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1-5
- 最後登錄
- 2022-11-8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328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7428
- 相冊
- 1
- 日誌
- 11
狀態︰
離線
|
第五十回下 滬寧站宋教仁中彈亡身
光陰易逝,倏忽已至民國光復這一日,各省皆懸五色旗,舉行慶祝禮,總統府由臨時大總統袁世凱遣趙總理代表,具犧牲酒醴,致祭革命流血諸烈士。袁總統亦到壇如禮。禮畢,各退回府休息,這且不表。且說外蒙自獨立來,袁總統屢電他取消獨立,不但不取消獨立,反居然設立政府,推哲布尊丹巴為帝,改元共戴,立起個蒙古帝國來。後來見中國革命告終,南北統一,恐怕中國詰問,遂先佈置,結俄為援,遂遣杭達充正使赴俄,要求俄主代致中國北京政府,提出蒙古獨立,不許中國干涉,俄主應允,杭達遂離俄。俄主即電達駐華俄使,轉達北京政府,提出三大要求。蒙古國亦由內閣大臣電達北京,宣佈正式獨立。此時,袁總統正就任,並申慶賀,袁總統得電後,勸令取消自主。於是電來電往,皆無效。袁總統遂用羈縻手段,對待外蒙。哪知外蒙竟煽惑西蒙,復嗾東蒙各旗,稱兵內犯,侵洮南府。袁總統飛飭東三省各都督派兵出剿,一戰始平。至國慶之期,內蒙與甘珠爾瓦呼圖克圖入京覲見,袁總統又用籠絡手段,賞賚甚厚,又令蒙藏事務局總裁致書內外蒙古、前後西藏,勸其歸附民國,同造共和。前藏達賴喇嘛因尹都督駐兵川邊,乘機答復,聲言內附,以次東蒙古十旗,亦復函政府,情願歸附。袁總統聞報,即派蒙古科爾沁親王及吉林都督陳昭常、東三省宣檢使張錫鑾一齊到會,會議三四天。政府又派委員到會,提出意見,宣明五族共和,共戴民國。各旗等均表同情。三委員回京報告,袁總統以為得了蒙、藏兩大部,從此可以進行。不料由駐華俄使來一個照會,內中之言,簡直說是蒙古地方為俄人勢力範圍,與中華民國脫離關係,還有附約十七條,所有蒙古種種利益,統為俄國所有。外交部接著連忙拆開一看,內中全文,滿紙皆是俄人,把個梁總長嚇得了不得,不但中國沒有主權,連外蒙古自己也沒有主權了,越想越是難辦,想了半天,忽然道:「有了,我何不如此辦?」
列位必以為他一定有大方法對待俄人,不料他將俄使照會拿起,竟向總統府去了,兩日不見出頭。眾人以為他在總統府議事,誰知他竟假病出都,過兩日,總統府中檢出一封辭職書,說「偶抱彩薪,另簡能員」。袁總統看了,只得一笑置之,一時難覓,只得仍令前陸總理為外交總長,提交參議院議決。眾議員亦以俄蒙交涉緊急,當即通過。陸總理遂任外交總長,辦理俄蒙交涉。正然想不出頭緒,忽英使又來一個照會,催索要求前訂條件。陸總長將前次原書檢出,內開五大條,躊躇了一會,竟往總統府。袁總統見陸總長來,起身相迎,陸亦見過禮。
袁總統先說熱河來電,科布多境及開魯縣克復等情,陸總長復將英使照會取出呈與袁總統閱畢,袁總統道:「前日已經說過,今日又來催逼,不能不答復了。」遂開國務會議。國務員到會協議,議了多時,才裁決答復各詞,呈報英使館。英使未有答復,中國政府樂得空閒一時,好辦理他事。
