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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女]桃花笑春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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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4 17:53:35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王爺駕到
   
    小桃對他這種又想見又怕見的心理甚是同情。安慰他道︰“聶老伯不必太擔心,我自是不會讓你們坐在一桌上,我那邊包廂都準備好了。”

    聶川聽她這話,又是一愣,臉上表情甚是古怪,一副心為難的樣子。小桃知他又想見妻女一面,同時又怕程嬤嬤見了他又發作,便笑了笑道︰“這里畢竟是客人眾多的酒樓,程嬤嬤便是對你有再多不滿,應該也不會在這里鬧了開來,她這個人一向好強,面子還是要的。”

    聶川心這才安穩些,隨著小桃到了二樓上的雅間,小桃悄悄用手指了指相鄰的虛掩著門的雅間,告訴他程嬤嬤和紫煙就在那間屋里,他這才知道原來小桃安排的相鄰的兩個房間,左邊便是招待程嬤嬤和紫煙等人的,右邊卻是正留著招待他的。

    小桃將他引進雅間坐了,低聲道︰“原本七王爺也是要在這桌坐的,只是我聽說他今日要請一個貴客來,便在旁邊房間給他單獨留了一間。聶老伯也不要怕悶,今晚我的三位兄長都來湊熱鬧,大哥他們要當面道謝呢,您現下只管在這里吃喝,待會兒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們見面。”

    聶川苦笑著點頭,心頭兀自忐忑不安。想著隔著一道牆的對面就是自己想了十幾年的妻女,倒是近在咫尺卻象遠隔天涯了。

    正這時,卻見門簾一掀,卻是大哥樂文和三哥樂賢走了進來。小桃連忙給雙介紹,哥兩個早聽說了自家妹子是由這位醫術高的聶大夫給治傷的,心里對聶川十分感激,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施一禮。

    聶川急忙相讓,樂文和樂賢讓著聶川在主位上坐了,三人便說起話來。

    小桃讓伙計拿了菜譜,點了一堆迎客樓的拿手菜,又吩咐下去抬一壇好酒來,轉頭瞧聶川和兩位兄長相談甚歡,也自是歡喜。那聶川見小桃的兩個哥哥雖年紀輕輕,但說話有禮談吐斯,對他們印象頗佳,便將剛才那一點子不自在也拋到腦後,心情攀談起來。不過話題就是圍繞著小桃受傷如何醫治罷了。

    小桃見他三人談得興起,笑著讓店伙計好好伺候著,便出了雅間往旁邊程嬤嬤和紫煙呆的那個屋子來。一進門,便見桌上已放著幾碟果點,還放著一壺剛沏好的新茶。

    紫煙見了她,上前一把捉住她道︰“你這大忙人。可算逮著你了,剛才姑姑還說,我們只兩個人坐在樓下散座里也就是了,干嘛特意弄個雅間?我看樓下拿著牌子等座位的大有人在,這不耽誤了生意麼?”

    小桃笑著扯著她坐下,笑著對程嬤嬤道︰“嬤嬤多慮了,樓下今晚人比平時多了幾倍,連平日里壓庫底兒的桌椅板凳都搬出來了,桌子都快擠到一處去了,嬤嬤和紫煙姐姐在樓下座著怕是不方便,也太吵嚷,還是這樓上雅間清靜些。”

    程嬤嬤笑道︰“就你這張嘴巧,只是我們只兩個人便佔著這樣一間大屋子倒是有些可惜了。”

    小桃笑道︰“可惜什麼,這會兒人少,等會人就多起來了呢。忘記跟嬤嬤說了,今日我請了一位于我有恩的貴客就在旁邊的雅間里,我家的三位兄長也來湊熱鬧,二哥如今在底下辦差,大哥和小哥正在旁邊陪著客人呢,等會少不得要過來跟嬤嬤請個安敬杯酒,那時這屋子就不顯得空了。”

    程嬤嬤壓低聲音道︰“我方才瞧著樓下有幾人瞧著面熟。好像是衙門里的官差,只不知為何都穿了平常衣服混在人堆里,想是有事?”

    “嬤嬤真是好眼力,”小桃輕聲道︰“我聽我二哥講起,今晚官府里的大人也要攜眷而來,還有那平遙王也要在這里宴請一位貴客,所以派了幾個官差在這里,便能周全些。”

    程嬤嬤一聽平遙王三字,又驚又喜道︰“平遙王?可是那位七王爺,原來的七皇子?”

    小桃以前聽紫煙提起過程嬤嬤在宮時,服侍的李妃便是風翊宣的母妃,想來那風翊宣經常出入母妃的住處,程嬤嬤也是認識他的。

    “嬤嬤想是認識這位七王爺?”小桃笑問。

    程嬤嬤有些激動的道︰“當然認得,當年在宮時,他便是小主子,他小時候我還喂過他飯吃。只是我出宮已有兩年多了,倒沒再見過他。”

    小桃笑道︰“等會七王爺也會來的,說不定嬤嬤還能見上他一面。”

    程嬤嬤沉吟片刻道︰“若是只他自己倒也罷了,只是方才聽你說他還帶來位貴客,又有官差在底下護著周全,想是這位身份定是不低,大概是皇親國戚或是朝中重臣,我就不去沖撞了。”

    說著又瞧著小桃認真的道︰“你也別在這里陪著我們了,去迎迎七王爺一行吧,好歹他們也是這酒樓的貴客,不要怠慢了他們。”

    小桃一一應著,想想程嬤嬤說的確有道理。她前一陣子沒親自跟風翊宣告別就避難似的溜回了家,到今日也沒跟他打照面,心里總覺得有點事兒似的。倒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兒。想想等會兒風翊宣見了自己可能會板了張臉,不給自己好臉色也是很有可能的,說不出為什麼,心下就有些慌亂。

    她想了想,還是先將姿態放低,到門口去迎迎那位平遙王大人好了,畢竟人家身份尊貴,咱惹不起,想到這里,便對程嬤嬤和紫煙笑道︰“嬤嬤和紫煙姐姐先在這里消遣著,我去去就來。”

    程嬤嬤笑著點了點頭,紫煙卻偷偷向小桃擠了擠眼睛,也不知什麼意思,倒弄得小桃臉上飛紅了。

    哪料到她剛出了雅間的門,才走到二樓的樓梯口拐角處,因為走得匆忙了些,腳尖踩到了裙邊,踉蹌了一下,身子就是往前一晃,正巧跟走上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差點摔倒,那人眼疾手快伸手在她腰間攔了一把,這才讓她穩住了身子。就聽旁邊就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還有幾個客人也竊竊私語起來。

    小桃又羞又急,心道這真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她不過沒留神跟人撞了一下,怎麼這些人就好象看熱鬧不花錢似的,她心雖那樣想著,口卻連連說著抱歉。不料那被撞之人卻不松手,放在她腰間的手攬得更緊了。

    小桃眉頭就是一皺,這人怎麼回事兒?她也不是故意撞他的,而且也第一時間賠禮道歉了,他怎麼還捉著自己不放,敢情是個趁機揩油的色狼麼?

    她不悅的猛抬頭瞪向攬住自己的家伙。卻對上一雙深遂墨黑的瞳仁,只見那人身姿修長挺拔,一身海藍色錦袍,俊眉星目,容貌甚是俊美,正是她要去迎接的七王爺風翊宣。

    這燕城的地面兒太邪興了,說曹操曹操到啊。她剛剛才跟程嬤嬤提起他,這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立在自己面前,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七。。。七。。。七王爺。。。。”不知為啥,剛才那一下好象把她腦袋撞短路了,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風翊宣薄唇一挑,似笑非笑的道︰“怎麼結巴了?慌慌張張的可是又要逃跑不成?”

    小桃怎麼聽怎麼覺得他話里有話,心有些打鼓,猛的想起自己還被他攬在身前,不由自主紅了臉,輕輕掙了兩下身子,道︰“七王爺,請你放手。”

    風翊宣眉頭慢慢皺起來,手卻是松開了,居高臨下冷冷的打量著眼前的小桃。就見她一身清涼夏裝,玉色抹胸外罩著淡粉色紗衣,腰間一條碧色腰帶,底下一條同色系的月籠紗裙,裙邊袖口用銀線細細繡上了梅枝虯結,滿樹含苞的花蕾,她靜靜的站在他面前,顯得那樣亭亭玉立,鵝蛋臉玉容淡定,只是兩頰微微泛起一抹紅暈,說不出的嬌艷欲滴。

    風翊宣見她一雙靈動燦然的眸子瞅著自己,心里又氣又憐,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宮里辦差,還惦記著她的傷勢,結果四哥跟她說她跑回家去了,還說什麼不想給他添麻煩。該死的,她這是明擺著跟他生分,而且她還是叫別人來替她傳話。就不能等他回來親自跟他說麼?

    小桃見風翊宣面沉似水的看著自己,便知他定是還在生氣,心暗念了聲佛祖保佑,厚著臉皮擠出笑臉來道︰“七王爺,好久不見,您的貴客呢?”

    風翊宣瞪她一眼,也不理她。小桃暗吐舌頭,眼光往旁邊一掃,這才看見原來四皇子風湛然也在一旁站著,正笑嘻嘻的盯著自己瞧,小桃想起前兩日在將軍府涼亭里的事,心里便有些曬然,轉了頭往他旁邊看去,就見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站在風翊宣左邊,面帶詫異的正打量著她。

    只見這人穿著一身暗紫色繡福紋的長袍,身形高大,國字臉型上一對濃眉甚重,襯的眉下一雙眼睛精光四射,深遂睿智,小桃和這眼睛一對上,便覺得心打了一個顫,只覺這對眼睛似有穿透力一般,讓人有種無所遁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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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謎題猜猜看(一)
   
    她原本覺得風翊宣的一對眼睛生得極好。墨黑深遂,象幽深的潭水一般,但是她卻是能從其間看出他的情緒,這中年男子的一雙眼眸卻讓人看不出情緒,仿佛掉入五里霧中一般。

    那中年男子雖沒說話,但神態間自有種雍容高貴的氣度,小桃便知道這人便是風翊宣請來的貴人了,看這樣子若不是皇親便是朝一品的大員了,這種派頭可非常人所有。

    小桃心里當即對這位貴客大人拍板定論,三個字‘不好惹’。

    小桃立馬堆起職業化的笑臉,將幾人親自帶到準備好的雅間,專門派了個小二在門外伺候著,自己腳下抹油便想溜之大吉,腳還沒邁出門檻,衣領就被人勾住,就聽風翊宣聲音在她頭頂冷冷道︰“樂老板,我有話跟你說,跟我來。”

    小桃哭的心都有了,就知道這位七王爺不會那樣輕易就放過她。認命的苦著臉被風翊宣提著領口象拎小雞似的拎出去,聽見那位貴客含著笑意的男音道︰“可別為難小姑娘。”

    小桃眼淚都快下來了,您老光說頂什麼用啊?有本事就直接上來救人啊。可是風湛然和那貴客仍坐的穩穩的在那里說話,壓根兒就沒打算再看她一眼。

    風翊宣扯著小桃,也不顧二樓的客人和店里伙計奇異的眼光,將她徑直拎到會客室。所幸那位二哥的上司還沒到,房間里沒有其它人。小桃被他拎得有些惱羞成怒,她生氣自己怎麼一見著這位高傲王爺就保持不了風度呢,明明剛才人家還是縴縴淑女,這一會兒功夫就被他弄得想發飆了。

    “七王爺,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做什麼?”這是她的地盤吧,他竟敢在她的員工面前象拎小雞一樣提著她衣領走路,明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風翊宣斜睨她一眼,雙手環胸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冷笑道︰“哼,男女授受不親?本王不在乎這些。”

    “你不在乎我在乎,”這人怎麼回事?雖然她骨子里是不在乎這些封建教條啦,可是畢竟人在屋檐下,她也不想在這時代被別人指著說有違婦德啊,“我是女人,有什麼閑言閑語,自然是我吃虧。”

    風翊宣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瀟灑的把袍角一抖,審問犯人似的盯著她道︰“照你這麼說,本王得對你負責嘍,以免損了你的清譽?”

    小桃一愣,“哎,這。。。這倒不用。。。”她也沒被怎麼樣。損個屁啊?

    他又是一聲冷笑,道︰“說吧,為什麼不打招呼便從我府上溜了?”

    哎,終于來了,就知道早晚逃不過這一關。

    小桃心底一聲長嘆,皺眉道︰“七王爺,你這話本身就有問題。那個溜字實是用得不太恰當。我只是傷勢好了,又見王爺忙于公事,不好再住在府上打擾,我娘親和哥哥又惦記我,我便回家去了。養傷期間,七王爺對我的照顧我銘記于心,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您。”

    嘿嘿,好話聽,狗屁難聞,就不信她猛拍他馬屁,他就能冷下臉來給她火?

