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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死翼耐薩里奧]黑權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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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7:5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曉之光(二)

    “我們的聖戰軍會在君士坦丁的爐火前度過寒冬。而穆倫塔爾雪停之際,便是聖戰軍救贖這些異端之際…吾主在上,吾軍…必勝!”

    吉奧瓦尼的發言讓大廳內瞬間鴉雀無聲,繼而便是樞機主教們興奮而充滿豪氣的應承聲。

    “吾主在上,吾軍必勝!”

    滿意的看著眼前這些惟命是從的主教們,吉奧瓦尼嘴角微翹著結束了會議。只是當主教們紛紛散去,而他起身離開時,腳步卻突然頓了頓,身子一斜,好似失去力量般險些跌回寶座上——

    “教宗,您…”

    身旁的內侍臉色一變,趕緊上去攙扶這位至高無上的神之代言人,可步子剛邁出去,便看到這位教皇陛下雙手凝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吉奧瓦尼好像在忍受著什麼痛苦一樣,緊閉雙眼,面色慘白,但不待內侍伸手扶住,他的表情便恢復了正常——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吉奧瓦尼的嘴角露出一分苦笑,繼而面色溫和的拍了拍內侍的手掌,輕聲道:“我沒事的,可能是這几天勞累過度,站起身的時候有些暈。”

    內侍低頭不敢回應,吉奧瓦尼倒也習慣了他們對自己的敬畏,低聲鼓勵他几句,邁步便離開了聖廳。

    一路走過,他原本微翹的嘴角卻慢慢的垂了下來,顯然心情並沒有之前那麼輕松,待回到梵蒂岡內那富麗堂皇的居所時,站在門前的異端裁決所成員更是讓他微微皺起眉頭。

    “教宗。”

    這些殺人機器不會主教們的阿諛奉承,單膝下跪,呈上了手中的信件。

    吉奧瓦尼明白這是万分緊急的信件,應該是剛剛送到的,否則也不會前腳剛結束會議后腳便送到自己的居所前,撕開上面暗紅色的蠟封,入目的几行字卻讓他的眉頭高高揚了起來。

    “墨菲斯大公?…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

    他自言自語著,隨即想起身前的信使,握緊了手中的信件,沉聲問道:“馬克西姆還說什麼了?”

    異端裁決所三巨頭之一的馬克西姆,此時正在巴里切布提嘉皇宮外只會攻堅戰,此時神聖加百列傳遞給教皇的信息再沒有拘泥于以前的信鴿或快馬,而是啟用了曾經最敵視的魔法陣,是以此時的消息,几乎是同步傳達給吉奧瓦尼的。

    馬克西姆在信中提及自己的部隊發現了一支出現在后方小股部隊,這支從蘭帕德領地而來的隊伍只有三十來人,似乎正是而來。對方遠遠的在一處山坡上安營扎寨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將四万進攻布提嘉的聖戰軍和十五万煉獄猛獸的威脅放在眼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吉奧瓦尼細細思索著這一切所表現出來的異樣,卻又毫無線索可言——因為無論怎樣,這几十號人看上去根本改變不了一場万人戰爭的結果。

    教皇陛下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但想來任那位大公有何陰謀,在“聖戰軍”的絕對實力面前都是白搭。吉奧瓦尼想起背后那些煉獄勢力的强大,心下頓時定了定神,將信件收起后讓這些裁判所的成員們退下,自己邁步走入了那事先已經准備好“光明淨化”的房間。

    剛剛離開聖廳時感覺到的眩暈讓吉奧瓦尼自己也有些奇怪,但想到自己之前和煉獄惡魔接觸的事情,他只當這是很自然的“排斥”反應,此時站在那梵蒂岡最高級別的神术陣圖之上,他只想著趕緊淨化掉自己身上的煉獄氣息,卻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雙眸不知不覺間…竟閃過一道血紅的光芒。

    淨化開始了,人類至高無上的教皇被那白金色光芒逐漸淹沒,如同經歷著神祇的洗禮。

    然而這位史上最年輕、也是最具野心的教皇並不知道,等待他的,卻是一場未知的浩劫。

    ……

    “這是第几次的作戰結果?”

    “第十三次,數據趨于平穩,已經沒有太大波動。”

    “康普頓現在能計算多大規模的戰斗?”

    “老實說…我還沒有見到過他感到吃力的時候…千人規模的演練几乎沒有誤差,超過万人的卡牌對陣計算模擬過十七次,基本上都在一分鐘以內給出結果。當然…這結果是否准確,我們沒有辦法確認。”

    “這就夠了。”

    墨菲斯點點頭,看著手中一份關于蘭帕德各個兵種與煉獄野獸戰斗的數據,心中信心更足了些,思索片刻,他又問道:“血族那邊的情況呢?”

    依琳達爾從她懷里那摞羊皮紙里拿出三四張來遞給了墨菲斯,“看起來威廉很願意配合你的計划,他同意了全部要求,並且還有繼續尋求合作的意向…”

    “是得合作,要不血族談何復興?”墨菲斯聳聳肩,根本沒有把這些曾經讓他頭疼不已的家伙們放在眼里,“奧古斯帝國的連弩已經開始制造了?”

    “第一批產品已經制造出來,雖然這是拜占庭全部工匠所能達到的最大效率,但成品的性能還是比原版連弩差了些,”依琳達爾又抽出一張比對數據,在墨菲斯面前揚了揚,“好在數量上的優勢彌補了這些缺點——對了,還有奧古斯帝國守夜人分部的消息,斯嘉麗希望能在這場戰爭中幫上忙。”

    “讓她帶著能帶的所有魔晶去拜占庭東海找法赫娜,告訴她…十天之內,定勝負。”墨菲斯的聲音雖然沒有豪氣衝天的慷慨,卻沉澱著常人難及的自信,依琳達爾腳步微微定住,望著眼前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的墨菲斯,一時之間心跳都有些加快。

    “領地內的布置怎麼樣了?”

    “墨菲斯大公,這似乎不是我負責的事情呢。”依琳達爾回過神,為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花痴有些羞赧,回答墨菲斯的時候便帶上許些嬌俏和調笑,卻沒想到這位史上最年輕的大公拍拍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說的也是,我應該去找克里維的——”

    不待依琳達爾暗自撅嘴表示不滿,墨菲斯便哈哈一笑,伸手拉住這位扭過臉去的情報執政官,說道:“當然,我還有些事情沒問清楚,你可不能走。”

    算你識相…

    邁著輕快的步伐,依琳達爾就這樣和墨菲斯走出了蘭帕德城,朝著城牆不遠處那片數千人正在忙碌的低凹盆地走去。

    蘭帕德城牆上如今裝載了一共五百八十門桑德蘭等人研究的魔導火炮,可憐的憤怒天使瑪爾斯被當做靶子射了几千次后終于徹底湮滅,而他的死亡,則變相為人們展示了如今這些擺在城牆上的武器到底有多可怕的殺傷力。

    此時,這些火炮無一例外對准了遠處那處人為造出的盆地,炮身冰冷的金屬表面布滿復雜魔紋,底座聯通著轉換能量的希達之樹,發射間隔可以控制在十秒鐘上下,射程超過三公里,落點精准,殺傷力巨大。

    當然,它巨大的能耗也只有擁有希達之樹的蘭帕德能承擔。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看出來你的對策是什麼,在領地內做這些防御措施…是准備等待他們攻城麼?”

    依琳達爾雖然傳達了墨菲斯的一條條命令給下方的部隊,可實際上她卻根本猜不透墨菲斯到底想要干什麼,一個個小隊被派往大陸各個地方,几乎所有能動用的資源盡數動用,包括法赫娜的納迦、斯嘉麗的“暗血”、威廉的血族、拜占庭所有軍隊、康薩納斯所代表的十大家族等等,明面上大陸在做著頑强抵抗,可實際上暗流涌動,這些資源在墨菲斯的命令下飛速的從各地轉移著…

    看上去戰斗會在穆倫塔爾展開,可實際上墨菲斯所做的布置几乎遍布整個大陸,依琳達爾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領地內還要大張旗鼓的建造這些東西呢?

    “對策?沒什麼對策,對付一群沒什麼理智的敵人,擊敗他們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就是需要做些准備而已。”墨菲斯看到了遠處的康普頓,伸手招了招,扭頭繼續道:“現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持所有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遞,無論是我的命令,還是敵人的動向。”

    “沒有問題。”

    依琳達爾頗有些驕傲的挺了挺胸,隨即卻覺得自己似乎在他面前愈發有些“得意忘形”,不由干咳兩聲,掩飾自己微微有些蕩漾的心情。

    大塊頭康普頓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墨菲斯抬手拿出一張卡牌,隨手扔給了他。

    “接下來的所有卡牌演算,把這張牌所造成的效果計算進去,”墨菲斯微微背著手,皺眉凝思片刻,低聲道:“把阿什坎迪的卡牌抽離,所有情況不予考慮她的存在。”

    康普頓機械的點著頭,可依琳達爾卻高高揚起了眉毛,有些不解墨菲斯為什麼要這樣說。在她看來,對付敵人時,阿什坎迪這位極端强大的血族或許是蘭帕德公國最有力的支柱,若是不讓她參戰——難道…?

