳含紫驚呼了一聲道,「那我們『昊天堡』也是武林五大世家之一,這樣說『昊天堡』也有危險了。愣子哥,我們還是趕快趕回『昊天堡』去報訊。」

    李越前問道:「『昊天堡』在哪裡?」柳含紫急急道:「在徽州,離這裡只怕有千里之遙,我們這就趕回去。」說罷,她就催李越前別吃了,趕快上路。李越前卻不急不忙道:「你急什麼?你也說了,有上千里地呢!我們倆就是拚命地趕,今夜子時也趕不趕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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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七)

    柳含紫急得團團轉,道:「那可怎麼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心肝?還不幫我想想辦法?」李越前笑道:「你擔心什麼?我大哥在『昊天堡』呢。」柳含紫聞言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你大哥在『昊天堡』?」李越前笑道:「是李總管說的。他說大哥到處找我,後來知道我和煙姊姊在一起,就直接去『昊天堡』了。他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可是我還是都聽見了。」

    柳含紫道:「照你這麼說,你大哥現在應該在『昊天堡』了?」李越前道:「我想應該是的,依照我大哥的性情,遇上這種事,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柳含紫將信將疑道:「那我就不用擔心了?」李越前笑道:「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大哥在,就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親到,也不怕。」柳含紫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萬一你大哥等不及了,已經離開『昊天堡』了,那可怎麼辦?」

    李越前道:「你們『昊天堡』的商舖遍佈天下,這許昌城裡也應該有。你還是找個商舖打聽一下。也可以讓他們想辦法送消息回去。」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道:「是啊!愣子哥,幸虧你提醒了我。我們『昊天堡』的眼線遍佈天下,我只要找到他們,讓他們用飛鴿傳書通知爹爹和大姐就可以了。你在這裡等我,我這就去。」說罷,一時興起,她在李越前的左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便飛也似地去了。

    李越前摸著被柳含紫吻過的地方,只覺幽香淡淡,心裡覺著甜甜的。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塊肉來,笑了笑,喃喃道:「要斯文一點,要慢一點。」便將筷子送入口中,緩緩地咀嚼起來。

    沒有過多久,柳含紫就已經回來了,向他道:「我已經問過眼線了,他們也不太清楚你大哥的事。不過他們答應我用飛鴿傳書送信去『昊天堡』,說下午消息就能送到。」

    李越前瞧著她那股興奮勁,也替她高興,道:「這樣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柳含紫一邊點頭,一邊說出她心裡的想法:「是啊,我現在覺得心裡面舒服多了。愣子哥,我們去『東方堡』幫幫他們好嗎?怎麼說,他們也和我們『昊天堡』同為武林五大世家之一。」

    李越前卻不樂意道:「我才不去幫他『東方堡』,上次就是因為我打傷了東方天英,才弄得大哥責罵我,我才跑出來的。」柳含紫聞言笑道:「原來那個一招重傷東方天英,震退『北邙雙傑』的神奇少年就是愣子哥你呀?我們在峨嵋時就聽說過這件事了。」

    「是嗎?」李越前精神一振道,「你們在峨嵋就聽說了?都說些什麼?」柳含紫笑道:「我師傅說你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出手就將人打得重傷。不過,師傅說你的武功已經到了莫測高深的地步,讓我們日後行走江湖時,見到你要小心點。」

    李越前聽了後十分不高興,道:「你師傅怎麼能這樣說我?日後我要是見到他,我倒要好好問問她!」柳含紫見自己一時得意忘形,說漏了嘴了。李越前可不是個好惹的主,而自己的師傅靜海師太又是個火爆脾氣,這兩個人遇到一起能有什麼好話說?多半得爭鬥起來,李越前的武功自然遠勝靜海師太,靜海師太有「峨嵋派」做後盾,而李越前背後又有個她從來未見過的大哥撐腰。兩家爭鬥起來,「峨嵋派」多半會輸。可是這事誰勝了都對她沒有好處。她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柳含紫忙岔開話題,道:「可是你打傷東方天英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你幫了『東方堡』,也就算是消彌了你和『東方堡』之間的恩怨了。」李越前搖頭道:「可是我們和『白蓮教』的怨仇也會因此愈結愈深了。」

