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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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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不題撰人]二十四史通俗演義【中國歷代興衰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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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9 10:33: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回下     滬寧站宋教仁中彈亡身

  光陰易逝,倏忽已至民國光復這一日,各省皆懸五色旗,舉行慶祝禮,總統府由臨時大總統袁世凱遣趙總理代表,具犧牲酒醴,致祭革命流血諸烈士。袁總統亦到壇如禮。禮畢,各退回府休息,這且不表。且說外蒙自獨立來,袁總統屢電他取消獨立,不但不取消獨立,反居然設立政府,推哲布尊丹巴為帝,改元共戴,立起個蒙古帝國來。後來見中國革命告終,南北統一,恐怕中國詰問,遂先佈置,結俄為援,遂遣杭達充正使赴俄,要求俄主代致中國北京政府,提出蒙古獨立,不許中國干涉,俄主應允,杭達遂離俄。俄主即電達駐華俄使,轉達北京政府,提出三大要求。蒙古國亦由內閣大臣電達北京,宣佈正式獨立。此時,袁總統正就任,並申慶賀,袁總統得電後,勸令取消自主。於是電來電往,皆無效。袁總統遂用羈縻手段,對待外蒙。哪知外蒙竟煽惑西蒙,復嗾東蒙各旗,稱兵內犯,侵洮南府。袁總統飛飭東三省各都督派兵出剿,一戰始平。至國慶之期,內蒙與甘珠爾瓦呼圖克圖入京覲見,袁總統又用籠絡手段,賞賚甚厚,又令蒙藏事務局總裁致書內外蒙古、前後西藏,勸其歸附民國,同造共和。前藏達賴喇嘛因尹都督駐兵川邊,乘機答復,聲言內附,以次東蒙古十旗,亦復函政府,情願歸附。袁總統聞報,即派蒙古科爾沁親王及吉林都督陳昭常、東三省宣檢使張錫鑾一齊到會,會議三四天。政府又派委員到會,提出意見,宣明五族共和,共戴民國。各旗等均表同情。三委員回京報告,袁總統以為得了蒙、藏兩大部,從此可以進行。不料由駐華俄使來一個照會,內中之言,簡直說是蒙古地方為俄人勢力範圍,與中華民國脫離關係,還有附約十七條,所有蒙古種種利益,統為俄國所有。外交部接著連忙拆開一看,內中全文,滿紙皆是俄人,把個梁總長嚇得了不得,不但中國沒有主權,連外蒙古自己也沒有主權了,越想越是難辦,想了半天,忽然道:「有了,我何不如此辦?」
  列位必以為他一定有大方法對待俄人,不料他將俄使照會拿起,竟向總統府去了,兩日不見出頭。眾人以為他在總統府議事,誰知他竟假病出都,過兩日,總統府中檢出一封辭職書,說「偶抱彩薪,另簡能員」。袁總統看了,只得一笑置之,一時難覓,只得仍令前陸總理為外交總長,提交參議院議決。眾議員亦以俄蒙交涉緊急,當即通過。陸總理遂任外交總長,辦理俄蒙交涉。正然想不出頭緒,忽英使又來一個照會,催索要求前訂條件。陸總長將前次原書檢出,內開五大條,躊躇了一會,竟往總統府。袁總統見陸總長來,起身相迎,陸亦見過禮。
  袁總統先說熱河來電,科布多境及開魯縣克復等情,陸總長復將英使照會取出呈與袁總統閱畢,袁總統道:「前日已經說過,今日又來催逼,不能不答復了。」遂開國務會議。國務員到會協議,議了多時,才裁決答復各詞,呈報英使館。英使未有答復,中國政府樂得空閒一時,好辦理他事。
  且說外蒙聞西藏也想與庫倫一樣同做皇帝,遂遣使到西藏,迎達賴至庫,共商獨立事情。達賴不允,乃協議彼此聯絡,雙方稱帝,遂定蒙藏協約九條。中國得此消息,一班激烈將士皆主張武力解決,有說去征蒙,有說去征藏,紛紛不一。袁總統從容不迫,不肯輕動。且說六國銀行團與熊總長會議,始終無效,熊遂辭職。袁以周學熙繼任,仍留熊辦理借款,因用款緊急,暗托顧問洋員莫理遜赴英運動,借到倫敦款一千萬鎊,議定本年交三百萬鎊,明年交七百萬鎊,利息五釐,以鹽課作押,因此政府才有用款,勉強支持,哪有餘款撥付軍餉去征蒙藏。
  且說袁總統因熱河緊急,恐昆源辦不了,遂將他調回。改任能為熱河都統,熊即告辭前往。
  倏忽已是民國二年,元旦這一日,各省一切禮節仍如前式。
  其中累有各省小節目,皆是隨發隨平,不必細述。就是蒙古問題,經陸總長提出議案,與俄使商榷一方,不過雙方議定,各不進兵,免致決裂,就算了案。又過兩日,即陰曆正月十日,為清隆裕太后萬壽,袁總統遣梁士貽為道賀專使,梁乘輿至乾清門,下輿入內。清內務府大臣世續出來迎接。梁前進,見隆裕端坐殿上,滿臉病容。梁遞上國書,內稱「中華民國大總統致賀」,隆裕太后答詞,由世續代誦「大總統專使致賀,實佩大德」云云。世續念一句,隆裕後哭一句。粱看不下去,當即辭去。次日,隆裕後即臥牀不起,正民國二年正月中,格外沉重,經御醫診治無效,直至二月二十一日,竟歸天去了。清後既逝,一切喪葬如儀。大殮後,停柩體元殿。宮內一班小太監乘機為亂,將珍珠寶物紛紛搬運,彈也彈壓不住。世續無法,遂詐言道:「袁總統派段芝貴入宮,你們這般滋鬧,將要軍法從事。」小內監聞聽,這才安靜。雖然如此,宮中已失去十餘萬元,世續這才正式治喪。袁總統又派蔭昌、江朝宗等數人前往幫辦,一面又令國務院發出通告二通,又派員前往致祭,查優待清室條例,所有崇陵未完工程,代為修妥,所用經費,皆由中華民國支出。將隆裕後社會社會祔葬崇陵。至清宣統帝,歸瑾、瑜兩太妃撫育,清室事算交代完畢。
  袁總統遂發布正式召集國會令,又令各省行政長官召集省議會議員。這兩令發後,各省辦理選舉事宜,也有手續已了的,也有尚未了的,未了的皆因黨派競爭,使選舉人左右為難,舉這面怕那面,舉那面又怕這面,弄得選舉人自己連一點主權沒有。故此中華民國第一次選舉,就生出多少情弊。袁總統得此消息,遂嚴令各選舉區遵守法律。又令選舉監督,將刑律第八章摘錄,懸示投票所。又令於投票所加派衛兵,保持秩序。各選舉區見此行為,方才平靜。難免暗地裡樹黨立幟,究竟國民黨人數眾多,大半皆是國民黨當選。袁總統最忌的是國民黨,探得參議院中被國民黨占去十分之七,料想將來必受牽制,遂想出秘謀,將國民黨有人望的,索性敬他一料衛生丸。
  且說前任農林總長宋教仁,自卸職後,為國民黨辦事,主持黨務,值孫、黃組織同盟會,他已入為會員,襄助《民報》鼓吹革命。至孫文回國,在南京設政府,皆是他一手編成。他想南北未和,諒難統一。初次就同蔡元培北上,迎袁南來。適京津兵變,袁不果行,仍就職北京。唐組閣時,任為農林總長,未兩月,唐內閣猝倒,他就辭職。經此閱歷,已見老袁心腸。
  他遂決意從政黨辦起,把共和、統一黨聯絡起來,引入同盟會,皆組為國民黨黨員,共舉他為黨中理事。他已經回籍,不願再出,偏偏黨員屢函敦請,勸他再往北京,維持黨務。他本少年英雄,含著一腔鐵血,見組閣二次,新人物多半賦閒,又兼老袁野心勃勃欲見,遂辭別母妻,道出滬上。聞教育總長范濂源辭職回杭,他欲探聽政府詳情,即至杭晤范,略談數節,已不勝憤怒。正值催電交來,遂別范返申,由申至寧。江南國民黨支部開會歡迎,都督程德全到會主席,因口疾未痊,托人代表報告,謂:「宋君革命多年。政治有素,請宋君發表政見。」宋遂上台演說,每至切當處,大家皆拍手,聲達戶外。及宋下壇,又有會中人上台演說,不過說宋君說的切當。不一時,日暮散會。駐寧數日,又至滬,隨處演說,內中皆指斥時政。不料北京出現一救國團,通電各省,斥他所談皆是荒謬。宋皆一一辯駁,登報答復。正在牢騷,忽袁總統來了急電,邀他即日赴京,商議要政。時人以為老袁省悟,召宋入京,置諸首揆。宋自亦以此次入京,定組政黨內閣,遂擬三月二十啟行北上。
  宋啟行時,正在晚間十時許,滬上同志,紛紛送行。至車站議員招待室,略坐片時,忽汽笛亂鳴,催客登車。彩遂起身前行,正至剪票處,忽劈拍一聲,滴溜溜一顆子彈,從宋背後飛來,直貫前胸。宋忍痛道:「我中彈了。」說未了,又二彈飛來,幸未傷人,行客登時大亂。黃興等亦非常驚恐,忙扶宋出月台,急呼巡警速拿兇手,哪知連一巡士皆無,只見有空汽車一乘在此,急扶宋上車,囑車夫使足勁,送至滬寧車站醫治。
  及巡警至,宋車已去,兇手亦不知去向了。遂一面電致各機關,請探偵緝。當時國民黨辦事人於右任送宋至院,時夜將半,醫生均不在院,遂於別室少待。登時宋面已白,諒難再生,遂撫著於手,囑其三事,留了一事道:「諸君仍努力進行,勿以我遭不測,致生退縮,放棄國民責任。」於等允諾。醫生來,見傷甚重,說要取出彈子,再行醫治。經右任承認,醫生用刀,將彈取出,又上止痛藥,望他安睡。宋呼叫不已。挨至天明,黃興等皆來探問,宋欷歔道:「我要死了,諸君總要向前做去。」
  黃遂點頭。宋又請黃報告中央,略述己意,由黃代電。黃等復電,召好手醫生,到來診治,醫生一見,均雲無救,至夜遂長歎一聲,氣絕而逝。在座諸同志皆大聲慟哭,彼此坐待天明,共議殮葬事宜。且議攝一相片,留作紀念,天明即飭人至照相館,招兩人前來,由黃興主議,先將上身傷痕露出,拍一相片,至後穿衣時,又拍一片,方才大殮。其時黨員來送殮的,有男有女,不下千人。越日,自院移棺,往殯湖南會館,這且不言。
  且說袁總統接宋電後,亦迭發兩電,前來慰問。並令江蘇行政長官,懸賞緝拿兇手。第二電是由上海交涉使電達宋耗,袁乃致復唁詞,內有宋身後事宜,望會同滬路總辦鐘文耀妥為辦理,所治喪費用,作正開銷云云。且說宋案發生,蘇省長官通電地方官,一體懸賞緝拿。黃興、陳其美又密囑公共租界總巡捕羅斯,托他密拿,如能破案,定酬一萬元。鐵路局亦懸賞五千元。俗云:天下無難事,最怕有心人。這一班偵探,均想發這注財。哪知漸漸探出形影來。那日宋在病院時,忽來一封奇怪信,外面署名係「鐵民自上海本支部發」幾字。拆開一看,皆是嘲笑語,下注「救國協會代表鐵民啟」。將此信看過,就知不是一人,現仍在租界中。其時正是二十三日晚間,上海地方非常熱鬧,一班大闊少,游娼狎妓,車馬盈途,由總巡捕羅斯與西探目安姆斯脫郎帶巡捕在迎春坊李桂玉妓館,查獲應夔丞一名,帶至總巡房去了,皆因他是宋案中唆犯。次日天明,捕總巡會同法捕房總目,又至應家拿獲操晉音外鄉人,並所有男客,一齊帶入捕房,當搜出手槍一枝,槍內還有子彈二粒,細看即與宋所中之彈一樣。又搜出多少要證,即派人至車站,覓得當時服役西崽,前來細認,西崽同入捕房,將該犯認過,及到操晉音的跟前,仔細一看,說就是他。那操晉音的一聽,將首低下,口中自言姓武名士英,與應桂馨素來認識,並無暗殺等情。是日由法領事聶讞員與英界會審員關炯之,及城內審判廳,一同列坐會審,將武士英帶堂訊問。武初不招,經問官誘供,武始言:「本姓吳,名福銘,山西人,此事皆是陳姓朋友叫我做的。陳又是姓應的托出,我將事辦過,即將手槍交還陳友。」問官道:「陳姓何名?」武道:「不知。」問官道:「你刺後曾有酬勞否?」武道:「允給我一千元。」問官道:「陳姓哪去了?」武道:「不知。」次日又訊,方說:「陳姓名叫玉生,刺宋一節,皆是姓陳叫我,與應無涉。」
  是時,蘇督程德全因此案甚大,親至滬上與黃等商議辦法。
  孫文亦聞此案,由日本返滬,皆在黃府研究。座中陳其美問程督道:「應稱江蘇巡查長,是由貴督委任麼。」程德全道:「有的,這是內務部洪蔭之所薦。」黃興道:「洪述祖與袁總統有關係,這事不止應桂馨一人。」程督道:「我再細查。」黃興又再三致謝,程亦答禮。談夠多時,由交涉使陳貽范函致各領事,言此案發生地點是在車站,地屬華界,所獲之犯又是華人,理應由華官辦理。請指定日期,將此案解交過來。英領事接函,有心承認,因目前羽黨未盡獲,俟此案辦有頭緒,再送中國法庭辦理。陳交涉無可如何,只得耐等。法領事以應居法界,應歸法廨會審。英領事以獲應地點在英界,應歸英廨會審,或者英法會同辦理亦可。法領事乃將武犯解至公共租界會審,武並無懼色。應仗外有運動,心中更是泰然。當延著名律師替他辯護,一經上堂,只見律師互相辯難,問官連一句不得問。就是應、武兩犯,今日這樣說,明日那樣說,口供也是不一。問官只得展期,應又買通人,囑武翻供,就說此事是自己意,諒不妨事,事過後,即將某銀行存款為謝。武果到堂翻供,種種皆供是自己所為,我與應姓不識。問官道:「你何故殺宋?」武道:「他自大,恐將來為亂,我殺他為同胞除害。」問官又問桂馨,應亦謊供,將宋案推得乾淨。孫、黃擬向捕房索取搜出書證,捕房不肯交出。忽國務院來一通電,內述應桂馨曾函告政府,說近日發現一種印刷品,有監督議院政府,特立神聖裁判機關告文。這電一到滬上,更生疑議。又有國民黨交通部接得無名倍數通,統閱全文,皆是設詞恫嚇。大眾計劃一番,已知戕宋案與袁總統大有關係。又由捕房傳出,在應宅搜出之件,內與洪述祖往來甚多。又由程督邀應省長同至滬上。調查電報局中,將應犯送達北京電一一譯出,不但洪述祖一人。連趙總理皆有關係。當由程督會同地方檢察廳長陳英,電達北京,請將洪拘留。誰知洪聞風已逃去。孫、黃等屢向領事團交涉,要求將證據人犯交出。北京內務部司法部也電飭交涉員。緣洋涇浜租界章程,內地發生案件,犯人逃往租界,捕房一體協拿,所獲人犯,應交中國官廳辦理,照此辦法,定可將此案交歸華官。陳交涉接電,即向英法領事嚴重交涉。英法兩領事也未推諉,遂將兩犯及證據全行移解華官,當由上海檢察廳接收,把兇犯看管。不到二日,由看守所呈報,兇手武士英(即吳福銘)
  在押暴斃。當由程督、應省長等派西醫會同檢察廳共四人,剖屍檢驗,實係服毒自盡。原來武士英聽人唆使,做此大惡。又因被騙翻供,心思諒難得生,故此致死呢。
  且說程督與應省長,將應證件中有最緊要的檢出,公同蓋印,並拍成影片,電請政府組特別法庭,審訊案犯。這電發後,袁總統並無復電,連趙總理也無一詞。於是上海審判廳開庭,提應質訊,應一味狡展。兩造仍請律師到庭互辯,原告律師金泯瀾到庭要求,非洪述祖、趙秉鈞兩人來案,不能水落石出。
  你想:洪述祖現在青島,趙總理更不說了,惟各處追悼宋教仁挽詞,類皆指斥政府,到處皆譏談洪、趙。趙聽不過,遂上呈辭職,奉令慰留。宋案遂懸起來,應仍收留獄中。國民黨以老袁袒護洪、趙,想從根本上解決,忽北京又來一訃,說林述慶暴卒於京都山本醫院中。哪知這電一來,頓使血戰英雄登程北上。既見袁總統,談起蒙古問題,一意主戰。哪那知老袁並不在征蒙,總想收攬人才,季以重任,他好暢所欲為。宋、林既逝後,京中正齊集議員,行國會開幕禮。由袁總統頒布正式召集令,所有議員皆已選出,會集京中,准於二年四月八日,行國會第一次開會禮。當時高懸國旗,盛陳軍樂,自總理以下,所有國務員全行到會,統至國旗下行鞠躬三敬禮。當推議員年長者為主席,宣讀開會詞。讀畢,應由袁總統宣讀頌詞,偏這一日,袁總統不到會,遣秘書長梁士貽來代表致頌詞。讀畢,大禮告成,各員通皆辭去。各議員亦出會場,依約法第二十八條,將參議院解散,又至參議院中,行解散禮。此時美利加洲的巴西國電達國務院,才承認為中華民國。兩院議員皆要選正副議長主席,無奈議員共分四黨:一國民黨;一共和黨;一民主黨;一統一黨。惟國民黨人數居多,三黨不肯降服,故聯成一氣,竟與國民黨反抗。老袁巴不得將國民黨推倒,他好行專制,自是三黨合併,還是國民黨占多數。為這兩院問題,選舉兩三次才定。參議院議長選張繼,是國民黨。眾議院的議長選湯化龍,是民主黨。參議院副議長選王正廷,眾議院選陳國祥,這也不表。惟老袁趁選議長爭竟時候,竟做出一件專制的事件,未交院議,硬行簽字。
  列公,你看是甚專制事件,就是銀行團大借款。自倫敦借款後,六銀行團很不自在,發出閒言,以鹽課已抵前清庚子年賠款,不應再抵倫敦新借款。經外交部答復,說前清所抵賠款是若干,今已增三四倍,前是舊額,今為新增,兩無妨礙。六行團說再論。老袁心中因想運動正式總統,正愁無銀,巴不得有款來,好為運動,即派財政總長周學熙申議借事,將原議六萬萬兩,改為二萬萬兩。六行團又要求四事,甚為嚴厲。周總長因要求過嚴,遂開國務會議,另議借款大綱五條,交院議決。
  議院見條約上無大關係,遂認可通過。誰知已入計套中,周總長與銀行團會議無效。幸有倫敦每月數十萬鎊,尚可將就,哪知英使來一照會,叫將民國元年終賠款借款結清,不然,就要將中國釐金全行沒收。幸法使、日使在內轉圜,與中政府重談。
  由六行代表向趙總理、周總長提出數條,趙、週二人報告老袁,老袁即委周為辦理借款專員,一面與倫敦銀行團取消優先權。
  倫敦行團不允。周又想出妙法去難倫敦行團,倫敦行團自然不能辦到,又兼英政府反對,乃與周總長磋商,將續給二百萬鎊中,多打個折頭,一面與六國行團正式開議,議了一個多月,才有頭緒。借額本定二千萬磅,因倫敦新借款中,減去五百萬鎊,又向六行團添借五百,乃擬定二千五百萬鎊,共二十一款,內中很有幾條緊要的,節制中政府,當由趙總理運動議院密議,其餘皆普通條件,由周總長到院報告,將條件交議。議員此時,已為老袁利用,並無反對,只把無用表決,作為通過議案。周總長即報老袁,老袁非常愜意,將要簽字,忽行團以歐洲銀根緊,須要加增利息。袁以此次吃虧太甚,遂想出三種辦法,照會各公使。公使均不承認,還是英使朱爾典氏贊成一項,又代為疏通俄、法二使。俄、法二使無違,又函咨中政府,叫中政府先聘定洋員,然後訂立借款合同。周總長聘定洋員三人,內中只有德人一員,各公使不肯允。美使又出為調停,無效,竟達美政府。各行團又受美政府一番打擊,又恐美政府獨幸專利,遂集合行團重行支配,並要求條件。袁總統用款需急,也不顧什麼主權,另聘各國洋員六員為審計顧問等職。利息照前五釐,才有允洽。其條件二十一條,袁總統也不交院議,即令趙總理、陸總長、周總長於某日先訂草合同。越二日,即訂正合同。借款已定,兩議院俱未接洽。袁總統發一咨文,各議院一看,皆吃一驚。惟國民黨見袁違法,不肯承認,遂於某日開會,質問理由,請政府解釋。趙總理因屬涉嫌疑,此次又同簽字,恐受打擊,遂辭職。袁遂給假期,令陸軍總長段祺瑞代理。段因議院責問,遂出席陳明,言:政府因財政奇絀,無法可想,不得已變通辦理,請諸君原諒些罷了。議員大嘩。段不能對,又道:「此事始終無我,可通融就通融,也是諸君好意。」言完自去,眾議院紛紛不一。有說彈劾政府,有說退還咨文。當由議長湯化龍提出承認不承認兩條,付各議員投票表決,結果不承認的多,承認的少。惟統一黨是政府私人,從中又代運動共和、民主兩黨,兩黨進退兩難,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好。老袁又囑統一黨,用多金運動兩黨。兩黨入了賄,遂箝口不問。其餘就落國民黨,始終一派,不受運動。老袁任他如何,也不睬他。
  國民黨格外大憤,於是擬出電稿,分發各省長官,說袁總統違法大借款,請他們不承認,主持公論。進步黨又代政府申辯,電告各省,說政府大借款,因不得已,議院中反對,皆自己私見。周總長又電告全國,未嘗違法,各省長官有為政府的,也是不答復。惟江西李烈鈞、安徽柏文蔚、廣東胡漢民,皆是國民黨,聞政府違法借款,極力指斥,又電議院叫他負責。國民黨到此地位,又怕削顏,乃與進步黨協商,只要政府不侵害國會職權,也可曲全。又經進步黨一說,只得含糊過去。
  卻說河南地方,原是袁總統家鄉,都督張鎮芳乃是袁總統表兄弟,借威作福,無所不為,以致盜賊橫生。當地紳商各界動了公憤,遂擬張都督六大罪,電達議院,請議員彈劾,議員見此書,先有河南議員孫鐘等提出查辦案,大眾通過。尋得六大案鑿鑿有據,遂實行彈劾,咨交政府議處。老袁最恨議員,見此咨文,擱置不理。哪知河南一帶土匪,愈加日甚。有幾個匪首叫秦椒紅、宋老年、張繼賢、杜其賓、張三紅、李鴻賓。
  內中有一個白狼,本名閬齋,因他們皆是殺人如狼虎相似,故叫白閬齋為白狼,橫行中州,各匪結成一氣,騷擾十餘州縣,官軍與他對壘,常被殺敗。白狼等搶了春水鎮中大戶王滄海之女三人,大價勒贖,以為購辦槍械之用。時南陽鎮守使馬繼增聞信,率兵進剿,白狼等已去遠,不及痛剿。忽接第六師師長李純報調馬赴信陽,馬遂將印交營務處田作霖護理,即往信陽而去。田接事後,聞白狼等在獨樹崗,分隊往攻,在小頂山小關口,將白狼等殺得七零八落。白狼、李鴻賓挾帶王氏女三人,逃入母豬峽去了。秦椒紅中彈受傷,被鄉民拿解,送縣正法。
  後王氏贖女,白狼得金助餉,又出峽騷擾,擊破營長蘇得勝。
  團長張敬堯奉李純命往截,被白狼等殺敗,失去野炮、過山炮、機關槍、快槍、子彈、銀餉等,皆為白狼所得。白狼此時聲勢愈大,這張都督才想發兵會剿。哪知東南又起干戈,反把第六師調往南下。原因國會成立後,發生種種案,一是大借款案,滬上宋案,洪述祖、趙秉鈞又逃出法外,河南又發張鎮芳案,國會雖彈劾,也彈不動,國民所以格外怨恨。
  一日,京中忽來一女學生,竟向政府出首陳明,自言姓周予儆,說受黃興指使,結連黨人,暗來京師,欲施炸彈,擊死政府諸人。某處設機關,某處埋地雷,又有炸彈手槍藏在某處。
  政府聞報,即派軍隊破獲機關,並拿亂黨多名,訊明正法。一面飭滬上法官,傳黃興來京質問。黃自然不肯來,忽上海製造局發一電,內稱某日有亂黨百多人,突入局中,意劫槍械,幸防範森嚴,將亂黨擊退,拿獲黨首一名。老袁接電,即派海軍中將鄭汝成、團長臧致平等,乘輪率兵士並衛隊千名來滬。過一日。又下令將江西都督李烈鈞、安徽都督柏文蔚、廣東都督胡漢民一體免職,因他們是國民黨,恐其為患,另簡員接充。
  因江西與湖北毗連,令黎副總統兼理。這令一出,時人以為必有一番大變,哪知三都督竟安然交卸。未幾,武昌城內發現討賊團、誅奸團、鐵血團、血光團,多少名目,皆經黎都督破獲機關,又搜出文件關防等各樣證據。一日,又黎都督來一女子,入門投刺,彷彿女學生,經稽查盤問,行跡鬼祟,喚出僕婦,在女子身上搜出炸彈。當由軍法科訊明,實係鐵血團副頭目蘇舜華前來行刺,當即正法。接連又有兩個女子,一是周文英,一叫陳舜英,皆來署行刺,被獲正法。黎都督見屢發此事,格外戒嚴,即電告老袁。老袁飭令嚴拿就辦。這班鐵血等團不能立足,皆逃入江西。江西紳士恐一時大變,電請黎督到任。黎因不能分身,遂薦歐陽武為護軍使,賀國昌為民政長,往江西照例辦事。
  適有九江要塞總司令陳廷訓電黎督云:「亂黨挾巨金來江西,運動軍隊,克期發難。」黎接電,一面密電政府,增兵江西,一面令第六師師長李純為九江鎮守使,以備非常。且說護軍使歐陽武電達武昌,言贑地安靜,何用重兵來此鎮懾;況北軍一至,即將各要塞分佈嚴密,商民甚為驚惶。即電達黎都督,請轉中央,即日撤防。黎接此電,更為疑慮。只得說陳司令告急,故令李司令前往,以答歐陽。這電才發,不料陳司令又來告急電,說湖口炮台報告,前督李烈鈞帶領外國人數名,乘輪到湖口,會同九、十兩團,調去工程輜重兩營,勒令將炮台交出,歸他佔據。又用該營把住湖口,現分兵進逼金雞炮台,德安混成旅旅長林虎又為他後援,事機緊急,火速添兵。黎督見此電,虛實難明。又電詰歐陽武,等他復電,誰知竟無電來。
  惟鎮守使李純有急電請示,說李烈鈞已占湖口炮台,宣告獨立。
  代鎮守使俞毅、旅長方聲濤等皆與李聯絡,紮德安林虎亦與李相應,亂機已發,特電請示。即電李純留駐九江,並電政府,詳告兩使情形。政府電詰歐陽武,歐陽武言李雖據湖口,幸他團未變,今已派兵往湖口,竭力支持。政府又據報電黎,黎接電心疑,忽傳到討袁軍檄文,為首就是總司令李烈鈞,以下是歐陽武、賀國昌、俞應鴻等。其中大旨,皆是痛罵老袁,說他乘時竊柄,帝制白為,暗殺元勛,違法借款,種種行為,實負國民委托,國民亟起兵自衛,與天下共擊之。黎閱過檄文,說道:「老袁太也專制,應讓他們批評。前年革命,塗炭多少生命。才隔一年,又要弄兵。我只得保全秩序,不要被他們牽連呢。」正私念間,忽黃興、柏文蔚等又有電到來,黎只好置之不問。忽九江鎮守副使劉世鈞急電,請催李純速攻湖口。未幾,歐陽武通電,說北軍無故三路進兵到贑,二人憤恨,由省議會及民意,公舉武為都督。武為大局計,不得不暫從民意。又未幾,李純來電,說已與林虎開戰了。自從李烈鈞據湖口,林率兵來應,過沙河鎮,被李純派兵堵住。李烈鈞早知李純是勁敵,前歐陽武迫他撤兵,就是此意。李純恐有變,故駐九江,專防林虎到來。
  林既到湖口,直逼李純營,先行開槍,哪知李見林軍開槍,亦開營前擊,兩下戰有多時,遂各收兵,李即分電告急。越日,即接袁總統命令,飭令痛剿。李閱電間,即宣示軍士,即於夜間出戰,直撲林虎軍營。林亦麾軍出迎,兩下戰至半日,林軍看看彈盡,遂散亂秩序,東逃西散,李軍又追一程,方才收兵。
  袁前接李告急電,已派段芝貴為軍長率軍南下,來助李純,歸黎節制,令與歐陽武妥辦善後事宜。此時歐陽已為都督,老袁尚未知。黎即將歐陽情狀電告老袁。且說段芝貴率兵會同李純進攻湖口。李烈鈞雖據湖口,卻是孤軍,如何能支?哪知黃興、柏文蔚、陳其美等,明知李烈鈞軍單,急分頭起事,為李援應,牽制袁軍。黃由滬往浦口,運動江寧第八師闖入督署,逼程獨立,出師討袁。究竟程肯獨立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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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摧殘國民黨寧贑雙獨立