    風翊宣根本不理她這套,臉一拉便道︰“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搪塞我,我要聽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他的臉更冷了,看向她的眼光也象兩道冰冷的射線似的,小桃在他眼光注視下不敢跟他雙目相對。就聽他輕嘆一聲道︰“我以為你是肯向我說實話的。。。。”

    小桃聽他語音里帶著淡淡的失望,心里好象被刺了一下似的,垂下眼簾,半晌才說道︰“七王爺你這是何苦呢?有時真話反不如假話聽,你難道不知麼?”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急著離開?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他深深的看她。

    小桃嘆氣道︰“王爺,你是天皇貴冑,皇家子孫,而小桃只是一民女,上次挨了一鏢實是誤打誤撞救了你,王爺不必覺得內疚或是欠了人情,王爺請來了聶大夫和宮太醫給我治傷,我已經很感激了,住在王府眾人也對我很照顧,只是我跟王爺沒有任何關系,平白無故的住在曉春閣里,不知道的人背地里不知會怎樣想,王爺的清譽豈能受損?而我雖是一平民女子,卻也不希望別人將我看成攀龍附鳳的勢力小人,仗著跟王爺有些交情,就以主人自居留在您府上不走。思來想去,卻覺得多有不便,便回家去了。”

    風翊宣聽她說完,好半天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卻笑了,大聲道︰“樂小桃,看你平日里聰明伶俐,原來竟是個傻子。”

    “什麼?”她是傻子?什麼意思?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將腰間系的一塊碧色玉牌摘下,遞了過去︰“這個你收著。”

    小桃愣愣的接過。原來這竟是一塊上好的翡翠雕成的龍鳳圖案的佩飾,放在手溫潤如水。她一驚,忙又遞還過去︰“王爺,這東西我不要,你還是收回去。”

    風翊宣笑道︰“我向來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你只好生收了它就是了。”

    小桃急道︰“王爺,我平白無故的要你的東西,算怎麼回事兒呢?若讓別人知道了,我可說不清楚,求你收回去吧。”

    風翊宣臉色一沉,轉身便走,口里說道︰“這是宮中貴重之物,你好生收著,若是丟了定要置你的罪。”

    小桃覺得自己快石化了,這算什麼事兒啊?沒見過這樣霸道的人,硬塞人一塊寶貝,不要還不行,還了還不行,丟了還不行,這不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嗎?這個七王爺是什麼意思啊?她又不是移動倉庫,她不負責給他保管貴重物品好不好?

    她正在這里郁悶,畫眉在門口處露出半個小腦袋,似笑非笑的道︰“姑娘。我剛才看到七王爺風一樣的走掉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小桃打起精神,小心翼翼把那塊翡翠龍鳳牌裝到貼身的荷包里,暫時先收著吧,有機會再還給他,“謎題會開始了麼?”

    畫眉道︰“正是帳房先生讓我來問姑娘,說是都準備好了,讓您話開始呢。還有剛才我在底下看見二少爺,他說他們大人已經到了。”

    “哦,知道了,咱們走。”

    小桃帶著畫眉來到帳房。讓張景和那王六帶著寫好的謎面下去了。恰在這時,蕭十一打著哈哈進來了,小桃看了他便氣不打一處來,吼道︰

    “蕭十一,明年咱們拆伙,這生意本姑娘不做了。”

    蕭十一一愣,笑道︰“桃子,這又是誰惹著你了,拿我來出氣,跟蕭哥哥說說,我去揍他。”

    小桃冷笑道︰“我還能支使動你,好一個將軍府的二公子,你的譜也太大了,不過這迎客來不只是我一人的買賣,也有你的一半,今日客人這樣多,我來了半天也沒看見你的鬼影子,你跑哪兒喝花酒去了?不想做了直說,省得累人累己。”

    蕭十一想想剛才上來時,門庭若市的熱鬧景象,想起今日確實事情比平時多了好些,人手都有些不夠,自己來得確實是晚了,心下有愧,被小桃罵了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走到她跟前兒,笑道︰

    “今兒是我來得晚了,我的錯,桃子你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來了麼?從現在起,有什麼事情都由我來做,你吩咐就是。”

    這個蕭十一哪里都不好,就是態度好,小桃攢了一肚子邪火讓他這一頓嬉皮笑臉給弄去了一半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方才七王爺和四皇子,還有他們帶的一位貴客在九號雅間里。你不去應個景麼?”

    蕭十一連聲答應便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來說道︰“那個李正我剛才瞧見了,倒真請了個幫手,就在樓梯處欄桿那往樓下台子上瞧著呢,看那架勢是勢在必得了。”

    小桃聽他又提起李正,更是煩悶,怒道︰“就你事兒多,惹急了把你頂了那五百兩銀子送人。”

    屋里的帳房先生和畫眉都忍不住笑了,蕭十一也笑道︰“爺可不止五百兩銀子。你賣賤了。”

    小桃對他的厚臉皮是毫無辦法,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是是是,你蕭二公子是京城里獨一無二的活寶貝,下次咱們酒樓就把你當獎品,讓食客們出價,價高者得,一定將你老人家賣個高價可好?”

    蕭十一撇撇嘴去了。

    小桃帶著帳房先生和畫眉出了帳房門,椅在二樓的欄桿上往樓下戲台上看去。

    這迎客來環境設置的甚是雅致,一樓是大廳散座,二樓是環型的雅間,每個雅間推開內窗就可看見一樓大廳的情景。只見一樓大廳的中央搭建了一個台子,台上站著王六,他此時換上了一身干淨的長衫,充當了這場謎題大會的司儀一職。

    此時大廳里的客人雖多卻一點也不顯嘈雜,有人低聲的交頭接耳;有人正襟危坐;有人邊吃邊笑,顯得饒有興致,更有人直接用手指著那高懸在台子上的五百兩的銀票。那王六雖長相普通,但說話聲音卻響亮且悅耳,前面幾句是場面話,無非是宣傳一下到迎客來吃飯可以免費參加各項遊戲活動,鼓勵大家都來參加贏彩頭,後面就聽他講起了遊戲規則,並讓小二給在座的每一桌都分了紙筆和紅字條,告訴大家將猜的答案默默的寫在紙上回收上來,又說紅紙條是讓大家投票用的,最後展示了一下各項獎品,包括樂家小食的精品點心禮盒、餐券和五百兩銀票。

    人們被這些獎品刺激的眼睛錚亮,都躍躍欲試。那王六也不囉嗦,直接出了第一個謎語︰“眾位客官聽好了啊,這第一題是個字謎,謎面是‘千里相逢’。”

    他話音剛落,忽聽底下有一客人叫道︰“我知道,是個‘重’字。”

    隨後有人笑道︰“還粽子,我還包子呢。”

    底下哄堂大笑。先前那客人怒道︰“我說的是重量的‘重’,可不是粽子的粽。”

    眾人但凡認字的一想,重字上半邊是個千字,下半邊是個里字,加起來可不是個‘重’字嘛,便有人帶頭叫起好來。

    王六將手小鑼一敲,出清脆的當的一聲,笑道︰“這位客官猜對了,只是我剛才說了,猜著了只管往紙上寫,卻是不能說出來的,若是大家都跟著說自己也想到了,可算是誰的呢。所以剛才那個字謎不算,但是剛才那位客官也算帶了個頭兒,提了個彩兒,我們東家說了,免費給這桌加盤菜肴,就當是獎勵了。”

    眾食客都覺得有趣,便等著王六說第二個謎題。

    王六扯著嗓子大聲道︰“這也是猜個字兒,鏡人?”

    這回眾人有猜著的,只管在紙上寫了,稍一舉手自有小二幫著收了上去,待到都收齊了,王六笑問道︰“哪位客官說說,猜的是個啥字啊?”

    有一︰“鏡人,自然是反的,人字反過來便是個‘入’字。”

    王六看了看謎底,笑道︰“這位公子說的不差,咱們看看有客官猜了?”

    一旁張景查了紙條,笑道︰“這一題共有二十三位客官猜。”邊說邊將那猜之人的桌號記下,又在下面畫一個圓圈,以做標記。

    小桃在上面和畫眉看得有趣,笑道︰“這些人還真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人字反過來是個入字呢?”

    畫眉笑道︰“那是當然了,我看今日書生秀才來得不少,八成就是奔著這五百兩銀子來的呢。”

    屋里也有小二跑進跑出,想是也猜謎湊趣兒了。

    那王六又道︰“客官們聽真了。‘一個孩子生得好,衣服穿了七八套,頭上戴著紅纓帽,身上裝著珍珠寶’。打一可吃之物。”

    眾人有的立筆就寫,有的思量半晌,張景在一旁暗念了五十個數,便教小二下去收答案。有幾人等紙條收完了,才想起,卻也晚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聽王六在上面問,笑道︰“可是‘玉米’?”

    王六笑道︰“這位大嫂好聰明,正是玉米。您這麼聰明,將來您的兒子定是狀元郎了。”

    眾人都跟著叫好,那婦人也高興得很。小桃在上面看著,心道這王六倒是嘴乖,做個主持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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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謎題猜猜看(二)
  
    酒樓里的氣氛被充分的調動起來。食客們個個都很興奮,等著王六接著出題。

    小桃和畫眉看得正熱鬧,喜鵲忽然走來低聲笑道︰“姑娘,我方才經過金菊間和玉蘭軒,瞧見七王爺那桌和聶大夫那桌都在猜謎呢,聽小二說接連猜了三個呢。”

    畫眉笑道︰“才三題而已,難的還在後頭呢,方才帳房先生偷偷告訴我這是由簡入繁,先易後難,張先生還說,等會到了後十題就全是對句做詩了,那可是得肚里喝過不少墨汁兒的才能對得上來的。”

    說著,眼神往李正那邊瞟了一眼,撇了撇嘴冷哼道︰“你瞧瞧那李大公子請來的人,就那兄妹兩個那樣凶悍,來武的打擂台還差不多,文的怕是夠嗆。”

    小桃順著她眼光看了李正那邊,見只有李正一個扒在欄桿上往樓下台上張望,那南宮兄妹兩人正坐在靠窗的桌前自顧自說話飲酒,想是李正猜不出答案時才會去問他們。但是看李正神情得意,顯是三題全部猜中。還沒有請出南宮離幫忙,就不知這武林世家的子弟在文采上怎樣?

    小桃便抱著好奇的心情等著往下看。只見底下台上王六將手一揮,竊竊私語的食客們頓時靜了下來,王六接著道︰“孕婦過獨木橋?打一成語。”

    小桃聽了笑對兩個丫環道︰“你們猜是什麼?”

    喜鵲和畫眉想了想,搖頭表示不知。小桃笑道︰“是鋌而走險。”

    見兩個丫頭神色迷惑,她在肚子上比了個圓滾滾的姿勢,又做出走獨木橋時搖搖晃晃的樣子,惹得兩個丫頭摀著嘴大樂。果然稍後公布了謎底,正是半點沒錯。

    小桃笑著留兩個丫環自在這里看熱鬧,自己轉身到程嬤嬤和紫煙的房間去,推開門正見紫煙正將寫好的答案紙交給小二,那小二回身見了小桃跟她問了聲好,轉身將答案送下去了。

    “紫煙姐姐也跟著湊熱鬧麼?猜出幾個來了?”

    紫煙笑道︰“這前邊的幾個不是太難,倒是全猜對了,你這猜謎游戲倒真是挺有趣的,只是這謎面太簡單,怕是這五百兩不夠分的。”

    小桃笑道︰“紫煙姐姐放心,這大獎豈是那樣好得的?難的還在後頭呢,我專程請了位擅作謎面兒的張先生,酬謝銀子哪里會白花的?”

    程嬤嬤笑道︰“你果然是個機靈的。”

    小桃親自給程嬤嬤和紫煙倒了兩杯迎客來自制的冰西瓜汁,笑道︰“那還得謝謝嬤嬤當年的提攜,若不是嬤嬤肯答應讓我畫花樣賺錢,怕是我那幾家鋪子沒那樣快開起來呢。”

    剛才送答案下去那個店伙計站在門口的花架邊上笑道︰“東家,方才東子說蕭東家請您過去金菊間一趟呢,說是要請您給客人介紹下咱們的幾道新菜品。”

    “哦,好,我這就過去。”小桃站起身來。對程嬤嬤笑道︰“嬤嬤和紫煙姐姐盡管在這里消遣,那金蘭間里是七王爺四皇子還有他們請來的貴客,我自去招待一下。”

    程嬤嬤連聲催她快去。

    小桃邊往金菊間走,邊暗罵蕭十一,他好歹也是這迎客樓的老板之一,怎麼每次上了新品菜式他就只顧試吃,吃的時候還要她細細講制作的過程,敢情吃完了聽完了就全忘了不成?他敢情是豬腦袋?現在金菊間除了那位貴客之外,剩下那兩位可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煩人物,他還偏給她找事往那兩人跟前兒送,真氣死她了。

    腹誹歸腹誹,生氣歸生氣,但還是得去。

    小桃來到金菊間門前,努力展開一個從容淡定的微笑,邁步進去,大大方方的笑道︰“王爺,四皇子,還有這位貴客,小店招呼不周,還請包涵啊。”

    說完,眼光瞟向一邊坐在風湛然身邊的蕭十一。眼寒光一閃。蕭十一見她臉上分明帶著笑意,眼卻似要結出冰霜來,不由自主的渾身一抖,好冷!他自知境況不妙,只得厚著臉皮嘻嘻笑著裝傻。

    風翊宣瞧見她走進來,眼光芒便熾熱了幾分,看樣子心情不錯,就聽他微笑道︰“樂姑娘,這位福大人聽說你的樂家小鋪經常有別家沒有的新奇吃食,很感興趣,又聽說你這酒樓開得有聲有色,還經常有各種猜謎游戲活動,便來你這兒瞧上一瞧,果然與眾不同。”

    但凡做生意的都喜歡客人誇獎,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這就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小桃聽了他這話,心里便有幾分歡喜。

    那貴客福大人笑道︰“這位姑娘小小年紀,便能掌管好這麼一大間酒樓,還經營得熱鬧非凡,實是位奇女子,真讓人大開眼界,就連這菜品也是從未見過的。”他說著,指著桌上幾盤菜,道︰“能否請姑娘給我介紹一下,可好?”

    小桃笑著答應,走到桌旁。正這時,就聽王六的聲音清楚的傳上來,又準備開始說下一個謎面兒,那福大人笑道︰“姑娘可否稍等片刻。這猜謎著實有些意思,不如咱們邊猜謎邊解說這菜品如何?”

    “好啊,福大人盡管大展才智,小桃盼您能奪頭魁。”

    那福大人聞言哈哈大笑,風翊宣也是滿臉笑容,眼睛瞧著小桃輕輕眨了一眨,小桃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他是在朝她眨眼睛麼?他。。。他居然眨眼勾引她?是勾引吧?一定是的!沒想到這一向高傲的七王爺竟拋‘媚眼’給她?