    “這張卡牌——”

    沒等依琳達爾想到更多,始終沉默的康普頓卻少有的說話了,他那万年冰封的表情似乎見到了某些驚異的事情,盯著手中的卡牌,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鎮定。

    康普頓目光帶著許些征詢望向墨菲斯,后者卻只是淡然點點頭,便邁步准備走向遠處的盆地,依琳達爾趕忙跟上他的腳步,卻也有些好奇那張卡牌上的內容,目光匆匆瞥過,在康普頓收起卡牌離開的瞬間,她看到了那上面几個清晰的字跡…

    “卡牌: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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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7:5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曉之光(三)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在穆倫塔爾因為一場持續三天之久的暴雪而停戰之際,煉獄野獸的進攻勢頭似乎也跟著稍稍停緩了些。只是從拜占庭各個城市運輸物資的馬車也因為大雪封路而無法前行,不得已的情況下,海德拉巨大的身軀承擔了運輸重任,一趟趟往返于各個城市之間,像是辛勤的工蟻一樣把穆倫塔爾的后方陣地堆滿了各式各樣包裝整齊的木箱。

    然后,他再一次起飛,帶著上百名法師趕去了拜占庭東海岸,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墨菲斯下達的一道道命令。

    這種在外人看來像是沒頭蒼蠅般的行為讓原本等著戰爭打響的拜占庭貴族們有些傻眼。早在一個月前,帝國內剩余的所有貴族便做好了隨時戰斗的准備,可時至今日,已經擔任拜占庭最高軍事統領的墨菲斯卻仿佛根本沒有和對方開戰的意圖,唯一給這些貴族們下的命令便是兩個字:“待命”。

    已經有沉不住氣的貴族向愛德華三世提出抗議,認為墨菲斯的行為“完全胡鬧”,更有甚者在皇宮之內將矛頭指向了阿卡爾公爵,指桑罵槐的諷刺“半個帝國已經落入溫德索爾家族手中”等等…

    被指責的阿卡爾公爵很是無奈,因為眼下主導這一切的根本就是他的儿子——蘭帕德大公墨菲斯,從作戰決定到各種決策,為了政治上的避嫌,基本上和阿卡爾公爵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在戰爭沒有徹底定論之前,他明白自己的一切爭辯都是無力的,所以最終只能保持沉默,將拯救國家的希望放在了墨菲斯身上。

    直到此時,蘭帕德公國看上去依舊沒有半點動靜。步兵、騎兵、長弓手、弩手盡數在那巨大的護盾結界內,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干什麼。公國中許多准備在溫暖住宅內度過寒冬的居民偶爾會聽到城牆外傳來的嘶吼、爆鳴或隆隆馬蹄聲——平民們看到大公親自發布的通告,了解到那不過是軍事演練時的響動罷了,便放下心來不再多疑。

    而在神聖加百列帝國的指揮官斯圖爾特主教眼中,眼前的穆倫塔爾和大雪之前並無任何區別,被聖戰軍攻克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至于對方統帥換人的事情,他更是沒有放在心上。

    梵蒂岡近几天始終沒有發布任何命令,斯圖爾特主教雖然有些奇怪于教皇的突然沉默,但他還是決定耐心讓軍隊養精蓄銳,只等著雪停之后,便按照執行自己提前預定的計划開始進攻。

    環顧大陸,不單是作為敵人的神聖加百列帝國,几乎所有國家的領袖與貴族們,都對墨菲斯沒有半點信心,絲毫不認為他能夠如自己承諾的那般徹底阻止這場浩劫,觀望、暗諷、不予置評,種種態度表明,他們都只是將墨菲斯當做一位個人實力超絕的“龍騎士”罷了。

    而時間過去不久,十一月十七日這一天的中午,穆倫塔爾上空的大雪終于有了漸漸停歇的跡象。

    要塞的城牆上氣氛開始變得凝重,拜占庭的士兵們即便穿上了厚實的衣服,可驟降的氣溫依舊讓他們有些哆哆嗦嗦。望著視野盡頭厚厚積雪中重整陣列的神聖加百列軍隊,他們們都知道,對方轟轟烈烈的攻城行動…即將再一次開始了。

    士氣並不高昂,几天的休息下來沒能讓士兵們擁有更多斗志,反而更顯低沉,因為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支援的軍隊到達…哪怕是帝國內其他的貴族私軍。

    停戰前的士兵數量是多少,現在還是多少。穆倫塔爾除了軍營前方被整理出一大片空地外,唯一能讓士兵們略感欣慰的,便是陣地后方那些堆積如山的鎧甲和糧食等物資。可物資再多,“沒有援軍”的事實卻像一座山,不光壓在了士兵們的心頭,更讓士官和將領們面露憂色,連督軍們面對底層士兵的不滿抱怨時,都無法做到理直氣壯的彈壓。

    那位大公爵到底靠不靠得住?難道他只是一個空有武力的武夫?

    士兵們的心里在泛著嘀咕,可看到神聖加百利帝國再一次推著那些攻城器械遙遙朝這里行進過來,他們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准備開始迎敵。

    士官們登上城牆,一批批守城物資被工兵搬運上來,將領們皺著眉頭給下屬們安排任務,寒冷的氣溫下,不少人搓手跺腳取暖,然而城牆上是如此,城牆下方的空地卻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重甲步兵。

    這是之前守城時從未出現的情況,上万名士兵盡數處于了待命狀態——為了讓身体適應這嚴寒的作戰環境,每位戰士都進行了充足的戰前活動,他們冰冷的鎧甲穿在身上,內里卻悶出許些熱汗,此時皆已處于最佳作戰狀態。

    這副態勢,儼然意味著他們即將准備進行正面戰斗。

    哈迪斯親王目前是穆倫塔爾戰場的副指揮官,而正指揮官——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墨菲斯大公——卻根本沒有親臨現場。幕僚們不止一次勸說哈迪斯親王放棄出城迎擊的准備,並直言“墨菲斯已經瘋了”甚至說“他這是派人送死”…可表情冷漠的親王殿下並沒有理會他們,坐鎮大營,一副完全信任墨菲斯大公的摸樣。

    神聖加百列帝國軍隊的前進腳步聲逐漸傳入耳中,城牆外鋪滿雪白地面的軍隊再一次占據了拜占庭軍人們的視野,那整齊的方陣、肅整的軍容都表現出這些信徒們旺盛的戰意…

    憑此一項,拜占庭在士氣上已然落入下風。

    城牆上士兵們的因為緊張而心跳加快,不斷呼出的白色霧氣此起彼伏,几乎連成一片,因為信心普遍不足而普遍緊握兵器的手掌,在寒冷的空氣下僵硬發白…

    沒有鼓舞士氣的話語,沒有慷慨激昂的陣前演講,不時有人回頭望向哈迪斯的營帳,希望這位身具赫赫戰功殺神親王能走出來鼓勵士兵們几句——哪怕只是場面話也好…

    可隨著數万名敵人踏著積雪推進而至,這些士兵們最終還是沒有盼來親王的鼓勵,卻只是聽到了那巨大投石機為調整落點而試投的爆裂聲…

    鴉雀無聲的城牆上,士兵們抽出了長劍,搭起了勁弩長弓,等待著雙方徹底開始大戰的那一刻。

    可就在此時,手指放在弩具扳機上的士兵們卻突然看到了一副奇景——那整齊的神聖加百列衛隊中央隊伍突然間出現了許些混亂,陣地前方的先鋒士卒好似聽到了什麼命令,紛紛轉頭,看向了中軍方向——這種行為不是個別的,而是如瘟疫般開始了大范圍感染,几乎只用了不到一分鐘,便讓這支隊伍近乎所有士兵都扭過了身,對准了聖戰軍的中央位置。

    隨即,距離中心較近的士兵們集体開始了下跪,接著是后排的、在后排的,到了最后,整個軍隊都朝著軍陣中央行了“跪拜禮”這一最高禮節…

    拜占庭的士兵們面面相覷,端著弩具的胳膊有些發酸,他們舉目遠望,那數量龐大的隊伍就這樣很突然的停住腳步站在了戰場前方,並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那是什麼東西?難道是什麼主教來了?”

    “主教級別不會隨意讓這些來自各個區域的聖戰軍們下跪的…難道——”

    “也許是…”

    “是…教皇?!”

    原本靜默的城牆上,拜占庭士兵們的議論聲漸漸響起,甚至連督戰隊和士官都忘了制止——無數士兵對著遠方那已經徹底停止進攻的軍隊指指點點,一瞬間忘卻了剛剛的緊張…

    士兵們沒猜錯,吉奧瓦尼真的來了。

    毫無征兆的從神聖加百列帝國直接飛行而來,這位教皇陛下身旁只跟著十位面色冰冷的異端裁決所最高階“行刑者”。此時他一身簡單的白金色教袍,頭頂的冠冕因為匆忙而微微有些歪斜…這或許是吉奧瓦尼第一次失去了教皇該有的鎮定與從容,神色甚至有些猙獰的意味,望著眼前的軍陣,他的急切顯而易見。

    當斯圖爾特主教心中帶著驚訝和敬畏來到吉奧瓦尼的面前行禮時,教皇陛下,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宣布接管了軍隊的指揮權。吉奧瓦尼蒼白的面容烏云密布,一刻不停的來到了軍陣中央,向著面前所有的神聖加百列帝國的士兵開始了他極具蠱惑力的“戰前演講”…

    “主敬愛的子民們…”

    被冷落一旁的斯圖爾特主教眉毛微跳,本能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此時他已經失去了所有權力,想要上前詢問,又被那十名面色冷漠的“行刑者”不動聲色的擋在外圍。

    到底發生什麼了?

    主教望著四周大范圍開始下跪的士兵,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彌漫起來…他不傻,教皇的地位決定了他必須寸步不離教廷中樞梵蒂岡,而如今…這個國家最高的君主卻史無前例的親征戰場…這意味著什麼?

    就算他腦子再慢也開始回過味來——恐怕眼下這場戰爭,再沒有之前想象的那麼簡單了。

    軍陣中央,教皇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借助神术傳遞到了整個七万人前軍部隊之中。

    首席使徒彼得的繼承人,神聖加百列帝國教區大主教,梵蒂岡城城主及上帝眾仆人之仆人——這一長串頭銜代表著什麼?對于王國的聖戰軍而言,他的地位和神祇無異。所以此時教皇吉奧瓦尼的出現,毫無意外讓士兵們的士氣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由近及遠,知曉教皇親臨現場的數万士兵盡數行下跪禮,甚至有士兵為能親眼見到教皇本尊而激動地痛哭流涕…

    遠處的拜占庭士兵們基本確認了這就是神聖加百利帝國的最高領導者教皇吉奧瓦尼,但他們根本聽不到對方的演講內容是什麼,唯一看到的,便是那些聖戰軍士氣達到極致后嗷嗷叫著朝城牆涌來的情景…

    “他們瘋了!”

