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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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毀滅一切

    僅僅三秒鐘的時間，墨菲斯和斯嘉麗便被被三道漂浮在空中的幽藍色法陣所包圍，巨龍怒吼的聲音意味著它們同時啟動了這三個法陣——下一刻，兩人身處的海水開始了劇烈扭曲，仿佛瞬間出現了無數扭力正在變得極為强大的漩渦。

    起初這些漩渦只是撕扯著斯嘉麗身軀四周的被動護盾，但隨著那護盾閃爍的光芒越來越亮，這位黑寡婦明白眼下遭遇的法术恐怕威力恐怕遠遠超乎了想象

    這是海龍一族的龍族禁术“血之禁錮”，看似簡單的魔法陣實際上卻和墨菲斯以前接觸的那些魔法陣截然不同，因為這些法陣驅動並非靠外部的晶核或施法者給予能量，而是純靠構成法陣本身的材質——龍血——作為能量源從這里也看得出為了干掉墨菲斯它們也是用出了最后也是最强大的殺招。

    按照眼下這些龍血所可以轉化的能量，三個法陣所包圍的區域之內根本不會有任何人能從那可以切割秘銀的恐怖渦流中逃脫出來，海龍們那些閃爍著光芒的眼睛緊緊盯著墨菲斯和斯嘉麗的身影，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們被渦流卷為海水中一抹肉渣血水的情景

    但這一幕始終沒有發生。

    斯嘉麗身旁的光系護盾几乎在三秒鐘內便徹底破碎消失，她隨即釋放的三個護盾同樣一出現便消影無蹤這情景讓斯嘉麗面色劇變，因為這通常說明她最后的防御手段已然失效，接踵而來的便會是毫無保留的致命襲擊——可看到墨菲斯站在自己面前古井無波的面龐，她卻又無端安下心來。

    因為此刻站在墨菲斯的身旁，她看到那海水無論如何卷動，都沒能在墨菲斯身前十米范圍內造成任何影響。

    漆黑的海水被墨菲斯手中逐漸釋放出黯淡光芒的郎基努斯聖槍所照亮，斯嘉麗敏銳的察覺到這柄武器的摸樣發生了改變——從最初一柄單純槍刃的摸樣變得更適合墨菲斯的手型而如同一柄短劍，這種變化雖然不大，卻意味著墨菲斯所掌控的力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跟著我。”

    墨菲斯輕聲說道。

    隨即斯嘉麗便看到他朝著其中一只海龍漂浮過去，速度不緊不慢——跟上的黑寡婦沒有違抗命令的意思，她眯起眼睛感受著四周能量與平時的差別，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平靜，四周沒有任何力量作用的跡象，斯嘉麗感覺自己仿佛身處一個平靜的廣場之上，四周暴虐的元素雖然近在咫尺，卻仿佛遠若天涯，閉上眼，身前身后能感受到的只能是空曠的平靜，甚至連墨菲斯的身体都無從察覺。

    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斯嘉麗曾經試圖想象墨菲斯比自己强多少，但她此刻才真正明白，對方前進的腳步，似乎是自己永遠無法追趕的。

    望著墨菲斯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后背，跟隨前進的黑寡婦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卻是搖了搖頭，真正在內心放下了那點未曾表現出的高傲。

    “呯！”

    毫無征兆的，在墨菲斯邁步來到那巨大的法陣面前時，這閃爍著光芒的陣圖隨著他抬起的手臂應聲碎裂。

    緊接著，是另外兩個法陣震耳欲聾的破碎聲。

    斯嘉麗清楚的看到眼前那擁有六個腦袋的海龍似乎是因為吃驚而長大了嘴巴，仿佛一時之間還沒有從之前的得意之中回過神來，眼睜睜看著墨菲斯以不緊不慢的速度來到了它的身前

    它想躲避，但卻發現下一刻自己的身体竟然再也不聽使喚——時間如同在此刻凝固，六個長度達到几十米的巨大頭顱連帶著那脖頸仿佛石雕一樣一動不動，甚至于驚恐的眼神、長大的嘴巴都被冰凍了一般。

    它拼命掙扎想要后退的動作做到一半便無法進行下去，墨菲斯就這麼舉起了手中的聖槍，對著眼前一直不依不饒的海龍做出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揮擊動作。

    斯嘉麗本以為自己會看到眼前水波席卷、衝擊肆虐甚至海龍皮開肉綻的情景但實際上，在墨菲斯揮手的下一瞬間，眼前遮蔽視野的那頭海龍竟然在一聲悶響中徹底沒了蹤影——

    “呯！”

    冰冷的海水中，一瞬間飛出去三四公里的海龍几乎是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斯嘉麗的視野中，就像是被射出的箭矢一樣杳無蹤跡。

    而最為詭異的是它竟然沒有帶起絲毫水波卷動，就好像墨菲斯眼前從來不存在一頭身長超過百米的巨龍一樣。

    這一擊足夠讓那頭海龍受到不小的傷害，但絕對無法殺死對方，斯嘉麗看出來墨菲斯無意殺死這些龍族，但是就在他轉過身准備面對有些無助的剩余兩只龍時，那永遠平靜而淡然的身影卻是稍微滯了滯——

    這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停頓之后，墨菲斯望向眼前海龍時的目光卻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斯嘉麗感覺那眼神簡直比四周冰冷海水還要寒徹骨髓。

    “襲擊海德拉呵，難道你們和納迦走到一起了？”

    墨菲斯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讓一旁的斯嘉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隨即想到那遠在納迦邊境協助法赫娜進攻的七頭龍海德拉是可以和墨菲斯通過心靈聯系的，眼下便立刻明了大概發生了什麼

    几乎是本能的向后退了五六米，斯嘉麗突然感覺到墨菲斯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讓她有一種窒息的感受。

    眼前兩只身軀巨大的海龍其一做出了最后一搏的姿態，張大嘴巴一口咬了下來，牙齒間鋒芒畢露而凝聚了殺傷力不低的元素保護護盾，顯然不怕崩掉一口好牙，而另一只海龍卻在見識到墨菲斯的可怕后毅然選擇了逃跑，扭身便想朝遠處游動

    作為旁觀者的斯嘉麗永遠不會忘記她在接下來看到的這一幕情景——

    徹底融合完畢的郎基努斯之槍威力有多大？墨菲斯為身前張嘴想要吞噬自己的海龍做出了非常清晰的詮釋。

    一往無前的橫向揮擊，墨菲斯手中如同長劍的槍刃划過身前時，聖槍釋放出了無法遮掩的光芒，隨著“嗡”的一聲詭異嗡鳴，眼前的一切隨著轟然爆發的法則力量而發生了劇變！

    毀滅一切。

    這是墨菲斯揮出郎基努斯之槍時內心的想法，于是這個念頭便成為了法則，直接對墨菲斯身前的兩頭龍生效——張開嘴巴的龍頭“啪”的一聲被莫名的力量擊碎，碩大的眼珠直接爆出了頭顱，堅固的頭骨因為壓力而轟然碎裂，腦漿與血液混雜一團染紅了整個海水！

    除卻這顆頭顱，隨后那其他龍頭盡數在同一時間崩裂，連帶著碩大的身軀一通被法則的力量絞為了血渣與肉沫

    而遠處那個試圖逃離的海龍同樣沒有擺脫厄運，聖槍橫向掃過的路徑上正好覆蓋了它的身軀，于是斯嘉麗有幸目睹了一頭身軀接近一百六十米的海龍是如何從身体正中攔腰結尾兩段。隨即分崩離析的情景

    海龍的慘叫聲剛剛吼出便戛然而止，法則的力量已經讓兩頭海龍的屍体徹底成為了海水中無法辨認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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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靜止

    漆黑的海水因為沒有光照，那血液在海水中擴散后仿佛一團黑霧籠罩了墨菲斯和斯嘉麗的身影。

    四周一下子陷入寂靜，剛剛那展現墨菲斯絕對力量的一幕卻好像還在不斷重復在斯嘉麗的腦海中她呆呆的望著眼前，似震驚，又似沉思。

    “在返回陸地之前，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做。”

    墨菲斯看上去恢復了以往的狀態，平靜而謙遜，語氣很淡。可是回過神來望著他的斯嘉麗卻覺得有些東西發生了無法逆轉的改變。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墨菲斯手中的聖槍之上，確認了內心的想法，但還是按捺不住腦海中剛剛就想提出的問題，輕聲道：“你跨過了，那道‘壁壘’？”

    壁壘，這個詞彙在斯嘉麗的口中意味著這個位面生物實力的極限——基本就代表著Ω級之后最終的門檻。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發現力量，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復雜。”

    墨菲斯低頭望了望手中的聖槍，又看了看輕輕握緊的拳頭，閉上眼睛輕輕体會著身体前后的差別沒有之前那些等級提升時的力量爆棚而無處發揮的膨脹感，他現在唯一感受到的，只是平靜。

    平靜到仿佛和世界融為一体。

    “有時間教我麼？”斯嘉麗很突兀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似乎並不符合她一向沉穩的性格。

    因為剛剛的戰斗，眼下兩人已經在內心放下了最后那點提防，所以這個問題更像是斯嘉麗拋出的橄欖枝，代表著最終的認可。

    對此，墨菲斯爽快點頭，伸手道：“拉住我，想要學的話那從現在開始。”

    斯嘉麗有些愣神，她看著墨菲斯伸出的手掌，一時之間卻是腦子里無端蹦出一些多余想法，但這位年紀不小的血族還是淡然笑了笑，伸手輕輕握緊道：“現在開始？”

    “現在。”

    墨菲斯點點頭，眼前海水中的血霧漸漸消失，而他身体四周那淡淡的法則之牆則緩慢的綻放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隨即，在下一個瞬間，墨菲斯與斯嘉麗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水流攪動、沒有刺耳的音爆，兩人就此失去了蹤影

    海德拉感到很憤怒。

    它或者說是“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自從能夠擁有變身人形態的能力之后，擁有七顆頭顱的海德拉頭腦也比以前靈活了許多——所以現在面對五頭海龍的追殺，它並沒有盲目的在深海中四處亂竄躲避對方，而是第一時間通過靈魂契約向主人求助，並將身体縮小為人形，以更靈活的轉向帶著這些瘋狂的海龍兜起了圈子。

    他並不覺的向墨菲斯求助有什麼可恥之處，海德拉的本性依舊留有獸性的一面，並沒有什麼“榮譽”或“自尊”的意識——能活命就行，能干掉敵人就行，他可從來不會遵守什麼“騎士精神”或“決斗規則”，所以此刻速度比海龍快出截的海德拉並不擔心自己有什麼生命危險。

    兜圈子，躲包圍，海德拉在冰冷的海水中耍的這些海龍們團團轉，甚至抽冷子還陰了几個實力最弱的四頭龍，把對方轟的咆哮不止。

    遠處法赫娜在組織納迦撤退，海德拉明白不能讓海龍去對付那些孱弱的納迦，于是遠遠的繞開了戰場，借助自己人形態的靈活移動速度周旋著只是就在他看准時機准備偷襲一頭海龍之時，四周的海水卻突然間發生了變化——

    原本冰冷的海水對于海德拉來說毫無壓力可言，只是在這一刻他卻感覺四周瞬息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他的前進速度驟減，因為身前本應順著身体划開的海水凝固出了大片的冰塊，並且順著碎開的冰碴，海德拉感覺一股難言的寒冷正在透過他魔抗極高的皮膚滲入身体之內。

    他想轉換方向，卻發現身体已經不聽使喚的開始僵硬起來！

    心中預感不妙的海德拉猛然停住身形，他雙手張開，想要使用元素能量炸開這冰冷的囚牢，卻在元素尚未凝聚完全之際被一股猛然襲來的衝擊撞的飛了出去

    “轟！”

    追趕海德拉的海龍們絲毫不敢浪費這個機會，首當其中的便是一只五頭海龍的正面衝擊，巨大的力量將海德拉連帶著他身旁的碎冰一起在海水中划出了一道明晃晃的白線——因為摩擦帶起的高溫瞬間讓氣泡遮蔽了海德拉的視野！

    而隨后跟上的海龍們接連吐出了已准備好的元素轟擊，剎那間海水中轟鳴聲接連不斷！

    九只海龍的合擊絕對不可小覷，這也是海德拉避其鋒芒的原因但此時此刻，他的身影徹底被淹沒在了元素亂流帶起的漩渦之中。

    五顏六色的光芒閃爍著，展示著這些海龍本身擁有的高超魔法造詣。然而幸運的是海德拉並沒有以三百多米長的本体狀態承受這些恐怖攻擊，他和海龍相比可以稱為“渺小”的身軀在爆炸之下反而能躲避掉大部分衝擊帶來的能量只是所謂的“躲避”，也只是不被生生炸死而已。

    海德拉感受到了極端的痛苦，元素亂流像是鋸齒一樣切割著他的身体，他用盡全力維持著自己身体表面的護盾强度，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强弩之末而就在他卯足全力准備突圍而出之時，卻再一次發現自己的身体遭遇了毫無征兆的控制！

    有埋伏？！

    海德拉這時才反應過來除卻九只海龍外這里可能還存在著另一個自己沒有察覺的存在——想到這里，這位實力强大的深淵冥龍不由得心下冰涼，他几乎立刻通過這若有若無的波動感覺出了對方的身份

    克蘇魯來了。

    那個無聲無息間讓墨菲斯和海德拉吃了大虧的可怕存在再一次出現在海德拉面前時，並沒有當初大搖大擺的無數觸手摸樣，而是無聲無息，仿佛冷箭一樣在關鍵時刻達成了致命一擊！

    海德拉身体僵硬，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束縛——九只海龍犀利的攻擊如潮水般在他的身体四周炸開，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失去了聽覺爆鳴聲消失在了耳邊，只剩下奪目的光彩在視野前方不停閃爍。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而自己卻漸漸失去了最后的抵抗能力。