    風翊宣見她眼睛瞪大,一臉不可置信的呆在那里,更覺得好笑開心,笑得更燦爛了,又向她眨了一下眼睛,這個她的嘴里都能塞雞蛋了,一副白日里見了鬼的模樣。他實在忍不住悶聲笑起來,覺得小桃從來沒這樣可愛過,原來她受不了這個。他總算找出能讓她覺得驚訝的東西了。

    妖孽啊,真是妖孽!!!小桃黑線的瞧著對面那個對著她笑得‘騷包放蕩’的俊美男人,再一次肯定了這位風翊宣就是位惹亂人心的妖孽。因為他漂亮那笑容看在她眼里,就象在她心湖里投擲了一枚手榴彈,炸得她頭暈目眩,命都快去了半條。這不是妖孽是什麼?她剛才那一瞬間,居然可恥的覺得他的笑容居然比金城武還要帥得多。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金城武同志可是她從初開始就一直喜歡的,並且是唯一一個喜歡的明星,他的光輝形象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倒塌的,不是嗎?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美男她不是沒看過,現代的古代的,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怎麼能就倒在他的糖衣炮彈下呢?

    喂喂喂,他沒事笑那麼開心做什麼?還露出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干什麼?要做古代的牙粉廣告啊?她臉上又沒開花,干嘛對著她笑那麼燦爛。真要命哎,難道她樂小桃的死穴就是對美男沒有免疫力?

    幸好,這時王六的大嗓門兒解救了她。

    “一個小姑娘,坐在水央,身穿粉紅襖,陣陣放清香。打一植物。”

    那福大人執筆在紙上寫了‘蓮花’二字,交給小二送了出去。便手指著桌上一道菜問道︰“樂姑娘,聽小二說這道菜是茶葉雞,剛才嘗過之下覺得既不油膩又有股茶葉的清香,不如如何做來?”

    小桃轉向福大人這邊,避開了風翊宣,不看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對福大人笑道︰

    “這道茶葉雞果真是用茶葉慢慢燻制出來的,得先用極嫩的小公雞除去內髒洗剝干淨,用蔥姜鹽胡椒腌制兩刻鐘,再將它擱入碗里,放入姜片、醬油、酒還有各種調料入蒸籠里蒸熟,再將鍋巴掰碎了放入炒鍋,撒上茶葉、紅糖,架上篦子,將雞皮向上擺在篦子上,蓋嚴了鍋蓋;先用火燻出茶香,片刻過後改旺火燻至濃煙四起時關火,煙散盡後掀開鍋蓋,取出雞刷上薄薄一層香油即可。”

    福大人笑道︰“嗯,好手段,怪不得這味道這樣好,原來還費得如此功夫,這菜是你想出來的?”

    小桃微笑點頭,心道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剽竊華五千年美食化的精髓,不好吃才怪呢。

    福大人又指著一盤菜青白相間的涼菜道︰“這個又是什麼?”

    小桃笑道︰“大人好眼力,這也是我們迎客來獨有的一道涼菜,只有夏季才有。叫做‘雪蓋青簾’,是用新鮮蓮藕切細絲,用水抄過後擺在盤邊,加入醋、麻油、鹽以及各種調味料打的汁。間放入抄過水的菠菜梗和切得極細的豬肉絲,上面再用剁碎的蔥白蓋住,您看,不象是雪埋著青簾麼?”

    福大人連聲道︰“像,像,果真你這迎客來與別家不同,連菜名也好聽得很。”

    小桃見這福大人說話挺和氣,便也想拉他這位主顧,湊趣笑道︰“大人也別光聽菜名就下決定,有些菜名報上來好聽得要命,銀子也收得死貴,等得端上來一瞧,倒能憋曲死人呢。”

    福大人眉毛一聳,來了興致,笑道︰“哦,你倒說說,怎生的菜名能憋曲死人呢?”

    小桃笑道︰“有的菜報上名來叫做‘大珠小珠落玉盤’,您聽這意境可有多美。其實就是大小不等的一盤蘿卜絲丸子。”

    那福大人一愣,馬上哈哈大笑起來,連一旁的風翊宣和風湛然也忍俊不止,蕭十一更是沒形象的拍著大腿狂笑。站在門口那店小二也被逗得撲哧一樂。

    “蘿卜絲丸子。。。大珠小珠落玉盤,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這菜名起得有趣,還有別的麼?”

    小桃見福大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也覺得有趣,便接著道︰“多著呢。什麼‘翡翠白玉湯’,其實就是青菜豆腐湯;還有‘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其實就是一盤炒雞蛋,和一盤子人都快笑倒了,那福大人笑道︰“這算是開了豆腐宴了,難為了誰想的這樣好名字,倒是個有才學的。”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小桃道︰“外面猜謎,咱們也猜謎,就是剛才我說的菜名兒,我說出一個來,眾位若是猜了,我免費再贈送一道菜來。”

    風翊宣笑道︰“你就說來聽聽。”

    小桃笑道︰“金鉤釣玉牌。”

    那福大人略想了想,道︰“可是豆芽炒豆腐?”

    小桃拍掌笑道︰“福大人真厲害,恭喜您一語的。等會兒我就叫廚房里把這金鉤釣玉牌給您來上一份兒,可好?”

    福大人哈哈大笑︰“小姑娘太小氣,這豆腐豆芽就想打了我們,可是不成。”

    小桃也笑道︰“我跟您說笑話兒呢,我剛說有的店菜名兒糊弄人,哪能就自打自家嘴巴呢?我前兩日想了一種雞汁豆腐皮兒,廚房里今日正做了出來,還沒上菜牌賣呢,只說我們先嘗嘗味道,正好我給您端一盤兒來嘗嘗,您給提提意見,可好?”

    說著,便讓小二去廚房了。這功夫福大人和風翊宣兄弟二人又連猜了兩道謎題,又是全中。小桃心道,古人的智慧可真不敢小瞧,這聰明人大有人在,遠的不說就說這金菊軒里的幾人,除了她和蕭十一之外,剩下那三位若是生在現代環境里,個頂個都是精英。

    不一會兒,那小二便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碗,放在托盤里擱在桌上。

    眾人只聞得鮮美的香氣撲鼻,還帶著股豆皮兒的清香,十分好聞。那碗里的豆腐皮兒都卷成一條條串在細竹簽兒上,泡在湯色濃郁的汁水里,托盤邊上還放著幾碟用蒜泥、醋、芝麻醬調制的蘸料。

    那福大人也不客氣,先伸手拿了一個滿是豆腐皮的簽子兒放在面前的小碟里,小桃將一個蘸料碟兒往他跟前兒一放,福大人用筷子夾下一個豆腐皮兒在蘸料碟里滾了一下,放進嘴里,只覺得滿口里鮮香美味,那豆皮軟香熱燙,還帶著股雞湯的鮮美,卻是他從未吃過的味道。

    不由得大聲誇贊,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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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聯句難題
  
    風翊宣也嘗了一些。笑道︰“也真難為你了,把干巴巴的豆腐皮兒能做出這個味道,也真不容易,怎麼做的?”

    小桃故意跟他作對,神神秘秘的道︰“商業機密,恕不洩露。”

    風翊宣笑看她一眼,笑道︰“方才大人說你小氣,果然不假。我又不開酒樓和你搶生意,看你那樣子倒像是防賊。”

    小桃瞧見福大人眼光在她和風翊宣身上來回瞧,也不知什麼意思,又見風湛然從剛才就一直不開口,沒說一句話。他雖然平時不是話多的人,但這樣沉默寡言讓小桃覺得有些不對勁。難道他還在為上次涼亭里的事情耿耿于懷?

    于是她沖風湛然笑道︰“四皇子,你覺得這雞汁豆腐皮兒味道怎樣?”

    風湛然見她主動跟自己說話,微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掛出笑容道︰“不錯,很好。”

    小桃見他開了口,笑道︰“其實這東西配料都是易得的,只是費些功夫,豆腐皮兒就是普通豆腐坊里買的,這湯汁卻是費了不少精神。用了雞骨架、豬筒子骨、姜片、大蔥、胡椒、八角還有好多種做料一起熬制成鹵湯。把豆腐皮兒穿起來放在里面小火燜著,待到湯汁都入味兒了,便可以吃了。這東西冬日里吃最好,熱呼呼的,吃了整個人都能暖起來。我如今先做出來,在鋪子里零星賣點兒,到冬日里再多做些,就放在小吃鋪子里和茶葉蛋一起賣,保準生意好。”

    福大人看了看小桃,見她雖年輕,但談起生意經來頭頭是道,不由得笑道︰“樂姑娘似是對做買賣一事頗有幾分精通啊?”

    小桃謙道︰“哪里,不過笨鳥先飛罷了,我這人腦袋瓜不靈光,只有想著勤能補拙,凡事比人早做些,多做些,時間長了便有些經驗罷了,精通那可是不敢當的。”

    正說到此處,忽聽底下那王六的聲音傳上來道︰“各位客官們,咱們這二十道謎題如今已出完十道了,猜五題以上者有十二位客人,猜十題以上者有六位客人,接下來咱們出的十道題都是對句聯句,若是那六位客人能對出句子,且工行工整流暢,大家也都評說您的句子好。咱們這五百兩銀子就歸這位。猜五題的客人也不要灰心,爭取拿十題的彩頭啊。”

    底下爆出一陣歡呼聲,小桃笑道︰“福大人,我看您好象就是那六位十題全的客人之一,您千萬要加把勁兒,贏了底下的聯句啊。”

    福大人笑道︰“姑娘,這回卻是你看走眼了。我雖讀過書認得字,但只是在這作詩聯句上不通,看來也只能得那十題的彩頭了。”

    小桃看他神色不似作偽,心道可惜可惜,本以為多一人能與那李正抗衡,便多一份把握,卻沒想這位才思敏捷的福大人在聯句上不精,如今只看自己的運氣了,便對福大人笑道︰“十題是兩張迎客來的食券,我再加送您一盒我鋪子里出的點心。”

    福大人笑道︰“那就謝謝小姑娘了。”

    風翊宣看小桃面有憂色,劍眉微挑,道︰“看你這樣關心今日猜謎的結果,莫不是又與什麼人打了賭了?”

    小桃臉色一紅,低下頭去。風翊宣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不悅道︰“你打賭上癮還是怎麼的?遇上人就跟人打賭。這回賭得什麼啊?莫不成又是金葉子?”

    小桃聽他提起金葉子,就想起當年在桃花村初遇風翊宣和風湛然兩人時的情景,當時就是自己剽竊了老祖宗的詩詞,贏了當時還是七皇子的風翊宣兩片金葉子,做了開創事業的第一桶金。她抬頭看向對面的風翊宣,只覺他跟那時相比個子又高壯了些,性情也更成熟了,不象那時輸了便板著張臉,一臉的不服不忿,想到此處,不由得撲的一聲笑了出來。

    風翊宣見他看著自己的臉笑了,不由得將臉一板,冷聲道︰“笑個什麼?等會你輸了別哭就成。”

    小桃聞言笑得更開心了,風翊宣臉更黑了,低頭喝酒吃菜也不理她。

    福大人站起身笑道︰“這聯句謎,卻是要親眼去看謎面的字的,咱們去窗口那里看看。”

    說著起身走到窗戶前,往樓下大廳看去。

    只見台子上王六高聲叫道︰“咱們這後十個謎題猜法和前面不同,是要請會對對子的客官來台上,咱們現場把十個謎面兒貼出來,大家先看著,若覺得能對上五題者便可上來勾了謎題,然後做出五句下聯兒來,現場讓大家評判。若是最後剩兩人,便由張先生現場出題評考,優者勝。”

    話剛說完,王六就將十個白色宣紙寫成的謎面分別掛在台上立著的大紙板上,底下登時便議論紛紛,卻是半天沒人上來。想是有些人自認做不出五題。干脆就不上去丟人了。

    只見那李正請來的幫手南宮離竟然也閑適的來到台上,順手勾了前五題,看來是打算拼到底了。

    小桃心道,你們就算上去了,這麼多人,也不見得贏的就是你們?她心里正盼著再有人上去勾題,卻看見李正跑到台子下邊挽著袖子,露出兩條白白的胳膊來,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小桃看了忍不住好笑,又不是打架,也不是你上場,你用得著挽袖子麼?不過他皮膚還挺白淨的。

    她正看得有趣,卻猛的一眼瞧見台上又上去一個年青人,幾下把剩下的幾題勾了,她正自高興呢,卻現那人竟是前日來自己家認親的那位‘表弟’林遠,不由得大吃一驚。二哥不是說沒在客店找到她們嗎?還說她們可能回家了?怎麼這時又出現在這里?仔細一看,旁邊四周並無姜氏和盧氏的身影,想是那一兩銀子的參與票只交了林遠的吧?

    沒見到姜氏和盧氏,小桃卻是放了些心,不怕她們耍渾瞎鬧,那個林遠看樣子是奔著那五百兩的大獎來的,他既敢上來。應該也是讀過書的,她就看看這位林家的唯一男丁在詩詞上才學如何?

    她回頭對眾人說看到了熟人,要下去打個招呼,便出了金菊間,直奔樓下大廳而去。喜鵲和畫眉正在欄桿處看得興起,一瞥眼間也瞧見了那林遠,正自吃驚,便瞧見自家姑娘飛快的下樓,便跟著她後頭下來。

    小桃直接來到樂武坐的那桌,樂武旁邊的差官認得小桃是樂武妹子,忙往旁邊讓了個位子。讓他兄妹倆個說話。

    小桃一把扯住樂武衣袖,低聲道︰“好二哥,你辦的好差事啊。那台上穿青色衣衫,十五六歲的那個叫林遠,正是前日來咱家鬧騰認親的你的‘表弟’,你可想上前認識認識?”

    樂武一驚,差點兒從椅上蹦起來,驚道︰“真的是他?”

    “我還騙你不成?”小桃白他一眼,“你不是說人走了麼?”

    樂武一拍大腿,一臉懊悔,罵道︰“定是我尋他們時他們沒在客店里,這可怎麼辦?”