    “閉嘴!聽命令——”

    “准備迎敵!”

    “弩炮注意!”

    “放!”

    嘈雜的命令聲亂哄哄的響起,拜占庭士兵們仿佛已經感受到了敵人鋪面而來的瘋狂氣息,俱是露出了凝重神色,可整個大軍之中,卻唯有那位坐鎮中央的親王詭異的笑出了聲。

    在聽士兵報告遠處教皇親臨的消息后,哈迪斯親王緊繃的面龐竟然如釋重負般的放松下來,笑著自言自語道:“呵,大局…已定了。”

    早就穿戴好精致騎士鎧的他倏然起身,大踏步的走出營帳,翻身躍上了那滿載披掛著各種副武器的高大戰馬,斗志高昂的抽出了那不勒斯魔鋼短劍。

    錯愕的幕僚們根本不會知道,早在眼前這場大戰即將爆發的前一天,親王殿下便已經從墨菲斯那里得知了今天敵人可能出現的一切動向。

    而如今的教皇“親臨”,則意味著墨菲斯的計划…已經徹底的、成功的開始生效了。

    “嘿…忍了這麼久,終于能活動筋骨了。”

    此時,這位足夠躋身“圓桌騎士議會”的强大騎士輕輕拉起韁繩,淡然下達了那道墨菲斯早已安排的、也是決定這場涉及整個大陸格局的命令——

    “打開城門,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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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破曉之光(四)

    時間回溯到前一天,即十月十六日。

    這一天,大陸四處的神聖加百列聖戰軍依舊像往常那樣瘋狂的攻城掠地。

    雖然教皇陛下反常的連續數天沒有召開過樞機主教團會議,但隨著前線一條條喜報傳來,樞機主教們心中早已認定整場戰爭勝券在握,甚至心中已然開始盤算著如何瓜分那些物產豐富的教區了。

    但在夕陽未落之時,手持緊急信件的異端裁決所成員一個接一個出現在了教皇聖廳門前,打斷了這些主教美好的暢想。

    吉奧瓦尼陛下不知為何始終沒有親自接見他們,反而讓樞機主教團全權處理這些消息——于是,在聽聞這些戰報后,樞機主教團的老神棍們徹底傻了眼…

    風向變了。

    一條條有關戰爭的消息開始散播在樞機主教團當中,之前為戰爭喝彩呼聲的老神棍們突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那些看上去苦苦抵抗、几乎落入聖戰軍手中的城池,好似一下子在此刻集体發動了反擊。

    這些羊皮紙上只是用文字表述出了各處軍隊遭遇强敵的情況,可無論如何,樞機主教們也不會想到聖戰軍們正在面臨的…到底是怎樣可怕的打擊。

    大陸目前正在奮力抵抗聖戰軍和煉獄野獸的城市主要集中有四處——除拜占庭的穆倫塔爾外,弗丁依山而建的“匹斯堡”、卡斯蘭迪山路崎嶇的“布達克要塞”和巴里切皇城“布提嘉”都是聖戰軍目前正在攻克的城市。其中拜占庭是投入兵力最多的作戰重心,而剩余三座城市的兵力投入都沒有超過七万,更多是在依靠那些煉獄凶獸進行襲擾和消耗。

    按照以往的形勢,即便是這些被圍攻的城市還從未有一次主動出兵接敵的記錄,所以聖戰軍們已經徹底放松了警惕,几乎忘記了敵人會出城的可能…

    于是,在十月十六日的這個黃昏,狂妄的聖戰軍為他們的自負付出了慘重代價。

    東巴里切,布提嘉城門岌岌可危。

    聖戰軍不斷輪換的士兵們由三個方向進攻這座城市,做出了圍三厥一的態勢,投石機已經將城牆砸的完全失去本來樣貌,死屍遍地,頑强抵抗的巴里切軍人們在城牆上努力向下扔著檑木、石塊和沸油,法師施法的光芒閃過,几個火球或冰錐落入茫茫人海中,卻連個浪花都濺不出來。

    哈蘇陛下身著戎裝站在城頭,親自率軍抗敵,他的到來雖然給士兵們帶來了激勵作用,可已經進攻了快一個月的敵人讓士兵們實在疲乏的緊,此時面對敵人的瘋狂進攻,他們已然沒有了最初時士氣昂然的歡呼聲。因為神术師的存在,聖戰軍的士兵們几乎無所畏懼——受傷的士兵可以很快被神术師治愈傷口,而相比之下巴里切的士兵們卻士氣愈發低迷,用于守城的物資更是因為遇襲突然而缺乏的緊,如今很多士兵都是搬起周圍被投石機砸爛的碎石朝下扔

    哈蘇陛下眉頭緊皺,因為近臣赫托在之前的戰斗中被射傷,是以此時無人站在他的身旁。而這位君主望著城牆下方的敵軍,嘴里卻叨念著別人聽不見的話語

    “天黑之際天黑之際,已經天黑了,為什麼還開始?”

    莫克萊迪陛下手中的長劍緊握,已經做好了和城池共存亡的心理准備——城牆大門已經在敵人的攻擊下搖搖欲墜,王國如今可堪重用的貴族基本在前段時間的防守戰爭中死光,唯一可以信賴的几位將軍此時正在城門下,按照國王的要求武裝好了三支騎兵隊和三支步兵團,等待著他的命令。

    當然,這些將士們並不知道,他們等待的其實是來自墨菲斯大公的命令。

    聖戰軍似乎預感到了今天有希望破城,硬是加倍了后續跟上的預備隊,讓整個布提嘉的防線開始大范圍吃緊——為了能讓士兵們夜間視物,一個個火把被點燃,神术師們也偶爾施放一兩個“照明术”,白金色的光芒下,血腥的戰場被嘈雜的喊殺聲覆蓋。莫克萊迪望著天邊那最后消失的日光,身形凝立不動,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絕望。

    沒有來麼

    嘴角前期一抹苦笑,哈蘇陛下深深嘆了口氣。滿懷期望后的絕望就像被刺了一柄帶著倒刺的尖刀,捅進去時只有涼意,拔出來的痛楚才真的讓人難以消受。

    而就在這位君主心死之際,遠遠的,地平線上似乎閃過了一道迥異于神术的白光。

    已經暗下來的地面上星星點點都是火炬鋪成的海洋,那几束白光的出現本不顯眼,但因為這光芒出現的位置有些微妙,是以莫克萊迪一下子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望向了那里,口中不由自主的說道:“來了?”

    回答他的,是那突然而至的、几乎照亮整個戰場的一排橘紅色光束。

    蘭帕德出兵了。

    在約定的時刻,通過事先埋藏在地表之下的傳送法陣,借助希達之樹的强大能量,生生將九百名法師和兩千名重裝步兵傳送到了進攻布提嘉的聖戰軍軍營后方。

    然后,他們以無人可擋的威勢發動了或許是大陸歷史上最可怕的密集魔法打擊。

    正在興奮向前衝鋒的聖戰軍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背后會多出不到三千人的隊伍,向著布提嘉城牆奔跑的他們只是突然感覺背后出現了一片强光——身前影子突然被拉的很長,繼而士兵們發現這影子開始變短,而光芒則越來越亮

    “那是——”

    “魔魔法?”

    “不好,這是——”

    “轟…”

    數千名身處軍營中的士兵出聲驚呼,可下一刻,他們便被徹底淹沒在了仿佛山崩地裂般的爆鳴中。

    九百名通過桑德蘭考驗的魔法師們等階雖然各有不同,卻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盡數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射至少十次大威力法术——乍一聽,似乎他們和布提嘉城牆上那些法師們級別相仿,可實際上,當九百名法師集群施法時,即便是最簡單的火球术,其威力也超過了半數大范圍殺傷性禁咒!

    九百枚火球覆蓋了几乎整個聖戰軍的大營,瞬間便造成了一片汪洋火海,而產生的爆炸和高溫則更是直接讓原本隊形密集的五千名多士兵屍骨無存!

    剩余的士兵們被這天災一樣的攻擊嚇傻了,想要跑,卻發現四下都是火海;想要救火,卻看到那第二波火球术鋪天蓋地的再一次拋射而來

    哈蘇?莫克萊迪這位身處城牆上的旁觀者此時表情復雜到了極致,有震撼,有慶幸,更多的,卻是驚悚。

    四周全是士兵們因驚異和震撼而導致的抽氣聲,火光炸響時的白熾色光芒讓他們的眼前此時還有些刺痛,可隨著法師團的第二、第三乃至第十次施法,這種震驚則漸漸轉變成了麻木,待到城牆下的聖戰軍徹底瓦解、潰散時,他們已經一個個如同眼瞎耳聾的木樁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甚至集体忘了自己該干什麼。

    七万聖戰軍,留守中軍的四万人在短短十分鐘時間內遭遇了毀滅性打擊。“千人法師團”這個概念是史無前例的,在這之前有記載的最多的一次法師集群進攻只有三十七人,所以這種時刻除了蘭帕德公國的法師軍團自己,几乎沒有誰能淡定的面對眼前的一幕。

    “聖戰軍”敗了。

    指揮官馬克西姆大口呼吸著,發現自己敗得連一絲喘息之機都沒有。

    當他頂著神聖護盾在混亂而熾熱的火海中狼狽逃出時,身旁甚至連一個能傳達命令的裁決者都找不到,視野中只剩下被高溫炙烤而死的屍体,千米之內几乎沒有活人。

    僥幸沒有被納入攻擊范圍的騎兵殘部還有兩千人,馬克西姆看到他們試圖對那三千人不到的蘭帕德軍隊發動決死衝鋒——而在另一個方向,始終在黑暗中徘徊的十數万煉獄野獸終于在此刻不再隱藏實力,衝破黑幕,做出了前后夾擊之勢。