    柳含紫道:「說起『白蓮教』,我想起那個『神眼天魔』喬萬春來了。你那次對他說讓他別使什麼『天魔懾魂眼』,還說什麼後果自負,是什麼意思?」李越前道:「『天魔懾魂眼』是一種控制人精神的法子,很陰毒的!主要是趁人不備時,利用眼神來控制對方的心智,卻不是正統的武功。使用這種功夫時,有一個最大的隱憂,那就是當遇上心神堅定的人,這門邪術多半沒有用處,反而極易被對方控制。」

    柳含紫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你是不是真的能對付這門功夫?」李越前傲然道:「從小大哥就對我在這方面進行過嚴格的訓練,『天魔懾魂眼』在這些邪門武功裡本也算不上頂尖級的功夫,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哥有一門功夫叫做『銷魂眼』,那才叫厲害。他每次施展這『銷魂眼』時,我十次倒有九次中招。」

    柳含紫聽得悠然神往,低聲道:「原來天下還有這許多我不知道的武功。這些武功是不是也都藏在『武庫』裡?」李越前道:「是啊,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別練這些邪功,很容易傷到自己的。」柳含紫笑道:「我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才不會練這些東西呢。我只不過有些好奇罷了。我聽你的口氣好像很同情『白蓮教』,對現在的洪武皇帝很反感。」

    李越前道:「我爹是有名的神醫,朱元璋想請我爹進宮當御醫,可是被我爹一口回絕了。朱元璋的大軍入山東後,就派兵捉拿我爹。那時我還小,大哥也剛投入師傅門下,武功也不怎麼高明。我們沒有辦法,只有躲進泰山裡去。後來爹爹說山東是不能長住了,我們就舉家搬去了山西。後來朱元璋又清查天下戶籍,說抓到了躲藏的人就拿去作軍。我們又得東躲西藏,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說我能喜歡這樣的人嗎?」

    柳含紫卻不知李越前自小便如此苦難重重,聽他這樣說起來,便知道如果要他幫助「東方堡」對付「白蓮教」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是這些天來,她學了李越前的身法「天香舞步」(李越前原來稱作「躲得開」,她就把名字給換了),李越前又傳授了幾招吳天遠的散手(她本想學劍法,可是吳天遠與李越前動手從來不用兵刃,也就作罷了)。雖然招數不多,可是經過李越前詳細講解,她也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弄明白其中的奧妙。而且她越研究,就越發覺其中奧妙無窮。她自然覺得自己武功大進,總想找幾個高手試試自已的武功究竟精進到了什麼地步。見到了「白蓮教」向「東方堡」下手的這種事,理所當然的想插手管管,然而她也知道僅憑自己一人也沒有能力辦成這事,還是需要李越前的幫助才行。可是如何才能讓李越前陪自己去「東方堡」呢?柳含紫陷入了沉思。

    午宴過後,柳含煙回到自己的屋內,覺得自己已是筋疲力盡。與吳天遠交談並不是一件非常輕鬆愜意的事情,吳天遠總是在平實的言語中暗藏機鋒,令她疲於應付。現在她只想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地躺上一會兒,讓自己好好靜上一靜。可是她想靜一下,卻仍有不知趣的人來打擾她。她剛剛坐沿,門卻被中年美婦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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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一)

    柳含煙見到來人頗有些驚奇,忙搬過一張凳子,讓來人落座,一邊問道:「娘,你怎麼來了?」柳夫人滿面春風地坐在凳上,道:「怎麼了?娘到你屋裡來,還要事先同你打招呼不成?」柳含煙笑了笑,道:「孩兒可沒有這個意思。」

    柳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為紫兒找了一個人家?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同我通個氣?你還把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柳含煙聽母親是為這事而來,當下忙陪笑道:「怎麼會呢?孩兒昨晚才回來,還沒來得及對您提及呢。這不一早就來了一個客人,就把這事耽擱下來了,您可不能往心裡去呀!再說了,這事孩兒早就用飛鴿傳書告知爹爹了。怎麼?爹爹一直沒有對您提起嗎?」

    柳夫人則道:「你爹爹自然同我說過,不過我還是要聽你說。那個少年人是李?武功是不是很高?」柳含煙笑道:「是啊,他叫李越前,武功高得很,他一招就重傷了『東方堡』的東方天英。怎麼樣?孩兒給您找的這個女婿不錯吧?」

    柳夫人有些猶豫道:「我聽說這個李越前的脾氣不大好,他會不會欺負我們家紫兒?」柳含煙忙道:「這點您請放心,李越前一見到紫妹,就給迷住了。依我看,這今後只有紫妹欺負他,他絕對不會欺負紫妹的。」