    小桃道︰“不怎麼辦,看著唄。這個林遠倒不和那姜氏似的是個渾的,我瞧他今兒來是為了這彩頭銀子,倒不象是來鬧事兒的,就算他鬧事兒這里你這麼多兄弟在這里,還捂籠不住他麼?”

    樂武看一眼台上那個瘦干干的少年,咧嘴笑道︰“嗯,妹子說的是,這姓林的是個書生,又不是個江洋大盜,收拾這麼個人兒就跟拎小雞似的,我一個人就夠用了。”

    小桃笑道︰“二哥,他也沒作奸犯科,只是想贏那彩頭銀子,就由著他就是了,我也想看看林家這個唯一的男丁到底有沒有些本事。”

    那南宮離和林遠二人分坐在台上左右兩邊的桌上,對著各自勾選的句子苦思冥想。台下眾食客們交頭接耳,相互猜測著誰人能贏。

    此時就見台上坐在一邊記錄的張景站起來道︰“眾位客官,這對句向來要對得工整順暢,方為好句。俗語說的‘雲對雨,雪對風,大陸對長空;來鴻對去雁,宿鳥對鳴蟲’,務必要對韻方好。

    他這邊講解著對句的一些規矩,小桃卻聽得津津有味。只聽他說道︰

    “平對仄,仄對平。平仄兩分明,有無與虛實,死活並輕重;虛對實,實對虛,輕重莫偏估,留心勤事業,滿腹富詩書;天對天,地對地,日月對山川,祥雲對瑞雪,暮雨對朝煙,北斗七星三四點,南山萬戶百千年;溪對谷,水對川,峻嶺對狂瀾,柳堤對花苑,澗壑對峰巒。。。。。”

    小桃原本就對古詩詞十分喜愛,從小唐詩宋詞元曲之類的書籍看了無數,所以胸裝了好多古詩詞,但是讓她作詩卻是萬萬不會的,更別說這聯句了。她雖不會,但卻十分感興趣,聽得張景在台上講解,她在下面聽得認真,想著若沒事干脆就跟張景學學作詩對句,也裝個風雅之人也不錯。

    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聽上面王六已從南宮離和林遠手各接過一張寫好的白宣貼在勾選的題下邊,看來他倆人已是各自做出了一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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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難分伯仲

    王六先將林遠做的那貼在左邊。只見上聯是‘一輪秋夜月’,下面林遠對的是‘幾點曉天星’。

    台下眾人議論紛紛,有些識文斷字的便點頭叫好,誰都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起句子來還如此工整。就連小桃和樂武也微感吃驚。

    雖然他倆人不會聯句,但從小都讀書認字,沒吃過豬肉卻是見過豬跑的,句子好壞還是能評判出來的。樂武看了眼小桃,小桃又瞧了眼樂武,兩人心俱是一樣的想法,沒想到林家的長輩那樣,卻能養出個有點墨的後代。小桃心覺得可惜,若是這林遠不是有那樣一對父母,有這樣一個表弟倒不失為一件美事。

    她心正自嘆息連連,就見王六在台上將那南宮離的對子也貼好了。他的上聯卻頗有些農家風采,是‘一畦寒菜碧’,對的是‘十里稻花香’。也是極好的妙句。

    小桃看著南宮離在台上揮毫潑墨的寫著對子,心道這南宮離果然有些本事,難怪李正要將他請來了。她本以為這位是位武的,沒想到卻是個文武雙全的,倒是小瞧他了。

    正想著,就聽不遠處台下那紅衣少女南宮艷揮舞著手。大聲叫好道︰“大哥,對得好。”

    那李正也在跟南宮艷站在一處鼓掌助威,滿臉的興奮神色。小桃見此情景心里卻有些不踏實,那林遠畢竟年紀小,讀書才幾年就算有些才華,真能比過二十多歲的南宮離,看那南宮離不慌不忙的樣子,象是十拿九穩似的,莫不成還真叫李正贏了去不成?那五百兩銀子是小事,只是當初自己答應了他若贏了,便從今以後以朋友之禮相待,若他由此糾纏上自己,豈不是麻煩大了?

    她越想越煩燥,更不該如何是好時,身邊畫眉突然彎采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小桃心一動,登時喜上眉梢,只笑得見牙不見眼。握住畫眉手,笑道︰“你這鬼丫頭果然機靈,若是成了,回家小姐我大大有賞。”

    畫眉低聲笑道︰“賞不賞的倒沒什麼要緊,只是奴婢想求小姐,將上次給喜鵲姐姐畫的那什麼卡通版的動物圖樣給奴婢畫一張,奴婢繡個手絹兒留著。”

    小桃笑道︰“那個容易,回家便畫給你,給你畫個一串七個的葫蘆娃,那繡出來才好玩呢。”

    畫眉也不知葫蘆娃兒是什麼。只知道凡是小姐畫出來的俱都是好的,便心滿意足的退到一邊去了。

    這時台子上,王六和張景兩個已將南宮離和林遠寫完的所有對子都貼了出來,眾人見這麼短時間這兩人就分別完成了五題,都歡呼叫好。

    張景點評了兩人各自所作的句子,倒真是不相伯仲,各有各的妙處。于是便讓眾食客拿出先前分的紅紙條投票,結果卻是出人意料,兩人的票數一樣多。這倒把張景也為難住了,小桃覺得現下的情況十分有趣,眾食客也分為支持林遠的和支持南宮離的,倒有點像是現代娛樂節目里的嘉賓現場大pk,她便拿起桌上紙筆寫了張字條,讓喜鵲去送給張景。

    張景接了條子,見上面只有四個字,現出現對。便明白了這是東家要讓他現場出上聯,讓兩位客人現場對下聯。這倒是個好主意。

    “各位客官,既是這位南宮先生和這位林小哥難分伯仲,咱們東家說了,現場對句,一人對一條。若是對不上來的,便算輸了,大家以為如何?”

    底下眾人紛紛贊同。那張景果真也是個有才學的,略一沉吟,便大聲道︰‘千江有水千江月。’

    林遠搶先接道︰“萬里無雲萬里天。”

    台下頓時爆一陣響亮的鼓掌聲,小桃也忍不住佩服這個林遠才思敏捷,看來那個南宮離想贏他也不是那樣容易的。

    張景又沖著南宮離道︰“山光清眼界。”

    南宮離答道︰“書味潤心田。”

    台下食客們又一陣躁動,氣氛十分熱烈。小桃瞧見二樓雅間里的客人們多半都出了房間,三三兩人站在樓梯處和欄桿前,看著台上的兩人。小桃見風翊宣和福大人還有風湛然三人也站在樓梯拐角處往台上張望,那位福大人含笑點頭,看得津津有味。而那風翊宣眼光四下游離,正巧和小桃的視線對上,便停住不動了,臉上還微微帶笑,看來心情很好。小桃趕忙移開視線,望著台上,覺得臉蛋燒似的熱的厲害,樂武見妹子臉色通紅,不明所以,問道︰“桃子,你莫不是喝了酒麼?怎麼臉這樣紅?”

    小桃更是尷尬,推說道︰“我沒事兒,這是熱的,一會子就好了。”

    這時台上張景又開始出題,小桃忙推樂武往台上看,避開了樂武有些懷疑的視線。

    張景對著台下一桌桌美酒佳肴笑道︰“坐上月明對美釀。”

    林遠想了想道︰“籬邊人醉說花黃。”

    張景道︰“風遞蕭聲傳院宇。”

    南宮離道︰“月移花影滿欄桿。”

    “鳥過沙有跡?”“舟過浪無痕。”

    “醉歌草舍酒?”“奇論古人書。”

    張景見兩人確實對答如流,這樣下去一時半會兒卻分不出勝負來,便想出些難的對子。轉眼一瞧。見台下一桌客人的酒菜有一小碟切成兩半的鹹鴨蛋,便指著笑道︰“剖開殼兩邊,也載黃金白玉。”

    眾客人哄然叫好,連聲喊妙,這現成的酒桌上的物什,被他用了做上聯,這鴨蛋黃被比作黃金,鴨蛋青被比作白玉,正是無比貼切。

    這題卻是該南宮離來回答,只見他絲毫不慌亂,閑適的背著手朝台下酒桌上看一眼,也指著一桌上的一個碟子,那碟里卻有幾個桃子和半盤蓮子,朗聲道︰“打破壇一個,內藏瑪瑙珍珠。”

    在眾人一浪大過一浪的叫好聲,張景對著林遠又出一題,指著一桌上的鹽水花生道︰“煮豆捻開,拋下一對金龜甲。”

    林遠視線也在台下酒桌上一掃,指著一碟切好的甜瓜,大聲道︰“甜瓜切破,分成兩片玉琉璃。”

    此時的小桃聽著台下如雷般的叫好聲,心情從方才的震驚到了現在的刮目相看,她沒想到這個林遠在詩才上果真有些造詣。更難得的是他還是年紀輕輕的一個少年,如今便能出口成章,再過個幾年豈不是個將詩詞信口拈來的詩人了。

    樂武此時也笑著對小桃道︰“這個‘表弟’還真有兩下子,若不是他那爹娘做事太出格,有這麼個表弟還真不算辱沒了林家。”說著眼神往樓上瞟了一瞟,對小桃笑道︰“你瞧大哥都出來看熱鬧了。”

    小桃往二樓一看,果然見大哥樂文和三哥樂賢站在欄桿處往台上正看著,大哥臉帶欣喜的神情,而三哥樂賢則是皺著眉苦笑,表情復雜。小桃理解三哥的心理狀態,因為此時她也一樣。就象看見枝好鮮花偏偏生在牛糞上一般,讓人又愛又恨。

    張景對南宮離一拱手,笑道︰“醉漢騎驢,頻頻點頭算飯帳。”

    南宮離笑道︰“艄公搖擼,深深作揖討酒錢。”

    張景道︰“借虛事指點實事。”

    林遠道︰“托古人提醒後人。”

    張景道︰“古人離合悲歡事。”

    南宮離道︰“今日抑揚褒貶心。”

    張景想了半晌,慢慢道出一句︰“曲是曲也,曲盡人情愈曲愈妙。”

    他這句一出,林遠倒是愣了一下,想了半晌卻是沒有答對出來,兀自將臉慢慢漲紅了,張景轉向南宮離看了一眼,意思問他可否對出,只見南宮離思想片刻道︰“戲其戲乎,戲推真理愈戲愈真。”

    林遠聽了,看了南宮離一眼,眼帶著幾分佩服。知自己比這人還差著幾分。

    那張景卻接著問南宮離道︰“靈簽三百八十四卦,卦卦吉凶有準。”

    南宮離笑道︰“史書九萬八千五字,字字褒貶無差。”

    台下眾食客有人便喊了出來,說是南宮離贏了,讓店家兌現五百兩銀子。張景見沒有為難住這位南宮離,但卻是佩服對方的才華過人,便站在一邊等東家話。

    小桃見時機已到,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那台子上去。眾食客有好多都是迎客來的老主顧,有好些人都認得小桃的,便有人說讓老板兌現承諾。有些客人卻是第一次來迎客來,見台上走來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居然還是這酒樓的老板,都不說話看著她。

    小桃讓王六將那五百兩銀票取下,在手一晃,對台下眾人笑道︰

    “各位客官,我們迎客來說話向來是講信用的,這位南宮離公子既贏了銀票我當然兌現,只是大家恐怕忘記一件事,最初的一題王六念出謎面兒的時候,底下有位客官卻搶答了,因此那道題就沒算。所以前面那二十道題算起來,卻只是十九道,還有一道沒猜。”

    眾人就是一愣,心想莫不是這老板心疼銀子,要反悔不認帳了,有的便面露不悅之色,有的卻是心暗暗罵娘。一時間,台下眾人說什麼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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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踫面了
   
    小桃忙提高了聲音道︰“眾位客官別誤會。我這可不是心疼這五百兩銀子,也不是要反悔。只是要讓眾位都心服口服,我將話撂在這里,這最後一題由我出,若是南宮公子猜出來了便拿走這五百兩,算他贏了,若是他沒有猜出來,就算輸了,但這五百兩銀子我卻不留著,拿出四百兩來給南宮公子和這位林公子一人一半,剩下的將它分成十份,方才只要猜五題及以上者,每人都可來抓彩一次,若是抽的,便有十兩銀子獎勵,也算是大家辛苦動腦筋一場,不夠的銀子我來添上,可好?”

    她此言一出,台下登時歡呼雷動,竟然全都是贊成的聲音。這眾食客里,猜五題者為數不少。本以為只能得個小禮品,沒想到這會兒東家竟說出這麼個好點子來,若是那南宮離猜不最後一題,他們便有機會得那十兩銀子的彩頭,如此一來,竟是人人歡喜,大多數人卻是希望南宮離猜不了。

    南宮離見轉眼間,這位樂姑娘就把眾食客拉到她那邊了,不由得好笑。但是她剛剛講的也有幾分道理,那五百兩銀子他是不在乎,但是看看台下李正的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就知他心情極是不爽。他早聽李正說跟這家酒樓的老板訂了賭約,從剛才她那一番話看來,她也不是因為那五百兩銀子,怕是這賭約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見小桃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瞧著自己,神色間有點狡黠,他就知道她絕對會為難自己,只是不知道她能出個什麼題目,于是向小桃拱了拱手笑道︰“姑娘既這樣說,就請出題,若在下猜不出來,自當認輸便是。”

    小桃笑道︰“說準了,你可別反悔啊。”

    南宮離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當守信,姑娘請說吧。”

    哼,本姑娘就等的你這句話。小桃一笑。眼簾一垂,蓋住滿眼竊喜的神色,心道南宮離啊南宮離,我佩服你有才學,若不是有李正插在這里面,我當然承認你贏了,只是為了不讓那人纏上也只好委屈你了。

    她清了清嗓子,亮聲道︰“南宮公子聽好了,有一樣東西,買的人知道,賣的人也知道,但用的人卻不知道,這是什麼?”

