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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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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不題撰人]二十四史通俗演義【中國歷代興衰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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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9 10:21: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回下     洪楊起據金陵南北搆兵

  且說文成黨羽聞首領被擒,遂商議劫獄,將他救出。大眾議妥,於九月初七日聚眾數千,直入滑城縣署。這縣署只有幾個衙役,並無有一兵一座,所以他們一入,役吏皆跑光了,內中只剩克捷一門家小。這些人不由分說,走上前去,你一刀,我一刀,連克捷帶家小剁成肉糊。急忙到獄中將文成救出,舁逸而出。文成道:「直隸林首領本約我奎十五日到京接應,今日鬧將起來,路上必有官兵阻攔,如何過去?」當下,眾教徒既將官府殺死,也無處可容,只得分兵入犯,遂攻山東直隸,以期克成。哪知嘉慶在木蘭業已聞警,飛檄六百里,加緊諭旨,著山東、直隸、河南督撫等,迅速派兵防堵截剿。此旨一下,各省紛紛出兵防堵。
  且說京內林清,見己近期,只望李文成率眾前來入援,不料事泄被捉,幸虧黨眾救出,致各省鶴唳風聲,所以文成不能如期。及至林清發難,外援斷絕,故此一事無成。卻說嘉慶帝在木蘭,忽想起欽天監之言,遂即啟駕而來。京中文武亦議前往接駕。再說林清至期,先派黨羽二百,暗藏兵器,潛入城中,自己卻在外候信。哪知這二百人在禁城內四處遊行,專等內應。
  至日暮,見有兩人前來,向前一看,見是劉金、高廣福兩個太監,一齊向前引了幾步而去。眾教徒等遂即發難,一半攻東華門,一半攻西華門,均以白布包頭作為暗號。那守東華門的侍衛,見有教徒入來,猛力格拒,教徒退去,將門關好。西華門不及防禦,竟被教徒衝入,反把門關好,以拒禁兵。隨即向內,奈不分路逕。正在分辨,忽見閻進喜到來,指引路逕,叫他向西直攻大內。這些教徒指望立時攻入,搶個滿載而歸。哪知宮中層樓環繞,莫辨路途,左旋右轉,見前面一所大屋,疑是大內,遂一齊斬關撲去。到裡一看,連什麼皆沒,眾人打火一看,匾上寫的是文穎館。眾人越過數進,皆是聲息俱無。迨闖至尚衣監,乃大噪起來,也不問東西南北,分頭亂闖。有闖到降宗門的,也有闖到養心門的,皆關得好好的。內中有一個說道:「我們只顧亂闖,哪時才入大內。我看這牆裡面必是皇宮。我先爬進看看,你們隨後爬進,免得緊急時尋找。」遂手執一面白旗,正要爬上牆頭,忽牆內飛出一彈,正中這人左目,「哎呀」一聲,跌落牆下而死。連爬數人,均被彈傷跌下而死。列位,你說放彈的何人,原來是皇次子是旻,時在上書房,忽聽外面大喊,問:「何事?」內侍出視,方知有匪攻入城內,忙回告皇次子。皇次子遂佩上撒袋,掛了腰刀,手執鳥銃,帶了內侍,來到養心門,命內侍布好梯子,緣梯而上。正往四望,見一執旗賊正要上牆,皇次子隨發一彈,口打中人左目而死。
  又上,又中彈而死。貝勒旻志,也彈中人腦而死,餘者竟不敢上了。眾人無法,遂到隆宗門放起火來。皇四子正著急,忽聽霹靂一聲,雷雨交加,將火熄滅。眾教徒見事不成,都想逃命,哪知天色昏暗,不分路逕,有失足跌水而死。此時,王大臣帶兵入衛,各處一搜,擒獲六七十名,即時訊問,俱稱由內監劉金、高廣祿、閻進喜等引入。遂命兵士將三人拿到訊問。三人見已供明,無可抵賴,只稱「該死,該死」。
  且說嘉慶帝在行在,接皇次子察報禁內一切情形,立封智親王,其餘親王貝勒俱升賞。遂尚書托津英和回京,查辦餘匪。飭陝督那彥成為欽差大臣,督兵剿河南。然後從白澗回鑾。托津英和將到黃村,聞林清已擒,旋即回京。
  九月二十三日,帝御殿,親訊教首林清及通匪諸太監屬實,旨下,均凌遲處死。
  是時,李文成因脛斷不能從行,只得留守滑城,其餘本欲如期赴援,不料為天雨阻住,又為官兵堵截,不能前進,只好聚集道口鎮。哪知嘉慶帝派欽差大臣那彥成,偕提督楊遇春,率兵至河南衛輝府。遇春自率親兵數十人至道口,奮勇直剿。
  教徒一見清兵前來,預備迎戰。忽見大旗飄揚,當中一個「楊」字,教徒素知遇春聲名,早已嚇得逃入城去。遇春向前逕追,殺死教徒數百,方欲回軍,查視親兵尚少二名,復單身前往,衝入敵陣,又殺死多名,方將二屍奪回,暫住北岸,待彥成到來,一齊進兵。哪知彥成膽怯,不敢前進。後嘉慶知此消息,遂傳諭催促速進,才敢前進。遇春進攻道口,教徒一見大呼曰:「不好了,楊髯子來了。」忽報馬說直求教匪已平,又報山東教匪亦肅清。遇春聞知,與彥成曰:「二處已平,獨吾未見成功,奈何?」正論間,忽報索綸奉旨率兵前來助剿,彥成召入,遂分兵三面進攻。教徒不能支,護李文成出城,將逃走太行山。
  楊芳跟追至輝縣山,奮勇殺入。忽山中火起,文成燒死火中,教徒逃走入城。楊芳又逼城,用大炮四面進攻,約時許,城角崩坍,官兵爭先奪入,守城首領牛亮臣、徐安國等均被擒,檻送京師磔死。河南大定。天理教教殲滅無遺,傳令班師。有旨:命彥成率本部移剿陝西三才峽賊。三才峽賊,緣多木商夫役,因歲饑停工掠食,地方官捕急,推萬二為頭目,集眾抗命,後被祝廷標等剿滅了。此後各地亂民亦紛紛剿平。
  嘉慶二十五年,帝循例秋狩木蘭,親王貝勒扈從侍。不料嘉慶駐避暑山莊,竟染寒熱病症,日漸沉重。帝即傳召諸大臣道:「嘉慶四年,朕遵守家法,已立次子旻寧為皇太子,今旻寧隨朕駐此,著即嗣位。」未幾駕崩,在位二十五年,壽三十八歲。皇次子智親王,擗踴大慟,當命御前侍衛馳驛回京,尊母后鈕鈷祿氏為皇太后。皇太后懿旨著馳諭皇太子,早正大位。
  皇太子遂奉梓宮回京,安厝乾清官,始即位於太和殿,頒詔天下。明年,改元道光元年,是為宣宗,尊諡大行皇帝為仁宗,卜葬昌陵。
  道光即位數日,想起乾末嘉初以至於今,東征西討,庫款已算用盡,若再不節省,國用何能充足。遂把宮中糜費並一切奢浮,自后妃而下,一律皆從節儉樸實上做去,何怕國不富,民不興呢。並令親王、貝子、貝勒、王大臣等,不准廣納姬妾,任意揮霍。王大臣等聽命之下,也有真真奉行的,也有陽樸實而陰仍照常奢華的,皇上如何能察覺。雖有此諭,至於奉行不奉行,不過在其自己。
  卻說道光五年,回酋張格爾糾眾叛邊,原因欽差參贊大臣斌靜與回部伯克章京表裡為奸,種種萬惡。道光帝命將軍慶祥往勘,慶將軍暗將斌靜平日不法情形,據實奏明,奉旨革職拿問,派永芹代任。張格爾格外猖獗,清兵屢敗,永芹不敢隱諱,拜本乞援。道光帝召回永芹,命將軍慶祥往代,慶祥缺,命長齡往代。慶祥率兵進戰,被張格爾連克七城,逼得無路,投繯自盡。清帝聞報,命陝甘總督楊遇春為欽差大臣,統陝甘兵五千,馳赴回疆,會諸軍進剿。又授長齡為揚威將軍,又命山東巡撫武隆阿率吉林、黑龍江兵,會陝甘總督楊遇春合剿逆回。
  白楊遇春到此,軍務稍有起色。道光七年,清將軍長齡、楊遇春率領中軍,分武隆阿、楊芳為左右翼,三路進兵,個個敢戰。
  回眾不能敵,紛紛潰敗,遺下糧草牲畜等物。此時清兵正乏糧,盡被搬取營中。清兵得食,格外膽壯。復令兵士追剿,勇氣百倍,殺死回逆無數。一退一追,清兵遂逼薄喀什噶爾城下,一鼓登城,擒住張格爾姪並兩偽帥,逆伯克等殺死數萬,活擒四千多名,申表奏捷。長齡指望升賞,不期旨下,反說未擒獲張格爾,臨巢脫兔,長齡、楊遇春、武隆阿皆奪去職銜,敕令勒限捕獲。長、楊等復率兵前進,把已失數城均克復回來。有旨責諸將,師久無功,孤軍深入,暫且罷兵。諸將得旨後,即遵旨分任各事宜。長齡上表,請釋回酋等語。道光帝得表,大怒,責他昏憒,有旨革職,幸虧楊遇春為他划策。原來回眾分白、黑兩派,一叫白山黨,一叫黑山黨,張格爾屢虐黑山黨,黑山黨大怒,陰通清兵,謀襲張格爾,長齡表中就用此意。楊芳命黑山黨揚言清兵盡撤,喀城空虛,諸回統望和卓回來。此語傳人張格爾耳中,遂糾合殘眾,派人探知,果不見官兵蹤跡,遂入阿爾古城。至歲暮,擬待除夕日襲城。是夕,張格爾巡城,見東北人馬行動,大驚道:「清兵來了。」急開城出走。楊芳率兵逕追,奮勇一鼓擒之,遂用紅旗報捷。道光帝大喜,命長齡等帥師凱旋,親御午門受俘,廷訊張格爾罪狀,即寸磔梟示。
  道光帝聞內外安靜,遂召那彥成、楊芳回京。不意道光九年召回,安集延即於十年入寇。後來浩罕要請通商免稅,奏知道光,道光命長齡從浩罕要請,定了和約,此事算已了結。
  道光十一年六月初九日,生一皇子,取名奕讠寧,就是後來嗣位的咸豐。道光十九年,皇后鈕鈷祿氏崩,道光帝甚為憂傷,命皇四子奕讠寧擰守著苫塊大禮,居侍梓宮。不料喪事才了,忽東南疆吏報稱西洋國英吉利國,見各國在中國通商的不少,他就造許多航海商船,運貨到中國通商。不意亞洲西南印度國見英國通商,就生嫌隙,兩下開仗,一陣被英國就滅了。英國就強盛起來,把印度國出產品鴉片運到中國,高價售銷,貽患無窮。道光即位,頭一件就禁鴉片,一面頒發禁鴉片諭旨,一面命重要大臣於進口船隻立予查檢。奈刁商猾吏從中受賄,鴉片輸入格外加增。有湖廣總督林則徐,剴切上疏,言煙不禁絕,患無底止。道光帝見疏,召林則徐進京,授以方略,給欽差大臣關防,令赴廣東查辦。
  林公奉諭後,即赴廣東,發出一道雷厲風行告示,內載「吸煙絞罪,販煙斬罪」條例。手下府吏胥徒盡心辦事,皆無私弊。
  後在零丁洋查獲英運煙土二萬數千箱,申表奏聞。旨下,即命林則徐就在廣東銷毀。林公遵旨,即照會英領事義律,眼同銷毀。從此,英國就與中國多事了。英領事將僑寓英人數十家移居他處,暗招英國兵艦突擊九龍島,被清兵將英艦擊沉一艘。
  義律心驚,央葡萄牙人代為疏解,願遵清律,請削去人即正法一條。林公未允。義律即報知英主,英國朝臣議論不決。英主道:「總從多數為是。」即照會義律為陸軍統帥,伯麥為海軍統帥,水陸並進,向中國而來。清帝知戰端已開,命林則徐督兩廣,調鄧廷楨督閩,守禦閩海。則徐購外洋新聞報紙,偵察西事,知英國決意主戰,急備海陸軍兵,以便開戰。募壯丁,練水師,軍勢甚盛。
  道光二十五年五月,英軍駛艦直抵澳門口。則徐率火舟堵搴,乘著風潮,向英船縱火,英軍急退,已燒燬英艦兩隻。英將伯麥募賄漢奸,千方百計,不能損則徐分毫。伯麥無法,率兵攻廈門。則徐見英艦北去,遂知照閩督廷楨。英兵將到廈門。
  被廷楨派水師襲擊。金廈兵備道劉曜春固守炮台,英兵來攻,被炮彈將艦打毀幾只,料此處也不能入。又向浙海,浙省官吏失於防範,被英艦駛入,進攻城池。定海總兵張朝發陣亡。道光帝即命兩江總督伊星布視師浙江。未至,英將分兵去攻天津。
  哪知清廷滿官聽英兵攻天津海口,合奏林則徐辦事太躁,致英主怒開戰端,今英將前來,不過要求許他通商,賠償貨價,望聖上招撫,宜以罷兵息戰為是。次日,義律登岸,帶英兵二十多名,直入總督衙門。琦善聞英領事來,忙出迎入。義律即呈上一書,係載的要約款子六條。琦善閱畢,沉吟不語,義律知他膽怯,又拿大話一嚇,反去央他說情。
  且說林則徐加意海防,杜絕私販,不料琦善奉旨赴粵查辦。
  一日旨下,責林則徐辦理不善,著解來京交部議處,命琦善署理兩廣。琦善到任,終查則徐罪狀,又反則徐政策。義律看琦善已入其殼中,備文一角,索前六款,並讓香港一島,率兵進港。副將陳連升接戰,陣亡,連升子舉鵬、千總張情鶴均戰死。
  英兵進攻,沙角、大角炮台俱陷。李鎮台廷鈺入,向琦善道:「沙、大兩炮台俱陷,英兵又進攻虎門,請大帥速發兵救援。」
  琦善道:「吾已令鮑鵬前去議撫。」廷鈺道:「鮑鵬是英兵漢奸,何可過信?虎門一失,省城不保。」說之再三,兩次發兵五百,廷鈺只得帶往保守炮台去了。忽報聖旨下,琦善接讀,方知家產籍沒,大痛道:「早知如此,吾亦不來,況怡良我與他無仇,何故參我?」著人將奏表抄來一閱。內中說他擅專,盡把香港割讓,並承認要求六款。
  義律知清廷決意主戰,與伯麥商議,趁清廷派奕山、楊芳、隆文等未到,遂調齊兵艦,向虎門進攻。水師提督關天培正守靖遠、炮台,見英兵來攻,開炮轟擊,未中要害。英兵冒死攻入,天培無援,被英兵擊死。靖遠、威遠、橫檔三炮台並虎門均失守,總兵、游擊、守備等同時殉難死。幸虧參贊大臣楊芳率湖南兵五千趕到,城內賴以保全。琦善已解京問罪,英兵屢次來攻,皆楊芳督兵殺退。次日,美國領事來營求見,楊芳命兵請入。美領事言英人本不願生事,但要求通商等語。」楊芳言候上諭再議,遂將美領事為英求請通商等情,與怡良會衝具奏。道光帝不允,旨下促剿。是時,奕山等均到粵,看此局勢艱難,遂議請林則徐出來籌議。則徐言現在敵已深入,惟有將他誘出,將要口暗設梅花樁,用重炮把守,方能萬全。道光帝復授林則徐四品京堂,赴浙海會辦軍務。忽英領事命人親索煙價,被奕山喝退,於是整兵出戰,連燒燬英船三隻,斃英兵數百名,又誤傷美人數十。正然喜慰,忽飛報英兵率大隊前來,將天字炮台攻陷,港口水師六十多船亦被英兵使漢奸燒盡,現正攻打四方炮台,甚為吃緊。又報四方炮台全陷,奕山聞言大驚,幾乎跌倒。楊芳即率兵上城防守。英兵越戰越勇,清兵實難抵禦。經廣州府餘保純出去議款,由美人調停,議出四款,賠款讓香港等條,英人方才退兵。奕山捏詞謊奏,道光以為是親信老臣,傳旨准奏。清帝只道和議既定,從此可以無事,哪知英人陽奉陰違,一面率軍艦退出虎門,先整頓香港,恢復廣東營業。伯麥與義律心想趁此兵威,興兵北犯,不意為颶風將坐船撞破,沉船無數。
  此時林公與鄧廷楨皆被劾謫戌伊犁。閩督換楊伯燾。楊公亦熱心拒外,見英兵攻廈門,急率兵抵禦,轟毀英艦數隻。奈英兵太猛,連陷炮台三座。金門鎮總兵江繼芸及副將都司等均陣亡,廈門失守。
  兩江總督裕謙視師至浙,正值清廷諭促裁兵。裕謙道:「英兵常增,我反裁兵,這是彰穆阿誤國了。」忽報:「英兵來攻定海,已進竹山門,被我軍擊斷大桅,現已退去。」次日報曉,峰嶺失陷,王總兵陣亡,竹山門失守,鄭總兵戰死,葛鎮台雲飛亦戰亡。裕謙道:「各處失守,浙海去矣。」一面飛章出奏,一面召集部將,盟神誓眾,親讀誓文。正讀間,忽報英兵到來,裕謙即分遣兵將出城抗御,殺死英兵數百。不料英兵勢重,招寶山、金雞嶺一時皆陷。英兵已臨城下,清兵紛紛逃避。裕謙無法,遂投灃池自盡。經家人救活,舁奔寧波餘姚,數日方逝。英兵乘勢入城,搜獲裕謙,又攻入寧波。
  清帝命奕經為揚威將軍,馳赴浙江防剿。奕經調集各省軍兵,先定進剿方略,然後出攻鎮海。總奈英軍勢重,又買通鄉勇,抗拒官兵,把清兵前隊全行覆滅。先是兩江總督伊裡布事涉通番,被逮人京。浙撫劉珂上表一道,說他並無私通情事,英人素所敬服,倘命他督浙,可弭戰禍。道光帝哪知他是一類,遂照准赦伊裡布罪,命他督浙。一到浙江,密令奕經暫勿出戰。
  英兵攻破浙海,轉入江蘇至吳淞口。提督陳化成甚得兵心,聞英兵到來,親自上台督戰。一炮將英艦擊沉,接連數炮,擊死英人數百。總督牛鑒見清兵得勝,大喜。忽見英艦一彈飛來,正落在面,他心一嚇,即時奔回。眾兵見大帥奔回,以為炮台失守,遂紛紛逃散。英兵乘勢上岸,據了東炮台。化成竟中炮彈而死,英兵遂得兩炮台,轉陷上海。即由長江直入,連克瓜洲、鎮江,逕入江寧,經兩江總督牛鑒、浙督伊裡布、欽差大臣著英三人,議出賠款讓地各種賣國的條例,英人始允,中英和議告成。此道光二十四年也。
  不料為各國覬覦,均要仿照英例,與中國訂約通商。道光二十七年春月,授徐廣縉為兩廣總督,葉名琛為廣東巡撫。英人又申請二年前條約,經廣縉婉言謝卻,又見廣東紳民憤氣勃勃,恐犯眾怒,遂不敢再逞故志。道光二十九年四月,上諭嘉獎徐、葉兩督撫內安外之功,甚為榮耀。道光帝現已近古稀,不意經此一氣,時常也就有病,又經皇太后一死,皇四子福晉薩克達氏又病歿,因悲傷過度,竟致一病不起。至三十年正月,乃召御前大臣、軍機大臣等,令到正大光明殿匾後,取下秘匣,宜示御書,乃是「早四子奕讠寧」五字,即立為太子。遂下顧命道:「朕死後,爾大臣等,宜夾輔太子,匡逮王室,宜以國計民生為重,朕亦不多言。」延至日中,竟爾駕崩。皇四子率文武大臣等哭臨視殮,王大臣等奉皇太子奕許即位,是為文宗。
  次年改元咸豐元年。即位後,留心政策,親賢遠佞,如林則徐、周天爵、達洪阿、姚瑩等,擢升重任,把穆耆這班奸佞革的革了,降的降了,真是朝野謳歌,萬民稱頌。
  咸豐元年,兩廣歲饑,盜賊四起,東搶西掠,鬧得民不聊生,稟官官不理,弄得百姓無法,只得自辦團練,以資保衛,這也是清朝的運氣,中國人民的大劫數。且說金田村內有個大首領,姓洪名秀全,是廣東花縣人氏,生於嘉慶十七年,幼失怙恃,及長,胸懷大志,因無家業,難以為生,遂想出一個救急的法子,以賣卜餬口,往來兩粵。有位朱九濤先生,信奉耶穌,到處勸人行道。一日,秀全行至村市中,正遇朱先生講說基督教義,雲基督教推耶穌為教主,也尊崇上帝,上帝就予福祿,予人壽算,直說得天花亂墜。秀全聽之,半信半疑。次日,秀全就邀了同邑馮雲山去訪九濤,彼此各道名姓。九濤道:「久仰大名。」秀全道:「昨聞先生法語,拓開心胸。」越談越投機,遂拜九濤為師,誠心辦道。九濤死,秀全繼傳師道,後與雲山赴廣西,居桂平、武宣二縣間。桂平人楊秀清、韋昌輝,貴縣人秦日綱,武宜人蕭朝貴等,素與秀全莫逆,就將妹子嫁與秀全。秀全得了這些幫手,就派他們分投各處,設立教堂。
  秀全與馮雲山等想了一策,裝成假死,各處的人紛紛前來弔喪,賻義甚厚。過數日,說洪先生復生了,此事一哄,外面的人以為奇事,均來教堂瞧看。秀全道:「我死七天,走盡了三十三天,遇多少天神天將。我本不欲再歷塵世,總奈天帝說我塵根未淨,叫我仍回凡間,勸化愚民,俟功成緣滿,自然將我接昇天界。臨了有幾句話,叫我不要泄漏。我想你們皆是愚民,不能不把這幾句說明。列位:現在清朝氣數已盡,人民將要受害;如要免害,可以入我的會,趕緊前來報名。每人會費銀五元;如未帶來,可以暫欠,改日納還可也。」於是,蕭朝貴捧出一本簿子,擺在桌上,一面報,一面寫,登時寫清。此時,秀全見人已有數萬,遂欲刻期發難,共圖大事。一面令雲山去邀楊秀清、韋昌輝等,聚集金田村中,專候秀全到來行事。眾人聞秀全在土豪胡以晃家,即率眾前往,迎至金田。秀全見金田村來了許多豪客,互通姓名,秀全大喜。遂歃血訂盟,推秀全為首,秀清次之,其餘挨次序及。就在金田村中,豎起寫著「興漢滅胡」的大元帥旗幟。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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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曾文正左文襄同心秉政

  詩曰:
  干戈未定欲何之,一事無成兩鬢絲。
  蹤跡大綱王粲傳,情懷小燕杜陵詩。
  鵲鴿音斷雲千里,烏鵲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直到太平時。