  詩曰: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常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且說黃克強帶領江寧第八師,闖入督署,請程獨立,出師討袁。程進退兩難,遂托病讓位,請黃主持。黃聞言,正中心懷,假意謙讓一番,遂允就位。程即收拾行李,攜眷並帶衛隊,向黃辭別而去。黃遂占督署,總攬大權,宣告獨立。凡一切應行之事,均由黃辦理。
  再說柏文蔚、陳其美等聞黃已得手,柏遂至臨淮關,組織討袁軍。陳就在上海設司令部,懸幟討袁。又有長江巡閱使譚人鳳、徐州第三師師長冷遹,皆有獨立消息。老袁聞此警報,即任張勛為江北鎮守使,倪嗣衝為皖北鎮守使,馮國璋為第二軍軍長、兼江淮宣撫使,克期南下。又恐議院國民黨引黨人擾亂都門,派前總理趙秉鈞為警備司令,陸建章為副,防護都門,佈置完密。
  且說程德全到滬後,即將在寧被逼情形,電告中央。老袁來電申斥-番,即令在滬設一臨時機關,以便恢復。忽江寧有電前來,說南京四路要塞總司令吳紹璘、講武堂副長蒲鑒、第二團教練官程鳳章等皆被黃興殺死。袁即將黃興、柏文蔚、陳其美所受職,一體革去。並令張勛、馮國璋兩軍赴前進剿,惟張勛格外奮勇,因前次在南京被驅,心中懷恨,今次南來,正好報仇。連夜進兵,正在韓莊,遇黃興派來寧軍,當頭遇著,兩下開戰,戰了一日,未分勝敗。張勛大怒,親自出戰。兵士見主將出戰,個個當先,一陣將寧軍殺得倒退。正往前進,忽郵局遞來黃興-函,張拆閱後,即將書扯碎,遂道:「我只知有老袁,他事不問。」且說第三師長冷遹,聞寧軍大敗,忙率兵赴援,正遇張勛軍,兩下交戰,並無損失。忽總兵田中玉領兵來助張勛,兩下夾攻,將冷軍擊得四散,張勛遂占徐州。再說九江口李純,得段芝貴一支軍來助,遂計合攻湖口,一面出示招撫歸誠。李烈鈞軍屢出皆敗,幾難出險。團長周璧階見勢已危急,遂率軍投誠。烈鈞格外驚慌,竟向各處討袁軍求救。
  哪知國民黨首領孫文,恐黨人一敗,無地托足,又發電慫慂各省獨立,又電致老袁退位。你想老袁早把帝制之心決定,如何肯聽。又見民黨失敗,向各處告急,遂乘此機會,先把反對的人物全行逐去,再造成一個袁氏帝國。遂下令先將孫文鐵路全權撤銷。至如汪兆銘、唐紹儀等,也有電勸老袁退位。老袁遂輕輕用幾句答過。各省只道老袁好意,皆說此次肇事,是孫、黃、柏、李等為亂,無辜塗炭,均目為亂黨;情願為前驅,為袁驅除。
  且說皖督孫多森,本老袁心腹,今見江寧獨立,甚為駭異,說:「我無軍事學,不便督師。」眾議推胡萬泰為都督,孫為省長,宣佈獨立,任憲兵營長祁耿寰為討袁總司令。哪知蕪湖旅長龔振鵬因看不起孫、胡,遂先已獨立。知財政困難,說大通鹽廠存銀甚多,遂率營兵前往,將大同鹽廠存銀搶掠一空。廠旁有營兵出抗,全被打死。孫、胡見此,諒立不住,遂改裝逃走。此時省城無主,格外紊亂,正議改推都督,忽聞柏文蔚到來,大眾出城歡迎,柏在臨淮聞亂,遂即南來,途中遇胡萬泰,相偕同行。柏入城,即自任都督兼民政長。調齊軍隊,抵抗北軍。孫多森逃至上海,即電告中央被逼情形,請任都督討平亂黨。袁接電,遂把皖事責成倪嗣衝,倪遂督師進攻去了。
  又廣東都督陳炯明,聞黃興已實行討袁,遂至會宣示老袁罪狀,拔刀威逼,議員只得聽命。陳回署即宣告獨立,自稱粵總司令,並派兵援助黃、柏等。此外湖南、福建、重慶皆相繼獨立,起應孫、黃。袁政府只得派兵往御,所注重的是寧、贑兩路。烈鈞已入圍中,又兼海陸軍雙方攻擊,烈鈞不支,只得棄湖口,逃往他處去了。湖口已為北軍所得,老袁聞報大喜,即下令懸購李烈鈞,並賚銀十萬犒賞士兵;所有善後事宜,責成宣撫使段芝貴辦理。且說滬軍總司令陳其美連攻製造局,屢戰皆敗,遂退至吳淞口。哪知松江軍隊公推鈕永建為總司令,先派師、旅、團長,開往滬南,與北軍決戰。一到龍華,即向分廠開槍,誰知內無一人,即整隊進廠。由鬆軍將廠內火藥子彈檢過,貼上封條,令廠長嚴守,即拔隊赴滬。此時製造局督理陳晃,與海軍總司令李鼎新,正接黃興來電,苦無辦法,正在為難,忽鄭汝成領兵到來,見此行為,遂說此處全軍,大總統本責成海軍,現在槍械又足,又有兵艦駐紮,正好設守,何必猶疑,況領事團又有咨照,諒不能開仗。公守軍艦,我守制局,若亂黨來攻,有我承當,公可開炮相助。這才兩下議定。
  且說陳其美在南市設立機關,吳淞台官姜文舟受陳運動,宣佈獨立,劃定戰線,照會各國領事,不准在戰線內下碇。此時上海遍地皆兵,北兵日漸到來,皆在制局住定,聽鄭節制。
  局中原有警兵,皆被汝成逐出,恐其為患。陳見鄭舉動,不敢輕敵,請商會團長李平書並王一亭往局,以三萬金運鄭讓局,被鄭申斥。李、王二君只得回報其美。其美遂決意開戰,調齊南軍,攻製造局,三路進兵。鄭汝成分兵禦敵,怎奈各軍皆被鄭買通,內中有不願戰者,業已退去,南軍死傷甚多,紛紛潰敗。第二日,吳淞台官姜文舟又奉陳令來攻製造局,又被北軍擊敗。第三日,有海軍軍艦一艘入口,滿裝北軍,登岸時,即入製造局。鄭得此一軍,聲勢愈盛。忽陳又由蘇調來一軍,一到戰線,即行開炮。蘇軍中傷,才知中計,連忙逃走。鄭又派兵往追,又遇鬆軍接戰,鬆軍死亡甚眾,無路逃走。又遇法兵攔阻,令其繳械,始得脫逃。此次南兵,除死傷逃走外,餘均送往吳淞炮台效力。滬上紳商,諒南軍已敗,不能成事,遂出為調停,要求息戰。陳初不允,後經紅十字會長婉言,陳始應允。惟鈕永建心尚未服,另召殘兵,意欲再決一戰。且請日軍炮兵,為最後攻擊。哪知這戰比前更狠,連兵艦皆被擊傷,到底南軍不支,越戰越少,一時也就散了。
  此次滬上戰事,至此也就告終,北軍也死傷不少。老袁聞滬上戰事,屢遣北軍來助。今見鄭告捷,遂頒洋來申犒賞士兵。
  並授鄭為上海鎮守使。鄭遵令受職,嗣聞敗兵皆逃至吳淞口,台官姜文舟已逃往他處,現為要塞總司令居正管轄,居與陳木一氣,鄭決意往攻,遂同海軍司令李鼎新遣水陸軍往攻。老袁又派海軍總長劉冠雄來攻吳淞。
  且說黃興在寧,聞贑、徐、滬三路失敗,自料大事已去,又兼袁總統命令嚴拿亂黨,暗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遂改洋裝,邀日本人作伴,並撥兵隊一連護送出城。兵士送至江邊,看黃登舟,始行回城。黃到上海,意欲與孫文等商議行止。哪知上海領事團已飭捕房訪拿亂黨,第一名就是黃興。他如李烈鈞、柏文蔚、陳其美、鈕永建、劉福彪、居正等。又工部局出示,驅逐孫文、岑春暄等出境,不准在租界逗留。此時黃興無地棲身,遂往吳淞炮台,與鈕永建、居正話別。次日,即乘東洋船航海去了。黃興既走,江寧代理民政長蔡寅,即請第八師師長陳之驥,並第一旅旅長周應時等長官,出維秩序,先以取消獨立,再請程都督回寧,並擬出幾條出示宣佈,人心稍定,於是舉代表至滬,往迎程督。並報告第一師師長洪承點在逃,眾人公舉旅旅長周應時為第一師師長。程督不肯下委,反要連旅長代他取消,於是軍士不服,險些變起。及至杜淮川到第一師上任,誰知馮國璋、張勛兩軍已南來,杜即前往歡迎。忽有民權報主筆何海鳴帶領黨人至寧,只望恢復獨立,不料為第八師師長陳之驥看管起來,並將其黨亦並拘住,羈留監中,遂出示取消獨立。南京紳商恐張勛軍入城蹂躪,遂議迎馮軍使入城,並商請張軍不必入城。眾議已定,遂舉代表前往迎馮。當謁見時,所請之事,馮皆照准。復轉告陳之驥親去謁馮,不意第一師聞之驥出城,竟去搶劫第八師司令部,第八師倉猝遇變,敵不住第一師,遂一齊擁出。第一師將何海鳴放出,擁至督署,遂宣告獨立起來。何又用籠絡手段,哄誘第一、第八兩師,分守要隘。兩師被其所惑,竟遵命令,其餘不肯附和的,令繳械回籍。及張、馮兩軍到,未免要開仗了。
  且說海軍總長劉冠雄,因吳淞口阻住,不得進,遂繞道浦東登陸至滬,住製造局。與鄭汝成等合攻吳淞,密令各艦駛抵吳淞,開炮轟擊,居正親自登台還擊,約一小時,兩下停炮。
  越二日,又一小戰,炮台破壞幾處。旋聞台兵因餉缺乏,皆無鬥志。遂函致程德全,勸令居正反正,居、鈕二人不聽。劉福彪有意獻台,又被覺察,被炮轟而走,來投程督。劉冠雄得悉情形,並令水陸合攻。居因鈕知兵,遂將吳淞全權讓鈕執掌。
  鈕住寶山縣城,有紅十字會長沈敦和,央西醫柯某,借護傷兵為名,冒險入寶山城,投刺謁鈕。鈕問傷兵如何,柯答屍身滿地,不堪側目,遂進言道:「君是鬆人,獨不為桑梓計乎?君自命討袁,袁未討到,家鄉已討盡了。」鈕悔道:「我已知過,但今處此,何以教我?」柯勸道:「與其輕生受禍,不如全師而退,也免生靈塗炭。」鈕答道:「北軍能不傷我部下,我又何求?」柯道:「何不立一條件,我去謁劉總長冒險投遞。」鈕遂開一條件,交柯出城,逕投劉總長軍前,袖出條件,呈劉總長閱過,業已心許。又與鄭汝成、李鼎新協商,兩下皆允。遂致書寶山,請鈕踐言。鈕稱如約。柯仍以護傷兵為名,入寶山城,四面察看,已無一兵,鈕亦不在,只有職員四名與柯交涉。並將鈕留之書,交柯展閱。柯閱過,即馳至炮台,眾兵皆鈕密令,歡迎柯醫。柯到台,見各事皆定,又勸慰幾句,遂將紅旗一扯,各艦一見,陸續進口,駛至台下,共計八艘。劉總長亦登台,另派水兵,分道把守,隨將紅旗卸下,另易海軍旗,各軍遂向柯醫行禮道謝,柯醫遂將全體拍一照片,留作弭兵紀念,然後散去。劉遂電告中央,恢復吳淞,袁即令劉兼南洋巡閱使,仍令嚴拿亂黨。鈕因緝拿緊急,遂同居正航海去了。就是李烈鈞、柏文蔚、歐陽武、陳炯明,亦因政府懸賞緝拿,皆逃走了。
  且說袁總統見各處黨人皆失敗,李烈鈞退出湖口,柏文蔚被胡萬泰驅逐,皆悔心嘔氣,潛行逃走,已獨立的取消獨立,未獨立的更服從中央,並解散討袁軍同盟會,各處已定,只有南京被何海鳴占住,尚未恢復過來。馮、張二使,先派徐寶珍、張文生進取,鏖戰數日,反被何軍大炮擊死好幾百人。徐師長的營連長陣亡好幾個,徐亦受傷。張勛閱報大怒,親率全隊往攻,先占了紫金山,又占天堡城。適柏文蔚由皖逃入城,攻擊張軍背後,復將天堡城奪去。張勛大怒,復催馮軍前來助戰,復由徐寶珍奪回天堡城,寧軍更番出戰,皆被擊退。南軍越戰越少,北軍越戰越多。柏文蔚登城一望,見北軍如柴蓬一樣,乃語海鳴道:「北軍大隊已到,將次合圍,此城諒不可守了。」
  何道:「萬一此城被陷,張勛入城,尚可巷戰。」柏不答,越宿,即帶從人,留書一封,出南門而去。何見函,知柏已去,遂改韓恢為都督。忽馮國璋、雷震春軍一齊到來,四面合攻。
  又兼城內無餉,韓、何勒索又急,稍不如意,兵士即斬門搜搶,居民無法,又舉代表籌集十萬元,次第繳入。北軍攻城益急,韓避匿不見。未幾北軍攻人,何遂出南門,飛馳而去。張、雷二軍也不去追。哪知二軍入城,借搜黨人為名,直入人室,遇箱就取,遇少女就奸,比何軍格外橫行。軍民不堪其苦,皆避入教堂內面,尚可保全。三日後,雷副使進城,淫掠稍減。及張師入城,兵士才不敢胡行。馮亦率軍入城,會同劉冠雄,連銜告捷,電文發去,即有二電到來。一免程德全江蘇都督令,一任張勛為江蘇都督。張大喜如願。無奈江寧百姓被張勛荼毒,無處伸訴。哪知這場戰事,偏傷了日本商人三名,日本遂向政府交涉,一要政府謝罪,二要嚴拿兇手,三要撫恤。政府遂派員南下,先向日使道歉,日使說起江寧慘象,袁乃下令一道,張勛接著,也覺不安。哪知馮軍入城,一絲不愛,民皆愛馮怨張。馮同劉冠雄皆回原任,南方遂平。至如四川重慶,亦經尹昌衡勸導,只將首犯正法,餘亦服從。這次叫作癸丑革命。所有失敗黨人,中央目為亂黨,下令通緝,皆逃往海外。
  惟有河南省白朗,他與黨人不同,黃興約他討袁,如成事,即以河南都督相酬。哪知革命黨起,各省軍隊皆調去防剿黨人,他更無人阻擋,格外橫行。及黨人失敗,田統領作霖遂獻計張督,三路兜剿,張督不從。任王毓秀為剿匪總司令,又不知兵,反為白朗所敗。河南議員等質問政府。老袁才電飭張督,勒令各軍剿匪。張督無奈,遂親自誓師,向馬店進發。白朗聞張督來,遂集悍黨為三隊,潛伏馬店左右,見汽車到來,眾人各欲爭功,不待快軍至,遂開大炮,響聲動地,張鎮芳已嚇得不得了,令回車疾馳而去。眾人追趕不及。白朗歎道:「你的太性急了,竟把張鎮芳嚇走。」旋攻破皖省數縣,及聞黃興等失敗,目黃興為無用人,乃返身東行,又入湖北去了。張鎮芳自被白軍一嚇,遂托病入京,豫省一缺,改田文烈署理。袁總統因白朗未平,此時只是料理自己私事。也顧不及他,遂運動國會,提出征伐叛黨議案。院長張繼見黨人失敗,因涉嫌疑,遂辭職而去。國民黨同盟會,亦因贑省肇事,皆紛紛辭職,也有出京,也有回籍,國民黨失勢,進步黨最占優勝。遂由議員提出議案,說臨時政府按照約法組織機關,如有竊據土地,私立名號,反抗政府,就是背叛民國。政府用雷厲方法,以亂黨對待。政府得此議案,更覺輝煌。飭北京檢查廳,傳國民黨議員訊問黃興是否黨魁?黨中人如與聯絡,應由政府取締,或由黨人自行宣佈,將黃興除名。議員無法,遂開會表決。此時也有脫黨的,也有辭職的。正在交迫時候,忽現一種秘事,原來大借款未成立前,政府卻向奧國斯哥打軍器公司借三千二百萬鎊,附有特別條件,雙方已簽過押,至今才露點形跡,傳到議員耳中。議員聞此事,無論甚麼黨,皆說政府違法,遂提出質問。老袁只得承認。議員不好彈劾總統,遂彈國務員,此時國務總理是段祺瑞代理,此事有前,不與他相干。閣員因借款外露,遂就勢辭職,除陸、海軍兩總長一時不好易換,仍舊任段、劉外,餘均易去,內閣又算成立。老袁心中,以進步黨既然受用,因借款又來作梗,恐將來怕靠不住,且先將國民黨除去,再來擺佈他。乃通飭各省,如有國民黨機關,全行斥去。一面派探偵緝,如有事涉嫌疑,即拿去處死。
  列位,到此也知老袁心了,所有反對的,統把他當匪類。
  民黨中人,也就減威了。惟袁氏的人,總想把他抬上位,做個開國功臣,可惜還是臨時充選。於是大家議論,請國會先舉正式總統,倘袁氏當選,慢慢尊他為帝。究竟老袁當選與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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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歐事風雲日人乘間要求