    恍惚中，海德拉的身軀因為不斷受到重創而恢復了原型——他三百多米的巨大身軀在海水中顯現時，瞬間便承受了無數次劇烈的攻擊，鱗片被崩碎、鮮血滲入海水之中，甚至有海龍衝上前來撕咬著他的身軀

    而海德拉的七顆頭顱卻無力垂下，仿佛沉睡般毫無反應。

    千米之外，那個站在漆黑海水中毫不起眼的傴僂身影望著海德拉在閃光中下墜，嘴角咧開，笑容中帶著一抹無法掩飾的邪惡——克蘇魯，這個被封印在海底之下的煉獄惡魔十分滿意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海德拉身体被撕裂、化為碎片后的摸樣。

    痛苦，這是他最希望帶給墨菲斯的禮物自從當初被聖槍重創之后，克蘇魯可就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讓他感到恥辱的存在——已經有太久沒有人能讓克蘇魯感到屈辱了，更何況他眼中從來沒有“强者”可言的人類？

    他要墨菲斯痛苦，折磨他、羞辱他，直到他渴求自己給他一個死亡的結局克蘇魯甚至已經想好了當墨菲斯趕到這里時如何用語言去嘲笑他的無能與懦弱。

    只是在這一切即將按照他預想般發生之際，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卻打亂了他的一切布局。

    首先是一道莫名的波動出現在了遠處海德拉的身体之上，這波動微乎其微，只有克蘇魯這種强大的存在才隱約察覺到了其存在。

    隨后九只海龍的攻擊戛然而止。

    無論是張開嘴巴以魔法攻擊的，還是用利齒撕咬的，一個個身型巨碩的海龍都凝固在了海水之中，仿佛琥珀中的昆蟲般一動不動。

    這幅情景很奇妙，也讓克蘇魯在瞬間感覺到了難以形容的危險氣息——因為不單單是海龍與海德拉的身体靜止，甚至連那些原本應該爆裂或消散的元素同樣靜止在了空間之中！

    按照常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不可能讓點燃的篝火火焰凝固在半空一樣，想要徹底掌控每一個元素的運動已經稱得上天方夜譚，更不用說讓它們集体停止運動。

    克蘇魯抬起手想要靠他强大的感知能力去探查那里發生了什麼，卻發現以往無所不透的感知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徹底遮蔽！

    而在下一瞬間，克蘇魯看到那剛剛仿佛時間凝固的一幕再一次開始了運轉——元素衝擊轟鳴著炸開，照亮了附近的海域。

    墨菲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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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納迦女王

    如果說克蘇魯在被禁錮在海中几千年后有什麼情緒是未曾体驗的，那一定是恐懼。

    “恐懼”是何滋味？渾身顫抖，心跳加快，腦海中被各種各樣無法抵抗的情緒淹沒，讓身軀几乎動彈不得…這種感覺對于克蘇魯而言，已經稱得上“陌生”了。

    海水冰冷，但比不上侵襲他心底的那抹寒氣。克蘇魯略顯猥瑣的瘦弱身軀僵硬著，抬起腦袋望向身前綻放開來的光芒，几乎連挪動一寸身体都做不到。

    因為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徹底控制了。

    光芒綻放，圍攻海德拉的所有海龍盡數被莫名的力量擊中身軀，仿佛無法控制身体般如篩糠一樣顫抖著，最終一個個沒了動靜，像是石頭一樣墜向海底。

    而墨菲斯的身影，則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克蘇魯面前，一雙閃爍著淡金色光芒的眼眸平靜的望著這丑陋的“納迦”，淡然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實力再一次突破，Ω級之后的墨菲斯此時已經半只腳踏入了“神祇”的行列，超脫了人類的極限，從某種意義而言，他在這個位面似乎已經找不到敵人了——因為他本身已經成為了“法則”的制定者，雖然目前只是在十米見方的范圍內應用，可即便范圍再小，卻也意味著他已經擁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

    與之相比，之前幻想著凌虐侮辱墨菲斯的克蘇魯卻徹底淪為弱勢。那些曾經引以為豪的“力量”，此時在被墨菲斯的“法則”中被完全壓制。

    “你…我…這不可——”

    克蘇魯從墨菲斯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眼眸中看出了什麼，想要繼續說什麼，卻隨即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嚨。

    墨菲斯的動作就像伸手掐住了一只人畜無害的白兔，他的目光沒有露出多少厭惡，更沒有一絲仇恨。

    因為在絕對法則的作用下，克蘇魯已經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先機——他壓制了自己的能力變形成如今這般摸樣，又完全沒有料到會有人勘破“法則”而直接將他制住，此時克蘇魯縱然心下后悔無比，卻只能張大嘴巴發出一陣嘶鳴。手舞足蹈的想要變身恢復原形，卻在墨菲斯“法則”的壓制下徒勞無功。

    “你想要殺死海德拉，引出我，殺死我，然后去達成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願望？”墨菲斯望了望遠處黑暗中正在戰斗的法赫娜和加羅什，不難猜出眼下這個所謂“遠古巨獸”打得算盤，“可惜，讓你失望了。”

    他的手開始緩緩用力，克蘇魯瞪圓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迎接自己的是這種與畜生無異的命運。

    “哢！”

    頸骨斷裂，克蘇魯掙扎的身軀一陣顫抖，最終沒了聲息。

    誰也不會想到，曾經叱吒風云的“遠古巨獸”、縱橫煉獄位面的强大惡魔克蘇魯，就這樣被人一只手扼斷了脖頸，氣絕而死。

    旁人眼中看到的，似乎只是他肉体失去支撐后的死亡摸樣，可只有不遠處的斯嘉麗才明白…墨菲斯根本就是連對方的靈魂都沒有放過，一並湮滅——只是當力量强大到如此境界時，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罷了。

    海德拉滿身傷痕的游弋而來，受委屈似的趴伏在墨菲斯身旁，巨大的身軀上滿是傷痕，看的斯嘉麗都為之暗暗驚嘆，她很清楚，若非墨菲斯及時趕到，這七頭龍恐怕已經殞身那些海龍口中了。

    而想到這里，她的目光挪向那些緩緩沉向海底的海龍一族…

    “那些海龍——”

    “西塞林城缺少一些裝飾物，”墨菲斯眉宇間曾經的憂愁接近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派云淡風輕，語氣輕松異常，“我想城牆上總有些可以震懾敵人的東西才行。”

    海德拉七個腦袋立刻點頭如搗蒜，露出一副“解氣”表情，一溜煙衝向下方去拾掇那些海龍的屍体去了。

    “走吧，我們——你在看什麼？”

    墨菲斯轉過頭，發現斯嘉麗表情怪異的望著他。

    與人交流還從未緊張過的黑寡婦突然有些結巴，目光躲閃開來，說道：“沒沒什麼。”

    墨菲斯有些好笑的搖搖頭，姿態悠閑的朝著法赫娜而去…

    是日，所有抵抗法赫娜軍隊的抵抗力量徹底消失，法赫娜麾下的軍隊大勝。而在墨菲斯與她長談過后，這位得到肯定的六臂納迦終于找到了自己接下來發展的道路，在徹底肅清這條航線上的障礙后，她與加羅什帶領著所有納迦士兵返回奧古斯帝國，開始護送那一支規模史無前例的軍隊去往大海另一端的强盛國家…

    拜占庭帝國。

    這支艦隊在海面上組成了一幅壯觀的圖景，除了攜帶各類軍械，九艘主艦拖拽的海龍屍体更一路引來了海中種族的“圍觀”——而結果，就是那些原本還向著趁機撈點油水的人魚們徹底閉上嘴，能躲多遠躲多遠。

    而那個被釘在旗艦撞角處、渾身觸角的詭異生物屍体，則讓悄悄于海面遠處觀望的納迦女王阿提蘭斯娜心髒冰涼。克蘇魯被毫無聲息的殺死，讓她對自己之前的一切行動追悔莫及。這位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女王從未想過…實力、軍力相對法赫娜占據絕對優勢的科魯茲帝國，竟然會有一天對這些“叛國者”畏若虎狼。

    當然，她更想不到的是，當她返回帝國的第二天，會有一位人類出現在她尊貴的皇宮之內。

    墨菲斯滿臉微笑的帶著斯嘉麗、法赫娜和加羅什不請自來，直接“逼宮”——三天之后，法赫娜徹底拋棄了原本的國籍，卻擁有了“法赫娜女王”的耀眼頭銜，合法擁有著十万納迦士兵，以及一大片屬于她的領土。

    簡而言之，法赫娜和加羅什帶領一部分納迦走出了資源匱乏的深海，自立門戶。

    當然，這片屬于法赫娜女王的疆土被划分在了距離納迦帝國較遠的拜占庭附近海域，那是一塊擁有豐富地熱資源的淺海區，因為是屬于近海，所以對于可以水路兩棲的納迦們而言理想至極。

    法赫娜女王和“公爵”加羅什接下來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在這片區域內建造起一片屬于自己的城市和國家了。值得一提的是，法赫娜女王已經和拜占庭簽訂了“守望互助”、“商貿協定”、“物資支援”等等一大串協定，甚至准備在距離君士坦丁十五海里的海島上建立“自主貿易區”，讓平民們進行物資流通。很難想象接下來這片和人類有著大規模交易的納迦領地會創造出怎樣的財富，而這一切，或許只能由時間見證了。

    相較于終于從絕望中緩過勁來的納迦，斯嘉麗在忙完海底這些事情后返回了奧古斯帝國，接受了墨菲斯交予的使命，開始兼任“拜占庭常駐特使”這個名頭不低的頭銜，開始與那些她熟悉的奧古斯皇室貴族們打交道。如今她的心情很是不錯，一個原因是墨菲斯實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境界，讓“守夜人”已經成為大陸高層人盡皆知的强勢勢力；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她得到了墨菲斯的一個承諾——

    有關于她母親“復興血族”的事情，墨菲斯表示願意幫忙。

    而由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墨菲斯已經對斯嘉麗完全信任，所以他終于得以放心的返回自己位于巴里切，于西塞林城自己的領地內享受一個安靜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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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家

    “呼——”

    輕輕舒氣，長久以來始終處于神經緊繃狀態的墨菲斯似乎早就忘了真正放松心情是什麼感受。如今真的擁有能放松的時間，他卻反而有些不適應。放空腦袋、望著蔚藍的晴空，墨菲斯舉著茶杯，有些出神的盯著那天際一朵白云，兀自發呆。

    西塞林城的魔法塔拔地而起，並已經在無數資源的堆砌下徹底建造完成，最終高度達到八十七米的高大塔身成為了這座領地的地標式建筑，而此時，墨菲斯便坐在這魔法塔的頂端平台上，俯瞰著自己的領地。

    放眼望去，近處林林總總的城內建筑、遠處蒼天綠地的美景讓他總覺的這一切恍如隔世。墨菲斯回想自己走出那片胡克郡森林時的摸樣，不禁感慨万分。

    斷頭台下，塞巴斯蒂安鎮長宣讀自己被判死刑的話語好似還回響在耳旁，那隨后遭遇的血族刺殺、定居君士坦丁、就讀塔倫斯學院、柯西騎士學院等等經歷在記憶中閃過。明明是現實里不過兩三年的事情，可對于墨菲斯而言，卻稱得上相距將近十年。

    從柯立安的結界內走出，實際年齡近二十五歲的墨菲斯此時想起那些經歷，不免有回憶童年般的奇怪感受。

    薩弗拉斯權杖、身后的魔紋，導師黛拉，老人阿奎那，一個又一個面孔和符號在面前閃過，已經突破Ω級的墨菲斯微微閉上眼睛，体會著自己與曾經的不同——可隨后，他便輕嘆一聲，像是一位本應該按照命運軌跡繼承“溫德索爾”家族榮耀的貴族般，輕輕抿了口杯中的紅茶，輕輕將它放在了精致的木桌上。

    若是沒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此時自己應當還在君士坦丁，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少爺吧？

    和克里維扯扯魔法陣，與莉莉絲斗智斗勇，大聲與希丁克等人在酒桌上吹噓著自己的本事…

    微風吹過，墨菲斯靜靜的体會著突破“壁壘”后這種與世界融為一体的感受，只覺得內心相比以前平靜的很。不過片刻后他便緩緩轉過頭，望著不遠處猶猶豫豫走上塔樓的依琳達爾，微笑開口道：“怎麼，也想看看景色？”

    依琳達爾先是一愣，隨即那永遠公事公辦的冷酷面容卻倏地透出几分羞赧，伸手將被風吹亂的秀發別在耳旁，她邁步走向了這位大執政官，語氣努力平穩的說道：“我…其實只是看你在這里呆的久了，怕你額，其實也沒什麼事…”

    墨菲斯很少見到依琳達爾露出這樣的表情，印象中，這位“信條”的前成員總是一副冷的像冰一般的表情，好像只有那次把“精靈泉水”給自己服用時，她的摸樣才終于有了那麼一些變化…

    想到這里，他突然有些愣怔。

    因為戰爭，自己好像已經忽略了太多周圍人的感受，好像那些他本該銘記的，都逐漸在心中淡去了似的。

    心念及此，墨菲斯心下不免覺得有些歉疚，對依琳達爾的話語更是比以往柔和了許多——

    “是不是有些累？說來真是辛苦你了，每天跑來跑去的，以后這些情報可以換個人告訴我就行的。”抬手示意依琳達爾坐在身旁的木椅上，墨菲斯親自為她斟了杯下午茶，穩穩端在她的面前，“好不好喝我不知道，畢竟我不太懂如何享受生活。”

    他笑了笑，望著依琳達爾精致的容顏，心下卻是感慨万分。

    自己似乎…欠下太多了呢。

    原本狀態就有些不對勁的依琳達爾此時被墨菲斯的一番話說得愣住，可當她抬起頭，看到墨菲斯捧著的茶杯時，卻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本想說的話都被卡在了喉嚨里…

    “謝…謝謝。”