且說外蒙聞西藏也想與庫倫一樣同做皇帝,遂遣使到西藏,迎達賴至庫,共商獨立事情。達賴不允,乃協議彼此聯絡,雙方稱帝,遂定蒙藏協約九條。中國得此消息,一班激烈將士皆主張武力解決,有說去征蒙,有說去征藏,紛紛不一。袁總統從容不迫,不肯輕動。且說六國銀行團與熊總長會議,始終無效,熊遂辭職。袁以周學熙繼任,仍留熊辦理借款,因用款緊急,暗托顧問洋員莫理遜赴英運動,借到倫敦款一千萬鎊,議定本年交三百萬鎊,明年交七百萬鎊,利息五釐,以鹽課作押,因此政府才有用款,勉強支持,哪有餘款撥付軍餉去征蒙藏。
且說袁總統因熱河緊急,恐昆源辦不了,遂將他調回。改任能為熱河都統,熊即告辭前往。
倏忽已是民國二年,元旦這一日,各省一切禮節仍如前式。
其中累有各省小節目,皆是隨發隨平,不必細述。就是蒙古問題,經陸總長提出議案,與俄使商榷一方,不過雙方議定,各不進兵,免致決裂,就算了案。又過兩日,即陰曆正月十日,為清隆裕太后萬壽,袁總統遣梁士貽為道賀專使,梁乘輿至乾清門,下輿入內。清內務府大臣世續出來迎接。梁前進,見隆裕端坐殿上,滿臉病容。梁遞上國書,內稱「中華民國大總統致賀」,隆裕太后答詞,由世續代誦「大總統專使致賀,實佩大德」云云。世續念一句,隆裕後哭一句。粱看不下去,當即辭去。次日,隆裕後即臥牀不起,正民國二年正月中,格外沉重,經御醫診治無效,直至二月二十一日,竟歸天去了。清後既逝,一切喪葬如儀。大殮後,停柩體元殿。宮內一班小太監乘機為亂,將珍珠寶物紛紛搬運,彈也彈壓不住。世續無法,遂詐言道:「袁總統派段芝貴入宮,你們這般滋鬧,將要軍法從事。」小內監聞聽,這才安靜。雖然如此,宮中已失去十餘萬元,世續這才正式治喪。袁總統又派蔭昌、江朝宗等數人前往幫辦,一面又令國務院發出通告二通,又派員前往致祭,查優待清室條例,所有崇陵未完工程,代為修妥,所用經費,皆由中華民國支出。將隆裕後社會社會祔葬崇陵。至清宣統帝,歸瑾、瑜兩太妃撫育,清室事算交代完畢。
袁總統遂發布正式召集國會令,又令各省行政長官召集省議會議員。這兩令發後,各省辦理選舉事宜,也有手續已了的,也有尚未了的,未了的皆因黨派競爭,使選舉人左右為難,舉這面怕那面,舉那面又怕這面,弄得選舉人自己連一點主權沒有。故此中華民國第一次選舉,就生出多少情弊。袁總統得此消息,遂嚴令各選舉區遵守法律。又令選舉監督,將刑律第八章摘錄,懸示投票所。又令於投票所加派衛兵,保持秩序。各選舉區見此行為,方才平靜。難免暗地裡樹黨立幟,究竟國民黨人數眾多,大半皆是國民黨當選。袁總統最忌的是國民黨,探得參議院中被國民黨占去十分之七,料想將來必受牽制,遂想出秘謀,將國民黨有人望的,索性敬他一料衛生丸。
且說前任農林總長宋教仁,自卸職後,為國民黨辦事,主持黨務,值孫、黃組織同盟會,他已入為會員,襄助《民報》鼓吹革命。至孫文回國,在南京設政府,皆是他一手編成。他想南北未和,諒難統一。初次就同蔡元培北上,迎袁南來。適京津兵變,袁不果行,仍就職北京。唐組閣時,任為農林總長,未兩月,唐內閣猝倒,他就辭職。經此閱歷,已見老袁心腸。
他遂決意從政黨辦起,把共和、統一黨聯絡起來,引入同盟會,皆組為國民黨黨員,共舉他為黨中理事。他已經回籍,不願再出,偏偏黨員屢函敦請,勸他再往北京,維持黨務。他本少年英雄,含著一腔鐵血,見組閣二次,新人物多半賦閒,又兼老袁野心勃勃欲見,遂辭別母妻,道出滬上。聞教育總長范濂源辭職回杭,他欲探聽政府詳情,即至杭晤范,略談數節,已不勝憤怒。正值催電交來,遂別范返申,由申至寧。江南國民黨支部開會歡迎,都督程德全到會主席,因口疾未痊,托人代表報告,謂:「宋君革命多年。政治有素,請宋君發表政見。」宋遂上台演說,每至切當處,大家皆拍手,聲達戶外。及宋下壇,又有會中人上台演說,不過說宋君說的切當。不一時,日暮散會。駐寧數日,又至滬,隨處演說,內中皆指斥時政。不料北京出現一救國團,通電各省,斥他所談皆是荒謬。宋皆一一辯駁,登報答復。正在牢騷,忽袁總統來了急電,邀他即日赴京,商議要政。時人以為老袁省悟,召宋入京,置諸首揆。宋自亦以此次入京,定組政黨內閣,遂擬三月二十啟行北上。