    可這些聖戰軍騎士絕不會想到,迎接他們的毀是兩千名步兵在十秒鐘內扣發的上万支弩矢以及又一輪的魔法風暴洗禮。

    兩千多名聖戰軍騎士,最終只有兩百多個騎士僥幸衝到了步兵盾陣前,可是當他們撞擊到這些身穿重鎧的强壯“天選者”時,后果卻是自己連人帶馬被直接掄倒…

    這是蘭帕德步兵序列實力最强的兩千人,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抵得上聖戰軍的高級長官甚至將領,更不用提身上那隱隱散發著魔力波動的精良裝備所帶來的優勢。

    馬克西姆絕望的看著這一切,徹底絕望。

    另一個方向涌來的十三万煉獄野獸已經靠近,並立刻將三千人的隊伍圍了個水泄不通。此時站在隊伍中的墨菲斯根本還未出手,只是低頭和身旁穿著潔白教袍的貞德說了句什麼,后者點點頭,抬手指向天空,釋放了一個令所有人大跌眼球的神术——“淨化光環”。

    並非“聖光普照”或其他什麼殺傷性法术,而是一個只能用來驅散疫病、黑暗氣息,頂多讓亡靈生物感到不適的光環。

    在城牆上的巴里切守軍們驚愕之際,卻沒有人知道這光環雖然看似雞肋,實際上卻有一個其他神术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作用范圍。

    如果有人注意到那地面上隱隱浮現的波紋,便會發現十几万煉獄野獸盡數被籠罩在了光環之內。

    已經徹底被打殘的聖戰軍士兵們此時看到那黑夜中令人驚懼的獸群奔襲而來,一個個嚇的面無人色,當他們看到那延展開來的“淨化光環”時,表情集体出現了一瞬間的錯愕,隨即而來的便是絕望:難道蘭帕德軍隊打算依靠這個光環對抗十几万煉獄野獸麼?

    可是當墨菲斯輕輕伸手,搭在貞德的肩膀上時,一切都開始發生了改變。

    或許自從墨菲斯早深海融合了聖槍碎片並突破后,並沒有几個人知道他已經脫離了“Ω”級境界,邁入了更高的“半神”的事情。但相信此役以后,全大陸的人們定然會開始明白為什麼實力在“Ω”級以前都只能稱為人,而跨越這一個等級后,則被稱為“半神”。

    一股無形的壓力轟然以貞德為中心向四周席卷開來——燃燒著火焰的戰場上,好似有一柄重錘敲擊在了所有人的心房上。淨化光環在墨菲斯微微閉上雙目的那一刻,騰起了從未有過的聖潔光芒,而緊接著十三万煉獄野獸,開始在這光芒中

    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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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曉之光(五)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是對蘭帕德進攻行動的最好總結。

    布提嘉的絕處逢生著實將那位哈蘇陛下驚出一身冷汗,看著黑夜中那十几万煉獄野獸盡數消失時,他就像是脫水的病人一樣身子一歪險些坐倒在地,好在扶住城牆垛穩住了身形,隨即便聲音虛弱的下達了讓士兵出城進攻的命令。

    定了定神再抬頭時,發現那三千名蘭帕德援軍已經消影無蹤。漆黑的夜幕下,巨型傳送陣在墨菲斯“法則”的作用下將所有人盡數拉回了蘭帕德的希達之樹下,法師們盡力恢復著魔力。

    而在短暫的整頓后,兩千名士兵則立即被再一次傳送,來到了遠在西北方的弗丁“匹斯堡”內。

    傳送陣光芒消失時,墨菲斯看到此時匹斯堡的城門已經大開,吉爾曼、弗丁和蘭帕德所有騎士組成的一万五千人騎兵團正在朝聖戰軍的六七個攻城方陣發動集群衝鋒,祭司安達利爾施放的各式結界在黑夜中如一道道五彩斑斕的穹幕,籠罩了近乎所有友軍。

    和當初在奧古斯帝國時出現的一幕相同,這些士兵的戰斗力近乎翻倍上漲,衝勢更加可怕。

    而如海嘯巨浪般的蘭帕德騎兵則成為了這支衝鋒隊伍的刀尖部分——四千二百人的“黯刃騎士團”盡數戴重甲,以重騎兵編制朝著驚慌失措的聖戰軍攻城隊衝去,在蘭帕德煉金室的技术研究下,那些同樣穿戴重甲的戰馬衝速駭人、耐力强勁,更重要的是体型一個個都比正常軍馬大了一倍有余,這導致衝在最前方的“黯刃騎士團”仿佛一整隊巨人騎士,在接觸聖戰軍的步兵時更是如同鐮刀割麥子,直接將對方剃“禿”了。

    讓娜、布朗帶領的隊伍氣勢如虹,亮白色的靈魂能量將那些試圖反擊的“裁決者”們絞成了碎片。

    重騎兵掠陣后,隨后跟上的三批次重裝步兵團則一錘定音。遠處那些奔涌而來的煉獄凶獸們被墨菲斯和貞德毫不客氣的以同樣方式淨化干淨,是以這場戰斗只持續了不到三個小時便宣告徹底勝利。

    十万“聖戰軍”在接下來的一夜屠殺中十不存一,大敗。

    而墨菲斯並沒有時間留在弗丁協助善后,直接拉著貞德的小手,在黎明前來到了卡斯蘭迪的布達克要塞。

    “我們…做到了?”

    貞德的心情有些激動,並非因為和墨菲斯配合著殺死數量驚人的煉獄生物,而是因為她發現眼前發生的一切——無論是戰局的結果還是過程,都完全符合之前那位臉色蒼白的大塊頭血族的“預期”。

    可以說,墨菲斯依靠康普頓這個計算能力恐怖的血族,已然在“信條”情報系統的支持下將整個戰局可能發生的狀況盡數預演出來,如今要做的,就是按照提前定下的計划一步一步將其完成罷了。

    每一處的兵源分配、戰术效果、甚至戰損比,不差分毫。聽上去這些如天方夜譚,可沒有人知道這一個月時間內康普頓埋頭整理了超過一千張不同種類的卡片,並不斷進行反復推演。以至于如今拿出來的方案中,每個戰場的“投放兵力”几乎都精確到了個位數。

    眼前景物再一次變化時,在卡斯蘭迪負責整個戰事的黑格爾已然在傳送陣旁等待許久,看到墨菲斯和貞德出現在這里,便知戰局大定,不禁露出許些輕松的笑容,道:“大執政官,一切都在按計划進行,沒有絲毫偏差。”

    “這也算是檢驗士兵們實力的戰斗,雖然演習過很多次,但真正的戰場終究是不一樣的,”墨菲斯點點頭,邁步走向不遠處的卡斯蘭迪城牆,“蘭帕德公國要打的戰爭可不止這一場,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黑格爾微微一愣,隨即卻是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震驚表情——難道這個公國要謀求更多的土地?

    想到這里他不禁覺得這是廢話,哪個君主不希望自己的國土越大越好?

    他快走几步跟上了墨菲斯,狠狠點頭道:“明白!”

    眼下這座要塞隸屬卡斯蘭迪,而這個國家歷來和拜占庭是看不對眼的,國力積弱不說,唯一有所稱道的騎兵更是被拜占庭屠了個七七八八,堪稱徹底殘廢。如今面臨滅國之危,拜占庭的愛德華三世其實根本懶得理會他們是死是活,不過墨菲斯執意要救,這位君主便也沒有阻攔——是以此時得知這些消息的卡斯蘭迪士兵們對蘭帕德可謂感恩戴德,若非他有個拜占庭公爵父親,卡斯蘭迪恨不能割出一大片領土讓他在這片土地上扎根才好。

    如今蘭帕德的兵力雖然加起來還沒有三万之數,但走絕對精銳路線的他們反而在此時游刃有余——因為這支軍隊可以通過傳送陣獲得絕對的機動性優勢,更擁有其他軍隊無法比擬的“一錘定音”實力。

    甚至可以說,蘭帕德部隊此時展現的威懾力,已經讓協同作戰的各國領袖們明白了一個事實——看似不大的蘭帕德公國,在武力值方面已經站在了大陸巔峰。

    此時的戰況更證明了這一點,高大城牆上站著隸屬蘭帕德的三千名蘭帕德長弓手,射程通過城牆加成而超過五百米的他們始終不停的保持著高頻率射擊,弓弦划過空氣的嗡鳴聲此起彼伏著,一片片箭雨傾瀉而下,讓城牆下方的敵人几乎寸步難行。

    在城牆下方五千名長弓預備隊的替換下,卡斯蘭迪的布達克要塞自下午這批長弓手到來后,便爆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反擊力量。到了此時,城牆下方插著的箭杆几乎成林,敵人寸步難行,屍体甚至堆滿了整個崎嶇的山岩路面。

    而反觀布達克要塞,它的城牆卻沒有遭受到對方投石機哪怕一次進攻。

    至于原因…“守夜人”分部執政官斯嘉麗正微揚著手掌,讓一片幻化的彩色光芒籠罩了遠處的敵人——那原本准備攻城的三万多名聖戰軍在幻境中徹底迷失了方向,連投石機都朝著錯誤的方向拋射著,甚至士兵們自相殘殺、戰作一團。

    黑夜中的他們,似乎連布達克要塞的確切位置都找不到。

    “天黑之前應該可以結束戰斗。”墨菲斯點點頭,認可了這位“黑寡婦”的能力,繼而在她身旁站定,看上去無比輕松的說道:“好戲…還在后面呢。”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無論是誰,作為你的敵人可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斯嘉麗打趣几句的同時改變了戰場上正在釋放的幻术,遠處暈頭轉向的“聖戰軍”好似突然間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物,一下子嗷嗷怪叫著開始了潰逃,而布達克要塞的城牆大門在下一刻盡數大開,從蘭帕德傳送而來的法師們開始了掩護射擊,要塞內超過兩万的步騎混編隊伍開始朝著潰逃的“聖戰軍”掩殺而去,狂化后形象如巨人的海賽爾帶領著屬于蘭帕德的精銳步兵團衝在最前方,並在隨后的進攻中以碾壓的態勢開始了一邊倒的屠殺…

    “消息傳到梵蒂岡尚需時間,不過我想那位教皇或許明天下午或晚上便會有所反應。”

    “那麼,我是否該恭喜你…恭喜‘守夜人’終于走到這一步了?能正面對抗梵蒂岡教廷…”

    “教廷…呵,其實沒什麼好對抗的,”墨菲斯說到這里,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起來,云淡風輕的摸樣在迷離的光影中讓斯嘉麗有些恍惚,“他們不過是迷途的羔羊罷了…”

    “你說是不是?”