    南宮離一愣,倒真的被她問住了。台下眾食客也是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但聲音卻是壓得極小,生怕哪句話哪個字給南宮離提了醒,便少了抽十兩銀子的機會。

    南宮離兀自在那里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沒想到這是個什麼?小桃瞧見他皺眉沉思的樣子,覺得好笑,心道這是現代才有的腦筋急轉彎里的問題,哪有那樣容易被你猜著?恐怕這時的古人還不習慣于顛倒思維模式的思考方式。

    果然南宮離半晌後說道︰“在下認輸。請樂老板告知謎底是何物?”

    小桃看他一眼。大聲道︰“是棺材。”

    此言一出,全場靜了片刻,接著便爆出一陣陣大笑聲。人們雖覺得這答案出乎意料,但卻也在情理之。底下便有人叫好連連。

    南宮離站在那里又好氣又好笑,看著一臉得意的小桃連連搖頭。李正也黑著一張臉連連嘆氣。

    樓梯處站著的福大人此時已笑軟了,捂著肚子喘著氣道︰“這小姑娘甚是有趣,難為她怎麼想來?”

    風翊宣笑道︰“您不知道,她花樣多著呢,就象變戲法似的,那腦袋瓜里不知裝著些什麼千奇百怪的念頭兒,就是一怪丫頭,若跟她熟了,怕是更有趣兒的還有呢。”

    他嘴上雖這樣說著,看向台上小桃的神色里卻含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溺。一旁的風湛然冷眼瞧著,臉色顯得更蒼白了。

    小桃讓伙計去帳房處拿些散碎銀子,留做等會抽彩所用,將台上又交給王六和張景負責,自己下台自去找二哥樂武。

    剛在樂武身邊坐下,卻見那林遠走到了他倆跟前兒。他上次跟著姜氏和盧氏雖來過樂家,但在四兄妹他只見到了小桃和樂賢,所以並不認識面前的樂武,就見他站在小桃旁邊,低聲叫了一聲表姐。

    樂武和小桃的眉頭同時就是一皺,旁邊跟樂武一同當差的官差不知內情,還真以為是樂家兄妹的親戚,忙讓道︰“喲,原來是武兄弟和桃妹子的表弟啊,來來來,一起坐。喝兩杯。”

    樂武臉兒都綠了,卻礙著眼前好多人在跟前兒,不便發作,只拿起酒杯來喝酒,瞧也不瞧那林遠一眼。林遠聽那官差說話,才知道原來這位坐在表姐身邊的也是他其一位表哥,剛想施個禮,就見小桃站起身來,對他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說著便走,林遠只得跟著她來。小桃將他帶到一旁櫃台處僻靜些的所在,打量他幾眼,見他神情甚是局促不安,眼睛看著地面,有些不敢看她,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可憐他,但想起他父親當年做的那些事情,便又軟不下心來好言對他。

    猶豫著看了林遠半晌,小桃才嘆出口氣來,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你這聲表姐我卻是不敢當的。當年的恩怨雖說是上一輩人的事情,可是畢竟那是我們兄妹的親娘,她受的委屈我們也自是感同身受。你是讀過書明理的人。若是換成你是我們,又該如何?”

    林遠默默的站著聽著,過一會方道︰“表。。。不。。。樂老板你別誤會,我娘帶我來之前我確是不知道以前那段舊事,若是知道我定不會厚著臉皮上門。我今日來這里也不是為了認親,只是我娘讓我來試試能不能拿那五百兩銀子的彩頭,只怨我才疏學淺,輸給了那位南宮公子。回家自當更用功的讀書。我這就回去了。這二百兩銀子還是還與樂老板。”

    小桃卻道︰“這是你憑本事贏來的,該是你的便拿著,你雖沒贏了那南宮離,便才學也不算差勁了。只管好生將銀子收著便是。”

    林遠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告辭一聲轉身向門口走去,小桃想要叫住他,卻忍住了。既然現在認不了這門親,叫住了他又要說些什麼呢?她隨手叫過櫃台前一個伙計,讓他悄悄跟著林遠出去,瞧著他做些什麼?她倒要瞧瞧這個林遠在他娘姜氏面前是怎麼個行事?她讓喜鵲和畫眉兩個站在這里等那伙計匯報,自己上了二樓。

    剛才圍在樓梯和欄桿處看熱鬧的客人大都回房間去了,她剛上了樓梯就見程嬤嬤和紫煙正從玉蘭軒里出來,正和她踫個對臉兒。

    “嬤嬤想是和姐姐呆在屋子里悶了,出來透透氣兒啊?”

    程嬤嬤笑道︰“是你那謎題有趣得很,紫煙丫頭也猜出六道謎題,正讓她下去抓彩去呢。”

    小桃笑道︰“哦,我明白了,嬤嬤是在這里給紫煙姐姐觀敵陣呢。不如我給姐姐一個紅簽,直接領了銀子完事兒。”

    程嬤嬤笑道︰“這本是湊趣兒,自個兒抓著的才有意思,若是作假便不好玩兒了。”

    “嬤嬤說的是,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賣個空口人情而已,嬤嬤別當真了。”

    程嬤嬤笑著去假意擰她臉蛋兒,卻聽身後一人叫道︰“玉蓮。”

    這一聲聲音雖輕,聽在程嬤嬤耳里便象是晴天霹靂一般,因為她認出這個聲音正是聶川的聲音。小桃正跟程嬤嬤站個對面,就見聶川正站在程嬤嬤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往她們這里呆呆的看著。那眼神在程嬤嬤和紫煙的臉上來回打量。小桃就見得程嬤嬤的身子晃了兩晃,連忙伸手扶住,那程紫煙也不顧去摸彩了,幾步上前也扶住程嬤嬤,小桃只覺程嬤嬤握住自己的手心冰冷,象捏著塊冰相似。又感覺到她身子顫抖得厲害,知她心情十分激動,大概一多半是生氣氣的。

    再看向紫煙的臉上,就見她臉色比程嬤嬤好不到哪里,手里雖扶著程嬤嬤,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著面前的聶川。嘴唇微微抖動。就這一下子,小桃就認定紫煙絕對是知道聶川這個人的,而且很有可能對她自己的身世是了解的。因為沒人會對一個不認識的人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紫煙此時的神情證明,她根本就知道聶川是她的生身父親。

    電光火石之間,小桃便朝聶川笑了笑,道︰“哎呀,聶老伯,您和程嬤嬤認識?我剛才還想著忙活完了去給您敬杯酒呢。”

    她轉頭又向紫煙道︰“紫煙姐姐,我這次受傷便是這位聶老伯幫我醫治的,他的醫術真的很好。原來你們認得啊,我怎麼沒聽你提起”?

    她本來打算等會創造個機會讓程紫煙和聶川踫上一面的,結果卻無巧不成書,她還沒穿針引線去安排呢,他們一家人就在這兒巧合的踫面了。

    聶川眼見著妻女就雙雙站在自己眼前,心里又喜又痛,百感交集,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聲音打顫的道︰“玉蓮,你。。。你還好麼。。。。”

    程嬤嬤聽著丈夫的聲音,心里五味陳雜,幾乎要暈過去。她沒想到今日竟能在這里踫到他,都快二十年了,那些往事隨著歲月的更替慢慢沉澱了下來,但是卻並沒有消失。有時想起,仍象有剪刀劃過一般生疼生疼的。

    現在聽著了丈夫的聲音,當年那些慘痛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她幾乎想上前拼命撕打他,才能讓自己好過些,只是這里不是錦繡坊,她不能象上次那樣用大花瓶將他砸了出去,這麼多人在,紫煙也在,她不能讓女兒知道她有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父親。

    忍著氣,程嬤嬤對小桃展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桃丫頭,這人我們不認識,嬤嬤忽然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和你紫煙姐姐回去了。”

    說著,拉著紫煙便走。小桃也不去攔她,知道攔也攔不住,若硬要攔下,怕是要出大亂子。她見聶川搶上前要攔程嬤嬤母女二人,趕忙扯住她搖了搖頭。

    這里可不是懺悔打鬧的好地方,看了剛才那一幕,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已經清楚的知道了紫煙是知道內情的,這就夠了,程嬤嬤那里不是一兩日便能解決問題的。

    程嬤嬤和紫煙走到樓下快要出門時,就見程紫煙卻回過頭來望了聶川一眼。那一眼讓小桃心里更加認定了今天讓程嬤嬤母女和聶川踫面這事做得對。紫煙那一眼里有著痛苦,不解,還有幾分渴望,那是一個女兒對父愛的渴望。看來以毒攻毒是對的,不下猛藥就治不了她們的心病。

    眼瞧著妻子和女兒消失在酒樓門口,聶川心里悲痛不已,尤其紫煙回頭那一眼,讓他的心都攪成一團了,那是他的寶貝女兒但卻不能相認,這殘酷的事實讓聶川差點又老淚縱橫。

    小桃看了看聶川道︰“聶老伯,你先別傷心,今日看紫煙姐姐的態度,她對你的事情不是一無所在的,既然今日撕開了這層窗戶紙,我就方便在她面前提這事兒了。我今日讓你們在這踫一面,本也沒想能父女相認夫妻和好,哪里有那麼容易。只是以往紫煙和程嬤嬤對這事一字不提,我也沒法開口引出話頭兒,如今好了,這事掩不下去就好辦了。有些事情說破無毒,反而是越遮掩越難成事兒,這事你只管交給我,好壞我會給你打聽出個信兒來。”

    聶川點頭擦了擦濕潤的眼眶,他今日來此就是為了見女兒紫煙一面,現下更是心亂如麻,哪里還有心思在這里吃喝,便跟小桃告辭回家。小桃也理解他心情,親自將他送上馬車去了。小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慢回過身兒來準備回酒樓,卻見風翊宣一行人剛走出來,象是要回去了。

    那福大人瞧見了她笑道︰“樂姑娘,你這迎客來真真不錯,我今日可是大樂了一回,尤其是你那最後的棺材的謎題出的別出心裁,出乎人意料啊。”

    小桃也樂了︰“福大人,那只是因為我跟人打了賭,為了面子硬是厚著臉皮耍賴罷了,您還是別再提了,我這里正害臊呢。”

    那位福大人笑得更大聲了,道︰“我今日是來對了,你那十兩銀子的好彩頭我便抽了一份,付了飯帳還剩下不少,又有你送的點心和餐券,又大笑了一場,極是盡興。看來這迎客來我沒事時還真得常來走走。”

    小桃笑道︰“那是當然,您是我們的貴客,我下次還給您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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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李正認輸

    福大人笑道︰“好好好。只是我事情甚多,下次再來你這迎客來卻不知是何月何日了?”

    他說著,看了旁邊站立的風翊宣一眼,又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小桃幾眼,那對眼睛大有深意,他頓了一下道︰“聽說樂姑娘還畫得一手好畫,若下次有機會定要見識一下。”

    小桃忙笑著點頭答應。估計自己會畫畫這件事是風翊宣說的,看今天風翊宣和風湛然兄弟二人對這位福大人甚是尊敬這點看來,這位福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馬夫將馬車趕了過來,那位福大人上了馬車,而風湛然則是上了旁邊店伙牽過來的一匹高頭駿馬,風翊宣低聲在小桃耳邊說了一句︰“把那塊玉牌收好,將來自然有它的用處。”

    小桃聽了個莫名其妙,直覺那個玉牌是個麻煩,還想推托幾句,卻見風翊宣已掀袍踩蹬上了他那匹通體雪白的白馬。小桃見他騎在馬上的颯爽英姿,心道這風翊宣既是皇子又騎白馬,果真稱得上是白馬皇子了。

    風翊宣哪里知道被人腹誹了,和風湛然兩人騎著馬跟著那輛馬車一起去了。

    小桃轉身回了酒樓,見台上摸彩進行得正熱鬧,便笑了笑上了二樓的帳房。見蕭十一也在那里喝茶,一見她進來,便堆出一副討好的笑容。小桃見了他便來氣,狠瞪他一眼也不理睬他,徑直坐在對面的椅上,讓喜鵲捧上茶來。

    蕭十一見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陪笑道︰“樂大老板,還在生我氣哪?我不是故意來遲的,只是在家被我父親纏住,好一頓教訓,這才來得晚了。”

    小桃從喜鵲手里接過茶來,撥了撥浮在上面的茶葉,冷眼瞧了他一眼,道︰“哎呀,蕭二公子言重了。您是將軍府里尊貴的二少爺,當今威遠大將軍蕭威的弟弟,雲平郡主的小叔子,誰敢生您老人家的氣啊?我們只是平民丫頭,出力的命,不如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有一大堆金奴銀婢伺候著,我們不過小門小戶的丫頭罷了,當不上蕭二公子您賠不是。”

    蕭十一見她如此說話,就知道她是真惱了,剛想厚著臉皮給自己分辨幾句,就見那李正一步跨進帳房來,後面跟著一臉焦急神色的帳房先生,顯然是這位李正闖進帳房來。那位瘦弱的帳房先生卻沒有攔住。

    小桃瞧見李正,頭不由得漲大了兩圈,也不理他,只顧低頭喝茶,就象沒看見他這個人一樣。李正見小桃正眼也不瞧他,又急又氣,一屁股坐在椅上,呼呼直喘粗氣,大聲道︰

    “樂小桃,今日妳分明是耍賴,明明是我們贏了。”

    小桃斜瞄他一眼,慢悠悠的道︰“喜鵲,給李公子上茶。上涼茶,讓李公子消消火氣。”說罷,抬頭對李正道︰“李公子,你這話說的可有失公允。就算你請來的那位南宮離前面十九題再加上聯句全部勝了,但是這最後一題他卻沒有猜,一樣是輸。這可不是我一個人定下的,全酒樓那麼多食客盯著,若是我故意混淆,你以為他們就不會說話麼?”

    李正一愣。他雖心里覺得小桃勝的不那麼光明正大,但是卻在明面兒上挑不出理兒來,只得將火氣往下壓了壓,悶聲道︰“我不是為了那五百兩銀子。”

    小桃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我知道。李公子是想結交朋友,只是你的方式方法用的卻不對。朋友相交也講求一個緣字,有些事情強求不得,還是順其自然為好。我畢竟是一女子,李公子整日里在酒樓里癡纏,知道李公子秉性的人自是知道你只是好交友,但是不知道的卻不知背地里編排出怎樣難聽的話出來,李公子若真的有心結交朋友,難道就真的忍心別人在我背後里說三道四,毀我清譽麼?”