  詩曰:
  世事如棋局,駒光容易過。
  勸君休妄想,免歎奈何多。

  卻說袁氏一班爪牙,巴不得一下把老袁抬上台,改共和為專制,自己好做佐命功臣。遂大家議定,請國會先舉正式總統,把袁氏當選,再慢慢圖謀帝制。此時國民黨聲勢已減,兩院議員,哪個不怕老袁聲威,只得隨聲附和。現在大總統選舉法,未曾制定,兩院議員遂急於研究。先將選舉法宣佈,然後才好選正式總統。於是國會開幕,先定憲法,後舉總統。仿西洋各國憲法規定,組織兩個機關,其中草創討論,各有責成。遂於九月五日,由眾議院開會,投票解決,先舉總統問題。至開匭驗看,先舉總統的得多數。再由議院公決,仍是如此。原因憲法未定,先提出舉總統的議案,實是難事,但是既已附和,相應通融,便決定由議院委員會起草,交院議員會議,皆已通過,遂頒布總統選舉法全案。選舉法既頒,於十月六日,依選舉法例,第一次投票,老袁得票最多,老袁雖多,奈不足數,作為無效。一連二次,皆是如此。此時院長已舉王家襄,遂向眾密語道:「我看此次非舉老袁不可,況老袁左右皆想立功,尊他為帝,不如速舉老袁為正式大總統;他心已足,可以帝制不再見。」名議員只得應允。到了第三次投票,還是老袁占多,再照選舉法第二條說明施行。眾人正在寫票投匭時,忽來百十餘人闖入會場。眾人問明,說我等是公民團,來看選大總統,把議員皆圍住數重。議員見此行為,已見袁總統心腸,遂不及再思,只得草草寫「袁世凱」三字,投入匭中。至開匭時,票票皆是袁世凱,遂當場呼唱,袁世凱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這聲傳出,公民歡呼,自不必說。
  越一日,又選黎為副總統,得票滿足。選舉事終,由國務院通電全國,由外交部又照會各國公使。這回袁總統正式就任,一切禮儀自然隆盛。至本年十月十日,全國行國慶禮,又經袁總統正式就任,格外洋溢。由國務院通告禮節,袁總統遂就職於清帝的太和殿,向南而立,隨從人員分立左右,侍從捧上誓詞,袁總統宣讀告終。各官皆趨前行禮,向袁總統鞠躬,袁總統也答禮,侍從又進宣言書,袁總統又照讀,讀畢,各官又向袁鞠躬慶賀,袁亦答禮如儀。禮畢,由掌禮官引袁總統退入休息室,既而大禮官引外賓入禮堂,排班站立,復請袁總統入禮堂南向立,鼓樂迭奏,袁又就禮台。外交部長引各國公使至禮台前向袁行鞠躬禮,袁亦向各公使答禮;公使代表外交團宣讀賀詞,袁亦親讀答詞。讀畢,各公使均表同情,遂向袁敬禮,袁亦答禮。禮畢,各公使再行私見禮,由大禮官按序引見,彼此皆敬禮如儀,禮畢,外交團皆退入接待室。禮官又引清室世續與袁總統相見,兩下皆相致敬,世續退後,大禮告成。各官照例三呼,繼以軍樂,袁總統退步下台,入休息室稍息。不一時,陸軍總長段祺瑞請總統到天安門外閱兵,袁令外交總長邀各公使及清室世續同往校閱,各公使樂從。於是袁在前,公使在後,至天安門,各依座位。一聲令下,萬兵齊集。一一上前參見行禮,禮畢,各軍演技,格外純熟,袁總統也格外歡慰。
  閱兵後,即返總統府去。至下午,即頒命令,各官均加升授。歐洲各國,至此聞正式總統蒞任,咨致外交部,才承認中華民國。且由各部頒發通告,一律放假三天。各省長官亦皆上書稱賀。黎副總統亦正式就任。國務院暨各省亦電致賀。此時黎副總統已辭江西都督,保李純署任。就是彼選為副總統,也不甚樂意。雖各省來電致賀,他只淡淡答復幾句。
  且說袁總統,前因議院種種之事,皆要由國會通過,方才有效以為國會專制,未免心恨,將來事事要國會取決,自己連一點主權沒有,如何使得。實因前日選舉時,只得隱忍。今日就照各會咨文,刊登公報,收回主權,才是道理。此文一發,議院接到後,皆說這是通例,無庸通過總統。大眾因憲法草案正在斟酌,無暇回覆老袁。老袁見無復文,更欲越俎。哪知國會正因憲法起草,委員會在此裁決。突有八人趨入,言奉大總統命令,來會述意見,並達總統咨文,請照此施行。遂將公文交過。會員閱過,便對八人道:「民國立法,全在國會,概不受行政干涉。諸公來實係違法,請轉告總統,收回成命。」八人道:「咨文在此,你再看。」議院看過,說道:「大旨已定,不能更變,況大總統條例,皆是君主的法例,與民主立憲法不合,本會只知遵例,望諸君自重。」你想這八人,碰一臉灰,回去能有好話說,見了袁總統,自然添些浮詞。袁總統道:「你去,我有法。」過了一日,老袁發出電文,致各省都督長官,反對憲法大旨,謂制定憲法,關係民國存亡,其權操國會,稍不如意,即行彈劾,而況又有種種背謬,請各長官於電到五日內,速加修改,以便採擇。老袁並非不知法例,實因選入正式總統,不好放恣。所以電各省長官,叫他們出頭作梗,可以壓倒國會。況各省長官見老袁威勢,哪個不巴結他呢、這個說解散國民黨,那個說取消國民黨員,老袁見紛紛電文,皆是為己。忙邀國務總理及各部長商議取消議員事宜。眾人主持兩可,乃由袁總統下令,先解散國民黨及撤消國民黨議員。此令一下,就連各黨議員心中忐忑,大家議論,要與政府辯論曲直。哪知老袁手段更狠,一面下令,一面派軍警至國民黨員寓,追繳證書徽章,稍一遲延,軍警即抽出手槍相對。國民黨員只得繳出了事。至夜已索得三百數十份,並將在湖口起事前脫黨議員,亦並繳出。至天明,已一齊繳清。又派軍警看守兩院人員,凡不在單的,方准出入。此時兩院人已去了一半,如何還能議事。
  袁總統雖有令遞補,各省議員哪個還敢來京。袁總統見議員沒有什麼議論,索性下令將各省議會取消。老袁既將議院摧殘,心滿意足,心想雲南都督蔡鍔於二次革命時,曾聯絡各省調停罷兵,哪知又為老袁所忌,遂召他入京。雲南都督一缺,令唐繼堯兼署,其餘湖南都督譚延闓、福建都督孫道仁,皆附和獨立,遂下令免職。把湖南一缺任湯薌銘,福建一缺著劉冠雄兼理。老袁既把三督去任,各省皆無異言。惟國會因人數不足,時有煩言。袁總統因此遂選有名人物,組一機關,叫作政治會議。會長任李經羲,又任七人為襄議員,由總理舉二人,各部長各舉一人,法官二人,凡議事時,各人齊集會議,算作國會代名詞。又授意各省長官,叫他提倡取消國會。於是副總統黎元洪,聯合各省都督長官等,聯名電達老袁。黎都督通電以後,即有參議院長王家襄來鄂,說奉總統命令,邀副總統入京,面商要政。黎遂將各項事交民政長代理,即同王束裝北上。那知黎一入京,即有絕大關係。原來袁大公於克定,聽老袁語中有刺,遂乘機進言,老袁怕畫虎不成,遂著人示段。因段是陸軍總長,兵權在手,叫他鼓吹帝制,誰知被段申斥一番,來人返報克定。克定乃派王南下,邀黎入京。以為黎可助己,將段離開,叫他任湖北都督,撤他兵權。誰知黎一到京,即上書辭職。
  袁總統即照准,鄂督更換。又下令免張勛本官,任為長江巡閱使,調馮國璋為江蘇都督。
  原來張勛本是老袁屬下,他除清朝外,只服老袁一人。所以至今辮子還未去,老袁也知他用意,惟恐帝制一行,他出來反對,故將他都督免去,任他散職。遂任馮為江督,趙秉鈞為直督,先佈置停當,後再變政體,拓開帝道。偏兩院執著約法,來質政府。國務院見他囉唆,遂答復道:「兩院既不足數,當然停議,大總統乃是一位豪傑,更不得繩以常例。」議員抵制不過,也就罷了。
  春去夏來,已是民國三年,袁總統忽頒一令,並佈告一張,內中說是約法不良,議員應全體撤換,改新國會等情,其中有明白的,領幾文川資回籍,不明白的,還在此糾纏。惟袁大公子見父所為與己相合,所有反抗的已經撤去,心想路是上了,就是缺一幫手,遂與段芝貴商議,去聯絡老馮,老馮勢力不亞老段。段芝貴平日自稱智囊,今見袁大公子有請,便獻了一條美人計,向大公子附耳,如此如此。
  原來總統府中,有一女教授周道如,江蘇宜興人,她父在前清做過內閣學士,隨父在京,自父故後,她一心事母終身,不願嫁人,只有一弟。這周小姐因家寒,遂出來當教授。老袁很贊她才學,遂聘她為教員。她同袁三夫人閔氏,更為莫逆。
  一日閒談,偶言婚事。周小姐道:「前為老母尚存,有心終事,今母已逝,吾年又長,哪還有此奇遇。」三夫人又用一番手段,說得周小姐心動,滿面飛紅,只是歎氣。三夫人道:「我同你情同姊妹,有話不妨直說,我自然代你成全。」周小姐道:「我願學那梁夫人,奈年已就木,只好待來生罷。」三夫人道:「我代你覓韓蘄王,以慰夙願可也。」三夫人遂別去,轉告老袁。袁亦願為撮合,奈總不得人,只得擱下。一日,馮國璋在京,至總統府中議事,忽見周小姐,嘖嘖稱羨,問何人,老袁觸動舊事,即對國璋道:「此是宜興周小姐,現在我處充教員,聞你喪偶多年,我代你作伐,聘為繼室。」國璋道:「我雖喪正室,尚有姬妾,豚於又大,我年又半百,此事如何可行?」老袁道:「這周小姐年紀不過比你小十餘歲,我再商知周小姐,再議罷。」國璋稱謝而退。不一日,國璋出督江寧,各大吏餞行都門。時段芝貴在座,又談周小姐事,國璋道:「我是一個武夫,人家學問又比我高,我是很願意的,但是難為這鬍子呢。」大家又說兩句趣話,隨時分散。次日,國璋別友出都,赴任去了。一日,克定又問段芝貴,遂將現成美人計說明。一日,又至總統府,乘間言及此事,袁道:「吾因事忙,卻把此事忘了,究竟兩下意思同否?」芝貴道:「大總統代他撮合,哪有不願意的,現兩下已經感激,為他玉成,以後大總統要有事,還怕他不效力嗎?」老袁點頭。芝貴去後,即著三夫人去說。
  三夫人道:「我早巳說妥了。」袁總統即致函國璋,叫他踐約。
  國璋復「遵命」二字,擇定三年一月十九,行大婚禮。到十二日,即遣大公子克定及三夫人,率周家姻親及主婚代表等,送周小姐下扛寧完婚。此時江寧熱鬧光景,不用細說。待周小姐渡過江來,用大轎抬入坤宅。至十八日,由坤宅啟行至都督府。
  越日,即為婚期,時至下午,馮都督著上將禮服,佩掛勛章,乘輿出轅,由大總統代表人、介紹人、司儀人、迎親人,擁著彩輿,全副儀仗,偕馮都督至坤宅。馮降輿入室,行過親迎禮。
  稍息一時,先行告別。又過-時,即由送親人送彩輿入都督府。
  司儀員登堂,請馮都督出來,一面請新人降車,有侍女兩人,導入禮堂,與馮都督並立,行文明結婚禮式。先由大總統代表讀誦詞,新郎新娘遣人代答誦詞,以下禮節如儀。司禮員唱「新郎新娘行鞠躬禮」,兩下對向行禮,至再至三,夫婦禮成。
  由兩新人對代表介紹人行禮,代表介紹亦答禮,以次行禮已畢。兩新人歸入洞房,行合巹禮,大婚事畢,袁大公子亦即返京。
  且說袁總統密謀帝制,處處皆從變政上人手,如蒙藏之事,無暇顧及,只要自己事能成,就是失去點土地,也不算事。未幾,又取消地方自治。地方自治既取消,各省都督長官,又推趙秉鈞領銜,呈請將各省議員,一律停止職務。袁總統又有借口,復下一令,皆是違法。惟內閣總理熊希齡,起初是一往無前,欲展心中抱負,造成一法治國。至此一看,國會也倒,袁總統又大半違法,遂上書辭職。袁雖慰留,奈去志已堅,只得照准。所有與熊有關係的,亦相率辭職,袁皆照准。熊內閣既倒,遂即出都,不表。一日,總統府忽來一急電,內稱直隸都督趙秉鈞暴亡。原來趙是袁的心腹,刺宋一案,很為有功。至贑寧失敗,民黨中人統海外亡命,應夔丞亦從獄中逃出。應在上海匿跡數月,心想刺宋案有功於袁。遂北上,托趙介紹,適趙任直隸都督,應至天津,與趙相見,趙甚優待,應欲見總統,請趙先電達。趙用電話先與總統接洽,遂送應出署,派衛隊送應上車。不一時傳來,說應被刺。趙大驚,直向總統問話。答道:「總統殺他。」趙大悔,遂電總統府,請病假。袁即照准,並飭醫士來看,診治後,依方服藥,藥才入口,即便嗚呼。袁接電後,表面上說他忠勤,給金治喪了事。
  且說袁總統一意尊重主權,削除民意,把全國海陸兵權收集中央。召段祺瑞回京供職,沿途助剿白朗等軍,令段芝貴署湖北都督。此時白朗正擾楚豫,被護軍使趙倜等逼入西北,白軍死傷甚眾,東竄西奔,直至臨汝南與官軍相遇,飛彈擊中朗腰,返至大劉莊原籍而亡,眾軍亦漸失散。
  且說袁總統調段祺瑞再任陸軍總長,此時約法會議已經修好了,由袁總統核定公佈,共計十章,分列六十八條,其中文字,皆是帝制的施為。袁總統又令徐世昌為內閣協理,所有國務院官制,一律取消。總統府設一政事堂,由國務卿贊襄政務,承大總統令,監督政事堂事務。又設左右兩丞,又設五局一所,各置長官。又選參議員與議政事。袁總統此時只管變政,心想東西各邦,只承認中華民國,難道不承認中華帝國嗎?又恐怕實行帝制,各國出來反對,遂想一法,聘幾個外人,充總統府顧問員,好運動本國,承認帝制。不料歐洲一方面又起一個大戰事來。原來歐洲戰爭,起自奧、塞兩國。奧國太子費狄南,被塞入潑林氏刺死,奧皇即向塞責問,叫他賠償生命,提出許多條件,逼他承認。塞本小國,原難照行。奧遂向塞下戰書,與他決裂。塞亦居然宣戰。俄國亦下動員令,出兵助塞,奧亦請德相助抵俄。德皇素且雄心,每欲縱橫全球,奈無間隙,今為奧所請,出而抗俄,即與俄宣戰。哪知法與俄夙締同盟,又為俄抗德,德又與法宣戰。德、法二國之間乃是比國,原為各國公認,永遠中立。今德法宣戰,必向比假道,比國不允。德遂長驅直人比境,英國仗義宣戰,要求德皇尊重比國中立。德皇不理,英又與德宣戰。此時英、俄、法、塞,與奧、德互動干戈,彼此爭雄,日本與英同盟,也與德決裂。惟美國與他國均嚴守中立,中國更不必說,也只得嚴寺中立。由袁總統依中立條規,下令宣告中立。不料日本因歐戰發生,與德絕交,興兵攻打膠州德祠租界。膠州是中國租與德國的,日本吞為已有,明是破壞中立條規。袁總統心想道:「只要日人贊助帝制,就是違犯點,也好含糊,於是與日本畫成數十里戰線,戰線以外,聽其自由進兵,以內不准違犯。日人得此大慰,遂進攻青島,兩下相持數月,皆有死傷。德人糧盡援絕,諒不能保,遂懸旗乞降。日人遂乘此把青島占去了。袁總統也不去問,只是總纜大權,恢復帝制。至本年十二月底,先改大總統選舉法公佈,內中有大總統一任十年,或連任,或連二三次者。照此看來,將要終身為大總統。就是後任大總統,亦要前任大總統推薦三人,署名金簡,藏諸金匱,倘舉後任,除現任得票連任外,只有金匱中推薦三人可舉,餘外不得參入。列位,你看這大總統也不再舉了。自己做一任,連一任,再連一任,以後再把兒子接替,豈不是做皇帝子子孫孫為帝,別人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袁總統既將總統選舉法改定,便節節照行。至書藏金匱之人,也是他心愛的,或自己,或他人,皆未可知。越兩日,又定出國璽條例,分作三項:一為中華民國璽;一為封策璽;一為榮典。如「大總統印」、「陸海軍大元帥印」,仍稱為印,不過附入國璽條例中。轉瞬已是民國四年,元旦覲賀,禮節如儀,自不必說。
  且說日本既占青島,一切特權皆被日本侵占。袁總統得此消息大驚。你道何故?原來德華銀行,袁因存有巨款,留為運動帝制所用,一旦侵占,恐被收入。遂急中生智,即函致英、德、日三國,撤戰域。一來青島戰事告終,各處安靖,中國應設兵防海,為此情形,不能不要求日本撤兵。哪知日本處處見老袁攬權,遂即照會過來,說道:「你何必親近德意志,難道我日本不能幫忙嗎?」老袁見了照會,正中心懷。便請顧問洋員商議,請他電達本國政府,極力幫忙。哪知日本內閣大隈煞是外交能手,得了這個消息,當下提出二十一條件,向袁要求,為將來幫忙報酬。即電駐華日使,向袁交涉。袁見此條件,皆是有關國恥,自然不能承認。原來日本屢欲併吞中國,不能到手。今趁歐洲戰爭,他國無暇干涉,故立此條件,挾制中國。
  所以袁見此,不敢發議。段奮然道:此項條件,絕不能承認,不如退還,免生疑議。袁道:「我國極弱,若一件不依,恐致決裂。」徐世昌道:「此責在外交,應著外交部長婉言解釋。」
  此時外交部長是孫寶琦,知此事難辦,遂辭職。舉陸征祥代理,陸亦見條約厲害,不原就任。經袁密囑,陸遂就職,即照會日使。日置益帶書記官來與陸交涉數次,皆無效。陸總長道:「請貴國將條件改換,始可議。」日使不允,告辭而去,一連多日未議。原來各國有照會與日本,雲在歐戰期間,日本不可專謀中國利益,由日內閣答復各國,將重要瞞起,只開十一條,說此是從前未了手續,今提出與中國開議。即電告駐華日使,叫他趕緊議妥。日使接電,遂與陸總長相商,叫他速認。奈總不成,日使大憤,說:「你總統心事,我是知道的。速將山東中德條約以內權利轉給我國,以了目前原案。」陸答:「候歐戰事解決再議。」日使不待說完,大聲道:「就是此事,遷延多日,未免太欺我國了。」遂憤怒而去。次日,日政府即將二十一條件通告歐洲各國,分五號二十一條,說是前次中日議約,恐中國無誠意,今提出交涉,追加條件,並登載外國新聞報紙。至通告時,我國人民至此才知。據條件所立,簡直全國所有利權主權,全為日本所有。
  中國四百兆人民,看到二十一條件,沒有不情願捨身,為國紓難,與日本抗衡,力圖挽救。有的抵制日貨,有的組織機關,鬧得全國震動。就是外國人士見此條件,也深斥日本,說他非理要求。哪知袁總統竟不張皇,至三月五日,遣陸總長至日使署,正式開談。日使怒置不理。陸總長低首下氣道:「願將條約中第(一)、(二)、(三)條承認。」日使仍不甘心。此時中國人民程度也高了,越想這二十一條越厲害,倘政府承認,中國不亡也亡了。遂電告各省長官,請電告政府,極力拒絕。於是江蘇都督馮國璋,聯絡十九省都督民政長等長官,一一具銜,電達中央,力請拒約。此外有巡閱使等,亦聯電中央拒約,憤怒主戰。老袁答復道:「此項條約自然不能承認,望盡心軍事,不必兼顧外交,如有造謠生事者,請協同地方官禁止。俟解決後,即當宣佈。」人心稍定。
  卻說陸總長與日使談判,彼此爭辯,日使用大言恐嚇,憤怒欲退,次長曹汝霖勸慰,方又與議,終無解決。日使見天晚,遂辭而去。越兩日,聞日本調集海軍,準備出發,以換防為名,增加陸兵,至山東奉天等處,大有欲鬥情形。老袁心慌,一面問增兵何意,一面遣使與日使再議,終不決。不料日使為乘馬傷足,不能行動,乃改會議地點在日使館。日使乃派小幡為代表,訂三月二十三日為會議期。至期,陸、曹兩人前往,日使猶未起。兩人只得吞聲至牀前協商。過兩日,日使疾愈,遂乘車至外交部,大聲道:「現奉本國政府訓令,所有全案已修正了,如不允,也不用談了。」遂將修正全案取出,交陸總長,陸總長閱過,也無異言。經袁總統與陸總長會議,日本條件,承認數條,拒絕數條,至第五號完全拒絕,提交日使。日使笑道:「這是本國修正好的,如不承認,我國將要用最後手段,你莫要怪。」果然日本因未承認全案,一面脅迫袁政府答復,一面下動員令,宣佈戒嚴,預備開戰。駐山東渤海口日艦亦預備進行。各國公使多至外交部,勸莫開戰,和平解決。不意日使派人至外交部,說此案非完全承認不可,否則定要決裂。究竟袁總統承認與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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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袁世凱稱帝唐都督誓師