    柳夫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他的家裡是不是只有一個大哥?今天到我們這裡來的那個姓吳的後生,是不是他的大哥?」柳含煙點頭道:「是的,他們倆一直是相依為命。」

    柳夫人道:「這個吳天遠的武功與李越前比較起來如何?」柳含煙道:「比李越前高多了。」柳夫人點頭道:「我今天在堂上見到這個吳天遠覺著挺不錯的,還懂醫術,說話也挺討人歡喜的。你和他是不是舊相識?」柳含煙心道:「吳天遠說話討人歡喜?我都快被他累死了。」心中想著事,口裡只是道:「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柳夫人笑著問柳含煙:「你覺著這個吳天遠怎麼樣?」柳含煙一見這情形便清楚了母親今天來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三妹,而是她柳含煙。當下她道:「吳天遠這個人很難接近。」

    「什麼意思?」柳夫人一怔,忙問道,「他這個人怎麼個難接近法?」柳含煙有些不耐煩了,道:「這種事情對您是說不清楚的。我知道您是相中他作柳家的女婿了,可是您知道人家心裡樂不願樂嗎?」

    柳夫人聞言便不大高興了,道:「他憑什麼不樂意?他若是進了我們柳家的門,那可是吃穿不愁了,不比他整日在外行醫強?再說了,你又不是醜八怪,而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他吳天遠憑什麼便看不上你了?」說著她上上下下將柳含煙打量了一遍,卻又怒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到家了還是這副書生打扮,整日弄得自己不男不女的,難怪別人看不上你了!你趕緊給我換上女裝!」

    柳含煙聽著母親嘮嘮叨叨了大半天,知道與她是講不出道理來的,當下笑道:「娘,你又沒有同這個吳天遠接觸過,他的為人你不清楚。我卻知道,就算女兒換了女裝,他也未必會把我當作個女人來看待。您還是省省心吧。他若是喜歡女兒,就算我穿成乞丐婆,他也會整日圍著我轉的。」

    柳夫人則道:「你不去爭取,自然有人去爭。你看見含雲了嗎?她這就是挖你的牆角!她明知道是你先認識這個吳天遠的,還恬不知恥的去勾引他。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你二嬸和含雲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量著什麼,想來便是和吳天遠有關。」

    柳含煙淡淡道:「她若是覺著自己能把吳天遠招進門,那就讓她去唄。」柳夫人聞言大怒,指著柳含煙,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道:「你……!你……!」柳含煙見母親動了真怒,趕緊出言安慰道:「娘請息怒,孩兒不該這樣說。不過說實話,若讓我去招吳天遠進咱『昊天堡』,我可真沒有這個本事,含雲也沒有。」

    柳夫人長歎一聲道:「你知道的,的肚皮不爭氣,生來生去,只生了你們姐妹三個,也沒有給你爹生個兒子。現在你爹重病纏身,便是想再生個兒子也難了。今後這堡主的位子遲早要落到你二叔家的含風身上。我只期望你們姐妹三個都能招上好女婿進家門。就算日後你爹不在世了,我們母女也不致受人欺侮。」說到這兒,柳夫人的眼中已是淚光盈盈。

    柳含煙溫言撫慰道:「娘請放寬心,含風可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只要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的。」柳夫人又道:「即便是這樣,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附近同你一般大的姑娘大都兒女成雙了,你到現在還是個老姑娘,別拖到年歲大了,那可就真沒有人要了。」

    柳含煙則道:「娘請放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柳夫人卻哭道:「可是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柳含煙又勸又哄,總算讓柳夫人止往了眼淚回去。柳夫人臨走之前,仍不死心道:「我看這個吳天遠不錯,你還是要試一試。」

    柳含煙好容易送走了母親,剛剛長出了一口氣。可是母親前腳剛走,後腳父親柳千山便跟了進來。柳千山服了吳天遠所開的藥方,顯得精神健旺。進門後便將吳天遠誇讚了一通,又說吳天遠對本門武功進行修改,其中不乏異想天開之筆,而招式精妙之處就更不用說了,還說柳含煙有空時也應該學學,顯得十分開心。不過柳千山倒也沒有坐多久,又聊了幾句閒話,便樂呵呵地出去了。

    柳千山走了不久,柳含雲卻敲門進屋。柳含煙見了她苦笑一聲,心道:「今天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似的,就是不願意讓我歇一會兒了。」無奈之下,也只有勉強打起精神招呼柳含雲。