    她這番話侃侃而談,有理有據,竟將李正聽得呆了。直愣了半晌,沉思了快一盞茶功夫方回過神來,站起身來走到小桃跟前深作一揖,道︰“樂姑娘,之前確是我做的過分了些,現下我給姑娘賠個禮,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計較過去的事情。”

    小桃見一席話竟然說的李正上前認錯,他雖平日里風流狂放,但依此卻可看出他並不是個冥頑不靈認死理兒的蠢物,對他的壞印象倒削減了幾分,見他上前施禮,忙起身避開,道︰“李公子不必如此。雖說咱們二人沒有什麼交往,但畢竟你也是我們酒樓的客人,你以後來酒樓吃飯,我自然會讓他們好生招待你,這禮我可是受不起。”

    李正向小桃正色道︰“樂姑娘,我今日才知你是個可值交往的朋友,往日竟是我會錯了意給你添了這許多麻煩,往後若是有什麼馬高蹬短的事情,只管和我說,我一定幫忙。”

    小桃聽他這話的意思,似是以後不會糾纏自己,心里卻是十分高興,笑道︰“李公子的厚意小桃實是感激,在這里先多謝您的美意。”

    李正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轉身出去了。蕭十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咂著嘴道︰“桃子,你說你的一張嘴是什麼做的,只這幾句話就將這個素來難纏的李正給打了?這可是京城里的新鮮事兒。”

    小桃瞅他一眼,“這有什麼,這個李正雖有些紈褲子弟的嬌縱習氣,但本質上卻不是個仗勢欺人的無賴,否則哪有這樣好相與,幾句話就能說通?凡事無論難易。總逃脫不過一個理字,人厲害些不怕,就是怕不講理,若是講理,事情便好辦多了。”

    說到這里,看向蕭十一的眼光冷,輕哼一聲道︰“我也跟蕭二公子問個理?這迎客來是只我一人的,還是咱們兩人一起經營的,你倒是給個痛快話。若是只我一人的,我只管出力累死在酒樓上也不跟你埋怨一聲,若是咱們兩人一人一半的。就請蕭二公子你給我講講,可有我一人累死累活的道理?”

    蕭十一訕笑道︰“能者多勞嘛。”

    小桃將臉一板,起身便走。蕭十一趕緊拉住她,賠著笑臉道︰“桃子,你莫生氣嘛,這樣吧,我答應你,從明日開始我每日里都在酒樓里坐鎮,這樣可好?”

    小桃臉色這才緩了一緩,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若是做不到又當如何?”

    蕭十一苦笑道︰“那就任你處罰好了。”

    “好!就這麼辦!明日起你就將每日里的帳本算好,再跟著掌櫃的學些酒樓里的旁雜事務,你可別蒙我,我隔三差五便來看看,若是見不到你蕭二公子的人影子,或是聽說你又跑到什麼下作地方喝花酒誤了正事兒,哼哼哼,你就自己瞧著辦好了。”

    蕭十一唯有苦笑著連連點頭。

    帳房先生見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便提議讓小桃先回家去,這里有他和蕭十一在也就夠了。小桃此時也覺得身子疲乏,又熱出一身汗來,也想早些回家泡個溫水澡,去去一身的汗氣。便去找三位哥哥一起回家,卻只見到樂文和樂賢,樂武卻是隨著他們大人和官差回衙門去了。

    樂文和樂賢在屋里半天不見聶川回來,還以為他去大廳看熱鬧了,這里聽小桃說了才知道聶川已經回家了,小桃只說是聶川踫到了多年未遇的外地老友,被拖去別處敘舊去了。

    兄妹三人回到家里,各自回房休息。

    小桃卻讓喜鵲去廚房燒了熱水,自己先到後院的洗浴房里先沖了一個溫水澡,這才覺得身上舒爽了些,回到房間里坐在梳妝鏡前喜鵲和畫眉來幫她打開頭開始卸妝,就聽畫眉說道︰

    “姑娘,我剛才在酒樓門口一路跟著那個林遠,你猜瞧見了什麼?”

    “哦,聽你這麼說。倒被你瞧見有趣的事情了?別賣關子了,趕快說來。”

    畫眉笑道︰“姑娘你這位表弟,還算是個好的,只是他那個娘卻著實不靠譜,所以連帶著他的命也不怎麼樣。這可是個大笑話哪。”

    畫眉一向有說書的天分,開始霹里啪啦的講說起來,描述的精彩無比。

    原來那林遠出了酒樓,站在對面的姜氏和盧氏便迎了上來,問他可曾得那五百兩銀子,林遠將事情講了並拿出那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來,姜氏雖遺憾沒有得到五百兩,但畢竟二百兩也不是個小數目,也自欣喜,更認定了若是攀上樂家這門親戚,自己一家自此便吃喝不愁了。

    所以當時便扯著林遠想進酒樓里尋小桃再提認親之事,卻不料林遠瞧見母親如此行事,拉了臉子甩了袖子掉頭便走,還直言若是姜氏還要任性胡為,自己立即回家種地,再不考科舉。

    姜氏還是想著讓兒子金榜題名將來好有個一官半職的,自己也能跟著威風起來,如今聽兒子拿著這個來威脅她,便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的停住了腳步,嘴里連罵帶嚷的跟著林遠回投宿的小客店。

    哪想到還走到客店門口,林遠迎面跟個醉漢撞了個滿懷,還一跤坐在地上,那醉漢卻一溜煙兒的跑了個沒影兒,氣得姜氏一邊扶起兒子一邊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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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攀牆風波
   
    林遠起身剛走了兩步。卻覺得剛才那個醉漢甚是不對勁兒,好象撞到他時還在他身上摸了一把,他心頭一動,忙往懷里一摸,卻空空如也,那兩張一百兩的銀票蹤影不見。當時把個姜氏氣得捶胸頓足,又哭又罵,鬧個不休。

    三人這才明白,剛才那個醉漢分明是個偷兒,想是早就在酒樓里盯上了林遠,一路跟過來的,瞧著天黑路上沒有人,便裝醉撞了林遠一下,趁機將那銀票摸了去了。姜氏嚎啕著邊罵邊要去衙門報案,但盧氏卻說剛才根本沒看清那個偷兒的樣貌,就算報了官,又到哪里找人去?

    姜氏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罵林遠一陣又埋怨老天爺一陣,直鬧得客店里的客人們紛紛不滿,下來找里呆著。

    這些事情被後頭偷偷跟著的畫眉瞧了個一清二楚,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匯報給小桃聽。

    小桃也是不由得好笑又無奈,道︰“這個姜氏真是個不納財的命兒,剛得了二百兩銀子卻轉眼間叫偷兒給竊了去,真是運氣不濟。”

    喜鵲在一旁笑道︰“姑娘,這叫做命里窮,撿到黃金變作銅。她命里合著不該有那筆外財,只是倒叫那偷兒得了個大便宜,也難怪她又哭又叫的。”

    二百兩銀子在平民百姓眼里,就是個天數字,這麼一刻鐘不到的功夫就沒了,換了誰也難免心過不來。

    小桃又問道︰“那個林遠丟了銀子有沒有怎樣,說了什麼沒有?”

    畫眉道︰“姑娘,您那個表弟倒是個好的,初時還急了一會兒子,後來他娘哭罵時他倒一臉平靜了,反倒勸著他娘,說這財本是外財,舍財消災,未嘗不是件好事,還說他本來沒贏過那南宮離,這銀子本不該拿,如今丟了合該著不是他的。”

    喜鵲聽得直樂,笑道︰“沒看出來。他倒是個想得開的。”

    畫眉笑道︰“是啊,只是他那個娘可沒那樣大胸襟,聽他這樣說,便哭著大罵他不孝,我回來時還能聽著她在客店里高聲叫罵呢。怕是今晚那一客店的客人都不用睡覺了。”

    “看你那幸災樂禍的樣子,活象個走東家串西家的小八婆。”

    畫眉不解的問道︰“姑娘,什麼是八婆?”

    小桃笑道︰“八婆的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囉哩八嗦,專愛打聽些小道消息。”

    畫眉不以為意的笑道︰“原來是這麼個意思,那八婆就八婆吧。我本來就是伺候姑娘的,就是姑娘的眼睛和耳朵。姑娘瞧不周全的我和喜鵲姐姐就替姑娘看了,姑娘聽不到的我們就替姑娘聽了,豈不是省了姑娘操心。”

    小桃笑著擰了下她臉蛋兒,笑道︰“你張開嘴來讓我看看,你的舌頭和牙齒究竟是怎樣長的,怎麼就這樣會說話,死的也能讓你說成活的了。”

    三人又笑鬧了幾句,喜鵲將小桃腰間荷包解下來,卻摸著里面硬硬的一塊東西,忙拿出來一看,竟是塊翡翠的玉牌,卻不是自家姑娘的東西。

    “姑娘。這玉牌從何而來啊?”

    小桃見正是那風翊宣給自己的那塊,不由得臉上微紅,所幸在燭光下也看不出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是別人的東西,暫時放在我這里,你尋個匣子將它裝起來便是,小心別磕踫著,我看那玉牌甚是精貴,弄壞了怕是賠不起。”

    喜鵲答應著,拿塊絲綢絹子將玉牌層層包了,放入梳妝台上的一個裝釵環的匣子里。

    喜鵲和畫眉吹滅燭火,便回屋子自睡去了。

    小桃本來今晚鬧得實在有些疲乏,想著躺倒在床上便能睡著,但奇怪的是此時竟過了那困勁兒,眼睛亮亮的竟睡不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翻了幾下身,想起今日風翊宣贈玉牌時的神情,總覺得他的舉動里有些深意,莫不是那塊玉牌是他給自己的定情物?

    這個想法讓小桃心一驚,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心里突突亂跳。她怎麼能這樣想呢?風翊宣可從來沒說過喜歡她,她只是暗地里猜度他是不是對她有意,實際上那只是她的猜想,人家可沒有明明白白的跟她說過。而且他畢竟是個王爺,皇室里的人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三妻四妾還是少的,家中十來房媳婦也很正常,這是她最忍受不了的事情。

    可現在她隱隱覺自己似乎正被風翊宣吸引著,不由自主的注意他的一切,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難道自己內心深處竟也是在意這個男人的?難道她對他動了心?

    小桃翻身下床。借著透過窗欞銀紗般飄渺的月光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茶已經涼了,入口有幾分苦澀,她一下子都給灌了進去,似乎這樣能稍微澆熄心的火焰。

    她推開窗戶,瞧見院里寂靜一片,銀白的月光撒在院子里的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耳間歇傳來幾聲蟲鳴,她心突然想起一詩詞來,輕聲對月吟道︰“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夜空那輪明月象玉盤般皎潔,小桃想起在現代時也曾在深夜這樣往天空望過月亮,沒想到兩次望月間竟已隔了千年,心里酸酸的空空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一陣夜風吹過,她忽然覺得有些冷,便關了床復又倒在床上,想起自己夜半望月吟詩。怎麼倒有幾分像那紅樓夢林黛玉作的事?

    她自嘲的笑了笑,安靜的躺在床上開始數綿羊,待到數到二百多只時,意識便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的便睡去。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天色大亮,喜鵲和畫眉進來瞧她還在睡,便也沒打擾,就各自坐在院樹蔭下繡花打絡子。過了一會兒,那廚房幫忙的小珍也來了,因昨日她梳的頭小桃甚是滿意,畫眉便跟她說了讓她再來梳個幾天。知小珍有進桃仙居的意思,畫眉便叫她好生在小桃跟前殷勤些,也好幫她說話兒。

    小珍見喜鵲和畫眉都在院里,就知小姐還沒起床,便也拿個板凳坐在喜鵲旁邊,看她繡一個並蒂蓮花的帕子。

    正看得仔細,忽見一邊的畫眉蹭的一聲站起來,秀眉緊擰,臉拉得老長,指著對面牆頭大聲喝了一聲︰“你做什麼?”

    喜鵲和小珍都是一驚,隨著畫眉手指處看過去,只見樂府旁邊蘭府的牆頭上,一個藍衫少女正扒在那里,往桃仙居里張望。喜鵲便知道又是上次那蘭家姑娘,也有些不悅,這蘭家姑娘三天兩頭扒著自家牆頭卻往人家院子里瞧來瞧去的,卻是有些討厭。

    樂府的四周圍牆卻是比蘭府里矮著一尺,因此在蘭府牆上支個梯子倒是能夠將桃仙居盡收眼底。

    此時小珍也認出來此時扒在牆頭上的少女正是上次自己看到的那個,也指著道︰“畫眉姐,我上次看到的就是她。”

    畫眉對這事兒生氣也不是一兩日了,上次聽了小珍說了後便攢了一肚子火氣,只是當時自己並沒親眼看見,再加上喜鵲勸說,就將事情壓下去了。現下她親眼看見那蘭家姑娘大咧咧堂爾皇之的往自己家院子里瞧,看那神情倒象是逛花園似的,不由得心頭大怒。又想起趙婆子說起過這位小姐命帶煞星,更添了幾分厭煩,指著對面大聲道︰“這位姑娘是要做什麼?敢情把我們院子當成花園子了?”