  詩曰:
  淡月疏星繞建章,仙風吹惹御爐香。
  侍臣鵠立通明殿,一朵紅雲捧玉皇。

  卻說老袁見了牒文,心中躊躇不定,有幾個激烈的,主張開戰。老袁心不願開戰,一開戰,皇帝就做不成了,主張和平解決,決定承認,由袁咨文答復,遣陸、曹兩人赴日使館送交。
  過一日,日使至外交部迎賓館,訂約簽字。正文三份,換文十三件。此次中日合約,是自古以來所未有的國恥。凡為國民者,望永遠勿忘,中國尚不至滅亡呢!至合約後,內部要人紛紛辭職,不表。
  且說各省長官,皆說政府經此一蹷,總要學越王生聚教訓,以圖興復。誰知老袁意不為然,他反倡出個籌安會來。何為籌安會?究是變政主腦,內中六個首領是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這六人內中,原有民黨碩望,不知何故附從老袁,每日聚談時事。惟知總統府中,有一洋員,是美國博士古德諾,倡言民主政體,不及君主政體。六人聽得此言,遂密商議,組織一籌安會機關。起初,人不知其故,後見宣言書,才知是要改革政體。過一日,忽有兩篇呈文:一是賀振雄上肅政廳;一是李誨上檢察廳。兩人意思,皆是彈劾籌安會楊度六人,說他亂國禍民,從重懲辦。呈文去後,只望有點消息,誰知竟無一點音信。惟京中總檢察廳羅文乾,奉公守法,見費、李兩篇呈文,竟至司法卻。將原文呈交總長章宗祥批閱。閱後,向羅笑道:「這樣文字,問他什麼?」羅道:「這籌安會,是鼓吹帝制。」章宗祥道:「前日朱啟鈐見李誨呈文,說他多事,將文撕破。這事如何能辦?」文乾無言,即告辭回署。當夜寫好一封假書,送至辦公處,竟收拾行李,遂帶眷出京而去。文乾去後,帝制風愈盛,籌安會鼓吹愈大,京中稱楊度等六人為六君子,楊度等居然以君子自命。所以設籌安會,鼓吹帝制,本受老袁所囑。甭則,如何敢為?且說老袁欲實行帝制,恐人反對,正想不出主意來。忽大公子克定到來,向他老子道:「籌安會已通電各省,現來的復電,均表贊成,今將復電帶來,呈父一閱。」遂取稿送上。老袁接過,先看上銜,次看電文,閱過即擲一旁,說:「你以為各省軍官贊成,就是喜事,如我身旁段祺瑞,他首先反對,不肯助我。」克定正恨老段,說:「現在陸海軍權總歸大元帥,摔去他便易成了。」老袁道:「我正欲去他,因無人繼任。」克定道:「何不請王士珍出來。」老袁道:「但恐不肯出來。」克定道,「兒親自去請,定可同來。」老袁道:「你去很好。」於是克定出來,前往王宅,即以子姪禮見過後,談及國事,說:「奉父命敦請老伯出山,任陸軍總長。」
  王堅拒。克定回京,復持父手書來邀,再三勸駕,又是跪請,士珍始允,即行訂期。次日,克定回京報命,當即下令,免段祺瑞職,以王士珍代任。老袁既任士珍,軍人方面可以無憂。
  惟帝制用費甚大,處處需錢,又慮財政困難。幸有梁財神一力擔任。梁財神又為袁划策,以利用民意二字,號召天下,何患不成。老袁道:「未必如此容易。」於是,梁財神先運動筍政院,令作民意代表上級機關;另設公民團,令作民意代表下級機關。上下聯絡,數月便可成矣。梁財神又密請沈雲霈,提倡民意機關。請張鎮芳組織公民請願團,京內作總機關。外省作分機關,越多越好,不怕帝制不成。越日開會,即舉沈雲霈為市長。其餘各有專職,大家任定職位進行,擬定宣言書。正欲頒布,忽段芝貴到來。他聞袁帝制,特由湖北趕來,為他聯絡幾人,好做幫手。於是鼓吹帝制,越吹越盛,聲立幟爭功。籌安會見公民團勢大,遂合一起。又見段芝貴來蔗,知他是袁的乾兒子,更要聯絡。此時公民團章程及宣言書印就,當由段芝貴閱過,說道:「正副會長選定了麼?」梁財神即將正副會長及各員姓名說明,芝貴道:「我返鄂,你們進行罷。」士貽道:「芝貴兄,你是長官巨擘,何妨聯絡各省長官,聯銜請願。」
  芝貴道:「我已電過,尚未得復,你們先辦君憲,吾等後再上書推戴,再派人到報館打通。格外易辦。」士貽道:「京中報館已經說過,惟上海報館要費手續。俗云:天下無難事,只要有銀子,沒有辦不成的。」大家歡笑而散。段芝貴回鄂去了,參政院由沈雲霈運動成熟,請願書聯翩呈進,老袁很是欣慰。
  且說黎元洪自被誘入京,老袁恐他反對帝制,將他軟禁,任他為參政院長。此時叫梁士貽往說,叫他上書進呈,好作民意請願話柄。老黎不肯應允,上書辭職。老奉不准。且說段芝貴回鄂時,已得各省長官聯銜,遂電請改易國體,速變君主。
  老袁接電,即請士貽商議。先令參政院呈請願書,請願書上過,即派楊士琦到院,發表政見,大家也曉得他來,為孝袁代表宣言,及上台演說,也拍掌歡迎,迨後取出一紙,當場讀過。黎元洪雖欲反對,奈當場人眾,總是一氣的,沒有元洪說話處,只得仍還原座,不一時各散。越十數日,各處紛紛代表請願,甚至婦人孺子及沿途乞丐,均舉代表請願。參政院收集請願書又數十件。遂開會集眾議事。黎元洪不到。由副長汪大燮主席,開議後,有說應集國民會議,有說應求民意妥善辦法,意論不一,由副長汪大燮決定,將兩說錄出,咨送政府,請總統自擇,大眾倒也贊成。汪大燮即備咨文,賚送政府。越日,得總統咨復,當提交國民會議,徵求正確民意。這復文到院,有一參政員顧鼇,出來反對,遂訪沈雲霈,同去見梁士貽,申述意見。
  士貽道:「我豈不知國民會議不能解決政體嗎?但總統命令,當然屬諸國民會議,不然,設此何用?」沈雲霈道:「國民會議,議員還要複選,恐來不及。」即告別回寓,屬文牘員撰成最後請願文,邀求政院另訂辦法,說國民會議未便解決國體,賚交奉政院,院中又要開會議決。不意請願書陸續進呈,多主另訂辦法。副院長汪大燮知老袁心急,遂召集諸人開會。議員次第到會,由副院長報告,說收請願書中,皆表贊成,另訂證求民意辦法。士貽道:「最好開國民大會,選出國民代表,決定國體,這會就叫國民代奉大會。會中章程,就叫《國民大會組織法》,由主席推定起草員八人,議定即行散會。」過一日,梁等到院,即將《國民大會組織法》稿子,共十六條,交主席讀過,算經全院通過。又加一咨文,呈交政事堂,老袁接到咨文,料得皇帝已到手一半,遂將民國四年雙十節,停止國慶紀念。一面令梁士貽、江朝宗去清室逼宣統撤去帝號。朝宗到底是武夫,一到清室,就逼他撤消帝號。幸士洽轉圜。世續道:「俟稟明太妃,再行報命。」二人回總統府復命。過一日,聞清慶王歿了。老袁道:「慶王如何死了?」士貽道:「想必因前日廢帝事悶死的。」老袁道:「我為帝,自然要令但撤消呢。」
  士貽道:「候主子登了大寶,再令他撤消,名正言順,難道他反抗嗎?」老袁又密語士貽道:「此事仗你疏通。」士貽又與顧鼇密議辦法,稟告老袁,依次發電,通告各省長官。這籌安會今已聯合請願團,上下一心,此中最有勢力的,要算梁財神,凡老袁一言一動,皆是他代表,這且不講。且說袁總統盛倡帝制,凡老成煉達之人,皆料帝制難成,遂均辭職。惟徐世昌一時不能脫身,仍留京師。忽傳段祺瑞夜間被刺,幸未遭毒手。從此杜門謝客,除至交概不接見。奈老袁陰險猜忌,還怕他有變動,密派偵探察他行為,見無動靜,他才放心。惟山東將軍靳雲鵬見段去位,遂聯馮國璋為自衛計。
  哪知又傳入老袁耳中,遂將忌段之心,移人靳、馮身上,即飭長子克定,練模範軍,抵制段氏,調第四師、第十師駐上海,第五師內一旅駐蘇州,安武軍第一路駐南京。此項佈置,皆是防馮變動。
  還有雲南都督蔡鍔,亦為袁深忌,遂免他本職。召他入京,表面甚為加禮,暗中卻是拘束。蔡亦恐為袁忌,每晤對時,必作呆言。誰知老袁格外機警,嘗對左右道:「鬆坡太用心了。」
  左右道:「哪個不想貴顯,倘主子給他美差,還有不聽命的嗎?」
  袁聞言大喜,遂屢加顯秩。老袁一心想籠絡他,偏他不動聲色,老袁終不明其妙。一日召他入府,晤談後,袁又言及帝制。-蔡離座道:「鍔起初是贊成共和,及見二次革命後,才知中國不能無主,鍔本欲倡言君主政體,因想著宋案,不敢發聲,今主子首言及此,我是很贊成的。」袁心想道:「蔡是民黨首領,朱必能心口如一。」乃又問蔡道:「你既贊成君體,前時贑寧起事,為何居間調解?」蔡答道:「前時僻處南方,在民黨範圍內,又隔政府太遠,不得不如此做。望乞主子寬容一二。」老袁又與他談些時,然後送客。蔡回至寓,心中想道:「老袁雖被我一時瞞過,但吾身居虎口,終難久安,可恨當日來京,未曾躊躇,又將家眷帶來,實屬鹵莽,若要脫逃,又恐家眷受害。」
  左思右想,心神不定,忽自語道:「我負七尺之軀,豈不能避害嗎?」遂安穩睡覺。次日天明,起身後,即去一班帝制派人物中,隨波逐流,折節下交。日久漸近親熱,起初落落難合,至此皆說蔡君好人,實是錯怪,從此釋嫌,遂組織一個消閒會,原來是公事畢,即集合起來,吃酒談心,這個說帝制好,那個說共和不如帝制。鬆坡道:「共和非不好,不過我國人不夠共和程度,才吃共和虧的。」忽一人大聲道:「鬆坡兄,你也知道共和利害了。」蔡回視其人,乃楊度也,是籌安會首領。彼此爭辯,經在座人替他解嘲,一笑而罷。奈楊度終不服蔡,遂檢出請願書一紙,向蔡鍔道:「你贊成帝制,應向上頭請願,何不簽名?」蔡鍔道:「我已在總統面前請過願了,你叫我署名,有何不可。」遂走至案前,提筆寫「蔡鍔」二字,又簽了押,還交場度,家見他真爽,皆贊賞一番。
  且說蔡鬆坡,每日與楊度日事徵逐,花天酒地,早有人報知老袁。老袁見克定在旁,說:「此人果樂此不疲,我可高忱無憂了。」每日派人偵探他行徑,回去抿告。鬆坡也自覺著,從此格外胡鬧,遂設調虎離山之計,將夫人先送回,自己再設法脫身。當晚回寓,候侍婢睡熟,又四處巡看,見無人蹤,遂回房將夫人喚醒,先說明情由,後授以密計,如此如此。夫人道:「若非夫君先說明,我真以為薄倖了。」次早起身,先至總統府,投刺求見。侍官答言未起、蔡故作懊悔狀:向侍官道:「我有要事面陳,總統起時,煩稟報,請立電話,召我即到。」
  侍官應諾,蔡乃去。及至老袁起身,侍官照稟,老袁令傳電話相召,忽回報道:「蔡將軍與夫人毆打,鬧得不象樣子,家中所有什物,全被夫人摜壞,此時不好進言。」老袁聞言,心正懷疑,可巧朱啟鈐、王揖唐來進謁。老袁向二人說過,即令去排解,二人奉命,逕往蔡宅。見鍔正在奮拳欲毆,蔡夫人披髮臥地,又見滿地皆是什物。夫人帶哭帶說:「我勸你不要貪色,也是好話,你聽了佳人的話,要將我打死,讓她來享福,我再在此地,莫要被你打死了。」王、朱二人親見如此,才勸道:「這樣也不能在一處過了,你派人送她回去頂好了。」鬆坡道:「要去就去。」內裡夫人道:「我就走,我是撐眼釘,你見我就氣,我在此做甚,讓你同心愛妓女要好罷。」朱、王道:「夫人回去,你給他些養費。」蔡道:「謹如命。」於是從懷中掏出鈔票,說這是川費,交與僕人。說道:「你送她回去罷。」王、朱道:「總統召你說話。」蔡道:「我倒忘記了,說小弟家事,二公莫笑,可惜便宜這潑婦呢。」蔡又回去催,王、朱道:「你我走罷,讓他慢慢收拾罷,女眷出門,不似男子說走就走。」蔡與王、朱來至總統府,先由王、朱入報,並談蔡宅親見情形。
  老袁道:「我道他是幹才,不能治家,何能治國?」遂傳見蔡鍔。鍔謁後,袁問道:「你早晨來,有何要事?」鍔答以各省界畫,亟待派人調查,特請大總統簡派等情,袁道:「就是為經界事件,你去擬定數員,由我蓋印,便好派去。」袁總統向王、朱等道:「究竟國民代表大會如何。」啟鈐道:「現在各省來電,已預備選舉投票,不日即可了事。」老袁道:「近省甚容易的,如雲南等處,很不容易呢。」王揖唐見老袁目注蔡鍔,已知其意,說道:「鬆坡兄,何不致書與唐任。催他趕辦呢。」
  蔡道:「正是,我去發電,催他速辦。」忙到電局,拍發兩電。
  一致雲南都督唐繼堯,一致省長任可澄,電文是「啼制將成,速即筍備」八字。列位,這八個字是雙關語氣,就老袁派人偵察,也不怕他。鍔電只有「籌備」二字,是叫唐、任二位速即籌備兵力,預備舉義討袁。電發後,急忙回寓。又派妥人赴滇,先行告知,就說自己不日脫身來滇,助二君興師。此時國務卿徐世昌見老袁一意為帝,遂托病請假,袁即照准。令赴天津醫病,徐職命陸征祥兼理。過數日,由總統府中委出董康等數人,稽查國民選舉事務,並電促各省,選定投票日期。各省答復電,期間不一。復令辦理國民會議事務局,電咨各省,以十月二十八起,至十一月二十日止。各省長官接電,也不去辯,皆懷觀望之心。不料法、意兩國來到外交部,說袁總統違背民意,私允日本要索,我等出來干涉政體,遂遞過警告一紙,令翻譯員譯出。陸總長閱過,竟發一怔。陸總長道:「總統本無自行之心,況我國政體正待國民解決,請轉電貴政府毋慮。」日使哼一聲道:「你總統的心,我等早洞悉了。只要你政府能保太平,各國就不干涉了。」說畢,告辭而去。陸、曹二人回報老袁,便令咨復。二人退出,令秘書擬稿,呈老袁閱過,然後繕正,咨復各使。嗣後日、法、意三使又來警告,由外交部答復,只推民意上去,於是各使遂袖手旁觀。且說各省投票,次第舉行,皆照政府意思,贊成君主立憲,袁總統非常快樂。到了十一月十日晚間,有急電到來,說上海鎮守使鄭汝成被刺,已經殞命,老袁大驚。原來鄭汝成因日本國慶,前往致賀,不幸被王明山、王小峰二人刺死,連同副官車夫一並擊死,兇手當場被英捕擒獲。老袁接電,即飭上海地方官,引渡兇犯正身問明,即於高昌廟槍決;一面優恤鄭汝成。不一日,籌安會分會頭目蔣士立在日本東京被刺,亦因鼓吹帝制,不過受傷,幸未殞命。老袁正思對待亂黨方法,忽袁乃寬來報,說蔡鍔勾通唐任反抗政府,並請至蔡寓搜查證據。老袁因無憑,不欲去搜,誰知被乃寬一激,立飭警兵往蔡寓搜查,並無搜出證據。次日蔡回寓,有朱啟鈐前來說,昨日大總統誤聽人言,至貴寓搜查,特派某來道歉。蔡後訪明,是袁乃寬攻訐,自此去心益急。遂至雲吉班,與小鳳仙說明,用金蟬脫殼計離了天津,乘日本郵船直達東瀛。
  誰知偵探查他不著,只得報老袁。老袁忽又接鍔來書,心中恨道:「豎子狡猾,諒難逃出我手。」一面令駐日公使陸宗輿就近稽查,恐他返滇。又派人至蒙自,等他刺殺。
  且說各省都督巡按使,捏造民意投票選舉,共選出一千九百九十三人,皆是贊成君主的。即電達北京,老袁接電大喜。
  遂令財政部撥若干款,給各省作為代表來京川費,又由參政院密電各省,叫上推戴書。各省接到此電,皆依樣電進。也有稱臣的,也有上奏摺的,並有用皇帝陛下字樣的,老袁均皆承認。
  過數日,國民代表領了川費,紛紛來京,老袁派專使招待,備極周至,各代表總人招待所中。到了十二月十一日上午,由參政院召集代表,申決國體投票,參政院員通到齊,只有黎元洪一人因病假未到。會場中設有兩匭,一是君憲,一是共和。到投票時,大家依次入場,領票直書,均投君憲匭內。揭開時,一千九百九十三張,一張不少,照例宣佈,齊呼「萬歲」。楊度等乘時提議道:「全國贊成君主,應奉當今袁大總統為帝國皇帝。」大眾又三呼「萬歲」。楊度等又道:「本院由各省委為全國總代表,應用總代表名義,恭上推戴書。於是令秘書員起草,當即宣佈。全國各省行政區域及全國國民各具推戴書,恭戴今袁大總統為中華帝國皇帝。讀畢,大眾齊呼「萬歲」。一切手續完備,大眾散會。秘書員將奏摺寫好進呈。不一刻,申令下來,卻教他令行推戴,楊度等再集代表到會,恭候上諭。
  果然有聖旨下來,大眾讀過。楊度道:「大總統因民意一致,未便過拂,再由本院用總代表名義,上二次推戴書。」由秘書起草,後即朗誦,誦畢,即散會,即繕呈二次推戴書,老袁遂接收下來。老袁既承認為帝,遂由總統府將登極期傳出,說民國五年一月一日,袁皇帝登位。
  且說老袁帝位已定,遂頒明令,將內外官員一律加封進爵。
  哪知這命令一發,更為朝野注目,皆說新天子登位在即。此時老袁非常快樂,所有皇帝應用物件,飭御姪乃寬一手辦理,雖有皇妃世子等籌集數十萬元,不敷所用,又經梁財神撥五百萬,始行續辦。登極期日近,不料外間風潮漸起,上海民黨中人,聯合海軍學生陳可鈞,奪得肇和兵艦,攻擊製造局,被海軍司令李鼎新擊敗,陸路被楊善德擊敗,袁皇帝旨下敘功。忽政事堂接到雲南密電,翻閱後是來責問老袁,並請戰的。政事堂回報老袁,老袁道:「前日並無反對,此莫非亂黨假冒的,令陸征祥電問雲南,有無其事,叫他署名。」誰知唐繼堯自蔡鍔遣王伯群到滇後,已宣告獨立,豎起討袁旗幟,因蔡未到,未便舉動。不意蔡到日,即赴醫院治病,連寫十餘封信,囑黨人隔日-二發,遂趕路回滇。道經蒙自,遇刺客數人,皆被蔡擊死。
  幸蔡一路皆有保護,故安然到滇。唐、任聞蔡到,出城歡迎,問及軍事,皆雲齊備。蔡道:「就於年內宣佈獨立罷。」及袁來電問明,雲南已傳檄四方各省,露布討袁。會議軍隊名目,或稱共和軍、聯合軍、靖難軍。蔡道:「此次為救國起義,直稱救國軍或護國軍皆可。」於是就用護國軍,大家稱善,復議組織法,唐仍原職,第一軍總司令歸蔡鍔擔任,第二軍總司令歸李烈鈞擔任,第三軍歸唐自任,留守本省。一面佈告人民安業,一面照會各國領事。各事完備,即下動員令,向四川出發。老袁接電後,只顧辦登極,無暇議南征。各官員紛紛進計,總說雲南一省,怕他怎麼?老袁道:「蔡鍔也到雲南,此人實是要緊的。」即電令曹錕,率師征滇,並電唐繼堯,叫他不要為蔡鍔所惑。又參政院奏唐三罪,令下奪去勛章爵位,聽候查辦。
  老袁正為雲南氣不可遏,忽袁乃寬進呈龍衣,並問年號,老袁皆一一答對:「就是雲南,我也不怕,但恐外交干涉,此時也顧不了許多,只好改了元再說。」
  次日,即是除夕,到了下午以後,才頒改元命令,即以民國五年為洪憲元年。到了晚間,老袁家宴,與夫人於氏鬧了一場,未免多吃一杯,及回到居仁堂,以為還是照常。即閃開目時,見國務卿、左右丞,皆排班侍立,靜候登基。老袁一看,身上已穿著帝服,向頭上一摸,尚未戴冕旒。忽背後御姪乃寬恭奉帝冕。老袁笑道:「你們為什麼演這把戲?」言未畢,忽聽「皇帝萬歲」,聲傳一室。只得向大眾謙讓兩句,那六君子十三太保,恭請升座,老袁徘徊再三,說道:「正朔已頒,登極且待後日。」遂返入內室。正值妃嬪前來朝駕,老袁道:「你來太早了。」惟洪姨乖巧,說道:「哪有改元以後,不見登極天子的。」老袁道:「你曉得什麼?」洪姨道:「不過怕外交,外交也無關係,我袁家做皇帝,與他何干?況是做中國皇帝,不是外國皇帝,更無關礙。今日為元旦令辰,正好就此朝駕。」
  遂擁袁入座,一齊跪下,叩首朝賀。老袁此時樂得心開,一切規制統照皇帝例實行。老袁既稱帝,與民國脫離關係。
  且說雲南政府亦於是日成立,仍遵民國舊制,組織都督府。
  由大眾公推唐繼堯為都督,由蔡鍔、李烈鈞於五年一月,率領全軍,至校場祭告天地,正式誓師。由唐繼堯親讀誓文,讀完返署。即於是日發出一道討袁檄文,用雲南護國軍名義,曆數袁氏十九條大罪,把老袁隱情全行宣出。此時蔡鍔、李烈鈞一向四川,一向廣西,分道進發。老袁亦派兵三路,前來應敵。
  至一月十日,參政院代行立法院,奏請老袁速正大位,以弭內亂。此時老袁正遣專使赴日,不料反被他拒絕。心想,不知何故拒絕我使,摸不著頭緒。忽新華宮跑進來段芝貴,見老袁不及行禮,急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老袁接過一看,信面寫明袁瑛密呈張作霖,內容是約張剋日舉義,共討袁逆等情。老袁看了此書,說:「你去將乃寬叫來。」不一時,乃寬趨入。老袁道:「袁瑛是你愛子,他結張作霖來圖我。」乃寬正答不知,忽從頭上飛下一紙,正是兒子親筆,不好抵賴,只是磕頭。老袁道:「你子在家否?」乃寬道:「逆子不在家中。」說著滿臉垂淚。
  老袁見此,稍平三分氣。老袁道:「料你未必知情。你趕緊迫問,毋再縱容。」乃寬叩謝而去。忽由宮中查出一顆大炸彈,乃是袁瑛所埋,欲刺老袁。過一日,忽由郵局遞來一信,內中皆警告之言,老袁閱畢,正欲召乃寬。只見乃寬已進來報告道:「逆子已被天津警察廳獲住,即日解京來了。」正說間,老袁又擲一紙下來,乃寬一看,是兒子寄袁世凱。乃寬道:「臣知罪了,俟逆子解來,同至陛下前請死。」老袁入內,乃寬亦起身回家,倒臥牀上。忽報二少爺回家了,乃寬爬起,正值袁瑛當面,伸掌去打,袁瑛向外而去。見門外站立警察,是天津警察廳長楊以德,乃寬吩咐警吏,將逆子帶至新華宮。忽由內傳出:著將袁瑛解送執法處,把他收禁;乃寬無辜,著令自去。
  過一日,江朝宗奉密令拘拿沈祖憲、勾克明,又搜出盟單,照單拘人。及至訊問,又被沈、勾駁倒,遂將諸人同送執法處。
  處長雷震春由段芝貴密囑,訊問如無實證,即行釋放,免得致成大獄。且說自云南起義後,又得黔省獨立,公推劉顯世為都督,聯合滇軍,率兵北伐。究竟能推倒老袁與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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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袁項城殯天段祺瑞組閣

  詩曰: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

  卻說滇黔聯軍北伐,老袁亦遣張敬堯、馮玉祥分道抵敵,不表。且說老袁日思登極,擇定陰曆正月元旦或初四日,舉行大典。不料忽來警報,說湖南四境統入黔軍手裡,現節節進兵。
  老袁聞此,即令湖南將軍湯薌銘率牢痛剿,特任龍覲光為臨武上將軍兼雲南查辦使,率所部由粵西入滇,並飭陸榮廷募兵二十營,助龍攻滇。原來陸榮廷宗旨,亦反對帝制,保障共和,雖有命令到來,只得視若虛文。今見龍覲光到來,反弄得進退兩難,所以會面時,推說:「心病未愈,難以辦公。所有軍政事務,托王巡按使代理。今親翁來此,一切軍事,正好憑大才辦理,弟可向中央請假。」覲光道:「本欲向家兄處借兵,今粵東亦有亂事,只能自保,弟奉中央命令,飭在此地添招十營。」
  榮廷道:「弟因病不能辦理,請親翁與王巡按使接洽罷。」覲光遂告辭而去。次日,即到王巡按使處,商議募兵辦法。王巡按使祖同因餉源無著,正以難辦為辭。覲光見王支吾,大急道:「政府已有令,款項不日匯到。」王巡按使道:「昨已電北京,催解匯款去了。」覲光又問募兵地點,祖同答借軍械局開辦。
  覲光道:「同往一觀。」祖同遂與覲光至械局周視一遍,覲光就在此寄居。祖同回署不一日,京款匯到,遂趕緊招募,一連多日,任覲光如何勸導,奈總不成軍。忽由貴來電:「龍濟光已擊散亂黨,現已封為郡王。」覲光遂發電致賀,並請撥粵軍,由海道來南寧,以便赴滇。即得濟光復電,稱亂黨雖退,各隘須加防,實無兵可撥,請自募足為要。」覲光見無援兵,不敢再延,遂將新軍編成二十營,分五路進發。自己仍駐南寧,即電達中央出兵。中央得電,深喜他效忠。桂邊一路可無慮,川湘一帶,也是大兵迭出,諒不致有大變動。惟江寧馮國璋,前調他來京,至今未到,特遣蔣雁行赴江寧調查防務。及晤馮談判時,馮不過言袁心與事違。雁行道:「往事不再提了。既將軍與袁在交,應助一臂。」馮道:「無奈我抱病未愈,力不從心,請轉總統原諒一二。」雁行道:「總統亦念貴體違和,特派弟來探望,並囑代閱防務,候上將軍調養痊可,再銷假理事。」
  馮道:「近日政務,已委王鎮守使代理。」雁行不好再言,遂退出。向鎮守使王廷楨處會敘多時,回寓,即將馮國璋情形,寄達中央。過一日,由政事堂傳出申令,馮國璋因病請假,著王廷楨代理。此電一傳,凡與馮有交,皆以老袁要免馮職,有電留馮的,有說馮保障東南,實有關係,不宜調動。
  老袁此時改了初意,著阮忠樞來徐州說張勛。哪知張勛心中只念故主宣統,至老袁稱帝,外面似表贊成,內裡卻反對,遂上《四不忍書》呈老袁。老袁知他心念故主,並不加責,只用好言撫慰,他本性直之人,可以為我用,不致生變。及阮來時,張接入,先談些諧話,即入正文。阮於席間用言挑他,說長江一帶,多虧大帥坐鎮,才保無事。張接言道:「百姓並不要造反,只外面革命黨,內裡袁項城,皆無事生風,所以不能太平。」阮道:「項城內望太平。」張道:「你是十三太保首領,也有這話。項城此次重行帝制,何不將宣統請出,何等不美。
  他自己要做皇帝,我看很難呢。」阮道:「大帥前日也曾推舉,何故善忘呢?」張赧色道:「他屢次密函,要我勸進,我的秘書,不過說我不反對,將來人多,總有反對的。現在雲貴已創起護國軍,我已料定有這一事,此番叫我替他打仗,我不能惹人罵。我已呈過《四不忍》,勸他省悟。」阮道:「雲貴之事,大帥如何對付?」張道:「我只整自己兵,保衛地方,他事不問。」忠道:「項城本意,欲添設長江上遊巡閱使,不過欲抽調軍隊輔助,你看何如?」張道:「他添他的,我軍隊是不服人節制,抽調無益有害。」忠樞知張意,不好再問,酒闌席散,次日辭行,回京復命。老袁遣阮南下,不料空跑一趟,遂於統率辦事處,組織征滇第二軍。令張勛、倪嗣衝駐魯、駐陝、駐奉及他省,各出數營,共數十餘營,限月終開往戰地。誰知各省均不奉命,皆有托詞,不是說防務吃緊,就說本省有變。老袁接電,急得沒法,遂道:「調兵無效,乃欲募兵。」遂於直、魯、豫三省,募兵二萬,靜候調遣。一面急電催各軍前進,並調兩湖四川軍,協力接濟。自正月至三月,陸續運到川湘,已有十萬多人。雖有為袁效力,奈滇軍乘此銳氣正盛,殺入川湘,或合攻,或分攻,川路自敘川直達湖北宜昌,湘路自沅州直趨常德,戰線約二十餘里。第一軍司令蔡鍔,已由黔入川,聞曹錕前來,遣劉、趙、顧三軍官,領兵迎擊,怎奈眾寡不敵,紛紛退後。劉、趙、顧三人只得向蔡司令告急。蔡聞報,遂計劃一番,曹錕用全軍力來攻,若與死戰,徒傷士兵,不如改戰為守。乃令劉、趙、顧三人且戰且退,自己亦退永寧固守。曹錕、馮玉祥分兵大進,一克綦江,一克敘州,張敬堯克瀘州。馬繼增見三路大勝,遂攻入黔境。到了辰州,不知如何,竟入閻王殿去了。天明由官長驗視,滿身青黑,只得電告中央,另簡主將。湘黔兩造,由此各按兵不動。龍覲光軍,由桂攻人滇邊剝隘。剝隘是滇邊要塞,此處守兵,只有兩連,聞敵軍大進,一面固守,一面向李烈鈞處告急。剝隘兵孤,當被戰死軍官一名。
  龍軍遂據剝隘,先鋒李文富即向覲光報捷。龍體乾亦占個舊,飛報捷書,龍即電奏告捷。老袁得了捷音,賜幾個勛位勛章嘉獎。覲光以下,無不歡躍,乘勢殺入雲南,有滅此朝食之勢,即移駐百色,指揮進攻。不料背後廣西省內,忽一聲雷響,豎起獨立旗來,把個龍覲光嚇得退不能,進不得,幾乎龍屎龍尿都留不住。
  列位,你說廣西何以獨立?原來陸榮廷宗旨,前已言過,因兒子裕勛在老袁處,恐如獨立,兒子先傷,遂托病請假,並函囑兒子回來侍疾。裕勛得信,即稟知老袁,即擬南來,老袁照准,並命人護送,行至漢口,忽得暴疾而亡。忙電告榮廷,極表哀忱。榮廷明知老袁派人毒死,只得以假應假,復電稱謝。
  遂決計獨立,因餉械不足,先向中央要求餉百萬,槍械五千支。
  自報奮勇征滇,協助覲光。老袁如數撥兑,令他即日赴黔,其職著陳炳焜代理。榮廷接電,正集軍官會議,忽梁啟超到來,與榮廷晤談,很表同情,決定進行。並請陳炳焜來議。炳焜贊成,請陸宣告獨立。陸邀集全軍,把助袁助滇兩事宣告出來,請眾解決。第一師師長陳炳焜先起座道:「袁氏得罪天下,為全國公敵,罪在不赦,況公又有殺子之仇,如公助袁,即為天下所不容,若告獨立,尚可轉過為功。再者,公縱不獨立,我炳焜亦要獨立矣!」陸道:「我宣告獨立,大眾贊成否?」於是全體軍官,同聲贊成。於是陸榮廷宣告獨立,讀畢誓書,即下動員令,星夜赴百色,托名攻滇,暗斷龍覲光後路。又親率十二營駐紮柳州,揚言攻黔,實取道桂林,進攻湖南。龍覲光尚在夢中,飭李文富等攻富州。李烈鈞早接消息,令第一梯團黃開儒率軍前敵,與桂軍約定夾攻。唐繼堯亦派司令官黃毓成繞道黔境,暗入西林,攻龍軍右面。三路議定,一齊奮勇,馬濟密囑營長黃自新先至龍軍,佯作助戰,龍即調往軍前。此時李文富正與黃開儒互戰,忽黃自新掉轉槍枝,向龍軍回擊,滇軍亦乘勢殺入,殺得龍軍大敗。又遇馬濟生力軍截殺一陣,已十不存八。幸覲光得知,自率一軍往救,方保全一半。又調龍體乾回援,奈軍心已變,不服調動,自率所部回粵而去了。只剩數十從人,入百色營。覲光見面垂淚道:「我與你死於此地了。」
  體乾哭道:「速叫兄弟急電丈母,請向老陸說情,果然照辦,即復電說有好音,遂雙方停戰。過一日,陸子裕光傳達父命,著龍軍繳械投誠。覲光無法,只得應允。餉械一齊繳清,軍官遣散回籍,兵士入編。此時老袁正在宮中取樂,忽接榮廷電報,急得無言。內中主戰的、主和的不一。老袁說道:「只責成濟光,先守後戰。」榮廷電達濟光,著他速行舉義。數日無信,榮廷知他不肯,先照會各領事,仍照條約辦理。一面傳告檄文,檄文到百色,軍民等硬逼覲光讀文,讀完後,又求榮廷保全生命,放他回粵。榮廷遂饋程儀,飭兵護送出境。王祖同亦就請回籍,榮廷也准。開發以後,一面下戰書給濟光,一面派兵進攻。此時蔡鍔聞粵西已出兵,無東顧憂,遂率軍回川攻張敬堯。
  敬堯聞南川江安失守,即率兵往援。被土匪頭目盧叫雞誘入納溪問道,蔡伏兵起,殺得敬堯軍大敗,幸敬堯逃走,即將盧叫雞亂刀分身而亡。
  敬堯一敗,乃會軍固守,靜待蔡軍到來。蔡鍔親至滬州城下,見防守甚固,料難攻入,乃揮軍退後,休息一日,將營務交劉雲峰主持,親選五百人前往掩襲。正峰回路轉,恐忙中有錯,向土民問信。忽有一老翁,自言王思孝,年七十餘了,因受北軍苦處,不堪言矣。今見將軍到來,小民重見天日了。蔡問此地何名,老人道:「鬆坑,最好伏兵。」蔡疑是北軍間牒。
  老人道:「我在此看。」便散步登山,向綦江一望,見北軍旗動,老人道:「北軍來了。」蔡上山一望,果有大隊而來,忙令五百人左右埋伏,俟有令即殺。不一時,北軍已入伏中,蔡即傳號令,眾兵一聲呼喊,槍聲連天,一陣將北兵殺死大半,逃回去無幾。查點兵士,一個不少,再找老人,不知去向。四處尋找,見老人中彈死林間。次日再戰,互有死傷。蔡令兵佯敗。
  張軍追去,欲進止,見前軍已入林間,一聲炮響,見前軍已被圍住,看看要盡。張率軍猛擊,蔡軍稍退。張前軍乘空逃出,已死一大半了。張指望曹錕有兵來救,誰知已經一敗,不敢出來。張知城難守,遂率兵逃去。蔡遂領兵入城。瀘城一下,川省震動。
  張遂電中央告急,老袁得電大驚。不料外國公使提出外交意見書,送外交部,說中國政府既無平亂能力,滇黔係維持共和,不得目為亂黨,各國承認為交戰團體,請老袁速取消帝制,免得久亂。老袁正忙不了,忽又來一長電,頭二句就是:「速行取消帝制,以安人心。」譯至末尾,署名是江蘇馮、山東靳、江西李純、浙江朱瑞、徐州張勛,此五人皆是老袁心膂,今來此電,安得不叫他喪氣。秘書員見老袁躺倒,還疑他暈過,再一看,眼睜眉豎,令人害怕,叫人去請大太子。不一刻,克定來,老袁忽起身道:「好好好,你勸我為帝,我聽你,費多少心,花多少錢,惹出這場禍來。現人心已變,叫我如何下台?」
  克定道:「就是三省也沒緊要。」老袁道:「你去看五將軍電文去。」克定挨至案前,見秘書才寫一半,已嚇得魂飛。老袁道:「速去請段祺瑞去。」祺瑞閉門不納。又回往天津請徐世昌,世昌被克定懇求,只得同行入京,一見老袁,敘過寒溫,便問道:「你是仍行帝制,還是取消呢?」老袁道:「只要外邊太平,我無不從命。」世昌道:「你能取消帝制,我請段祺瑞出來維持。於是世昌辭出,去邀祺瑞到來。議論以後,老袁即令秘書草擬《撤銷帝制命令》,又經世昌修飾。次日(即三月二十三日)即頒示取消帝制,廢止洪憲年號,又決定善後辦法三條,通電各省不提。
  且說徐、段二人接奉命令,仍任前職,遂調和南北,邀黎元洪聯名拍電致唐、蔡等,說已取消帝制,請回原省維持治安。
  哪知此電一拍,滇黔均不肯允,且言如欲求和,須要老袁承認六大條件:(一)要老袁退位,將他驅至國外,貸其不死;(二)
  要誅戮楊度等十三人;(三)雲南起義兵費,要抄老袁及楊等家產賠補。其餘三條內,有不准袁子孫三代任事;有老袁退位後,以黎副總統繼任;還說老袁一天不退位,和議一天不成。電告徐、段。徐、段報知老袁,老袁仍運動人代其維持,均著無效,所有帝制派及老袁私人,皆求老袁用兵。老袁再電各省擁護,各省見眾怒難斂,皆不附和。於是一班老革命黨,由新加坡來粵,攻打粵東,你占一府,我占一縣。粵將軍龍濟光見革黨眾多,奏請獨立,假編民軍,遂有海珠會議。謀殺湯覺頓數人,徐勤變裝逃走。梁啟超、陸榮廷聞信憤怒,欲發兵東下,幸廣東巡按使代為剖辯,粵省始假告獨立,暗中仍擁護中央。不料浙省又鬧獨立,將軍朱瑞出走,巡按使屈映光遂迎旅長童保喧,電知各處長官,宣告獨立。此時正式獨立的已有數省。粵省即將蔡乃煌槍斃,濟光遂與桂省聯兵,遵約北伐。其中如老袁派兵,軍艦沉沒,江陰獨立,種種皆不用細述。
  且說徐世昌接到馮電,諒已變去,遂入報老袁。老袁惶急道:「還請老友為我設法,除逼我退位,萬事皆可。」世昌遂擬稿,提出新閣員,有蔡鍔、戴戡等六人,交老袁閱過,各電請到京組閣。蔡等復電,非老袁退位不可,餘無別議。世昌見電,入見老袁道:「你鬧到這個樣,叫我沒法收拾,非請祺瑞出來組閣,或戰或和,他有道理。」於是任段為國務卿,先布政府組織令,修正總統公文程式,恢復國體。此電一發,張、馮、倪三將軍發起南京會議,電達中央。
  是時廣東方面,已舉岑春暄為總司令,出師北伐。誰知南京會議期已到,各省綿派代表到寧,解決時事。老袁亦派蔣雁行等三人到寧與會。到期,由馮國璋主席,第一條就是總統問題,各代表贊成的少,反對的多。馮見不能通過,只得說改日再議。散會後,徐蚌代表即向張倪告急。倪遂帶兵至寧,欲以武力追代表承認老袁為總統。次日開會,倪亦到場,遂出席代表安徽。仍以總統問題宣示,誰知反對的不下數省。倪道:「我只知挽留老袁。」馮恐惹出大禍,遂出為調解,議論多方,各代表始表贊成。至四次會議後,仍無效果。於是,山東、兩湖等省,相繼圖謀獨立。不料,上海革命首領陳其美被許、宿兩姓刺死。隔數日,已將兩人拿獲,問成死刑。老袁聞其美死,大快。忽陝西來一急電,乃是鎮守使陳樹藩獨立,將軍陸建章逃生。老袁看到此電,真正氣極,遂漸漸生起病來。接連全國警電紛達京師,不是痛罵,就是勸退,急得老袁又害一種尿毒症,醫藥罔效,竟致不起。
  過了一日,忽接四川將軍陳宦獨立電文,正值陳妻入宮請安。老袁道:「你知你夫獨立否?」陳妻道:「不知。」老袁將電甩下,說道:「他在四川,我不能拘他,只好將你為質。」遂令女官帶出,幽禁別室。原來四川陳宦與湖南湯薌銘皆是老袁心腹,今因雲貴軍逼境,為保求治安,遂宣告獨立,拍電勸袁退位,並欲與老袁開戰。老袁接電,哪得不氣,又兼病體未痊,忽一陣昏迷,似夢非夢,見光緒帝與隆裕後站在面前,怒氣勃勃,後又見無數冤魂,前來索命。忽諸公子陸續進來問疾,見父委頓,反怨克定攛掇老父為帝,實是禍首,兄弟竟致鬩牆。
  到了六月五日,忽覺清醒,命克定去請世昌到來,托以家事,並立遺囑,使諸子後不相爭。又召克定等入宮,令徐讀囑,俾諸子聽受。身後事不要過豐,治喪後,即帶全眷回籍。囑畢,舌已強硬。至次日天明,徐、段二人到來,見老袁面放紅光,口中連說:「楊度誤我!」說畢,把嘴張了兩張,竟長逝了。老袁死時,正是六月六日,壽五十八歲。全眷大號。
  忽一人進來,說「遲了!遲了!」原來段祺瑞擬定遺命,欲呈老袁親閱,見老袁已死,因此驚呼,只得交徐世昌酌奪。
  徐閱過,說:「快頒發出去,速請副總統就任,免生變亂。」一面為老袁治喪,一切喪儀不敘。一面請副總統就任。於是黎總統於六月七日就任,一切禮儀,多半簡便,黎就職後,迭下數令,各省即取消獨立,上電致賀,惟雲、貴三省,仍然反抗,致電政府要求四大條件。內中係恢復元年舊約法,召集解散舊國會,懲辦帝制禍首十三人。如新政府能照行,南中各省即剋日取消。河南趙倜、南京馮國璋先後電京,亦是此意。未知政府肯照行否,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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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督軍團要挾黎總統失權