  卻說洪秀全、楊秀清等,一日召集黨羽,假以「興漢滅胡」為名,就在桂平縣金田村中豎起一面大元帥「洪」的旗幟。一面分派黨羽,召集附近州縣前來附會,倘有抵抗者,立即派黨羽攻陷之。於是,州縣官有棄逃者,有被殺者。不料桂平縣官聞報以為謠傳;及至風聲日緊,諒難卸責,只得申詳道撫,派兵往剿。那撫台鄭祖琛,庸懦無能,忽接此報,如天空霹靂,愁慮得了不得,遂急召將士會議出兵往剿,並具折飛奏清廷,迅派大員前來助剿。咸豐帝覽奏,即派雲貴總督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向榮為廣西提督,速赴廣西剿辦。並命鄭祖琛出師督剿。
  哪知鄭巡撫虛心膽小,雖遵旨出師,只到半路就不進了。此時向榮已到桂林,心想道:「鄭巡撫已率師南行,諒此路可以保安。」自己遂向柳州、慶遠等處先剿土匪,後再乘勝向金田剪滅洪楊等亂黨。遂一面飭知鄭撫台,叫他便宜行事;一面出柳州,向南寧進發,沿途殺賊無數。誰知鄭巡警紮平樂,無論外間如何緊急,也不防備。洪、楊等見如此主將,已料其膽虛,手是厲兵秣馬,蓄糧儲械,以備大舉。正在籌劃,忽報咸豐帝派欽差大臣林則徐到來。秀全一聞,驚慌異常。石達開急進曰:「林公既來,不過抵禦罷了,何故驚慌?」秀全既派人偵探林公行徑,忽見洪大全迳入大笑道:「恭賀恭賀,林欽差死了。」秀全亦笑道:「是真麼?」大全道:「現已派前兩江總督李星沅前來繼任,鄭巡撫亦遽職遣戌了。」秀全聞言,遂集黨羽,議論出發。石達開進曰:「若要出兵,必須先發一道檄文,宣明宗旨,使百姓閱之,皆引領前來響應。」遂命大全草檄,立刻而就。檄文一發,遂製造旗幟,皆用紅色,並用紅布包頭,各執器械,分前、後、左、聲、中五大隊,由金田寨向大黃江出發,一路望風歸順,勢如破竹,直抵象州。
  清廷聞此警報,即授周天爵為廣西巡撫,加總督銜,命兩廣總督徐廣縉會同夾剿。廣縉得旨後,派副都統烏蘭泰赴廣西,與向提督各統一軍,進剿洪、楊。向榮兵進,洪軍敗走,向軍步步緊道,奪得許多要隘。洪軍乃棄紫荊山襲入永安州。原來永安州本沒守兵,洪、楊窺他空虛,遂領兵攻入,竟奪永安城。
  秀全遂與眾會黨擬定國號,叫作「太平天國」,自己稱天王,封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雲山為南主,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洪大全為天德王,其餘秦日綱等四十多人各有差,即分遣各王等率兵防堵要塞,以與清國爭衡。但是清兵見洪楊等蓄著長髮,都叫他長毛賊,洪、楊亦稱清將為清妖,表過不提。
  秀全既立國號,聲勢浩大。清將向榮、烏蘭泰各率一軍,進逼永安城下,連營數十座,日夜攻打,總不能下。一日,秀全見城北無兵,率楊秀清等出北門,令洪大全等出東門,蕭朝貴等出南門,林風祥等出西門,乘著黑夜,一齊向四門撲出。且說清朝烏蘭泰正守東門,見洪大全出來,遂前進接戰,未數合,將洪大全活捉過去。秦日綱見大全被捉,猛力來救,又被清兵四面圍住。幸虧蕭朝貴、韋昌輝兩路殺人,將日綱救出,清總兵率眾攔阻,皆被蕭、韋兩人殺死。此時,秀全從北門而走,正遇向榮,兩下酣戰多時,奈秀全部下皆是健將,又經林風祥前來助戰,向軍不能支,退人城中去了。秀全等遂北據大塘罏,烏蘭泰仍率兵跟追。將進罏口,副將金玉貴阻止不聽,催兵前進,行未數里,一聲炮響,伏兵齊起,彈如雨發,身中數彈而死。部將田學韜亦中炮彈而死。烏軍前隊統行殺盡,幸後軍未入,尚得保全,所有殘兵,由副將金玉貴收攏,遂整束部眾,緩緩而退,秀全等也不追趕。
  秀全既獲大勝,遂攻桂林。一到城下,見城上佈置整齊,不敢進逼,退五里下寨。次日,派北王、翼王率眾攻城,被守兵射住,只得退下。忽報鸕鹚洲又有清兵到來,秀全忙派馮雲山前去迎敵。頃探說馮南王追妖兵至蓑衣渡,中彈身亡。又報天德王被捉解京慘刑。秀全一聽,竟往後一仰,嗚呼哀哉,眾人扶救半日方蘇。秀全問道:「害我雲山,是哪個妖將?」答道:「江忠源。」秀全道:「眾位兄弟兵發蓑衣渡,拿江妖報仇。」眾人各稱得令,統向蓑衣渡進發。將到渡口,見對岸有兵不多,命部下劫船過渡。將至中流,船竟不動。岸上一聲炮響,四面紛紛小船飛來,一齊火炮火箭,向太平軍船射去,一時皆著。秀全急棄大船,忙乘小船,好容易划到岸旁,遂上岸,率眾東竄。江忠源一想,洪賊東走,必攻永昌,遂飛報欽差賽尚阿出兵堵剿,不使太平軍入湖南。哪知這賽大臣是無用第一,他見太平軍一來,不思防剿,只圖規避,總以不見太平軍為幸。
  此次秀全東走掠地,攻城勢如破竹,直至長沙。長沙巡撫駱秉章與秀全同鄉,幼時又同學,智略在秀全上,秀全未免懼怕三分。今至長沙,秀全不敢進攻,只得暫駐。朝貴道:「大哥何不去攻長沙,留此何用?」秀全道:「你不知道駱秉章本事,若要性急,定吃大虧。」正議間,急報駱秉章已罷官了。
  朝貴遂請令去取長沙,秀全應允。朝貴入內,辭別洪宜嬌,迳率部下千人,一路破安仁,陷攸縣、醴陵,直至長沙城下叫戰。
  哪知新任巡撫尚未到任,原來駱秉章因未交卸,還在城中,一聞太平軍到來,忙率提督鮑起豹登城守禦,一面飛檄各鎮,率兵人援。朝貴連攻數日不克,下令猛攻。忽報清各鎮總兵等領兵前來入援,朝貴又下令停攻。各總兵見他壁壘深固,隊伍整齊,也不敢合圍,只得暫紮城外相持。適清廷因長沙緊急,賽尚阿、程矞彩畏賊如虎,觀望不前,有旨革職,調徐廣縉督兩湖,並飭向榮進援湖南。向榮接旨後,急速起程。江忠源由蓑衣渡戰敗,秀全等亦率兵倍道馳至,遙望蕭兵,已分據城外天心閣,營壘森嚴,欲撲不得。忠源心想道:「閣上地勢高,今被賊占,憑高視下,勢如破竹,長沙不保矣。」遂督兵爭取天心閣。眾兵猛力撲攻,才將朝貴攻退。朝貴又攻南門,被守城兵一彈射中頭顱,墜城而死。此信傳至秀全,秀全大痛,遂率眾北行,來攻長沙,為朝貴報仇。朝貴之妻宣嬌,亦整一班女兵,來與丈夫報仇,跟隨軍後。此時長沙城中援兵叢集,秀全屢攻無效,意欲退軍,宣嬌不允。秀全許她任意招致男妾,方領軍西行,遂一路破州克府,直至岳州。岳州官兵已逃得一個沒有,遂得岳州。悉查武庫,所得器械不下數千,遂傳令進攻漢陽。知府董振鐸死守數日,因救兵不至,城遂陷,振鐸巷戰而死,知縣劉宏庚亦自盡。
  卻說向榮自援救湖南,至洪山下寨,聞漢口已失,不欲妄動。方才扎住停當,不料秀清率眾來攻幾次,皆被向軍擊退。
  秀清料向軍初到不敢來襲,便安心安息。誰知時將半夜,外面聲如鼎沸,大叫不要走了楊賊。秀清連忙率眾迎敵,怎奈向軍厲害,殺得秀清兵十去其八。正在危急,幸石達開來援。還不能夠,又來陳、郜兩支生軍,方將向軍殺退,計上賊兵死去數千,器械亦失去不少。此時武昌城被秀全用地雷轟破,城內官員統同殉難。清廷聞警,授向榮為欽差大臣,起故大學士琦善駐兵河南,令駱秉章署湖北巡撫。
  此時秀全佔據武昌,一日有浙江人錢江來見,秀全令入。
  錢江進內,先談明他的履歷,後言他來的宗旨。秀全與談,句句投機,恨相見之晚,遂封錢江為軍師。於咸豐二年正月元旦,連舟萬餘,載資糧等物,棄武昌東下,沿江守卒,聞風奔避,遂破九江,陷安慶,安徽巡撫蔣文慶自縊。秀全遂入安慶,得藩庫營三十餘萬兩,米四十餘萬石。乘勝東下,又破太平蕪湖,擊死福山總兵陳勝元。
  正月二十九日,已逼江寧城下,連營數十座,水陸兵號稱百萬,把南京城圍得水泄不通。城內總督、將軍、都統,率兵防守。總奈太平軍眾多,晝夜攻城,炮聲隆隆,城內彈丸又盡,外援又無,勉力守了七八日,被太平軍在儀風門外挖築地道,埋藏地雷,一聲響亮,把城角崩坍數丈。太平軍遂紛紛入城,外城遂陷,陸制台自盡。秀全復攻內城,將軍祥厚守城,亦力盡而死。內城亦破,城內官紳士民死難者不下數萬。時咸豐二年四月十日也。秀全遂大出金帛,犒賞將士,部眾皆呼萬歲。
  於是召集東王、北王、軍師、丞相等會議。錢江復上條陳,第一注重北伐,其餘如開科設捐、置官通商、種種諸大端,一一奏明。秀全道:「軍師的奏議,朕無不次第施行,但金陵之地,朕欲在此建都定鼎,未知諸卿以為何如?」東王道:「金陵定都,以長江為天塹,必要先取鎮江、揚州,梗塞南北交通,以固金陵根本。」秀全道:「取鎮江、揚州,但不知何人敢去?」林鳳祥出班奏道:「臣願往取。」東王道:「丞相願去,定獲大勝。」於是令羅大綱等為副,發兵數千,直向鎮江進發。不數日,鎮江、揚州捷音至,並言所有錢米財帛,賚送天京,祈賞收。天王大喜,遂留鳳祥指揮官曾立昌防守鎮江、揚州,以備北伐。
  一日,秀全向諸王道:「朕既建都南京,難道還稱南京麼?」
  秀清道:「我朝既稱天朝,我主又稱天王,何不就改南京為天京呢?」秀全稱善,就把朝天宮改為皇宮,總督衙門改為東王府,又將故大家住宅改為諸王府,復令匠工大加修飾,以期華美為盡善。又定官制,起朝儀,訂法律一切禮制。又設立女官,又立種種禁約,號為天條,犯者死刑。又造蓋龍鳳殿,匾額是「龍鳳朝陽」四字,旁邊又有對聯兩副。各制定就,於三月初一日升龍鳳殿,即天王位,受百官朝賀。禮畢,就在殿中大宴文武諸臣。忽報清廷命向妖領大兵五萬,已到城東下寨。又報清琦善與陳金綬亦統兵到,又勝保亦領兵數萬,由河南來攻都城了。秀全大驚道:「朕國事初定,未能安枕,就有許多妖兵前來作耗,真是朕的國運不振呢。」錢江道:「妖兵雖多,不足為慮。不過,向妖一軍尚稱勁敵,琦善那妖是沒有一點能為的,臣前在林公幕中是知道的。勝保這一軍,未知如何?」秀全道:「雖然如此,如何抵禦?」錢江道:「第一,我兵不要與他對敵,於各要隘添設重兵,曠日持久,他不得一戰,自然退去。再派兵分取安徽、江西,斷他餉道,他兵雖多,無能為也。」秀清道:「安徽一帶,派翼王去取;江西一帶,派北王去取;我與天王共守此城,靜待捷音。他如李秀成、陳玉成等皆是人中佼佼者也,向、張二妖雖然強悍,何足懼哉?」秀全稱善,即命北王、翼王各領賊兵,分取安徽、江西。兩王領令,各帶太平軍數萬,分道而去。秀清又遣天將防堵京城內外要隘,如雨花台、天保城、株陵關等處,皆布得鐵桶相似,使敵兵無隙可伺。
  卻說林鳳祥既取揚、鎮,又與吉文元各領一軍,一出滁州破鳳陽,一出蒲口克亳州,兩軍會合,直趨河南。江岸清兵見賊勢熏燄,急令勝保進剿。哪知勝保兵還未動,林、吉兩人已下歸德。河南巡撫陸應谷聞報,方欲領兵往剿,林、吉等又轉入開封矣。陸撫台遂飛檄沈藩司。藩司接檄,正思守備,那林、吉已逼城下。城兵正在無法,幸新任江寧將軍托明阿路經河南,與城兵夾擊,方將林、吉殺退。林吉遂分兵向滎陽、懷慶,意圖牽制清兵。哪知清廷迭次聞警,派直督訥爾經額為欽差,與尚書恩華率兵至河南援救,將至懷慶,與林、吉相遇。城內聞有救兵,亦出城助剿。林、吉等奮力接戰。又兼勝保兵亦到,三面夾攻,並令兵放炮縱火,吉文元中彈身亡。林見損傷太多,遂棄寨北走,竟入山西,連陷曲沃,直至洪洞縣。又得天京派太平軍二萬,由曾立昌率領。鳳祥得此一支生軍,遂令兵士改充清兵,潛行至臨氵名關。訥欽差因才旋師,不辨真偽,被鳳祥衝入,將關襲破。清兵除死傷外,悉逃深州。林兵追至,遂陷深州。清廷聞警,咸豐帝即命惠親王曼愉為大將軍,科爾沁僧王等督京旗精兵,兼程馳剿。且說這僧王格林沁,是清廷第一個有謀有勇的人,他今奉旨出師,自比漢人格外出力。一到深州,即督手下親兵奮勇殺敵,不過半日工夫,將風祥大營連破十數座,殺死太平軍千餘。鳳祥支持不住,遂棄深州東走,又被勝保迎面一擊,只得退入靜海去了。
  卻說安徽省城被石達開攻破,江西省城又被韋昌輝攻破。
  楊秀清又遣胡以晃、賴漢英佔據兩省要隘,以便往來接應。幸清廷授江忠源江南按察使,聞江西急緊,間道往援,打一個勝仗,才將南昌的圍解了。江忠源入南昌城協力助守,一面將小勝捷音飛奏清廷,一面飛書至湖南告急。湖南巡撫駱秉章集眾會議。言湘省有一個大紳士,抱經天之才、濟世之略,因咸豐元年詔求真言,他詳陳聖德三端,語甚切直,致干天怒,虧大學士祁雋藻並會試時房師季芝昌兩人極力解救,方才免罪。咸豐二年,因丁母憂在家。當洪、楊起時,有旨令他幫前任張巡撫辦團練剿匪,他因守制,不欲聞軍事。後經友人郭嵩燾勸他效漢姚期故事,墨絰從戎,可以生顯死榮。他遂奮袂而起,募鄉民為義勇,用官長皆書生。但是他的官長,皆是懷揣經略,不是同學的,就是至親契友,真可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現已創成數營。但恐此人不出。若得此人出來,何愁洪、楊不滅,太平軍不平哉?列位,你道此人是誰,就是清朝大忠臣,姓曾名國藩,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縣人,道光十八年中進士,道光末年升至禮部右侍郎,與駱巡撫最莫逆,時相往來。今見江忠源乞救書,遂向駱撫道:「江岷樵有撥亂才,不可使其坐困,請救之。」岷樵是忠源字,國藩曾與有識,並深知箕才。
  駱曰:「請兄助之。」國藩應允。遂與駱撫議定,即遣湘勇千二百,楚勇二千,營兵六百,屬編修郭嵩燾、道員夏廷樾、知縣朱孫貽三人帶領。又忠源弟忠濟暨諸生羅澤南二人,亦各率鄉人前往江西赴援。
  將到南昌,正遇太平軍攻城,郭等即督義勇上前抵敵。哪知義勇皆操練未久,又未經過大敵,被太平軍殺死數百。幸虧江忠源出兵接應,方得入城。遂與忠源商議破敵之策。忠源道:「兵不練不精,劍不磨不利,湘楚義勇皆未經訓練,不能與這些悍賊爭衡,不如先用他去剿匪,若能把土匪平,也就可以少可應援,未知眾位如何?」眾人稱善。於是,夏、羅、江、劉四人分領義勇出攻樟樹、安福、泰和等各縣土匪,未到一月,次第皆平,義勇亦先後回城。忠源遂會同眾將出城,與太平軍一戰,竟將太平軍殺退,追至數十里方回。郭嵩燾向江忠源道:「南方地勢非比北方,但南方數省,大半皆是水多,沿江一帶盡是賊舟,賊用舟,我步陸,彼逸我勞,何日能平?欲要平賊,非辦水師沿江防堵,不能有效。」忠源稱善,遂遣郭嵩燾回湖南請國藩代奏。國藩具疏陳請,造船購炮,募兵習操,為補充水師應用。朝旨准奏,即命國藩照奏施行。國藩奉旨後,即由長沙至衡州,趕造戰船,創辦水師。經多少閱歷,選多少機心船,作才造成三種船:一叫快蟹,船最大;一叫長龍,略小些;一叫舢板,船最小。快蟹是營官坐船,長龍是哨官的船,舢板是副哨船。由衡州、湘潭募水師五千人,共編十營,令褚必航等四人為營官,日夜操練,選諳練水師的,任為總統。又募陸軍五千,分十三營,派周風山等分營統帶。又保舉游擊塔齊布為副將充先鋒。水陸共得萬餘人,由國藩自己管轄,一俟船炮齊備,糧械充足,即擬沿江順流,與太平軍決一勝負。忽報太平軍率大隊已攻陷九江,分竄湖北。一日,忽接湖廣總督乞援公文一角,拆開一看,乃是新任座師吳文熔求救公函。國藩正苦炮械未齊,一時不能赴援,因有朝旨催促,又兼座師,不得不酌派數營前往赴援。要知國藩初次出兵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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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十八載滅洪楊四海安寧