    扭頭問向貞德,如今已經漸漸長大的神术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望著遠處視野里再一次出現的煉獄生物,抬起了手掌…

    “當然,那來自煉獄的不潔靈魂,是必須得到救贖的。”

    此刻很神棍的墨菲斯笑著望向遠方,在一片聖潔的光芒中如是說道。

    …………………………………………………………………………………

    “這些異教徒必會得到聖光的救贖!”

    十一月十七日晚,即這場戰爭發生一天之后,教皇吉奧瓦尼對著身前的聖戰軍喊出了類似的話語。

    他的聲音給聖戰軍們以無比强大的信心,所以戰士們望向穆倫塔爾的城牆時,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退縮,而只剩下最徹底的狂熱…

    按照常理,這種狂熱或許只是那些對信仰最執著的人們才會擁有,可實際上,當吉奧瓦尼出現在戰場上時,他的身軀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然擁有了一絲迥異平常的狂躁和不安。

    這無形的氣息影響了所有的士兵們,甚至讓那些原本還算冷靜的士官都變得暴躁好戰起來。

    十位跟隨教皇而來的“行刑者”面無表情的守衛在吉奧瓦尼身旁,即便是征詢命令的將士,都要站在他們所組成的“人牆”外下跪等候“聖諭”。

    連日來的休整過后,從伊森格爾不斷補充的兵源讓此時可以進行戰斗的“聖戰軍”已經達到了二十万之巨——這已經是神聖加百列帝國傾國之力的極限,雖然當中有不少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可這個數據擺在面前,任拜占庭再强大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

    只是此時此刻,敵我兵力的懸殊對比卻並沒有給吉奧瓦尼帶來任何安全感,他雖然坐鎮中軍,里三層外三層被强大的行刑者們保護著,可渾身上下卻如同身處冰川,只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彌漫,仿佛刺入骨髓…

    帶給他這感覺的不是別人,正是几天前他認定只會有“雕蟲小技”的蘭帕德大公——墨菲斯。

    吉奧瓦尼從未想過自己志在必得的大軍會敗得如此慘烈、如此徹底。這個大陸上涉及五万人以上的戰斗都可稱為大規模的決戰,而歷史上任何一場攻堅戰,都從未聽說過守城方能在一夜…甚至几個小時內反敗為勝的。

    而很不幸的是,神聖加百列帝國昨天一夜之間,三次刷新了這個記錄。

    三個方面軍,共計二十万兵力全軍盡墨。昨天還幻想著如何侵占土地的教廷,今天唯一期望的就是能聯絡上那生死未卜的指揮官…可最后,除了奄奄一息的馬克西姆能聯系上梵蒂岡外,其他再無音信。

    毫無征兆的失敗連給教皇心里緩衝的時間都沒有,昨天傍晚時分軍隊受襲的報告也不過是讓主教們有些慌神,可隨后長時間的沉默又好似恢復了以往的風平浪靜。直到今日中午時,那一條條斷斷續續的消息,才讓這些老神棍們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怎麼…會這樣呢?”

    吉奧瓦尼失神許久,望著眼前這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部分聖戰軍,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讓教廷稱霸大陸的計划就此功虧一簣!

    戰鼓聲響起,攻城器械被推向了城牆,云梯在城牆不斷傾斜的火力下一個個朝牆垛上搭砌著,士兵們瘋狂的涌向城頭,又被一波波的石塊、檑木砸下去。

    血肉在飛濺,人命如草芥,穆倫塔爾這個血肉磨盤似乎在雪停之后再一次開始了旋轉,將一條條人命絞碎,壓榨著淋漓的血液。

    看起來,穆倫塔爾似乎已經頂不住這樣的進攻了,城牆上士兵們的士氣低落,甚至已經看到有些聖戰軍士兵成功跳上了城牆,引發了小范圍的混亂…

    一切似乎都和兩天前教廷預料的方向行進著,可越是這樣,吉奧瓦尼心中就越是不安…

    那個該死的墨菲斯…他還會有什麼樣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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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曉之光 (六)

    教皇陛下最想知道的是…蘭帕德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瓦解了煉獄的援軍、又從正面擊潰“聖戰軍”的。對于他而言,帶給自己恐懼的並不是墨菲斯,而是墨菲斯這三場戰斗背后的未知力量和勢力——常人只看到蘭帕德那個巨大結界保護的領土,卻鮮有人知道其中到底有有多少隱藏的力量和勢力。

    吉奧瓦尼在這場戰爭之前對蘭帕德的“認識“,基本上來源于上一次教廷派軍討伐時的資料,可那時的蘭帕德和現在簡直有天壤之別,所以他現在甚至連蘭帕德到底是個什麼級別的對手都不知道。

    他們的能力是否僅僅限于打敗自己的二十万大軍?

    他們是否已經無力來支援眼下的穆倫塔爾?

    從各個戰場上傳來的信息語焉不詳,教皇和樞機主教團心里完全沒底,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攻擊自己的蘭帕德軍隊都由什麼兵種組成。因為潰敗的太徹底,各種信息想要在短時間內拼湊出昨晚發生的事情實在來不及,是以如今吉奧瓦尼只能盲目的、惴惴不安的等待著墨菲斯出手。

    他甚至不敢告訴斯圖爾特主教和一種將領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那樣無異于自尋死路!

    在這盤棋局上,墨菲斯已經憑借他先期的努力和布局而徹底掌握主動,而“聖戰軍”卻接連墜入了他布下的一個個陷阱之中。

    吉奧瓦尼不是不知道自己正在跳進墨菲斯挖的坑里,可這種時候,他真是不跳也得跳。軍隊已經開始攻城,想要退都來不及——如果此時突然改變軍令全軍撤離,穆倫塔爾一旦出擊全部兵力追剿,那麼教廷的軍隊定然會在這里遭遇慘重損失。

    這樣的后果,吉奧瓦尼無法承擔。

    吉奧瓦尼就像是瘋狂的賭徒,身為教皇、身為神祇在人間代言人的他,此時卻陷入了極端狀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城牆,恨不能親自出手攻城。

    焦急的情緒占據了他的大腦,三個集團軍戰敗的消息還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這位教皇手腳冰涼,渾身冷汗——不過時間緩緩流逝的過程中,他卻也慢慢冷靜下來。

    要擺脫這種恐懼,吉奧瓦尼心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專注于眼前的戰事——他仔細觀察著前線的動靜,卻隨即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勁…

    “馬克西姆並沒有提起那條龍…”

    吉奧瓦尼想起之前斯圖爾特主教提起拜占庭有巨龍相助,所以難以攻克,但此時他並未發現這里有巨龍出現,昨夜的戰斗更無人提起,是以心里隱隱覺得眼下戰況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面色蒼白的吉奧瓦尼站起身,努力讓自己呼吸平穩下來,隨即施放了一個“聖光术”,在明亮的光芒下喚人拿來了軍事地圖。

    作為曾經的教皇近侍,他自幼也接觸過一些軍略方面的書籍,可這僅限于理論。如今地圖能看懂是能看懂,可要說去親自指揮什麼,吉奧瓦尼卻有些束手無策。思索片刻,他叫來了斯圖爾特主教和負責前線進攻事宜的几位將軍,詢問了一些事情,大致了解了當前的戰況,心情也稍稍安定…

    因為從了解到的情況來看,自己所在的主力部隊是很難遇到什麼危機的。

    二十万聖戰軍,扎營的營帳蔓延出去都有數公里有余。各個軍團陣列井井有條,為了防止敵人出城偷襲而挖的戰壕、架設的拒馬一應俱全。此時除了正在攻城的四万人,隨時可以投入戰斗的預備隊同樣有四万人,更有六万人在后方列裝鎧甲保護側翼、后翼。剩余的工兵將后勤補給線保護的嚴嚴實實,向四周派出去的數百名斥候不斷搜索著附近可能出現的敵人,整個軍營穩固異常。

    按照斯圖爾特主教的說法,不說穆倫塔爾城內的士兵,就算拜占庭能此時再搬來哪怕十万軍隊,他們也絲毫不懼此時在平原上進行一場大決戰。

    至于法師團的威脅,這支配備了超過七百名神术師的軍隊雖然殺傷力並不强大,但若是組織起足夠的結界,防御對方法師團的進攻定然不在話下。

    而就在吉奧瓦尼放下這份地圖后,從梵蒂岡趕來的一百二十名“教皇親衛”更是為吉奧瓦尼恢復了許些自信…

    “教皇親衛”,說起來就像是“半神”這個等階一樣,許多人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他們一個個穿著式樣古老的衣著,一半人布袍一半人穿鎧甲,好似從墳墓中走出來的老古董。可沒有几個人清楚,這些真正隱藏在教廷內部的强者實際上完全不弱于異端裁決所三巨頭,甚至許多“老東西”遠比他們要强。

    但這些年齡普遍超過一百歲的家伙實際上已並非單純的人類,而是和“美杜莎”布拉格夫人那些“試驗品”一樣,接受過一些“改造”,許多教皇親衛的存在時間甚至比某些血族還要久遠——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失去了人類最基本的感情,成為機器一般的存在。

    他們只效忠于“教皇”,對于其他人只有“無視”或“敵視”兩種態度。已經超過兩百年沒有現身世間的“教皇親衛”此刻現身,已經意味著梵蒂岡拿出了最后的本錢,做出了玩命一搏的姿態。

    對于“教皇親衛”這個强大的武裝力量,吉奧瓦尼心中堅信這是自己一個强大而隱蔽的武裝力量,只是他卻不知道,對于這些古老的秘辛和勢力,某些人其實比他清楚的多…

    比如那位曾經親自和他們交手的…威廉?克雷芒。

    但年紀輕輕的吉奧瓦尼此時根本沒有想到更多,他望著這些守衛在身旁的教皇親衛,只覺心下大定。望著遠處城牆上已經成功攀爬而上的士兵們,他緩緩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次…你還能怎麼樣呢?”