  詩曰: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話說雲貴三省及岑春暄、趙倜、馮國璋先後電京,皆是請復舊約法,召集舊國會,獨雲、貴三省電中有請懲辦帝制禍首,限三十日以前答復,偏偏新政府不睬。誰知舊議員在上海登報,自行召集舊國會,除前附逆外,限三十日以前,齊到上海,定期開會。段祺瑞聞信,乃電南方各省及各重要機關。段電發後,南方各省極力反對,總非根據元年約法不可。段接電未允,擬修正約法。正籌議進行,忽報上海海軍獨立,推李鼎新為總司令,傳檄遠近,謂政府若根據袁氏擅改之約法宣佈,那是不行的,非復元年約法。國會開會,正式內閣成立,概不受北京海軍部命令。段接電大驚,即電請馮國璋、楊善德設法調停。
  誰知馮、楊並不答復,偏接國會議員聯電。段閱後,乃有轉意。
  遂入與黎總統商議,恢復約法,黎即應允,遂迭下數令,皆是遵用元年三月十一日公佈《臨時約法》,至憲法成立時止,並續行召集國會,於八月一日繼續開會。此令一下,全國歡呼。
  段遂任為國務總理,更換閣員,內閣又復成立。改定官制,都督稱督軍,民政長稱省長袁所頒官爵條例及懲辦禍首條例,均廢止擱過一邊。再說陳宦獨立四川,政府改蔡鍔督川。調陳宦督湘,其中雖有小衝突,也不再述。惟粵東龍濟光獨立,本非真心,後取消獨立,仍與滇、桂軍為仇。滇軍司令李烈鈞與桂軍司令莫榮新聯絡攻龍濟光,龍軍屢敗,甚為惶恐,亟電告政府,說李反抗中央,出兵圖粵。乃令龍暫署廣東督軍,候陸榮廷到任,再行交卸。交卸後,即來京候用。粵中人士,皆願去龍保鄉。自陳宦去川督湘,哪知又被湘人拒絕,自舉劉人熙為督軍,電請政府任令。中央接電,左右為難,遂召閣員會議,解決湘粵亂事。閣員主張不一,後經段議論,粵事促陸榮廷赴任,湘事從民所請,歸劉署理。黎總統應允,隨即下令,飭陸赴粵,任劉署湘,湘省無事。惟陸榮廷不願赴粵;返駐桂林,因帝制派在京,煽惑政府,遂托詞告疾。唐繼堯、岑春暄亦因禍首未辦,時有嘖言,政府不得已,遂下申令,嚴懲罪魁。此令未下時,皆已遠揚,及逮捕令下,已久出京,哪能拿獲一名。遂由西南撫軍長唐繼堯等十三人聯名佈告全國,內中說約法國會,次第恢復,大總統遵約繼任,與獨立各省宣言相合,其撫軍政務等,皆於宣告日撤除,國事政體,悉聽元首與國會主持,即電北京。
  黎段接電後,加倍歡慰。黎亦即日復電,隨又頒正式命令,於是南北統一,此時政府才算有代表全國責任。惟粵東龍、李仍相持不下,後薩鎮冰率軍航至粵,陸始到任。龍交卸後離粵,李亦退兵。山東民軍被張懷芝襲擊,憤怒不甘,欲與懷芝死戰。
  幸國務院派曲同豐來調和,改編軍制,歸隸中央,始行就緒。
  自是各議員齊至京師,重開國會,由八月一日舉行,並訂一切禮節,此是第二次國會開會。時京中皆道是國會開幕第二次,民國再造第一日。散會後,政府即改定公文程式,並停止覲見大總統禮。另訂覲見禮八條,均仿元年例而行,內閣一律就緒,不表。且說民國再造,轉瞬已近雙十節,仍照元、二、三年,行國慶大禮,屆期一律舉行。至賞功一節,亦分級酬膺。締造民國,推孫、黃為首,餘均按功頒賞,並撫恤死難諸人。清室代表並各國公使均至總統府祝賀,黎總統皆贈勛章,大家皆歡聲道謝。於是兩院聯合開會,商議選舉副總統,日期擇定十月三十日。遂組織選舉總統會,議決五條,屆期投票,兩院共到七百二十四人,投票畢,揭視,馮國璋得數最多,當選馮為副總統,選舉會咨照黎總統。黎即電達馮,令仍兼江督,內外及各省均來電道賀。忽接黃上將興訃聞,竟於十月三十一日病歿滬上。黎總統即下令撫恤從優,以表殊勛,特給治喪費二萬,著江蘇省長齊耀琳妥為辦理,又派王芝祥來滬致祭。此事辦畢,忽由日本醫院接封川督蔡鍔訃音。原來鬆坡督川時,政務終不就緒,自己吃點心苦,舊病復發,遂離川赴日本福崗醫院就醫。
  起初尚有效,後來日漸沉重,竟至十一月八日,由福崗醫院來電譯出時,乃是蔡鬆坡死信。中國人士無不歎息。黎接電,亦下令交院從優議恤,亦給治喪費二萬,俟靈柩回國,再派員往祭,著駐日公使章宗祥妥為照料。此令一下,全國皆知。及靈柩回國,返鄉歸葬、依國葬例辦法,不必再表。
  且說段祺瑞主持國柄,擁護黃坡,外面甚好,內裡無端黑幕,遂令府院兩面生出惡感,幸徐世昌出為調解,將兩方免職,才算了事。以下如浙督呂公望免職、楊善德督浙、中美借款、中日交涉各案,皆不細述。惟駐京德使,忽來一通牒,內言德政府要採用海上封鎖策。政府為此一事,很費難為,照公法上論,德國不應為此。曾經美政府抗議、段總理要仿行,遂再三慫慂黎總統,飭外交部擬定復文,向德抗議。哪知復文去後,德竟不理。即開國務會議,與德絕交,黎總統不肯絕德,遂致段總理動氣,不別而行,竟向天津去了,並遣人上書辭職。黎總統乃亟請馮副總統設法挽留。國璋道:「除非與德絕交,或可挽留。」國璋又說絕交種種的利益。黎總統道:「倘能如此,你去一行。」國璋遂乘車赴津。至晚果同來,逕至總統府,商議一切,即發電各國,令各使探明,皆說我國能絕德,將來條約能更改,自是黎、段才表同情。於是國會議員,有對德抗議的,有反對絕德的,有請政府中立的。到三月九日,段總理及閣員請兩院討論絕德宗旨,遂用投票表決,同意票得多數,即表示通過。絕德案決定,正擬草定照會,提交德使,不料德使照會先送至外交部。段總理見照會中雖有保護航業示意,但封鎖戰略仍不肯取消,我所提出抗議,終歸無效,只好絕交,遂繕好照會,請黎蓋印,隨即發交德使,並發護照,送他出境。
  一面電達駐德公使顏惠慶,向德政府索取護照回國。復下一令,頒布各省長官,照現行國際公法辦法施行。
  此令一下,德使辛慈卸旗回國,各埠領事亦相繼出境。遂欲加入各國協約團,提出宣戰問題。黎不肯,致使府院生嫌。
  川省又一小變,將羅調京,將劉免職,川患始息。惟段祺瑞一心對付外交,定要與德宣戰。遂電各省督軍都統赴京會議,解決宣戰問題。及各督到來,開軍事會議,由段主席,即言對德非戰不可,各督軍皆是武將,均表贊成。段即報知黎總統,即日咨行。黎即著段代擬咨文。段出府,竟遣秘書擬稿,送交總統府蓋印,即送交議院表決。誰知議院正待審查,忽外面請願團紛紛入院搗亂。嗣經議員湯代龍問明來意,始舉出六代表,入座旁聽。湯遂退入後室,電告國務院,請國務總理等速蒞院彈壓。過些肘,始見段祺瑞率警兵到來,請願阻仍鬧不止。乃令人婉導,始終無效,遂電召馬隊到來,即將請願團衝散。六代表見大眾已散,也就溜去。眾議員與段等也先回寓。次日,黎總統下令,飭警察廳長派警兵將昨日滋事之人查究,著司法部送交該管法庭,依例懲辦。司法部接到此令,知難辦理,遂上書辭職,於是外交、農商、海軍務部總長均提出辭職書。原來這幾位總長皆與段不合宗旨,所以極端反對,又兼黎總統不批答,各議員樂得安閒。只有段總理一人,始終要達到宣戰目的,屢催眾議員開會,終是耽延。至七八天後,由議員褚輔成倡議,說閣員多已辭職,候內閣組成,再行討論。段聽此論,竟然大忿,遂與督軍團二十多人商議,欲圖泄忿,即由憲法上著想,擬定一篇改制憲法呈文,由吉林督軍孟恩遠領銜。除領銜外,共計二十二人。一面齎交總統府,一面通電各省。呈文上去,並無動靜。督軍團料知無效,遂辭段出京,均到天津曹錕署內開秘密會議。適張勛密電到津,邀各軍長同赴徐州。各軍長到徐后,與張勛密議。訂約後,各散歸。不到兩日,黎總統下令,免段本職,著外交總長伍廷芳代理,並通電各省。各督軍會議時,本欲與政府翻臉,恐怕有免段一事,擬先發制人,傳電質問,電還未發,忽接政府通電到來,各軍長見電後署名,除黎總統,就是伍廷芳副署。正在驚慌,忽又有段祺瑞電到來,內言我已卸職,出寓天津,此後如有國事問題,祺瑞概不負責。
  列位,你看段電之意,明是授意外省督軍,教他向政府責問,許他違法。哪知各督軍尚未有言,惟長江巡閱使張勛首先發電,說此令由伍廷芳副署,不合法律,各督軍發電,亦與張勛電相同。此時眾議院也提出質問,經伍代總理依約法並引民國以來任免總理先後通電解釋,誰知一班督軍團堅持電請黎總統收回成命。黎不肯照允,遂籽各軍電文高擱,一面戒備非常。
  伍本黎任命,未經國會通過,自覺不安,即上書告辭。黎更憂慮,黎欲任財政總長李經羲為總理,維持危局,提交會議通過,奈李不就,黎更焦灼。不料督軍團噼拍一聲,由安徽省長倪嗣衝通告各省,言群小擾政,國會議員乘機構煽,遂宣佈獨立,與中央脫離關係。此電一發,與倪一致獨立的約八九省,把個黎總統弄得無法了。雖有伍代總理電文勸慰,不過作紙上談兵,無有效果。於是獨立的各省,皆派專員至天津,設立各省總參謀處,任雷震春為總參謀,設臨時政府,臨時會議,風聲一日緊一日,黎更焦灼不安。誰知安徽督軍張勛電達中央,歷陳時局,勸黎勿固執,自己欲出來代為維持。黎以張是好人,急望他出來調停,李經羲亦勸黎召張,黎遂下令一道。張接電,即率兵赴京。此時明眼人料有大變,即紛紛上呈辭職,副總統馮國璋亦電達兩院,請辭副座一職。黎接電越加焦灼,遂促皖督張勛及國務總理李經羲,挽回危局。江西督軍李純亦電達中央,願出為調停。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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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猛張勛復辟馮總統就任

  詩曰:
  淡淡長江水,悠悠遠客情。
  落花風雨夢,到地一無聲。

  卻說江西督軍李純欲挽救大局,遂由贑入京,窺察兩方意見。偏黎總統心中注意張勛,各省總參謀處狐假虎威,不容李純進言,弄得這李督軍空討一場沒趣,掃興而回不表。
  且說張勛於六月七日起程赴京,隨身帶五千精兵,隔宿即至天津,與李經羲晤商,定了密計,先派兵進京,作為先聲,後陳調停條件。頭一條就是解散國會,二條是撤銷警備。黎接電,明知不行,但他是請來調停的,不得不依,遂令把總副警備司令撤散。再電張勛,謂解散國會一事,不能遵議。張電道:「國會不散,調停無效。我不便住此,即得回任。」黎接電甚驚,正在磋商,忽美使來一公文。黎總統閱過,向伍廷芳道:「友邦來電勸慰,這是美國好處,但目下時局危甚,公可設策。」伍廷芳道:「張勛要求二事?警備已照允;解散國會,民國無此條例,況事關重大,他偏要照辦,如何可行?前日免段職,有法可援,已為各軍長反對。今解散國會,全國皆要群起責問的。且派員與張熟商,看是如何再論。」次日該員復命,說張帥非解散國會不可,限三日內即發命令,否則即南行回任。
  又召伍廷芳籌商,伍上書辭職不見。看看到三日了,黎總統再召閣員商定,無一肯作主者。忽有步軍統領江朝宗說道:「國會又非今日才創的,總統為大局起見,暫且從權,再計可也。」
  黎總統道:「伍為副署,上書辭職,哪個來此當這擔子?」朝宗道:「若果無人,我就乾一干罷。」黎知事不妥。又無救急方法,只好先試一行。遂命秘書繕令,次第頒發:頭一道伍廷芳免職。第二道江朝宗代理國務總理;第三道是解散國會。第三道命令,當然由江朝宗副署,江亦恐招尤,遂通電自解。自發令後,黎終不安,遂又通電以明心跡。誰知兩院議員接令後,只得束裝出都。督軍團見已如願,遂各取消獨立,總參謀處亦由雷震春宣佈取消,惟廣東督軍陳炳焜、廣西督軍譚浩明,本是民黨領袖,素附黎氏,今聞黎被逼解散國會,己怒不可止,再得議員出京蒞滬,分電湘、粵、桂、滇、黔、川各省,說民國約法,總統無解散國會權,江朝宗乃是武人,更不能代理國務總理,黎總統被逼,業已自認違法,至解散國會之令,著為無效。兩督軍互約,俟恢復國會,或組新國會,再行聽命。無如兩督軍雖有嘖言,奈僻處方隅,鞭長莫及,督軍團只是不睬,此事不提。
  且說張勛見國會已解散,遂同李經羲偕行入京,謁見黎總統,再演新聞。這日原是六月十四日,誰知見黎後,也未見有特別舉動,乃於京中四處遍貼定武軍告示。列位,張本任安徽,為何在京中出示,識者早知他作意,諒來必有大變。仔細探聽,無非利國利民的口頭,餘無甚異處。至二十四日,李經羲就國務總理職。至二十九日,免司法、農商張谷職。張谷本民黨人,這令一下,民黨大為減色。到六月三十夜間,竟鬧出復辟的事來。但復辟本非奇聞,乃是張大帥平日不忘的念頭。徐州會議時,就隱下思想來了。二次徐州會議,就是議論復辟。各軍奉張帥為盟主,今見黎、段決裂,正是機會到了。明是前來調停,暗卻是前來復辟,遂號召同盟。直隸曹錕本列入軍團,聞有此議,遂請教徐世昌。世昌道:「不可不可,少軒本為忠清,倒反害清。」錕受教後,知張所為不合,遂守秘密,以觀成敗。
  及張到津,實為此事。凡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前國務總理熊希齡聞張前來復辟,就連發反對通電,並申五大危險。副總統馮國璋接熊電後,即與熊共表同情。黎總統接熊電,也曾明過心跡,內中已提及「復辟」二字。即張好友,也來電勸阻。
  張復電道:「俟大局粗定,內閣組成,即行回任。復辟一事,自當取消,請放心勿慮。」偏張勛參謀萬繩栻日夜慫慂復辟,又電請康有為進京,作一幫手。康接電,即來京晤張。張即令他進言。康遂擬草詔,遞呈張勛。勛啟視道:「這事恐不便即行。」康未及答言,忽萬繩栻道:「大帥志在復辟,何事不可為?」張道:「有理,我乾一遭罷。」即喚心腹左右入內,分請幾位大員,前來起事。不一時,有數人入內啟問,張便提出「復辟」二字。眾大員頗有難色。張厲聲道:「事若不成,有我承當,概不累及。」王士珍等見張勛行為不善,不敢多言。
  張復令吳炳湘便於今夜開城,招我兵入城,明日就好復辟了。
  又派人先據電局,怕人發電。說著,天已黎明,即報道:「定武軍已入城了。」張勛聞聽,起身道:「我等就往清宮,請宣統帝登殿復辟便了。」張勛先穿朝衣朝冠,並令大眾照穿,一齊出門,竟向清宮而來。到時門尚未開,由定武軍叩門而入,大眾也隨張勛入內。清宮人員不知何事,忙報知兩太妃。太妃與世續出問,張勛道:「今日復辟,特請少主登殿。」太妃、世續皆再三不肯,說道:「如事不成,反累我全家了。」張道:「由我作主,盡管勿憂。」世續恐張有意外舉動,只得請出宣統帝來,由張扶他登殿,張先趨拜,三呼「萬歲」。王士珍等也只得跪下歡呼。當由康有為草詔,頒布天下;京內各員,諭旨賞封;京外各缺,均照宣統元年頒制。曹錕以下,均改巡撫。復辟既成,把張勛樂得不可支。還有手續,皆是主持完備,張勛即發通電一道,京城裡內懸掛龍旗,惟總統府中龍旗未掛,這是張勛保全黎總統面子。即日清室大臣,往總統府說黎,把復辟情形宣示。黎道:「我召張來京調停,不是叫他來復辟的。」
  來人只是絮絮叨叨,黎總統不答。來人又大言恐嚇,知不可動,遂辭而去。擬欲拍電,聞電局被張看守,遂遣人出都赴滬,由滬拍發,方得電報出來。黎又與府中心腹商量救急方法。大眾道:「現京內兵權全在張手,如張來要求,總統不允,他必用激烈手段對付。不如先行退避,俟援兵到來,再圖恢復。」黎道:「叫我何處去?」心腹道:「只得求助外人。」黎道:「我已決意辭職,只是無處交卸,但約法中,大總統有障礙時,副總統有代行職權,此事只好交馮國璋罷了。」遂收拾物件逃生。
  黎總統正籌劃逃走,忽李經羲來謁,並上呈辭職。黎即命草令二道:一准李經羲免職,仍任段為國務總理;一是請馮國璋代行職權,所有大總統印信,派人送天津段處保護。即帶唐仲寅、劉鐘秀並僕三人,往投日本使館,懇請保護。日使應允,即由日使館電告駐京各使館協辦保護,以重邦交。
  卻說段祺瑞寓居天津,聞張勛復辟,正欲出討。忽前司法總長梁啟超亦在天津,兩下會議,力主興兵。適陳光遠亦駐津,有兵數千,段、梁逕投營,商議討張,由梁議出電稿,陸續拍發,段遂自任為共和軍總司令。自發電後,各省皆有討逆電出來,反對復辟。段見眾心已憤,料事必成,遂親臨馬廠誓師,連發兩電,佈告天下。適副總統馮電到天津,與段聯合討逆。
  馮、段既合,軍威大振。於是浙江、直隸均電告出師,公推段為討逆總司令,就在天津造幣廠內設總司令部,一面令曹錕、段芝貴分道進攻。且說宣統帝自復辟後數天,驚心吊膽,一切大事盡聽張大帥調度。所放官員知事不成,均不敢來。張勛正在憂悶,忽軍報到來,乃是曹、段兩軍分東西殺來,立出兵抵敵,誰知他只有隨身帶來之兵五千,餘外並無一援,張兵亦知不敵,只得上前抵擋一陣。正往前行,至廊房下,正遇段芝貴兵到來,兩下交鋒,張軍正在不支。忽報曹錕、陳光遠兩軍又到。張兵前後受敵,哪敢再戰,遂即潰散。次日,即由馮副總統褫奪張勛長江巡閱使,並安徽督軍職。並令兩路司令趕緊入京,掃除逆氛。
  張勛悶坐京城,舉各路警耗,幾乎急死,遂將經過情形電告各省,不過說張勛復辟,各軍團皆與謀,馮國璋亦曾贊成,推原其始,責有攸歸。及到末尾,則惟有聽諸公論。張發電後,遂收集潰兵,聚守天壇、天安等處,只望背城一戰。
  且說各國公使團見京城危急,惟恐波及,只得照會清室,勸張勛解除武裝,取消復辟。清宮只得將公使照會攣給張勛。
  張勛如何肯允,定要一戰。張鎮芳、雷震春、馮德麟見勢不好,統想逃走,誰知於路被討逆軍拿住,亦由馮下令,奪去官職。
  他如康有為、萬繩栻亦想逃生,獨張勛不肯下台,仍在前督兵。
  到了七月十二日,討逆軍三路進攻。張軍雖勇,究竟寡不敵眾,張勛自知不妙,遁入城中。部兵見無主帥,遂懸旗投降。討逆軍勒令繳械,方准免死。張軍只得繳槍,被討逆軍放條生路逃走了。
  且說張勛見勢敗,遂由公園歸家,引妻子等乘坐汽車,逃入荷蘭公使館去了。討逆軍即於本日收復京城,遂電報天津段處告捷。段接電,即乘車入都。適徐世昌來訪,說此次復辟,清室本無此心,望勿加罪,張勛原是禍首,乃是個鹵夫,望念同胞可也。越日,段祺瑞入都,京中皆定,遂入院辦事。一面派江朝宗往日使館中,迎黎元洪回府,一面下令緝拿張勛。且說黎總統見祺瑞派人來迎,乃謝過日使並齊藤少將,竟回舊宅,即日通電全國,宣告去職。越日,又發二電,詳述去職情由。
  黎既去職,馮應繼任。馮見黎電文,自己也就客氣起來,說現在京師已靜,應即迎黎入府,所有代行職權,亦應奉還黎,方成正論。黎見電,仍然固辭。段因此再組內閣,遂擬相當閣員,只因此時總統虛懸,實未有命令頒來,段心未免焦慮。此時徐樹錚已為閣員,欲為主分憂,遂見黎總統道:「祺瑞在野立功,入京討逆,想公當有相當對待。」元拱道:「我已辭職,繼任當屬河田,不日入都,賞功罰罪,一切歸馮主持。」所任閣員如數提出。現國會已散,只得稱馮總統命令,特任各部長,然後通緝復辟要犯,竟無一人被捕。惟首犯張勛寄居荷使館中,一手荷槍,一手持函,說道:「這皆是贊成帝制的憑據,倘要相逼,我只將書宣告國人,甘願同死。」
  且說張勛部下聞張失敗,個個思變,經海州鎮守使白寶山剿平。段接電話,亦發電去慰勞。至於清宮變劇,即由內務府出名致段總理,詳敘張勛逼迫等情,段電馮國璋,優待如前。
  且說國民黨仍欲扶黎,今黎去職,黨人未免失望,即由唐紹儀、汪光銘等運動海軍總司令程璧光及他艦隊司令,否認解散國會的政府,即於七月二十一日宣告獨立。自發電後,即率艦馳往廣東。段閱電,即電馮總統,褫程璧光職,馮照允,免程本官。
  且說段祺瑞屢促馮入京就任,馮恐段係復盛,為其所制,遂遲遲而行。復思江西李純,前從征漢陽,暗與相契,不如調他督蘇,又可引為自己勢力,遂派人往江西,與李商就緒,然後起行入都,是時已是七月三十一日了。馮入都,便至黎府,仍請復職。黎決意讓馮,馮遂至國務院與段商議。段提出當仁不讓,馮才入府就職。由國務院電告全國,申明大總統蒞任事,各省統馳電稱賀。惟南中數省,以擁護約法為宗旨,不願服馮政府。馮既蒞任後,前因與李純約,一經入京,便將李純調任,遂與段商議,段亦知馮意,因馮初到任,不好齟齬,遂隱忍承認。
  遂調李督蘇,李缺即以陳光遠調充,段亦提出傅良佐督湘,馮亦只得承認。從此馮、段融洽,段自必提出與德宣戰問題。要知中德如何宣哉,李督軍如何自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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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任私人遭物議李純自戕