    單純的一杯茶，依琳達爾雙手接過，喝在口中，卻暖在心底。

    這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下決心主動來找墨菲斯“聊天”——沒有目的、沒有要彙報的情報，只是單純的…想和他在一起說說話。

    但當依琳達爾真的坐在了墨菲斯身旁，她卻發現這個原本印象中的年輕人，似乎在最近一次返回西塞林后又發生了變化。

    “怎麼？我讓你很緊張？”

    墨菲斯依舊笑著問道，依琳達爾回過神，原本不知所措的她在反應過來后，被他這句話逗的笑出了聲。

    說來也是，自己緊張什麼？

    “咳…我剛才還在想，如果我說自己沒有帶來什麼有用的情報，你會不會嫌我浪費你的時間而發几句牢騷…”依琳達爾的目光轉向遠方，聲音卻愈發空靈起來，“現在看來，我是在瞎擔心了…”

    感慨未完，依琳達爾突然轉過頭，表情認真的望著他。

    “你變了，墨菲斯，變得…讓我有些不適應呢。”

    “哦？”

    “以前的你總是愁眉不展，雖然總是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可無論是桑德蘭還是黑格爾，又或者阿什坎迪、貞德甚至讓娜…他們誰都能看出你內心其實並不輕松，”依琳達爾好像終于明白自己今天為什麼來到這里，原本還有些說不出口的話也一並說了出來，“很多事情、很多責任，都被你一人承擔，說實話身為西塞林的子民，我覺得…你太累了。你所承擔的責任，几乎讓你喘不過氣來。”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几乎每一樣都要你親自去處理，即便實力達到讓我仰望的地步，卻依舊總是遇到那些讓你頭疼的問題，我有時候會望著那些堆積在面前的情報思考：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去處理，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墨菲斯望著這位以往話很少的日精靈，靜靜聆聽，沒有說話。

    “奧古斯帝國、海底，又加上這些沒完沒了的戰事，我有時候會在想，為什麼自己不能替你分擔一些事情呢？我想我的能力又不止于做一個整理信息的情報官——”

    說到這里，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墨菲斯的表情，心跳莫名加快。

    “哪怕是替你分擔一點，能讓你能輕松一些…我也會覺得很高興。”

    墨菲斯望著面頰紅了一大片的依琳達爾，雖然表情依舊平靜，可心弦卻被她好似自怨自艾的話語狠狠觸動。這位精靈話語中隱藏的那些情愫他如何聽不出來？但自己似乎直到今天…才願意正視對方的這份心意。

    最難消受美人恩，這說真是一點沒錯。

    “不過今天看到你，我卻發現自己不用去考慮這個問題了。”依琳達爾微微吐了口氣，為自己的表白沒有太過明顯而微微慶幸，可隨即卻又為墨菲斯略顯平靜的反應而心下有些失落，“是不是…你想到了解決那些紛爭和危機的辦法？”

    “辦法？這我真是沒有。”

    墨菲斯不由有些失笑，手中卻很主動的為依琳達爾續上了茶水，看她不由自主表現出來的許些緊張，墨菲斯心中一片柔軟，“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罷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有些事情…不該錯過。”

    不該錯過？

    依琳達爾有些尖俏的耳朵倏地立了起來，一雙大眼睛望著他，似乎在努力解讀他話語里的其他含義，然而看到墨菲斯略顯促狹的表情，依琳達爾突然發覺…自己遮遮掩掩的那點心思，其實早就被他看了個通透。

    心念及此，平日里被屬下稱為“冷美人”的依琳達爾立刻感覺自己的面頰火燒火燎，饒是她之前勇氣再多，此時也有些坐立不安——一口喝下了茶水，依琳達爾起身便急匆匆的告辭，墨菲斯看著她，倒也不阻止，只是在目送她走到台階時，才突然說道：“其實…我知道當初自己是怎麼喝下‘精靈之泉’的。”

    一只腳剛邁出去的依琳達爾險些崴在那里，她“啊”的驚呼一聲，聲音沒喊出一半，便捂住嘴巴，像是被火燒到尾巴的兔子一樣跑了。

    墨菲斯突然發覺這樣的依琳達爾…還真是可愛。

    感嘆几句，他的目光轉向不遠處正在建造的大教堂。寧靜的生活讓這座城市的氣氛都變得舒緩起來，目力所及之處，貞德正和安達利爾徜徉漫步于街道上，遠處剛剛巡視領地歸來的騎兵隊已經穿越城門，身著凱爾加聖凱的讓娜正翻身下馬，將武器交給扈從並轉身和正巧經過的布朗打招呼…

    城市的運轉走向穩定，而墨菲斯的心願似乎也在漸漸達成——他的要求真的不高，不過是安穩的睡個覺罷了。

    又或者…

    墨菲斯轉身走下塔樓，循著台階去往深處地下的亞蘭蒂斯，心中卻想起斯嘉麗曾經提起的那個話題——

    “你的儿子向你討教劍术，和你在樹蔭下較量，旁邊坐著你的女儿，或許梳著精致的小辮子，或許長發披肩…”

    “母親和我說過，擁有一個幸福的家，是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付出的事情。”

    家…是什麼樣子？

個人言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宴會

    現在是裸奔無存稿狀態，因為還要上班，所以更新時間和量可能不固定。我盡量保持每天都更，望各位理解！

    亞蘭蒂斯原本的黑暗寂靜，已經在墨菲斯的改造下徹底變了摸樣。

    得益于希達之樹所逸散的能量，這龐大的地下城市已經擁有了近乎白晝般的照明能力——無數由法陣驅動的燈光讓這里和近千米外的地表並無區別。行走在這座地下城的工廠區時，墨菲斯的感覺如同來到了君士坦丁的集貿市場般熱鬧，一位位工人扛著材料、武器或裝甲來回走動，日精靈、夜精靈同樣混雜其中，鐵匠們敲敲打打的聲音響成一片，價值不菲的長槍短劍就這樣被鍛造出來，運向地下城的另一個區域。

    一切有條不紊。

    强大的軍工生產力是整個領地能在這片大陸立足的保證，墨菲斯對此很是滿意，仰頭望了望那遮蔽視野的希達之樹，他就這樣邁步穿過熱鬧的街區，朝著遠處的克雷芒家族城堡走去。

    邁入“半神”階段的墨菲斯此時氣息平靜，甚至和常人根本沒有區別，氣質隨和，面容始終淡然，那些在身旁走過的人們根本不會想到這便是那位將領地撐起來的大執政官，偶爾有人會因為街道狹窄觸碰到墨菲斯，他也不以為意，甚至會順勢聊几句天，聽聽這些人對領地的看法，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旅人一樣。

    一路走來，墨菲斯踏上克雷芒家族城堡，擺擺手示意門口的血族侍衛不用單膝下跪敬禮，他在燈火通明的城堡中拾級而上，來到自己的書房。

    城堡內的仆從與侍女數量完全達到了公爵府的標准，此時守在書房外的仆人見到墨菲斯，立即彎腰行禮，隨即主動為他推開那厚重古朴的實木門扉。

    因為這些仆人的存在，又加上那無處不在的照明法陣，書房內原本冰冷的氣息早已消彌。入目的，除了《神學大全》手稿和一些自己曾經閱讀的書籍，還多了許多通史、傳記和騎士小說，這自然是阿什坎迪的讀物。邁步走入書房…墨菲斯望著書桌前那個安靜恬淡的背影，不由輕輕呼氣。

    這種不用擔驚受怕的平淡，實在是來之不易呢。

    阿什坎迪正坐在書桌前翻閱著一本有關服飾類的繪本，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即便雙腿無法行走，她卻總是想著以最佳姿態面對墨菲斯，正如此時一身讓墨菲斯眼前一亮的墨綠色長裙。聽到墨菲斯的腳步聲，那絕美的容顏轉而望著他，眨眨眼，明亮而清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帶上一絲喜悅。

    “好久沒有仔細看看自己的領地了吧？感覺怎麼樣？”

    “還好，只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呼吸間，阿什坎迪身上的淡淡清香讓墨菲斯頗有些陶醉，望著眼前的血族少女，之前心底那個念頭愈發的强烈起來。

    “還少些什麼？我想蘭帕德領地或許已經成為當前這個大陸最炙手可熱的領地了呢。”阿什坎迪微微側著頭，嬌俏的摸樣帶著几分好奇，“真想不通這里還缺什麼…”

    “領地不缺東西。”墨菲斯來到阿什坎迪身前，很自然的坐在了她身旁的木椅上，伸手握住了這位血族略顯冰涼的指尖，低頭，像是在仔細端詳著這藝术品般的手掌般，“殺再多的敵人，打敗再多的對手，說起來真正為了什麼呢？以前我只是模模糊糊有個答案，但現在才開始明白…”

    “明白什麼？”

    “我明白…自己做這一切，其實都是能為了擁有一份想要的生活罷了，比如…和你在一起，安穩的過完余生。”墨菲斯望著阿什坎迪的綠色眼眸，突然翹了翹嘴角，笑道：“我記得之前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沒有人信？”

    似乎是懂得他為什麼這麼說，以往總是被動接受一切的阿什坎迪愣的看著墨菲斯，片刻后，那原本放松的手指輕輕握緊了他寬厚的手掌，輕聲道：“對于你我來說，或許這是最難達到的願望了…”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啊。”墨菲斯的面龐悄悄湊到了阿什坎迪的耳旁，“那麼…有沒有想過…生個孩子？”

    “孩啊？什麼——我是說…這…”

    猛然間，阿什坎迪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中了心房，腦袋“嗡”的一下，張開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墨菲斯從沒見過阿什坎迪露出過這樣的神情，迷茫、喜悅、無措、激動，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面頰瞬間通紅一片。

    她咬著嘴唇，好似用盡自己全部勇氣才敢抬起頭與墨菲斯對視，可一看到他那認真的摸樣，她又羞不可抑的扭開了目光，低聲道：“我…我是血族，你是…是人類啊…”

    后面的聲音輕如蚊吶，但顯然墨菲斯得到了阿什坎迪最簡單的答復：她願意。

    “這個問題…自然是可以解決的。”墨菲斯忍住想要調笑她的想法，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情終于輕松下來。

    斯嘉麗本身就是人類與血族的混血，“復興血族”這樣沉重嚴肅的任務自己既然應承下來，那當仁不讓就要想著怎麼解決了…

    “那麼按照弗丁的規矩，我是不是應該先求婚？那麼——有沒有想過婚禮在哪里舉辦？”

    “啊？這…我…我不知道——我是說…”

    阿什坎迪已經陷入了語無倫次的狀態，她從未想象過這一天會這麼快的到來，雖然早已芳心暗許，又數次經歷同生共死的局面，但一想到自己特殊的身体和“人格”，她立刻强行抑制了內心的激動，說道：“我總要問問…她才行。”

    墨菲斯沒有急著得到答案，只是點點頭，起身道：“那麼，我會做些准備的。”

    看到墨菲斯主意已定的模樣，阿什坎迪原本慌亂的心情又好似被蜜填滿了似的，她從未体驗過這樣奇妙的感受，心中莫名對以后的生活充滿向往，仿佛巴不得墨菲斯馬上就去把婚禮什麼的事情都搞定，然后生…

    生個孩子？

    呆呆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她甚至都不知道墨菲斯后來說了什麼，一雙手攥的緊緊地，臉上一會露出許些嬌憨的笑容，一會又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她這幅摸樣，墨菲斯倒也還算理解，又說了几句，見阿什坎迪已經徹底心不在焉，便也不再閑聊，轉而離開了房間，來到城堡正廳，望著那副掛在牆上的大陸地圖端詳起來。

    家事國事天下事，墨菲斯明白自己走到今天哪樣都避不開，但孰輕孰重，他心里的觀念卻在逐漸發生改變。

    自己的幸福，當然要靠自己去爭取——于墨菲斯而言，阿什坎迪的愛情是需要有一個結果的，這是他跨越Ω等階后首先想到要做的事情。至于煉獄位面的威脅、各個國家的抵抗，他一個人可操心不過來。如今作為蘭帕德的實際領主和大執政官，他只需要擔心蘭帕德、奧古斯帝國“守夜人”分部、克里斯蒂娜弗丁分部和法赫娜女王的納迦王國便夠了，這些東西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力量。

    仆人自覺點燃了壁爐，溫暖的火焰驅走了地下城堡曾經終年不散的陰冷。墨菲斯驅散了腦海里那些關于戰爭和陰謀的想法，最終下令讓仆人們去准備一場晚宴。

    雖然悠閑，但墨菲斯明白，自己還遠沒有到可以徹底放松享受的時候。整合自己領地的力量，做好一切准備，通過一場宴會通知所有部下，顯然比一紙通文更合適。

    傍晚將至，仆人們已經將豐盛的晚餐准備完畢，而蘭帕德領地內几乎所有高層也齊聚一堂。

    說起來，他們對于這場宴會都有些意外，因為他們几乎永遠處于忙碌的狀態之中。桑德蘭、克里維這樣的法師自不用提，始終在邊境巡邏的讓娜和布朗等人更是辛苦異常，黑格爾、海賽爾對“天選者”的培養和軍隊划分費心費力，除了貞德和安達利爾這樣的神職者，這些將蘭帕德領地支撐起來的“骨干”們几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

    宴會即將開始前，克里斯蒂娜領主和吸血鬼康納等人被海德拉從弗丁拉來，讓這場宴會成為“守夜人”少有的高層集体集會。

    這還是墨菲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參加這樣的晚宴，舉起酒杯示意宴會開始，他並沒有太多嚴肅的表情，只是望著那一張張面龐，輕輕感嘆道：“守夜人走到今天…各位功不可沒，此杯，敬大家。”