  詩曰:
  積德存仁是寶珍。貪圖權勢必傷身。
  拔山蓋世終成幻,如願相償有幾人。

  卻說曾國藩因湖廣總督吳文熔致書求救,正慮炮械未齊,礙座師情面,不得不派兵往援。正在調遣,忽又接吳督一書,拆閱後,方知太平軍已被擊退。並說衡湘水師宜留心訓練,切不可輕忽,關係甚大,云云。國藩方才放心,停兵不發。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接安徽警報,言太平軍連陷舒、桐二城,又趨廬州。朝旨授江忠源安徽巡撫,並飭國藩出兵前往赴援。國藩因部署未定,不敢輕發。忠源見廬州緊迫,遂先赴鄂。
  將至六安,奈將士多病,不能前往。忠源無奈,只得留總兵音德布及病卒留守六安,自己選勁卒數千,並親兵數百,約共三千,馳赴廬州,竭力防守。不意太平軍秦日綱密結知府胡元煒,作為內應,將南門潛開,放太平軍入城,殺掠焚燒。勢如鼎沸。
  忠源知不可為,遂身中數槍,投水自盡。報傳至衡州,國藩歎息不已。忽又接黃州噩耗,言湖北總督吳文熔陣亡。國藩大驚,探悉黃州失敗情形,原因巡撫崇綸傾陷之故,遂慍結於心。忽接朝旨到營,令速率炮船出援武昌。國藩遵旨,乃大集水陸兵馬,由衡州出發,到長沙集會。
  水師沿江而下,陸軍分道而行。途中迭次聞報,言太平軍已陷岳州,破湘陰,入寧鄉,不禁大聲道:「了不得了。」遂急命水師趨湘陰,陸軍趨寧鄉,令褚汝航率數船前行。將至湘陰,太平軍聞風遁去。國藩聽前隊得勝,督船速進。行至湖口,陡起颶風,將船亂蕩。及至風定,船隻已損數十號,兵士溺水死者數百名,忙下令將船統收入港,再作計較。忽報寧鄉又得勝,太平軍統行遁去。又報儲統領,因追賊中計身亡,國藩大為惋惜。又報鄒、楊二統領追殺太平軍,被王統領鑫敗兵衝動,太平軍反敗為勝,將官軍亦衝敗了。國藩深憤王統領鑫,平日不聽我言,自樹一幟,致遭大挫,可惜我軍反被牽動,若不去救,未知何止。遂命褚汝航帶水師三營,赴岳州援應。汝航甫去,又接警信,言太平軍已殺湘江,踞靖港,分股繞襲湘潭,占住長沙上游,掣住我軍肘腑,此皆王鑫負才使然。國藩心中雖憤,不能因他一人而破壞全體,於是飛檄塔齊布,迅援湘潭,自督水師迎擊靖港。正要出兵,正值貴州道胡林翼到來。緣林翼係故督吳文熔調來,今見文熔戰歿,只得來見國藩。國藩素慕林翼,相見之下,深為歡悅,便令林翼率黔勇,與塔齊布同往湘潭。國藩自出靖港,被太平軍乘風殺入,兵士奔潰,國藩猝投水中,虧左右撈救,退入城外妙高峰寺暫住。國藩便召眾將商議道:「靖港一敗,搖動北面;若湘潭失守,南面又要受挾。」楊載福道:「此事只有添兵去救湘潭,方保無虞。」國藩道:「誰人可去?」載福道:「楊某不才,願率水師一營,去助塔副將。」彭玉麟道:「楊某之言善,彭某願同一行。」國藩見二人意思雷同,當即應允。彭、楊二人遂集齊船隻,扯起風帆,向南速駛。將近湘潭,遙聞一片喊聲,知道正在開戰,遂急加檣急進。見太平軍水陸夾攻湘軍,塔、胡二人分頭迎戰,楊、彭二人當先衝入,火藥火彈直飛賊船。太平軍酋正督兵進攻,不意水師突至,彈如飛蝗,煙霧亂飛,鬧得太平軍手忙足亂,不敢對敵,遂捨舟登岸,只剩小船數艘,划槳飛奔上岸的,被塔、胡兩軍截殺過半,乘船逃走的,又被楊、彭兩人防剿,殺得太平軍水陸難容,一溜風已逃得光光了。此陣計殺死太平軍四五千人,塔、胡等將收復湘潭,差弁至長沙報捷。國藩接得捷音,甚為喜慰,即將靖港戰勝情形,具摺陳奏。有旨湖南提督鮑起豹,畏賊規避,著即革職,即命以塔齊布署理。國藩接旨後,即檄知塔齊布赴省蒞任,並將水陸各軍整頓停當。
  適有廣西知府李孟群,廣東副將陳輝龍各率水勇戰艦,來長沙會同曾帥,剋日進剿。二人俱意氣自負,國藩勉勵一番。
  忽探報華容等縣及澧州等城均陷。國藩聞報,遂分水師三路,陸軍三路,一齊進剿。太平軍一見,即棄澧州,退守岳州。第一路水師營官褚汝航趕到,與太平軍接戰。曾帥率楊、彭等第三路亦駛到,接連第二路陳何等亦到,三路夾攻,把太平軍殺得棄船逃去。曾帥乘水師得勝,即傳知陸路塔、胡等與水師直驅岳州,並力攻擊。守城太平軍見曾軍如此大勢,嚇得一齊棄城逃走。塔、胡二人遂迎曾帥入城,安民已畢,探報太平軍逃得不遠,即在岳州門口。曾帥即命各將分路出發,自己在城防守,俟聽捷音。忽報城陵磯水師大勝,獲賊船七十六艘,斬太平軍千餘名。又報擂鼓台大勝,斬賊酋曾天養。又報水師追賊至螺磯,途遇逆風,被太平軍順風放火,燒燬戰船三十多只。
  褚汝航等五將不退,先後戰歿。曾帥大驚,幸楊、彭二將抵禦一陣,太平軍方退。又報陸軍大勝,塔軍門大破擂鼓台,心中方定。一想水師連傷五將,受此大挫,還虧陸軍大勝,尚不致損威,意欲再整頓水師,會合陸師,進攻太平軍,又恐塔軍不敷調遣。正在躊躇,忽報周鳳山、羅澤南自長沙到來。二人入見,便道某等奉駱撫命前來勘剿。又報李孟群亦到。國藩見陸續添兵,大喜。遂令周鳳山赴擂鼓台,羅澤南赴城陵磯,孟群稟請願為前敵,曾帥令他赴城陵磯幫助水師。曾帥調度已畢,水陸進剿,塔軍當先殺入,湘軍繼進,殺得太平軍號天動地,連破數十座營壘,奪回港口數道,進駐螺山。,曾帥得捷,拜疏奏陳。有旨:賞曾帥三品頂戴。曾帥因母服未除,上疏懇辭。並附陳李孟群猛勇,為父報仇殺賊。朝旨:擢孟群為道員,隨曾營效用。曾帥復飭水陸各軍出金口向前追剿,聲勢赫赫。適荊州將軍亦遣將魁玉、楊昌二人,各率水師五千來助。是時愈戰愈勇,直至武漢。又兼各省總督將軍等出兵會剿,殺得太平軍無處可容。曾帥又集諸將議取武昌,羅澤南袖呈一圖,指示諸道要隘,某處可以進攻,某處可以防堵,一一明白。塔軍攻洪山,羅率弟子李迪庵號績賓進攻花園。將至花園,太平軍出迎,戰不一時,忽見北岸火光沖天,太平軍知北岸有失,遂棄武昌,潰圍而遁。
  曾帥連復二城,上表秦捷。旨下,賞曾帥二品頂戴,並加賞花翎,著署湖北巡撫,不准疏辭。諸將亦賞戴有差,飭國藩順流進剿。曾帥遂領水陸各軍沿江東下,一路拔營攻壘,至田家鎮。田家鎮是太平軍要隘,太平軍倚為天塹,經曾帥率勁旅猛撲,尚不能得手。幸楊、彭等率軍大至,將太平軍四面夾擊,炮火連天,連破二三十座營壘,太平軍落水死者不計其數。首領陳玉成逃奔廣濟,與秦日綱、羅大綱等分守要隘。怎奈塔、羅二軍猛勇,步步進剿,殺得三人不能抵禦。遂棄廣濟,走黃梅,直至小河口駐紮。方才紮定,塔軍又水陸大至,太平軍不敢戰,只得率眾逃入九江。湖北大定,順流進攻九江。九江太平軍極力守禦,一時不能攻下,暫且不表。
  再說咸豐四年正月,太平軍丞相林鳳祥自深州被僧王格林沁殺敗,退據靜海,清將勝保屢攻不克,反被太平軍勝一陣。
  幸僧王兵至,兩下夾攻,方將鳳祥殺敗。鳳祥不敢入城,遂率眾南奔,人據阜城。僧王追到,立派副都統副將侍衛等分頭縱火,東燃西燒,將太平軍要隘守兵全行殺死,惟阜城不能遽破。
  忽報金陵天王派曾立昌、許宗楊偷渡黃河,分擾山東,現已將金鄉縣攻陷。此警傳至清廷,清帝旨下。令勝保速赴山東堵剿。
  勝保奉旨前往,尚未到境,聞臨清州被太平軍攻破。旨下山東巡撫張亮基,說他防堵不力,並勝保亦並褫職,令戴罪自贖。
  勝保大憤,偕善祿急向臨清拚命進攻,日夜不息。太平軍被勝保攻得不堪拒守,議有空隙好逃。至夜,太平軍看南面稍鬆,一齊衝出,向南逃走,城遂拔。勝保不及入城,即尾後直追。
  到了冠縣,見太平軍在前,一齊奮勇上前放火,將太平軍燒得焦頭爛額,首領陳世保亦被燒死。曾、許二酋不敢迎戰,只顧逃命,至曹縣方住。勝保議道:「此番不可再令二賊漏網,若只顧一味蠻攻,何時能止?」於是令眾將四面埋伏,一面攻城,一面放火,嚇得曾、許二酋四散逃奔。逃至漫口,二酋見無去路,一齊赴水而死。餘眾皆殺盡,無一漏網,整隊而回。途次聞林酋又陷連州,及至僧王追到,已是不及。原來林酋守阜城,被僧王圍困甚急,只望李開芳出城,會合曾、許二酋來援,不料二酋已死,無處求救。見高唐州無人,竟一擁攻破,殺死知州魏文翰,遂據州城,迨勝保兵到,屢攻不下。至咸豐五年正月,城內糧盡,又兼僧王悍勇,與勝軍合攻,方將鳳祥擒住,解送京師。遂移師高唐,開芳亦堅守不亞鳳祥。堅持兩月,經僧王決河灌入,開芳無路可逃,被僧王擒住,解送京師,與鳳祥並凌遲處死。僧王凱還,清帝頗加優寵,北方肅清,這且不講。
  卻說湖北巡撫陶恩培,接任兩月,因省城初復,元氣未振,方思籌防,不意太平軍猝至,竟將漢口、漢陽、武昌一律攻破,迳撲省城,一時不及防禦,被太平軍攻入,力戰身亡。胡林翼率一軍來救,已不及,只得防守金口,收拾殘卒,再思恢復。
  朝旨擢林翼為湖北巡撫,並飭國藩遣軍救援。國藩一時不決,幸募賓劉蓉從中划策,請其整飭水師,接應陸師,務要攻克九江,再用聲東擊西法牽制各賊,方可有效。國藩稱善,遂檄塔軍攻九江,只可聲張,不可輕動。自己赴南昌,添設炮船,以備進戰。忽報饒州、廣信等府先後失陷。正在計劃,羅澤南見曾帥焦急,遂進前請令,願領一軍往剿。國藩遂令李迪庵為副,一同前去。不數日,捷音至,內稱羅、李殺死敵酋,並克廣信等府。忽接九江陸師遞來一封燒角文書,報稱塔軍門病故。國藩聞信,不勝哀悼。知九江空虛,忙出城領水師,向九江進發。
  途中遇敵來撲,被國藩傳令水師殺出,敵眾不支,隨即奔潰。
  國藩也不令軍追趕,只得迳至九江營內,向靈前哭奠一番,然後命人護送喪柩回籍。再令水師攻湖口,互有勝負。忽接羅澤南來書,言義寧失陷,現已克復,並言東南大勢全在武昌,若要控制江、皖,非得武昌不可,如株守江西,於大局毫無所補。
  國藩見書,稱贊不已。因塔軍門新死,楊、彭尚未到,一時未能答復。羅君見無捷音,遂親來營,見國藩陳明一切,甚合機宜,即派兵五千為助,並令募賓劉蓉隨同前往,以資一助。羅君大喜,並告曾帥道:「九江陸師,只宜防守,不可進攻。」
  國藩道:「敬聽台命。」澤南道:「此去如不克武昌,誓不見公。」國藩見澤南口出不利,心中又感歎,又請嵩燾同去。嵩燾道:「公去武昌,此處必不能持,如有他虞,如何是好?但某不克同行。」澤南道:「曾帥自治水師,諒能自立,必無礙。」
  遂與嵩燾揖別,向西進發。沿途迭接捷報,雲鄂撫胡林翼已下武昌,心中大喜,分軍三路,自率中軍趕入湖北,連克通城、崇陽,進拔蒲圻,復咸寧。
  適林翼軍敗,自漢陽渡江,與澤南相會。澤南道:「今德安一路如何?」林翼道:「德安比從前大好,前為楊制軍所棄,今任官為湖廣總督,稍為振興。」正論間,忽報偽翼王石達開領兵五萬,將到蒲圻城下。澤南聞報,即道:「我去殺他一陣再講。」林翼道:「君行我繼,但願將悍賊撲滅,再合攻武漢。」
  於是澤南、林翼先後啟行。至蒲圻,正遇達開前隊,澤南勇往直前,毫無懼卻。胡軍亦到,兩下酣戰,羅、胡竭力猛撲,石酋遂領眾退入江西去了。澤南道:「賊入江西,恐曾帥危迫,但待武昌克復,方可去救江西。」遂同胡合攻武昌,石亦屢出劫營,總被羅軍殺退。咸豐六年三月朔,忽見大星落西北,次早大霧漫天,石眾蜂擁圍城,直撲羅軍。幸羅君指揮得法,奈石眾不退,越殺越多,又兼彈如炮雨,羅公忽被彈中左額,負痛收軍,不數日遂歿。林翼遂具疏申奏。旨下撫恤賜諡,並令李迪庵帶領其眾駐紮洪山,林翼駐紮五里墩。不料江西告急屢至,林翼派兵四千往救,援軍未至,江西省已被石達開攻陷一半。先是石達開戰敗,退入安徽,攻破省城。又接秦日綱攻破廬州,擊斃江忠源,達開又從旁出至湖北,被胡軍一擊,才退入江西。會合廣東太平軍,侵掠江西邊界,連陷縣城數座,南昌戒嚴。此時江西陸軍,只有周鳳山一軍,水師又在湖北,今大股太平軍來撲,所以危急萬分。國藩情急,故馳書救援。正在籌劃,急見一人布衣草履,徒步入營。國藩一見,乃是彭玉麟,不覺大喜道:「你來正好,趕緊去領水師,赴臨江縣扼剿。」
  玉麟尚未啟行,周鳳山敗耗已到。國藩趕急赴南昌助巡撫文俊守城。
  江西統共七府一州五十餘縣,通皆陷沒,只有南昌、廣饒、贑南等五郡,尚為大清所有。廣信一府,是一位女將軍助夫守住,楊輔清屢撲不下。列公,你道這女將軍是何人?就是廣信知府沈保楨之夫人、林公則徐之女。此時,這知府正在河口辦糧,聞太平軍到,城中兵吏皆逃走一空。知府趕急入城,見守兵皆無,及至衙中,也是一人皆無,只見夫人出堂。保楨道:「長毛將到,夫人何不逃避?」夫人道:「君為節守,親為義守,趕緊設法守城。」保楨道:「孤城如何能守?」夫人道:「內庫金銀尚有,可以犒軍,堂上大鍋一口,可以餉軍,且令民兵守城再論,公牘文書,一切不勞君心。」於是保楨召集民兵入署,夫人取出金銀等類,指民兵道:「長毛將到,此城不保。現有金銀在此,爾等隨便取些,留為途中盤費,免得受累。」
  民兵道:「我等情願同老爺守城,不願逃去。」保楨道:「汝等既出忠誠,應受本府一拜。」民兵齊呼曰:「不敢,不敢。」
  夫人出堂司炊,民兵望見,一齊叩辭。夫人道:「汝為我守城,我為你司炊,無甚了得。」民兵格外感激,竭力固守。夫人又寫血書一封,派人至浙江總兵饒廷選前求救。饒見夫人血書,兼程馳到。適值太平軍首領楊輔清亦到,見城上旌旗蔽空,心中遲疑,不料城中忽擁一隊生力大軍,如龍虎相似,將太平軍殺得大敗虧輸,退五里下寨。次日,饒鎮台復領軍進攻,太平軍如何能支,即便逃去。後太平軍亦不敢犯此城。此信傳至曾帥營中,將夫人設謀守城,申奏朝廷。旨下:擢保楨為兵備道。
  後人名此城為夫人城。
  國藩自得林翼救援軍四千,並駱巡撫兵數千,及弟國華募義勇數千,分路接應,將新昌等城連日克復,江西與兩湖,道亦漸通。
  咸豐六年五月,欽差大臣向榮因瓜州被琦善疏防,為太平軍首領賴世英率賊攻陷,遣眾四擾,牽動江南。向軍分兵往援,指望收回瓜州,遣張國梁馳剿。國梁屢戰屢克,太平軍均退入金陵。國梁仍向前跟進,遙見大營火起,知營中有變,遂急回軍。到了孝陵衛,不見大營,亦不知向公下落,左衝右突,尋不著大帥蹤跡。心正焦灼,急見東南火光灼天,露出「向」字大旗,遂奮勇上前,見向師正危急萬分,大呼道:「國梁來也。」
  忙衝入敵隊,保大帥出圍。向軍見國梁來,個個精神振作,突圍而出,遂退屯丹陽。自此向榮憂憤成疾,不數日而歿。臨終將兵權付與國梁,一面具表申奏。旨下:令國梁帶領其眾。
  卻說洪秀全自破向軍後,格外驕侈,楊秀清更肆淫虐。不料禍起蕭牆,因東王府承宜陳宗揚暗通秀清妃嬪,被秀清斬首。
  宗揚係韋昌輝妻弟,昌輝聞信暗恨。適值秀全密令昌輝來京,秀清不許入城,昌輝再三懇請,方許輕身入城,朝見秀全。秀全故意道:「天國軍權盡在東王,你擅離職守,快去東王府請罪。」昌輝入見,婉辭求赦,秀清扶起留宴。酒酣,秀清道:「我欲於八月生日,進稱萬歲。」昌輝道:「何不早正大位?」
  遂跪下呼「萬歲」,隨從等亦跪呼「萬歲」。秀清大喜。隨又入飲,大醉。昌輝召從人入內大呼曰:「天王有命,秀清圖謀不軌,著即誅討。」秀清欲避不及,被從人亂刀砍死,府中人等一律殺淨。不意東王餘黨,集眾攻天王府。昌輝復將部眾召入,兩相互殺。忽翼王石達開、燕王秦日綱受天王密召回京,正遇兩下決鬥,遂與調停,昌輝不允。達開憤憤而出。是夜,翼、燕兩府被昌輝手下圍住,連日綱通通被殺,惟達開縋城出走。昌輝復攻天王,秀全暗與東黨講和,同攻昌輝。昌輝敗走出城,被東王餘黨獲住,解送天京,秀全命即磔死,將首級送與達開,達開遂入江寧。秀全心疑,達開出城而去。此次秀清謀亂,皆是錢軍師划策,召諸王入京,他見韋、楊內哄,竟不知去向,從此秀全大事去了七分。
  卻說曾國藩在江西得了兩湖援軍,又得了洪、楊內亂消息。
  一時各鎮水陸諸將個個精神煥發。江西境內太平軍,殺的殺,擒的擒,僅十餘日,竟全省肅清。於是楊載福率水師四百餘艘,李續賓率陸師八千餘人,由江西直達兩湖,連戰皆克,迳至九江。曾師聞捷,親赴九江勞軍。途次聞弟國荃亦組成一部吉字軍,已會周鳳山取安福。及到九江,見水陸各軍聲勢甚壯,遂出餉犒賞三湘軍士,慰勞楊、李諸將。人人奮勇,個個歡騰,遂思踏平九江城池。
  不覺已是咸豐七年,國藩就在九江度歲。才過了新年,忽接家中訃報,乃是父竹亭公病故。國藩正痛未已,又接王璞山病故。原來璞山奉駱秉章命赴臨安,適江西巡撫耆齡初蒞任,恐臨江失守,遂調璞山至吉安,正逢達開兵到,兩下交戰,一場未能得勝,竟憂悶成病而死。幸國荃馳至,軍心方定。國荃遂率軍攻達開。達開因韋、楊內哄,全家被殺,哪有心腸爭戰,忙率軍退走。國荃又追殺一陣,方始退軍。
  卻說楊、彭二人懸軍九江城下,與陸軍總統李續賓,會合內湘水師,一意進攻石鍾山。不得謂太平軍中竟無能人,他也防著清軍夾攻,屢次派人尋探。忽見李續賓拔營往宿太而去,太平軍也就專力防禦水師。楊、彭兩人聞水師已出湘口,遂將戰船分兩翼,鼓浪而前。那山上太平軍遂分兵禦敵,兩面皆列成陣,一聲喊叫,衝殺過去,戰有四五個時辰,仍然不退。忽見山上火起,照耀如同白日。太平軍膽落心寒,遂率眾退紮小孤山。及至天明,已被清軍奪得戰船八九十隻,大炮一千餘尊,殺死一二萬人。但此一戰,若非李續賓佯赴宿太,乘夜渡江,達石鍾山後,登山放火,也難有此大勝。
  迨一日,楊、彭合兵進取小孤山,太平軍首領賴漢英出兵抵禦,楊、彭令兵士佯敗。賴酋率太平軍追趕,直至急水溝。
  忽聽一聲炮響,四面伏兵齊起,楊載福親統大軍,從太平軍背後殺來。賴酋知事不好,遂棄小孤山,各處逃生,清兵緊緊跟追。賴酋急中生智,遂脫去軍服,除下紅巾,暗暗地逃脫。所餘的太平軍,被清兵殺得一個皆無。
  楊、彭、李既克九江,上下游數百里賊氛已經蕩盡,惟九江城被太平軍將領林啟榮所據,急不能下。於是,楊、彭、李三將會議道:「進攻江寧,非取九江不可。」時和春、張國梁自丹陽合兵,攻取江寧屬縣,連克句容、溧水、瓜鎮,一路皆是張軍門大旗。太平軍走投無路,多被清兵殺死。和春、張國梁仍舊進攻江寧,復組成一個江南大營,此時江西已大半平定也。由湖南派來一軍,援助攻城。不料此時內患未平,外侮又至。廣東總督葉名琛不理政事,弄得英、美、法、俄四國聯軍駛至天津,攻陷大沽,要求種種無謂之條件。滿朝文武都是無用之輩,咸豐帝不得已,准其所請,命欽差大臣前往議和,訂約簽字,四國才將兵艦次第退出。這回就叫《天津和約》。
  且說江南戰事,各有勝敗。此時曾帥業已終制,其弟國華聞楊、彭、李三將屢攻九江城不下,亦由長沙趨至,助續賓攻城。續賓遂派兵連夜挖掘地道,安下地雷、火炮,飭水師十六營,四門合攻,由地道舉火,地雷爆發,把城垣轟坍百十多丈。
  兵士一齊奮勇登城,呼聲動地,不一時,把太平軍殺死一萬七八千之多。啟榮再強悍,也難免被兵士殺死。還有悍酋李興隆,見不能逃出,也自盡了。九江乃平。其餘吉安太平軍,因意見不合,丞相翟明海被其將領李雅鳳所殺,其部下開城逃竄,被國荃乘間攻入,將雅風擒住,當即正法。江西大定,遂奉表奏捷。朝旨,命續賓圖安徽,並起國藩督師。國藩至江西,聞太平軍皆分竄閩、浙,遂令蕭啟江、張運蘭領兵往剿。
  卻說李續賓奉旨圖安徽,守安徽的太平軍首領叫陳玉成,又名四眼狗,洪秀全封為英王,最悍無比。自續賓入皖,雖克數城,殺幾千太平軍,終不能把其首領擒住。正往前進,忽聞四眼狗攻撲廬州,遂催軍急進,一心赴援。又恐太平軍截其後路,遂馳書湖北,請兵救援。一面派兵守舒、桐,自己簡了銳師,星夜馳往,直抵三河,只望援師繼進。待數日,未見一兵到來,原來胡林翼因丁憂去任,總督官文本是滿人,見了書不甚為意,所以連一兵皆無。續賓憤怒曰:「就無助兵,我亦要破他堅壘。」諸將不敢言。次日,即令進兵攻壘。續賓爭先衝入,連平敵營九座。正攻間,忽見敵兵如牆而至,露出兩面大旗,一面「侍王李」,一面「英王陳」,遂嚴陣以待。哪知四眼狗前隊已到,兩下混戰起來,敵兵越殺越多,一層層把續賓圍住。續賓左衝右突,不能出圍,仰天歎曰:「吾命畢於此矣。」
  遂令諸將各自逃生。諸將曰:「公不負君,吾豈肯負公嗎?」
  續賓遂傳令月出則走。一時月出,太平軍叢集,續賓力竭而死。
  諸將負難死者,約二十多人。兵士死者不計其數。湖廣總督官文、湖南巡撫駱秉章飛章入奏。朝旨:調曾國藩移師援皖。國藩請起胡林翼任湖北巡撫,朝旨准奏。林翼受任後,出駐黃州,拊循兵卒,謹防敵酋入犯。國藩提兵入皖,方入皖境,報廬州失守,李孟群陣亡。忽又聞石達開入犯湖南,國藩因桑梓攸關,情急無法,遂咨湖南巡撫駱秉章抵禦。誰知秉章幕中有一大人物,此人姓左名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陰人,常以管樂自許,未免有才高招怨,險些把性命斷送在駱撫手中。幸虧曾、胡二公上疏,薦宗棠才堪大用,方保宗棠脫罪回裡。適逢石達開犯湖南,秉章再請宗棠出山,委以軍務,擇險設防,召募義師,一月間成軍四五萬人。達開攻湖南不得志,遂竄入西南去了。
  國藩聞湖南無恙,方才放心。忽朝旨促國藩入川,堵剿達開。
  及至黃州,聞達開並未入川,遂與林翼相會。談起季高為人,此次石逆犯湘,若非季高在此,吾真照顧不及。國藩道:「聖旨著我圖皖,我若往剿,兄須助我。」林翼道:「不勞囑咐。」
  國藩告別,迳去武昌,拜望官文,兩下格外謙恭,遂由武昌赴建昌而去。林翼亦移軍英山,命多隆阿統領諸軍,派鮑超為前隊、蔣凝學為合後,浩浩蕩蕩,殺奔太湖。四眼狗聞清兵大隊來攻,急糾集匪首龔瞎子等由廬州上犯。隆阿聞報,急令鮑超回剿,正與陳玉成相遇。玉成兵多鮑超數倍,把鮑兵圍得水泄不通。屢衝不出,即飛書至隆阿處告急。數日見無救兵,遂馳書至曾、胡二處告急。曾公見書知鮑超被圍危急,隨發兵前往救援,胡公亦發兵相助。鮑超得援軍,遂精神倍增,又遇順風,乘風放火,火勢炎炎,敵軍大亂,四眼狗率眾潰散,一時間連破賊壘七十餘座,捻軍亦逃散無蹤。太湖內太平軍聞信,遂棄寨逃走,太湖遂復。忽報江南大營潰敗,張國梁戰死,和春退守常州,亦受重傷而亡。國藩不甚歎息,遂把死事諸人申奏朝廷,朝旨一一撫恤。另簡大臣為江督,朝議多推胡林翼,獨肅順奏稱用曾國藩為宜。咸豐准奏,遂命國藩任兩江總督,辦理江南軍務。國藩奉旨後,即保薦左宗棠襄辦軍務,特旨加宗棠四品京堂。又與林翼會商,調的超六千人,及朱品隆唐義訓等部三千人,渡江而南,駐紮徽州祁門縣。秀全聞國藩出駐皖南,料必來圖江寧,遂令李秀成帶同古隆賢、賴裕新等,率太平軍數萬直犯安徽。國藩因鮑左兩軍未到,當令戒嚴。正佈置間,忽接北京八百里加緊排單,促國藩帶兵勤王。未知京中有何緊要大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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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9 10:23: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回     庚子年拳會起遷都陝地

  詩曰:
  熱血時時灑,憂懷字字垂。
  篇篇皆挽到,句句盡扶危。
  往往來來慣,淒淒切切悲。
  忙忙書告竣,懇懇奏丹墀。

  卻說曾國藩因李秀成率大股太平軍連陷德州、寧國,因鮑左軍未至,正佈置戒嚴,忽接京中八百里排單,催他率兵勤王,但不知北京有何要事,如此緊急。原因上回《天津和約》,須至次年調換。次年,英國會同法、美、俄三國,駛艦赴天津,遵議和約。適值僧王格林沁在大沽修築炮台,遙見洋艦飛來,忙派員出口,商晤各國使臣,告以大沽設防,請改北口駛入。
  諸國多半遵循,惟英艦長卜魯士抗不遵行,竟從大沽駛入,把設防用炮全行轟裂。英艦當先駛入,隨後三國亦陸續駛入,遂豎起紅旗,要與中國開戰。僧王遂傳令不許妄動,倘外人逼近炮台,再行還擊。不料英人不識進退,遂將港口設伏全行毀去,進攻炮台。守兵還擊,把英艦擊沉數艘,其餘船隻亦被擊傷,不能駛動,只有了船未傷,遂行駛去。此次英兵死有數百,台弁亦死數名,惟美使若翰遵約,改道行走。
  清廷因此一勝,遂私相慶祝。哪知英人不肯甘心,在廣東香港復修船隻,意圖報復,於咸豐十年六月,復率兵艦直犯天津。僧王格林沁料英人必襲大沽,遂派重兵守大沽,一面暗埋地雷、大炮。不料英人賄通漢奸,將各港口步步偵探。清兵以為英人前次受此大創,失於疏防,詎料英人早已將虛實情形全行探去,於夜間用舢板小船暗入港口,將地雷全行挖去,毫無礙窒,即率大艦長驅而進。副都統德興阿與戰皆敗,英法聯兵,率一萬八千餘眾追入港內。值潮水退去,舟被陷住,恐清兵攻擊,忙豎起白旗,詐為和議。僧王格林沁以為英人有意求和,遂緩攻擊,約數小時,潮水又至,英人即駛船攏岸,捨舟登陸,英法聯兵,排成一大隊,各執利炮,一聲號令,眾槍齊發,登時把三千鐵騎完全摧枯,只剩數人逃回。僧王知中洋人詭計,大憤失策。英法聯兵,遂從後面攻北炮台。提督樂善上前迎敵。
  英兵擲開花炮彈,飛入火藥庫,不獨守台兵飛空,連炮台也被轟坍,樂提督被炮轟得連屍骨也無有了。僧王遂自守南炮台。
  朝旨令其退還,僧王遂退至張家灣,正遇大學士瑞麟統旗兵九千出防。借王道:「我守南炮台,可以抵制洋人,如何令我退回,實所不解。」瑞麟道:「順親王端華,尚書肅順皆主張和議,現已令侍郎文俊、奧海關監督恒祺往天津議款去了。」忽報天津被英法兵攻陷了,文、恒兩人又被拒回。朝旨又令桂良前往。桂良抵津,英入開了議盤,一要增軍費,二要天津通商,三要各國公使酌帶洋人數十名,入京換約。桂良奏聞,咸豐帝嚴旨拒絕,飭令僧王並各港口守將戒嚴,防堵英人內犯。英人見和議不偕,遂增兵從天津向北,騷擾河西一帶,京城內外驚異非常。有的請咸豐帝駕幸木蘭,暫避敵氛,有的請帝不可行動,紛紛不一。咸豐帝躊躇不定,及至勝保勤王兵至,抵禦敗績。英人越加強橫,率洋兵直趨京城。咸豐帝被二三奸臣慫慂,立意北狩。於是率皇后貴妃及皇子載淳並四春娘娘,收拾完備,於十年八月八日啟駕北狩,命恭親王奕沂留守京師,僧王瑞麟、勝保各軍仍駐城外防剿。恭親王復命恒祺趕英使撫議,時英使正督洋兵放火燒圓明園。恒祺趕到,請止放火。英使含糊答應。
  恒祺無奈,回報恭王。復遣桂良邀法使從中調停,再四磋商,英使提議條約。除八年原議五十六條外,又增加數條。恭王無法,只得應承,遂與英使換約,便將此事奏聞。時咸豐帝已至熱河,心中甚為歎息,只得降旨允准。英法合約已成,各率兵艦退出港,才算無事,此回叫作《天津專約》。外患稍平,即傳旨禁止勤王兵入京,這且不提。
  再說曾國藩駐師祁門,及接勤王詔書,與巡撫胡林翼往還籌劃,一時不能分兵。太平軍分兵三路來攻,虧鮑、左兩軍連戰連勝,把太平軍驅出境外,心中稍定。又接朝旨阻止入援,遂一意專力於南方。祁門解嚴,即移駐東流縣,飭鮑、左合軍攻克景德,軍威大振。太平軍首領陳玉成,因安慶吃緊,帶兵來援,被國荃分出精銳衝入隊中,把太平軍希得東逃西竄。玉成思再整隊相搏,忽被胡林翼遣多隆阿、李續宜分頭截擊。玉成知難得利,遂改圖上攻,連破英山、黃州,分取德安、隨州,太平軍勢又一振。胡林翼急檄書續宜回援。玉成留黨羽守德安,自率大股並調楊輔清回安慶,撲國荃營,被多隆阿自東岸進攻,便退據集賢關。國藩檄鮑超、楊載福、多隆阿率水陸大軍截太平軍後路,相持七晝夜,連破太平軍十九壘。陳、楊兩酋見後路無援,遂連夜潰奔,被國荃攻破安慶城,擒獲悍酋劉瑲林,解京正法,並殺死敵酋葉芝來和敵兵一萬六七千人,安慶始定。
  自咸豐元年,安慶被太平軍佔據九年,今始被國荃攻破。國藩聞報,遂至安慶受俘,即飛章報捷。忽接到自熱河發來公文一角,拆開一閱,內開七月十七日,咸豐帝在熱河駕崩,遂捶胸大哭。原來咸豐帝在位十一年,壽止三十一歲。從駕大臣載垣、端華、肅順等遵受顧命,扶六歲皇太子載淳於柩前即皇帝位,諡大行皇帝為文宗顯皇帝,上皇太后徽號為慈安皇太后,牛母皇太后為慈禧皇太后,後人稱為東太后、西太后。
  且說載垣、端華、肅順三人扶嗣王即位,自稱參贊軍務王大臣,先頒喜詔,後發哀詔,在京王大臣,多至恭王府議事。
  恭王道:「現在皇上大行,嗣主年幼,一切大權總在怡、鄭二王及尚書肅順,在京王大臣皆懷怨。」肅順見恭王不悅,便一齊道:「王爺是大行皇帝胞弟,今主上幼衝,理宜王爺攝政,怡、鄭二王如何可總攬,那肅順更不待說的。」正議間,忽報宮監安得海自熱河來。恭王知有機密事,遂引入密室,密議半日。次晨,即匆匆而去。恭王遂發奔喪折子到熱河,怡、鄭二王接閱畢,遞與肅順一閱。肅順道:「恭王來此,是以奔喪為名,想總攬大權。」怡,鄭二王道:「此事如何辦理?」肅順道:「不難,即說京師重地,不可無人,況梓宮即日回京,毋庸來此,將原折批回,免得別人再來纏繞。」怡、鄭二王道:「好。」即由肅順加批。頒發斟後,三人只說此事平妥。誰知咸豐帝臨終時,這世傳受令的御寶早被西太后取去。肅順等雖再狡猾,終是無用。西太后見怡王等獨斷獨行,一切表折皆不入稟,所以商知東太后,把此事說得非常危急。東太后見西太后一說,也就心動,說道:「怡王等不便奈何。」西太后道:「除召恭王外,別無法。」東太后應允。西太后遂擬定懿旨請東太后用寶,仍差安得海星夜去召恭王。不一日,恭王到,肅順即報知怡王等。怡王聞報大驚,正思對待法,報恭王入見,三人接入。怡王問:「六王爺到此何事?」恭王答道:「叩謁梓宮,並問兩宮安。」正論間,忽怡王後有一人大聲道:「叩謁梓宮是該的,入見太后是不便。」恭王見他人多口眾,不便爭論,說道:「既是不便,請諸公代問可也。」遂辭回寓。哪知安得海已在寓等候。恭王又與他密議,安得海竟想出一法,恭王應允,安得海辭出。是日天晚,避暑山莊門外忽來一乘車子,車中坐一位宮裝婦女,侍衛見是婦女,由他隨安太監進去。
  次日天明,宮門一開,仍由安太監引出,乘輿而去。至午前,恭王即赴梓宮前哭靈,後往怡、鄭二王處辭行。列公,恭王是奉太后懿旨召來;何以不見太后即行,但上文說的宮裝婦女忽來忽去,就是恭親王巧扮入宮,計己定妥,敬才回去。所以怡王等不知就裡,才中了宮中的秘計。
  恭王去後,兩宮太后便傳懿旨,准即日奉梓官回京。怡、鄭二王等又開秘議。肅順道:「我們人宮去見太后再定。」三人人見,太后便諭道。」梓宮回京日子,你們擬好麼?」三人道:「聞得京城尚未平靜。」太后哼一聲道:「京城有何不平靜,你們受先生顧命,又自稱贊襄王大臣,自己問心,哪一事能對得起先王呢?就是董元醇一折,也有可採處。你們果肯竭誠贊襄,我輩女流,何必要干預政事。但梓宮奉安,幼主回京,這兩件事,究竟你們辦好沒有?」怡親主聽太后這話,心中不自在,便道:「我們贊襄皇上,也不能事事聽命太后。」太后大怒道:「我也叫你贊襄皇上,我等哪個要你贊襄?但皇上是天下共主,日不回京,人心一日不安,皇上也是一日不安,所以叫你們定個日子,奉喪扈駕,好早到京,把你們贊襄責任也卸了。」端華道:「只因京城未平定,故爾遲些。」西太后道:「京城早平定了,不必多疑,宜早回去為是。」三人退出,會議一策,預備派怡親王侍衛護送太后,於古北口將西太后刺死。
  哪知西太后格外乖滑,密令侍衛榮祿帶一隊兵,緊緊跟隨。
  到了奉襯啟行這日,照清室禮制,一切儀注行畢,太后及皇上先行,鸞輿在前,梓宮在後,以便在京奉迎。怡、鄭二王等見榮祿不離左右,竟不敢下手。一路安安穩穩到京。
  九月二十九日,太后、皇上安抵京城北門,恭親王率王大臣出城迎接。東太后傳旨,令各王起身,恭王.謝恩,隨鸞輿入城。怡、鄭二王見城外總是軍營,心中惶恐,遂回原邸安歇一宵。次早起身,方思入朝,見恭王奕沂、大學土桂良等帶侍衛數十走來,便道:「有旨,著怡王解任。」怡王道:「我奉大行皇上梓宮,哪個令我解任?」忽見鄭親王亦走來,見兩人相爭,不知何故。恭王見鄭王亦到,說道:「真巧。現奉諭旨,著怡、鄭二王解任。」鄭王笑道:「上諭須要我等擬定,這諭旨是哪裡來的?」恭王道:「現放御寶在上,難道不遵麼?」
  怡王問:「此印何來?」恭王道:「大行皇帝臨終時,親給兩宮太后。」怡、鄭二王道:「太后不能解我的任。皇帝幼衝,更不必說。」恭親王聞言大怒道:「你兩個敢不接旨麼?」怡、鄭二王道:「無旨可接。」恭王道:「這御寶是先皇傳授下來,你敢不算麼?」喝令侍衛將兩人拿下,怡、鄭二王道:「我兩人得何罪過?」恭王道:「你聽著。」遂宣讀諭旨。二王道:「你捏詞禍人,同你去見太后。」恭王遂令侍衛將二人牽出,三送宗人府交宗令看管,回宮復旨。畢竟西太后辣手,將怡、鄭二王先革去爵職,復著宗人府會見九卿嚴行議罪,另派睿親王仁壽、醇親王奕讓,速將肅順拿問。睿、醇二王奉旨,帶侍衛百名出城,托以迎接梓宮為名,誘擒肅順。行百餘里,正遇梓宮。兩王下馬口,肅順亦下馬相見,禮畢,二王又至梓宮前行過禮。肅順欲探鸞輿消息,並問兩宮太后及皇上安,二王說安,醇親王奕訴說到驛站再談。及至館驛,奕沂起身道:「有旨拿革員肅順。」肅順大驚道:「我犯何罪?」奕沂道:「多呢,至宗人府再諭。」肅順絮絮叨叨,也不多辯,命侍衛押著肅順,連夜進京。次日,便降旨將肅順革職,交宗人府議罪。
  家產即著員發抄,即授恭親王奕沂為議政王,在軍機處行走。
  過二日,梓宮至德勝門,太后及皇上出宮跪迎,奉梓宮入禁城,停乾清官。於是王大臣、大學士、都統等,請太后垂簾聽政,並擬新皇帝年號。初擬「祺祥」二字,嫌其意義重複,兩宮太后命軍機大臣改擬。議政王窺太后慈懷,擬以「同治」二字進呈。西太后見「同治」二字,寓意正合兩宮同治,遂以明年為同治元年,頒告天下。次日,即降旨一道,宣佈載垣、端華、肅順三人跋扈不臣,罪大惡極,有負先皇付托之重,免其凌遲,均著斬立決。三人既死,個個不敢違忤。清朝大政,一切皆歸西太后慈禧獨斷;東南軍務,專責成兩江總督曾國藩,令他統轄蘇、皖、贑三省,並浙江全省軍務,所有四省巡撫提鎮及以下官員,皆歸節制,此樣重大責任,從古未有。
  且說湖北巡撫胡林翼,自太湖還援湖北,收復德安、黃州等處,積勞成病,得咯血症,竟歿於武昌,遺疏薦李續宜代己職,朝旨准允,即命續宜為湖北巡撫。曾國藩以轄地太廣,特薦左宗棠督辦浙江軍務,朝旨令左宗棠赴浙剿滅,提鎮以下,悉聽宗棠調遣。
  卻說曾國荃自克安慶,只望一鼓殲賊,遂與國藩會商進攻江寧。國藩恐兵力不足,令國荃回湖南招募湘勇,以厚兵力。
  朝旨賞國荃頭品頂戴,任浙江按察使;授鮑超浙江提督,恰是叫他援浙。是時浙江巡撫已改任王有齡。賊酋李秀成、李世賢,一竄安徽,一竄江西,皆被左宗棠、鮑超兩人殺得無處可入,仍竄浙江。時曾國荃於湖南募來數萬湘勇,與曾帥會商進攻江蘇。曾帥檄調各路兵馬,分路進剿。自己居中指揮,真是萬旅叢集,眼見太平天國保不住了。軍事倥傯,捷報飛陳:都興珂克天長,左宗棠克遂安,曾國荃、國葆連克數城,彭玉麟克巢縣、和州、太平府等城。」多隆阿擊敗陳玉成於廬州,玉成遁走,往依練總苗霈霖。玉成不知霈霖已受勝保招撫,被霈霖拿住,解勝保營,轉解京師。有旨將玉成正法。後來霈霖復叛,勝保亦因被逮口,此事不提。
  卻說太平天國輔王楊輔清被鮑超擊走,國荃、國葆遂進克株陵、大勝兩關,駐兵雨花台,合攻江寧城垣。洪秀全焦急萬分,急調李秀成、李世賢兩軍前來入援。秀成先至,逕撲國荃大營,連攻數日,不得一利。其後世賢又到,擁眾十餘萬,來助秀成攻國荃大營,總被國荃殺退。國荃雖受傷數處,猶然忍痛抵禦。太平軍死有三四萬,國荃營兵也死有千餘人。賊酋見不能勝,設法斷國荃餉道。守餉道的乃是國葆,早已佈置嚴密,屢攻不克;國荃又分兵援助,陣陣得勝。相持四十餘日,太平軍實支持不住,遂分途潰去,其圍遂解。初國藩聞警,焦灼之至,欲分兵往援,奈無兵調遣,即申表請救,朝廷連一兵皆無,只好自己設法。今聞國荃大捷,心甚安慰。
  且說李鴻章帶領淮勇,與程學啟同到上海。現毛酋據住蘇冊,與上海毗連,欲東圖上海,擴充勢力。今鴻章到滬,與蘇淞道吳煦,及程學啟、郭鬆林等會商,聯絡英、法各軍,設會防局,分防抵禦,以期肅清賊黨。即檄調美領事華爾來營,用好言撫慰,並令他傾心練勇。華爾見鴻章很客氣,遂滿口應允。
  即募兵三千,歸華爾督練,叫作常勝軍。華爾本得罪本國,逃匿上海。今見鴻章傾心待他,他也就盡心為中國辦事。適朝旨授鴻章署江蘇巡撫,鴻章接篆後,令參將李恒嵩會同華爾,並聯絡英、法兵,進攻各縣。正佈置出發,忽報李秀成已攻下太倉,後進兵攻嘉定,洋兵大敗,嘉定已陷,現攻青浦。
  鴻章遣程學啟往擊,又檄英、法兩提督援救。時英、法兵正攻奉賢,接文即回兵往救,正遇秀成大戰,法督中彈死,英督遂退,美督亦走。看成進攻上海程學啟營,學啟因兵少不敢迎戰,防守甚固,秀成撲一陣,死一陣,屍與濠平。秀成將借屍登城。忽一聲炮響,學啟抬頭一看,見鴻章親自督師來援,遂大呼出擊。太平軍見眾兵施威,大駭而走。鴻章遂與學啟合兵,奮力追殺,連復嘉定等縣。偽慕王譚詔洸聽陳炳文合集敗殘太平軍,從太倉入犯。鴻章令華爾往救,中炮彈而死。遂令美人白齊文統領其眾。哪知白齊文一味壞極,閉城索餉,縱兵搶掠。鴻章撤退,反投秀成。又被浙軍擒住,溺水而死。一時蘇淞所屬縣城悉皆克復。所有偽降賊酋,按名檢閱,盡數正法;其餘賊兵降者免死,不降者並皆殺訖,申表奏捷。旨下加太子少保銜,諸將亦皆升賞。遂分軍兩路進攻,一路鴻章自領,進攻常州,一路由程學啟進攻浙江、浙西,勢如破竹。至攻嘉興,不料被黃文金自湖州來援,學啟中彈而亡。鴻章攻常州,連日不下,憤甚,遂調回嘉興兵,並力攻城。鴻章首先士卒,諸將奮勇,一齊登城,城遂克復。所擒敵酋,均皆斬首,江蘇全省,除江寧一城,餘都盡平。
  卻說翼王石達開自江寧出走,入江西,走湖南,皆不能立足,後至廣西,遂自樹一幟,與秀全已不通信。心想獨霸一方,非聯絡川、滇大寇不可,遂乘機入蜀。時清廷令駱秉章督川,命他先剿川寇藍大順、李永和,再專擒達開。時正逢達開入川,秉章素知達開生平,與幕友劉蓉商議,禱計就計,逼達開至柴打地方,於老鴉河擒之,解至成都,訊問後,即行磔死。
  洪氏所有要地,均被曾、左、李及諸將蕩平,現只有一江寧,拿者雖分奔各省,已勢成弩末。秀全見悍酋已盡,窮蹙萬分,即將各處頭目一律封王,以期再圖振舉。時國藩聞各處皆克,只江寧未下,即激勵諸將,節節進攻。李秀成由上海敗後,奔入江寧,此時見大勢已去,遂勸秀全遷都避難。秀全不允,秀成貽書世賢,叫他就食江西。自己留守江寧,屢撲國荃大營,均被殺退。國荃新募兵勇已訓成勁旅,國藩即檄知楊載福、鮑超、彭玉麟等諸將,分路進攻,截太平軍援路。再令李鴻章助攻江寧。國荃費多少心機,好容易把江寧城圍住,江寧一破,大事定矣。今見鴻章前來,恐他分功。哪知鴻章亦因自己是國藩所薦,也不願分國荃功,遂托病在身,延久不至,並將各項經費撥充國荃軍餉。國荃聞知甚感,即鼓勵將士攻克地堡城,即龍膊子山陰堅壘(太平軍改的別名),由城上造起炮台,用炮向城內轟擊,城內惶恐。又值城內糧草盡絕,不獨軍民忍饑,連天王府亦無食。到同治三年五月,秀全挨不得苦,遂飲毒自盡。
  秀全弟仁發、仁達等,扶立秀全子福瑱嗣位,年十六歲。
  國荃聞信,飭軍士猛攻不息,又掘地道三十餘處。地道告成,國荃懸重賞,進前者有功,退後者必誅。軍士一齊奮呼,遂從諸將攻破各門,搜殺三日,死太平軍十餘萬人。幼主福瑱乘夜從攻破地方遁走。遂飛報國藩,由國藩申奏,旨下論功行賞。
  國藩移駐江寧,令將季全死屍掘出,焚骨揚灰。並將洪仁發、仁達、秀成等正法。只洪福瑱不知去向。不料洪福瑱逃入湖州,依黃文金。為左宗堂、李鴻章探知,率兵往攻,文金又走淳安,遇黃少春,與戰,中炮而死。福瑱逃至石城縣楊家牌地方,亦被黃文英擒住,解送南昌巡撫沈葆楨處,當即正法。一班首領同時授首。其餘各省太平軍首領亦次第蕩平。此時正是同治四年十二月。
  太平軍雖盡數殲滅,不料又有捻軍出來。清廷命僧王格林沁及湖廣總督官文會剿。究竟捻軍能滅與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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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滅拳會訂和約太后回鑾