宋啟行時,正在晚間十時許,滬上同志,紛紛送行。至車站議員招待室,略坐片時,忽汽笛亂鳴,催客登車。彩遂起身前行,正至剪票處,忽劈拍一聲,滴溜溜一顆子彈,從宋背後飛來,直貫前胸。宋忍痛道:「我中彈了。」說未了,又二彈飛來,幸未傷人,行客登時大亂。黃興等亦非常驚恐,忙扶宋出月台,急呼巡警速拿兇手,哪知連一巡士皆無,只見有空汽車一乘在此,急扶宋上車,囑車夫使足勁,送至滬寧車站醫治。
及巡警至,宋車已去,兇手亦不知去向了。遂一面電致各機關,請探偵緝。當時國民黨辦事人於右任送宋至院,時夜將半,醫生均不在院,遂於別室少待。登時宋面已白,諒難再生,遂撫著於手,囑其三事,留了一事道:「諸君仍努力進行,勿以我遭不測,致生退縮,放棄國民責任。」於等允諾。醫生來,見傷甚重,說要取出彈子,再行醫治。經右任承認,醫生用刀,將彈取出,又上止痛藥,望他安睡。宋呼叫不已。挨至天明,黃興等皆來探問,宋欷歔道:「我要死了,諸君總要向前做去。」
黃遂點頭。宋又請黃報告中央,略述己意,由黃代電。黃等復電,召好手醫生,到來診治,醫生一見,均雲無救,至夜遂長歎一聲,氣絕而逝。在座諸同志皆大聲慟哭,彼此坐待天明,共議殮葬事宜。且議攝一相片,留作紀念,天明即飭人至照相館,招兩人前來,由黃興主議,先將上身傷痕露出,拍一相片,至後穿衣時,又拍一片,方才大殮。其時黨員來送殮的,有男有女,不下千人。越日,自院移棺,往殯湖南會館,這且不言。
且說袁總統接宋電後,亦迭發兩電,前來慰問。並令江蘇行政長官,懸賞緝拿兇手。第二電是由上海交涉使電達宋耗,袁乃致復唁詞,內有宋身後事宜,望會同滬路總辦鐘文耀妥為辦理,所治喪費用,作正開銷云云。且說宋案發生,蘇省長官通電地方官,一體懸賞緝拿。黃興、陳其美又密囑公共租界總巡捕羅斯,托他密拿,如能破案,定酬一萬元。鐵路局亦懸賞五千元。俗云:天下無難事,最怕有心人。這一班偵探,均想發這注財。哪知漸漸探出形影來。那日宋在病院時,忽來一封奇怪信,外面署名係「鐵民自上海本支部發」幾字。拆開一看,皆是嘲笑語,下注「救國協會代表鐵民啟」。將此信看過,就知不是一人,現仍在租界中。其時正是二十三日晚間,上海地方非常熱鬧,一班大闊少,游娼狎妓,車馬盈途,由總巡捕羅斯與西探目安姆斯脫郎帶巡捕在迎春坊李桂玉妓館,查獲應夔丞一名,帶至總巡房去了,皆因他是宋案中唆犯。次日天明,捕總巡會同法捕房總目,又至應家拿獲操晉音外鄉人,並所有男客,一齊帶入捕房,當搜出手槍一枝,槍內還有子彈二粒,細看即與宋所中之彈一樣。又搜出多少要證,即派人至車站,覓得當時服役西崽,前來細認,西崽同入捕房,將該犯認過,及到操晉音的跟前,仔細一看,說就是他。那操晉音的一聽,將首低下,口中自言姓武名士英,與應桂馨素來認識,並無暗殺等情。是日由法領事聶讞員與英界會審員關炯之,及城內審判廳,一同列坐會審,將武士英帶堂訊問。武初不招,經問官誘供,武始言:「本姓吳,名福銘,山西人,此事皆是陳姓朋友叫我做的。陳又是姓應的托出,我將事辦過,即將手槍交還陳友。」問官道:「陳姓何名?」武道:「不知。」問官道:「你刺後曾有酬勞否?」武道:「允給我一千元。」問官道:「陳姓哪去了?」武道:「不知。」次日又訊,方說:「陳姓名叫玉生,刺宋一節,皆是姓陳叫我,與應無涉。」