    言畢，舉杯，一飲而盡。

    雖然是一句在平常不過的肯定，可是從墨菲斯口中說出來，卻顯得沉重而分量十足。然而接下來的話語到讓人們並沒有感到緊張，卻也明白了這場宴會大概目的——

    “把大家聚在一起其實並沒有太多要緊的事情，但我只是想起來，各位似乎還沒有正式的在一同參加過一場宴會，按照我以前接受的教育，拜占庭的貴族們會覺得這簡直不可理喻…當然，現在的形勢”

    和拜占庭那些平常的晚宴相似，宴會的主要作用就是讓與會者互相交流、促進友誼。搞魔法研究的桑德蘭、克里維和夜精靈長弓領袖克倫澤談論著關于法术拋射的問題，布朗和黑格爾討論些近戰武器的區別和改進，安達利爾和貞德向阿什坎迪講述今天在城內的見聞，克里斯蒂娜與康納穿插其中，了解著守夜人本部目前的軍工進展等等…

    仆人們為了讓宴會盡善盡美，甚至在大廳內找來一支樂隊，演奏者輕柔舒緩的古典樂曲，平時難以聚首的領地高層們很自然的適應了這種氛圍，這場宴會所起到的交流促進作用對“守夜人”的發展自然有利，更重要的是——墨菲斯正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逐步了解自己領地內的所有情況。

    “弗丁的鐵礦其實沒必要壓榨太多，奧古斯那邊運來了一批質地不錯的礦料，適當的將重心轉向兵源招募吧。”

    和克里斯蒂娜的交談多涉足于公事，對此這位弗丁女伯爵也是早已習慣，點頭應是，卻未料到墨菲斯話題一轉，問道：“對了，弗丁求婚的和結婚的習俗是什麼樣的？”

    說起來這里還真是只有她能幫到自己，墨菲斯把自己的酒杯遞給傻站著像個機器似的康普頓，指了指角落，示意克里斯蒂娜去那邊說話。

    這位許久沒有見過墨菲斯的弗丁俏寡婦雖然意外，倒也沒敢多問什麼，很快講解起來。

    而在另一邊，身穿一襲白色衣裙的依琳達爾望著有些魂不守舍的阿什坎迪，疑惑問道：“在看什麼呢？”

    “恩？沒什麼。”

    紅色的眼眸中沒有了以往的冷酷，卻滿是柔情和甜蜜，黑暗女王阿什坎迪今晚一身紅色盛裝，說起來讓人驚艷的很，只是她的身份和實力讓其他人根本不敢評論，倒是貞德和安達利爾笑眯眯的誇了几句，讓她少有的笑個不停。

    “最近沒有什麼戰事？”阿什坎迪扭過頭，做出一副閑聊的樣子，拿著嫣紅色的酒杯，雖然在問依琳達爾，可目光一直瞥向不遠處的墨菲斯。

    依琳達爾也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道：“戰事？基本趨于平穩吧，說起來城牆的確可以有效的抵御那些煉獄生物，只是它們繞開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事情引起不少討論，但目前也只能討論，誰也騰不出手來去試探他們的態度。”

    “加百列，呵，教皇或許是害怕了呢，真不知道威廉會怎麼想，沒准又准備睡几十年躲過這場災難？”

    瞥到墨菲斯在克里斯蒂娜面前不求甚解的摸樣，阿什坎迪用舌尖舔了舔那吸血鬼特有的尖牙，似乎有些不爽，話題一轉，問向依琳達爾道：“那個女人是當初抓來當人質的吧？現在還成了弗丁分部的執政官？”

    雖然早就知道阿什坎迪和墨菲斯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可此時看到黑暗女王微微吃醋的摸樣，依琳達爾不免覺得好笑——可隨即她心里卻有些失落的埋怨起來：那家伙下午的話什麼意思？到底他是接受了還是拒絕了？他愛的是阿什坎迪啊，我自己要去攙和什麼？恐怕這會讓他很為難吧？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腦子里想的東西多，但到了嘴邊，依琳達爾卻低聲道：“你說克里斯蒂娜？她是弗丁的領主，康納在制衡著她的權力，放心吧。”

    放心？哼，才不會放心呢。

    阿什坎迪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吃這個家伙的醋了，心下有些不忿，但更多的卻是墨菲斯下午那一番話帶來的喜悅。她再次舔了舔尖牙，努力忍住想要過去的念頭，嘴里卻低聲埋怨起來：“說的那麼好聽，到頭來還拈花惹草…”

    依琳達爾聽得清楚，不由得臉有些發熱，悶頭喝著酒杯里的酒，兩人一陣沉默。

個人言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好戲開演

    和克里斯蒂娜了解了弗丁的婚禮習俗后，墨菲斯並沒有立刻找上阿什坎迪——求婚、結婚不是小事，況且他明白自己內心並沒有拒絕依琳達爾，所以此時不好這麼莽撞的和不遠處往莫名灌酒的兩位美女說什麼。

    從康普頓手中拿過剛才遞給他的酒杯，墨菲斯倒是覺得這個始終沒有什麼改變的大塊頭其實在某些地方遠比自己這個“半神”厲害——想起曾經和加百列那位艾德琳小姐對弈瑪索卡牌的事情，墨菲斯隨手指了指不遠處滿是菜肴的餐桌，問道：“那里有多少酒杯？”

    “三十七個。”

    “從這里走到希達之樹的邊緣，需要多少米？”

    “五千四百二十七米。”

    一切依舊像曾經那般，康普頓冷冰冰的表情配上他毫無感情的話語，讓墨菲斯回憶起當初在西塞林城和教廷騎士團戰斗的日子。仔細想想，后來的這些戰斗中他早就忘記去應用什麼“瑪索卡牌”來模擬，但如今已經達到“半神”境界的他倒是覺得…在大規模戰爭中，這種靠數據模擬的計算方式或許能在某些時刻起到關鍵作用，心念及此，他便說道：“還記得那些卡牌的制作方式麼？”

    “記得。”

    “晚宴結束后去找依琳達爾，把所有敵人的資料彙集成卡牌，哦，還有我們自己所有兵種的。”

    “是，主人。”

    打發走了康普頓，墨菲斯與康納閑聊几句，轉頭時看到依琳達爾似乎接了什麼消息，衝自己做了個抱歉表情后走出了大廳。他搖搖頭，覺得這位日精靈實在是辛勞有加，心里琢磨著是不是該給她減輕些負擔，而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轉向了阿什坎迪，停下腳步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抬起頭，墨菲斯發現這位黑暗女王正故意撅著嘴，做出一副“不願搭理”他的摸樣，一時間有些訝然，又覺得“愛情”給人帶來的改變，還可真是無法估量…

    讓一位讓曾經屠殺万千人的女魔頭，做出一副故意置氣、卻又小心翼翼怕做過火的傲嬌表情…說來其其殺傷力恐怕對于任何男人而言都是“毀滅性”的。

    看著阿什坎迪那“高傲”而又不知如何拿捏的姿態，墨菲斯想要笑，卻覺得心下更多的…是一份感動。

    對于這位和綠眸阿什坎迪完全不同的强勢女王，墨菲斯心中並沒有那些所謂“征服”强者的快感，唯一想起的，卻是當初看到她在異端裁決所“地獄”囚牢中經受苦難的摸樣。曾經的共患難，換來了今日這種難以言喻的信任…

    想到這里，墨菲斯感覺內心有些溫暖的情感在流淌著。望著阿什坎迪，邁步走到她的面前，墨菲斯定住身形，輕聲道：“阿什坎迪。”

    “恩？”

    黑暗女王微仰著頭，早就注意到墨菲斯的她心底卻有些好奇，不知道他這是想怎麼哄自己…

    墨菲斯一臉微笑，卻是吐字清晰的說出了那三個最簡單…或者又是最復雜的三個字眼——

    “我愛你。”

    無數次生死離別，無數次含淚重逢，墨菲斯都沒有說出這句話，可如今在這再平靜不過的宴會上，這句愛情魔咒卻遠比任何時候殺傷力都要驚人…

    而阿什坎迪此刻的摸樣…就像生生挨了記禁咒。

    墨菲斯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在阿什坎迪表情剛剛凝固的瞬間，這位大執政官已經張開雙臂，在“守夜人”一種高層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地擁住了她，並吻在了阿什坎迪嬌嫩的紅唇上。

    宴會大廳一瞬間陷入了寂靜，甚至連伴奏的樂隊都彈錯了一連串音符。

    大嚼特嚼火雞腿的海賽爾瞪圓了眼睛，活像個被食物噎到的棕熊；康納、克里斯蒂娜、桑德蘭等人舉著酒杯，說到一半的話語被卡在喉嚨里；只是正在和貞德對食物評頭論足的安達利爾卻眉毛直豎，嘴巴一下子撅的可以掛油壺，一旁表情永遠平靜的小貞德眨著眼睛，雖然臉上看不到什麼情緒，可手指卻微微握緊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一身凱爾加聖凱的讓娜望著這邊，金屬手套莫名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而作為主角的阿什坎迪，此時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她沒有想到一切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直接，甚至于雙手都忘了回應，堂堂Ω級的女王像小羊羔一樣被墨菲斯摟在懷中，深深的一吻過后，她紅色的眼眸不由透出一抹迷離，以往的强勢好似都在這一刻悄然褪去，一身火紅長裙下的身軀再沒有以往的傲然孑立，反而軟軟的被墨菲斯抱著，溫柔似水。

    “還生氣麼？”

    “生…什麼氣，你這個混蛋…”

    無力的拳頭錘在墨菲斯的胸口，阿什坎迪好似剛剛才發現四周還有許多人似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的她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景，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旁邊剛把火雞腿咽下去的海賽爾直接嗆得咳嗽起來…

    她雙手捧住了墨菲斯臉，深深回吻。

    一旁被嚇到的眾高層集体開始找各種方式掩蓋自己剛才的愣怔情緒，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黑格爾和康納高聲說著不怎麼好笑的冷笑話，努力吸引著眾人的視線，可無論是誰，眼角的余光卻都在悄悄瞥著那實力冠絕大陸的兩人…

    大執政官這是怎麼了…

    看不出墨菲斯境界變化的克倫澤、布朗等人只當今天墨菲斯是准備表白的，心下倒也為其歡呼喝彩，只是兩個小蘿莉在旁邊一口一口的喝著飲料，看上去雖然在笑，可那表情實在有些僵硬。

    宴會的氣氛很快恢復正常，挽著墨菲斯胳膊的阿什坎迪卻一下子成了新的焦點——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强大的血族很美，很漂亮，可他們卻從未想象過當阿什坎迪滿臉幸福、滿足的站在墨菲斯身旁時，會是這樣的光彩照人。

    賓主盡興，墨菲斯和每一位高層閑聊著，逐漸掌握並記住了目前領地內的所有力量，偶爾想起些點子，便和這些高層討論討論當中的可行性，類似傳送陣的更多應用、信息網的優化、兵源的改進、希達之種的其他使用方式等等。

    時至午夜，這場宴會方才到了尾聲。海賽爾臉紅的像猴屁股，被黑格爾拖走去睡覺，克里斯蒂娜也有些不勝酒力，告罪和康納離開，人形海德拉嘴里不知道說著什麼亂七八糟的冷笑話，旁邊舔爪子的斯芬克斯似乎懶得理他，而桑德蘭、克里維則為著一個心想出來的法陣應用思路而激辯不休，被墨菲斯趕去實驗室發泄多余的精力去了。

    環顧四周，看到雕塑一樣站著的康普頓還在那里，墨菲斯轉頭對始終挽著他胳膊的阿什坎迪道：“先回臥室吧，我去看看依琳達爾，順帶和康普頓有些事情要說。”

    “恩…我先回去了。”

    放在以前，阿什坎迪還從未如此希望墨菲斯一刻不停的呆在自己身旁，展現小女人一面的她攏了攏黑色長發，很是乖巧的點頭離開。

    若非她紅色眼眸依舊，墨菲斯還真會以為她是那位早就消失的黑眸貴族少女。

    難道那個人格被消除后也會擁有類似的性格？

    想了想，墨菲斯覺得這樣的問題根本沒什麼頭緒，搖搖頭走向康普頓，剛要說什麼，便看到依琳達爾從外面趕了回來。

    “這麼久才回來？”

    “要緊事，”依琳達爾神色並不輕松，手中拿著一大摞羊皮紙，看式樣還是從“信條”遍布在各個地區的聯絡點直接傳送來的“緊急信息”，這位日精靈顧不上尚未離場的守夜人高層們，直言道：“神聖加百列帝國的封鎖打破了。”

    “哦？煉獄進攻他們了？”

    正准備離開的安達利爾問道，旁邊沉默著准備離開的讓娜同樣停下腳步，轉過頭望向這邊。

    可這位日精靈的回答卻讓墨菲斯深深皺起了眉頭——

    “不，是他們開始進攻大陸了…”

    …………

    吉奧瓦尼?羅塔里奧?德?康提。

    這個冗長的名字很少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自從上一任教皇格里高列七世病逝后，他的身影也只是在人們的視線中驚鴻一瞥。在外界看來，他是格力高列七世的內侍，曾經教皇最得意的門生，今年26歲而身處樞機主教團的最年輕樞機主教…

    而如今，他站在教皇聖廳內，接受了布魯諾教皇因為年老体弱而“不得不”做出的退位申請，並在樞機主教團的再一次選舉下，成功登頂這個象征信仰巔峰的寶座——

    教皇。

    作為神聖加百列帝國神職者的頂點，這個位置如今已經和帝國的“國王”無異。從今天起，吉奧瓦尼的指令就是“神諭”，他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

    他的劍鋒所指，便是所有信徒衝鋒之所在。

    神聖加百列的國門早在半年前便徹底關閉，修建的高牆、要塞將所有人民關閉在內——那時還有很多人在質疑樞機主教團的作為，可當來自煉獄的野獸們繞開這個國度呼嘯而過時，人們才“恍然大悟”，認為這是主上的榮光庇佑了自己。而作為樞機主教團提議此措施的主事人，吉奧瓦尼在事后一時風頭無兩，並毫不費力的獲得了几乎所有信徒的支持。