  詩曰:
  一年又過一年春,百歲曾無百歲人。
  能向花中幾回醉,十年沽酒莫辭貧。

  卻說洪秀全佔據金陵一十八載,一旦被曾、左、李諸人殲滅,所有餘部又結聯捻軍等,聚眾肆擾。
  其先,西太后派欽差大臣曾國藩專任剿捻,駐防徐州。迨國藩開缺後,復派李鴻章為湖廣總督。同治六年,鴻章抵徐州,定議先剿東捻,後剿西捻。一切計劃,不改曾帥舊制。聞得任、賴尚在鄂境逗留,遂檄各路統領,四面圍攻,賴文洸與任柱再竄江西。經各統領夾擊,擒捻酋汪老魁、陳大狗等十六人,斬捻眾二千餘名,陣亡總兵劉啟福一名。任、賴經此大創,折回皖境,又被劉銘傳攔剿,連敗數陣,又竄南陽。鴻章聞報,調推軍全營三面兜剿。捻酋又竄即墨,由東撫率軍擊退。迨至冬初,任、賴又欲圖蘇境。經各軍前後截擊,進退不可,遂返山東。不意劉銘傳跟後尾追,把捻酋分作數截,斬捻軍甚眾。任、賴二酋又向南竄,劉銘傳親率全軍,搖旗追至。任柱望見銘傳,亦親身接戰。酣戰多時,忽賴文洸一股先行潰退。銘傳乘此時機,遂派劉克仁步兵六營,又丁壽昌、膝學義二人,率軍繞城北出攻任捻背後;自率兵攻任捻前隊。任捻分兵相拒,指麾自如。不料後軍紛亂,任捻心慌。銘傳遂傳令:有得任捻首者,受上賞。怎奈任捻手下。盡皆悍勇異常,一時急難攻入。忽聽大呼道:「任柱中彈死了。」眾捻聞聲,一時大潰。銘傳遂率兵窮追二十餘里,斬捻千餘名。後任柱被手下黨羽潘貴升暗施槍洞胸而死,遂攜首降清。任柱既死,只剩賴文洸一人,無能為也。捻眾遂推賴酋為首領,賴遂激勵眾捻,為任柱復仇。遂自贑榆奔海州,收集餘捻,再圖大舉。
  卻說清將郭鬆林,因平蘇常有功,任福建陸軍提督,前因病乞假,今病癒來營。鴻章遂撥馬步二十營,交他帶領,令赴前敵,助銘傳剿捻,會潘昆新至海州,擊敗賴文洸。途次正遇潰捻,攔頭一擊,殺得賴酋一籌莫展,捻眾叫苦連天,即向壽光、昌邑、濰縣三處逃奔。突見清軍大隊鼓舞而來,見旗上大書一「劉」字,賴軍到此,已手足無措,遂整隊迎戰。正戰間,只聽四面八方,口口只叫:「快拿賴酋文洗。」賴酋慌張,忙衝開血路,向東狂奔,一氣馳奔杞縣。聞前面炮聲響徹雲際,隨聲閃出清軍一隊,為首一員大將,紅頂花翎,躍馬衝入,原來就是郭鬆林。賴酋不知他厲害,呼眾迎戰,被鬆林手刃數捻,才知他不是好惹的。正思逃走,不料銘傳又至,賴捻已勢蹙,不得不捨死求生。怎經郭、劉兩軍猛勇,逼至河曲,浮水逃遁,其餘壯捻均被殺盡,只剩七八千殘捻隨賴酋竄至壽光縣界。官軍四面相逼,至海隅南、北洋河、巨彌河中間,捻眾背水死戰。
  經鬆林、鼎勛兩軍從東攻入,銘傳從西攻入,把捻眾衝作數段,文洸死拒,看看不敵,賴酋遂棄輜重等,輕身東奔。追至濔河,又折回淮安。有鴻章弟昭慶迎擊,不能過去。又逃揚州,至瓦窯鋪,天方大雨,適吳道台毓蘭奉李督檄,統帶淮南防戌,聞捻眾突至,出隊迎戰。文洗且戰且走。此時文洗已人圍中,無路逃出,遂心想一計:將民房縱火焚燒,指望借此逃遁。不料吳道員已成竹在胸,防他一著,遂麾軍冒火搜剿。遙見火光中有一巨酋,正指麾殘捻,知是賴文洸,迭發數彈,擊中文洸馬首,隨馬僕地。吳道員急親率兵突進,將他擒住。審訊屬實,就地正法,餘捻擒斬殆盡,東捻遂平。朝發捷書,夕頒恩典,李鴻章及諸將均升賞一級。曾國藩籌餉有功,升授體仁閣大學士。
  卻說捻軍中有一位張七先生,其初本江南儀征人,因屢試不售,投奔周星垣門下,拜他為師。後星垣集徒招搖,被江督拿去正法,門徒等逃匿山東,以傳教為名,全行收錄。適捻軍滋擾山東,他借籌防為名,不論男女,遂占住黃崖山。後來約會捻軍,揭竿起事,至捻軍失敗,官軍遂將黃崖山一陣亂殺,已都無完卵了,東捻遂平。
  西捻首領張總愚,自河南逃入陝西。」又值叛回騷擾陝甘,遂與他聯成一氣。陝回頭目白彥虎,甘回頭目馬化隆,因發酋肇亂,乘亂擾清。清廷赦勝保罪,令他往討,師久無功,逮問賜死。又調多隆阿往代,迭被重傷身亡。再命楊載福督師,亦告病乞歸。西警聞報,其中卻惱了恪靖伯左宗棠,自請往討。
  兩宮太后欣然批准,立命移督陝、甘。宗棠到了陝西,聞捻回聯絡,遂上疏二條:剿捻宜急,剿回宜緩,朝旨准奏。宗棠即令提督劉松山、郭寶昌總兵等率兵驅捻,不令捻、回合勢。張總愚自秦入晉、入豫、入燕,及保定深州等處,京都戒嚴。朝旨調盛京將軍都興阿赴天津防堵,並調李鴻章督師北上,會剿西捻。鴻章既到京,遂先清野,使捻眾無所掠食,並令當地紳民築圩防禦,免為匪掠。紳民遵諭辦理。無奈張捻來得突湧,築堡不迭,隨派郭鬆林率一軍,破張捻於安平城下。接連河南、陝西各軍皆到,與郭鬆林會合,襲斬捻酋數名。捻眾逃竄,鬆軍跟蹤,殺死甚眾。張捻遂率眾向南逃逸,自直隸復竄河南,復由河南逃直隸,往來回竄。朝旨將左宗棠責譴,連李鴻章也革職留任。左宗棠被此一譴,遂負氣督兵前敵,親至京南,與鴻章會商,嚴守運防,蹙賊海東。張捻遂走天津,鬆林等冒雨忍饑,日夜行數百里,繞出敵前,襲敗張捻。張捻從陝西到京?
  迅速異常,只望馬到成功。不料淮軍亦來得迅速,日夕痛剿,未能如願。遂往來回竄,牽制淮軍,再犯津沽,出其不意,占住隘區。偏遇郭鬆林出來,與捻眾角逐。深悉捻軍計劃,防他回襲,趕他上風,遂折入運東。李鴻章力主防運,先扼西北運河,絕捻出路。鴻章飛飭郭鬆林,並調淮、直、豫、陝、皖、楚各軍,各守汛地。鴻章又親率周盛波行隊,由德州沿運河察勘形勢。尚未回轅,張捻率眾來撲。淮軍整隊出迎。料不能敵,即行退走。行近鹽山,遇兩支大軍:一支是湘軍劉松山,一支是豫軍張曜、宋慶,由左宗棠統來。兩下對陣,張捻大敗。從此清軍一陣勝一陣,捻軍一步衰一步。張捻退至沙阿左近,又被鬆林探悉,即率馬步全軍連環而進,無不以一當十,槍彈如雨。捻眾大敗,張捻中彈落馬,眾捻忙將扶起,挾之向東而遁,斃捻眾三千餘名,生擒千餘名,斬捻目數十人。鴻章奏調劉銘傳赴軍,聯絡各路。捻被逼無路,逃入山東濟陽境內。斬尾捻二百餘,生擒捻目鄭文起,餘捻逃入黃河沿岸老海窪,浮水狂奔。官軍亦浮水進逼,由水登陸,把捻中最悍頭目程二、老坎等四人統行殺死。張捻退轉德州,連番搶渡運河,被水師炮船擊退。各捻見無路可逃,有著名悍酋張正邦,會同張正位、邱麻子等七人,率黨羽繳械乞降。張捻手下已零零落落,不能成隊。劉銘傳等已率隊來追,追總愚於黃河、運河間,八面圍攻,擒獲總愚愛子張葵兒,及其兄宗道、弟宗先、姪正江,並悍目數人,即就陣前梟首。總愚遂於亂軍逃出,向東北而走。至徒駭河濱,回顧只有八騎,不禁大痛。又見官兵追到,諒難逃出,下馬與八人永訣,投水而死。及官軍到時,六人皆死刀下,兩人被擒,亦即正法。西捻肅清,申表奏捷,朝旨復左宗棠?李鴻章官職,其餘將弁亦獎賞有差。由軍機大臣恭親王奕訢,及貝子、貝勒、王公、大臣,因襄辦軍務有功,均著加升一級。
  真是撥開雲霧,重見太平。
  雖然捻匪已定,奈陝、甘未寧,由左宗棠入覲,奏稱五年以後可以奏績。兩宮太后非常欣慰,遂命左宗棠即日赴陝,宗棠受命而去。又云南一帶,亦有叛回滋擾,雲貴總督潘鐸被叛回殺死,幸虧代理藩司岑毓英,密撫回酋馬如龍,合擊馬榮,一鼓殲滅。朝旨命勞崇光繼任。崇光一見毓英,大加贊賞,即將雲貴軍務委任毓英。值雲苗陶新春兄弟倡亂,經毓英討平。
  師出未歸,迤西回酋杜文秀,聚眾數十萬,攻陷二十餘城,直犯省垣。勞制軍急檄毓英回援。毓英接檄,倍道返省,戈矛耀日,劍戟如林。回酋聞他威名,盡皆懈弛。及至交戰,岑軍個個如虎,一陣踏破回壘數十。文秀回據大理府,毓英遂升雲南巡撫。
  兩宮太后及同治皇上,料想陝甘雲貴一帶不日可以蕩平,遂把宵旰的心思改為安逸的態度。慈安太后倒也堅貞,惟慈禧太后,想著自己花容月貌,兼一種靈性,不覺放誕起來。自咸豐帝崩後,在宮無事。古云:「靜極思動。」寵幸一個安得悔。
  哪知安得海先意承志,百般獻媚,甚得太后的歡心,宮中稱他「小安子」。朝中有位賈鐸,素性鯁直,聞得小安子擅權,專引導太后每日看戲,心中甚憤,竟切實的上了一本。表中不便指斥慈禧,只說太監妄為,請份速行禁止,方可杜漸防微。太后覽表,即下一道諭旨,懿旨責成總管太監認真嚴察:如太監有不法行為,由總管太監舉發,否則定將總管太監革退,還要重處。各臣工見旨,都說太后從諫如流,歌頌得了不得。哪知此旨是西太后沽名,安得海仍然照常引導。該應小安子陽壽已滿。他想出遊玩一番,適值同治皇上年已成童,兩宮太后欲替他納後,派恭王等會同內務府及禮、工兩部,預備大婚典禮。
  遂乘機密請太后,擬親往江南督辦龍衣。西太后道:「我朝祖制,不准內監出京,看來還是不去好。」小安子道:「太后有旨,焉敢不遵。但江南織造龍衣,每回進呈,多不合式,現在皇上大婚,這龍衣總要講究的了;就是太后的常用衣服,也要合式。奴才去督辦,不過想順便看看景致。」太后被小安子說得心動,又不好就答應。小安子道:「太后慈明,像這辦龍衣,還遵照祖制,這祖制兩字,連太后也被他束縛呢。」西太后本是高傲的人,聽小安子說的一番話,連太后也不能自由了,遂口答道:「你去便去,但是要秘密,倘被王大臣知道,又要彈劾,連我也不能袒護。」小安子聞太后應允,遂叩首謝恩。太后又叮嚀一番,小安子終不以為然。即辭了太后,於同治八年六月出京,乘坐太平船二隻,一路浩浩蕩蕩,船頭懸著龍鳳大旗,空中飄舞。你想小安子這出京,那班州府縣官,都知道他是太后寵監,又是欽差,哪個不巴結他呢?偏偏就有個對頭,把他性命亡去了。
  一日,小安子正行至山東,山東巡撫丁寶楨正在簽押房閱卷,忽接到德州遞來一角詳文,報稱欽差安得海過境,應否責令地方供奉。寶楨道:「安得海是個太監,如何敢出都門,莫非朝廷忘了祖制麼?」遂擬定奏稿,委幕友抄就,派得力人員,加六百里馳驛,趕到京中,先到恭親王府,托他代遞。恭親王素惡小安子,接丁撫台奏章,見小安子擅威作福,遂立刻入宮,去見太后。適值西太后在園觀劇,不及與聞,恭王便稟知慈安太后,將丁撫台奏章遞上。慈安太后一看,便道:「小安子應該正法,必須與西太后商量。」恭王道:「安得海違背祖制,擅出都門,罪在不赦,飭丁寶楨捕拿正法為是。」慈安太后道:「既如此,飭軍機處擬旨,頒發山東。」恭王擬好,令太監取過筆硯,寫了數行,慈安太后用過御印,恭王取出,即交原人帶回。丁撫台接了密諭,飭總兵王正起率兵往捕,馳至太安,方趕上坐船,王總兵喝令住船。水手毫不在意,以為不是叫他住船,仍順風行船。王總兵即在河邊,僱了民船,飛棹趕上,一齊跳入安得海船中。安得海聞知,大喝道:「哪裡來的強盜,敢入我船?」王總兵道:「奉旨拿安得海。」安得海大笑道:「我奉旨南下督辦龍衣,並沒犯法,何故拿我?你有什麼廷寄?」
  王總兵道:「聖旨也有假的麼?」便令兵士鎖拿。安得海發怒道:「當今皇上也不敢拿我,你要尋死不成?」兵士被喝,不敢動手。王總兵兩目圓睜,親自動手,先揮去他的藍翎大帽,然後將安得海扯倒,令兵士把他鎖住。兵士見主將動手,遂一齊動手,將他捆住。船上之人全行拿下,水手即時放回。
  丁撫台正候消息,過兩日,王總兵已將安得海解到,立即在見,談了數言,即傳令兩旁出坐大堂。兵士帶上安得海。安得海仍然大言不慚,說道:「丁寶楨,你安老爺從不犯法,你真是混帳!」丁撫台也不與駁辯,離座將密諭宣讀,至「就地正法」四字,安得海才有些懼怕,心中總疑沒有此事。安得海央求丁撫台代為轉奏。丁撫台道:「聖旨已說明,毋庸再請。」
  遂傳令綁出,將安得海首級斬了,其餘人犯全行收禁,請旨定奪。旨下,令將隨從太監一齊絞死,其餘男女戍的戍,放的放,當時發落停當。慈禧太后這些事一毫不知,至案情了結,方傳到李蓮英耳中,轉告慈禧。慈禧心中只恨慈安太后不曾商議,欲窮水落右出。經蓮英解勸,方才息怒。蓮英遂補安得海缺,寵幸亦如安得海。
  光陰似箭,又過一年。天津地方又鬧一宗教案,經曾國藩和平解決,把起事的人正法十餘名,方免交戰釁。不料了一事,又生一事。兩江總督馬新貽被刺客張汶祥刺死,凶信到京,朝旨又調曾國藩復督兩江。曾帥謝恩退出,於同治九年十月出京,沿途無事,至江寧接篆後,辦理刺馬案件。清廷以江督被刺,事關重大,並命欽差鄭敦謹南下,會同審問。令將各隊排列整齊,威嚴赫赫。曾候同鄭欽差同升公座,兩旁兵役推張汶祥上堂,當面會訊。曾、鄭二公先用威嚇,後用刑訊。張汶祥毫無實供,只說刺死馬新貽可以泄忿,大事已了,願即受刑。曾候問他何人主使,汶祥大呼道:「要刺馬新貽是我,要殺馬新貽也是我,好漢做事一身當,憑你處治便了。」鄭欽差百般誘騙,終無實供。再訊問,他說:「主使的人就是你。」弄得曾、鄭二公無法可施。只得奏稱該犯實無主使,應處極刑。朝旨准奏。
  且說同治帝自即位以來,忽忽的是十年了,年紀已十七歲,在百姓人家,將要授室,何況早天子至尊。滿蒙王公家有幾個待字的女兒,哪個不想嫁入宮中,做個淑房貴戚。慈禧太后也只有這個兒子,也想擇一佳婦,成就一對佳偶。自同治八年起,就著禮、工二部預備大婚典禮,直至十年冬月,方才挑選幾個淑媛:一個是崇綺的女兒;一個是鳳秀的女兒,是富蔡氏:一個是崇齡的女兒,是赫舍裡氏;一個是賽尚阿的女兒,是阿魯特氏。這幾個女子,才貌皆差不多。慈禧太后已經選定,遂與慈安太后商量。慈安太后道:「女子以德為主,才貌次之,未知四女中哪個德性好,堪為中宮。」慈禧太后道:「聞四女中崇綺的女年紀最大,今年十九歲;鳳女年最少,今年才十四歲,太年輕了。」慈安太后道:「皇后母儀天下,還是年長的好,年長也老成些。」慈禧太后道:「鳳女雖年輕,聞她很賢淑。」
  慈安太后道:「皇后冊定妃嬪,也不可少,這等女孩子,均選作妃嬪便了。」慈禧太后道:「且傳恭王奕沂進宮,叫他一酌。
  慈安點頭,即命太監去召恭王。恭王入宮,行禮畢,慈禧就說立後的事情,恭王也主張年長,名正言順,慈禧不得不從。遂於次日降旨,著欽天監擇吉,於同治十一年九月舉行大婚禮。
  正擬籌備,忽接兩江巡撫奏報,江督曾國藩出缺。恭王吃了一驚,即忙入奏,兩宮太后甚為歎息。命同治輟朝三日,即下諭追贈太傅,照大學士例賜恤,諡文正,並於湖南、江蘇兩省建祠祀享,將生平政績宣付史館,著伊子紀澤承襲等侯爵,長孫等均賞給有差。曾侯既出缺,兩江督席著李鴻章繼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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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9 10:25: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回下     滅拳會訂和約太后回鑾