    ……

    墨菲斯的確不能怎麼樣,因為他此時正在蘭帕德的城牆上閉目凝思。

    遠處那片經過處理的盆地看上去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根本看不出這處盆地與其他地面有任何區別——當然,如果把目光方向城牆上排列的那些魔導火炮,便會發現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的火力集中點正是那里。

    “真的不用我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唉…”

    黑暗女王站在墨菲斯身旁,語氣中有許些無奈和感嘆,但更多的卻是關心…她知道墨菲斯接下來要干什麼,更明白他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作為曾經和教廷有過血海深仇的黑暗女王,眼下這個可以將敵人徹底打入深淵的機會她根本不想放棄。只是墨菲斯突然提出不讓她去前線的請求,便讓阿什坎迪著實有些郁悶…當然,也只是“郁悶”,如果換了別人,她恐怕早就給對方大卸八塊了。

    “我知道這樣做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但這或許是我唯一的請求了。”墨菲斯睜開眼睛,扭過頭望著阿什坎迪的紅色眼眸,隨即微微一怔…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那雙紅眸中的暴戾和仇恨,可最終卻發現阿什坎迪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平靜,並非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而是真正的平靜——她低垂著眼簾,輕嘆氣道:“你的計划沒有任何保留的告訴了我,我自然明白教廷的最終下場。記得我當初從異端裁決所出來后說的麼?如今我人生的目標几乎都被你實現了,現在想要讓我繼續保持對他們的仇恨,恐怕也是件困難事呢。”

    墨菲斯沉默以對…阿什坎迪的話語讓他想起當初自己拆掉異端裁決所十八層地下囚籠時的情景,那件事情讓這位黑暗女王打趣她“人生的願望已經被墨菲斯完成了三分之一”,此時舊事重提,自然是帶著許些感慨的。

    可墨菲斯卻明白,這場決戰如果少了阿什坎迪,恐怕將成為她嘆息一生的憾事。

    “那麼…跟我來吧,只是駐守在穆倫塔爾的城牆上,不要去其他的地方。可以麼?”

    墨菲斯讓步了。

    對這位他心中位置最重的女人,墨菲斯終究無法狠下心來要求什麼。

    阿什坎迪點點頭,大膽卻又自然的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墨菲斯的手掌,蘭帕德的微風吹過,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戰爭影響的領地內一派祥和摸樣,只是當墨菲斯轉過身,望著城池內那一隊隊殺氣騰騰的軍隊時,原本平靜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微微產生一絲激蕩。

    和教廷的對抗墨菲斯並不看重多少,他明白這一次的真正對手並非表面上的“聖戰軍”…而是那隱藏在背后的煉獄勢力,如果不能結束煉獄對人類位面的影響,這一次是教廷與煉獄勾結並進攻全大陸,下一次呢?或許被煉獄蠱惑的就是拜占庭、就是卡斯蘭迪,甚至可能是蘭帕德…

    與位面為敵,這個概念或許只有曾經的阿什坎迪可以理解。望著身旁這位早已將自己記憶埋葬的女人,墨菲斯微微握緊了她的手掌,隨即向整個蘭帕德的軍隊下達了全面開戰的命令…

    天空已經徹底漆黑一片,可蘭帕德內那閃爍的傳送陣卻讓這里的天目一次次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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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曉之光(七)

    穆倫塔爾的城牆上,聖戰軍的攻勢似乎終于取得成效。

    因為沒有海德拉和斯芬克斯的掩護,又加上無數神术師給聖戰軍的神术支持,神聖加百列帝國的攻城隊伍中,已經至少有兩百人在城頭站穩了腳跟,與拜占庭士兵開始了近身肉搏戰!

    吉奧瓦尼坐鎮几公里外的中軍大營,雖是黑夜,但他卻將燈火通明的城牆看得清楚。待那一隊隊士兵在城頭逐步占據優勢后,一直緊握拳頭的教皇陛下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水…

    繼續下去,繼續下去…這場戰爭不能輸,教廷已經輸不起了,我…也輸不起了。

    如果歷史上出現了一個只當了三個月教皇便把教廷底子輸光的家伙,那麼“遺臭万年”四個字定然難逃,這是任何一位野心家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吉奧瓦尼同樣如此。

    二十万軍隊潰敗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里,吉奧瓦尼自知這種消息是絕對不能讓當前大軍知道的,所以他封鎖了梵蒂岡所有能傳遞消息的途徑,杜絕一切消息泄露的可能…否則軍心大亂之下,“聖戰軍”恐怕再難有任何斗志。

    環顧四周,他的“教皇親衛”從來不會多說話,那十位“行刑者”更是不用懷疑忠誠度…至于樞機主教團那群老東西…教皇聖廳已經被他親自以神术封鎖,如今里面就算一個蒼蠅都別想飛出來。

    心中剛剛安定些許,從后方奔來的斥候卻跌跌撞撞的跑向中軍,馬蹄聲急促異常,讓始終警惕的吉奧瓦尼猛然起身——他回頭望向了夜光中大部隊后方的閃爍的星星點點的光芒,卻並沒有看到想象中法師團進攻時耀眼的光芒,更沒有聽到遠處有多余的馬蹄或腳步聲。

    凝神片刻,吉奧瓦尼感覺自己似乎因為壓力過大而有些草木皆兵了,心中不由有些煩躁,起身問道:“發生了什麼?”

    斥候是無法直接面見教皇的,他轉述的信息立即引起了几位主教的重視,而后穿著教袍的斯圖爾特主教跑過來向吉奧瓦尼彙報…隨即,他的第一句話便讓這位年輕的教皇愣在原地…

    “教宗…后勤部隊突然有人散布謠言,說大陸的另外三個方面軍在一夜間徹底大敗,還說什麼敵人勢不可擋,有神祇相助之類的鬼話…督軍在努力遏制這種情況,相比這麼幼稚的謠言是無人相信的,情況定然可以得到有效控制——”

    他抬頭看了眼教皇陛下,卻發現對方面色慘白的后退几步,張著嘴連話都說不出來…

    斯圖爾特主教心下一凜,當即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剛聽到這些消息時他也沒有當真…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相信教廷軍隊就這麼一夜之間讓几個之前被壓著打的國家擊潰,可看到教皇陛下的反應,斯圖爾特卻立馬信了半截…

    “這都是些謠言,立即傳我口諭——亂軍心者,都是被惡魔侵占了身軀與神志的不潔者…”吉奧瓦尼的目光中忽然透出一絲狠戾,那是充滿侵略性的氣息讓斯圖爾特主教呼吸一窒,“如果這些被污染的苦難者不知悔改,那就讓督軍…‘淨化’他們!”

    這或許是歷任教皇中有史以來最為殺氣最重的“聖諭”了。

    斯圖爾特領命轉身而去,只感覺自己雙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望著眼前看上去依舊平穩的軍營和一隊隊士兵,他努力在心中消化著剛剛得到的消息,表情盡量維持平靜,但腦海里千思万轉間已經開始明白…

    這場仗,已經完全不會朝預定的方向發展了。

    就在他尚未將“聖諭”通過斥候傳遞給后軍時,斯圖爾特主教和遠處緊緊皺眉的教皇絕不會想到…那正在醞釀著暴風的整個后方軍營里,竟然潛藏著超過三百名血族成員。

    墨海克爾身穿標准的聖戰軍制式鎧甲站在陣列中,有些無奈的望了望遠處黑暗的天際,嘴角的苦笑一直沒有褪去,只是黑暗中沒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只當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兵卒。

    想要在二十万大軍中隱匿起來,對于被神聖加百列帝國追殺了這麼多年的血族而言實在是輕而易舉。墨海克爾有說有笑的和几位剛剛認識的“戰友”聊著天,談吐舉止完全就是一個滿懷期待、等著上陣淨化“異端”的新兵,張口閉口不離“教皇陛下”,時不時張望前方,好似期盼教皇隨時會親臨這里慰問一番似的。

    “聖光在上,你如果上戰場還這麼興奮就好了。”

    一位路過的士兵受不了墨海克爾的括噪,感嘆了一句,可隨即他便發現前方亂哄哄的聲音響作一片,趕忙過去查看情況,卻不料身穿制服的督軍正一臉憤慨的抓著几名士兵,說道:

    “…空口無憑在這里胡說些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麼說的后果?!”

    “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啊!”

    “就是他告訴我的…二十万大軍潰散,傻子才信呢!你這個靈魂賣個給惡魔的混蛋,難道想陷害我麼?”

    “夠了!”

    督軍一把揪住几個不斷解釋的士兵,嚴厲道:“誰再多數半句廢話,我有權利軍法處置!聽懂了麼?你——告訴我這些話是誰最先說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聽到那個聲音說:‘如果不是這樣,教皇陛下為何親自坐鎮中軍?難道梵蒂岡無人可用?’”

    爭論中的督軍和士兵因為這句話集体愣住,沉默帶著股寒氣開始蔓延開來。原本理直氣壯呵斥士兵的督軍們表情出現了遲疑,這種沉默無形中開始影響到了遠處的士兵,爭吵變成了嗡嗡的低語聲,如惡魔的低訴。

    隨即…討論聲如瘟疫般開始飛速的在整個后方部隊傳遞著…

    而當督軍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墨海克爾望著那個一臉無辜的同族,滿意點點頭,身形隱沒在了人群中。

    斯圖爾特主教的命令晚來一步,督軍們接到教皇“聖諭”時,整個事態已然開始逐漸脫離他們的控制。

    后方軍營的督軍數量雖然上千,可他們對教皇的忠誠度卻根本比不上“教皇親衛”。說起來誰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士兵們不傻,如今當教皇親臨的激動漸漸退去后,忽然有人散布這些消息,即便他們腦子里說著一万個“不可能“,卻始終會念及一下那個“可能”的概率…

    万一…万一這謠言是真的呢?