    如今當煉獄的威脅看似逐漸消除之際，吉奧瓦尼“打開國門”的命令讓平民們更加歡呼。所有人都知道，因為避開了這場災禍，神聖加百列帝國的國力得到了極大地保存，而相鄰的拜占庭、伊森格爾和弗丁等國家卻為此損失了大量國土——于這些國家而言，喪失國土之痛難以言盡。可擺在神聖加百列帝國面前的，卻是大肆擴張國土的黃金機會！

    沒有野心的人當不了君主，而作為蓄謀十几年、害死格里高列七世並登頂的吉奧瓦尼，他的野心更不止于…當一個教皇而已。

    異端裁決所自重建以后第一次大規模擴充規模，理由是教皇陛下即將發動新一輪“征討異端”的“聖戰”，而這一次，裁決所的軍力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龐大。整個帝國首先拿出了十五万兵力作為先期投入，隨后開始的征兵行動對于宗教狂熱的加百列帝國而言，更意味著至少兩倍數量的預備隊儲備…在這樣氣勢洶洶的征討下，四處開花的“異端討伐”大軍出發了。

    首先是弗丁邊境的土地，其次是伊森格爾、米加公國所在的南部區域，繼而北上的卡斯蘭迪同樣丟失大量國土，几乎在一個星期內，神聖加百列帝國的疆域便擴充了一倍！

    並且，這個數字隨著主力軍向拜占庭推進而繼續增長著。

    誰也沒有想到在大陸剛剛從煉獄的攻擊中得以喘息之際，原本最有可能幫助自己的“隊友”搖身一變，成為了比那些野獸還面目可憎的敵人——更可怕的是，在各個國家試圖反抗這些趁火打劫的“聖戰”軍隊時，那些好死不死的煉獄野獸們竟然一齊而至，繞開神聖加百列的軍隊，不斷襲擾起了這些國家的后方軍線…

    到了此時，就算是再傻，所有國家的首腦也都明白了一個事實：所謂的教皇和“聖戰軍”，根本就是和那些煉獄生物一伙的！

    氣急敗壞的聲討信被教皇擺擺手隔絕在了鐵板一塊的信仰大軍外，端坐加百列教皇聖廳的他冷笑著簽署了全面進攻拜占庭的令書，並向世人宣布——神聖加百列將討伐拜占庭扭曲、褻瀆教義的異教徒中心“牧首聖庭”，將其徹底淨化！

    以宗教討伐的名義展開國戰，作為君主的愛德華三世不得不接，畢竟實際上的“牧首聖庭”早就在墨菲斯几次打壓下沒了原本的囂張氣焰，如今根本沒有任何勢力可言，所以面對神聖加百列這一徹底撕破臉皮的行為，這位當今大陸第一强國的君主很痛快的給出了“你要戰，我便戰”積極回應。

    而在整個大陸為這件事沸騰之際，煉獄三巨頭之一的薩爾納加正哈哈大笑著賣弄著自己的功勞——“教皇？哈，不過是飢餓的野狗罷了，聞到骨頭的味道便不顧一切，狗屁光明神早就被這些人類忘得差不多了，吉奧瓦尼還是吉什麼來著？真以為自己是神殿選中的人麼？几個小法术就能讓一群狗屁紅衣主教恨不得跪下舔他的腳，這下子神殿那群家伙該有的看了，哈哈哈哈…”

    “別狂妄的太早，要知道我們尚且無法打開通向人類位面的大門，學神殿那群老東西尋找信徒的做法雖然不錯，可說實在的，你並沒有掌控大局走勢的能力。”

    墮天使科蘇希爾盯著眼前的棋盤，慢條斯理的給薩爾納加潑著冷水，“那些天選者遲早有覺醒的一天，他們可以為神殿諸神而爭破頭的拼殺，卻不一定會為煉獄做事。”

    “做什麼事？科蘇希爾，你這一肚子仁慈真是早就該扔到岩漿里去了…人類嘛…做不做事不重要，是誰的信徒更不重要，因為一旦他們都死了，誰還會在乎這些呢？”

    “這點我贊同，死人才是好人。”

    繆斯冷淡的聲音響起，那團陰影揚起棋子放在了科蘇希爾面前，几句話便決定了他們接下來的作戰計划——“柯崔萊恩的軍隊又該來了吧？這一次或許是時候了…索蘭達、菲爾拉斯，睡得太久可就要錯過很多好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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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棋手

    同樣的地點，前一天晚上還舉行宴會的克雷芒城堡大廳于第二日正午時分已經收拾整齊，一眾“高層”也換了裝束，一臉嚴肅的就“神聖加百列帝國入侵”的問題開始了討論。

    墨菲斯懶得去琢磨煉獄巨頭們要干什麼，他望著眼前一份份被分門別類歸納好的情報，到沒有像以往那樣緊皺眉頭苦苦思索什麼，而是嘴角帶著一抹笑意，望著身前巨大的大陸局勢沙盤，輕輕舒了口氣，問道：“威廉那邊沒有消息？”

    一旁的依琳達爾從手中一摞羊皮紙里抽出一張，看了看，回道：“最近一次聯絡在一個月以前，似乎克雷芒家族已經得知了吉奧瓦尼的陰謀，並且做出了應對措施，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其他消息——”

    “呵…那個老不死的，除了躲起來還能干什麼？”

    本想和墨菲斯度過浪漫一夜的阿什坎迪被加百列這些消息打亂了“計划”，心中那點子怨氣由此徹底發泄到了可憐的克雷芒家主身上，對此墨菲斯只覺得好笑，規勸道：“現在神聖加百列內部的消息源几乎被封閉，要想知道那位教皇的動向，恐怕只有聯系到這位族長才能有所突破，‘信條’在那邊勢力有限，我想或許只有你…”

    “要我去？”阿什坎迪撅了撅嘴，厭惡克雷芒家族的情緒顯而易見，但隨后她卻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沒問題的，前提是他不找我麻煩。”

    “我得祈禱你先不找他的麻煩才是。”墨菲斯笑了笑，轉過頭望著身后一眾“幕僚”，問道：“對于這些欺軟怕硬的家伙，你們怎麼想的？”

    所謂“欺軟怕硬”，是因為那神聖加百列的軍隊雖然同樣攻入巴里切，卻繞開了蘭帕德領地的邊緣，根本連攻打的意圖都沒有便衝向西巴里切的皇都布提嘉，對墨菲斯所在的領地完全畏若虎狼。

    黑格爾作為名義上的領地負責人，起身慢悠悠的說道：“他們只來了兩万的軍隊，如果‘守夜人’集体出動，我看用不了一回合他們就得完蛋，好像那個教皇早就想通了這一點似的，我只能說他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眾人哄笑聲響起，氣氛輕松。

    其實身負格拉斯家族仇恨的黑格爾巴不得布提嘉皇室早點滅族，但此刻他自然不能表現的這麼主觀，輕咳一聲，繼續道：“按道理…加百列的兵力這麼分散，打誰都不會占優勢，但有了煉獄這樣的‘好盟友’，他們現在勢頭極盛，兩万軍隊，十几万的煉獄生物，配合起來布提嘉是擋不住的——而同理，其他國家也很難堅持太久。”

    墨菲斯聽著他的陳述，目光掃過沙盤——除了島國英格威，吉爾曼、弗丁、巴里切、拜占庭、卡斯蘭迪都被侵占了大片土地，甚至連墨菲斯的老家胡克郡都落入這群“聖戰軍”的統治內。

    “但這些國家真撐不住麼？其實是兵力還沒整合好罷了。拜占庭必然可以頂住這批攻勢，剩下那些國家有的可以頂，有的頂不住，但如果就這麼看著他發展下去，恐怕遲早都被吞並…現在要擔心的是，這個與虎謀皮的老神棍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黑格爾指了指那些標注被神聖加百列帝國占領的區域，“那些被煉獄生物咬死的人會成為什麼東西各位都知道，目前看來神聖加百列的老神棍們還沒徹底瘋掉，但誰也不保證那些被吞並領土的平民們會不會被‘處理’，如果一切都是煉獄的陰謀，那麼這位教皇實在是干了件蠢事。”

    這是很客觀的事情，如果數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平民們被盡數改造成了煉獄生物，那絕對是場災難——此消彼長之下，就算是武力絕對强盛的蘭帕德也不一定能頂得住對方的攻擊。

    “那怎麼打？”

    曾經在拜占庭騎兵團任職的布朗指了指沙盤中央——那是神聖加百列帝國的核心區域，“我們兵力的優勢在精不在量，敵人太多，我們攔不住，或許只能…”

    “直接干掉教皇？不容易…”

    誰都不會認為教皇是人人揉捏的柿子，桑德蘭點出了教皇聖廳那些讓人心驚膽寒的魔法陣和防御手段，布朗聽后倒也沒爭辯，畢竟眼下蘭帕德這支軍隊還沒到承擔“大陸守護者”這種責任的地步，戰爭戰爭，戰是為了爭出利益，如果光把命搭進去還撈不到好處，誰會去費勁打仗？

    “對了…移動傳送法陣准備的怎麼樣了？”

    墨菲斯聽著這些討論，突然提出了一個不太相干的問題。

    桑德蘭和克里維共同負責這個墨菲斯前几天剛提出的課題，倒是很快給了答案：“你要求的那種傳送陣…理論上不存在難度，材料充足的情況下可以達到要求。”

    讓娜、貞德等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到墨菲斯點頭微笑的樣子，卻也在內心暗自放松下來，不再擔心目前的局勢會變得多困難。

    “糧食呢？”

    墨菲斯轉而問向黑格爾。

    “受希達之樹的影響，今年的產量提高了五六倍，而且煉金室那邊的消息反應…這些糧食對士兵恢復体力和增長實力都不小的幫助，所以近些日子出口的糧食讓那些農民掙的不少。”說起這些來黑格爾頭頭是道，“當然，現在領地內部備下來的糧食完全足夠全部軍隊一整年的份量。”

    墨菲斯微微沉默，閉上眼睛思索著。眾人感覺這樣的氣氛都有些與以往不同——曾經“守夜人”還沒有出現過這樣集体討論對策的時候，而墨菲斯几句話主導整個會議氣氛的穩重更是不曾出現…即便是神經最遲鈍的海賽爾，也能察覺到這其中的區別。

    “那就說說我的看法吧…”微微睜開雙眼，墨菲斯聲音平靜而毫無波瀾，“我們的優勢是什麼？最强大的魔法師團，裝備、實力最强的騎士、步兵、長弓手，就士兵能力水平而言，整個大陸無國可比…”

    說到這里，一種高層不免心中頗有些自豪和驕傲，可墨菲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皺起了眉頭——

    “但…我們這些‘最强’的士兵、法師們能强到什麼地步？是比人類的平均水平强一兩線…還是一兩倍？”

    這句話說出來，安達利爾和貞德這樣的年輕女孩聽不出其中意味，然而黑格爾、桑德蘭和布朗等人卻微微眯起眼睛思索起來。

    “打仗拼的是實力，正面衝鋒完全碾壓對手，那我們就不用搞什麼陰謀去冒風險…現在海賽爾告訴我‘蘭帕德步兵以一當十’，我絕對不會懷疑，但這只是面對人類的時候。而面對煉獄的時候呢？”

    他望向了四周漸漸明悟的部下們，繼續道：“我們似乎有一個先入為主的錯誤觀念…總是認為人類正面打不過那些煉獄的家伙，只能憑借城牆，憑借武器，憑借這個那個…可實際上或許在某種條件下，這些敵人的實力或許根本不值一提。”

    這話讓在場的眾人一陣愣怔，論實力，蘭帕德領地冠絕大陸沒錯。單就墨菲斯、阿什坎迪兩個人就稱得上万人敵，更不用提那人數已經提升到九百人的龐大法師團…但若非墨菲斯出言提醒，他們的確還沒有想過如何與煉獄這些凶殘而數量巨大的敵人硬碰硬。

    之前蘭帕德領地和煉獄野獸們的對抗，根本就稱不上“戰斗”，只是憑借防御法陣和貞德的咒語勝利罷了。所以此時聽了他的話，守夜人高層集体陷入了深思。

    “所以現在要搞明白的是…我們的軍隊到底實力几何，是面對煉獄這些渣滓時一觸即潰，還是像踩螞蟻一樣…碾壓他們？”

    他話語停頓，神情一肅，原本平淡輕松的氣質突然間凌厲異常。

    “康普頓、依琳達爾。”

    情報執政官與高大血族立即邁步而出，等待著墨菲斯的命令。

    “之前交給你們制作卡牌的任務現在正式開始，抓些敵人回來給我們的士兵去應對，看看他們的反應——詳細記錄一切數據。”墨菲斯扭過頭，望著安達利爾和貞德，“尤其還要包括在兩位祭祀神术影響下的情況。”

    “海賽爾。”

    “在！”

    站起身的海賽爾如一頭棕熊，聲如洪鐘的回應著他。

    “讓那些號稱‘天選者’的年輕人們學會適應戰爭吧，我們領地現在沒有敵人，不代表我們以后不會面對敵人，和康普頓他們一起去研究怎麼讓那些士兵克服恐懼。演習、演練允許有一定的死亡比例，只有讓他們明白戰爭的殘酷，這些士兵才能更早的成熟起來。”

    “是！”

    几人領命而去，騎士團和昨天沒來得及返回的克里斯蒂娜等人望著墨菲斯，才醒悟過來其實這位執政官心里早就有了應對方式…之前的討論，不過是告訴他們當前形勢罷了。

    “騎兵的裝備，戰馬的素質，騎士的水平，不單要這個大陸最好，更要所有位面最强…你們明白我意思麼？”墨菲斯微微抬起眼簾，“人的實力可以增强，戰馬同樣可以，桑德蘭——”

    一旁的魔導師起身待命。

    “煉金實驗室的新任務就是研究怎麼讓這些騎兵擁有最强大的衝擊力，記住，是最强大的。”