是時,蘇督程德全因此案甚大,親至滬上與黃等商議辦法。
孫文亦聞此案,由日本返滬,皆在黃府研究。座中陳其美問程督道:「應稱江蘇巡查長,是由貴督委任麼。」程德全道:「有的,這是內務部洪蔭之所薦。」黃興道:「洪述祖與袁總統有關係,這事不止應桂馨一人。」程督道:「我再細查。」黃興又再三致謝,程亦答禮。談夠多時,由交涉使陳貽范函致各領事,言此案發生地點是在車站,地屬華界,所獲之犯又是華人,理應由華官辦理。請指定日期,將此案解交過來。英領事接函,有心承認,因目前羽黨未盡獲,俟此案辦有頭緒,再送中國法庭辦理。陳交涉無可如何,只得耐等。法領事以應居法界,應歸法廨會審。英領事以獲應地點在英界,應歸英廨會審,或者英法會同辦理亦可。法領事乃將武犯解至公共租界會審,武並無懼色。應仗外有運動,心中更是泰然。當延著名律師替他辯護,一經上堂,只見律師互相辯難,問官連一句不得問。就是應、武兩犯,今日這樣說,明日那樣說,口供也是不一。問官只得展期,應又買通人,囑武翻供,就說此事是自己意,諒不妨事,事過後,即將某銀行存款為謝。武果到堂翻供,種種皆供是自己所為,我與應姓不識。問官道:「你何故殺宋?」武道:「他自大,恐將來為亂,我殺他為同胞除害。」問官又問桂馨,應亦謊供,將宋案推得乾淨。孫、黃擬向捕房索取搜出書證,捕房不肯交出。忽國務院來一通電,內述應桂馨曾函告政府,說近日發現一種印刷品,有監督議院政府,特立神聖裁判機關告文。這電一到滬上,更生疑議。又有國民黨交通部接得無名倍數通,統閱全文,皆是設詞恫嚇。大眾計劃一番,已知戕宋案與袁總統大有關係。又由捕房傳出,在應宅搜出之件,內與洪述祖往來甚多。又由程督邀應省長同至滬上。調查電報局中,將應犯送達北京電一一譯出,不但洪述祖一人。連趙總理皆有關係。當由程督會同地方檢察廳長陳英,電達北京,請將洪拘留。誰知洪聞風已逃去。孫、黃等屢向領事團交涉,要求將證據人犯交出。北京內務部司法部也電飭交涉員。緣洋涇浜租界章程,內地發生案件,犯人逃往租界,捕房一體協拿,所獲人犯,應交中國官廳辦理,照此辦法,定可將此案交歸華官。陳交涉接電,即向英法領事嚴重交涉。英法兩領事也未推諉,遂將兩犯及證據全行移解華官,當由上海檢察廳接收,把兇犯看管。不到二日,由看守所呈報,兇手武士英(即吳福銘)
在押暴斃。當由程督、應省長等派西醫會同檢察廳共四人,剖屍檢驗,實係服毒自盡。原來武士英聽人唆使,做此大惡。又因被騙翻供,心思諒難得生,故此致死呢。
且說程督與應省長,將應證件中有最緊要的檢出,公同蓋印,並拍成影片,電請政府組特別法庭,審訊案犯。這電發後,袁總統並無復電,連趙總理也無一詞。於是上海審判廳開庭,提應質訊,應一味狡展。兩造仍請律師到庭互辯,原告律師金泯瀾到庭要求,非洪述祖、趙秉鈞兩人來案,不能水落石出。