    柳含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向柳含煙道:「大姐,今天上午的事你沒有怪我吧!」柳含煙知道她是指早上在堂上練劍的事,當下笑道:「當時是有些不高興,不過事情過去後,我也就不生氣了。」

    柳含雲歎了一口氣,道:「大姐,我也老大不小了,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家。大伯又訂下這樣的家規,平常人家的倒是願意做上門女婿,可是我們柳家卻不要。而武林世家,或是武功高強的奇男子,有幾個人願意上門做贅婿的?因此今天上午我是心急了些,沒有聽你的話。你也知道的,找個合適的人不容易啊!」

    柳含煙一聽柳含雲的這番話定是二嬸教她來說的,好讓自己不與她去爭吳天遠。柳含煙也沒有生氣,只是溫言道:「你的心思我知道的。可是吳天遠這個人與其他人不太一樣。不是姐姐潑你的冷水,他並不適合你,當然也不適合我。你如果真的想招他進門,我想你要花很多心思才行,即使是這樣,也未必能成功。」

    柳含雲笑了笑,道:「這點我知道,我看見他第一眼,便知道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家』的想法。可是我還是想試試。剛才大伯也對我說了,只要我能招他進門,也不必讓他一定要進『昊天堡』

。」說到這兒,柳含雲的俏面上浮起了一片紅雲。這種事縱然讓她面對自己的大姐提及,還是會讓她感到羞澀難當的。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你我二人雖然不堂姐妹,可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我只是怕你在這件事上受到傷害。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阻攔你了。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不到十拿九穩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找人去向吳天遠提親。我們這樣的人家,一旦被別人拒絕,這個臉我們柳家可丟不起。」

    柳含雲點頭道:「這我知道。我娘也說了,這種事能成的話,應該讓他找人來提親。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就算了。」柳含煙見柳含雲肯聽她的話,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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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7:2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二)

    兩人正說到這裡,門外卻響起了總管李應昌的聲音:「大小姐,這會應該去帳房了。」柳含煙聞言便起身向柳含雲笑道:「本來還應該多聊一會兒的,可惜這會沒有時間了。你自己多廢些心思吧,多去接近他。我想這幾天會有不少人來找他看病,你就陪在他身邊,幫著做些端茶遞水的事,可千萬別擺大小姐的架子。」柳含雲含笑應聲,臉上不由得又是紅雲大起,心中對柳含煙的指點卻是大為感激,便出去了。

    柳含煙送走柳含雲後,只覺全身被抽空了,一絲氣力也沒有了。可是每天要做的事還是必須要做的,還是要打點起精神,同李應昌一道來到「昊天堡」的帳房。

    「昊天堡」的帳房很大,裡面有七八十名帳房先生。七八十把算盤的聲響此起彼伏,顯得帳房內的聲音嘈雜異常。柳含煙剛坐下不久,翻看了幾頁帳薄,吳天遠卻走了進來。

    吳天遠雖然久走江湖,卻也頭一次見到「昊天堡」帳房這麼大的排場,他走近柳含煙笑道:「沒想到『昊天堡』裡居然有這許多帳房先生,這種場面我還是頭一次看見。」

    李應昌側立在柳含煙的身旁,此時他便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吳天遠了。他想起柳含煙曾向他提起吳天遠的眼神是與眾不同的。他乘機仔細地觀察起吳天遠的眼神。

    吳天遠的眼神並不像李越前的眼神那樣激情四射,他的眼神是淡漠的,似乎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又好像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他的關注一樣。這種眼神在吳天遠同齡人中是非常罕見的。李應昌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一種孤傲的眼神,是一種自負的眼神,或者吳天遠相信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可與其匹敵。

    柳含煙見吳天遠到此,微感驚訝,道:「吳兄到此有什麼事嗎?」吳天遠看著她眉頭微皺道:「你的氣色不大好,看上去好像很疲勞。」柳含煙笑了笑,道:「沒有啊,我覺著挺好的。」

    吳天遠道:「我可是吃這行飯的,這種事你可瞞不了我的。我想你還是應該去睡一覺比較好。你如果天天這樣下去,是會積勞成疾的。」柳含煙卻道:「我如果現在去睡覺了,剩下來的事怎麼辦?我還是做完了,再早點睡。請問吳兄來這裡有什麼事?」