    “是。”

    “克里斯蒂娜。”

    墨菲斯轉而面相這位女伯爵，“弗丁領地受到威脅可以隨時請求支援，蘭帕德需要練兵，更需要你那里的礦產。”

    一條條命令下達，墨菲斯給所有人都安排了新的任務，甚至安達利爾與貞德都沒能例外，一屋子的守夜人高層雖然驚訝于墨菲斯的變化，但更多的，卻是感受到了一種能讓他們沉下心來的鎮定與自信。

    “讓娜，會議結束后留下。”

    “今天就說這麼多，各位需要忙什麼就先去吧”

    這場會議決定了蘭帕德接下來的所有計划。墨菲斯並沒有打算去立即采取什麼行動或拉著一批軍隊跑到什麼地方去和那個老神棍死磕，如今既然對方繞開了自己，那就說明他們另有所謀——找出這場戰爭的關鍵利益點，墨菲斯才能順藤摸瓜找到解決問題的方式。

    謀定而后動，墨菲斯如今再也不會像以往那般耐不住性子了。

    待阿什坎迪也離開去找威廉之后，偌大的大廳几乎空無一人，仆人們在將茶杯收拾干淨后自覺退出屋外，人形海德拉在窗戶邊上坐著俯瞰亞蘭蒂斯，斯芬克斯在一旁睡覺…而屋子內，則只剩下了讓娜和墨菲斯。

    “這身鎧甲的靈魂容納度又到臨界點了。”

    也沒什麼廢話，墨菲斯直接點名了讓這位靈魂騎士留下的原因，站在讓娜身前，他望著那經過“伊西斯銀粉”加固后的凱爾加聖凱，伸手觸摸，轉而問道：“現在的生活很單調？會不會有些厭倦？”

    几句家常似的話語算是他發自內心的關心，畢竟作為異端裁決所的“試驗品”，讓娜的命運可謂悲慘至極。忍受了無數痛苦后卻只能靠著現在的靈魂形態為墨菲斯繼續效忠，雖然給了她極多的自由和權力，但回想起來，墨菲斯還並沒有看到她表現出積極的一面過。

    她仍舊像機器般，整日巡邏、奔波，將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問世事。

    讓娜戴著頭盔，聽到墨菲斯的話語並沒有什麼回應，而在墨菲斯觸摸到她的肩鎧時，那頭盔后方的光芒閃爍了一下…但她卻始終保持沉默，並未回答什麼。

    “不用太過擔心自己的身体，我會有辦法的。”

    墨菲斯看著這個穿上鎧甲后和自己身高几乎差不多的騎士，曾經長發飛揚縱馬馳騁的背影似乎在眼前閃過…他深呼吸，輕聲道：“如果…我能讓你重新擁有一副身体，你…會接受麼？”

    “喀拉。”

    全金屬手套陡然捏緊，讓娜的目光像是孤夜中被點燃的燭光般亮起，她直視著墨菲斯的眼眸，好似在確認著話語的真假。

    “剛才討論到煉獄生物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些可能，如果能成功的話，我應該可以為你做到這一點。”

    墨菲斯的確是有一些想法的，憑空塑造肉身聽起來天方夜譚，但對于煉獄這個充滿禁忌魔法的位面，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

    “需要…我做什麼？”讓娜終于出聲，略帶回音的詢問帶著許些顫抖，畢竟她早就對自己的身軀不抱任何妄想，突然被墨菲斯給予希望，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做什麼？不用，我給你安排的任務別忘了做就好。什麼時候我有把握了，就——”

    墨菲斯話沒說完，眉毛一樣，伸手拉住了就要單膝下跪的讓娜，道：“這是干什麼？”

    讓娜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半晌后幽幽的回答：“我…欠你太多了。”

    “這話該我說才對。”墨菲斯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發覺她執拗的不願起身，干脆自己也蹲下身來，面對面望著她說道：“當初你為救阿什坎迪而失去了…身体，那一切應當算是因為我疏忽造成的，所以現在…這是我欠下的。”

    見讓娜微微有些遲疑，他繼續說道：“你信任我，我信任你，這無關乎契約或別的什麼，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內心不受道德的譴責罷了，談不上高尚，當然，我自認…也算不得卑鄙。”

    緩緩起身，讓娜雖然接受了墨菲斯的說法，可時間內心的激動仍未平息，想說些什麼話語，卻覺得墨菲斯已經封死了自己想要“報恩”的路徑，思來想去，只得作罷，鄭重的行了軍禮，默默退出了大廳。

    但誰又明白讓娜此時在想什麼呢？

    剛剛凱爾加聖凱已經在墨菲斯觸碰的瞬間被“法則”力量所加固，短時間內讓娜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危機，所以墨菲斯可以暫時不用擔心讓娜的靈魂問題。

    起身走出克雷芒城堡，墨菲斯微眯著眼睛，思索著接下來的局勢，信步徜徉在領地之中，看似毫無壓力。

    時局如棋盤，墨菲斯似乎終于從“棋子”的角色中脫離而出，成為了俯瞰一切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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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公爵

    時間距神聖加百列帝國發動襲擊，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的時間內，教皇吉奧瓦尼所擁有的國土暴漲四倍，並且在可預見的情況下，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

    狂熱的聖戰軍配合殘暴的煉獄猛獸，對于任何一個國家的防線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除國力雄厚的拜占庭據城頂住壓力之外，弗丁壯士斷腕，以三分之二國土為代價拖住了敵人進攻的腳步；西巴里切的布提嘉苦苦維系，几近淪陷；吉爾曼帝國因為法師力量强大，損失尚可…伊森格爾的米加公國直接成為神聖加百列帝國的“糧倉”，這里豐饒的物資讓聖戰軍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補給，並開始不斷朝拜占庭輸送兵力。

    而北方的拿勒國則兵敗垂成，徹底被滅。

    總体而言，面對神聖加百列帝國的這次侵襲，大陸諸國只有距離較遠的卡斯蘭迪和英格威並未受到太多波及，留存國力，其余都遭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創傷。

    但縱觀大陸，如果說拜占庭並未被攻克算得上理所應當，那麼蘭帕德和弗丁克里斯蒂娜伯爵領地的毫發無損…可謂讓大部分不明情況的人們驚愕異常。

    風言風語流傳在各個國家的各個酒館中，有人說那里是神佑之地，邪惡的煉獄大軍根本不敢靠近，是以神聖加百列帝國無法染指；也有人說蘭帕德的士兵們一個個如狼似虎凶狠異常，煉獄的几次進攻根本就被他們打的找不到北，最終退兵放棄；更有人煞有介事的描述著一只七頭巨龍在天空噴射著火球，將神聖加百列帝國軍隊打的屁滾尿流的情景…

    反正不管人們怎麼去想，“墨菲斯”這位蘭帕德領主的大名算是開始廣泛在大陸流傳開來，起初很多人覺得耳熟，后來才漸漸聯想到了拜占庭那場聲勢浩大的比武大會…以及已經聲名遠揚的“龍騎士”名諱。

    將兩個名字重合后，眾皆嘩然，又帶著几分意料之中的感嘆，紛紛開始表示這是理所應當之事——當然，隨后平民們的情緒便開始轉變，逐漸開始思考“為什麼龍騎士並沒有幫助他的祖國拜占庭抵御外敵？”

    后面便是一連串的挖掘，關于墨菲斯曾經被判罰“叛國”、“瀆神”和“異端”的事情終于真相大白，同時也引起了熱烈討論，以至于有好事的吟游詩人將這位龍騎士和“吸血鬼女王”的“傳奇經歷”演繹成了口口相傳的長篇話本，整日在大街小巷講述著…

    如今君士坦丁街頭巷尾的平民都對墨菲斯的事跡耳熟能詳，甚至很多人會偶爾抬頭望望天空，想著是不是能看到那龍騎士的英勇風姿…

    而在宗教裁判所門前，莉莉絲微抬頭，望著略顯刺眼的日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邁步登上郎基努斯家族的皇室馬車。

    她的耳邊還在回蕩著德科瘋狂的嚎叫…莉莉絲很難相信，曾經英俊的貴族少年被阿奎那帶到宗教裁判所后，僅僅過了一個月便骨瘦如柴，不成人形…想到這里，她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想起德科可能造成的災難，她最終嘆了口氣，靜靜的向后仰躺，在柔軟的靠墊上閉目思索。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說…寧願給那群煉獄惡魔當走狗麼？”

    她有些心煩，德科是人類，再怎麼下作也不該和那些煉獄生物混為一談，但直到今天她這個想法才終于開始改變——人類有的時候，的確是比煉獄惡魔更令人厭惡的。

    如今的拜占庭並不樂觀，君士坦丁現在已經開始全面宵禁，貴族們都明白愛德華三世壓力重重，而作為親王之女，莉莉絲本想披堅執銳重上戰場，但最終猶豫許久，還是沒有向父親提出這個請求。

    因為她答應過墨菲斯，自己不會再去戰場上冒險。

    街道上的人們比以往稀少許多，馬車按照莉莉絲的吩咐照例經過諾貝區的溫德索爾公爵府，她習慣性的掀起馬車窗簾，望了望不遠處的府邸大門，希望看到那個印象中熟悉的身影，但冰冷的大門前和以往一樣，空空如也。

    莉莉絲心中有些酸澀，他人眼中的“巾幗英雄”遠沒有平時表現的那麼堅强她裙擺下的雙腿蜷起，莉莉絲有些無助的抱著自己的膝蓋，望著搖晃的窗簾發呆。

    可沒過多久，原本行進著的馬車突然開始減速，並緩緩停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在外面結結巴巴的響起：“莉莉絲小姐…艾…艾薩拉公爵和一位公…公爵大人似乎有些事情想和您談談。”

    艾薩拉？

    莉莉絲腦海中出現了那個永遠一身冷清長袍，總是站在宴會廳角落里的孤傲女人。有些奇怪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而她更疑惑的是，為什麼還有另一位“公爵”？

    拜占庭沒有那個貴族會主動和艾薩拉靠近，公爵級別的更是從未聽聞，她蹙著眉頭起身，輕輕推開木質的馬車門，邁步而下。

    伸手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頭發，她首先看到的便是和印象中並無區別的艾薩拉，一身紫色長裙的所羅門公爵容貌依舊美麗，只是身材似乎愈加消瘦。本能打招呼道：“公爵大人，多日不見，我——”

    目光微微轉開，莉莉絲的腳步卻在下一刻猛然頓住。

    站在艾薩拉身旁的家伙一身正式場合才會穿著的紅色絲絨外套，身材修長，氣質沉穩，頭上戴著授爵時才會有的冠冕，上面鑲嵌的八枚紅色金葉片象征著拜占庭最高貴族——公爵，然而與普通公爵不同的是，這冠冕的正中還有一枚切割精美的紅寶石，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這本應是王者才會佩戴的飾物。

    只是當莉莉絲的目光挪到這位公爵的臉上時，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那個日思夜想的混蛋正在衝自己微笑著，讓她一時之間徹底愣在原地，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緊接著，淚水不知不覺中盈滿了莉莉絲的眼眶。

    艾薩拉公爵微聳肩，后退一步，把舞台讓給了身前的年輕人。而剛剛還在和她談論戰事的墨菲斯不得不苦笑著點頭，隨即走到莉莉絲面前，張開雙臂道：“好久不——”

    “呯！”

    胸口挨了莉莉絲全力一拳，墨菲斯咧了咧嘴，尚未來得及說什麼，這個曾經第一次見面便大打出手的女孩便狠狠扑進了他的懷里…

    這一拳一撞換了誰都撐不住，唯獨墨菲斯好似渾不在意的將這位王國騎士摟在懷中，聽著她終于未能抑制的抽泣聲，低聲道：“貌似…我沒有離開太久吧？”

    “你！這！個！混！蛋！”

    華貴的禮服被莉莉絲的淚水濡濕，莉莉絲的話語伴隨著雨點般的拳頭落下，積郁已久的情緒終于發泄出來，直到五分鐘后才漸漸停歇。而當她睜開眼，發現艾薩拉公爵仍舊站在一旁時，這才想起自己是在溫德索爾公爵府門前的街道上，臉頰不由得瞬間通紅，一下子沒了剛才的膽氣…

    她拼命地擦拭著淚水，囁嚅道：“我…艾薩拉公爵，其實我…”

    “我可不介意，”艾薩拉公爵笑的有些勉强，“好了，我和他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們兩個好好敘舊吧。”

    話雖然這麼說，可公爵大人眼角的淡淡哀傷卻顯而易見，墨菲斯像是沒看到一樣點點頭，回道：“具体的細節可能還要和你商量一下，畢竟這方面的事情那位陛下也會推到你的頭上…晚上我會去所羅門公爵府，希望您會有時間。”

    “當然…我不缺時間。”

    艾薩拉公爵微微一怔，隨后眉宇間逐漸彌漫出一股喜悅，雖然很淡，卻讓莉莉絲看得清楚。

    黑色的公爵府馬車幽靈般出現在艾薩拉背后，她優雅行禮，轉身登上馬車離開。那馬蹄聲還未遠去，莉莉絲便一臉幽怨的看向了墨菲斯，讓后者一臉莫名其妙的問道：“怎麼了？”

    “那可是帝國有名的冷美人啊…哼！”

    性格開朗的她有什麼說什麼，言談毫無顧忌，只是此時梨花帶雨的形象與之前她在上位貴族面前沉默寡言的反差實在是不小，以至于旁邊的車夫都目光變得怪異起來。

    “別瞎猜了，我找她有正事。”墨菲斯哭笑不得，無奈安慰著這位剛擦干眼淚還不忘吃醋的郡主。

    “是啊，如果沒有正事，你根本就不會找我是吧…枉我天天來這里——”