    那蘭茜此時剛爬上牆頭,便被畫眉大聲喝了一嗓子,倒嚇了一跳。定晴一看,原來是院子里的三個丫頭,其並沒有自己要看的那個樂家小姐。她一陣失望,也不理畫眉,自顧自慢悠悠的看來看去。

    牆頭底下的她的丫頭小容卻是大吃一驚,聽那邊有人說話,便知道不好,急得直跺腳。她家小姐很少見外人。因此不通事務,對這人情往來,規矩迎合上是個二百五,她卻是知道輕重的,本來蘭茜沒事扒在牆頭往人家小姐住的院里窺視就是不禮貌的行為,這還被人家丫頭現了,若是鬧到老爺和陳姨娘那里,怕是自家小姐要吃大虧,連她也得受連累。

    “小姐,你快下來吧,奴婢求你了。”小容在下面緊著勸,無奈蘭茜就是不理睬。

    小容急得恨不得一把把自家小姐從牆上抓下來,耳聽得那邊樂家的丫環一句句不依不饒的話語傳過來,更是替自己小姐擔心。

    “你這位姑娘怎麼如此不曉事,哪有扒在牆頭往人家亂看的道理?”畫眉火大的叉著腰怒喝。

    小珍也跟著道︰“這位姑娘,你三日兩頭的往我們院子里瞧來瞧去的,究竟是要做什麼?”

    她倆見蘭茜毫不理會,也不下去,就象耳沒聽見似的,更是火上澆油,畫眉指著她大聲道︰

    “你別以為我們家小姐好性兒,不與你計較,你們就沒完沒了,沒聽說過這樣做鄰居的,倒象是踩地望風的賊呢。你們蘭府的規矩我不知道,我們樂家的規矩卻沒有一條讓人家隨便往院子里扒著瞧的,咱們倒要請出你們家的長輩來評評理,天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蘭茜一聽長輩二字,正戳在她心痛處,狠瞪了畫眉一眼,冷哼道︰“欠管教的臭丫頭,你再吵嚷我便要你好看。”

    畫眉的脾氣正是個火性兒的,眼里只有小桃和樂府人,其它人卻是半點不放在心上。如今見蘭茜口出惡言,更是激起了她心不忿,冷笑道︰“笑話,真是賊喊捉賊了,你整日里扒著牆往我們院子里瞧光景不算,還要讓我好看,好啊,你下來,咱們就到你家老爺夫人面前去評評理,看看誰對誰錯?”

    蘭茜聽到夫人二字,不由得便想起早逝的母親和總看自己不順眼的陳姨娘,不由得羞怒交加,想也不想伸手褪下手腕上一個玉鐲子,沖著畫眉便砸了過來。

    她本以為砸不到人,嚇嚇那丫頭也就罷了,哪料到,這一下準頭卻是極妙的,那鐲子扔過來畫眉一躲,站在畫眉身邊的小珍卻挨了一下子,這一鐲子正砸在小珍額頭上,登時便鼓起了一個大包來。

    小珍疼得眼淚都下來了,蹲在地上捂著額頭痛得直叫喚。喜鵲趕忙去看她傷勢。畫眉氣得渾身亂顫,滿嘴里潑婦、惡女人、賊婆娘的大罵起來。

    那蘭茜看見打著了人,也是嚇了一跳,也顧不上畫眉在這邊跳著腳罵人,幾步下了梯子,拉著小容的手,慘白著一張臉,聲音都顫了,“小容。。。怎麼辦。。。我。。。我打著人了。。。。”

    小容急得幾欲暈去,這個小姐怎麼就這麼不省心,想到小姐將人砸著了,那邊樂府的小姐哪里肯輕易罷休,若是陳姨娘知道了這事兒,還不知要在老爺跟前怎樣挑撥呢,小姐弄不好又要被關黑屋子了。她又憐又氣,看蘭茜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便安撫她道︰

    “姑娘自去房里呆著去,今日先別出來了,我等會兒去樂府後門兒上打聽看看,你砸著的是誰,若是那府里的丫環,看看能不能給些銀子了結了這事,萬一被老爺知道可是不得了的。”

    蘭茜淚花在眼晴里滾動著,可憐巴巴的道︰“行,你只管去辦,銀子我還有些,不夠就賣了我的首飾,只是那鐲子我還得要回來,那是娘留給我的。”

    小容氣得差點翻了白眼兒,忍著氣道︰“我知道了,你快回房間去,別出來。”

    說完,便從蘭府後角門片跑了出去。

    小桃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得外面院子里一陣吵嚷,初時還以為是做夢兀自未醒,後來那聲音一陣陣越來越大,終于把她吵醒了。

    她一看屋子里一個人沒有,又聽見院子里似乎是畫眉在跟人吵架的聲音,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

    這桃仙居只有喜鵲和畫眉還有粗使的小丫頭伺候,也沒外人,畫眉雖說脾氣急些,但也沒跟人吵過嘴,這一大早上的,她倒是為啥在那里吵嚷。而且聽著好象吵嚷聲還夾著女孩家的哭聲。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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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拜訪蘭府(一)
   
    小桃翻身下床,也顧不上別的。披上一件外衣,踏上繡鞋便推門走出去,就見畫眉叉著腰指著蘭府方向跳腳吵嚷,而昨日給她梳頭的小珍蹲在地上哭著,喜鵲正用手給她揉著額頭。

    小桃就是一皺眉,道︰“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鬧哄哄的做什麼?”

    三人見主子出來了,忙上前來請安,畫眉仍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小桃一眼瞧見小珍額頭上鼓起鵪鶉蛋大小一個青紫的包,嚇了一跳,“呀,這是怎麼了?怎麼弄的?”

    小珍抹著眼淚剛要開口,畫眉在一旁怒道︰“讓人用鐲子給砸的。”說著,便將方才蘭茜丟過來的那個玉鐲從地上撿了起來,遞到小桃跟前。“姑娘你瞧。”

    小桃接過瞧了一眼,見那鐲子已摔到地上,破成兩半,皺眉道︰“這是哪個丫頭的,怎麼這樣沒分寸,哪能拿這個打人呢?”

    喜鵲接過話來道︰“是那個鄰府的蘭姑娘的。。。”

    于是便將剛才的事情講說了一遍。

    小桃聽了又看看小珍額頭上的大包,心里就有幾分不悅。這蘭家小姐的脾氣也太古怪了些,扒牆頭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回被自己踫見也沒說什麼,這回卻又丟鐲子打人,可是太欺負人了些。

    她讓喜鵲去廚房煮個雞蛋來給小珍揉著,又拖著小珍來到自己房間里坐下,細看她傷勢,畫眉跟進來,道︰“姑娘,那個蘭家姑娘也太欺負人,雖說我們是丫頭不假,但也輪不到她來打呀,剛才那鐲子若是打在人眼睛上,可怎生是好?”

    小桃瞧著小珍臉上淚痕交錯,便拿過自己的絲帕給她擦了擦,小珍趕忙閃避道︰“小姐,這可使不得,這是你的帕子。”

    小桃笑道︰“頭都腫成這樣了,你規矩還挺多,沒事的,這條帕子小姐賞給你了,趕快擦了眼淚,等會讓喜鵲拿剝了殼的煮雞蛋給你揉揉。”

    正說著,喜鵲拿著煮好的雞蛋進來,剝了殼用塊粗紗布包著給小珍揉著額頭,向小桃道︰“姑娘,我方才從後院經過。瞧見角門兒有個丫頭站在門外頭正跟趙婆子說話,她可不是咱們府里的丫頭,我放慢了腳步聽了兩句,聽她嘴里說什麼砸著人了,想是那蘭府里那位姑娘的丫頭,可不知她想要做什麼?”

    畫眉怒道︰“一定是來瞧熱鬧,打算回去通風報信兒的。我這就找她去。”說著,轉身便走。

    喜鵲忙一把拉住她,在她頭上使勁一戳,“你這著火的暴脾氣,咱們姑娘還沒話呢,你倒先著急了。聽聽姑娘怎麼說。”

    小桃瞧了瞧她們三人,笑道︰“你們不要急不要氣,也不要委屈,小珍也不必哭了,小姐定會替你討個公道。你既是樂家的丫頭,沒有個被人打了主子不管的道理。畫眉也不要去找那丫頭,人是誰打的咱們便找誰去,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反正這凶器在咱們手里,還怕她賴帳不成?”

    小珍小聲問道︰“姑娘,你是說咱們去那蘭府找她們?”

    小桃點頭笑道︰“是啊。咱們還不找那位蘭姑娘了,現下這蘭府誰管著事兒咱們便找誰去。你們都先消消氣,咱們一會兒心平氣和的去還鐲子,別都一副氣哼哼的樣子,倒象是咱們上人家去打架似的。”

    畫眉見自家姑娘還未梳洗,便出去打水去了,小桃笑接著小珍的手道︰“丫頭,你的頭被砸出包了,手還能動吧,來幫我梳個頭。”

    小珍忙接過梳子,給她梳頭。

    蘭府。蘭陳氏早早的便起來了。

    妝飾完畢又伺候了蘭老爺吃了早飯,去了自家的脂粉鋪子,她這才讓丫頭沖上杯糖粉蓮子羹,叫來了蘭府管家讓他給自己報報這幾天的家帳。

    這陳氏本是蘭老爺的第五房小妾陳姨娘,原本是個行院里的窯姐兒,但她卻有幾分運氣,剛被賣進青樓時,她仗著有幾分姿色做了一陣子清倌,老鴇子始終沒讓她接客。這樣看得著摸不著的美人著實掏了一把男人們的錢袋。後來便認識了當時上青樓招待客戶的正值壯年的蘭老爺。

    那時蘭老爺喪妻已有兩年多,家只有四個小妾,卻只得一個大夫人生的女兒。說來也怪,自蘭夫人去世後,他嫌無男丁繼後,便先後娶了四房侍妾,但兩年間卻一無所出,連個屁也沒生一個。蘭老爺自然是十分郁悶,時不時便和友人們去青樓買醉喝花酒。

    這陳姨娘不知怎樣認識了蘭老爺,她本就不想呆在這青樓賣笑渡日,見蘭老爺家產業還算富足。又壯年喪妻,家只有四個小妾,卻無主母,這樣就不怕人壓著一頭。她便下了手段使出了萬種風情來迷惑住了蘭老爺,蘭老爺在青樓與她廝混了一陣,花了不少銀錢,想到她原本是個清倌,沒跟別人便被自己包了,與其在這里花這冤枉錢不如弄回家去劃算,反正家已有四個小妾,也不在乎多這一個。便將陳姨娘贖了身,納了第五房妾室。

    這陳姨娘肚皮甚是爭氣,入府不久便有了身孕,喜得蘭老爺將她當祖宗供著,第二年便給蘭府添了個男孩兒,蘭老爺一舉得子,便將陳姨娘看得如珠似寶,專寵于一身,那四個小妾早被冷落到一邊去了。家下人的眼睛向來是很尖利的,見了陳姨娘得寵,便都來巴結,弄得陳姨娘便似這蘭府的當家主母一般。

    陳姨娘得了意,雖說家還有個蘭老爺去世的嫡妻留下的長女。但那畢竟是個胎毛還未褪齊的小丫頭片子,又因有著命硬克母的名聲也不被蘭老爺所喜,她如今又有了兒子,儼然是這蘭府里的女主人一般。又過了幾年,陳姨娘又給蘭老爺生了一個兒子,蘭老爺這下香煙有繼,喜得孩子滿月那天就宣布了以後由陳姨娘管家,並將陳姨娘從妾室提到了正妻的位置。于是陳姨娘就變成了陳氏,也變成了蘭府的夫人。

    陳氏管著家事務,又有兩個兒子撐腰桿,這府里除了蘭老爺她便誰也不看在眼里。蘭茜長大後。看這個陳氏甚不順眼,陳氏也覺得這個蘭老爺前妻的女兒是個眼釘,本來全是自己兩個兒子的家產,將來免不了要分出些給這丫頭做嫁妝,因此便更借著蘭茜克母的說法大做章,又四處宣揚,弄得眾人皆知,連提媒的都不敢上門兒。她又讓蘭老爺將她禁錮在家里,想著若是將蘭茜拖到二十歲還嫁不出去,便可以隨便找個低門戶的人家將她娶了,嫁妝簡簡單單便可以應付過去了。

    這次進了京城落腳,陳氏又將蘭茜安排在院子後的住所里,每日里不過是讓婆子送飯罷了,根本也費不了她什麼事情。

    所以,當有個婆子來報說,鄰居樂府家的四小姐來登門拜訪時,陳氏當真是吃了一驚,她是做夢也想不到樂小桃的拜訪和蘭茜有關。

    這樂府和蘭府雖說挨著,但平素里也沒什麼來往,雖然這樣,但是蘭府底下的奴僕們有些是來京後買的,有人就跟樂府里的下人認識,因此兩府里的情況雙方也是互相心有數。

    陳氏知道樂府有子弟在衙門里做事,還有個四小姐是個能人,樂家幾家鋪子都是她開起來的。陳氏聽說這四小姐歲數和蘭茜差不多,早就起了好奇心,想看看這樂家的姑娘是何三頭六臂,如此有能耐,只是沒個機會去結識。

    現下聽了婆子說樂小桃來訪,便叫管家退了下去,又叫人將樂小桃請去客廳奉茶招待。陳氏又回屋子換了一身見客時的新衣,方才來到客廳。

    一進門便瞧見一個妙齡少女坐在椅上,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頭。想來這就是那位樂家的四姑娘?

    小桃一眼瞧見陳氏,就見她三十上下年紀,面容秀麗,兩只眼睛卻精光四射,看上去便知這是個精明人物。

    陳氏臉上堆著笑迎了上來。忙起身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禮,笑道︰“這位想是蘭夫人了。小桃冒昧來訪,實是唐突得很,請您見諒才好。”

    陳樂忙笑讓道︰“樂姑娘說的哪里話,咱們鄰里住著,早該來往才是,只是沒個機緣,今日見了姑娘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話間,眼光便像x射線似的,將小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就見這位樂家四姑娘穿著一身湖綠色輕綢夏衫,墨黑的頭髮,白嫩晶瑩的肌膚襯著一張秀美俏麗的鵝蛋臉,雙眸水靈,紅唇如塗丹,倒是個十分美麗的姑娘,可喜行事也是大大方方的,招人喜歡得很。

    小桃笑道︰“蘭夫人,我家有個點心鋪子出的點心倒還可以入口,便拿了些給府上的兩位小公子嘗嘗新鮮,您可別嫌點心粗,我原是我一點子心意,還請您笑納。”

    說著,讓喜鵲將手樂家小鋪的兩盒點心放在桌上。

    陳氏見小桃年紀輕輕如此會做人,果然是在生意場上磨出來的人精兒,這會倒也不肯小瞧了她,忙笑道︰“樂姑娘太客氣了,誰不知道樂家小鋪的點心好,還有你們那四味的黑瓜子,我們家兩個小子常買來吃呢,咱們以後還是要常來常往的,以後千萬別這樣客氣。”

    蘭府丫頭奉上好茶來,陳氏和小桃又寒暄了一陣,小桃方從袖摸出那個斷成兩截的玉鐲子,遞了上去,道︰“蘭夫人,小桃來此還有一事,就是來還這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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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拜訪蘭府(二)
  
    陳氏一愣,接過來一看。便是哎喲一聲,奇道︰“這不是我們家阿茜的鐲子麼?”