  詩曰:
  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
  聞說梅花早,何如此地春。

  且說段祺瑞前因與德宣戰,未能達到目的,遂致與黎齟齬。
  段走天津,黎免段職,馮繼任。段當然又要倡議宣戰。此時,國務員是段一手組成,自然皆表同情。段見大眾贊成,即入告馮總統,請即下令。馮思中德遙遠,何能爭鋒,遂應允。於是飭秘書擬佈告,與德宣戰。此令下後,又照會外交各公使,申明與德及奧宣戰。奧使接到照會,只得卸旗回國。中央既與德奧宣戰,各省,皆取一致。如南方數省,既經中央宣戰,不能不查照國際公法,取同一致。於是也就抄大總統佈告,出示曉諭,並照會奧領事知照。宣戰以後,所有各省區的租界,收回自管,且不再述。
  卻說嶺南各省,總不肯服從中央。原來劉存厚部下,盡是川軍,概不許外兵入境。戴戡所部黔軍,當然為劉所恨,以致衝突起來,黔軍勢孤,自然不敵。戴又聯絡羅佩金及唐繼堯,將劉驅逐。劉不甘,遂收殘兵攻戴,戴再向滇乞援,川兵不支,退走秦皇寺。兩下相遇,開槍相擊,戴戡竟中彈而死。川督周道剛據報中央,馮總統下令,追贈戴戡上將銜,並賜恤。
  且說黎總統解散國會的議員,自段復任後,又不肯召集,各議員遂陸續赴粵,自行召集,在廣東城外會議場會議,否認中央政府,另組軍政府。投票公決,選舉第一任大總統孫文為大元帥。孫就職後,發出通告,指斥段祺瑞等違法黨私,背叛民國,應興師北討等語。段聞信後,知道孫好大言,但嶺南數省已脫離中央,惟恐被孫煽惑,引起禍患,心想:「欲解決南方,非武力不可。」段因用武,非錢不能,於是會集府中人商議。小徐力主借款,段遂派財政總長梁啟超向四銀行團借款。
  梁委次長李思浩承辦。李接密令,即與四行團接洽,商借一千萬元。各國皆因與德、奧交兵,用項太多,未便承認。惟日本雖入協約團,用費又少,獨承認借一千萬元,以中國鹽釐作抵。
  借款既成,段正要籌辦軍事,制服南方。不料湘南又出一支獨立軍。自傅良佐督湘後,即將零陵鎮守使劉建藩撤任,劉不甘心,遂聯旅長林修梅及各隘司令等宣告獨立。一面聯絡海軍司令程璧光,反抗良佐。良佐電達中央,宣佈劉建藩罪狀,出師致計,奈中央所借屍千萬元,已經用盡,此番出師,哪有許多接濟?遂暗囑交通銀行出名,向日本三銀行借到三千萬元。款既到手,段祺瑞乃請馮總統速下二令:一是通緝廣東大元帥孫文及非常國會議長吳景濂;一是通緝藍天蔚勾結劉景雙等分擾西北。著各省長官,務獲究懲。復召集各省參議員到京,組織臨時參議院,以免外議。
  且說馮總統自與周夫人結婚,伉儷甚歡,不幸於民國六年九月病歿,遂擇日回籍安葬。馮總統自周夫人歿後,餘痛猶存。
  怎奈段總理時來擾亂心緒,今日言借款,明日言出兵,馮心雖忌段,但段所陳,無不依允。且說湘督派李右文攻劉建藩,不料李反與劉一氣,倒戈向傅,傅改派北軍王汝賢、范國璋、陳復初三師長會師再攻劉。又怕譚延闓作梗,迫他退位。譚知馮、段不睦,偏不肯辭職,但向政府請假,段遂准假。另派周肇祥暫署湖南省長。周本段係,今接省長,自與傅相投。段又暗撥京款接濟,傅運赴前敵犒軍,北軍果然一致,連得勝仗,捷報到京,段更欣慰。段因與德奧宣戰,派軍援助協約國,因軍械不足,向日本訂購軍械,致起謠言,說中國軍械歸日本主持。
  經李純、陳光遠兩督質問,段復電雲是謠傳,說得理由很充,李、陳電被駁,不好再詰,所以段各事放心做去。
  且說湘督傅良佐,部下親兵不多,只望王、范兩師禦敵,偏他兩人宣告停戰,且欲倒戈向傅。良佐一急,只得與周肇祥商議逃命,夤夜同上兵艦,逃往岳州。此時長沙無主,由各團體組織軍民兩政辦公處,公推王汝賢為主任,維持秩序。良佐逃走後,即由岳州電告中央。段接電後,即入總統府報明,請馮總統深質王、范兩人反命的罪狀,馮不答。段知王、范行為定是馮授意,作色道:「總統主和,祺瑞主戰,兩不相洽,應有此變。祺瑞不能再乾了,或戰或和,請總統自主。」於是段上呈辭職。未幾,國務員一體辭職。馮派人一一挽留。復通電各省,此電一下,看似斥責王、范,卻不提出姓名,不過含糊了事。湘軍第二師陳復初聞王汝賢代理督事,心下不服,竟在常德宣佈獨立。兩粵援軍也是亂擾,長少甚是危急。到十月十七日夜,城中火起,秩序大亂,汝賢只得出走,潛赴岳州。傅、週二人已召入京,免職候懲,當由中央下令,云:「湖南督軍傅良佐、省長周肇祥擅離職守,聽候宣辦。」此令一下,段見電,說老馮只罪傅、周,不罪王、范,顯見阿私,遂決計辭去,不願與馮共事。段正擬投呈,忽接直、鄂、蘇、贑四省民,均請撤兵停戰。原來長江三督軍一氣串成,推曹錕為首,反對段總理。段遂二上辭呈,馮陽為挽留,段遂不受,竟下野出都去了。馮准免段職,王士珍暫署,段內閣遂倒。王士珍既組閣,一班閣員自然更換。馮既任王士珍,遂令珍調和南方,期謀統一。怎奈南方不肯讓步,又加荊州石星川、隨縣王安瀾、黃州謝超三部宣告獨立,與馮政府脫離關係。馮政府又生一個掣肘來,還有一個小徐,亦為段氏設法,往來南北。先邀倪嗣衝助段,倪贊徐議。徐又出關聯合張作霖,霖亦允諾。適倪欲恢段氏政策,遂邀張懷芝至天津,與曹錕會議對西南的解決。原來曹錕前同長江三督帥聯名停戰,今忽又主戰,豈不是反覆無常?
  皆因曹錕時往徐世昌宅。徐雲段太自信,馮不應陰嗾范、王,兩皆失策。北洋團體將致分裂,國民黨將乘機篡入了。曹錕聞聽,所以又變初心,背長江三督盟約,可巧倪、張又來相邀,於是吉林孟、黑龍江鮑、奉天張、山西閻、陝西陳、河南趙、福建李、浙江楊、上海盧,又蘇皖四省剿匪督辦張敬堯等,均是段派。各派代表至天津會議,還有熱河、察哈爾、綏遠亦派代表加入。大家表明意見,竭力平南,反對和議。由曹錕提倡,大眾皆表同情,誓師開戰。繕就一篇明文,要求中央明令征南。
  馮總統明知老段主謀,又不能將來文批駁,左思右想,無法保全,只得召府中人討論,還請段氏出山維持,給他個假位置,免得再受他挾制,遂授他參入協約國督辦戰務,復任段芝貴為陸軍總長。芝貴遂邀段入京,竭見老馮,彼此各釋前嫌,歡笑而散。
  段既入京,仍堅持平南政策,擬派曹錕為第一軍司令,張懷芝為第二軍司令,統兵入湘,克期出發。馮總統不肯下令,一再展期。看看已是民國七年了,此時主戰的格外激烈。馮總統竟帶衛隊,乘車往天津去了,段等皆未聞。嗣由國務院發出一道通電,文中只說大總統出京,檢閱軍隊,以振士氣,數日即可回京,所有往來電文,由國務院照常辦理,所以在職長官,慎重將事等因,特此轉達。此電一發,各省甚疑。直到馮總統回京,方知他潛出京師,並無什麼特別政策。不過馮要主和,段要主戰,兩派不相融。馮借出巡為名,竟往南方,與長江李、陳、王三督軍面商要略,抵制段派。先至天津與曹錕商定,再往蚌埠與倪面商,不料竟為嗣衝所阻,遂從倪意,電召李純。
  隔日,李派來代表來蚌。列位,你想代表有何能力,又非本人到來,只得隨聲附和。馮見倪等皆動色,只得答道:「諸君既同心,諒必有功,我回下令就是。」倪便送馮上車回京,逕入總統府悶坐。有幾個心腹人前來探問,馮只是歎氣道:「罷了!
  罷了!」到二月初旬,接到湖北王占元急電,說湘、粵、桂三省,南軍已攻據岳州,現正進逼,請派援師。馮見電大怒道:「我本主和,伊甚猖獗,定是決裂了。」遂下令實授曹錕、張懷芝、張敬堯為各路總司令,趕急出發,由鄂赴湘。兩令既下,又派曹錕為兩湖宣撫使,首赴前敵,張敬堯亦隨後由徐州出發。
  並將黎天才、石星川、譚浩明等即行褫奪官職,飭前敵總司令一體拿辦。
  且說張懷芝既授二軍司令,理應不讓人先,為何落後,他心中覬覦一席。果然,頒令授他湘贑檢閱使,懷芝欣然受任,率兵就道,先遣施從濱取道九江,往湖北,自乘火車至南京會過李純,即趨南昌,雲授曹、張兩軍。且說段派既達到主戰目的,只是總理之任未復,心中還是不平。其中有個徐樹錚,要算段氏功臣,為祺瑞南北奔波,能使段僕而活,主戰政策萎而振,在段氏幕中不可多得。況目前戰事,能順手收湘省,平兩廣,則純一威名,皆歸老馮,與段實無效力,心想運動張作霖,用一種手段,威嚇老馮,叫他不能不用段氏。於是北上慫張作霖。張果首肯,即頒動員令,聲言入關授湘。兵至秦皇島,停兵不進,逗遛海上,伺察往來各艦。適日本運來大批軍械,經秦皇島,被奉軍看見,問朋緣由,說是中國在日本辦的。奉軍道:「我軍缺少,正好。」說著,即一齊登艦,搬運上岸,約兩時,即已搬盡,載上火車,運往奉天去了。越日,張作霖電告中央,說前日援湘,已至濼州,因軍械缺乏,現已將政府所購軍械運奉,這是通融辦理,特電請備案。馮總統接電,心中大憤,欲要問罪,恐他不服,只好容忍。
  且說張作霖既截軍械,把奉天軍隊分駐京奉路線一帶,佈置完密。尤想京奉隔省,呼應不靈,在軍糧城設總司令部,自任總司令,派徐樹錚為副司令。軍糧城存三千石軍糧,亦被小徐撥充軍食,也不請令中央。此時小徐驕橫,深為馮總統所忌。
  但小徐為段內閣,改段內閣,他就尋出張雨帥來,與老馮作對。
  馮因奉言援湘,如何屯兵各隘不進,即派人婉問。徐言:「我知有段總理,段教我平南我就去。」馮知是要段復職,自己面子不好看,若不復段任,又有小徐仗張雨帥威風作梗。此時老馮被小徐脅迫無法,只好忍辱,再任段氏為總理。當時曹錕、張敬堯先後到鄂,又兼張懷芝相助,王汝賢、范國璋等又授曹錕密意,與前更勇氣十倍。第三師旅長吳佩孚由曹錕薦為師長,充前敵總司令,感激不已,身先士卒。任你湘、粵、桂三省如何勇猛,統皆敗潰。再加海軍艦杜錫圭助戰,水陸夾攻,連戰連克,一時規復八處,再下攻擊令,規取岳州。岳州是全湘門戶,相持兩日,子彈紛飛,南軍大敗,退奔長沙。北軍據岳州,報捷中央。馮總統下令勉勵。既下岳州,小徐恐此功為政府所攘,電迫政府,速用段為總理,調度軍事平南;如不用,將引兵入京。署理王士珍呈辭職書,馮照准,再用段為總理。段任職後,即組織參戰事務處,簡任已派人為處長。徐聞段已就任,目的達到,遂將所駐奉軍,由津浦路開拔南下,助曹、張各軍攻南。曹、張兩帥見奉兵來助,軍勢益盛。南方聯牢雖分守要隘,仍不敵北軍。曹、張見前軍越勝,越是進逼。南軍屢敗膽驚,遂棄長沙而逃。張敬堯即入長沙,會同曹錕聯電報捷。馮下令,遂任張敬堯為湘督,著宣撫使曹錕查被難湘民,撥銀賑濟。
  國務總理兼參戰督辦段祺瑞接電,喜不可言。言湘省既已得手,此後可迎刃而解。又恐老馮始雖宣戰,後怕言和。正在思慮,經小徐一一疏解,始得放心。小徐又致書倪嗣衝,倪接徐書即啟行入都,見段時,即將政治諸端解決後,即回蚌。越三四日,段即帶交通、財政兩次長出京南行赴鄂,與曹錕、王占元、趙倜,及奉、蘇、贑、魯、皖、湘、陝、晉各代表同至漢口,列席會議,商策進行。曹錕道:「如欲平南不難,不能缺兵餉方可。」段道:「如果用命,我回京設法,自然不缺。」會議畢,段到九江,與陳光遠談過。又返蘇與李純、倪嗣衝、盧永祥敘談半日,倪、盧皆是段派,惟李純是馮氏心腹,與段不過假周旋,在段意不平南軍不止。既回京,即籌軍餉,現為南方事,用已空虛,小徐又為段划策,謀借外債。交通部長曹汝霖乃是親日派,小徐央他借債,他一口擔承。曹遂向日本政府借款二千萬元,實收只有八七扣,還要四期交付,以順濟路為抵押品。段明知吃虧太大,此外又無法,只得照汝霖所為。段既得款,奈第一路司令來電催餉,格外厲害。這處撥去,那處又要,餉不撥足,前敵軍官按兵不動。段致書催逼,只以餉絀為詞。未幾,即引兵北歸。段總理正欲詰問,馮總統反下特令,加任曹錕為川、粵、湘、贑四省經略使,使鎮保定。段氣憤填胸,入府問馮,馮振振有詞,段無言可駁,遂退出。從此,馮、段又生惡感。原來段氏奔走南北,皆為南方,今反墮馮氏計中,如何不氣。只得令龍濟光攻粵,囑李厚基援助。但龍雖志在助段,奈部下皆疲兵,經段氏催促,遂攻陽江。粵軍見龍軍來攻,因寡眾不敵,遂棄陽江。龍得陽江,分兵略高、雷二境。原來粵軍司令李烈鈞分防四處,不能召集,今既召集,領眾邀截。龍軍司令李嘉白連戰皆敗,但李部皆是銳卒,如何能支。濟光仍是不退,竟為李部所圍。龍只望閩浙聯軍攻粵,牽制李軍,誰知閩未入粵,粵先入閩,只得向浙呼救,幸浙兵赴援,粵兵稍退。龍遂激勵士卒,冒險突圍,向南急奔。龍自奔廣州灣,此處又是法租界,只得備文向法領事假道。法領事道:「外人入境,不准帶武器,按國際公法例,必繳械然後放行。」龍無法,只得令軍士繳械,由法領事查明,方許通過。龍得生,奔瓊州,遂將所部殘兵,交弟裕光管領,著守瓊崖。自己乘輪往北京去了。濟光一走,雷州餘兵被粵攻急,只得繳械投降。龍入京見段乞援,段不救援,只敷衍兩句。後任張懷芝為援粵總司令,奈張已回省,只好再為籌備,此事不提。
  且說段總理恨不得削平南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借外債,籌足軍餉。外有章宗祥,內有曹汝霖,可以借得到手。遂委曹、陸借債,曹、陸遂電章宗祥,宗祥即向日政府籌商,無不允諾。惟抵押品要穩,借契要密,無論要多少皆有,究竟不知是何抵押品,守何嚴密,以後再論。且說前炳威將軍陸建章,前在陝西,被陳樹藩趕走,他心恨段派,奔走南北,運動和議,暗中效勞馮氏,牽制段派。段派積不相容,小徐尤甚。陸時寓津門,被小徐聞知,嗾奉軍駐津司令部前往調查,果屬有因。徐聽火起,遂繕就一書,投建章寓內,誘陸到來。
  建章雖知小徐恨己,諒不敢如何,遂前往至奉軍司令部。小徐開筵相待,陪客就是軍官及小徐。席間只是歡飲,至席散,小徐道:「此間有花園,請入內一觀。」建章隨徐入內。小徐目視左右,厲聲語建章道:「你可知罪?汝為南方走狗,運動和議,破壞政策。」建章道:「主和不是我一人,怎得歸罪於我?」小徐即令拿下,將建章綁起,取出手槍,只聽一聲,已送建章去世。隨草電文,拍致國務院及陸軍部。老段及芝貴聞小徐報,且驚且喜,當設法為他迴護,遂查彈陸成案,匯冊上呈。馮思建章已死、不可復生,欲責小徐,又恐得罪老段,遂下一令,褫去建章勛位、勛章。
  且說小徐自老段平南失敗,遂將軍事擱起。馮總統原是代任期限,只止一年,今已滿期,就要選舉新總統,小徐又忙得不得了,只望老段當選,他就得勢橫行。於是運動議員,組織政黨,聯絡帝制餘孽做一幫手。於是梁財神、王揖唐皆乘機出頭,迎合小徐,擁戴老段,取個私黨美名,乃是「安福」二字。馮總統代任期滿,白應卸職另選,遂頒令召集新國會,並暗囑私黨,設法阻段,如李純、吳佩孚、曹錕皆不願擁段。到八月,新國會已齊集都中,不日就要開會。馮總統遂下一道命令,明是自己引咎,卻是阻段壓力。新國會看到這電,如何肯舉段。馮電既發,南方也繼續來電.大意與馮相同。段氏看見南北電文,未免心煩,自已一想,大眾既然反對,何苦硬行,遂宣告下野。小徐巴不得老段上台,哪知老段另有心計,遂決定主意不干。小徐見馮、段皆下野,遂想出個徐大老來,現寓津門,主張舉他,道是個望重的。立派妥員赴津勸駕。徐怎肯一請就來。小徐促新國會開議,先選王揖唐為眾議院長,組織選舉總統會,克期舉行。到九月十四日,在議院選舉新總統,到會議員共四百三十六人,午前投票,午後開匭,徐世昌得四百二十五票,應當選。由議會備文,咨照國務院,即通電各省,並通告各國。越日,又開副總統會,兩院議員大多不到場,以人數不足法,遂議延期選舉。嗣後逐日延宕,遂將副總統虛懸起來。
  徐世昌聞已當選,未便承認,即通電中外,自表謙讓。但是新總統既由小徐運動,再加王揖唐鼓吹,遂選出徐世昌來,怎肯讓他辭去。當由兩院敦請徐世昌出山,馮總統亦致函敦勸。老段見已選定,亦出函勸駕。各省督軍亦皆擁徐,除廣東政府勸徐勿就職,餘均一致。徐思再待各方面來,就可動身。果不一日,京內外促電,紛如雪片。徐乃提出「息事寧人」四字,作為口頭禪,允即赴京就職。過兩旬,即民國七週國慶日,徐遂赴都。馮聞徐至,於十月七日發出通電,歷述一年經過事情。
  又二日徐至,馮即卸職。老徐受職時,正民國七週紀念,本日行就職禮,一切儀注,統照前例。禮成,大眾各散。此日是馮政府告終,徐政府起頭節目。馮既去,段亦提出辭職書,徐照准。遂任錢能訓署理,惟參戰督辦仍屬段。徐總統就職後,專謀南北統一,設法息戰。乃令錢代理及各部長通電南方商議息戰。南方說:「北方選舉新總統,當然反對。」遂開院會議,委廣東軍政府代行國務院職權,所有選舉總統從緩,先宣佈議案,議案定後,即咨軍政府,軍政府即開政務會議,承認國會議決案。當日電告代行國務院職權,並行大總統職權。越日,又發通電一道:徐總統欲謀統一,怎不相容?遂聯絡英、美、法、日、意五國,從中調停;一面飭前敵軍隊,一體罷戰。於是美公使電告駐粵美使,向廣東軍政府提出說帖,勸他息爭,自謀統一。廣東政府亦令前敵各軍一體息戰。政務總裁岑春暄等方有電寄徐總統。徐接閱岑電甚喜。國務院亦致一函,北方和議委江督李純主持。李本主和,今授徐總統委,當然同意。一面欲在江寧議和,一面欲在上海議和,和議算有望,不過地點未決。徐總統先在四照堂作會議場,帶全體國務員,段督辦,各督軍,先議定政策五條。討論後,即通電各省,各督軍亦遂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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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下     任私人遭物議李純自戕