    不想讓墨菲斯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惦記他，莉莉絲有些臉紅的閉上了嘴。

    “正事和拜占庭的戰爭有關，當然要放在前面，現在可還沒到隨意放松的時候呢。”墨菲斯雖然說得嚴重，但話語間卻輕松的很，更讓莉莉絲覺得他是在編理由哄自己…當然，這位郡主倒不會真的計較什麼，出身軍營，她的性子可比普通女人“豪邁”的多，所以此時她伸手便扯住墨菲斯的衣袖，直接朝自己的馬車拖去——“現在沒有正事了吧？我父親很想見你呢，跟我去一趟親王府吧。”

    “額…我好像昨天剛在穆倫塔爾和哈迪斯親王——”

    墨菲斯沒說完，自己卻笑了，揭穿一個女孩儿的謊言真不是什麼好主意，看著莉莉絲紅透的耳根，他無奈搖頭，輕咳兩聲，主動向前走了几步，也沒講究什麼女士優先，登上馬車便進了車廂，一屁股坐在軟墊上道：“哦對…想起來了，親王大人似乎昨晚已經趕回了君士坦丁。我自然要去和他見一面。”

    跟上來的莉莉絲坐在墨菲斯對面，一時間羞的不敢抬頭。

    君士坦丁的貴族們其實還是很講“矜持”的，堂堂郡主這麼風風火火的在溫德索爾公爵府門口把墨菲斯拖走，万一被有心人看到拿去宣揚，估計這個八卦會很快風靡貴族圈的…

    不過，風靡了又如何？莉莉絲心里冷哼，巴不得別人把她和墨菲斯看作一對，那群整天就知道嚼舌根的貴婦們就知道討論“龍騎士”多麼多麼英俊瀟灑…哪里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把“龍騎士”拖回親王府了？如果自己趁機——嘿嘿…

    “想什麼呢？”

    墨菲斯看著先是一臉羞澀，后是傻笑不已的莉莉絲，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讓這位腦袋里充滿連七八糟念頭的郡主猛的回過神來。

    “額？沒什麼…就是…對了，你怎麼成了公爵…啊！難道阿卡爾公爵他——”

    她臉色驟變，一想起拜占庭“世襲”公爵的規矩，莉莉絲立刻想到了阿卡爾公爵去世，爵位世襲給墨菲斯的可能…

    “父親身体一直很好，不用擔心。”墨菲斯伸手摘下那略顯花哨的冠冕，指尖摩挲著代表最高爵位的金葉和紅寶石，低聲道：“事情有些突然，應該還沒人通知你，簡單說下吧今天上午，蘭帕德被愛德華三世承認‘公國’地位，而我…”

    “則成為了蘭帕德公國的第一任…大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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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位面之敵

    蘭帕德公國，大公爵這些稱呼意味墨菲斯已經成為了一國之主，地位之高已經和拜占庭君主等同。

    “愛德華三世陛下也是煞費苦心，硬生生給我了這個大公爵位，這或許是拜占庭史上都沒發生的事情。只是授勛儀式上阿什坎迪她…呵，要不是我好言相勸，真不知道給那位牧首大人怎麼下台。”

    “啊？她也來了？”

    一聽墨菲斯提起那位平民口中津津樂道的“吸血鬼女王”，莉莉絲的小臉頓時有些耷拉下來。

    “早上的儀式結束后就走了，她和威廉要談的事情似乎挺多，連愛德華三世的午宴都拒絕了，我自然不好前后腳離開皇宮。要不是艾薩拉公爵把我帶出來，恐怕要帶到晚上才有時間去看看你。”

    聽墨菲斯這麼說，莉莉絲的嘴角終于翹起些許，找些話題，她和墨菲斯聊起在君士坦丁的無聊和見聞，倒是很快放松下來。到了親王府邸后更是纏住他聊了許久，墨菲斯陪著這位許久沒有笑顏的莉莉絲在后花園喝了杯下午茶，一直呆到晚餐前才得以離開。

    一聽說墨菲斯要走，笑了一下午的莉莉絲立即滿臉不舍，卻終究明白他能陪自己一下午已是難得，磨磨蹭蹭的將他送到府邸門口，墨菲斯站在馬車前准備揮手告別，哪知這位郡主兩步踏出，抱著自己便送上一個吻，繼而臉紅著跑回了府邸…

    溫德索爾家族的馬車和儀仗衛隊就在身后，墨菲斯一回頭，發現以格瓦拉為首的護衛們正表情認真的盯著街道盡頭，努力做到目不斜視…他無奈苦笑，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不用裝沒看到，去所羅門公爵府。”

    “是！公爵大人。”

    衛兵們立正應答。

    墨菲斯上了馬車，莉莉絲那熱辣大膽地一吻雖然給她的內心帶來許些波瀾，可這一切卻在車門關閉的一剎那歸于沉靜——現在他需要思索的事情很多，連日來來回奔波于蘭帕德和拜占庭之間，墨菲斯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悠閑。

    教皇的軍隊步步緊逼，大陸平民怨聲載道飽受苦難，墨菲斯作為擁有改變戰局實力的存在，並沒有像別人看到的那般“以逸待勞”，反而在不斷地尋找解決這些煉獄生物和教皇軍隊的最佳辦法。

    今天來君士坦丁參加愛德華三世親自主持的授勛儀式，說白了不過是這位君主的表態罷了——“大公爵”頭銜是其次，交給墨菲斯四個騎兵團、十個步兵團及整個宗教裁判所使用權，才是背后真正的用意！

    讓一位國王交出几乎整個國家的兵權，聽起來匪夷所思，實際上卻是目前愛德華三世死中求活的唯一一步險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墨菲斯實力冠絕大陸，坐擁几乎最强大的領地軍隊和魔法團，愛德華三世自知無法掌控這樣一位“無冕之王”，干脆直接承認了墨菲斯的地位。這樣一來，已經撐到極限的拜占庭才能名正言順的和其他國家宣布其與“蘭帕德公國”合作的消息。

    而如此也是給墨菲斯一個信號：拜占庭堅決承認蘭帕德的存在，並會一直是其最堅定的盟友。

    此時，教皇軍隊已經攻打至穆倫領地，這相當于將拜占庭的近半國土攻下——而穆倫…正是溫德索爾家族的領地、曾經墨菲斯和阿什坎迪簽訂神聖契約的地方。

    三天前海德拉和斯芬克斯的加入雖然讓士兵們得到許些喘息之機，可因為敵人數量太過龐大，即便哈迪斯親王在前線親自率軍抵抗，拜占庭也實在是完全拿不出一錘定音的預備隊了——墨菲斯的到來恰如救命稻草，在與愛德華三世暢談一夜后，今天舉行完授勛儀式的大公爵墨菲斯?溫德索爾，便要在隨后三天時間內便要徹底接管前線，成為拜占庭戰事的總指揮官，第一統帥！

    介時，即便是莉莉絲那戰場無敵的老爹哈迪斯也將成為墨菲斯的下屬。

    愛德華三世這一手放權可謂決絕，也讓墨菲斯徹底明白這位君主的胸襟到底有多廣大。

    只是直到現在為止，蘭帕德的那些軍隊除了在克里斯蒂娜的弗丁領地內做出過抵抗外，似乎並沒有任何大規模調動的跡象，而敵人——那位坐鎮加百列帝國的教皇——更是不知道墨菲斯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一切看上去仍然是暗流涌動，教皇的軍隊囂張依舊，吉奧瓦尼數次發表演說，仿佛君士坦丁的淪陷已經指日可待，瘋狂的信徒們根本不知這位教皇的險惡用心，只當“主上的榮光”讓敵人們聞風喪膽，卻根本不知那些暗中協助他們的，是一群煉獄生物…

    ……

    傍晚時分，馬車准時停在所羅門公爵府外。冷清的鐵門前和他上次到這里時一樣，連個迎接的仆人都沒有。墨菲斯不以為意，下車親自推開鐵門，正要邁步走向那印象中冰冷而毫無人氣的府邸，卻發現那關閉著的厚重木門緩緩打開…

    一抹暖色自府邸的門廊內投射而出，墨菲斯此時發現眼前的宅邸其實已經點亮了近乎所有燭火，門口那個老仆摸樣的管家也穿上了干淨平整的黑色衣衫，恭敬地彎腰請墨菲斯進入。

    看起來，艾薩拉公爵似乎終于願意讓她的宅邸正常些了。

    步入正廳，古朴的長條餐桌上點燃著白色的蠟燭，食物已經擺放整齊，香味濃郁…或許是因為上一次來到這里時的冰冷反差，艾薩拉公爵如今的改變倒是讓墨菲斯心中欣慰異常，在餐桌前剛剛站定，他便看到那一身紫羅蘭長裙的公爵大人正款款步下台階，翩然而至。

    沒有正式場合時的禮服長裙那般拖沓繁瑣，艾薩拉此時的衣著簡約大方，因為她的容顏與身材已經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服飾來襯托。

    說起來兩人的見面次數並不多，几次宴會，几次交談，加起來或許不過一手之數，可互相之間卻都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家室，又或因為某些莫名的原因，總之艾薩拉公爵明白…讓自己對這個曾經青澀的少年感興趣的，絕非是他的性格或實力…只是各種緣由，或許她自己都不甚了了。

    “很漂亮，艾薩拉。”

    沒有帶上公爵尊稱，就像當初艾薩拉對他說的那般。墨菲斯很紳士的抬手，輕輕接過這位王國第一冷美人的柔荑，“上一次來到這里時，唯一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那把維奧拉琴。”

    “如果你想聽，晚餐后我倒是可以為你演奏一曲。”

    艾薩拉公爵極為罕見的化了妝，略施粉黛的面容在燭光下精致無比，讓墨菲斯這個“半神”都暗自感嘆這位不知年齡几何的女人實在令人驚艷。

    几句簡單的問候完畢，墨菲斯倒沒有多說廢話，他來這里並非單純的吃一頓晚餐，而是就整個王國接下來的戰略做出必要的部署——而作為王國情報機構和掌管龐大商業組織的領頭者，艾薩拉公爵被愛德華三世委派了這個任務，並負責全權協助墨菲斯來應對眼下的戰爭。

    “下午的話題沒說完，你之前的意思…是需要在前線投放那些移動傳送陣？”

    艾薩拉的聲音顯得比以往熱忱的多，她很快進入角色，和墨菲斯談論起了之前被莉莉絲打斷的話題。

    “穆倫塔爾的陣線是當務之急，不過運輸的問題不用擔心，我只是需要你的資源來配合達到這一點，所羅門家族的實力…”

    墨菲斯和艾薩拉所討論的話題有關于拜占庭當前所要面臨的危局，雖然戰事吃緊，可實際上兩人話語間的情緒很是輕松，燭光映照著醇紅的酒液，為這場晚宴帶上許些醉人的氣息…

    可同樣盛著紅酒的酒杯，擺在阿什坎迪和克雷芒家主威廉面前時，便顯得好似凝固的血液。

    神聖加百列帝國赫拉城，偏僻野外的地下城堡內，阿什坎迪端坐在藏匿于此的克雷芒家族族長面前，嘴唇緊抿。

    這或許是當前大陸上最為强大的兩位血族了，君主級的血族千百年來一共沒有出現過几個，有時甚至隔代才能出現一個驚才艷艷的天才達到這一水准，而如今坐在餐桌前的兩人卻都强悍如斯——只是餐桌上氣氛冰冷，刀叉未動，飯菜更如擺設。

    “簡而言之，這就是我的要求，克雷芒家族如果同意，我現在就走。”

    阿什坎迪的話語冰冷，那雙望著墨菲斯時溫柔似水的紅眸此時毫無感情，盯著身前這個紅袍加身的克雷芒家族族長，沒有一絲敬意。

    這麼强硬的態度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磋商”，而更像是對戰雙方准備開火前的挑釁般。阿什坎迪厭惡威廉，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曾經載入歷史的“威廉親王遇刺”事件主角便是當下的兩人。可誰也不會想到時至今日，雙方卻成了“合作伙伴”。

    “我知道你心里面對我怨恨的很，但當初那件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威廉想要解釋什麼，可似乎是有些東西不便吐露，話語間的猶豫更讓阿什坎迪厭煩。

    “我不想聽其他的東西，我在等你的答案。”

    阿什坎迪像座冰山，根本懶得和威廉多說半句廢話。

    如今看來，她的確是有這些資本的，因為墨菲斯的蘭帕德領地——或說“蘭帕德公國”——成了大陸翻盤的唯一希望，已經被教皇打擊夠嗆的克雷芒家族若是想要活下去，顯然沒有任何選擇余地。

    吉奧瓦尼登基后對血族開始的血洗威廉早有預料，二話不說帶著整個克雷芒家族躲避到了赫拉城外的深山之中，只是他沒有想到教皇會做的如此決絕…那些沒有逃脫的其他血族們盡數被處死，血腥而毫不留情。如此格殺勿論的態勢讓血族們開始明白，無論之前教廷和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或合作，在吉奧瓦尼執掌大權后，這一切盤根錯節的歷史關系都意味著被一劍斬斷，讓雙方徹底站在了對立的兩面。

    但作為活了近千年的老古董，威廉則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所謂的“教皇”，已經不再是一個會考慮教廷前途的人類，而徹底成為了那些煉獄惡魔的走狗。

    所以想通一切后，深知阿什坎迪身世的他更明白此時應當站在哪一方。

    目光抬起，威廉回視一臉冷酷的黑暗女王，低聲回道：“墨菲斯想要克雷芒家族做的事情雖然困難，但我會盡力達成，畢竟教皇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

    “不用說‘我們’。你是你，克雷芒家族和我沒有半點關系，從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阿什坎迪很是不爽，曾經她和威廉及五位公爵拼死大戰一番，殺了三名公爵級長老而自己重傷敗逃…這件讓她銘記一生的事情絕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所以自談判開始，阿什坎迪從沒想過給對方任何好臉色。