    督軍們發現自己的心中都漸漸有些慌亂,而眼前這些士兵們的眼中都多多少少有了許些不安和疑慮,雖然局面很快鎮壓平息,可這消息卻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了士兵們的心里,根本難以拔除。

    時間過去兩個多小時后,“聖戰軍昨夜慘敗”的傳聞便在几乎整個后方部隊中徹底傳開,若非看到前方城牆上的聖戰軍占據絕對優勢,恐怕已經會出現士兵質問長官的行為發生了…

    到此時為止,聖戰軍后方還保持著鎮定和克制,看上去一切如常。

    午夜時分,攻城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穆倫塔爾城牆上的聖戰軍越來越多——在之前的几次戰斗中,雙方在城牆上互相拉鋸,拜占庭几次失去城牆又几次奪了回來,如今鮮血灑滿這磚石鋪就的路面,上千屍体橫陳其上,可士兵們的喊殺聲卻愈發響亮。

    聖光不斷照亮城牆上的士兵們,偶爾有几個魔法落下,帶起一片斷臂殘骸和慘叫聲,可終究無法改變這紛亂的戰局。打到現在,前方的聖戰軍因為教皇的到來而戰意十足,可拜占庭卻因為援軍遲遲未到而逐漸消沉,此消彼長下,城牆終于支撐不住,被聖戰軍徹底攻下…

    而后的進攻已經無需吉奧瓦尼指揮——城破之后,隊伍按序進入,后軍守住大營,中軍緩慢跟進,斥候繼續輻射偵查。這樣的規律基本上稍微懂些軍略的指揮官都能做到,吉奧瓦尼坐鎮的精銳聖戰軍更不例外。他此刻很是沉得住氣,畢竟眼前即將得手的勝利是聖戰軍扳回士氣的唯一機會,他絕對不能失手!

    對于這個時代的攻守雙方而言,一旦城牆被占據,亦或者城門被破,基本意味著這座城市的陷落——穆倫塔爾並非大型要塞,內部的第二道城牆並不高大,是以此時拜占庭的士兵們基本上都失去了斗志,退守到內城牆上時,大多已經沒了多少戰意…

    “贏了。”

    吉奧瓦尼長舒一口氣,想象中的敵人並沒有出來搗亂,教皇可謂終于放下了懸著的心。這座城市有驚無險的拿下后,教廷接下來就有了足夠的喘息之機,介時重新掃蕩大陸或許已不現實,但將拜占庭富饒的國土取而代之卻是一個極為可行的計划!

    心中琢磨著接下來的對策,從后方匆忙前來的斥候卻報上一條讓他猛然皺眉的消息——“血族大規模進攻,几乎傾巢出動前來攻擊伊森格爾!”

    這種時候,血族來湊什麼熱鬧?吉奧瓦尼登頂教皇寶座后,對血族的態度很是決絕,完全是不留后路、趕盡殺絕的態度,前段時間神聖加百列帝國每天集中處決的吸血鬼都有上千名,雖然遭遇反扑,但都以血腥手段鎮壓下去,如今這種時候遭遇反彈,實在是有些…巧合?

    吉奧瓦尼本就蒼白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絕不相信什麼巧合,只要戰斗沒有結束,他就不會真正認定自己是贏家,多詢問了几句,教皇得知這些血族竟然實力强悍,能夠飛行的伯爵級血族竟然都有近百人,有他們從空中襲擾並打開城門,伊森格爾的守軍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攻破了城門…

    還沒等聽完這個消息,隨后趕來的斥候再一次帶來了讓他震驚的消息——伊森格爾的所有輜重糧食,被血族盡數付之一炬!

    “怎麼可能?!”

    這是吉奧瓦尼腦海里回蕩的唯一問題——伊森格爾作為支援這支聖戰大軍的最大的、也是最近的糧倉,一直以來都是以“固若金湯”而著稱,怎麼能說被燒就燒了?

    隨即,第三批趕來的斥候讓他終于明白了緣由…

    威廉?克雷芒,這位史書中的黑暗君主,率領近乎這個大陸所有剩余的血族對伊森格爾發動了襲擊,“君王”級血族的可怕實力完全就是秋風掃落葉一般蕩清了抵抗力量,最終從容得手。

    大軍糧食供應鏈被斷,對于士兵的影響是極其嚴重的,但因為還有梵蒂岡這個基柱在,二十万人的大軍並不會因為這個消息立刻崩潰,但它卻讓所有人的心頭再次籠罩了一層陰影,而吉奧瓦尼更是感覺一張大網正緩緩的蓋在了自己頭頂…

    不安的情緒再一次籠罩了吉奧瓦尼,他猛的扭過頭去,卻發現几公里外的黑幕中,軍營中間莫名燃起了巨大的火光——這一次,就連始終未敢多說話的主教斯圖爾特都為之色變。

    吉奧瓦尼當機立斷,道:“立即去探明情況!若有嘩變者、趁亂鬧事者,殺!”

    堂堂教皇,此時卻如沙場上冷血的將軍一樣毫不留情,可是他表面上冷靜,心中卻焦急万分——那大火燒的什麼地方?若是營帳倒也罷了,若是輜重…一想到剛剛血族們干的好事,他腦海中立刻一亮,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釋:墨菲斯這是准備釜底抽薪,靠取巧的辦法瓦解軍心,想要不戰而勝!

    消息很快回報,不出所料,是軍營內的大批輜重被焚燒。

    因為火勢完全無法阻止,后方軍士根本無法扑滅大火,四散奔逃的軍人開始出現小范圍的混亂,接了教皇命令彈壓的督軍們呵斥無用,直接砍殺了近百人,卻沒想到有人當場反抗,竟殺了數名督軍!

    顯然,墨海克爾正帶領著血族部下將混亂擴大…

    吉奧瓦尼瞳孔驟縮,他沒想到僅僅是几個消息和一場大火,便能讓這支之前還士氣正旺的軍隊變得首尾難顧起來——抬頭望了望那已經徹底攻占的城牆和打開的城門,這位教皇思索片刻,最終狠心下了決定:“傳令,前軍壓城,中軍預備隊丟棄一切輜重和無用裝甲,以最快速度占據穆倫塔爾!靠近中軍的預備隊盡數集合,督軍部隊不計一切代價將后方鎮壓!”

    “穆倫塔爾城內一切財物…歸士兵自己分配!”

    這種時候隊伍根本不能回頭去救火了,各式各樣的消息如果在中軍和前鋒士兵中傳播開來,后果完全難以想象。吉奧瓦尼明白他此時必須保持整個軍心一致對外,否則二十万人的隊伍失去控制絕對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兩害相權取其輕,教皇做出了任何一個指揮官都會選的道路。

    于是在夜幕下熊熊的大火中,如洪水般涌向穆倫塔爾的士兵數量激增,城門被一個個打開,士氣愈發旺盛。

    可隨即的情景卻讓吉奧瓦尼皺緊了眉頭——黑暗中的隊伍漸漸擠作一團,逐漸失去了原本的隊形。相互踩踏的事情無法阻止,在允許掠奪城內財物以作獎賞的鼓勵下,他們開始不顧后方那場燃燒輜重的大火有多嚴重,只想著衝入內城,徹底占領這座城市。

    戰爭時的人類往往是沒有底線的,即便是標榜“聖戰軍”的他們,內心的貪婪也會在這種時候暴露無遺。

    只是這人數眾多的“聖戰軍”並不知道,眼前的穆倫塔爾,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正緩緩的張開了它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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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破曉之光(八)

    “側翼部隊向兩旁展開!必須展開,否則我們誰也進不去!”

    “后方的部隊不能再向前靠攏了,這樣下去根本無法調度!”

    “停下來!不能再向前衝了!”

    士官們大聲的叫喊無濟于事,用于傳達命令的號角和戰鼓又因為相互之間挨得太近而根本沒辦法起到指揮的作用…

    “這是教皇的命令!你敢違背教皇陛下的命令麼!?兄弟們,殺進去!”

    墨海克爾見后方部隊被分割開來,此時早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前方,理直氣壯的衝著前面的士官叫喊著,隨后猛的扯著身旁的人向前衝了過去:“聖光永在!淨化那些異端!衝啊——”

    就這樣,這位克萊芒家族長老級的血族帶領著周圍的士兵呼啦啦朝前方涌去,更多的“呼吁聲”此起彼伏,讓黑夜中的軍隊局勢愈發混亂起來…

    吉奧瓦尼額頭滲出了冷汗,他此時只覺得渾身冰涼…二十万的大軍,仔細說來,即便是常年積威的將軍都很難做到“如臂指使”,更不用提他這個從沒領過兵打過仗的教皇了。

    回想自己來這里的根本原因,他的本意是想阻止墨菲斯帶領精銳襲擊這里。可沒曾想墨菲斯根本沒來,反倒是對方簡簡單單几個計謀,便讓他捉襟見肘,甚至作繭自縛…

    吉奧瓦尼感覺自己完全成了一個木偶,從頭到尾都在被對方牽著走。無論走哪一步,等著自己的都是一個比一個深的坑。大軍當前陷入混亂,是因為自己下的命令,可如果自己不下命令,這支軍隊此時就不止“混亂”這麼簡單了…

    如何尋找症結?若是墨菲斯出現,吉奧瓦尼絲毫不懼和對方拼死一戰,但此時望著圍著城牆亂作一團朝里面擠的士兵,他心中既憋悶又憤怒。因為穆倫塔爾的外城牆就三個城門,此時就算盡數打開也無法讓這麼多士兵一擁而入…

    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可能只有已經衝進去的前鋒軍隊了。

    總數七万的精銳士兵基本進入城內,並開始圍攻內城,一個個攻城器械正在從城外運向內部,神术師們盡最大努力維持著光照並未傷員治療著…這陸續衝入的七万人,几乎能算得上整個軍隊戰力最强、戰役最盛的部分了。