  且說徐總統因南北和議,即令朱啟鈐南下江寧,作為南北和議全權代表,會同蘇督李純等開始議和。廣東也推唐紹儀為總代表,行次上海,不肯往江寧。經蘇督李純調停,請朱移往上海。朱為速和起見,亦許諾。時已民國八年二月了,李督軍遂發通電,宣告中外,即派幹員數十人,充朱差遣。各人均來謝委,李出接見,朱亦來拜會。李說「不必客氣」,方說「各位」二字,不防腳下一絆,從第一層跌至第四層台上,背骨又為台階所格,遂閉目忍痛,解經從役扶起,慢慢回入別廳,朱遂別去。是夕尚安,越宿即疼得很,致不能起牀,後由張醫施治,直至旬月始痊。此時,朱代表赴上海,至二月二十日,南北代表同蒞會所,列席開會。經兩代表表明宗旨,先由南代表宣言後,再北代表宣言。兩方宣言畢,大眾均向國旗行禮,歡呼「民國統一萬歲」,隨後大眾散去。越日,始開正式會議,南代表首先要求撤換陝督陳樹藩。原來樹藩仗段派勢力,玩視中央命令,自由行兵,所以唐代表提出質問,迫令撤換。還有閩、鄂衝突,亦曾言及。北代表言願達中央,即擬稿令人拍發,請政府令陝陳停戰。越日,政府-電告南方,謂已派張瑞璣赴陝,監督停戰。南方又接陝西於右任來電,言樹藩部劉世瓏仍率兵進攻,顯背和議,應歸北方擔負。陝西於右任屢來電,言失去盩厔等情。朱代表自知中央理屈,未便和議,與分代表等合電辭職,徐政府復電慰留。雖有電停戰,奈陳總不遵,仍戰不止。哪知陳樹藩密奉參陸處電促,所有軍械皆由參陸處或漢陽兵工廠運去。唐代表乃提宣言書,歸咎北方停止和議。江督李純聞知很憤,因疾力起,擬定五條辦法,電陳中央,請准速行。徐總統被安福派牽制,不能主張。今接李督電,自然准行。李督又電廣東政府,請同意,又通電全國,自此和議復活。
  上海朱總代表函致陝督陳及於右任,竭力勸解,中外輿情亦促請速議。南方唐代表因未得陝省停戰確信,遂托疾不出。又兼一種外交刺激,傳入中國,遂把上海和會又作緩圖,外交之事且擱一邊。再說江督李純,已聞陝西停戰確訊,又邀鄂、贑二督,電請上海和會,及五十三公團聯成一氣,催迫南北代表速議。南方代表未便再頓,乃於四月七日再開和議,核定程序,雙方協議,互相討論。南代表提出十三項,另附懸案六項。北代表提出兩大綱,節目八項。討論已定,雙方議題。至五月初,還未發表,大眾甚為詫異。
  忽北京傳來警電,乃各校學生為巴黎和會山東問題。從前中日合同,皆是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三人署名,中國人士已指為漢奸,諸公諒必盡知。此事已載二十一條件中,致有「五七國恥紀念」,並發一篇聲討賣國賊文,電達全國。議定四條辦法,開會演說,曉諭大眾,末了只聽著「還我青島」一語,大眾格外感憤。於是編發傳單,高懸白旗,旗上書「賣國賊曹、章」名字,竟至曹汝霖家,汝霖聞風已逃。可巧章宗祥在此,旁有日人數名。眾學生見宗祥,不容分說,賞他老拳一頓。幸日人遮護,章遂逃走。學生尋不著汝霖,也就退出回校。
  不料在後的反被巡警抓去十九人,學生查閱始知。又恐十九人遭害,遂報校長蔡元培,將經過情形稟明,請校長設法保全。
  且說章宗祥逃入醫院,經醫生調治始痊。有友人來探,遂將被毆情形,請呈報總統。曹亦因逾牆受傷,移居日本醫院調治。亦將學生抄家毀物,敘一大篇,分呈總統及國務院。總統下一道令,把過統推在警察長吳炳湘身上,深斥一番。吳受斥不甘,將被捕學生送法庭懲辦。校長蔡元培往警廳交涉,吳令擋駕。惹蔡大憤,呈請辭職。教育總長傅增湘因職任關係,亦請辭職。曹、章聞知,以傅、蔡袒護學生,亦提出辭職。陸宗輿為幣制局總裁,與曹、章一氣,亦呈辭職。曹、章本段派,段見學生鬧事,即召小徐入京,商議辦法。徐入京,見章已愈,不願出頭。於是上海各團體開國民大會,議論辦法四條。內中有釋放學生、懲辦賣國賊,要求南北代表電京。兩代表照允,此事不提。且說上海和會,相持月餘,經南代表提出八大條件,通告北方總代表朱啟鈐,作為議和要略。朱閱八條中,皆與北方關礙,不待電政府即復絕,便電呈辭職。南代表亦向廣東辭職。南方還慰留,北方竟照准。原來北方分代表皆是段派人物,探知朱意,即電習匕京本部,報告機密。段派即請錢內閣出席質問,謂朱受命為總代表,居然在上海,議及國會問題,想必是給他特權。錢無言回答,只敷衍數句,退報總統。徐聞南方條件很嚴,諒難統一,只得召朱回京,再作後議。
  且說日本代表牧野見中國學生人士排日迭起,恐權利上受損,遂發表「山東主權歸還」。日代表雖有此語,終不肯加入和約,陸專使亦不簽字,由國務院通電各省,各省亦反對簽約。
  惟段氏派人,還要為曹、章出氣,迫政府懲辦學生。學生於是公議罷課,到處發布意見書,分作三層:一要爭回青島;二要懲辦國賊;三要日本釋放逮捕學生,向政府請求照辦,故先罷課候令,不達到目的,不得上課。哪知政府下令,反為曹、章、陸隱愆,與民情反背。這令一下,國民更是不服,學生照常罷課,又加商界對學生表同情,於六月四日,各商家全體罷市。
  惟上海更烈,連吃食皆買不出。此時段派也無法,只好隨政府自己辦理。但是未鬧事洋人,怎肯受此損失,遂電達政府辦理。
  政府此時無可如何,遂下令將曹、章、陸一體免職,並將學生釋放。又由駐京英公使證明免職令,遂勸告商、學兩界開市上課,外省大埠亦相繼開市上課。徐總統恐國民為青島問題再來要求,又怕得罪段係,遂提出辭職,咨交兩院。一面通電各省,各省通電挽留,也不再另議。錢內閣遂辭職而去,徐總統即令財政總長龔心湛代國務總理。且說駐京英、美、法、意、日本五國公使,見內外風潮已靜,正當把上海和會進行,遂聯名向徐政府提出說帖。徐見說帖,反加歎息,一來南方條件狠,二來段派作梗。此回即命段派人去試試,免生枝節,徐正在簡委,忽眾議院長王揖唐請任此職,徐即派聲下。小徐亦因南北停戰,又恐失職,遂上條陳,自請防邊。徐恐小徐在內生事,將他使開,遂准請,特令為西北籌邊使。小徐心猶未足,又呈請為邊防總司令。徐總統也就下一命令。小徐得此兩職,竟往塞外去了。又任段祺瑞為督辦邊防鞘。此次小徐出任邊防,無非邀功起見,所有邊防事務,均歸小徐主張,他人毫無權力,言他不著。
  且說龔代總理因財政支絀,上書辭職。徐總統遂任靳雲鵬代總理。靳一到任,曹錕、張作霖皆有電力保,並云國家政治,須內閣負責,即請靳總理正式組閣。徐總統接電,即正式受任。
  靳接任後,亦因財政窘迫,呈報總統。總統道:「國家銀錢,皆被這些武夫消耗。」靳道:「非裁兵截餉不可。」總統道:「裁兵非出自軍倡議,否則又要反對。曹、張謂君大才,請白辦理。
  先告曹、張,請他發起,以後易辦呢。」靳退出,果電曹、張。
  曹、張真為靳幫忙,遂分電各省督軍,裁軍額二成。各省聞曹、張發起,亦皆贊成,推曹、張為首,聯電進呈,大綱就是「裁兵節餉」四字。徐總統見電大喜,遂下令一道,其中皖係、直系、奉係,皆表面虛掩,其實誰肯實行裁兵。
  且說王揖唐自請為北方總代表,南下議和。滬上人士,不待他到來,即群起登報反對。哪知王若不聞,道經江寧,入見江督李純。李自然為東道主,招待甚殷。揖唐談及和議,請為疏通,李終不答。王急道:「君向主和,為柯不答一言?」李督道:「鳳凰已鳴,我何妨且作寒蟬。」原來王出京時,熊希齡已編一篇《排優詞》,隱譏揖唐。熊是鳳凰人,故李純亦援此以譏之。遂直言道:「熊鳳凰已說過了,君尚來聞耶?」李又言道:「和議不難,如北方諸公果無賣國心,推誠佈公,就容易了。」王道:「君處南方,不知北方苦衷。」李純憤道:「純一武夫,只知純正,他不敢問。公奉命南來,必有成竹,但望和議早成,純得享和平幸福,這就感激呢!」揖唐遂去。及至滬,滬上煌煌揭帖,非是不聞不見,心想小徐允為暗助,於是仍用包辦國會的故智,到處運動,揮金如土。小徐亦派人運動孫中山及代表唐少川,陽為說合,陰謀反間,叫孫與岑、陸諸人各立一幟,免為牽掣。果然粵、滇、桂三派各存黨見,唐代表被小徐浸潤,也就與王代表言行。會晤後,南代表向唐質問,說與王包辦言和,未免失價了。唐不好違眾意,乃向廣東政府電請辭職,如此和議又停頓了。
  且說和議始終無成,此時已為民國八年終期,忽聞前代總統馮國璋病歿京寓,大眾記念前情,均往致祭。徐總統亦派員致賻,不表。且說南北政府雖然對峙,惟對外交涉,仍聯一氣。
  聞山東對德和約並未簽字,很為贊成。至是反對中日交涉,與北政府一樣堅持。但中國雖與交涉,皆無效果。惟蘇州槍斃胡宗漢一案,兇犯角間孝二,日領事也不能辯護,乃正式道歉,且令兇犯撫恤了事。至日捷軍傷害華兵,經英、法軍官調停,亦向中國道歉,撫恤死傷,也就了案。惟山東問題,中國人民反對,直接交涉,所以不答,誰知駐京日使照會外交部三大辦法,甚為嚴厲,遂與靳總理商議辦法,靳遂取出一篇電文,交大眾觀看,原來是鄂督王占元領銜,聯名四十八人。大眾閱過,想王占元並無甚了得,此次何以獨來領銜。其實這篇文,是第三師師長吳佩孚主使,遂知靳氏依從此議。且說王揖唐為和議南下,寓居愛儷園,逗留滬上,名為議和,實未開談;唐代表雖辭職未准,亦未開議。徐總統雖促王速議,總無端倪。一夕,王正在園,忽來炸彈一顆,雖未傷人,已將王嚇得不得了,心想前在江寧被李純嘲笑,諒必是他主使,遂不揣冒昧,致書李純,說他有心暗害。李見電大怒,遂致書與王:「奈何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何憾於爾,而效此無賴行為?」王得書,終不釋,遂與李有嫌。前朱南下,李為幫忙,恨不見效,今王繼任,其品行不滿人意,所以坐觀。徐總統接到南方免唐代表職,改派溫宗堯繼任,遂令王揖唐停止和議。
  列位,南北和議,哪個不想速成,偏是越弄越壞。起初只南北衝突,此時北方又分出兩派:一是皖係、一是直系,暗起競爭。南方亦分兩派,滇粵派、桂派,互相爭競。致起南與南急,北與北斗,弄得未了。哪知湘省又生出戰釁。自張敬堯督湘後,一切多違人意,自作威福。第三師師長吳佩孚心想為張效力殊不值得,況兵士皆思歸,遂電告曹錕,請代達中央,准撤防北返。偏政府因和議未成,不准。吳與張常有齟齬,敬堯忍不住,因電政府,准吳北返。另保張景惠、張宗昌、田樹勛三人接防。政府又不准。過一日,傳出一篇電文,申明張敬堯罪狀,內有吳佩孚署名。張得電大驚,知道兵略不及佩孚,倘他撤回,南軍必乘勢襲入。張又電曹錕,請阻吳軍北返。吳與張既不兩立,望即日北還,遂電達中央,准予全部撤回,且戍卒辛苦,不能再留。此電一發,不待曹錕復電,先遣參謀王伯相北上,料理駐兵地點。經伯相復電,謂無駐兵地點,總被防邊軍占住。佩孚大憤,立電曹錕,迫令退讓,一面整隊起行。
  惟段派仇視佩孚,說他目無政府,嗾靳總理黜罰。靳、吳本師生關係,自然袒吳。自徐、靳聯合,本想統一南北,再合南方人抵制段派,偏和議不成。靳自然要結吳佩孚,及吳北返,段又責靳,靳遂上書辭職。徐總統不准,給假十日,暫委薩鎮冰代理。不數日,湘中警耗,是譚延闓軍乘吳北返,攻入湘境,湘督張敬堯飛電乞援。靳在假中,薩又推諉,只得將電送段。
  段急派吳光新往援,哪知援兵未到,張敬堯已逃往岳州。譚遂入湘,張不得已,據實呈報。徐總統下令,褫張職銜。譚前鋒趙恒惕又攻岳州,張不戰而逃,趙又占岳州。張逃入湖北,又報敗狀。徐總統下令,著張所部軍隊,交兩湖巡閱使王占元接管。交卸後,來京候辦。著吳光新趨任湘督兼省長,誰知湘省竟為南軍所得。
  此時吳佩孚駐洛陽,自往保定見曹錕,議出個大題目,就是「保定會議」。吳此次倡「保定會議」,正欲抵制段派,議定辦法三條。內有宣佈安福係罪狀,請總統解散安福部,聯絡十三省同盟。長江流域七省,黃河流域六省,通與吳佩孚同氣,安福係更加心慌,索性布散流言。徐總統心下也驚,暗想直、皖兩派愈爭愈烈,一旦變生,與自是大不利,遂先派人調解,免生不測。遂電奉督張作霖來京,調和時局。張已染指中原,今接徐總統電,正好乘此瞻仰。那張辮帥也曾請過他的,代為斡旋。張雨帥為此遂乘車入都,一入都,即往總統府謁徐。徐接見時,即談直、皖兩派將起衝突。張不待說完,即自任調解。
  又替張勛言兩句。徐言:「俟直皖解決後,總可幫忙。」張辭出,即赴保定。曹聞雨帥遠來,派員往迎。為張洗塵,陪客中有吳佩孚並各省代表。席間,由張雨帥提議,勸從和平辦理。
  曹對:「尚模稜。」吳佩孚起座道:「佩孚並未要戰,因一班安福派人,實恨他媚外誤國,只圖肥己,不顧國本,抵押國土,喪失主權,引狼入室,全無一點心肝。國之存亡,就在旦夕。
  我等身為軍人,只知力捍社稷。佩孚原知軍人守不干政名義,奈部下義憤填胸?並力除奸,恐一時不能禁止。」作霖聽說,徐答道:「吳師長亦太性急,事要磋商,何必妄動干戈,徒害民生。」曹錕亦勸坐下再議,作霖再勸一番,吳終不愜意,復由曹、張與各代表商議辦法。佩孚道:「不解散安福派,不撤王揖唐,不罷徐樹錚,佩孚永不承認。」作霖道:「先撤王揖唐,餘兩事再議。」佩孚道:「老段劣跡,就是信任安福派,小徐是安福首魁,小徐不去,也是無用。」作霖見佩孚勢拗,不好再言。曹道:「且再議。」吳遂告退。次日,吳又與各省代表趨集,又討論若干時,才議定辦法六條。吳閱過,並無免徐樹錚。張道:「待我入京商議,可將小徐罷去。」當下議定散會。
  次日,張回都,即將議定六條呈徐總統,總統道:「靳提出辭職,我已批准,此外數條,我不能作主,須通知老段,看他如何?就請台駕往段一議。」張亦承認前去。段方出駐團河,張見段先說些和平話,後將議案一閱,段大憤。作霖再勸段,段道:「佩孚不過一師長,何敢欺人?他若不服,就與他兵戎相見。」作霖知說不下去,遂回報老徐。張往返兩次,終無效。
  張再往保定,勸曹、吳少許通融。佩孚勃然道:「餘事皆可,惟小徐不罷,誓不承認。」張見段、吳兩人大反對,遂歎道:「我實多此一行,只好回報中央,我即回奉了。」曹道:「後事還請幫忙。」張道:「俟勝敗定,用我說和,我再來。」張復命後,即出關去了。越日,即由報紙宣出小徐六大罪,文末署名,為首就是曹錕,以下是張作霖、李純二人。又越日,徐總統發三道命令,將小徐籌邊使撤去,著來京供職,其缺著李垣暫行護理。西北邊防總司令著即裁撤,所轄軍隊,歸陸軍接收。
  且說小徐在邊,也防直、奉相連,壓迫皖派,不待中央命令,即馳回都門,首先運動雨帥。張遂拒絕。小徐又嗾胡匪擾亂治安,不料被奉軍查獲,報告作霖。作霖大怒,遂電曹錕、李純,聯名痛斥小徐。曹正乞張為助,李純亦恨段派,遂與張復電,意皆相同。張遂發表討小徐電文,向政府獻議,請免徐樹錚。徐總統還顧皖係面子,留小徐在京供職,卻是兵權一律撤盡。小徐甚為著忙,遂往見老段,涕泣陳詞,說總統誤信奸人之言,將我免職,明是排皖,我不足惜,恐督辦亦將不免。段被小徐一激,逕自入都,直趨總統府,見老徐說些譏刺話,並現怒容。老徐再三慰言,老段道:「曹、吳擁兵自恣,何不罷免,乃罷樹錚。」老徐又說:「曹、吳功高,人所尊崇。」老段道:「總統寵曹、吳,莫要後悔。」竟自去了。
  老段回團河,與小徐商議發兵,小徐即帶衛隊入公府,迫罷曹、吳,即調一師、三師、九師,任段芝貴為總司令,向保定出發,與曹、吳決戰。張作霖聞報,也回奉調兵入關,援應曹、吳。江督李純與上海護軍使盧永祥險犯沖突,幸吳淞司令調解,始末決裂。忽政府明令,任盧為浙督,護軍使缺,以何豐林充任。何遂發一電,向中央辭職。中央因直、皖開戰,未即答復。任疑李督嗾使,不待探明,即電詢李督,語甚憤悶,又請吳淞司令亦拍電問李。李復電謂:「中央命令,如果是我指使,叫我永不為人。奈何總不信?」遂會浙盧,暗地戒嚴,如臨大敵。李督亦恐浙盧乘直、皖分裂時襲蘇,亦派兵分防。
  何聞滬寧路被拆,愈覺有名,遂派軍直上,與蘇軍相持。幸士紳各團體力為調解,結果李督讓步,雙方訂約。江蘇不侵鬆滬,鬆滬不犯江蘇。撤退兵備,言歸於好。且說北方徐樹錚帶衛隊直入京師,迫令各員連呈彈曹、吳,請奪官職,下令拿辦,推段祺瑞領銜,吳入總統,逼老徐下令。老徐無奈,下指令一道,當由曹錕出名,聯同奉張及長江三督,發一通電,論老段、小徐罪狀。奉張回時,立即派兵入關,表面上說是保衛京畿,其實留作後盾。曹知張已入關,料他前來援應,遂大膽出師,親赴天津,行過誓師禮,派吳佩孚為總司令,號各軍為「討賊軍」。天津設大本營,高碑店設司令部,一意進攻段軍。段分四路進兵,均歸段芝貴調度,總參謀是徐樹錚。七月十四日,兩軍相距只隔數里,徐總統即發命令一道,著一律退歸防地。
  哪知這道命令就是催戰符,他要撤防,他偏進戰,兩面戰鼓「鼕鼕」,炮聲「拍拍」,就在疏璃河發作起來。
  正戰時,直軍倒退,邊防軍只顧前進,誰知直軍退到防線,均避壕內不動,及邊防軍子彈射盡,直軍從壕內衝起,竟開槍向邊防軍射來,嚇得邊防軍無路逃奔,紛紛四散,段芝貴已先逃走。西北軍第二混成旅及邊防軍三師的第二團,分三路攻直軍防線,戰未多時,統被直軍所敗。楊村是曹鍈駐守,亦同日大勝。惟段芝貴晦氣,向老段報告,說被直軍所襲,因致小敗。
  老段再鼓勵將士,飭秘書草檄文,佈告中外,宣曹、吳罪狀。
  同日曹錕亦通電各省,說開戰原由,當歸邊防行咎,兩造各執一見,互爭曲直,但戰事既開,勢難挽回。哪知小徐心中,以為曹、吳一戰,可以了事,不料竟為所敗,遂氣衝牛鬥,自往楊村攻曹鍈;高碑店戰事,交段芝貴主持。又電鄂、豫、魯等同黨起事,響應京師。再令吳光新與張敬堯會商,密圖湖北,助攻直軍。
  且說鄂督王占元與曹、吳既合一氣,自應要防吳光新,屢派人偵探,怕有動靜。及直、皖戰起,格外戒嚴,吳光新所有變動,皆被王占元察知,遂以請宴為名,竟把他軟禁起來。吳軍闖信,乘夜發難,竟被鄂軍擊退。張敬堯聞光新被禁,已逃走去了。王即電知曹、吳,甚為喜慰。後又接到廣東電文,也是聲討段氏。且說直皖爭持,互相角逐,小徐戰勝曹鍈,已自得意。不料小段又為佩孚所敗,從此邊防屢戰屢敗,擊斃無數,俘獲旅團長等共五十餘人。曲同豐遁入涿州,直軍即進涿州,曲軍不支,只得向吳軍前請降,吳遂允降。曲遂帶同兩旅暨殘兵二千餘人,繳械乞降。邊防軍第三師師長聞曲已降,遂棄師而遁。段芝貴亦遁入京師,西路完全失敗。小徐聞信,正在憂慮,忽聽營外槍聲,乃是曹鍈來攻。小徐部下聞各處敗耗,無心戀戰,頓時四散。小徐見此行為,也逃入都門去了。老段聞敗,憤不可止,即取槍自盡,幸部下奪去,未致斃命。部下又進言道:「勸他回都,請總統下停戰令。」老段不得已,返回都中,上書自劾。徐總統笑道:「早知有此,何必當初。」一面派靳雲鵬、張懷芝往見曹、吳,商議停戰,並下令一道,停止戰爭,候令解決。邊防軍盡皆投降,解除武裝,段氏一敗塗地,雖返躬自責,情願去官,奈眾情洶湧,各處發電,皆有殲厥渠魁,如江督李純,南北海軍將校亦通電請討安福係。此時吳佩孚與奉軍同詣京師,請總統誅斬賊魁。
  且言靳、張奉命到吳營,見了佩孚,商議提出四條,徐總統均皆照准,佩孚尚未滿意。又經靳、張婉勸,吳言:「待轉曹經略,我不敢作主。」靳、張乃往與曹議。曹允停戰,奈承認四事,尚未足意。靳、張只好回京復命。徐總統再召作霖調解。作霖奉命與曹、吳再商,共計六項,尚有先決兩項,議定。
  奉張即轉呈徐總統,徐欲稍顧段氏體面,著靳、張請作霖再商曹、吳。曹、吳仍照前議,不過字面稍改。中央遂連下命令,除為曹、吳洗刷外,所有免職各條,皆與段派有礙。至嚴緝禍魁一令,因曹、吳各軍駐滿京畿,倘一被拿,尚有何詞,故對小徐諸人,特加嚴厲,使他規避,且小徐、小段已先避東交民巷藏匿。曹、吳意思,本欲罰及老段,幸總統為他曲全,將罪過全推小徐等身上,小徐等幸日人保護,未遭緝獲。
  且說段派推倒,靳又上台,內閣組成。靳欲謀和平,請徐總統召曹、張來京,商議時局。曹、張應召至京,與靳會晤,藹藹可親。徐總統下令裁各省經略,曹錕改直魯豫巡閱使,吳佩孚任副使。張與佩孚未免疑忌,為後決裂伏案。靳總理既謀和平,把統一計劃積極進行。奈滇、黔、粵、桂軍閥亦是黨派紛歧,各成仇敵。舊國會議員去粵赴滇,遂開會議決,取消岑春暄政務總裁,以貴州督軍劉顯世補職。劉與唐繼堯本唇齒相依,不願合入桂係,經靳總理及南北總代表李純一致敦勸,唐、劉遂聯電通告北方各省。北方接電,由曹、張領銜,復電滇、黔,南北由此接近,和平可望。哪知還有阻滯,北方擬解散新舊國會,新國會是段氏組織,總統又是新國會選出,舊國會已徙滇粵,如何能解散?又怎能和平?
  且說李純因和議未成,憤恨成病,特薦江寧鎮守使齊燮元為會辦。燮元頗曲承李意。安徽督軍長江巡閱使倪嗣衝因年老辭職,政府乃令張文生暫署皖督,巡閱使一職,令李督兼代。
  李辭不受,並辭總代表兼職。徐不允,遂改任為蘇皖贑巡閱使,齊燮元為副使。贑督陳光遠以李出己上,有願歸鄂不歸蘇宣言。
  皖督張文生亦不服,蘇省士紳又極力反對,說李不務政治,拍電請移駐九江、當涂等語。但李被激刺愈憤,遂歎道:「世事如此,人心不公。」至下午三時,閱《上海報》,載有評斥己事,頓足大哭,說:「我治蘇數年,為省長、財長兩職,毀我如此,我活有何味?」夫人王氏在側,知不能勸,急令人請齊燮元等來勸,純不答一辭。齊退後,純令秘書拍電北京,謂:「我病難痊,保齊燮元為江蘇督軍。」秘書退後,自己寫數封書函,置諸抽屜,始就寢。至四點鐘,只聽「噼叭」一聲,王夫人驚起,連忙呼純,已不省人事。立召醫士到來,業已死了。
  檢視衣上,血跡模糊,枕下見有手槍一支。李督死後,由王夫人令人請齊幫辦到來,商議一切,後查抽屜內有遺書數封,一一照辦。一面辦理喪事,後送原籍安葬;一面由齊幫辦電達中央。徐總統接電甚為悼惜,遂下令照例撫恤,並給銀二萬為治喪費。令幫辦齊燮元妥為辦理,並令齊燮元暫署江督。齊接電,遂接任江督,此事不提。
  且說靳總理欲謀統一和平,請徐總統召曹、張入都,商議時局。徐總統下令,將經略使撤銷,任曹錕直魯豫巡閱使,任吳佩孚為副使。張心已有疑忌。看看徐總統代期將滿,曹、張兩人未免皆要存些觀望。兩人雖然親家,但心各不同,表面上很是融洽,暗中卻都不讓。到民國十年間,中央發一道命令,要把新國會解散。奉、直兩派聞有此令,均皆贊成。原來張作霖謂左右道:「新國會解散,將來改組國會,必定重選大總統,我再用銀賄通議員,將老徐推倒,這總統豈能到旁人呢。」故此贊成。曹錕心裡也是如此。張、曹兩人因有親戚關係,卻不現表面,內卻懷疑忌。論曹錕個人,張作霖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內中最怕的是吳佩孚。張作霖心想,倘兩下放起難來,我軍隊皆在關外,他軍隊均在近畿,他若堵截,我不得入關,也是無用,不如節節引進,就以保衛京師為名,如曹有齟齬,那時我就不認親戚了。於是將奉軍第一師並第一混成旅分駐在馬廠、軍糧城、廊坊等處,皆是京畿要道,步步逼進。欲知曹、吳如何對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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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為選舉曹吳聯軍敗雨帥