    坐在她對面的威廉聞言有些頹唐，原本英俊的面容在短短几個月時間內仿佛蒼老了十歲。想來也是，位列血族實力巔峰，卻無法為家族帶來安寧，這或許是作為族長最悲哀的事情。煉獄的入侵和新任教皇的登基，讓曾經屬于十三直系血族的克雷芒家族每況愈下，此時聽了阿什坎迪一再冷漠相向的話語，他心中就像被無數針扎一樣，要說憤怒，更多的還是悲憤，只是看阿什坎迪這副決絕摸樣，他最終還是輕嘆一口氣，低聲道：“阿什坎迪…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和我今天來這里沒有關系，我——”

    “不，有關系，而且關系很大。”

    威廉抬起目光，位居族長、乃至整個黑暗世界統治者數百年，他的威勢並未因為面對同級別的阿什坎迪而減少分毫，“一個平凡的、無知的米斯瑞家族少女，怎麼就能一躍成為黑暗世界最强大的血族之一？不要覺得是那些戰斗讓你擁有了這些力量，我調查過你的一切背景，卻和你現在一樣始終找不到答案——直到我發現卡珊德拉在拼命幫助你。”

    “卡珊德拉？”

    阿什坎迪本不想理會他，但聽到這個名字，她的眉毛卻揚了揚——卡珊德拉?歌帝梵，奧古斯帝國哪位“黑寡婦”斯嘉麗?歌帝梵的母親，當初那位曾經拼命幫助自己擺脫追殺的血族。

    “血族為什麼要殺你？教廷為什麼要殺你？誰會讓你陷入沉睡三百年？”威廉的聲音像是重錘一般，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髒上，“你找不到答案，是因為你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位面！

    你…是這個位面的敵人！”

    阿什坎迪呼吸一窒。

個人言論

第一百四十七章 破曉之光（一）

    雖然在不久之前阿什坎迪已經明白自己曾經是煉獄領主的事實，可實際上，她卻根本不願意去仔細思索其會帶來的影響。

    綠眸阿什坎迪選擇將自己的記憶埋葬，徹底告別曾經煉獄領主的身份，就如同安達利爾告別曾經的大惡魔身份一樣，這樣的“改過自新”雖然能帶給她們完全不一樣的新生，可始終有一個問題無法回避…

    那就是她們曾經做下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所以此時一個問題開始像蟻噬一樣讓她的內心出現了猶豫——自己之前到底做過什麼？

    那段缺失的記憶中，到底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願回憶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導致自己陷入沉睡呢？

    她開始有些坐立不安，卻立即開始强迫自己不再去關注這些東西…腦海中想起墨菲斯几日前對自己淡然微笑，說出“我愛你”時的情景，這位黑暗女王的情緒終于不再波動，而是如逐漸凍結的冰一樣，緩緩恢復了鎮定。

    “位面之敵？那也只是曾經的事情了…現在我坐在這里，你殺不了我，卻只能和我解釋這些麼？那很抱歉，我得到了你的答復，這就夠了。”

    起身，紅袍微擺，阿什坎迪微眯雙眼，身影在燭光中顯得肅殺至極。

    “他的條件我盡數同意，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勢力和能力，而是因為你——”威廉的話語終于開始顯得有氣無力，“衣卒爾和卡珊德拉當年——”

    “不用和我說了！”

    阿什坎迪長袖一揮，邁步便走，候在一旁的一眾克雷芒長老根本大氣都不敢喘，甚至墨海克爾這樣的瘋子此時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眸，直到被燈光拉長的影子消失在地下城堡大門外時，這些在黑暗世界原本跺跺腳都能產生震動的家伙們才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只有威廉?克雷芒在餐桌前凝視著那杯紅酒，始終沒有起身。

    良久，他深呼一口氣，臉上的疲憊不再掩飾，自言自語道：“…當初是衣卒爾讓你放棄一切，不再與世界為敵，那麼現在…你會因為墨菲斯而站在煉獄的對面和我們並肩戰斗麼？”

    良久，這位克雷芒家族族長嘆氣起身，聲音有些蕭索道：“按照阿什坎迪說的做吧，三天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一位位長老應聲而退，沒有人敢對剛才威廉所表現的隱忍退讓而做出任何批評——因為他們都認清了一個事實…阿什坎迪雖然强大，卻並非真的無可匹敵，而她背后那個似乎毫無動靜的大公爵墨菲斯…才是真正讓人感到忌憚的存在。

    “終于有人突破到了半神境界…聖堂，終于要出手了麼。”

    年邁的威廉?克雷芒家主微微閉目，黑暗世界的王者已然遲暮——這次災難中大陸血族十去其八，苟延殘喘的這些已經成不了氣候，可以預見的是，往后三百年，血族都休想恢復曾經的規模和勢力了。

    “難道這就是血族的終點？”

    蒼白的面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雖是中年人的容貌，可那顆心卻早就沒了熱血，毫無暖意的燭光中，威廉?克雷芒的身影異常蕭索。

    ……………

    穆倫塔爾漫天飛雪之際，士兵們疲憊的抬起頭，恍然察覺寒冬已至。

    領地的激烈戰斗持續了三個星期，這場大雪或許是第一次讓雙方戰事有了一個緩衝，兩只對壘多時的軍隊極有默契的同時休戰，在這陰霾的天空下開始休整。

    拜占庭的士兵們士氣有些低迷，但並不至于降入低谷，只要那只身軀大到駭人的七頭龍存在一天，這些士兵便明白那位龍騎士並未放棄他們。

    十万軍隊駐守在這里，面對神聖加百列帝國的進攻卻始終沒有踏出城門一步。后勤線因為煉獄野獸的進攻而緊張異常，破破爛爛的城牆更難以經受更多投石機的轟砸，這里滿目瘡痍，好似人間地獄。

    成千上万的屍体被就地焚燒，敵人的，友人的，不分彼此，都化作了天空上的黑色煙霧，凝而不散，如等著收割更多人命的死神般，籠罩在了這片戰場之上。

    人形海德拉坐在哈迪斯親王營帳外的木墩子上，像個雕塑般一動不動，骨質板甲上的積雪讓他像個雪人，不過蜷縮在他腿上的斯芬克斯卻根本連個雪花都沒沾到，完全把海德拉當做了擋雪的棚子。這古怪的組合就是哈迪斯親王營帳外僅有的兩個“守衛”，當然——不過誰也不會懷疑這人形巨龍和那小折耳貓的實力。

    營帳內的談話聲偶爾會傳到海德拉耳朵里，不過這都與他沒什麼關系，目光抬了抬，遠處上百名穿著法師袍的家伙們正在一片空地上熱火朝天的忙碌著，而一車車由拜占庭內部運輸而來的物資組成了一支綿長的隊伍，上面運輸的並非糧食，卻是各式各樣的礦石、金屬和魔晶。

    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剛從拜占庭外圍海域飛回來的他倒是覺得…無論這里的天氣如何糟糕，終歸比納迦王國那冰冷的海底宮殿要好。

    正發呆時，哈迪斯親王的營帳掀起的一角讓海德拉回過頭，視野中出現了一個腰跨短劍的中年人，胡子拉碴的摸樣就像是邊境流竄的土匪，可這麼一個家伙卻好似老伙計聊天一樣和親王殿下說著話——

    “…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圓桌騎士議會那邊自顧不暇，我本是想來幫幫你這個老朋友的，哪曾想自己來的似乎有點多余，嘿，那個小子…”

    “這可跟我沒有太多關系，指揮權現在並不在我的手上。”哈迪斯親王看上去心情不錯，連日來的戰斗這位殺神般的親王始終面龐緊繃，今日能如此輕松的說話，海德拉倒也覺得有些稀奇。

    土匪摸樣的騎士拍拍親王的肩膀，自己扯了扯底邊都磨爛的披風，轉過頭來正看到海德拉，很自來熟的走到他面前，問道：“嘿，墨菲斯那小子最近沒有來這里？”

    這家伙是誰啊？口氣不小。

    海德拉不認識這個看上去像個流浪漢的家伙，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實力並不弱，雖然尚且打不過自己，但顯然是和親王一個級別的騎士。

    “主人…不在。”

    他有些木訥的回答著問題，對方並不意外這個答案，只是點點頭，說道：“那給他帶句話，就說唐吉坷德會在這場仗打完后來看他的。”

    有些呆滯的點頭，海德拉目送這位騎士走遠，轉過頭來，發現親王哈迪斯正望著視野盡頭神聖加百列的駐扎軍營，微微皺著眉頭，輕聲感嘆道：“這些敵人…不好收拾啊。”

    作為始終戰斗在第一線的統帥，他很清楚神聖加百列帝國的聖戰軍本身就不弱，甚至從某種意義上是大陸少有的强者之師——因為驅使這支軍隊前進的，是瘋狂的信仰。

    除卻那最狂熱的教廷十字軍，即便是這支軍隊中最普通的士兵…執行起教皇的命令來都不會有半點遲疑。

    如此而來，執行力相比拜占庭强大許多的聖戰軍在作戰氣勢上始終是占據優勢的，即便打了敗仗，只需要几個主教去演說一番，低迷的士氣便又會立刻高漲起來，簡直比亡靈法師的傀儡术還要高效。

    陣線堅持了十多天，戰事一直處于膠著狀態，若非海德拉和斯芬克斯的加入，恐怕穆倫塔爾的要塞早就被攻克。可即便苦苦支撐，拜占庭軍卻也是疲態盡顯——因為整個拜占庭投入的兵力中，已經有超過七成都被用來抵抗那些如海潮般的煉獄凶獸，如此捉襟見肘，自然劣勢愈顯。

    呼啦啦的衝出來，趁著黑夜襲擾一番，又嘩啦啦的如潮水退去，殺不盡，斬不光，這些該死的煉獄生物讓哈迪斯頭疼的緊。想出去大殺一番，又怕士兵們被大范圍的咬傷而集体發生變異，哈迪斯親王最終只能據城死守而不得出，苦思對策。

    前有瘋狂的聖戰大軍，后有殘忍的煉獄凶獸，現如今墨菲斯接管大權，打包票說他有辦法對付這些敵人，哈迪斯雖然信任這個小子，但心里卻也不斷地泛著嘀咕…

    墨菲斯，能行麼？

    ……

    “墨菲斯？一個故弄玄虛的家伙罷了，真以為能阻擋主上榮光所庇佑的聖戰軍？”

    神聖加百列帝國的中心教皇聖廳內，不屑的話語聲回蕩在這充滿威嚴的教堂里。

    四周石柱上雕刻的天使仿佛在俯瞰著大殿內略顯渺小的人類。

    樞機主教團內的主教們正在討論著近來戰報上那個愈發刺眼的名字，大陸各國被聖戰軍重創的事實振奮人心，可是在蘭帕德軍隊的打擊下被迫轉移的敗績卻讓主教們的心中始終扎了根刺一樣難受。

    樞機主教團的主教們几乎稱得上這個國家的“棟梁”——如果國家打下大片國土，那些多出來的新教區由誰去統領信徒們的信仰？自然是讓這些老家伙們擔當重任…所以為了更好地為主排憂解難，擁有更多信徒，他們恨不得親自將墨菲斯拖到異端裁決所解決掉。

    當然，這群老神棍總會選擇性的忘記一個事實：異端裁決所…正是因為墨菲斯才重建的。

    “蘭帕德並非不可戰勝，那些防御結界定然有解決辦法…主上的榮光照耀，這邪惡的家伙定然會被精華的！”

    “拿下君士坦丁，我們就可以將軍隊集結，趕在冬季結束之前徹底征服這片大陸了。”

    “介時主的信徒將遍布大陸，吾信吾主！”

    “吾信吾主！”

    一片應和聲響起，老神棍們神情激動，好像已經看到了墨菲斯被神勇的聖戰軍處決的情景。

    這樣的情況是以往從未出現在教皇聖廳之內的…樞機主教的位置可不是滿口教義就能忽悠到的職位，能進入這個核心區域的老神棍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別說談論那些妄語，就是“戰爭”這個話題，放在以往這些樞機主教也不會輕易參與討論的…因為那是異端裁決所要操心的事情，他們只需要關注信徒就夠了。

    只是如今風向變了…人，也變了。

    登基教皇的第二個星期，樞機主教團被清洗大半，新提拔上來的主教們一個個激進的好似聖戰軍士兵，剩余的老主教們見此情況，自然明白了教皇想要的是什麼，紛紛拋棄了原本的底線，成為了如今的摸樣。

    當然，他們會變成這樣，不單單是自己心境的主動變化…沒有人發現自己正在不知不覺中正在經受著一股無形力量的影響，而這影響的根源，正是聖廳中央那位端坐的教皇！

    吉奧瓦尼微微眯著眼睛，他身著一身白金相間的寬大教袍，頭頂鑲著無數珍貴寶石的三重冠冕象征著他無與倫比的尊貴身份，可嚴肅庄重的外表下，卻是他那埋藏極深的勃勃野心。手握權柄，征服大陸，自己的夢想終于實現大半，可此時吉奧瓦尼卻也明白這些成就並非自己一力促成，而是…那些煉獄領主協助他做到的。

    一想起那些自認為將他玩弄于鼓掌間的惡魔，吉奧瓦尼的嘴角總會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那些蠱惑的話語在腦海中濾過，卻被他直接當做廢話直接忘記，而唯一記住的信息此刻卻深深擊在了心底…

    “你們最終的目的，就是抹消聖堂的影響麼？”

    “傻子才會幫你們盡心盡力的做事呢。”

    薩爾納加的承諾在他眼里…不過是個笑話。

    身体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的吉奧瓦尼面帶許些疲憊神色。那年輕的面龐更有些不健康的蒼白，眼窩微微凹陷，看上去就像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似的——吉奧瓦尼認為這是自己與那些惡魔接觸的后遺症，不過他對此不以為然，本身神术造詣超然的他已經准備在這次會議結束后使用淨化法陣，祛除身体內那些可惡的氣息…

    很快，這個世界都將匍匐在自己腳下了，而至于那個墨菲斯…有煉獄勢力相助，誰還會在乎他那點雕蟲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