你想:洪述祖現在青島,趙總理更不說了,惟各處追悼宋教仁挽詞,類皆指斥政府,到處皆譏談洪、趙。趙聽不過,遂上呈辭職,奉令慰留。宋案遂懸起來,應仍收留獄中。國民黨以老袁袒護洪、趙,想從根本上解決,忽北京又來一訃,說林述慶暴卒於京都山本醫院中。哪知這電一來,頓使血戰英雄登程北上。既見袁總統,談起蒙古問題,一意主戰。哪那知老袁並不在征蒙,總想收攬人才,季以重任,他好暢所欲為。宋、林既逝後,京中正齊集議員,行國會開幕禮。由袁總統頒布正式召集令,所有議員皆已選出,會集京中,准於二年四月八日,行國會第一次開會禮。當時高懸國旗,盛陳軍樂,自總理以下,所有國務員全行到會,統至國旗下行鞠躬三敬禮。當推議員年長者為主席,宣讀開會詞。讀畢,應由袁總統宣讀頌詞,偏這一日,袁總統不到會,遣秘書長梁士貽來代表致頌詞。讀畢,大禮告成,各員通皆辭去。各議員亦出會場,依約法第二十八條,將參議院解散,又至參議院中,行解散禮。此時美利加洲的巴西國電達國務院,才承認為中華民國。兩院議員皆要選正副議長主席,無奈議員共分四黨:一國民黨;一共和黨;一民主黨;一統一黨。惟國民黨人數居多,三黨不肯降服,故聯成一氣,竟與國民黨反抗。老袁巴不得將國民黨推倒,他好行專制,自是三黨合併,還是國民黨占多數。為這兩院問題,選舉兩三次才定。參議院議長選張繼,是國民黨。眾議院的議長選湯化龍,是民主黨。參議院副議長選王正廷,眾議院選陳國祥,這也不表。惟老袁趁選議長爭竟時候,竟做出一件專制的事件,未交院議,硬行簽字。
列公,你看是甚專制事件,就是銀行團大借款。自倫敦借款後,六銀行團很不自在,發出閒言,以鹽課已抵前清庚子年賠款,不應再抵倫敦新借款。經外交部答復,說前清所抵賠款是若干,今已增三四倍,前是舊額,今為新增,兩無妨礙。六行團說再論。老袁心中因想運動正式總統,正愁無銀,巴不得有款來,好為運動,即派財政總長周學熙申議借事,將原議六萬萬兩,改為二萬萬兩。六行團又要求四事,甚為嚴厲。周總長因要求過嚴,遂開國務會議,另議借款大綱五條,交院議決。
議院見條約上無大關係,遂認可通過。誰知已入計套中,周總長與銀行團會議無效。幸有倫敦每月數十萬鎊,尚可將就,哪知英使來一照會,叫將民國元年終賠款借款結清,不然,就要將中國釐金全行沒收。幸法使、日使在內轉圜,與中政府重談。
由六行代表向趙總理、周總長提出數條,趙、週二人報告老袁,老袁即委周為辦理借款專員,一面與倫敦銀行團取消優先權。
倫敦行團不允。周又想出妙法去難倫敦行團,倫敦行團自然不能辦到,又兼英政府反對,乃與周總長磋商,將續給二百萬鎊中,多打個折頭,一面與六國行團正式開議,議了一個多月,才有頭緒。借額本定二千萬磅,因倫敦新借款中,減去五百萬鎊,又向六行團添借五百,乃擬定二千五百萬鎊,共二十一款,內中很有幾條緊要的,節制中政府,當由趙總理運動議院密議,其餘皆普通條件,由周總長到院報告,將條件交議。議員此時,已為老袁利用,並無反對,只把無用表決,作為通過議案。周總長即報老袁,老袁非常愜意,將要簽字,忽行團以歐洲銀根緊,須要加增利息。袁以此次吃虧太甚,遂想出三種辦法,照會各公使。公使均不承認,還是英使朱爾典氏贊成一項,又代為疏通俄、法二使。俄、法二使無違,又函咨中政府,叫中政府先聘定洋員,然後訂立借款合同。周總長聘定洋員三人,內中只有德人一員,各公使不肯允。美使又出為調停,無效,竟達美政府。各行團又受美政府一番打擊,又恐美政府獨幸專利,遂集合行團重行支配,並要求條件。袁總統用款需急,也不顧什麼主權,另聘各國洋員六員為審計顧問等職。利息照前五釐,才有允洽。其條件二十一條,袁總統也不交院議,即令趙總理、陸總長、周總長於某日先訂草合同。越二日,即訂正合同。借款已定,兩議院俱未接洽。袁總統發一咨文,各議院一看,皆吃一驚。惟國民黨見袁違法,不肯承認,遂於某日開會,質問理由,請政府解釋。趙總理因屬涉嫌疑,此次又同簽字,恐受打擊,遂辭職。袁遂給假期,令陸軍總長段祺瑞代理。