  卻說同治帝大婚,已屆吉期。至九月十二日甲午,先遣官祭告天地太廟。次日乙未,同治帝御太和殿,視皇后國寶,欽差正副使奉冊詣皇后邸,冊封魯特氏為皇后;又欽差正副使至三女子邸,冊封為貴妃。又次日,飭正副使及太監奉鸞輿至皇后邸,導引皇后入宮,行合巹禮。此等大婚,非常熱鬧,自不必說。越日丁酉,皇上率皇后詣壽皇殿行禮,並兩宮太后前行禮。禮畢,上御乾清官,各貴妃等由皇后帶領朝賀。又越日,上兩宮徽號,並受群臣朝賀。隔了數天,內閣傳出上諭一道,因皇上已冊立中宮,兩宮太后意欲息肩,遂倡議歸政,著欽天監擇吉,於同治十二年正月舉行。
  皇上既親政,即將日期頒布各省。忽接雲南捷報,雲貴總督在任病故。朝旨以前撫劉岳昭升任,與巡撫岑毓英商議,合剿回匪。劉督坐守省城,岑撫出省剿辦,令馬如龍招撫倒酋等眾,協攻杜文秀。文秀窮蹙勢孤,自知不免,遂服毒自盡。酋官楊榮、蔡廷棟被岑軍擒住,一齊磔死,捷報雲南肅清。同治帝初親政,就有陝甘總督左宗棠收降匪首董福祥,迭複名城,逐陝倒,擒甘回,表奏肅清。旨下,賞左宗棠一等輕車都尉。
  同洽帝非常快樂,心中就是與慈禧太后意見不合。但慈禧太后既撤簾歸政,意思總想干預國政,凡有軍國大事,先著內監探聽明白,後問同治帝,望他和盤托出。同治帝不獨不盡言,反要隱蹣,就此有些不悅。有時把皇后傳進宮去,叫她勸說。哪知皇后少年夫妻,與帝意旨相同,竟把太后話全行說出,同治帝越加煩惱。太后又怨起皇后來,視若同仇。有兩個內監,慫慂同治帝飭造圓明園,正中同抬下懷,遂批准奏。旨下,飭總管飭日興工,恭王奕講留心大局,因財政支絀,遂進諫阻止,絮絮叨叨。同治大怒,退入內去了。適恭王子載澂進見,同治怒未消,遂不見。載澂莫明其故,無心說了「帝擺架子」一句,被內監奏明,同治格外大怒,立傳軍機大臣文祥入見,著他擬旨,說:「恭王父子無禮,著即賜死。」文祥跪下求免,同治笑道:「你們是一黨,縱不賜死,著革職便了。」文祥擬旨呈閱畢,遂至舉王邸密報。恭王心慌,邀知己商議。密報慈禧太后,太后將草諭收起,留中不發。後同治登殿,恭王侍班仍服前職,被同治看見,立召文祥入內,文祥均推在西太后身上。
  同治斥罵一頓,隨提硃筆寫數行,令內侍張掛。恭王、文祥二人見皇上如此,即入宮見西太后哭奏;太后安慰二番,即召帝入內嚴訓,令還恭王原職。同治只得命內閣再降旨,復恭王爵。
  自此以後,每日怏怏。內監文喜、寶柱二人,欲替主上分憂,想出一法,導同治帝微行。京城南一帶,皆是娟家居所,同治帝聽了內監的話,微服出遊。瞞著太后,每日花天酒地,秦樓楚館,雖有忠言,不能入耳。太后雖知,也無可如何,只得把朝中大事,著恭王及王大臣等格外勤勞。同治帝越加放蕩,不想樂極生悲,竟受了淫毒。及到十月、連頭面皆有,宮中傳說皇上生天花,其實是楊梅。御醫不識病原,將敷衍藥搪塞,越過越重,竟致不起。於十二月初五日,竟崩於養心殿。
  同治帝既崩,立傳親王、郡王、貝於、貝勒、王大臣等入見。各王入宮,見太后狀態與往日不同,亦不敢問。太后道:「皇上駕崩了,聞皇后雖有孕,不知何時誕生,亦不知是男是女,」恭王道:「皇后誕生之期,想亦不遠,不如秘不發喪,如生於自當立嗣,倘生女再議立新君。」慈禧太后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何能長守秘密?一經發覺,反搖動國本。」軍機大臣李鴻章等跪奏道:「太后明見,臣等佩服。」兩官太后遂議立醇王奕子載湉入嗣文宗,繼承大統,尊諡同治為穆宗,改元光緒,即以明年為光緒元年,是為德宗。皇后阿魯特氏心中淒楚,自不待言。又兼慈禧太后待他惡毒,心中一想:縱然生子,也屬無益,不如尋個自盡,倒還完全名節。遂見父崇綺一面,與他訣別。次日,宮中即傳出皇后凶信。宮中治喪,同治帝還照舊例;皇后喪事,卻草草了事,不過加了「孝哲」二字諡法。至光緒四年,葬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於惠陵,同治事情至此已了。
  時左宗棠已平回亂斑師,現在朝中,聞崇厚使俄,受俄人百般要索,訂了十八條約章,簽訂了押,咨報總理衙門。王大臣等見了報章,總說俄國不是,遂奏聞兩宮太后,都要調兵與俄開戰。有的說崇使誅戮,即可嚇倒俄人。兩宮皿眾臣紛議,即將原報批駁,一面將崇厚拿問,一面問左宗棠和戰情形。宗棠遂上一表,太后照准:即著世襲勇毅侯曾紀澤使俄改約,並整頓海防,著北洋大臣李鴻章預備戰艦,飭彭玉麟操練長江水師,起用一班舊將。俄國亦派軍艦游弋海上,險些開仗。幸虧曾襲侯多謀能言,反覆辯難,俄使總執前約,不能解決。適值俄皇被刺,新主登基,俄使不敢再執前約。重行開談,另改前約七條,方才妥拾,簽字畫押,時已光緒七年。惟新疆西北邊境,一時不能盡歸中國。沿江海一帶,照常戒嚴,改新疆為行省,各方告平,依然太平世界。不料宮中傳出凶信,說慈安太后無故驟崩,王大臣等甚為驚訝,亦未聞太后有病,忽然崩逝,令人不測。王大臣等又不敢多嘴,只得照例辦喪,將慈安太后合葬東陵,加諡孝貞。
  葬畢,忽東方朝鮮國又出一場禍亂,險些釀成中日交涉。
  原來朝鮮是中國屬國,國王李熙係由旁支入嗣,封生父李應昰為大院君,主持國政,拒絕日本通商。李熙年長,親裁大政,大院君退處無權,王妃閔氏才貌兼全,為李熙所寵,閔族中仗王妃勢,反大院君所為,開通口岸,與日本通商。一班守舊派。
  見閔族勢橫,請大院君出頭,與閔族反對。光緒八年,值朝鮮兵缺餉,軍士嘩變,守舊派趁勢作亂,闖進京城,把朝中大臣殺死幾個,又殺入王宮,尋奉閔妃。閔妃知風逃避。遂率眾至日本使館,殺死日本官數人。時報傳至中國,署直督張樹聲急調提督吳長慶,率軍入朝鮮。長慶多才,謊稱來助大院君。院君信以為真,遂至清營會議,被長慶拿住。所有黨羽均被長慶拿住,押解天津,按律正法。及日本兵到,朝鮮事已被長慶平了,遂按兵住了,索償人命銀。長慶又居中調停,令朝鮮賠款了事。日本遂在朝鮮開埠駐兵,國王只得遵循。中國亦駐兵朝鮮京城。大院君到津後,由直督請旨發落。
  朝鮮事方了,不料又有中法開釁戰端。中法交涉,起自越南。咸、同間,越南國屢受兵,皆是割地,請和訂約了案。法人貪心不足,得步進尺。越兩年,法人又起兵釁,說越南虐待教士。其時惱了越南一個好漢,姓劉名永福,係洪、楊餘黨,勾結越人黃崇英,幫越王抗拒法人。永福聞法將安鄴屯兵河內,竟出間道攻破法兵,將安鄴殺死。越王恐法報仇,遂遣使至法議和,法人認越南為獨立國,令與他國斷絕。越邊兩次有亂,皆向清廷求助,清兵一出,即為平定。」越王甚感中國,奈法人得知,據約切責,越王毫不答復。法國遣將李威利進攻河內,被黑旗兵劉永福殺敗,連法將李威利一齊殺死。法人大舉入越,海陸並進,攻陷數縣,只山西一帶是劉永福把守,不能攻入。法遂轉攻越南都城。守城兵見法兵來攻,嚇得魂飛天外,一齊保著越南王出都逃難,法兵遂進越都。越王又遣使求和,法人要越南降為保護國,且割東京與法。越王應允。
  此事傳入清廷,大驚,急檄駐法公使曾紀澤與法交涉,不認法越條約;令岑毓英調督雲貴,出關督師,與劉永福協力防法;飭一班老臣宿將,分地任事。法人見清廷佈置完密,不敢暴動,差艦長福祿諾等到天津訪直督李鴻章,說願歸和好。但越南總要歸法保護。鴻章也不允,也不拒,用兩可手段對付外交。粵關稅司、美國人德摧林居中調停,與鴻章訂約五條。雙方允議,申表朝廷,隨即批准,著鴻章訂約簽字。此事雲南兵將尚未得知,滇兵已至諒山,法兵亦入諒山駐紮。兩下相遇,竟起衝突,約半日,法兵損失甚多。中國聞此捷音,個個主戰。
  法人行文總署,硬要賠款一千萬磅,總署不允,法愈增兵,攻陷北寧,復督艦進攻台灣,奪去基隆。幸劉銘傳奉旨督辦台灣軍務,似守為戰,法人才不敢犯,法提督孤拔轉入閩海。駐守大員張佩綸有虛名而無實學,時為福建船政大臣。及法規入口,他毫不在意,至法兵攻毀炮艦,他才焦灼起來,帶了親兵二人,暗暗的逃走了。法艦乘勝進攻,破了福州炮台,佔領各塞要口。
  朝廷聞報,急令左宗棠飛速赴閩,飭故陝甘總督楊岳斌幫辦閩省軍務。宗棠到閩後,即查辦張佩綸在彭田鄉,尋著己非從前氣習,遂自擬一篇奏表,請求處分。清廷遂傳旨,逮京治罪,謫戍黑龍江了案。忽報馬江敗仗,諒山失守,鎮南關守將楊玉科陣亡。慈禧犬怒,將統兵主將分別治罪;另有懿旨一道,把恭親王罷免。清廷另用一班人物,與法會戰,如浙撫潘鼎新,提督馮子材、王孝祺等,皆英勇異常,任你法人槍炮厲害,只是直前。法人見此猛勇,心中反懼怕起來,遂棄諒山,退出境內。此次殺死法將七人,法兵三四千名,所得器械不計。法將孤拔聞敗,遂上書請兵再戰,法政府和戰不決。孤拔大憤,遂率艦闖入浙江三門灣。宵深月朗,爬上桅竿,想觀內地形勢。
  忽一聲炮響,由桅上跌下,登時斃命。提督歐陽利表奏戰績,旨下甚為嘉獎,以下將弁皆有升敘。孤拔一死,法軍氣沮。清將弁聞此捷音,個個興勃,恨不得立復全越。忽接得天津議和消息,個個又歎息,卻把個彭督玉麟氣得鬚髮皆乍,說:「這是哪個和事佬做的事?」遂上一篇《五不可和,五可戰》的表章,申奏朝廷。朝廷因和議已成,也沒有甚說法。由此一事,惹出後來多少事情,如越南、朝鮮、緬甸、暹羅相繼喪失,皆由此而致,這且不提。
  且說光緒十四年,光緒帝年已十八,屆期冊立皇后,總由慈禧太后主持。此番非比前日,心想胞弟桂祥有一女,與光緒年紀相仿,遂與光緒帝定婚,即下一道懿旨:立副都統桂祥女葉赫那拉氏為皇后,並選長敘兩女備作妃嬪。次年大婚,一切儀注如前,不必再表。越年,醇王病歿,慈禧太后因是光緒帝生父,又兼向來順意,一切葬禮自然格外優崇。醇王歿後,光緒帝自然就要親政,慈禧太后恐蹈同治覆轍,時常派李蓮英窺探。光緒帝倒也沒甚違忤。
  自十五年至二十年,其中與英吉利、俄羅斯稍有交涉,中國派出使大臣先後定議:無非是英、俄二國得利,中國吃虧,不過把不疼不癢地皮割些了事。不料又因朝鮮國釀成中日交涉,兵艦被日本擊沉五艘,逃回海口避鋒。陸軍一敗塗地,真為中國大恥。警報迭入北京,光緒帝大加懊惱。旨下,即將統兵主將革職,嚴責李鴻章,鴻章自請處分。日兵連夜進兵,攻破威海衛等要塞數處。光緒帝派北京大臣李鴻章赴日本議和。鴻章至日本,日本要山海關、大沽口、天津三處,才允議和。鴻章正在為難,心中忐忑,不意為刺客擊傷顴面,動各國公憤,皆說日人不是。日本自知理屈,先向各國謝罪,後至李寓道歉,才允轉圜和議,訂立條款十一條,於光緒二十一年三月簽約。
  中日戰爭,至此結局。不料又生出中德交涉,亦提出六條要約,將膠州灣周圍百里租與德國,限期九十九年。起初本是先允租與俄國,今又轉給德人,俄人自然要向總署詰問。總署無言,只得令李鴻章出來,把膠州灣一處換了旅順、大連兩處,租期二十五年,才算了結。英國要租威海衛,拓九龍司租界,照膠州灣期限。德國又租廣州灣,亦如德國期限。意大利也無故來索租江浙三門灣。總署見此行為,免得饒舌,索性將門開放,給各國通商,任各國愛哪處租哪處。各國亦見各海口全行開闢,也再沒有要索,自此中國也就不能再振了。
  光緒二十四年二月,恭王得了肺病,至四月病歿。即令恭王孫溥偉承襲親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醇王福晉又生成一病,竟爾長逝。光緒帝內喪生母,外失賢輔,勢成孤立,又被太后壓制,及李蓮英百般讒構,甚為抑鬱,只有翁師傅還可談談。翁師傅見帝憂悶,遂保薦工部主事康有為。光緒立時召見,遂洋洋數萬言,俱皆採納。於是有為立陳三疏,統是維新政策。
  光緒帝有心變政,連下數旨:廢時文,立學堂,裁冗員。又下決意變法的上諭,先往頤和園稟白太后,太后也未阻撓。光緒遂實行新政。有為又薦梁啟超等多人,說均是學問淵博,光緒各賞四品銜,令在軍機處行走。自康有為一進,遂分出兩派來:一派維新黨,就是康有為等人;一派守舊黨,就是一班舊臣。
  維新黨以欲行新政,必斥太監。李蓮英無法,帶著妹子至頤和園,泣求太后。太后遂與蓮英定汁,密寄榮祿。榮祿即上一折,請帝奉太后赴天津閱兵。光緒入奏太后,太后很是歡樂,命光緒即行傳旨,定期九月初五日,奉太后赴津閱操。光緒心中不決,遂召維新黨入見。康主事縷晰陳奏,此番閱操前途艱險。光緒搖手,令出去會議,商妥再奏。有為退出,與同志商議:先殺榮祿,後劫太后。商定後,即由康有為入宮密奏。光緒聽了康有為話,心想:畿內兵權握在榮祿手內,非得先奪榮祿兵權,不能成事,就無這樣一個人能做到。適直隸按察使袁世凱入覲,光緒想他膽木敢為,立即召見。先探問他新政何如,袁極力贊成。光緒又道:「倘給你統兵,你肯盡心麼?」袁奏道:「願盡微忱。」次日,即下諭道:「直隸按察使袁世凱辦事勤勞,校練認真,著開缺以侍郎補用,專任校操。」此諭一下,守舊黨甚為諱異,急入宮奏知太后。太后即令光緒下諭:凡二品以上官受任,須至頤和園謝恩。世凱遵飭奉行,到頤和園謝恩。太后召見,袁一一答對。太后令他謹慎小心,袁自然答應。
  到八月初五日,袁請訓出京,光緒召見,告以竄謀,又付小箭一支,作為證據。袁坐車出京。不意袁上午出京,榮祿下午就抵京。遂入宮,將光緒帝密謀如此一說,又呈上小箭一支,現已帶兵數千,隨後就到。太后道:「甚好。」你快召兵進來,速將禁城侍衛調出,即回天津,截拿康黨。」榮祿奉命而去,不防內有一個太監,素為光緒親信,隨將此事報知光緒。光緒知事已泄,恐康有為被捕,急著內監密遞康有為,令其逃跑。
  有為接諭,連同黨皆未與聞,自己暗出城門,行至車站,乘火車逃往塘沽,搭輪至上海,將進吳淞口,被西人持照片將康獲住,帶回關上,改坐英國軍艦,直赴香港去了。此時榮祿在京,捱門逐戶查拿康黨。餘眾皆被捕,惟康、梁二人未獲。即飛飭各省督撫州道,速即查拿,毋任漏網。京中鬧了一夜,次日清晨,光緒帝登太和殿,忽宮監傳出懿旨,宣帝至西苑。帝出殿,內監引入西苑,由李蓮英將帝擁入舟中,送往瀛台。光緒到此,諒無好事。不一時,太后、皇后皆到,光緒急忙跪接。太后手指光緒,如此如此,痛罵一頓。皇后代帝懇求,又被一罵。遂將皇后幽閉密室,將光緒監囚瀛台。即行回宮,飭將所獲康黨下禁刑部獄中。一面召集王大臣等,商議廢立之事。太后心想:「妄行廢立,恐惹動外交干涉,只得用光緒名義,請太后訓政。」此諭一下,只好把光緒當廢人了,就是康梁未獲,心中不快,隨傳諭將餘黨斬訖。
  太后既除新黨,力反新政,安安穩穩又過一年。一日,太后忽想召集群臣會議,為同治立後,恐眾臣以帝年正壯為詞,出來阻止。適值崇綺、徐桐、啟秀三人密謀廢立之計,想把端王子溥俊代光緒帝。心想朝中大權統歸榮祿掌握,若不與他聯絡,恐事難成。遂往見榮祿。禮畢,即請榮祿行伊霍之事。榮祿恐事不成,怕有後禍,當未見允。經崇、徐兩人上疏密陳此事,太后見了,正中心懷,急召諸大臣,擬將端王子溥俊為大阿哥,承繼穆宗。擬定後,即頒發諭旨通知。旨下後,召大阿哥入居青宮,大阿哥既入青宮,端王勢力益大。
  不料從此就闖出一場天大禍來。你說是甚麼禍?就是義和拳興起。何以謂之義和拳?就是白蓮教遺緒,書符念咒,蠱惑百姓,練習拳棒,謊稱神人相助,凡遇對敵,槍刀不入。山東巡撫李炳衡聞得此事,反不阻止。後換一個滿員,名叫毓賢,更是頑固,反視拳眾為義民,所以拳眾日盛一日。迨天津北開河掘出一碑,內有文二十字,似像歌訣,其文道:「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滿街紅燈照,那才苦算苦。」眾人不知其故,至拳眾作亂,才有效驗。拳眾中有兩種技藝:一是金鐘罩,刀槍不入;一是紅燈照,皆是婦女,身穿紅褂褲。巡撫毓賢本是端王走狗,心想報效端王,把此事密報端王,說東省出一班拳民,技藝高妙,後保大阿哥登基,逐出洋人,真不費力。端王大喜,即入宮奏明太后,說得天花亂墜,遂飭直督查明。行文到山東,著毓賢將一班拳民送來,一一驗明,便令設立團局居住,豎起大旗一面,上寫「義和團」三字。不數月,越聚越多。
  光緒二十六年,山東、直隸一帶,已為拳眾佈滿。拳眾中有大首領三個,一叫王德成,一叫曹福田,十叫張德成。還有首領,不計其數。局中不敷居住,分散四鄉民屋,練習拳棒。至於天津拳眾;格外更多。於是,徠水縣有天主堂,亦招教徒,因某鄉民與教徒涉訟,屢不勝,遂勾結拳眾,將教堂圍攻,劈開大門,闖入內面,逢人便殺。及至官兵前來彈壓,反把副將殺死古直督裕祿不得不奏,下朝旨令嚴拿首徒,並令大學士等三人出京剿辦。雖有拿住的拳眾,令皆釋放,由大學士等帶回京師,入朝復旨,請太后任用義和團,抵制洋人。太監李蓮英亦從中附和。太后聽信,即命大學士剛毅帶領拳眾。京城內外,又為拳眾佈滿,橫行無忌。又加董福祥一軍,本是甘軍,毫無紀律,當下毀電線、拆鐵路、燒洋房,無所不為。又耙各國使館連日攻打。各公使詰問總署,總署不理,反加贊拳眾甘勇。忽報日本使館書記被拳眾甘勇殺死,端王正在得意;忽報德國公使又被拳眾殺死,端王只是稱好。不料由直督遞進一角公文,端王拆開一礁,把眉一皺,忙入宮奏知太后。太后道:「洋人真可惡,十八國聯軍來索大沽炮台,這事很難辦。」端王道:「有拳眾甘勇,怕他什麼?請太后降旨宣戰便了。」端王又假造洋人一個照會,激怒太后,太后不辨真假,遂大怒。即由啟秀取出宣戰諭旨,呈太后看過,即命軍機頒發宣戰的諭旨,電知各省。各省雖上疏諫阻,奈北方已經開戰。
  且說各國兵艦,齊集大沽口,即索讓炮台。提督羅榮光拒絕,經各國開炮轟擊,羅提督不支,奔回天津。各國聯軍統帥西摩爾登岸來援,途遇拳眾,開一小仗,以眾寡不敵,遂即退回。拳眾得此小勝,直督裕祿連忙報捷,朝旨齎賞拳眾甘勇甚厚。會洋兵鼓舞而來,勢如破竹,直逼天津城下。直督裕祿令聶軍門抵戰,未逾時,聶軍大敗,聶軍門陣亡。又令拳眾對敵。
  洋兵一開炮,拳眾即回奔,反衝動官軍。及洋兵薄城,令拳眾防禦,拳首說:「不妨。」次日,召集拳眾,托詞出城開戰,一哄而散。洋兵乘勢入城,裕祿逃出北門,投馬玉昆營而去,天津遂陷。聯軍大振,遂長驅北向。朝中大驚,端王急報宮中。
  太后道:「前日照會,是你同啟秀唆使軍機連文衝捏造的,我已查出,你不要癡心妄想,你小心點罷。」端王出宮,正在外打聽消息,忽內監密報,說太后令榮中堂辦禮物,飭慶王往各使館慰問,並擬旨發電各省勤王。當時所有上疏諫阻,並與端王反對的,皆被端王捏奏殺死。此時洋人又破北倉,日逼日近,楊村失陷,裕祿自殺,李秉衡亦飲毒而死,武衛軍各處亂逃。
  七月十七日,聯軍入張家灣。十八日破通州,二十日直逼京城下。榮祿連忙入宮,稟知太后,但已悔不及。榮祿道:「太后速籌善法。」正議間,載瀾忽入宮報道:「不好了!洋人來了!已經攻城了!此時皇太后、皇上不如出幸,免受洋人氣。」太后道:「如此暫避。」隨即傳旨,著剛毅、趙舒翹、王文韶三人,整頓行裝,候旨啟行,隨時改作漢裝。又命光緒帝及皇后瑾妃全行改裝,扮作百姓模樣。召三輛常行車子,帶進宮中,於天未明齊集,著帝上車,皇后瑾妃同坐一車,大阿哥跨轅,自坐一車。三輛騾車天未明出神武門,端王等四人跟走,一直至頤和園,方要歇息,忽內監報洋人追來了,太后忙率皇帝上車急奔。行了一日,太陽已下,尚未有飯到嘴,到了市上,也沒有買,好歹弄點稀粥吃吃。行了數日,才到懷來縣。縣官吳永也未接報,及太后到署,才連忙跪接,迎入署中。太后住下,眾大臣也就趕到,兩下不過訴說途中況味。太后命慶王回京,與聯軍議和。慶王只得休息一天,遵旨回京不表。
  且說兩宮西幸,京城已自失陷。各國洋兵統已進城,土匪乘勢搶劫。幸日本兵保護,尚未有大損失。各大臣見京城失守,內有十數員殉難。真叫國存與存,國亡與亡,暫且不提。
  且說慶王自奉太后令回京,來與聯兵議和。究竟議和與否,拳眾如何失敗,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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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孫逸仙造革命排滿興漢

  詩曰:
  爭名奪利總成空,萬里山河一夢中。
  由此看來都是幻,問君誰是主人翁?