  詩曰: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卻說張作霖將兵運入關內,分駐馬廠等處,徐總統見此光景,恐直、奉將來必有大衝突,心想就為這選舉事情,要鬧得民不聊生。遂說道:「天下人人皆可做得,何必爭竟呢?」哪知卻打動兩派心思,暗中格外起勁。但是,曹錕本無甚大調處,吳佩孚見張行為,極力主張對待。保定會議,聯絡六省同盟,以便抵制奉軍,所有師、旅、團、營名目,一律取消,改為模範軍,均調加洛陽,與馮玉祥日夜訓練,把個模範軍練得加倍純熟。又把軍備佈置停當,且看張作霖如何,再為對待。
  且說張作霖將吳佩孚消息打聽清清楚楚,心中也打算設法對待。頭一步就聯絡趙倜,請趙倜暗察吳佩孚舉動。第二就聯絡張文生、齊燮元,說佩孚領銜,密保張勛。第三就親自帶兵入京,借大總統威名,壓服佩孚。所有心腹的人,皆替他安定位置,佈置妥當。先令那蘭州往保定見曹錕,商議約法,再令張作相赴保定,要求三種條件。哪知曹錕見了三種條件,一概不允。作相回稟,作霖大怒,遂派人赴京,請靳總理解散保定會議。靳總理知曹、吳是一氣,與佩孚又有師生之誼,兩下勢力皆不弱,若說不允,張必動怒,反為難起來。遂想特別法子,在自己私囊取出五十萬元,寫一份書信,送到曹前,請他保定會議緩行。原來靳總理怕直、奉決裂,弄得不太平。曹得了銀子,落得賣些人情,況這會總統虛懸,新國會解散,若改組國會,必改選總統,不如先派人探問張親家意思,再為磋商。張作霖一見曹錕來人,心想曹親家想辦新選舉,便故意問來人道:「你家巡使辦新選舉,想推何人呢?」來人驚慌,似答不出來樣子。作霖笑道:「仲帥莫非欲推黎黃坡嗎?如其推黎黃坡,不如推段合肥。」原來作霖本沒有推段心,明知曹錕為己,不過拿此話作說,對待來人。來人回稟,曹錕心想:「張作霖不肯助己,居然要推段出山,這明是與我為難。」遂憤恨異常。
  徐總統聞此消息,暗暗擔心,心想兩派勢力倒也相敵,況吳佩孚當皖直戰爭時候,原說過戰勝之後,一定實行裁兵。及至戰勝,不但不裁,反添了若干。但佩孚添兵,亦是因為防奉。若論曹錕這人,本不放在張心,張所懼的,也就佩孚一人。
  此時張作霖聽得直軍兵力很足,料必是佩孚所為,況佩孚時刻阻我進行,我總要與他分個強弱。作霖正氣憤不過,忽報湖北第一師師長孫傳芳到來。作霖接進,酒筵相待,席間談起直軍的聲勢如何強悍,傳芳道:「直軍中幸得佩孚為領袖,他的兵訓練有方,甚為整齊。」作霖道:「聽說佩孚現在洛陽練兵,我倒望他來,與我試一試。我雖不算知兵,可也練幾年了,我生平未遇敵手,但望他領隊前來,倘若我軍敗了,我從此退避關中,永不侵犯。請你轉達與他。」傳芳道:「大帥切勿誤會,佩孚並無此心,以大帥威勢,名震環球,佩孚也不敢抗衡。」
  作霖道:「我此時不下二百餘營,兼有這些戰具,糧餉足夠十年需用,照我這樣軍隊,可以戰子玉罷。」傳芳聽了,頗為子玉膽寒。次日即告辭回鄂,本擬直回,心想道:「我與子玉知交,不如遷道往告子玉,叫他防備為要。」及至洛陽,見子玉略談情形。子玉並不為然,傳芳怕他未領略其意,遂明言共事,子玉道:「張之舉動,兄早知情,前日保定會議,他就輕視與我,我以國事為重,並不想邀功。他要來尋我,我惟陳兵以待,我並不去尋他。」傳芳聽佩孚之言,知他已有成竹,暗自佩服,遂告辭欲行。忽一人大叫進來,佩孚見是馮玉祥,當請坐下,說道:「孫兄由北而來,雲奉張兵力甚厚,很注視直軍。」並將傳芳之言一說。玉祥不禁大怒,說道:「既奉軍與咱作對,那就不怪咱了,他注視關中,已非一日,看他各處駐紮軍隊,名為保衛,其實是占我們地步。大帥拍一電給曹帥,看他如何再論,咱先將兵隊整好,等他兵入關,再以武力解決未遲。」子玉、傳芳二人聞玉祥之論,甚是贊成,傳芳告辭回鄂,佩孚即照玉祥之言,電達曹帥。曹錕接子玉警電,心想道:「果然親家要與直派爭衡,難得子玉預先防備。」遂復電子玉,叫他慎重而行,一面電知曹銳、曹鍈,叫他時刻防備,不准奉軍入關。
  二曹接電,自然照辦,不表。
  且說吳佩孚接到曹錕復電,知他意思,就將來電通知各營,一面整頓軍隊,靜待出發。未二日,曹帥果派人到來。佩孚引至密室,來人取書一封,呈遞吳使,拆閱過,已知其意。遂款待來使。次日,即請張福來、王承斌、蕭耀南、馮玉祥四位師長到來,開軍事會議。玉祥道:「前次曹帥已派曹鍈、曹銳扼守關內,不容奉軍進關,諒他也難飛進來。現聞作霖花二百餘萬,運動葉恭綽出面,把梁士貽推上台去,好替他籌辦餉糈,這事務報登載明白,況我兵已訓練多年,又兼大帥多謀,大眾齊心,何患那張雨亭呢。」佩孚聞玉祥之論,甚為欽佩。卻說張作霖,見曹、吳同心,與奉軍作對,心中不樂。京畿雖有奉軍駐紮,奈各處險要皆被直軍把守,不容我張大勢力,遂集一班將官商議道:「咱們要想與直軍分個強弱,你們有何良謀?」張景惠道:「直軍銳氣正盛,曹使吳使聯絡一氣。曹銳、曹鍈駐紮關內,時刻防奉軍入關。咱們進關,又無正當名目。大帥意下有何高見?」正在議論,忽見大公子張學良說道:「現俄黨蒙匪作亂,家父派人進京,就以平匪為名,要求政府取消『模範軍』。政府若能承認,必以吾軍為主軍,坐地索餉,俟軍事危急,再為談心,未知如何?」作霖即點首稱是。正派人進京,忽接庫倫警報,言匪四起,正待援救。作霖大喜道:「果不出學良所料。」遂派張景惠進京,叫他見靳總理,如此如此。
  景惠受了密計,立即起身。不一日至京,此時靳總理正為奉、直兩派已弄得力盡筋疲。忽聞作霖派人前來,靳不知何事,心更錯愕。及至會面,乃是景惠。景惠將書呈交,請速決斷。靳總理聽說,神色已經變樣,便問雨帥有何事見委。景惠把張帥密令取出,靳接過一閱,已嚇得魂飛。另外還有要件,就是請取消吳佩孚「模範軍」。靳總理此時已是為難。景惠道:「咱暫告辭,容後再議。」靳總理無法,只得往總統府報告。次日,發出一道命令,叫張使先把庫亂平定,餘事再議。景惠就剩此索餉,回奉復命。雨帥聽來使回稟,心中不悅,任聽俄黨縱橫,蒙匪蹂躪,他總不發一兵。政府得此消息,只得調吳使前來救援。佩孚知作霖心意,也按兵不動。吳使心想一計,密令閻相文進京謁見總理,說庫倫軍事緊急,張家口一帶皆已搖動,京綏一帶兵力單薄,願以所部各軍分填要隘,以重防務。張景惠仍在京,聞知此事大驚,一面電告雨帥,一面謁見總理。靳見景惠又來,料想必為此事。景惠先道:「閻相文來京,與總統所商,未知能許略聽否?」靳道:「張兄放心,我無欺人心,無論他說什麼,我必相告。況他所言,我已拒絕了。」景惠告辭而出。
  且說閻相文回到洛陽,稟明吳使。佩孚遂電曹帥,說奉派陰謀詭密,縱令匪黨入關,以危直系地步,京綏沿線要駐重兵,以防不測。曹使接電,即令二十三師師長王承斌所部直軍一律調去,相地填防。且說張作霖見曹使分兵填防,遂立意提兵入關,即集軍官會議。張雨帥說道:「咱今入關,未奉政府命令,恐外省又生猜疑。」景惠道:「這件事還須緩行,咱兵力雖厚,一經入關,子玉未必不提防,內中就有主客之分。不如先用個反間計,叫他直派自相擾亂,我軍乘勢入關,方為穩當。」張使聞聽甚善,便親自寫書一封,密派副官赴河南見趙倜,呈上書信。趙倜拆開一看,知其就裡,遂復書一封,內稱弟完全奉派,與佩孚不過表面應酬,如以後有委,弟當效勞。張接到此書大喜,即派人送至洛陽。佩孚正與軍官議事,左右報道,奉天差人下書來了,佩孚不勝詫異。來人呈上書信,吳使拆閱,大怒。幸參謀看透其意,說大帥不用動怒,這是奉張反間之計,使大帥攻豫,他好乘勢進關,正好將計就計。遂對吳使耳中說「如此如此」,吳使大喜。對送書人道:「我也不用寫信,就煩你口中對張使說我知道了。」來人去後,一面把陝督馮玉祥調署河南,把趙倜調署陝西,先將他分開,再把張使書送他一閱,觀其動靜。計劃已定,派人往河南,將信送趙倜。趙見自己信,已自魂飛,此時無法,只得把張使信拿出,表明苦衷,說有一日,奉張派副官來此相逼,又逼寫書,我不得已,陽奉陰違。
  吳使見他表白,也就不與他較量,遂令與馮調署。
  流水易逝,一日,接來一封急電,說張使已提十萬入關,占住曹家花園。吳使見電,十分驚愕。原來直隸省長曹銳請假回保定,曹鍈又因部下兵不敷協防,遂請奉軍協防。奉張接電,喜出望外,遂領兵入關,填駐馬廠、軍糧城、南院、長辛店,及津浦鐵路北段。曹鍈見奉軍已進關,即將二十六師全數撤回保定,居民紛紛亂竄。由奉張出示曉諭,又警務長楊以德亦出示,叫居民莫誤會。曹使見奉軍已入關,又把自己花園作司令部,即將鍈、銳二人喚至痛責。忽接到一封電報,曹使看了兩句,憤氣填胸,向鍈、銳道:「你看看!」二人一看,見是子玉打來,已唬一跳,又細看,說他們擅離職守,暗引奉軍,該依法懲辦,至奉軍已入關,各處防線,派直軍填駐。雨亭自來,我一人當之。鍈、銳無法,只得請曹使作主,三人正在商議,忽報吳副使到來,曹使聞聽,急忙出迎,鍈、銳亦退避去了。
  且說吳使連日接閱電報,已知奉軍陸續入關,再打聽,始知曹鍈、曹銳所為,遂大怒,即電曹使,依法懲辦,不可遁情。
  一面齊集軍官會議,說道:「津漢路以長辛店為緊要,今被奉軍占去,只得另布為要。」遂令第一及第十五混成旅駐琉璃河,算第一大隊戰防線。以第十三混成旅駐鬆林,算第二戰防線。
  以第二十師十三、十四兩混成旅駐高碑店,算第三戰防線。就以高碑店為大本營,其餘第二十三師、第二十四師、第二十六師及第十五混成旅,一律開到該處,擔任天津一帶防務。王承斌為北路總司令,擔任北京、保定一帶,吳使自為前敵總司令,各處挖掘戰壕。分佈已定,遂往保定見曹使,商議進行。子玉到了保定,由曹使接入署內。相見後,說道:「承蒙令弟引奉軍入關,你想直隸乃財政機關,此處一失,各款何出?」曹使道:「兩個舍弟本是庸人,已悔不及,今已拘留,任子玉如何辦理。現奉軍已入,請以人民為重,萬勿推諉。且看雨亭舉動如何,望你慎得而行,若一定決裂,我將家眷送漢口,以表曹、吳永好之決心。」
  吳使聽曹使之言,心中正想,忽外面送進電報,吳使接過一看,乃是張作霖通告全國電。內中說民國已十餘年,一個好好中國,弄到這樣。並說自己無一點權利私心,因此統兵入關,以武力解決統一和平。吳使看過,又遞曹使,曹使道:「這是他沽名釣譽,你看怎樣對付?咱也發一電通告國民。」吳使即令秘書擬稿,隨即謄清,派人送電局拍發,遂又拍一電到政府,請任王承斌為直隸幫辦,政府照准。是晚,即開軍事會議,並請曹使任吳使為總指揮,曹使照允。各事完畢,吳使正要回洛陽,忽政府派王士珍、趙爾巽、張錫鑾前來,說有要事接洽,吳使只得住下。原來政府因張使提兵入關,內外驚慌,居民一夕數驚,恐怕直、奉決裂,特派三人前來調停,消除意見。三人到了曹署,兩使接進。吳使先說道:「張使煌煌通電,提兵入關,欲以武力解決和平,佩孚讓無可讓,不自量力,欲為曹使作一前驅,以後再聽國民公論,不知總統意見如何?」三人道:「今奉總統委托,特為直奉問題,就在津地開個公會,二公有何意見,不妨直示。」吳使道:「我知保守和平,開會也是無用,不知雨亭何意?」三人道:「二公意思已明,待見過張使再議。」次日,三位辭行,逕赴奉天,吳使也回洛陽,不表。
  且說三人逕來奉天,半路接張電擋駕。三人知去無用,遂回京謁見總統,將曹、吳之語說過,又把張半路之電,呈總統看過,半晌不語。三人見總統不答,料知他的心事。此時內務總理已換周自齊,進來見過總統,就說奉天張使來電,說不久要來北京。據他說已議定六件事,請總統頒令,擇期在天津開公共會議。便將電取出,說諸公一看便知。大家一看,六件事連一件皆不行,簡直擇日出師,何用開會呢。大家見總統發怒,遂勸道:「天下自有公論,好在兩下還未決裂,等天津會議後再論。」趙爾巽道:「再請黎元洪出來調解。」王士珍道:「請黎不如請薩鎮冰,他兩人一去,便可成功。」徐總統拍電,薩接電即到,就把此意向他一說,薩至天津,不日即回來。總統問道:「黎黃坡肯出來解和麼?」薩道:「算我空跑一趟,效勞不週,那奉、直事,連一字也未提起。」總統問道:「如何不提?」薩把黎東支西吾一派行為說過。徐總統歎道:「咱惟有退讓一法,餘無別法。」
  且說張使自從與曹鍈、曹銳聯絡後,奉軍陸續入關,占馬廠等處,隨後又將大炮飛機通同運到,即發一電,通告全國。
  過一日,又見吳使之電,心中煩悶,便齊集軍官,說:「咱奉軍入關,計算不過五六萬人。吳子玉將各處佈防慎重得很,看來居心不小。」於是張使亦將各處軍隊開入關內,由師、旅長以下,皆是武裝。分派已定,遂拍電至京,請總統發令,開天津會議,共謀統一。總統無法,又請出幾位大老聯名,兩下拍電。
  且說吳使得信,便道:「張使欺人太甚,就憑他幾位,就能把事平靜了。」遂再往保定見曹使再商,當即起行,來至保定,進了巡署,見曹銳在座,大斥一番道:「你欲顧奉軍,請早決,等到兵臨,降亦死,不降亦死。」曹使弟兄情願籌餉,以備戰用。曹又將各人調停說明,又說張使來電,說我不該與你合,說電報上百般毀罵,吳使將電檢出,不禁大笑。閱畢,知他想聯曹使,好叫我勢孤,即對曹使道:「二公本是至親,何可附外人,不知如何回覆?請見示。」曹使本心地忠厚,說道:「我前已說過,兩無偏袒,我已有電辭退,以後直軍方面,歸弟專責。天津讓張使,保定讓老弟便了。」復王士珍電,就說不赴天津會議。佩孚心想道:「這人平日是不深說,我所以把直軍集在鄭州,以少數北行。」遂電告玉祥,即辦理後方牢備,如緊急再電調。此時趙倜已與吳使聯合,山東田中玉也派兩旅策應。又上游司令孫傳芳來電,以全部開武勝關。海軍有炮艦開秦皇島,制奉軍後路。吳使見各路響應,大喜。又調張福來到鄭州,以便北上。此時鄭州直軍共計有九十三團,佈置嚴密。馮玉祥由隴海向德州進兵,好與保定聯成一氣。且說徐總統聽說奉、直兩軍已有衝突,說奉軍內有土匪幾萬,叢中響應,直軍內有某督軍援助,真是憂得不得了。又請出多人,今也議,明也議,才想幾條章程,又不敢直拍電與曹、張。連吳使共拍三電,過兩日回電說,曹、張不日來京,惟吳使不赴會。
  左一天,右一天,盼望二位到來,哪知連個影子也不見。這幾位調人,心終不死,說咱們再往保定一行。不料幾位正走半途,可巧碰上兩軍戰線上,只聽大炮連天,再聽聽,才知兩軍已開戰起來。你想他們幾位,哪受過如此驚嚇,到此時,卻沒命的逃跑。
  且說兩湖巡閱使吳佩孚見奉軍勢大,便電知各處,加兵填防。他決定主意,將軍械軍器開在漢口巡署,裝運來槍彈一千六百餘箱,炮彈八百發,又從上海運來大機關槍三百餘件,前赴鞏縣,將洛陽、鄭州均設無線電。忽探報奉軍前線皆是馬隊。
  吳使聞聽,便差人往各處,星夜趕造撓鉤三千把,以備臨敵應用。又令杜錫圭領軍艦四艘,往渤海以斷奉軍後路,自己便親臨前線督戰。此時張作霖亦由軍糧城趕赴前線,張景惠、鄒芬在長辛店,長辛店奉軍總司令卻由張學良指揮,東至馬廠,西至長辛店,都設無線電。直、奉兩軍戰線相連,吳使便下攻擊令,兩軍就在馬廠開戰。奉軍第三、第四兩隊上前攻擊,槍聲大作,兩下戰有多時,互有損傷。後面奉軍大隊齊到,直軍站立不在,只向河間、任邱退去,奉軍遂據青縣。此是直奉初次開戰,直軍陣亡軍官五人,兵士百餘名。奉軍也傷營長一名,傷勢甚重,送往醫院救治,兵士傷十餘名。吳使見頭陣小敗,趙杰軍又退敗下來,把後軍約退。正在籌劃,忽見一個軍官手拿一張賞格,吳使接過一看,乃張作霖賞示。內開:獲敵軍主艄賞五萬,能致其死命者賞二萬,高級軍官賞二千,中級軍官賞百元,得敵炮一尊賞五百元,機關槍賞二百元,小槍一支賞十元,後面署「張作霖示」。吳使閱畢大怒,正在設施,忽報河南趙倜與弟趙杰現已宣佈獨立,各軍聞聽皆發急,惟吳使毫不在意,哪知他已有成竹。忽陝督馮玉祥來電,願領軍親赴前敵。吳復電,說我軍已打勝仗,請你將兵分駐鄭州、洛陽,以便監翠趙倜。且說趙倜自聯吳后,完全是直派,他又在吳範圍內,又見吳聲勢,更不敢異志。至馮玉祥過境時,軍士又甚文明,及馮至洛陽,吳又為馮、趙兩人周旋,從此各釋嫌疑,和好如初。
  一日,趙倜正與軍官閒談直、奉之事,忽聽說直軍潰敗不堪,被奉軍得去大炮槍彈機關槍不計其數,死傷兵士若干,軍官幾位。又聽說吳佩孚也陣亡了。趙倜大疑,正想間,忽趙杰進來,冒冒失失道:「吳佩孚真死了,咱不如就此宣告獨立,看他們如何結果。」趙倜也糊糊塗涂,信以為真。一面發出命令,地方戒嚴,一面宣佈中立。正在佈置,忽傳來北方戰耗,說直軍連得大勝,奉軍已退出關,張景惠也領兵逃走,張學良身受重傷,吳佩孚前線指揮甚為得手。趙倜聞信,如高樓失足,急得無法。又聞陝督馮玉祥已領大兵前來攻擊,嚇得魂飛,心想此事如何處置,惟有背城一戰。哪知馮玉祥善於用兵,轉瞬間已將趙杰殺敗。趙杰逃至乃兄處,商議求助。怎奈馮督步步進逼,趙氏兄弟見勢不妙,遂搶了幾家商店,連夜逃走。馮督一步不放,緊逃緊追,非擒獲趙氏兄弟,不肯放手。幸吳佩孚來電阻止,馮督才止兵不追。原來趙倜誤聽趙杰之言,弄得立足無地,若非吳使電阻,險些把性命送掉,這且不講。
  馮督遂進城,出榜安民,督署事就叫省長代理,一切辦清,即提兵赴保定來助吳使。且說吳使連日戰奉,起初用誘敵小策,奉軍連得勝仗,軍心遂驕起來。又派員來吳營,約軍投降,吳使明知,皆不與較。只暗傳各軍在險要地方埋設地雷,以待追來,一齊發作。哪知奉軍也暗設無數地雷。一日,直、奉又開戰事,吳使便下總攻擊令,在琉璃、長辛店一帶,兩軍一齊開火,槍炮不斷,奉軍不支,且戰且走。吳使當前指揮,奉軍將直軍引至設伏處,暗將藥線引著,只聽一聲響,地雷發作,直軍在前的,皆被轟死。吳使也受有微傷。奉軍見直軍中計,心中大喜,以為此次可以將直軍殺盡。直軍見已入奉軍伏內,又不知向何處逃走是好。正在心慌,忽大雨傾盆,把藥線全行濕透,心想地雷被濕,全行無用,趁此當兒,直軍一齊奮勇,攻殺前去,把奉軍殺得大敗,退走十餘里,得了許多器械,殺死官兵一千餘人。直軍反轉敗為勝,就此占住長辛店,將營紮定。
  吳使遂乘飛機察看地勢,又照張使前日賞示,也大出賞格,派人乘飛機在空中各處散佈。下面奉軍拾得傳單,都來觀看,只見單內寫的,說張作霖不惜同胞,跋扈橫行,咱們被逼,不得不設法自衛,同胞們能把張作霖一人除去,從此永無衝突,大家皆享幸福。望速醒悟,棄暗投明,咱們官兵,皆歡迎的。奉軍看過,大家成群密議,也有軍官議論的,奉軍正在咭咭咕咕,忽見張學良持著手槍大喝道:「爾等敢惑亂軍心麼?」眾軍正要分辯,聽得一聲響,當中軍官已被學良打死。原來學良因未得利,在伊父前告奮勇,願赴前敵指揮。即日來到軍中,於路拾著傳單一看,衝衝大怒,說吳佩孚惑我軍心。遂於晚間信步出營,正走此處,見大眾議論此事。學良大怒,用手槍將軍官打死,隨即又把這幾個兵士,推出營外,一齊槍決。
  且說直軍聽得奉軍營中出了此事,已知軍心不固,呆使遂授密計。次日,又與奉軍開戰,張學良、張景惠領生力軍向直軍進攻,直軍接戰數小時退去。次日又戰,直軍又敗。一連數日,皆是奉軍勝,直軍敗。有一位參謀向學良道:「我軍連勝,恐是誘敵,不可不防。」且說張學良見連日大勝,遂派人往大本營報捷,作霖見報,大加犒賞,就在軍糧城設宴慶功,一面鼓勵將士奮力進攻,一面集軍官會議戰事。正議間,忽聽四面槍聲大作,遂下總攻擊令出御,又不見有一兵一卒,令各營用千里鏡來照,果見遠遠樹林中,有敵軍發槍,奉軍便一齊前往攻擊,約有數十分鐘,又不見直軍動靜,奉軍大疑作怪。正在揣測,忽聽大炮轟轟,四面八方,皆是直軍,如潮水湧來,槍炮子彈如下雨相似,炸彈又從空落下,奉軍欲要抵戰,子彈又不足,無奈何,只得四散逃命。哪知直軍越戰越勇,不一時,奉軍死者屍如山積,血如流水。又兼馮玉祥、張福來兩軍隨吳副使分三路追擊,奉軍跑不及的,只得繳械投降。幸紅十會解救,吳使才算不追。此次奉軍一敗塗地,皆因張使倔強所致。
  直軍此次獲勝,亦因吳使用謀,又兼馮督等援助。張使見大勢已去,只得將原駐地點通同讓出。遂收兵出關回奉,養精蓄銳,待兵精糧足,再思報復。究竟奉能報直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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