    她瞧了眼小桃,見對方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這鐲子她認得是蘭茜的生母以前的蘭夫人的遺物,蘭茜看做寶貝一般,聽說洗澡睡覺也戴著,片刻不離身,如今怎麼會在這位樂家四姑娘手里,這其必定大有文章。

    于是笑著問道︰“樂姑娘,這是何故啊?這鐲子怎生到了你手里?而且還是個兩半的?”

    小桃笑道︰“蘭夫人,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這鐲子怎的在我院子里出現,只是今早我的一個丫頭被人用東西把頭砸了一個包,聽她們說就是這鐲子砸的,先是砸到了人後來掉到地上摔了兩半,小珍,你跟蘭夫人講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氏聞言見小桃身後的那個十三四歲穿青衣的小丫頭站了出來,一抬頭陳氏倒先嚇了一跳,這才看見原來這小丫頭左額頭上鼓著一個青紫的大包,那叫小珍的丫頭苦著張臉,一看就知道疼得不輕。

    “喲,這丫頭這是怎麼了?”陳氏忙上前扒著小珍的臉看了一回。臉就陰了下來。

    她這時已經知道定是蘭茜惹了禍,不知怎的用鐲子砸了人家樂家的丫頭,人家主子不干了,打著拜訪的旗號,其實是來興師問罪的。只是不知道蘭茜這臭丫頭好好在家里呆著,怎麼竟能惹到樂府去?

    小珍此時就將事情來由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還將以前蘭茜扒牆頭的事都一一說了。

    陳氏臉色越來越難看,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把小容那丫頭給我叫了來。”她說完這一句,壓了壓火氣,又道︰“去把小姐也叫了來,說我有事找她。”一個丫頭聞言去了。

    小桃笑了一笑道︰“蘭夫人不必太動怒,我今日來並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只是我們後角門看門的趙婆子說,有個你們府里的丫頭去到我們那里要鐲子,說是她們小姐的珍愛之物。我想著這鐲子既已摔碎了,怕蘭小姐怪罪,因此特來送還,並說明原因,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陳氏見她一番話說的圓滑伶俐,滴水不漏,挑不出一點兒錯來,心下暗服。

    面上卻笑著道︰“樂姑娘這話說得太謙了,這阿茜自小在府極少出門,規矩也學得少,人情事故也是不通,我卻是沒想到她整日在後院里。竟做出這種無禮的事來。等會我叫她跟樂姑娘賠禮。你們年紀仿佛,以後多多往來,承望你多提點著她些。”

    小桃笑著不語。

    這時有人已將蘭茜身邊的小容帶了來,那小容怯怯的進了門兒便跪下了,嚇得心頭直打顫。她來進的路上已聽說,樂府的小姐帶著丫環找上門來,怕是自己今日是不能混過去了。

    陳氏見只有小容一人,問道︰“阿茜呢?她怎的不出來?”

    小容只得回話道︰“小姐她身子不舒服,在房里躺著呢。”

    陳氏冷哼一聲,“怕是她心里不舒服是真的。”

    小桃心道這蘭家小姐也真是個軟的,既有本事砸人卻沒本事承認,如今聽她找上門來,竟然連面也不敢見了,哪里有點小姐的做派?

    陳氏雖心里煩厭蘭茜,但畢竟她還是蘭老爺的女兒,在外人面前不得不給她留著些臉面,若是鬧得太過了,怕是蘭府的臉面也不好看。她好歹現在頂著蘭夫人的身份,名義上蘭茜還算是她女兒,她這做娘的就算是裝裝樣子也要假意遮掩一下才說的過去。

    想到此處,陳氏也不問小容蘭茜裝病之事。只問小容今日鐲子砸人一事為何。小容到了如今也不敢隱瞞,遂將小姐平日里常扒著牆頭往樂家院子里看的事說了,又講了今早玉鐲砸人的因由。又說因著樂府那院子里住的是位姑娘,院子里景兒又好,所以蘭茜才沒避諱。

    小桃聽她講完,知道她是想尋出理由替自家主子開脫,淡淡一笑道︰“蘭夫人,其實我和蘭小姐都是姑娘家,就是好奇扒著院牆看幾眼院子也不是什麼大錯,只是我還有三位兄長,還有一位堂兄,他們有時會到我院子里來說話,若是蘭姑娘被他們踫巧看到,只怕會招惹別人說些閑話。我的兄長們是男人也倒罷了,只怕會損了蘭姑娘清譽就不好了。”

    陳氏此時恨不得揪出蘭茜來,給她兩個大耳刮子才解恨。那個蘭茜平日里見了她愛搭不理的,別人都尊稱自己一聲夫人,那臭丫頭卻偏偏管自己叫陳姨娘,這不是明擺著不把她放在眼里麼?今日正巧這個事情踫到她手里,她豈能輕易放過?

    陳氏一指跪在地上的小容,怒道︰“讓你跟著小姐伺候,誰讓你助著她整天頑皮搗亂了,哪家的姑娘家整日里扒著牆頭四處亂望,怕是小家小戶的丫頭也做不出來這事兒。若是真被那些亂了舌根子的下人們瞧見,還不知能說出什麼好的來呢。”

    小桃見陳氏作丫頭,若不是自己在這里,怕是大巴掌早就扇上去了。她今日這一來,估計以後那位蘭家的蘭茜小姐再不能夠做這壁上觀的遊戲了,這樣就好。于是小桃便起身告辭。

    那陳氏忙上前攔住。在身邊丫頭耳邊吩咐了幾句,那丫頭徑自去了。

    陳氏拉著小珍笑道︰“這丫頭可憐見兒的,好好的挨了我們阿茜那一下,”說著拍了拍小珍手道︰“我知道你委屈,瞧這頭腫的不知幾日才能消下去呢。”

    這里剛剛走的那丫環回塞來,手上拿了個托盤,里面放著個賞人的紅封還有幾盒子胭脂水粉。

    陳氏將賞銀塞到到小珍手里,笑道︰“丫頭,這銀子你去買瓶子藥油擦擦,消腫能快些。”

    小珍瞧了小桃一眼,兀自不敢接過來。

    小桃笑道︰“既是蘭夫人賞你的,你只收下便是。”

    小珍這才接了過來謝了賞。

    陳氏拿著那幾盒包裝精美的胭脂水粉笑道︰“四姑娘,咱們家是開脂粉鋪子的,也算是老字號了,這胭脂和香粉卻是極好的,這小小的東西我也拿不出手,你也別嫌棄,拿回去用就是了。”

    小桃平時里本就不擦粉,嫌古代的粉里含鉛,怕用多了傷皮膚,只是當著陳氏的面兒卻不好說出來,索性大大方方的讓喜鵲收下了,這才告辭離開。

    三人出了蘭府。直接從後角門趙婆子守門那里拐進了桃仙居。

    畫眉早守在那里,見了她們回來,蹦出來道︰“怎樣了,怎樣了?”

    喜鵲笑著道︰“怪不得小姐留你在這里,不帶著你去。瞧你這急躁性子,真若是到了人家蘭府里,怕是要叫人瞧笑話。”

    小桃笑道︰“我是怕她見了蘭府的人,嘴里不饒人的說出一堆,讓人家面子下不來,雖說咱們是為了這事兒去蘭府的,但畢竟是左鄰右舍住著。大家彼此留個臉面也就是了。今日雖那蘭小姐沒出來見面,但是想來今後她再也不會去扒牆頭了,畫眉也不必生氣了。”

    小珍也將手賞封一揚,道︰“這是蘭家那位夫人賠給我的湯藥錢呢。”

    畫眉接過來打開一看,見是二兩銀子,又遞回去道︰“你頭上被打了一個包,卻賺了二兩銀子,也不算是很虧,只是這樣就算完了,我卻有些不服。”

    喜鵲揭開簾子陪小桃進了屋里,將手胭脂粉放在桌上,給小桃倒了茶來,小桃喝了一口,對畫眉道︰“你省些事吧,不然還想怎樣?難道也讓小珍在那蘭小姐頭上揍出個包來不成?”

    說得眾人都笑了。

    小桃指著桌上那幾盒胭脂粉道︰“我平日里也不用這些胭脂粉兒的,這些你們喜歡就拿去分了,蘭家鋪子里的胭脂粉瞧樣子倒是好的,白放在我這里倒可惜了。”

    三個丫頭便去撥弄那些粉盒。畫眉伸手打開一個粉盒,里面是鴨蛋狀的白粉團,輕嗅了嗅隱隱一股茉莉香氣,畫眉用指甲輕輕刮下一點輕塗在手背上,看了看又聞了聞,笑道︰

    “姑娘,那蘭家夫人倒沒蒙你,這粉是南邊兒來的有名的雀舌粉,最是細膩,還有好幾種香氣,要一兩銀子一盒呢。姑娘還是留著自用吧。”

    小桃向來對這些東西不上心,聽了也只是笑笑︰“說了給你們便拿去用就是了,我若以後要用自去買就是了。”

    三個丫頭很是高興了一陣,守著幾個粉盒興高采烈的交換著心得。

    喜鵲手里拿著一盒白蘭香味的雀舌粉道︰“聽說這家粉的母粉是用珍珠粉做成的,連宮里的貴妃娘娘們都用這種粉來養皮膚呢。我聽說那些娘娘們不僅拿它來擦臉,連全身都用呢。”

    小桃在一旁靜靜聽著,不禁失笑。古代又沒有人工養殖珍珠,天然珍珠自然是非常珍貴的。做首飾都不夠用了,還能有幾枚能用來制粉。恐怕珍珠粉沒有,雲母粉和滑石粉倒是有的。

    瞧著三個丫頭興致勃勃的挑選著。小桃好笑的說道︰“哎,怪不得人家說‘美人一身香,窮漢半月糧’了,看來果然不假。”

    看來不論古代還是現代,女人花在化妝品方面的錢還是最好賺的。

    蘭茜焦慮不安地在自己房間里走來走去,小容已經被叫去快一個時辰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恐怕是已經被陳氏給處罰了。

    她叫來院子里一個正在打掃的粗使丫頭,讓她去前院打聽下消息。誰料那丫頭看了她一眼便仍低頭去幹她的活,嘴里不冷不熱的道︰“奴婢不敢,讓夫人知道會打斷奴婢的腿。”

    蘭茜本就心焦,被這丫頭一句頂回來更是火冒三丈,什麼不敢,分明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蘭老爺不讓她出門,吃飯穿衣各項生活用度也都是家中統一調度,因此陳氏也就沒給她月錢,雖說她不愁吃喝,但手里一錢也沒有卻是非常不方便。除了小容是自小就跟她的丫頭,其它的丫頭們見伺候她從來沒有賞錢,也都不願到她面前親近。

    就象現在,她連支使個人都支使不動。

    蘭茜越想越氣,一把奪過那丫頭手掃地的笤帚扔到一邊,大叫道︰“我讓你去你就去,聽見沒有?”說著,便伸手推了那丫頭一把。

    那丫頭沒想到她伸手來推,一個不小心摔坐在地上,就在此時,就聽一個聲音冷笑道︰“蘭大小姐好大的主子氣派,早上剛砸完了人家樂府的丫環,這會子又拿自己府里的丫頭出氣,真是長能耐了。”

    那丫頭一見是陳氏來了,跪在地上,哭道︰“夫人,大小姐讓奴婢去前院探聽小容的消息,奴婢不去,大小姐便來了脾氣。”

    蘭茜見了陳氏,也不行禮,張口就問︰“姨娘,小容呢?”

    陳氏心里恨得癢癢的,伸手讓那丫頭下去了,身後只留著跟慣了自己的兩個丫環。她冷眼瞧了瞧蘭茜,冷冷的道︰“你這是跟我說話呢?老爺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我好歹是老爺提上來做正房的,你就算不能叫我一聲娘,也該叫著我一聲夫人。難道你天生就是個不知禮的擰種?”

    蘭茜雖平日里跟幾個姨娘都無往來,但不知為何,偏就跟陳姨娘特別的合不來,在她眼里陳氏的一舉一動她都看不順眼,雖然陳氏給蘭家添了男丁,但蘭茜眼里仍覺得她是不干淨地方出來的女人,如今卻坐到了她死去的生母的位置上,覺得那就是一種玷污。

    所以滿府里都對陳氏改了稱呼,就只她堅持叫姨娘,弄得蘭老爺也毫無辦法。這若是個兒子盡管拖過來打一頓,偏生是個女兒,難道還能當爹的按著打板子不成?就連陳氏生的兩個兒子雖說是蘭茜的弟弟,但也跟她毫不親近。

    陳氏見蘭茜盯著自己不說話,上前兩步冷笑道︰“喲,怎麼這會子倒不說話了?你往日里爬起牆來那利索勁兒呢?還有早上把人家樂府丫環頭上砸出大包的那勁頭兒呢?你如今是蘭府里出了名的人了,在家里打丫頭也就算了,竟打到人家樂府里去了?我倒不知道你竟這樣厲害呢。你現下盡管使出來,也讓我們瞧瞧你蘭大小姐抖威風,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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