  卻說兩宮被洋人八國聯軍逼得西狩,一路忍饑挨餓,始至懷來縣。縣官吳永迎接入署,才得飽餐。不到一日,護駕大臣亦陸續趕到,各訴途甲苦狀。次日,太后即命慶王入京,與聯兵議和。慶王不得已,於第二日啟行回京不提。
  且說聯軍入城,大肆搶掠,土匪乘勢騷擾。幸虧日本懸順民旗保護,方免蹂躪。滿漢各員殉難的,約十數人。承恩公崇綺同榮祿隨兩宮奔走,至保定住蓮花書院。崇綺見國家多難,遂賦絕命詩,投繯自盡。榮祿即將綺遺稿,持赴太后行在。太后急速召見,先問京中情形,並崇綺死狀。榮祿道:「此番亂事,皆因端王庇護拳匪,只有先殺端主,以謝聯兵,後滅拳匪,以清亂源。」太后遲疑不決。光緒帝見國事狼狽,心甚著急,遂傳榮祿進見,著他速殺端王,不可遲緩。榮祿道:「太后無旨,奴才不敢擅行,聖上又非獨斷的時候。」
  且說慶親王奕劻奉太后諭旨,會同李鴻章與聯軍議和,李相遂由廣東入京,先與慶王會議,後去拜會德帥瓦德西。德帥聞李相前來,歡洽道故。及談起和議,德帥說:「此事要與各國會商。」慶王亦去拜會各國公使,各公使議論不一,遂與德帥及李相會晤。德帥先提出兩大款:一要懲辦罪魁;二要請兩宮還京,力可議及。慶、李聞聽,遂電奏太后。此時太后已走西安,因各國聯軍未接復旨,緊跟逼迫,所以太后西走,今接慶、李電奏,心中總不想辦禍首。慶、李又電太后道:「此時若再袒護,恐動各國公憤,一決裂即難收拾。」太后遂下諭道:「剛毅現已病死,毓賢著充戍邊疆,董福祥革職留任,惟端王革職監禁。」即將此諭頒發北京,各公使不允。慶、李又將各國不允電奏。太后見無效果,諒難保全,遂令英年、趙舒翹自盡。啟秀、徐承煌於京城陷時被日兵拘住,慶、李遂密奏行在,稱啟、徐兩人是國家大臣,今被日本拘辱,不如賜旨正法,倒保全我國主權。太后允奏,命慶、李照會日使,將兩人索回,行刑市口。毓賢亦在甘肅正法。慶、李遂往來於各使館,將各國提議兩條,遵照便宜行事。諭旨應允,然後再論和義。議了多次,才有點眉目,共計十二條款。慶v李將各款電奏太后,太后遂命慶、李兩人全權,簽訂草約。一面電諭各省督撫,所有拳眾地方,極力剿滅;面電諭總署,催解貢銀,準備回鑾。
  並將進諫被黜的大臣。均皆起復。再命親王大臣等,分赴德使、日使等處,遵約謝罪。再下一道保護洋人上諭,頒發回京。各國見清廷悔過,亦將聯兵撤回,各歸汛地。
  太后聞聯兵已退,京城平靖,遂決意回京,擇定秋涼後,挈帶光緒帝等由西安啟駕回京。行不數日,忽報全權大臣李鴻章病歿。太后下旨優恤,賜諡文忠,命子李文韶繼職,接辦其父和議未了手續。直到十一月始抵京,遂入宮休息。過數日,心中想聯絡洋人,即接待各國公使及公使夫人,慇懃款待。因自己不懂洋文,不好直接,意中總想有能精通洋文的,替她招待。可巧有個旗員裕庚,由軍功升公爵,曾出使外國,先出使日本,後出使法國,他出使時,家眷皆是隨著,膝下有兩個女公子,一叫德菱,一叫龍菱,皿時任滿回來朝覲。木後聞之。
  飭裕庚著二女至頤和園陛見。裕庚遵旨,回邸著夫人帶領二女,遵旨入園。來到仁壽殿外,由太監引入殿旁耳房,暫行休息。
  少時即有總管出來,裕夫人一見,好像面善,起身相迎。那總管走至裕夫人前,略談數句,即轉身回去,裕夫人忽然想起,向二女道,這總管就是李蓮英。不多時,又有幾個宮眷出來,引他母女出了耳房。走到正殿,殿額上書「樂壽堂」三字。殿內立著婦女多人,內中有一個旗婦,裝束各別。裕夫人看著,認得是術緒帝皇后,正欲入殿請安,忽見眾宮女擁著太后,從屏後出來,望中坐定。後面是總管李蓮英,忽傳旨著裕夫人帶二女陛見。裕夫人遂率二女入殿,一齊跪倒報名。特旨起身,太后略問數語,裕夫人一一對答。太后又瞧二女,不覺生愛,遂起身握二女手道:「你兩人肯在此伴我麼?」二女即跪下謝恩。本後道:「不要拘禮,你遵我意旨,叫我個老祖宗,我就歡喜你了。」兩女各稱:「遵旨。」又令光緒皇后與她母女相見,裕夫人母女即過來請安,後又與各宮眷相見。太后令皇后道:「你可領她母女宮內玩玩。我到朝房了走就來。」不一刻,太后回來,即賜母女御筵。至夕陽西下,方令母女回家。裕夫人謝恩辭歸。太后叫她不時進宮,裕夫人道:「遵旨。」自此,裕夫人常率二女進宮。太后諭菱姊妹道:「我不通洋文。聞你通數國言語,倘有外人人覲,你替我當翻譯,平日無事,與我管珠寶庫。」德菱奏道:「臣女年少,恐不任其事。」太后道:「不用過謙,看你很伶俐,諒不誤事。」德菱姊妹只得謝恩。
  過數日,忽報俄使夫人勃蘭康覲見。太后即令德菱往迎,自己帶李蓮英往仁壽堂受覲。德菱引俄使夫人到殿行禮,兩下寒喧,總是德菱代翻。又命德菱引俄使夫人去見皇后。溫慰畢,即賜午宴。宴後,俄使夫人謝太后宴,即行回歸。太后語德菱道:「你通法語,怎麼也通俄語呢?」德菱道:「俄使夫人講的亦多法語。」
  正論間,忽報榮中堂病歿了。」太后大慟,次日太后臨朝,朝房內遞上榮中堂遺折。太后閱畢,諭王大臣道:「自庚子之亂,榮中堂尤為盡力,今病故,令人悼痛。」於是賜銀治喪,令親王前往致祭,賜諡文忠,令其子襲職。
  一日,忽宮裡來報,說日、俄將要開戰,把東三省作戰場了。太后焦灼道:「日俄交戰,我國地方又要糜爛了。」此時日俄宣戰,正是光緒二十九年,太后焦灼什麼?皆因祖宗陵寢在此。遂召慶王大臣等商議道:「此次日俄交戰,不知可礙陵寢麼?」且電問各省大吏,徵求同意。慶王遵旨,遂拍電各省。
  各省復電,一致贊成。太后傳諭頒發,咨照日本欽使,遵照萬國公法,宣告中立。便令駐日楊欽使與日本交涉,凡交戰國無論勝敗,不得有礙中國陵寢及城池官署民人財產等情。戰後東省仍歸主權。日使照允,遂酌議中立章程及戰地規則,頒告中外。過數日,連報俄軍艦被日兵艦擊沉數艘,又報俄陸軍被日兵連敗幾仗。太后道:「俄大日小,反為日敗。」德菱在旁答道:「交戰全在上下一心,方能取勝。日兵取勝,實由一心。」
  太后道:「日勝,遼東可以保全。」言未已,忽外面遞來西報,由德菱譯出,太后看畢,甚為驚訝,乃是日韓訂約,韓政府由日本保護。太后道:「外國是不講公法的,照此看來,朝鮮是不能保了。」忽慶王人宮稟報,說俄艦逃入上海,現日使照會我外交部,迫令俄艦退出,現正交涉。太后道:「俄艦逃入上海,壞我中立章程,飭外交部電南洋大臣,迫令俄艦出口。」慶王遵旨照辦。至光緒三十年,日俄戰事已近一年,未有了局,俄國海陸軍屢被日兵所敗,日兵進陷旅順口,把中國奉天省城硬行占住。俄人不肯甘休,竟派波羅的海艦隊直搗日本京城。不料被日本設伏,殺得大敗,戰不可戰,逃不可逃,只得歸降,成了俘虜。經美國總統調停,兩方息戰。俄人也因屢敗,調兵不及,日人又怕俄大,遷延時日,恐難討好,兩下趁勢,聽美調停,將就了事。日使小村氏提出條件十一條,俄使承認七條,取消四條,日使允准,和議告成。中國土地如北滿洲、南滿洲,均為日俄人勢力範圍,至東三省,雖名為中國領土,實已歸日俄掌中。中國失地,冤莫能言。
  自日俄戰後,中國人土都說民氣未開,國勢不振,皆是被專制壓住,倘能立憲政體,自有效果。人民振刷精神,何患國勢不振。自是中國人士群起反對專制,於是把專制政體,改作立憲政體。慈禧太后心雖不願,也是無法,只得召集王公大臣,會商計策:停科舉,立學堂,革除舊弊,採用新章。復派王大臣五人出洋,考察政治,於光緒三十一年七月啟行,百官扈送。
  正到正陽門東站,忽聽「嘩啦」一聲,飛來一個炸彈,炸褥滿地煙飛,五大臣雖未受傷,已嚇得魂飛。
  明公,這顆炸彈從何而起?緣由康梁出走時,經英人保護,送至香港,又遊歷各國,召集同黨,立了一個保皇會。凡在外僑民,被他聯絡不少。此時單講一個大偉人,原來是廣東人,姓孫名文,字逸仙。少小時在教會堂肄業,把平等博愛道理時常講解。他閱洪、楊歷史,就把排滿興漢宗旨注入腦筋。及見康梁立保皇會,他想與自己宗旨不合,遂入廣州醫學校內習醫。
  學成後,遂在廣州借行醫為名,結識幾個同志,立個秘密會社。
  同志越聚越多,又改為「興中會」,自己做會長。曾冒險入京,會晤李鴻章,談些革命事體,李辭年老。復入廣州,湊集銀錢,向外國購辦槍械,指望約期舉事,不料事泄,粵督購捕甚急,他逃至外國。粵督又飛電各國公使,秘密訪拿。有了個同志史堅如,他想殺兩廣總督德壽,不意被德壽拿住正法。又有唐才常,想在漢口起事,占住兩湖,又被鄂督拿住正法。文聯絡廣州三合會首鄭弼臣,在惠州發難,亦遭失敗。他如湖南人黃興,湖北人蔡元培、章炳麟,在上海結社,開設報館,鼓吹革命;四川人鄒容,造《革命軍》冊。均因事泄,或逃或亡。迨至光緒三十一年七月,有桐城人吳樾,聞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觀政,遂奮臂而起,懷著炸彈,暗行入京,將到車站,正遇五大臣入站,即取出炸彈,平空飛去。崗警聞聲,即行搜查,不見影響,惟見火車外面有數個死屍,除被炸僕人外,尚有一屍無人識者,細檢身中,只有名片一張,上書「吳樾」,下書「湖北人」三字,遂料為革命黨人。鬧了月餘,方得平靜。當時五大臣經此一嚇,皆不願出洋。清廷又另派尚其亨、李盛驛等五大臣駕艦出遊,由美轉英達德,考察各國政治,即從外洋擬了一折,將各國憲政詳敘一遍,電奏清廷,請速改行立憲政體。慈禧太后見於此折,心中尚不決。至次年七月,五大臣返國,兩宮召見數次,五大臣遂各抒己見,說得委婉可聽。於光緒三十二年七月,頒發立憲上諭一道,派載澤等編纂新官制及編製館等。命親王奕劻為總核大臣。親王奕劻具折陳奏,除軍機處仍舊外,把六部改為十一部,每部設正副員各一,五分滿、漢,算是京內官制改革。外省由督撫以下,亦照新編增定官制設額,就算是外省官制改革。復開憲政,編查館建資政院,中央立統計處,外省設調查局。派汪大燮等分赴英、德、日考察憲法。
  清廷正在忙碌,忽報革命黨趙聲肇亂萍鄉,嗣後聞萍鄉戒嚴,革命黨皆被獲住正法,惟趙聲一人逃匿無蹤,現在督撫已飭所屬密拿,萍鄉已安靜如常。至光緒三十三年,安慶大閱,安徽巡撫恩銘被革命黨中偉人徐錫麟擊斃。徐本紹興人,曾中癸卯科副貢,在紹興辦幾所學堂,得了兩個學生,一叫陳伯平,一叫馬宗漢。後他二人赴東留學,學成回國,徐與二人談起宗旨,竟爾相合,徐遂聯絡同志,結成一團體。把前立大通學校認真接辦,暗隱作革命軍。後同鄉陶成章勸徐廁身仕途,以便暗中行事。徐遂納款捐官,補授安徽候補道。徐談風適中恩撫意,恩撫就委他作陸軍小學堂總辦,兼委他作巡警會辦。徐得此差,正中下懷,暗中通信海外,托同志密運軍火,相時而動。
  不料兩江總督端方發來密電,內稱黨人潛入皖省,叫恩撫查拿嚴辦。恩撫即召徐進見,將電文給徐看過,徐佯作不知,略談數句,不過叫徐認真查拿。徐退後,即與馬、陳密商,謀以先發制人之策。於光緒三十三年,值安慶大閱,錫麟遂傳集全堂學生發難,自己首先擲彈,將恩撫擊斃。各官逸出,當將陳伯平擊死,馬宗漢擒獲。復由方醫家將徐獲住,帶至督練公所,經藩司馮煦審問,徐遂具供畢,擲公案前。藩司得,實,擬照張汶祥刺馬案懲辦。一面電奏北京,一面將徐、馬收監。不一日旨下,照電懲辦,即將徐、馬正法。
  皖事方了,粵事又興。自洪、楊事敗後,餘黨隱姓埋名,遁跡江湖,多聞革命黨起,遂乘勢出頭。以「三點會」、「三合會」為名,暗隱洪天王的姓。革命黨人就利用這兩會,暗與通信,叫他起事。因此,廣東省境亂事紛起,官兵一出馬,把這會黨擊得四散無蹤。惟直督袁世凱、鄂督張之洞,以內憂外患,各校學生好談革命,一奏請實行立憲,一奏請設存古學堂,以挽頹風。清廷遂將兩督召京,均授軍機大臣,以化滿、漢界域。
  令內外大員條陳辦法,各員條陳不一。慈禧太后接閱,遂改考查館為憲政編查館,叫他按年籌備,擬自光緒三十四年起,至四十二年止,所有預定各事,陸續辦齊,按年列表,上陳慈鑒。
  宮中意見,以為諭旨一下,可以消弭禍患。哪知民情愈燄,良志愈張,所有提議,一樁一件,都來與政府交涉,軍機處真是忙得無閒。忽報廣西鎮南關被革命黨奪去三座炮台。旨下切責,令桂撫指日克復。桂撫接旨,忙調兵將與革命軍對敵,清軍各樣完備,革命軍只是孤注,相持數日,遂四散逃走外洋。桂撫報捷,旨下升賞有功。到光緒三十四年,忽日本公使來了一個照會:內稱粵海關扣留汽船,侮辱國旗,要求外務部賠償損失云云。外務部嚇得心慌,正想拍電去問,忽粵督傳來譯文,係日本二辰丸私運軍火接濟黨人,被海關查獲,搜得槍枝子彈各數十箱。當將該船扣留,卸去國旗云云。偏日使不肯承認,硬與清廷交涉,竟用強權手段,弄得外務部無法,只得賠款謝罪,方才了結。
  時正值太后萬壽,光緒帝前往拜壽。太后見帝抱病,形容枯槁,未免動心。光緒病日漸沉重,太后遂議立醇王子溥儀為嗣王,大臣紛議不一。太后道:「我已決意立醇王子溥儀,不必多議。」飭醇王子溥儀入宮,授醇王為監國協政王。光緒帝時兩目緊閉,氣喘吁吁,昏迷不醒,太后命官監取出長壽衣,帝用手阻攔,不肯即穿。太后見帝不願穿衣,便令從緩。頃刻駕崩,時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太后見帝已崩,急急回宮,傳諭降帝遺詔,並頒新帝登基喜詔。慶王閱畢,稟太后道:「新皇入嗣,是承繼穆宗,還是承繼大行皇帝?」太后道:「自然承繼穆宗。」慶王道:「承繼穆宗,置大行於何地?不如兼祧,兩全其美。」太后即令慶王擬旨。慶王擬畢,皇太后閱過,大行皇帝才算有嗣。次日,太后即召軍機與協政王商議,用新皇名目頒發上諭。一切禮制已畢,不料太后忽然看病。自知不起,即召王大臣道:「此後一切國政,歸協政王辦理。」令軍機大臣擬旨。到了晚間,太后漸漸昏沉,隨即薨逝。時僅兩日,遭了兩層國喪,宮中非常忙碌,越日傳佈遺詔,備辦喪禮,協政王扶溥儀登基。以次年正月為宣統元年,頒告天下。
  不料安徽又起革命,京中驚慌異常,後來查探明白,乃知是炮隊隊官熊成基,因徐死後,心懷不平,值炮隊營正目范傳甲與徐故交,徐死後,撫屍大慟,被撫院看見,當時逃脫。今聞兩宮崩逝,暗至安慶,運動成基。成基應允,即召營兵宣佈革命,營兵均皆贊成。於十一月二十六日頒布命令,又召弁目薛哲在城接應,至期全隊出發,先至槍械室,又至於藥庫,搶了槍彈,只望直趨入城,不料城門已閉,又不見薛哲接應,遂於沿城小山上架炮轟城,連放數炮,城不能破,反被城內還擊,傷死多人。心正著忙,忽聞長江水師奉江督端方命令,來援安慶。成基料不能支,遂率眾而逃。途中聞范傳甲謀刺大吏不遂,被獲,業已正法。成基遂走遼東。到了宣統二年,載洵出使英國,成基想於路中行刺,不得下手,擬回國時再行謀刺,遂邀石往寬、喻培倫相助。不料事未即發,身已就擒,遂解至吉林。
  由巡撫訊供不諱,隨即就義。
  且說協政王見四方平靜,遂想起光緒帝臨死遺囑,著他亟圖報復。一日,協政王召集各親王大臣至邸中,取出遺囑,乃是光緒帝親筆朱書「袁世凱處死」五個大字。慶王道:「這事行不得,畿輔兵權,統在他一人手中,恐激變軍心。現聞他有足疾,不如給他數天假,再作計較。」只得照慶王意計劃。世凱亦聞風聲,遂以足疾為名,辭騾回籍。協政王命他開缺回籍。
  他即收拾行李,回項城原籍養痾。協政王見老袁已去,遂調江督端方任直督,輔衛京畿,這且不提。
  宣統二年,朝鮮國被日本吞並,國王被廢,亞東震動。各省政團紛紛派代表赴北京,呈請願書,清政府不允。於是革命黨密謀益急。粵人汪兆銘等糾集同志,創辦民報館,自為主任,鼓吹革命,又被日本兵干涉,不准發行。兆銘遂回國,一意決計辦革命事體,潛至北京,與同志黃樹中在前門外開一照相館,暗中佈置,不料被巡警窺破,報知警官,帶領多人到館,將汪、黃拿去。二人知事已泄,遂隨巡警至廳。廳長問明姓名,二人直供不諱。遂交民政部尚書善耆問明後,隨報知協政王。協政王道:「他圖謀不軌,理宜重辦。」善耆道:「革命黨人,如此辦法,尚不怕死,縱把他二人殺死,他們越聚越多,辦也辦不完,不如將他收禁,使他感恩,或可消除。」攝政王照允,便將汪、黃送交法部獄中監禁。
  不說汪、黃失敗。且說趙聲、黃興一班首領,商議欲先奪廣東為根據地,再謀他省,以便擴張。又從南洋籌集二十餘萬金,由外洋購辦大批軍械,恐路中盤查,遂用女革命黨運入廣州,租了多間大房,屋門上貼某某公館條,或某某工廠字樣,又把各種文聲及營中告示,並保護外人告示,照會各領事文約,一切預備停當,專等相機而動。其時已是宣統三年,清廷欲實行立憲,開設國會,飭民政部令國會請願團速行解散,不准逗留,倘有不遵,即行拿辦。各代表紛紛出京,大張物議。革命黨見機會已到,遂公推黃興為總司令,集合同志,約宣統三年四月朔舉行。不料至期,溫生財將粵將軍孚琦刺死,當場被獲,問後正法。黃興等聞信,頓足不已道:「此為溫生財所誤。」
  遂召同志密議,論議不一。獨黃興主張先期舉事。時省城格外戒嚴,黃興道:「與其束手待死,不如冒險,尚可保全。」遂於下午六點鐘,著敢死團坐了轎子,充作拜客,直向督署抬入。
  一進大門,嗶嗶拍拍,亂擲炸彈。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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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清宣統遜帝位民國成立