    吳天遠道:「我知道『昊天堡』的耳目遍佈天下,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去找一個人。」「誰?」柳含煙問道。吳天遠輕輕地說了那個人名,李應昌卻沒有聽見,但他卻看吳天遠的虎目中突然迸射出火一樣的激情。儘管這道目光只是一現即隱,但卻能看出這個人在吳天遠的心中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

    柳含煙沉吟道:「好久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他還活著嗎?」吳天遠道:「他那種人沒那麼容易死的,他肯定還在這個世上。我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柳含煙點頭道:「好吧,我會盡力去打聽他的消息。一旦得知,我便通知你。」吳天遠道:「如此便多謝了。」柳含煙又問道:「吳兄是如何知道『白蓮教』今晚將對本堡下手的?」

    吳天遠笑道:「幾日前我在徽州行醫時,發現有不少『白蓮教』的人在此地現身。我便留心去查看,直到昨晚我才知道『白蓮教』定好了在今晚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

    吳天遠又笑道:「其實,『白蓮教』早已佈置妥當了,為什麼遲遲不願下手,卻是因為你柳大小姐一直外出未歸。我聽『白蓮教』中人說要活捉柳大小姐。可見你在張良望心中的份量倒是很重。此次『白蓮教』還特地從總壇調來了幾名高手來對付愣子,其中居然還有專門對付我的人。嘿嘿!我倒想看看張良望究竟能派出什麼樣的厲害角色來。」

    柳含煙聽吳天遠如此一說,心中暗道:「看來這次張良望是準備下狠手了,今晚一戰只怕不會如我原先想像得那麼簡單了。」當下她對吳天遠道:「有勞吳兄費心了,其實本堡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可是終不及吳兄的消息來得準確。」

    吳天遠則道:「謝我倒也不必了。不過『白蓮教』在北方已經控制了不少江湖組織。按道理說人、財、物都已經準備充分了,隨時就可以起兵造反了。可為什麼張良望還遲遲不動,還要南下收編南方的江湖會社?我對這件事總是想不明白。還請『女諸葛』為我指點迷津。」

    柳含煙心道:「這個問題我可沒有想過,而且說起來可不是那麼簡單,不是能一兩句話就說清楚的。這會兒我哪有精神為你解釋這事?」略一沉吟,她心中便有了計較,道:「吳兄客氣了。老實說這件事我也從未想過,不過我可以試著說說供你參詳。我想張良望一則是想收編各地江湖組織以繼續壯大『白蓮教』的人財物力。二則便是依靠各地江湖組織秘密召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以擴大『白蓮教』的影響。待到時機成熟,『白蓮教』興兵造反之際,屆時張良望登高一呼,天下皆反。你想這天下便如一座大屋一般,若只有一兩處著火,尚還可以撲不救。可是若大屋之內四處起火,屋中之人也只有棄屋逃走了。」

    吳天遠聞言便仔細想了想,不由得點頭稱是道:「不錯,柳大小姐果然見識不凡。佩服!佩服!」柳含煙笑道:「吳兄若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向我三叔請教。我想你在他那裡應該可以聽到與我這裡不同的答案。他才是真正的人間智者。」

    吳天遠略感驚訝道:「這可出我的意料了。自當前去拜訪。」頓了頓,又道:「我勸你還是先回去睡一覺,今晚還要應付『白蓮教』

。」柳含煙見他說得頗為誠懇,一來自己確實覺著挺累,二來也不願拂了他的好意,便道:「自當奉教。」當下便收拾起身,回去歇息了。

    吳天遠問明了柳千崖的所在,逕自來到柳千崖的「半雅居」。柳千崖見吳天遠來到,忙放下手中的書本,讓書僮送上香茗。待雙方坐定後,吳天遠便說明自己的困惑,又將柳含煙所言說了一遍,最後道:「柳大小姐說我能在您這裡能聽到不同的答案,因此在下特來求教。」

    柳千崖笑了笑,道:「煙兒平日裡忙得很,哪裡有時間想這種事?不過她說得沒有錯,我的看法與她的確略有不同。『白蓮教』這個教派其實是由明教、彌勒教和白蓮社這三個教派混合而成,說白了就是個大雜燴。明教主要宣揚明王出世,而彌勒教則強調彌勒佛轉生。這二者說得都差不多,一旦明王或彌勒出世,天下就會大變,田地不用耕種也會長出糧食來。自隋唐以來,彌勒教和明教一直利用這種夢想的國度來鼓動百姓起來造反。而現今的朱洪武皇帝起家時也正是依靠這種力量。我中華北地百姓生活艱辛,比較容易相信『白蓮教』的教義。而江南一帶是魚米之鄉,百姓生活比起北方來較為富庶,就不太容易相信『白蓮教』的這套玩意了。所以我猜想利用江湖會社秘密糾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不會是張教主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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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三)