段因議院責問,遂出席陳明,言:政府因財政奇絀,無法可想,不得已變通辦理,請諸君原諒些罷了。議員大嘩。段不能對,又道:「此事始終無我,可通融就通融,也是諸君好意。」言完自去,眾議院紛紛不一。有說彈劾政府,有說退還咨文。當由議長湯化龍提出承認不承認兩條,付各議員投票表決,結果不承認的多,承認的少。惟統一黨是政府私人,從中又代運動共和、民主兩黨,兩黨進退兩難,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好。老袁又囑統一黨,用多金運動兩黨。兩黨入了賄,遂箝口不問。其餘就落國民黨,始終一派,不受運動。老袁任他如何,也不睬他。
國民黨格外大憤,於是擬出電稿,分發各省長官,說袁總統違法大借款,請他們不承認,主持公論。進步黨又代政府申辯,電告各省,說政府大借款,因不得已,議院中反對,皆自己私見。周總長又電告全國,未嘗違法,各省長官有為政府的,也是不答復。惟江西李烈鈞、安徽柏文蔚、廣東胡漢民,皆是國民黨,聞政府違法借款,極力指斥,又電議院叫他負責。國民黨到此地位,又怕削顏,乃與進步黨協商,只要政府不侵害國會職權,也可曲全。又經進步黨一說,只得含糊過去。
卻說河南地方,原是袁總統家鄉,都督張鎮芳乃是袁總統表兄弟,借威作福,無所不為,以致盜賊橫生。當地紳商各界動了公憤,遂擬張都督六大罪,電達議院,請議員彈劾,議員見此書,先有河南議員孫鐘等提出查辦案,大眾通過。尋得六大案鑿鑿有據,遂實行彈劾,咨交政府議處。老袁最恨議員,見此咨文,擱置不理。哪知河南一帶土匪,愈加日甚。有幾個匪首叫秦椒紅、宋老年、張繼賢、杜其賓、張三紅、李鴻賓。
內中有一個白狼,本名閬齋,因他們皆是殺人如狼虎相似,故叫白閬齋為白狼,橫行中州,各匪結成一氣,騷擾十餘州縣,官軍與他對壘,常被殺敗。白狼等搶了春水鎮中大戶王滄海之女三人,大價勒贖,以為購辦槍械之用。時南陽鎮守使馬繼增聞信,率兵進剿,白狼等已去遠,不及痛剿。忽接第六師師長李純報調馬赴信陽,馬遂將印交營務處田作霖護理,即往信陽而去。田接事後,聞白狼等在獨樹崗,分隊往攻,在小頂山小關口,將白狼等殺得七零八落。白狼、李鴻賓挾帶王氏女三人,逃入母豬峽去了。秦椒紅中彈受傷,被鄉民拿解,送縣正法。
後王氏贖女,白狼得金助餉,又出峽騷擾,擊破營長蘇得勝。
團長張敬堯奉李純命往截,被白狼等殺敗,失去野炮、過山炮、機關槍、快槍、子彈、銀餉等,皆為白狼所得。白狼此時聲勢愈大,這張都督才想發兵會剿。哪知東南又起干戈,反把第六師調往南下。原因國會成立後,發生種種案,一是大借款案,滬上宋案,洪述祖、趙秉鈞又逃出法外,河南又發張鎮芳案,國會雖彈劾,也彈不動,國民所以格外怨恨。
一日,京中忽來一女學生,竟向政府出首陳明,自言姓周予儆,說受黃興指使,結連黨人,暗來京師,欲施炸彈,擊死政府諸人。某處設機關,某處埋地雷,又有炸彈手槍藏在某處。
政府聞報,即派軍隊破獲機關,並拿亂黨多名,訊明正法。一面飭滬上法官,傳黃興來京質問。黃自然不肯來,忽上海製造局發一電,內稱某日有亂黨百多人,突入局中,意劫槍械,幸防範森嚴,將亂黨擊退,拿獲黨首一名。老袁接電,即派海軍中將鄭汝成、團長臧致平等,乘輪率兵士並衛隊千名來滬。過一日。又下令將江西都督李烈鈞、安徽都督柏文蔚、廣東都督胡漢民一體免職,因他們是國民黨,恐其為患,另簡員接充。