  詩曰:
  古往今來有聖賢,道宗無蕩又無偏。
  禮門義路人當守,甘就邪途惹罪愆。

  卻說黃興等聽得溫生財行刺粵將軍孚琦,當場被獲,問後正法,頓足道:「此事為溫生財所誤。」黃興道:「今事已至此,與其束手被擒,不如冒險,成敗在此一舉。」遂議於下午六點鐘,分路出發。先著敢死團,坐著轎子,抬入督署,充作拜客,直向督署抬入。管門的人道他是拜會總督,不敢阻擋。
  哪知敢死團一入衙門,亂拋炸彈,將頭門炸壞,又炸二門,直至內房,不見總督家眷一人。原來粵督張鳴歧前已聞風,先將家眷移至別處,就是自己一人留署。此時聽得外面炮聲不絕,嚇得手腳忙亂,忙差人探問,尚未離步,外面已報革命黨進衙。
  幸虧巡捕將他扯住,從室中上樓,開了樓窗,窗外正是典當後牆,遂由窗爬出,逕入當鋪中去。鋪中朝奉認得總督,連忙接待。又由鋪中走入水師統領署內。水師統領李准聞督署起火,正欲調兵往護,忽報督憲微服過署,連忙接迎。張督即令發兵拿革命黨。李准將張督安置書齋,自己即調城內防營速往督署,及至趕到,營兵正與革命黨酣戰,黨人洶勢勃勃,營兵看看要敗。李統領大叫道:「拿住革命黨一人者有賞。」營兵聽得有賞,遂奮勇格鬥,黨人雖拚命死戰,到底寡不敵眾,不一時即殺得大敗,中彈死者不計其數,被拿住的也不少,看看人數無幾,只得想逃。李准督營兵團團圍住,不曾走脫一人;來援黨人,亦被殺退。城中搜索黨人,鬧了多日,到了四月初旬,方才平靜。此次約死黨人數百餘名,經黨人自查,著名首領八十九人,內有七十二人葬黃花崗下。刻下張督已經回署,將所獲黨人一一訊問,並無一人諱供,便命一半正法,一半收監,惟有黃興、趙聲、胡漢民、李協和四人幸未遭獲,逃往香港,這是廣州革命黨第一次流血。趙聲見事不成,憤恨已極,嘔血而死。捷報到京,清政府賞水師統領李准黃馬褂。
  自此以後,明說立憲,仍是暗行專制,遂組織新內閣,令慶王奕劻為總理,令徐也昌、尚書桐為副總理,所有前時內閣尚書、侍郎等名目全行更改。另增一海軍部令,載洵為大臣。
  又設軍咨府,命載燾為管理。各省咨議局、聯合會上書,內稱內閣負責甚重,不宜任用親貴,請另簡大員,改行組織。連上兩次,方得復旨,言:「用人係君主大權,議員不得妄議。」
  此旨一下,全國大嘩。還有郵傳部大臣盛宜懷,倡起鐵路國有的議論,慫慂協政王施行。誰知百姓不肯忍受,竟群起反對。
  資政院也奏請政府收回鐵路國有的成命。這位盛大臣不但不理,反慫協政王狠狠的下了幾道諭旨,說甚麼「不准違制」,說甚麼「格殺勿論」。百姓看了越加憤怒,川人格外憤怒,開了個保路的大會,與政府為難。適值端方入京,花了十幾萬運動起復。盛大臣幫他運動,要他去壓制川民,可以能升川督。端方也是利心很大,遂滿口答應,草草整裝,立刻啟行。將到武昌,聞川民已鬧得不可收拾,暗想川督趙爾豐聽民要挾,何能做總督,忙連夜擬就一表,嗚文稿繕就,翌日即發。嗣得政府復旨,令他人川查辦。端方遂向鄂督瑞澄借兵兩隊,剋日南下。川督趙爾豐聞端方帶兵入川,不禁焦灼起來,忽外面傳進一紙,自保商榷書,列名共有十九人,竟有五人先來進見。爾豐閱五人名片,是咨議局議長蒲殿俊、羅綸,並川路股東會員顏楷、張瀾、鄧孝可等。爾豐道:「皆是這些人作祟,若不懲辦,反為所累。」遂傳令坐堂,著五人進見。五人到堂,大加詫異。爾豐大呼道:「你五人來此何為?」鄧孝可道:「來見制軍,求保路事。今聞端督辦帶兵入川,求制軍奏阻。」爾豐道:「爾等敢違旨麼?本制軍只知遵旨。」不料這一句,便惱了蒲殿俊道:「這是朝廷立憲諭旨,制軍何故不遵?四川鐵路是先皇令歸商辦,即令皇亦承繼先志,哪能容賣國之奸臣妄為呢?」爾豐無言可駁,惱羞成怒,說:「你們擔保全路事,必須好好商量,如何罷市罷課,抗糧免捐,非謀反而何?」殿俊道:「此是川良全體本意。」爾豐即將自保商榷書擲下道:「這明明書十九人,你五人為首,難道朝血憲,叫你們叛逆嗎?」五人正欲再辯,忽聽一聲令,將五人拿下。衛兵正來綁縛,聽外面嘩聲震耳,頭上都頂德宗神牌,聲聲叫釋蒲、羅等。爾豐怒牟,命衛兵施放洋槍。此令一下,槍聲四起,彈射如雨,竟把前列傷了數人。大眾憤怒,皆拚著性命,闖入署中。幸虧將軍玉昆趕來,先將民人安爨,後擠入督署,向爾豐磋商,木要激變。
  爾豐堅持。玉昆不待應允,硬將蒲、羅等解放,又勸大眾散歸。
  爾豐怒猶未息,竟將亂民圍攻督署,意圖獨立,幸先事預防,將首要擒獲,會同鄂督端澄聯街上奏,說如何與匪徒大戰七日,捏詞謊奏。鄂督瑞澄聞川省議員蕭湘過境,亦差人將他拘獲,送武昌看管。清廷接川督奏摺,只道川省大亂,遂起用岑春暄前往四川,與趙督會商剿撫事宜。爾豐聞信大驚道:「前有端方,後有岑春暄,兩路夾攻,來奪我位置。」連忙寫書阻止春暄,說是月內可肅清,毋庸勞駕。岑得書,便托疾不往,暫寓武昌,借八旗會館做行轅。宣統三年八月中秋,鄂省戒嚴,說有大批革命黨到來。春暄初不在意,後聞督署拿了革命黨幾個,他也不派人去探。至十九日夜,毫無動靜,到一兩點鐘,忽聽外面嘩嗶拍拍聲,又聞腳步聲、馬蹄聲、槍聲、炮聲、人音嘈雜聲,聲聲入耳。連忙起身,出外一望,只見清風徐來,火光燭天,屋內照得通紅。
  忽僕人走來,急問:「何事?」僕人報道:「城內兵變。」春暄道:「怕是革命黨。我因查辦川事,本無地方責任,快些走罷。」連忙收拾,自己喬扮商民模樣,只帶了一個皮包,挈僕出門。至城門口,守城的兵皆臂纏白布,不知其故,遂混出城來,到漢口搭了輪船,逕回上海。
  列位,這夜兵亂正是民軍起義,光復武昌日子。原來,鄂督瑞澄於八月初九日接到外務部密電,說大批革命黨私運軍火來武昌起義,並運動三十三標怍為內應,期於十五六日起事,宜速防範云云。他見了電文,急飭第八鎮統領張彪分段佈防,督署內外佈滿警兵。過了十六日,方才安心。過一日,接到荊襄巡營電,說在漢口英租界拿獲革命黨人劉汝魁、邱和商兩名,已派護兵解省。次日又接電,說在小朝街拿獲革命黨八人,內有女革命黨一名。又有陸軍憲兵隊什長彭楚藩,私通革命黨,亦被拿下。接連三起拿獲黨人八名,當即訊明正法,無供收禁。
  並搜出印信公文等件極多。隨傳張彪閱過,帶營查辦。乒士人人自危,遂約於夜間起事,放火為號。先到子彈房,搬出子彈,後攻督署。瑞澂、張彪哪裡得知。時至半夜,忽然火光四起,直衝牛鬥,大眾排齊,左臂上皆纏白布,肩章全扯去,遇官長攔阻,皆送他歸位。到了楚望台,有旗兵攔阻,一排槍打得無蹤。遂奔入彈藥房,搬出子彈。此時,十五協、工程營兩下會合。齊集大操場會議,去攻督署,適遇防護督署兵士上前攔阻。
  兵士大叫道:「彼此都是同胞,何苦自戕?」軍土聽得此言,遂入黨中,遂分兵三路:一攻鳳凰山,一攻蛇山,一攻楚望山。
  各將大炮架起,對著督軍射擊。各兵從炮火中找尋瑞澂,誰知瑞澂早已偕妻出城,轉身去尋張彪,一如瑞澂走法,不知蹤影。
  大眾齊集督轅,公推統領,齊聲一致願擁戴黎協統。這黎協統名元洪,字宋卿,黃岡人,是北洋水師學堂畢業生,熟悉海陸軍戰術,為人溫柔敦厚,待士有恩,所以為眾兵擁戴,現為二十一協協統。眾議既定,都到黎營內,請黎出做都督。黎道:「要我出去,須聽我號令。」黎遂與眾立約:「凡有乾法律的,皆不可行。諸公能允,我即可出,免得後悔。」大眾齊聲道「願遵」,遂擁黎至咨議局,請他立任都督。即將咨議局改為軍政府。請議長湯化龍出任省長。部署漸定,遂傳密令,命統帶林維新去襲漢陽城,又分兵過河,占了漢口鎮。漢口鎮外人租界極多,遂照會各國領事,請他中立,並願保護外人生命財產。
  各領事見他做事文明,倒還佩服,即與軍政府聲明中立條件三條,鄂軍政府一一承認,各領事遂宣佈中立,又雙方簽押。鄂軍政府遂撰檄文,傳達全國各省。
  清廷聞武昌兵變,即派陸軍兩鎮,令陸軍大臣蔭昌率兵前往,所有湖北各軍,及赴援各軍,均歸節制。文令海軍加派兵輪,令薩鎮冰督駛戰地。又飭程永和率長江水師,即日赴援。
  把瑞澂、張彪二人革職,令他限日克復,戴罪立功。清廷諭旨傳到武昌,黎都督不慌不忙,只分派軍隊,嚴守武漢,專待北軍到來決戰。心想兵士只有四協三標兩營,不敷防禦,遂出示招兵,不到三日,約有二萬人入伍。令各隊官長日夕操練,復出一剪髮令,把前清豬尾巴全行除去。當下擇八月二十五日祭旗,分紅、黃、藍、白、黑為標幟。黎都督早同義師等恭恭禮禮祭了旗,與大眾飲了同心酒。是日聞北派來第二十二標到漢口,駐紮江岸,清陸軍大臣蔭昌帶領,海軍是薩鎮冰帶領,在江心下碇。兩方戰勢逼緊,黎都督探聽,清水陸軍已與漢口領事團訂約,不准損傷租界。知清水軍無用,遂專仿陸軍,於二十六日發步兵一標至劉家廟,布列軍站附近,與張彪軍相遇,鄂軍放一排槍,擊傷數十人,隨即退去,也不追趕。次日至劉家廟接仗,仍來張彪軍,與河南援兵會合。鄂軍督戰員是胡漢民,遂下密令,令軍閃開,蛇行前進,與河南兵相接,各施槍炮,約數小時,河南兵退走。不一時,又來又敗,至夜又戰,江心中戰艦開炮,助清軍陸戰。鄂軍隊又向江中發炮,正中江中炮船,船身受傷,遂駛去,各船亦隨而去。次日,各艦竟遁回九江去了。第三次開戰,鄂軍又勝,所得槍彈銀米不計其數。
  第四次開戰又勝,得機關槍一架。第五次又勝,清軍大半繳械投降。鄂軍經此五戰,遂將戰捷遍電全國。各省接電,一時響應,不下數十州縣,遍豎白旗。到,了八月三十日,湖南民軍起義,遂去巡撫餘誠格,殺死統領黃忠浩。陝西省亦舉旗起義,發難的頭目是參謀官管帶等,皆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生。其時軍官等有自盡的,有被殺的,有逃跑的。九江起義是標統馬毓寶,逐去道員保恒、知府樸良。九江是江西全省要隘,要隘一失,全省皆震,省城只在須臾間耳。
  各省警傳,飛報到京。攝政王無法,急得手足冰冷,急召一班大臣會議。慶王見此情形,說道:「欲平北亂,非袁世凱不可。」攝政王不答。慶王又道:「不用袁世凱,大清休了。」
  攝政王不得已,下諭授袁世凱為湖廣總督,並將盛宣懷革職。
  過兩三日,袁世凱復電,辭不肯出。慶王道:「授他為欽差大臣,令馮國璋總統第一軍,段祺瑞總統第二軍並長江水師,統歸節制。」袁世凱稱:「足疾未愈。」協政王道:「老袁懷念前嫌。」不欲再召。忽由廣州來電,說將軍鳳山被革命黨炸死。
  協政王大驚,不得已令大臣蔭昌親至項城,請袁世凱出山。世凱見萌昌親來,只得應允。蔭昌見他應允,遂告別返至信陽州,遂與部下計議道:「民軍氣燄正盛,打仗時先將白旗掛起,待民軍就進,群起轟擊,可以一戰而滅。」部下官員照計而行,及鄂軍到來,果將白旗掛起。民軍不知真偽,只一陣被他擊死好幾百人,遂退回漢口。蔭昌得意已極,報捷清廷,旨下獎賞。
  岑春暄見勢局頹靡,上表辭職。攝政王見老臣皆去,留也不中,只得催促老袁赴敵前。老袁遂由河南至湖北,與蔭昌相會。蔭昌將兵符印信交代明白,即回京復命不提。
  且說袁世凱一到戰線,軍兵個個待戰。馮國璋又由南京而來,一到漢口,即與民軍對壘,令軍兵放火,民軍因寡眾不敵,只得退走。哪知清兵乘勝之際,無所不為。不料鄂軍派敢死隊殺來,個個奮勇,無不以一當百,接後又有鄂陸軍相繼,殺得清軍大敗而逃,約有三四千人之多。清兵痛恨,正想整隊報復。
  忽袁大臣命令到來,禁止非為,如以後不奉令出發,即行軍法。
  軍兵不知何故,只得遵令。原來袁欽差暗想道:現在革命黨如何能殺盡,不如變通辦理,以剿為撫,以戰為和,且要議撫與和,必定要先提出幾件條件出來,然後乃可。先上一奏章,大意是開國會,立憲法,並斥罷皇族內閣等件。協政王接表,摸不著袁大臣頭緒,正慮間,忽報山西省獨立,陸鐘琦死難,推閻錫山為都督。又報江西省已失,舉協統吳介璋為都督,雲南省倡義,逼走李經義,舉協統蔡鍔為都督,與江西省同日獨立。
  這報傳入清廷,協政王急得不得了,王大臣見大局遂紛紛辭職,京中各機關辦事人員,十室九空。協政王到此地位,哭也沒得眼淚,慶王心中只有個袁世凱,遂把一個內閣總理位置讓與袁世凱,並勸協政王遵袁所議。協政王遂授袁為內閣總理,並取消內閣暫行章程,叫他在湖北把事辦完,即行來京。資政院老臣叫他年下罪已詔,速開黨禁,好改議憲法。協政王惟言是用,由資政院擬定《憲法》十九條,擇十月初六日宣告太廟。怎奈民氣日盛,聽你如何辦法,全要反對。上海製造局被革命黨陳其美所占,公舉其美為滬軍都督。各處響應,遍插白旗。正在相慶,貴州獨立電報又到,舉楊藎誠為都督。蘇撫程德全被眾所脅,遂宣佈獨立,推為江蘇大都督。杭州獨立,乃是女士尹銳志首拋炸彈,軍兵從黨,舉童訓為都督,童訓讓浙路湯壽潛。
  至於長江各省,大半光復,湖南都督推議長譚延闓.此時駐信陽袁大臣奉了回京組閣諭旨,遣蔡庭乾、劉承恩到武昌,與黎都督議和。黎要清帝退位,方可允議。蔡、劉再四商酌。黎終不允,只得回覆袁大臣。袁見和議無效,遂密令馮、段二統領,佈置完密,乘車回京。袁未到京,宜示太廟期已至,由攝政王率大臣等至太廟焚香磕頭,宣示。無奈民心終不肯服,兩廣、安徽、福建皆先後獨立。廣西獨立,由巡撫沈秉坤倡義,遂舉沈為都督,原有軍隊,均稱廣西國民軍。組織既定,秉坤願擔任北伐事,將都督印信讓與王芝祥、陸榮廷。沈遂挈眷回籍。
  沈公功成身退,真算豪傑。廣東亦繼續獨立。初,推張鳴歧為都督,龍濟光為副,當下辦就印信,送往督府,張已不知去向,龍亦不願就職。後推革命黨首領胡漢民為都督,時胡將離湖北,尚未到粵。舉協統將尊藎暫代,胡到後,才將都督印信交出。
  此時只有南京、福建尚未反正。由各省聯軍進討,福建乘機響應,由新軍統孫道仁與議長劉崇佑聯絡興師。先照總督鬆壽、將軍樸壽。兩人本是滿人,決意主戰。民軍聞他要戰,遂出戰各署。鬆壽自盡,樸壽率滿兵與民軍對敵。民軍奮勇登山,前僕後上,竟將滿兵殺退。樸壽親率滿兵來攻漢兵,被民軍擊斃,滿兵只得繳械投降,遂舉孫道仁為都督。各省獨立,倒也罷了,惟山東獨立,倒把慶王嚇殺。原來山東撫台孫寶琦是慶王兒女親家,他想山東總是靠得住,及至來電奏請獨立,他說連親家也靠不住,所以嚇倒。迨復電去問,方知被民軍逼迫,倒也無可如何。這不獨各省,連海軍務艦計十九艘,也都附民軍了。
  協政王此時聽各處消息,毫無一點希望。惟慶王只望老袁到京。哪知老袁一路,直至多日方才到京。相見以後,袁大臣談及不肯和議之語。協政王道:「既不肯和,想必還要戰。」
  袁大臣道:「主戰但無餉,奈何?」慶王道:「太后手中現有遺積,請協政王入宮去取。」袁大臣稱是。協政王入宮,見隆裕太后,太后只得取出若干萬,交協政王轉交袁大臣組織內閣。
  只道此旨一下,人才畢集,哪知連人影皆無。忽聞吉林、黑龍江、奉天省皆入革命黨手中,舉黨人藍天蔚為都督,消息日惡。
  江南第九鎮統制徐紹楨會集浙、滬、蘇、寧,聯絡各軍,攻打南京,江督張人駿、將軍鐵良、提督張勛率兵抵戰。奈各省皆已獨立,只剩南京一城,何以能行?遂迫電向袁大臣處求救。
  袁復電「無兵可撥」四字。張勛接電道:「既無兵來,守此孤城何為?」又兼黎天才攻打甚急,幕府山、獅子山各炮台均已失守,兵士又死了千餘名,越想越難守,遂與江督及鐵良會議道:「與其守此孤城,不如帶兵北走,再作後圖。」即著部將胡令宣出城議和,愛立四條,胡雲須候回覆。次日由總司令答復,允他三條,惟張勛不准北上。張勛大怒,遂率兵出戰。忽四城火起,張督等皆避入使館。張勛令部兵白旗出迎,自己括盡庫款,從旁門逃出。民軍入城,已無一人,南京遂光復,遂舉林述慶為臨時大都督。
  且說袁大臣見組閣不成,把內帑輸運鄂中軍前,令馮、段兩人奮擊漢陽。馮、段真肯盡力,與鄂軍進戰。鄂軍總司令黃興指揮兵士,攻擊清軍。戰了兩晝夜,清軍大敗,梅子山一帶皆為所占。隨希清軍統領馮、段令士兵改鄂兵裝束,去襲美娘山。鄂軍疑為援軍到來,遂不提防,被清軍一陣殺得大敗;及至知道,已不及了,連失了雨淋山、龜山及漢陽城。黃司令見事不妙,即溜往上海。黎都督歎道:「我只道黃司令有點能為,不料把漢陽失了,他反逃走去了。」遂出城將潰兵撫慰一番,說黃司令去集援軍,即日就來,萬望放心,軍心稍安。馮、段既得漢陽,遂向清廷報捷,各大臣皆轉憂為喜,獨袁大臣心中另有一番計劃。
  且說黃興到滬,擬集聯軍援鄂,遂開軍事大會,聯軍務代表公推黃興為大元帥,黎為副元帥。黃受職後,正欲派兵援鄂,忽聽清廷命袁世凱為議和全權大臣,料知罷兵在即,遂緩派兵。
  這袁大臣受了全權職任,忙委唐紹儀赴鄂,代表議和。唐至漢口,見黎都督先抒意見,後導和議。黎道:「現黃興己任為大元帥,一切軍事當由上海議決。」唐遂赴上海。是時博士伍廷芳,已為各代表推為外交總長,一切計議,皆他主持,就假市政廳為會議地點。唐相見後,即討論和議。伍遂提出四事:(一)清帝退位;(二)改行民主政體;(三)給清帝年金;(四)量恤旗民。
  唐代表不敢承認,散會後,電達清廷。袁大臣見電,恐怕決裂,電唐再駁。伍不改議,經各國領事團調解,方有起色。忽聞革命黨大首領孫文航海到滬,各省代表歡迎。約二日,開大會投票選舉,孫文得票最多,遂任為大總統。繼舉黎元洪為劇總統,電達各省,於辛亥年十一月十三日,即西曆一千九百十二年月一號,組織中華臨時政府於上海,建號中華民國,以此日為民國元年一月一日。即日赴南京上任,午後到南京。各界各領事相迎,入總統府,由代表捧呈大總統印信,孫文接受,立中央政府為行政機關,設各院省議會為立法機關。改用陽曆。通電各省,仿美國制度,各部設總、次長。
  民國政府成立,傳檄各省,建議北伐。各國領事、洋商等恐礙商務,即發電清廷,要求早建國體,以維大局。協政王因袁大臣為內閣總理,自己已是無權,遂辭監國職務,退歸府第。
  隆裕太后令袁大臣為全權辦理南北和戰事宜,袁又電唐紹儀徵求意見。唐復電請開國會解決政體。袁轉達皇族,皇族不允。
  唐遂辭職,議和事請袁自理。適川督趙爾豐被殺,新疆將軍志銳被殺,甘督長庚被殺,蒙古、西藏獨立。袁總理真也著急,即奏太后,如唐代表議,太后不決,袁辭總理職。太后無策,令慶王挽留,袁仍就職,與伍廷芳來往電商,非要清帝退位不可。太后遂開御前會議,王大臣往往被炸,皆嚇得不敢出門,哪個還能再反對遜位。馮、段二統領又聯絡北方將弁多人,亦電請清帝遜位。隆裕太后不得已,授袁總理特權,請電民國伍代表,商議優待清室條件適汪兆銘等釋放回南,參贊和議,於優待清室條件,主張格外從厚。遂立優待條件七條,呈與隆裕閱過,然後用寶,袁總理亦隨後署名。太后遂下諭旨,於宣統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即中華民國元年二月十二日,頒布天下,清祚告終。欲知後事如何,且看民國演義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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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移政府北京城袁公就任

  詩曰:
  干戈未定欲何之,一事無成兩鬢絲。
  蹤跡大綱王粲傳,情懷小燕杜陵詩。
  鶺鴒音斷雲千里,烏鵲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只到太平時。

  話說孫中山在南京城內正位大總統,真是國旗招展,軍樂悠揚,大眾皆手舞足蹈,歡欣道:「吾等各以個人犧牲,造成民國,此後可以享自由幸福了。」嗣後逐日會議,倏已兼旬。
  忽伍代表交到優待清室條件,立等議妥,大眾遂將餘事擱起,專心致志,公議要項,內中有刪有改,經議院議員修正通過,由主稿員謄正,列於正式公文,照會各國,知會海牙萬國和平會存案,除關於(丙)款一條另行宣佈外,餘均列入正式公文,由中華民國政府照會各國公使,全文俱已繕清,即咨照臨時政府,轉交伍代表,電達北京。袁總理瞧閱一遍,即呈入隆裕太后。隆裕後看過說道:「這些近支王公,皆是不中用的人物,諒也議不出來什麼。你就作主辦理,日後必無異言。」袁總理只得退出,即欲擬旨,只因遜位「遜」字有礙清帝體面,且會議時皇族中亦有異論,乃酌改一「辭」字,與南方電議允洽,便草懿旨三道,呈入宮中,請太后及宣統蓋用御寶,於宣統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即中華民國元年二月十二日,頒布天下。是日,民國南北統一,北京城內懸掛五色國旗,二百六十八年清室,已完完全全地過去了。臨時大總統孫文,復提出最後協議五條,交伍代表轉達北京。此時袁世凱已奉隆裕太后懿旨,令他組織臨時政府,今接著伍代表電,內中四、五兩條(有由參議院舉袁為臨時總統,袁被舉為臨時總統後,誓守參議院所定之憲法,乃能授受事權),已是樂不可支,隨即復電。臨時總統孫文接龜後,展閱一遍,遂向參議院提出辭職書。又發薦賢自代咨文兩通,交到參議院。眾議員一律認可,准決於二月十五日,開臨時大總統選舉會。
  屆期這日,由孫總統率各將校出朝陽門,共謁孝陵。孫總統主祭,宣佈光復漢族,民國統一。司祝官讀罷祭文,兩邊奏樂,聲音中節,遠近軍民,歡呼擊節,各國領事前來觀望,無不稱贊。軍士放了十七炮,依次照前奏樂唱歌,孫總統就位。
  各部總長次長,均向孫總統鞠躬敬禮,孫總統亦答禮如儀,即向大眾演說道:此番清帝退位,統一南北,全賴志士仁人,無數鐵血,換來個中華民國。北京二方面,又虧袁公竭力經營,方得成功。今日選舉總統,不可把袁公忘了,如果能選到袁公,他必能鞏固民國。前日接他復電,有「永不許君主政體再見中國」二語,想他日後不致食言。但南京是民國開基的地點,惟臨時政府宜設立聲京,以便永遠作為紀念。不像北京地方,受歷代君主專制壓力,看起來毫無生氣,諒後來南京地方必有一番佳境。然我雖辭職,也是國民一分子,自當竭盡愚誠,為新政府效勞一周。祈諸公矢志存誠,鑒我此心可也。」孫總統說畢,大眾歡呼擊掌,震得耳鳴。復奏樂數通,響徹雲中。禮成,大眾又三呼:「民國萬歲萬萬歲!」方才散去。
  當日下午,參議院即開會選舉總統。彼時在者,共有十七省議員,各投一票,計十七票。投票已過,揭開一看,統是「袁世凱」三字,通場一致,遂選袁世凱為第二任臨時大總統。
  眾議員即電達北京,請袁世凱來寧就職。孫總統亦以個人名義,電達北京,略謂:「臨時政府已報告參議院,提出辭職書,並推薦袁世凱為總統。請袁速來寧共和政府就任,不得聽清帝自由委任組織,破壞共和政府憲治。若為北方未定,亦須薦引人材鎮撫。」袁接電後,心想:「我的勢力全在北方,倘往南方就職,羽翼全無,若再被他們束縛,豈不為他傀儡麼。」遂隨機應變,復一電文,並請唐君紹儀赴寧,協商此意。
  孫總統接電後,再赴參議院核定可否。有全院委員長李肇甫、直隸議員谷鐘秀等,言臨時政府地點不如改設北京:一者可以統馭全國,能使全國鞏固,且能維繫四萬萬人心;二者我民國五大族,從此可以聯合,以後就成了一個大中華民國;三者前日由各省代表,指定南京為臨時政府地點,彼時皆因大江以北為清軍所轄,不得不將就辦理。今既以南北統一,不如仍設北方為宜。哪知此論一出,很有些議員反對,有的說還是南京好,有的說不可設在北方,議論紛紛,爭執不決,彼此無法,遂用投票法解決。投票後,見主張北京的二十票,主張南京的只有八票,即從多數咨復孫總統。怎奈孫總統意見乃以南京為是。遂授照臨時政府組織條例,再交參議院復議(原來臨時政府大綱中,有臨時大總統對於參議院議決事件,如以為未然,得於具報後十日內聲明理由,交院復議云云)。參議院接收後,再開會議,此時又大不同了,均贊成南京,不贊成北京,彼此又爭論起來。經中立派兩方調和,再用投票數解決。投票後主張南京者占多數,咨復孫總統,孫總統接到議決文,即電達北京,請袁世凱急速來寧,並派專使北上,以表歡迎。袁接電後,即電致參議院辭職。又臨時副總統,也有電致南京參議院辭副總統職,參議院又開臨時副總統選舉會,投票解決,仍是黎當選。全院一致,黎以院決議,不能力辭,只得承認。當下,南京臨時政府遂派教育總長蔡元培為專使,並副以汪兆銘、宋教仁等,同往北京。方起行,正值唐紹儀來寧,彼此致敬一回。
  唐想事已如此,無可協商,也未入城,遂願同專使北上。起程時,即先電告北京,遙與接洽。於二月二十二日,遂同蔡、汪、宋等出發北上。
  至二十七日,到了北京。只見正陽門外搭了彩棚,用柏葉紮著「歡迎」兩個大字,作為匾額,兩旁豎著兩面五色大旗,彩棚左右站著軍隊,立槍示敬。又有兩位是老袁派的專員,一見他們前來,急走上前迎迓,以表歡迎。城門大開,鼓樂齊鳴,一面放炮十餘聲,這是表示歡迎的至意。蔡使等與唐紹儀下車,逕入,由迎賓使向他們行禮。然後兩下皆脫帽行禮,即相偕入城。至迎賓館,早已預備停當,外面侍衛禁軍特別保護。蔡使等進入館內,與迎賓使坐談數語,迎賓使交代明白,當即拜別,唐紹儀亦自去復命了。是晚,即有多少人士前來謁候,各道寒暄。一方面說及老袁南下利害,一方面說是專為迎袁而來,南方人甚為渴望,倘能早一日離京,可以早慰南方人渴望。一方面說,北方皆以袁公為保障,如袁公一去,北方無所依靠,一旦變生不測,噬臍無及。且前者元、明、清三朝,皆以北京建都,若一朝移動,恐有許多不便。況遼東三省及內外蒙古等處,亦未必駕馭,可憂甚多,此事望諸君變通辦理才好。主賓談了一會,未得解決,彼此皆有倦意。看看天色要晚,遂即辭別。
  蔡使等見他們去,也就人寢室安歇。次晨起身,三人會議一番,意欲去見老袁,遂振刷精神,來到老袁公館。先將名刺遞入。
  老袁一見,隨即迎見,彼此皆見過了禮,分賓主坐定,略敘寒溫。禮畢後,蔡專使起立,先交過孫總統書函,又參議院公文。
  老袁接過,各坐下,披閱畢,便說道:「我本欲南下,與諸公共謀統一,因北方未靜,須待維持,況年又近花甲,行將就木,撫膺自問,也無這才力能擔總統的大任呢?不知南方諸君,何以選及我老朽?難道南方多人,究無一人似我的麼?」蔡使道:「因先生望高名重,天下景仰,此時當選,正為民國前途慶幸得人,先生何故自謙?況江南軍民極欲一睹顏色,如饑如渴。
  倘先生不去,南方人又疑先生別存意見。」老袁道:「此事真難呢,北方人要我留著,南方人又要我去,真真苦死我了。」宋教仁年少負氣,忍不住說道:「袁老先生主張,愚意竊以為未可。此次民軍起義,由武昌起手,至南京告成,南京又設有臨時政府及參議院,因孫總統辭職,大眾特舉老先生繼任,先生受民人寄托,當以民意為本,何必拘拘北京呢?」老袁道:「南京據屬偏隅,六朝以來,偏安江左,終不能統馭中原。北京為歷代都會,元、明、清三朝皆以此為根據地。今捨此適彼,不但北人不能向化,即外人使館也不願遷徙呢。」宋教仁又侃侃言論一番。老袁正思答辯,忽唐紹儀進來道:「漁父君,你又發議論了。」教仁道:「少川君,你請坐下,今日我等前來,原為邀請袁公南方一行。」少川道:「此時以國都問題,何妨召集國會,公同議決。公等既來邀請袁公,何必煩此舌戰?袁先生亦當體貼他們遠來,誠意相迎,若可撥冗前去,應當前去一行,免得辜負他們的雅意。」世凱道:「少川責我,甚為有理,我應踵步敬謝諸公,並孫總統及參議院議員等推舉的隆情,再候數日,如果北方安靜,無甚變動,吾便南行便了。」言畢,即令設席接風,盛筵款待。蔡使首席,餘依次而坐,袁老主席。
  席間閒談,無非皆是已過去的話頭,敷衍而已。
  酒後散席,訂了後會,三人告辭,退回賓館。三人閒談一會,便議論老袁的行動,三人中惟蔡使忠厚和平,乃是誠懇君子。但宋教仁深謀遠慮,總看得老袁狡猾,一步十計,恐怕此番來此,徒勞跋涉,所以忍不住煩悶,他才為老袁所忌。晚膳後,各自安歇。正睡夢間,忽聞外面槍炮如雨,蔡使驚起,開窗向外一望,火光燭天。正驚惶間,忽一粒流彈飛入窗中,險些把蔡使中彈。蔡使著急道:「此事怎了,莫非兵變麼?」教仁道:「哪裡是兵變,這是老袁計策,顯點手段給我看。」
  正說著,有人呼喝道:「這是南使所在,不要囉嗦,我們向別處弄點好走。」又一人道:「管他南使不南使,現在袁大人要南去了,橫豎是沒人管我,越是南使,越要擊他,好歹鬧一場罷了。」蔡使聽得,格外著慌,說道:「這是同我們作對的。」
  宋教仁道:「他們倘闖進來,胡亂一炮,難道我等白白把性命送了,不如逃走為妙。」說著,忙將要緊的東西往懷一抱,三個人一齊從後逃跑。後面幸有一短牆不高,急叫役夫搬過桌椅,只望搭腳,誰知叫了數聲,無人答應。可巧牆根有兩條破凳,汪、宋二人拿入手中,用全力向壁搗去,連搗數下,鑿成一洞,三人也不及審擇,競由洞中鑽出。外面是一條小衚衕,甚為逼窄,幸無人攔阻,蔡使心中稍定,說道:「萬幸萬幸,我等往哪裡去?」教仁道:「此處離老袁住宅不遠,只好向他處去。他就有心侮我們,也不能不顧。」兆銘道:「甚好甚好。」
  三人已經來過,原是熟路,不一刻來到老袁門首,見有無數兵士荷槍而立,一見三人,欲舉槍相向。蔡使忙說道:「我是南來蔡專使,快報知袁公。」一面說,一面向蔡專使索名片,蔡使向懷中一摸,無有片夾。心又一急,幸衣角袋內有幾張舊片;摸出遞與兵士,轉交門上人,向內報去。好一刻,方見門上人出來,才說一個「請」字,三人至此心才安。遂邁步進內,見階上已有人迎來,三人一看,正是袁公。老袁開口道:「三位受驚了。」宋教仁道:「外面是什麼事,鬧得不成樣子。是匪徒?還是亂兵?」老袁道:「我正派人去查問。諸公請進廳來,外面冷得很。」三人進廳,老袁亦隨進來,裡面役夫正搧炭爐,見有客來,退入側室,取茗進獻。老袁道:「不料今夜有此變亂,致三位受驚,抱愧抱愧。」宋教仁道:「北方賴公主持,哪能有此變亂?」老袁正思回答,忽廳外進來一人,報說東安門外及前門外現在還鬧,到處放火,嘩擾不堪。老袁道:「究竟是匪是兵,為甚沒人彈壓?」來人道:「兵匪夾雜,彈壓官員雖有,一時恐辦不了。」老袁罵道:「混帳東西,就是清帝退位,難道把我忘了。」蔡使道:「京都重地,乃有此變,如何了得,但不知今夜百姓要受多少災難呢。先生趕緊敉平,免得百姓遭殃。」老袁心急道:「正為此事躊躇。」又來人報道:「禁兵聞大人南下,以此激變,竟欲甘心南使。」老袁叱道:「休得亂報。」來人道:「亂兵統這般說。」老袁向蔡使道:「你看,我還未南下,他們就鬧起來;如我真南下,不知要鬧到什麼地位了。孫總統縱然催促,我總要審慎辦理。昨日宋先生說我捨不得北京,定要住在這裡,真是難為情了。」龐袁又道:「你我只顧談話,不知什麼時候了,想夜已深了,想必三位心中餓了,不如且飲幾杯充充饑。」便向門外招呼道:「廚下有酒肴,快拿來。」差役領命而退。不一時,將酒拿來,邀請三位入座飲酒。一時天已大明,有人來報,說亂兵已散了。老袁說:「知道了。」酒散,差役引入客寢。胳至辰時,老袁踉蹌趨入,便遞一紙過來,說道:「蔡先生你看了,一處未了,一處又起,天津、保定也有這兵變消息,昨夜商民,不知被劫了多少家。今兩處有此警變,不知他處何如,叫我如何動身呢?」
  一連幾日,並不會面,只是傳入警信。蔡使心中愁煩,向汪、宋二人道:「北京如此多事,也不能強他離京。」教仁道:「這都是他計策。」蔡使道:「無論是他計策與否,只好撮他上台,他定要在北京設立政府,倘能得中國和平統一,管他在哪裡呢。」是夕,老袁向蔡使籌商道,這南下問題很是難的了,連日因天津、保定兵亂,文書如同雪片,現已無暇談話,請諸公代為轉達南方,不勝拜感。」蔡專使應允,即擬就電文,將在北京經過情形電往南京,為今日計,應速建統一政府,餘者皆可遷就。孫總統接到電後,即先與各部長商議,有的說袁不來寧,就請黎副總統來寧,代行宣誓禮。或將南京政府移設武昌,袁可來即來,否則,曲黎就近代誓。兩議交參議院議決,各議員一律反對。直至三月六日,始由參議院議決六條,由南京政府轉達北京。袁接電後一看,第一條就是「參議院電知袁大總統,允其在北京就職」。就此一條,已是心滿意足。餘下五條,更沒有不承應的了。謹擇於三月初十日,老袁遂遵照參議院議決辦法,歡歡喜喜的在北京就臨瞅總統職。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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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滬寧站宋教仁中彈亡身