    這一番話說得吳天遠連連點頭,問道:「那麼張良望此舉的主要目的以是什麼?」柳千崖道:「張良望這個人的名利心倒不是很重,他當初命韓山童、彭瑩玉、徐壽輝等人鼓動百姓起兵反元,也只是想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然後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是『白蓮教』的這些人一出去,就像放出去的老虎,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誰也不再聽命於『白蓮教』總壇的號令了。而這些人的軍隊剛開始力量較小的時候還能維持軍紀。可是當他們力量強大之後,也是軍紀廢馳,每當攻破城池之後便也開始燒殺擄掠,無所不為起來,老實說比起元兵來,也強不到哪裡去。一眼望去,沒有一個能成大事的。」

    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嘴唇,柳千崖接著道:「當張良望發現朱元璋能辦成這件大事時,便全力支持朱元璋,給了朱元璋不少的幫助。而朱元璋是個一心要稱帝的人,自然要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可不願意自己的子孫重蹈前元覆轍。『白蓮教』這種經常煽動百姓造反的宗教必然是朱元璋所剷除的對象。朱無璋羽翼未豐時還不敢這樣做,待他盡握江南,討伐張士誠時,便公開指責『白蓮教』為妖邪,徹底與『白蓮教』決裂,大肆捕殺『白蓮教』教眾。朱元璋這種忘恩負義的作為令張良望大為難堪,也招致『白蓮教』各路人馬對張良望的強烈不滿,逼著張良望對付朱元璋。只不過當時朱元璋已是勢大難敵,誰拿他也沒有辦法了。『白蓮教』此時也只有忍氣吞聲,化明為暗,在暗地裡積蓄力量,準備下次的造反。而朱元璋雖然失去『白蓮教』的支持,卻得到了整個中原武林的幫助。當朱元璋興兵北伐討元時,大軍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各處城池望風而降,這其中與中原一帶的江湖人物鼎力相助不無干係。」

    「現如今天下已定,『白蓮教』再想興兵作亂已是困難重重。首先,天下初定,人心思安,朱元璋施政穩妥,並沒有什麼倒行逆施之舉。『白蓮教』想蠱惑人心,讓百姓跟著他們造反,只怕不會有許多人跟著走了。其次,『白蓮教』的香眾主要集中在中原北地,可是這些地方久經戰亂,早已是十室九空,城郭之外幾如荒漠,人煙罕見。雖然經過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可是畢竟民力未復,想要在這些地方組強起一支足以推翻大明王朝的力量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人財物力相對集中的江南一帶卻是朱元璋的老巢,『白蓮教』根本無法插足。而明軍又是百戰之師,悍將如雲,即使『白蓮教』組織起一支足以與大明王朝相抗衡的軍隊來,只怕最後還是敵不過明軍,這是其三。從剛才這三點看起來,『白蓮教』便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只有走一條全新的道路來覆滅大明王朝。」

    「而朱元璋舉兵討元時,江湖勢力的鼎力相助使『白蓮教』看見了新的希望。各地的江湖組織自然就是各地的強梁,他們與當地的官府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白蓮教』一旦收編了這些江湖勢力,首先就可以利用這些人來策反各地官員,只要許下重利,總會有人上鉤的。對於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員,就利用可以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加以威脅,天下人誰不怕死?這樣就會有一大批的大明官員暗地裡加入『白蓮教』,或者對『白蓮教』表示好感。當然,這個世上也會有些不怕死的人,對這部分官員,就讓各地的江湖組織,在夜間直接將這些冥頑不化的官員滿門屠盡。而這些江湖勢力都是本地的地頭蛇,做起這些事情熟門熟路,比『白蓮教』自己更為便捷。反過來『白蓮教』則可以通過這些滅門血案來震懾那些已經同意合作的和那些猶豫不決的官員。已經同意合作的自然不敢再起異心,而尚在猶疑不定的官員則會加快倒向『白蓮教』的速度。吳公子,請問皇帝靠什麼來治國?」