因江西與湖北毗連,令黎副總統兼理。這令一出,時人以為必有一番大變,哪知三都督竟安然交卸。未幾,武昌城內發現討賊團、誅奸團、鐵血團、血光團,多少名目,皆經黎都督破獲機關,又搜出文件關防等各樣證據。一日,又黎都督來一女子,入門投刺,彷彿女學生,經稽查盤問,行跡鬼祟,喚出僕婦,在女子身上搜出炸彈。當由軍法科訊明,實係鐵血團副頭目蘇舜華前來行刺,當即正法。接連又有兩個女子,一是周文英,一叫陳舜英,皆來署行刺,被獲正法。黎都督見屢發此事,格外戒嚴,即電告老袁。老袁飭令嚴拿就辦。這班鐵血等團不能立足,皆逃入江西。江西紳士恐一時大變,電請黎督到任。黎因不能分身,遂薦歐陽武為護軍使,賀國昌為民政長,往江西照例辦事。
適有九江要塞總司令陳廷訓電黎督云:「亂黨挾巨金來江西,運動軍隊,克期發難。」黎接電,一面密電政府,增兵江西,一面令第六師師長李純為九江鎮守使,以備非常。且說護軍使歐陽武電達武昌,言贑地安靜,何用重兵來此鎮懾;況北軍一至,即將各要塞分佈嚴密,商民甚為驚惶。即電達黎都督,請轉中央,即日撤防。黎接此電,更為疑慮。只得說陳司令告急,故令李司令前往,以答歐陽。這電才發,不料陳司令又來告急電,說湖口炮台報告,前督李烈鈞帶領外國人數名,乘輪到湖口,會同九、十兩團,調去工程輜重兩營,勒令將炮台交出,歸他佔據。又用該營把住湖口,現分兵進逼金雞炮台,德安混成旅旅長林虎又為他後援,事機緊急,火速添兵。黎督見此電,虛實難明。又電詰歐陽武,等他復電,誰知竟無電來。
惟鎮守使李純有急電請示,說李烈鈞已占湖口炮台,宣告獨立。
代鎮守使俞毅、旅長方聲濤等皆與李聯絡,紮德安林虎亦與李相應,亂機已發,特電請示。即電李純留駐九江,並電政府,詳告兩使情形。政府電詰歐陽武,歐陽武言李雖據湖口,幸他團未變,今已派兵往湖口,竭力支持。政府又據報電黎,黎接電心疑,忽傳到討袁軍檄文,為首就是總司令李烈鈞,以下是歐陽武、賀國昌、俞應鴻等。其中大旨,皆是痛罵老袁,說他乘時竊柄,帝制白為,暗殺元勛,違法借款,種種行為,實負國民委托,國民亟起兵自衛,與天下共擊之。黎閱過檄文,說道:「老袁太也專制,應讓他們批評。前年革命,塗炭多少生命。才隔一年,又要弄兵。我只得保全秩序,不要被他們牽連呢。」正私念間,忽黃興、柏文蔚等又有電到來,黎只好置之不問。忽九江鎮守副使劉世鈞急電,請催李純速攻湖口。未幾,歐陽武通電,說北軍無故三路進兵到贑,二人憤恨,由省議會及民意,公舉武為都督。武為大局計,不得不暫從民意。又未幾,李純來電,說已與林虎開戰了。自從李烈鈞據湖口,林率兵來應,過沙河鎮,被李純派兵堵住。李烈鈞早知李純是勁敵,前歐陽武迫他撤兵,就是此意。李純恐有變,故駐九江,專防林虎到來。
林既到湖口,直逼李純營,先行開槍,哪知李見林軍開槍,亦開營前擊,兩下戰有多時,遂各收兵,李即分電告急。越日,即接袁總統命令,飭令痛剿。李閱電間,即宣示軍士,即於夜間出戰,直撲林虎軍營。林亦麾軍出迎,兩下戰至半日,林軍看看彈盡,遂散亂秩序,東逃西散,李軍又追一程,方才收兵。
袁前接李告急電,已派段芝貴為軍長率軍南下,來助李純,歸黎節制,令與歐陽武妥辦善後事宜。此時歐陽已為都督,老袁尚未知。黎即將歐陽情狀電告老袁。且說段芝貴率兵會同李純進攻湖口。李烈鈞雖據湖口,卻是孤軍,如何能支?哪知黃興、柏文蔚、陳其美等,明知李烈鈞軍單,急分頭起事,為李援應,牽制袁軍。黃由滬往浦口,運動江寧第八師闖入督署,逼程獨立,出師討袁。究竟程肯獨立否,且聽下回分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