  詩曰:
  淡月疏星繞建章,仙風吹惹御爐香。
  侍臣鵠立通明殿,一朵紅雲捧玉皇。

  卻說袁總統擇定三月初十日,在北京遵照參議院議決辦法,就任臨時大總統職。是日,凡在京官員,都濟濟蹌蹌,排班謁賀。蔡專使及汪、宋二人,也只得隨眾入賀。此時軍樂齊奏,眾口歡呼,非常熱鬧,無庸細贅。禮畢,由袁總統宣誓,宣誓後,即電達參議院。參議院又援故例,也致頌詞遙賀。
  先是各省代表組織臨時政府,會議《組織法大綱》計四章,共二十一條,此次軍事告成,應酌量修改,較前詳備。從來中國歷史上,並無民主政體,今既創造起來,只得照外國共和國做了標本。但共和國上,現在要算是法、美兩國最完備。法國裡內閣,推老成碩望人為總理,負全國行政機關上完全責任。
  總統並沒有什麼大權,政法家稱他為內閣制。美國法制,內閣也是由各部組成,但是沒有總理,是總統自己擔任行政上責任,政法家稱他總統制。前日南京臨時政府《組織大綱》,是採用美國的。因武昌起義,各省聯軍,與美國十三州聯絡抗英同是一樣,前日南京政府所以也不設內閣總理。現在南北統一起來,就與美國政制不甚殊合,就要用法國的了。況且袁總統就職期迫,各議員雖協力修改,也來不及,待後酌二三十日,始將草案修成。計七章,共五十七條,函達老袁。老袁也無異言,故於就職第二日就宣佈出來,約法頒布。袁總統遂依約法第四十三條,任國務總理,組織新內閣。擬欲任唐紹儀為國務總理一職,袁總統不敢違法,只得照約法第三十四條,電達參議院議決。參議院聽任唐紹儀組閣,遂即通過,電復老袁。袁即遵參議院議決,任唐為國務總理,唐亦直任不辭。遂奉袁總統命令,由北京至南京,組織國務員。唐忽提出修改官制,將原有九部,又外增三部,為十二部。如外交、內務、財政、陸軍、海軍、司法、教育,此七部不動。交通分作兩部:一是交通,一是郵政。又分實業為三部:一工業、一商業、一農林。共十二部。
  惟有以下兩部,分作五部,其實並無甚意思。不過因南北統一了,所有兩面的人,位置幾個而已。雖然如此,也要通過參議院,方能有效。否則,參議院定要反對。所以,唐總理現在處境很難,只得親向參議院申明。果然參議院不能通過,只准實業分為兩部,一為工商,一為農林,交通仍舊交通,郵電仍然並入,不能分開。這也還算給唐總理點局面,到底比原有多出一部來。
  至三月二十九日,唐總理蒞參議院,將各部總長名單提出,請求同意,參議員取單一看,只見上面開的:外交陸征祥、內務趙秉鈞、財政熊希齡、陸軍段祺瑞、海軍劉冠熊、司法王寵惠、教育蔡元培、農林宋教仁、工商陳其美、交通梁如浩,這十個總長,皆有黨派,惟陸征祥一人無黨。熊是新組的統一黨,宋、陳、蔡、王原有同志。唐本是官僚派,前因往寧講和,才得與同盟會的人聯絡,至組閣時,又入了同盟會。所以當時,人皆稱他為同盟內閣。惟梁如浩一人,並未得大家同意,故此人多不贊成。唐只得退出院來,即電達北京。袁總統即下正式命令,以為各部均已得人,惟交通一席未得通過,刻尚虛懸,即命唐暫行兼理,俟參議院通過時,再行交代。
  此時,第一位臨時大總統孫文見統一內閣組成,前約辭職,便於四月一日,即向參議院行解職禮,自必又有一番宣言,大家相率贊成,不必細表。孫總統即將臨時大總統印信交到參議院,參議院全體議員接受大總統印信,一面由參議長代表全體復電孫中山,孫中山接電,歡謝告退。各議員即將南京臨時政府表決移往北京,南京仍屬行省,由袁總統任前陸軍總長黃興為留守,節制南方軍隊,即召唐回京。唐以交通虛懸,口不便兼理,乃提出施肇基為交通總長,交參議院議決,遂得其同意,即電達袁總統,袁總統遂下正式命令。此時十部已全。唐遂邀王寵惠等北行,陳其美不願同行,自請後行,唐只好任其自意,隨同王等北上。參議院各議員,亦擇四月二十九日齊集赴都。
  黎副總統亦辭大元帥職,由袁總統另行改任。所有前清一切督撫名目,均著改都督為省長。此時之政府外省亦算就緒,惟蒙、藏兩部尚未就入政府範圍。袁總統因各政粗就,一刻不暇致問,遂派員賚書一份,著其取消獨立,擁護中央。誰知此時英、俄兩國正虎視眈眈,意欲謀取蒙、藏兩部,以圖擴充地面。
  不料蒙藏活佛喇嘛一點見識毫無,又受外人播弄,哪能就受袁總統一紙空文,拱手受命。袁總統也知無效,只得在表面上略微敷衍。其實袁總統意中並不在此兩部,所最注意的總在南方,南方一定,可以無慮。第一著就謀裁兵,裁兵就要用款,但自革命軍以來,至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分毫無有,節節需用,皆靠借款過活,所借之款,已過五六百萬。如蘇路借款,招商局借款,漢冶萍公司借款。至唐紹儀南下組閣,南京政府撤銷,移往北京,所有一切欠款,須得北京政府擔任。今這次裁兵,又須用大宗款項,實因籌措無著,只得命唐紹儀向四銀行團商借巨款。四銀行團前因唐密借華比銀行款,未曾知會,被四銀行照會詰問。袁總統自知理虧無對,遂獨央求美公使,代向英、德、法三國調停,美公使邀了唐總理,去會三國公使。唐先向各公使道歉,且婉言相告道:「前借比款,實因急用,若貴國肯借我巨款,移還比款,比約當可取消。」後美使又為唐婉言兩句,各使才有笑容,當下提出三事,內中有不得向他國借款一層,後又有退還比款,取消比約二語。唐均應允,遂回報袁總統,將各公使所議情形說及。袁總統道:「取消比約,這事很難呢。」唐總理道:「一個比國銀行,哪能及得四銀行團,又焉能與抗,想此事也還容易。」袁總統道:「那你就去辦理罷。」
  唐總理受了袁總統命令,至此無可奈何,只得央美公使居中和解,遂與英法兩使磋商,阻止與華比銀行聯合,絕其來源,並勒逼華比銀行借款。比公使自知不敵,只得將人情賣在美使身上,並囑比商取消借約。比商怎肯甘心,奈與已合股的英法銀行業已退出,又受公使迫壓,無法,只得取消。此刻只有索還垫款一百萬鎊。唐總理乃與四銀行團會議,請他就六星期內,先貸給三千五百萬兩,餘下付一千萬兩,自民國元年六月起,至十月止,共用七千五百萬兩,俟大款借成,在內扣還。
  哪知銀行團狡猾得很,想中國用款如此濫費,究屬因何所用,要問個明白。竟各舉代表來唐總理府中商鑿。唐接見後,各代表即問所借之款何用,唐未便揣摩,便歷指用途,或多或少,口脗不一。各代表見唐言行相違,遂笑問道:「總理前借比款一百萬鎊,又因何用?」唐又言某處用多少,又說明餘下的,皆由北京用去。各代表道:「貴國用款如此,有借期亦要有還期,難道就是有借無還嗎?」唐總理被此一問,也覺難已為情。各代表又道:「無論貴國是否裁兵,必須由敝國監督才可,否則終歸無效。」唐總理道:「若此辦法,那是不行的。」
  各代表皆起身說道:「總理既雲不行,只得作罷,吾亦並非定要出借。」各悻悻而行,臨行又說道:「借款之事,再不要向吾說,請向敝公使逕可商量去。」遂各致半禮而散。唐見此事決裂,只得報知袁總統。袁總統見此事不成,再三躊躇,遂多方運動。
  有日本正經銀行,俄國道勝銀行仗義出來,說他們銀行不近人情,既承政府認可,幫助中國設旆,為何又有此舉動。英美兩公使被日俄兩下一激,又恐他承認借款,被他占去先著,遂照會臨時政府,願出彩調停。袁總統心中快樂不盡,仍委唐總理前去協議。唐因屢次受氣,不欲再任此事,正在彷徨。忽然財政總長熊希齡來到,熊係湖南鳳凰縣人,此次來京供職,正遇借款問題。唐總理為難,湊巧他到,遂與他談了幾句,就把借款事推在他身上,他就應允。唐即函告銀行團,說借款之事,應歸財政總長辦理,銀行團亦復函應允。次日,熊總長即會銀行團開了談判,前後計劃,說得娓娓動人,銀行團允先垫付若干,至遣散軍隊時所需之款,仍須選外國軍官,公同監督。
  熊總長再三折辯,方議定兩造各派核計員查核無誤,雙方簽押,始向銀行團開支。銀行團先允垫三百萬兩,此不過分作南北兩處暫時垫款,如支放軍餉,必得由洋關稅司監視。俟後大借款,須俟倫敦會議後,方可解決。但此三百萬小借款,尚且如此為難,熊總長又至參議院,與議員談論此事,議員紛紛聚議,不能表決。熊總長又至內閣,即受總統、總理密囑,與銀行團草訂垫款合同,共七章。後為參議院聞知,即提出質問。唐總理、熊總長只得據情答復。參議院接文時,謂此次雖係草章,就是將來正式的根據,若不早為預算,恐貽後患,乃提出請願書,要求總統正式交議。袁總統應允,即交草合同賚交參議院議決。
  會議三日,無有實效。唐總理、熊總長一再出席宣言,各議員一律擊掌贊成,但所開草合同七條,內有核計員查對,稅務司監視,實屬有損國權,如政府能與該銀行團磋商,不致有損國權,則幸甚矣。
  忽一日,由江南方面飛來兩角公文,一份達總統府,一份達參議院,內開垫款章程,不獨監視財政,直系監督軍隊,斷不可行,請責令熊總長取消草約,一面發行兑換券,並實行國民捐,組織國民銀行,作為後盾等語。末尾署名,乃是黃興。
  接連又有江西、四川等省,通電反對。此時袁總統置而不問,參議院也袖手旁觀。單有這熊總長,湊著這個機會,不是被人罵,就也被人評,把個熊盡長弄得一肚悶氣,他遂擬了一個電稿,拍發各省。各省長官接到電文,也摸不到頭緒,個個皆啞口無聲。熊總長遂上書辭職,經袁總統再三慰留,始不克行,即與銀行團商請,取消核計員及稅司監視權。銀行團代表答復,以期限急迫,俟倫敦會議後,再行酌改可也。
  列位,如何為倫敦會議呢?是四銀行團借英國倫敦地方,研究中國大借款,及日俄加入的辦法。原先只有四銀行團,今加入日、俄,算是六銀行,但四銀行團,皆各有所指銀行應付,餘外不准他銀行干預。如日、俄刻下尚未有所指銀行應付,未免有些要決裂。經法代表調停慫慂,做五國銀行團代表,磋商月餘,俄國才得在俄、比銀行發付,日本得在日、法銀行發付。
  至如英國匯豐、法國匯理、德國德華、美國花旗,此四國仍是原舊。但是此六國中,有一國提出異議,即可止款不借。若中國情形,將來要受六國銀行監督。又過幾日,六銀行團已成立,遂相約至外交部,與外交總長陸征祥晤談。並報告銀行團成立日期,又與熊、陸兩總長談論借款情形。誰知陸總長已悉巴黎會議所訂條件厲害得很,與熊密商,願小借款,不願大借款。
  熊甚贊成,遂會銀行團代表,便說道:「蒙貴銀行團盛意,願借巨款,助我建設,但敝國政府,因借款已是不少,但願照現在垫款辦法,每月請垫付六百萬兩,自六月起至十月止,仍照前辦理罷了。」
  列位,你看,六銀行因中國借款,費盡多少心思,今聽中國不願借大款,哪肯甘心,把黃眉一豎,碧眼一翻,說道:「既是貴國不願借巨款,索性把垫過的六百萬也退還我罷。」
  陸總長見話不對,忙答道:「非是我國不願借,但貴行會議所有條件太狠了,恐人民不承認,所以只請垫款。」銀行團見話不對。均氣憤而出。熊、陸兩總長見交涉決裂,遂向唐總理處磋商。誰知到了唐總理寓所,唐已離寓兩日了。遂問司閽人,回言不知。原來唐總理既從任職後,各部意見多與不合,開了幾次國務會議,大半皆未列席,心中已是不安。迨見總統時,又為總統左右所嫉,反與袁總統口角,袁每懷怒視,種種政事,均不相合。唐總理遂乘車赴津,方具呈辭職,呈中亦不說出什麼,只「請開職另任」字樣。袁遂命梁士貽赴津,假意慰留。
  唐再具呈文,決意辭職,托梁帶回。即批准呈文,改任總理。
  唐駐津月餘,即行南歸。於途遇刺客黃楨祥,被唐察覺,問是何人所使。黃直言誰主使者,遂將黃釋去。唐亦安然南下。袁總統注重陸征祥,遂援臨時約法三十四條,提交參議院,求議員同意。議員係同盟會中選出的,今袁總統提出陸總理交議,同盟會極端反對。惟共和黨已受袁總統籠絡,又代為運動,把統一、共和黨也聯合好了,所以投票時,除同盟會否決,餘俱多數同意,當即通過。次日,即有大總統命令發出,特任陸為國務總理。哪知陸總理一上任,各部總長大半辭職,如交通施肇基、教育蔡元培、司法王寵惠、農林宋教仁、未到任工商陳其美及署長王正廷,依次辭職。袁總統一一照准,財政熊希齡見大眾皆辭職,也上呈辭職,袁總統也批准,遂將自己心中人,揀出一單,提交參議院決議。解決,倘再似這等腐敗人物。何以能克壯其猷,如欲改弦易轍,非劾去老陸不可。大眾頗也贊成,遂提出彈劾總理案。公議一篇咨文,送入總統府。老袁置諸高閣。陸總理覺不過意,遂呈請辭職。老袁不許,又另擬一班人物,交到參議院議決。因恐參議院不能通過,預遣人先示意議員,果然不得同意。老袁本深謀遠慮,見議員屢次拒絕,心甚憤恨,遂嗾軍警遍布謠言,說吾輩憑一腔鐵血,鑄成民國,現為參議院有意中阻,弄得有政府無內閣,到底是何政治?若再沒有結果,吾等只得以衛生丸奉敬。這話一傳,京城裡面人人曉得,又恐像從前變亂,那一百多個議員,個個害怕,每日連門也不敢出。老袁見此光景,心中非常歡慰,諒來眾議員再不敢反對,即辦好十幾桌酒席,邀參議員入府飲宴。眾議員真處兩難地位,隨集眾會議,公定一個「謝」字。袁總統知他們膽怯,遂遣秘書長梁士貽往邀。眾議員見梁前來,方敢應允。
  由梁前引,逕入總統府,袁總統也到場應接、周旋。
  列位,袁總統手段非常狠毒,何以要如此恭維?皆因議員反對內閣,恐長此阻礙,不過為此敷衍,到了就席時候,老袁就走入內去,令梁士貽秘書相陪。酒過三巡,梁秘書略談幾句,表明總統的微意。眾議員哪敢再抗,只得唯唯。一時酒散,各議員也謙恭,一齊謝宴告別。次日,復投票表決閣員,除蔣作賓一人不同意,餘均多數同意。又由總統提出劉揆二充任工商總長,交參議院議決。同盟會議員此時敢怒而不敢言,也只得通過。老袁才下正式命令,惟內閣總理陸征祥,迭受參議院凌辱,很覺慚愧,遂托病請假,入醫院調理,凡關政治,一概不問。所有國務會議,均由總統府取決。先前總統本無權,自被軍警喧後,倒把總統弄出權來了。但同盟會員此次被軍警勒逼,心中終是不服,遂發電遍致各省督軍,即陳利弊,說軍警不該干預政治,並祈勸誡政黨,諭禁軍警。此電一發,當時人總以為立論很正,不料老袁自有用意。到民國五年時候,才知袁總統自脅服議員後,又用一番手段,令各省督軍擁護中央政權,其他著令遣散軍隊。但南方軍隊林立,一日不裁,袁總統一日不安。現已南北統一,南京臨時政府已移北京,所有軍隊應歸裁並,如上海都督陳其美、鎮江都督林述慶、楊州都督徐寶山、清江都督蔣雁行,這幾個人,哪個手下不是一二萬人。今既統一,應當裁並。遂令南京留守黃興辦理裁兵事宜。又派王芝祥南下,助黃辦理。黃接電遂咨各省都督,次第撤銷。黃留守辦理就緒,即電請銷職。袁復電緩辭。袁又派陸軍次長蔣作賓馳往商辦,奈黃去志已決,再電解職。袁乃令江蘇都督程德全到寧接收,並令黃剋日來京,商論要政。且說孫中山遊歷各省,到處鼓吹,演說民生主義,未免有些尷尬。袁亦備電相邀,請他入京備詢。一面正式任命各省都督。各都督姓名不必盡舉,請看民國歷卑自知。其後這二十二省都督,更易不一。袁總統又規定任官等級,照例公佈,分特任、簡任、薦任、委任,又制定勛章等級。大勛章上雕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黻黻十二章,其次亦分九章,上刻嘉禾,以綬色分別等級。陸海軍用白鷹、文虎兩種,亦分九等,亦以綬色分等級。勛章之外,又有勛位,至勛五位為止。官制既定,依次頒行。又制定旗幟,以五色旗為國旗,海軍用青天白日旗,陸軍旗前用十八星,今加一星,變為十九星旗。商家通用五色國旗。其餘一切禮節,及衣冠形式,均列表繪圖。外有特別禮儀,另行參訂。惟民刑訴訟,亦分等次制訂。從前所有參議院,是民國創始的暫行規模。今民國統一,將參議院改為國會。且臨時約法五十三條,是限十個月內,召集國會明文,袁總統不能違約,參議院也不能緩議,遂因此開會,議決國會組織法,及參、眾兩院議員選舉法。國會組織法,二十二條。便是參、眾兩院,參議院議員,由各省省議會選舉選出,多寡不一。參議員任期六年,每二年改選三分之一。眾議員任期三年。兩院議員職權,共計七條。
  至預算決算及議定憲法,概由兩院合辦。議院須得半數同意,方能決定,可否同意,由議長取決。若遇大事不決,得以展期,亦從國會組織法大略。至省議會議員選舉法,亦與眾議院選舉相同。各項選舉法,經參議院議決,呈送總統,由總統公佈施行。正在籌畫間,忽上川督尹昌衡電報西藏亂事,自請督師西征,袁總統照准,命他西征,川督信印著交胡景伊暫行護理。
  尹督遂率二千五百人向西出發。正行間,忽探報遞來一角公文,尹拆開一閣,是顧統領克復藏事,遣人告捷。尹督至此非常欣慰,又少一番手續,遂至打箭爐駐節。打箭爐為川藏往來大道,清季已改為康定府治,尹督就在此駐紮,不表。
  且說袁總統自裁兵後,所有各省自必發餉遣散,但這被裁兵士,遊魂無定,仍逗遛是地。一旦將餉銀用盡,未免聚黨為亂,尚有未裁遣人,遂秘密開會,仍謀革命,如南京贑軍、蘇州先鋒三營、灤州淮軍、山東省城防兵、奉天北關外混成第三標、安徽北門先鋒隊、蕪湖蘆軍、滁州第一團七八兩連兵士,相繼嘩變。幸各處長官即時剿平。惟湖北是革命軍發起地,餘氛未靜,不獨亂兵,甚至高級軍官每欲自樹一幟,嘗謀獨立。
  襄陽府司令張國荃,此次裁遣,不服省垣編製,擁兵為亂,將調查員周警亞殺死,經黎都督兜剿,國荃諒難取勝,遂逃向鄖陽。又軍官祝制六、江光國、滕亞綱等煽惑軍隊,托詞改革,推翻軍政、民政二府,被黎都督派警衛緝捕,將祝等擒獲。又搜出檄文、佈告、文書、名冊、徽章,令旗、願書、偽印等項,三人無可抵賴,遂按律一齊槍斃。又在漢口法租界,搜獲亂黨多名,黎都督令將名冊焚燒,以免株連,遂再三勸導,眾等唯唯,當即釋放。又報省城兵變,黎都督聞警,急飭各軍飛往彈壓,把亂兵圍住,一面派唐、黃參謀,同黎統制馳入當場,百般勸導,並問起事因由。眾兵言劉協統勒令退伍,致使大嘩。
  黎都督允將劉協統撤換,著將首犯指出,餘均無罪。眾兵遂將陳兆鼇指出,由黎都督派兵將陳拿獲,訊明正法。黎都督自此格外小心,察各兵動靜。旋聞軍務司副司長張振武及將校團長方維暗蓄異志,遂不動聲色,召二人入署,囑他調查邊務,二人只得聽從。黎都督即送出客廳,遂拍電到北京,致袁總統。
  袁亦復電,任張振武為蒙古調查員。張因與方至交,密商多時,不欲離鄂,奈黎都督催促甚急,只得向督署辭行,黎令方維同往,二人遂啟行北上。嗣又回鄂,邀將校十三人一同到京,寓前門外西河沿旅館。次日下午,張正出外,突有軍警馳入,將方等用鐵鏈鎖上。將校等各思抵抗。軍警道:「罪止張方,與君無干,君等是奉邀,不過到前一質。若要反抗,莫謂無情。」
  遂各出手槍,向將校作欲擊狀。將校等見此,連說情願同行,軍警遂將方等牽入總執法處,將校分別交外城軍政執法局。其時張尚未知,正欲回寓午飯,忽迎面來了軍官,問道:「你是張振武麼?」答道:「是」。那軍官將他揪住,即令兵弁過來,把他反縛。張問:「何事?」軍官道:「到總執法處自知。」及至總執法處,見方也在內。正尋思間,忽道執法官傳令上堂。
  振武走至堂上,執法官遂將黎督拍來電文,宣讀一遍。讀畢,又宣佈大總統命令一遍。張、方兩人聞此兩令,嚇得汗流浹背,再三哀求。法官道:「令出如山,無可挽回。」遂遵令將張、方二人正法,將校等一律釋出,發給川資,仍令回鄂。將校等得命,即日離京南下。此時黨員聞張、方正法,謂黎督有意苛求,計成三大詰難,電達全國。黎督也令秘書員撰成數稿,陸續發布。此電發過,張、主罪狀顯然,雖有同黨代為辯護,也是不能。鄂事不表。且說孫文自卸職後,遊歷各省,到處歡迎,後接袁總統電文相邀,仍乘車北上,甫到都門,見有數千人士,經各界代表投刺致敬,孫前總統方知這些人士,都為歡迎而來。孫遂左右致敬,已表謝忱。袁總統接孫電,早派委員在站伺候,及至相見,代達老袁誠意。遂備好車馬,孫即上車,至行轅,略歇一宵。次日,即往總統府拜會,袁遂出迎入廳,彼此略談,不多時,孫即告別。翌日,袁又回謁,雖然竭力交歡,但兩人志趣終是不合,一個是建設共和政體;一個是欲行專制行為,如何能拼攏到一處呢。這日,兩人又正談間,忽報前南京黃留守來電,今晚也到都門了。袁總統道:「克強來,正好機會。」孫聞黃將到,遂辭席回寓。袁又派員去迎黃興,至黃到京,與孫到時一樣歡迎。且又與孫同寓,更同孫去謁老袁,老袁也格外優待,黃略談數語,頗為老袁注意,袁亦不往下說,遂與孫告辭回寓。便與孫密議道:「我看項城為人,將來恐有變動違法,如欲防範,先將吾黨鞏固,倘違法去處,便好抵制。」意欲召集同盟會及統一共和黨,到寓密議,雙方聯絡。現參議院中,還有一小半是會中人。擬統改國民黨,與袁政府相持。倘不違法就罷,如有變動,參議院提出質問,得以彈劾,諒他也無可如何。孫文極贊成此議,當由黃召集參議員同盟會,及統一共和黨議員,兩下合併,以後共改稱國民黨,且各處召致入黨。
  那知老袁另有手段,一心籠絡孫、黃,為他利用。先前已授黃為陸軍上將,因孫文有志築路,更與商議一切。孫欲建大公司,借外債六十萬萬,分四十年還清。袁知無效,表面上似贊成,遂下令任孫文為全國鐵路全權,並一切借債招股事宜,聽其裁奪,然後交議院議決,得政府批准。又與孫、黃協定內政大綱八條,電詢黎副總統,得了贊同復電。乃由總統府秘書廳通電公佈。孫文以政體己定,即欲離京,便向老袁辭行,啟程南下。惟黃興尚有一事未決,不能即行。原來總理陸征祥屢次請假,不願到任。袁以總理一席關係甚大,遂與黃興商議,擬任沈秉坤或趙秉鈞為國務總理。黃以沈初入黨,信用未孚,趙因前唐為總理時,已入同盟會,遂回寓與眾議員商決,即轉告老袁。
  老袁得此信,正中心懷,即將趙秉鈞開列單中,賚交參議院議決。院中議員即投同意票表決,雖有兩票不同意,也從多數表決。總理既定,咨復老袁,老袁即正式任命,陸遂解職。哪知黃等舁趙上台,正中老袁計策。後又遣顧問楊度入黨,陰探虛實,凡黃開會討論黨綱,又遣人偽作來賓,聽他演講,暗用筆記,回報老袁,所有黨中之事,無有不知。所以總統府國務會議,雖是趙總理主席,暗中卻是老袁畫策,叫他怎行就怎行。
  黃留守後來自悔,反費兩月精神,毫無實效,即向各機關辭行,出都南下。及到滬,各同志迎問道:「京中情形如何?」黃道:「老袁陰險,諒來必定違法,吾輩十數年鐵血,換一個假共和。」大眾疑信參半。黃過數日,遂返長沙家中省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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