    吳天遠略一沉吟,道:「是官員。」柳千崖點頭道:「不錯。皇帝就依靠官員來治理國家。可是一旦這些官員都投靠了『白蓮教』,朱元璋拿什麼來治國?拿什麼來打仗?『白蓮教』甚至都不用靠自己來招兵買馬,只要直接接管某地明軍即可。去年朱元璋定應天府為京師,送秦王建國於西安,晉王建國於太原,燕王建國於北平(燕王就國應於洪武十三年,因小說之故略做修改)。此三國皆兵強馬壯,『白蓮教』只要暗殺其中一王,設法奪其兵權,屆時只要張良望擁兵再起,立時天下各州府望風而降,各衛所同時叛變,朝中大臣紛紛倒戈。可以說張良望這時只要吹一口氣,大明朝就改姓了。張良望身邊定有高人為其謀劃,這個人很不簡單呀!」

    吳天遠聽到這裡對柳千崖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道:「難怪柳大小姐說您是人間智者,可一點也沒有錯。今天聽了三堡主這番高論,真是的勝讀十年書。」柳千崖笑道:「吳公子過獎了。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說不定張教主之謀與我大相逕庭也未可知。不過依我看來,『白蓮教』這一手雖然厲害,只是說起來容易,當真辦起來未必是這樣簡單。反過來看看朱元璋這個人,這個人非常不簡單。當年他投奔郭子興後,郭子興開始只是讓他做了一個九夫長,可是這個人居然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元帥的位子上,最後竟然將蒙古人趕出中原,一統華夏,了不起啊。」

    「朱元璋稱帝之後,除了移民墾荒,韜光養晦,不斷南征北伐,開疆拓土之外,他也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讓他所建立的朱明王朝不再重蹈前元覆轍,如何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他建立大明之後便定軍籍、置衛所、設三司、頒律法幹得有聲有色。歷代以來的君王,也沒有一個如此防著別人造反的。這些舉措決非他心血來潮之舉,實是經過他深思熟慮才付諸實施。他冊封諸王,建立藩國,其實也是他思考了很久的結果。大明建立之初,北元有三路大軍危脅中原。分別是西路的王保保,中路的元順帝和東路的納哈出。自洪武八年王保保病亡後,北元已無將才與大明相抗衡,北元西路大軍日益衰落。去年,元昭宗愛猷識裡達臘亡故,其子脫古思帖木兒汗嗣位,北元中路大軍也開始呈現衰勢。而納哈出是敗軍之將,不可言勇,當指日可破。朱元璋首建三國皆靠近邊地,其鞏固邊防之心昭然若示,諸武將討伐漠北,大軍返還京師後,邊地有三國防衛,便無後顧之憂。這樣也可以防止各路將領手握重兵久留北地,擁兵自重。再則,若三國附近一旦出現民變,則可以三王手上重兵直接鎮壓。而且,讓諸王不理民政,也防止了諸王與各地方官吏勾結,減少了諸王造反的可能性。可是,這樣一來,這三王也就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刺。特別是燕王朱棣所鎮守的位置直接面對著北元的中路和東路兩路大軍。而朱元璋將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燕王駐守的確是別有深意。大明自建國以來,北平一直是由魏國公徐達經略。而燕王妃則是徐達的長女。我想朱元璋是怕派其他皇子出任燕王無法節制魏國公,因此就派徐達的女婿駐守北平,希望他們翁婿二人同心協力共禦北元。可是北元的這兩路大軍被燕軍所阻無法南下劫掠,我想北元此時定是對朱棣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而『白蓮教』若獲得了燕軍,南下則一馬平川可直搗京師,比起秦、晉二王所處地理位置強上百倍。因此我猜想,現在燕王朱棣及其所掌握的兵馬勢必成為北元與『白蓮教』爭奪的對象。而『白蓮教』的種種異常舉動以及北元所圖,朱元璋未必便毫不知情。這個人很不簡單,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有什麼厲害招數使出來,或者他現在正在實施某些手段,也未可知。」

    頓了頓,柳千山接著道:「由此看來,張良望要做得事還多得很呢!就拿我們『昊天堡』來說吧,『白蓮教』硬逼上門來讓我們做我們不想做的事,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得手。柳家的人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造反的事,我們壓根就沒有想過。吳公子你也知道,『昊天堡』這些年來人丁不旺,可是卻生意越做越大,難免會與各地強梁磕磕碰碰的。現下柳家就缺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震懾四方的人物。而令弟則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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