    而縱觀城外,混作一團的預備隊們或許原本還有戰力,可如今已經基本被打亂編制,黑夜中擠成一團后已經完全失去了應變的可能。

    “這個時候…”

    吉奧瓦尼細細思索著,立刻覺得如果自己是墨菲斯的話,此時定然會將目標對准城牆外這些士兵,于是他當機立斷,抽調上百名神术師來到城牆外嚴陣以待,並親自帶著“教皇親衛”及一眾最精英的聖戰軍共計五千人,守在了源源不斷衝入城內的大部隊后方。

    無論怎樣,穆倫塔爾似乎都已經成為教廷的囊中之物,吉奧瓦尼此時唯一擔心的,就是墨菲斯可能對城外士兵進行的突襲…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城內傳來了新的消息——阿什坎迪現身了。

    ……

    始終在教廷通緝名單上占據前排位置的阿什坎迪出現的很突然,以至于當一身猩紅長袍的她站在內城牆上時,士兵們都把眼前這位有著紅色眼眸的美麗女人當成了幻覺。

    幽暗的環境中,沒有人知道這刀光劍影中為何會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他們依舊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賣力的將身前的敵人砍倒,完全沒有把阿什坎迪當成什麼威脅只是當一名聖戰軍士兵將長劍揮向她的脖頸時,周圍人才開始明白這里出現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落下的長劍仿佛凝固在了空氣中,停滯在了阿什坎迪白皙的脖頸旁,就像被某種力量牢牢吸住一般。雙手握住劍柄的聖戰軍士兵努力挪動發現毫無結果,隨即干脆松開手,拔出腰間的匕首試圖朝身前這個古怪的女人刺去,可動作剛做到一半,他便發現自己的身体猛然懸在了半空…

    長袍下擺微微揚起,阿什坎迪伸出的手臂只是指向了對方胸口,便讓這士兵被强橫的靈魂力量攫住,隨即在她看似輕柔、實則凶狠的一“推”中徹底飛了出去——人的軀体仿若弩炮射出的箭矢,狠狠砸在了不遠處一架云梯中間

    轟隆——

    結實的云梯被直接砸斷,帶著無數正在攀爬的士兵直直墜了下去。

    阿什坎迪望著眼前如螞蟻般繁多而擠在一起的士兵們,血紅色的雙眸只是盯視著這些隸屬于教廷的軍隊,表情平靜異常,甚至帶著許些悠閑的意味。甚至她展開蝠翼時的姿態都帶著几分以往不曾有過的繾綣與雍容

    只是接下來,循著城牆開始漫步的她,揮手間帶起的卻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蝠翼橫掃,剛剛在城頭站穩的聖戰軍便被秋風掃落葉一般沒了影子,拜占庭士兵們原本低迷的士氣因為這紅衣血族的出現而頓時一振,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位血族會幫助他們,但顯然阿什坎迪攻擊的無一例外都是聖戰軍。

    在這混亂的戰場上,誰還會在乎她的身份?他們只關心這位强者是在攻擊什麼人罷了。

    于是城牆上剛剛占了優勢的聖戰軍呼啦啦被頂了回去,城內預備隊已經輪換的筋疲力竭,几乎到了体力的極限,如今還在死撐的大多是溫德索爾家族在穆倫領地的私軍,這些士兵大多是穆倫的領民,所以對于此時的戰斗他們的作戰意志最强。

    誰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鄉焚于戰火,此時人命雖賤如螻蟻,但他們還是義無返顧的衝上了城牆

    有聖光法术落下,起先是一兩道,后來漸漸增多超過十位神术師將目標對准了城牆上方那身穿紅袍而背后展開黑色蝠翼的女人,光芒從天而降,照射在阿什坎迪身上時折射出了一道道光暈,完全無效。

    阿什坎迪的身影卻因光芒而被全場士兵看得一清二楚,有人將她和那位傳聞中的“吸血鬼女王”聯系到了一起,立即有人明白這是來自蘭帕德那位大公的援軍,高聲呼喊道:“是援軍!墨菲斯大公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是龍騎士墨菲斯的援軍!”

    “拜占庭万歲!”

    混戰中這樣的呼喊聲起初並不明顯,可它就像是讓聖戰軍后軍整個癱瘓的謠言一樣,飛速傳遍了整個穆倫塔爾,士兵們如絕地逢生,頓時軍心大振,奮力將敵人盡數趕下城牆

    而始終沒有踏出城牆一步的阿什坎迪似乎厭惡了這一道道聖光的照射,停住腳步,始終沒有沾染一滴鮮血的裙擺微微一蕩,她抬起了手掌,讓那纖細的手指由左向右倏地划過

    “噗噗噗——”

    一整排聖戰軍士兵被齊齊割斷了身軀,如同被伐倒的樹木,有的掉了腦袋,有的齊腰被斬,而在這些人中,盡數囊括了剛剛攻擊阿什坎迪的十几位神术師

    有士兵膽怯了,可已經衝到城池下方的他們根本沒有退路。從內城牆向外俯瞰,穆倫塔爾已經被憑空塞滿的七万多聖戰軍徹底包圍。

    阿什坎迪停住了殺戮的腳步,始終只沿著城牆行走的她沒有再讓一個敵人于此站穩腳跟,看到拜占庭重新守穩城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指尖指向了天空,低聲道:“那麼就是現在了。”

    一道血紅色的光芒直指天際,晴朗的夜空下,看到這光束的不單有城牆下的聖戰軍,更有處于穆倫塔爾城外的教皇本人還有,那早就等待著這個消息的“信條”。

    紅色的光束讓滿是繁星的夜空多出了一分詭異,更使得原本准備帶著“教皇親衛”衝進去對付阿什坎迪的吉奧瓦尼停住了腳步。

    “這是什麼?”

    正疑惑間,一道道衝天而起的光芒回答了他的疑問。

    時至今日,教皇吉奧瓦尼只是大概知道蘭帕德擁有了可以大規模傳送兵源的優勢,但這種優勢到底有多大?恐怕僅靠那些殘兵敗將的只言片語根本無法形容。

    穆倫塔爾的內城之中,大隊的士兵、戰馬整齊的從傳送陣中走出,經歷了昨天的戰斗之后,這些蘭帕德的士兵們身上煞氣衝天,强悍的實力配上月光下閃爍著光澤的重鎧,令拜占庭士兵們不由得感覺呼吸一窒——步兵團全副武裝踏步而出,隨后是牽著巨型戰馬的黯刃騎士團,騎兵們沒有列裝鎧甲,跟隨而來的扈從們卻動作熟練的開始將早就堆積在穆倫塔爾的那些箱子打開,取出了一套套重量驚人的重騎兵專用鎧,姿態嫻熟開始為那列隊整齊的騎士們穿戴起來

    長弓手身背雙箭壺,在士官的命令下衝上城牆,取代了已經精疲力竭的拜占庭士兵。

    一隊接一隊的士兵們衝出了傳送陣,讓穆倫塔爾城內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幸存的士兵們都開始明白,這場仗他們不會輸!

    在最后一隊一百二十名法師邁出傳送陣后,抵達穆倫塔爾城內的援軍已經有兩千名黯刃騎士團騎士、四千名重甲步兵、兩千名背著大量弩箭的弩手和三千名長弓手,算上那些法師,這里的士兵足有蘭帕德全部軍力的三分之一。

    只是此時沒有人會去考慮剩余的蘭帕德士兵和那位墨菲斯大公在哪里,拜占庭士兵們只看到那上百位法師騰空而起,分別飛向了內城牆各個不同的城垛之上。

    而隨后發生的事情不但讓教皇徹底愣住,更讓內城牆上那些尚未撤離的拜占庭軍們目瞪口呆——或者說,這一天、這一個黑夜發生的事情,恐怕將在大陸戰爭史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天邊開始出現許些魚肚白,身處穆倫塔爾城外的教皇和陣型散亂的中軍尚且還有五万多人,內城不斷擠進去的八万多人几乎將里面擠了水泄不通,所以此時他們只能徘徊在這里,心驚膽戰的防范著可能出現的危險情況。而那一道道傳送陣的光芒亮起時,教皇的心就在一點一點往下沉,直到感應中那一百多名法師出現后,而傳送陣終于不再亮起時,他才努力鎮定的呼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只有一百多位法師麼這點力量,教廷還是不怕——”

    話沒說完,眼前突然亮起的刺眼光芒便讓他心髒猛的一顫,不由自主的伸手擋在了面前

    上百道傳送陣被同一時刻激活的光芒,好似讓穆倫塔爾出現了一顆太陽。但如果從上方向下俯瞰這座城市,便會發現被激活的一百二十個法陣恰好遍布于內城牆與外城牆之間的位置

    待光芒消失,這几乎堆砌了整個拜占庭所有魔晶的一百多個法陣便徹底完成了它的任務——將教廷七万部隊的主力,在這一刻盡數傳送離開。

    恐怕拜占庭的士兵們完全不會想到,之前數百名法師在城牆外忙活的法陣竟然有這樣的作用。

    城內的喊殺聲突然消失,吉奧瓦尼立刻預感不對,而當他看到空蕩蕩城門內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時,差點雙腿一軟坐在地上。

    “人我的軍隊呢?”

    千里之外,拜占庭東海岸的一座無人海島之上,身材高大的加羅什帶領著三万名納迦戰士,在看到法赫娜的海嘯禁咒將那八万堆積在一起的聖戰軍徹底淹沒之后,揮了揮手中蘭帕德為他量身訂造的精鋼三叉戟,發動了全体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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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曉之光(終)

    戰場上的詭異寂靜讓吉奧瓦尼徹底体驗到了什麼叫絕望。

    八万名戰力十足、戰意正盛的聖戰軍士兵就這麼消失了?

    “傳送法陣傳送法陣竟然是——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吉奧瓦尼嘴唇顫抖著望著遠處黑暗中如同巨獸般的穆倫塔爾,突然間發現自己几乎失去了站在這里的勇氣。

    他引以為豪的軍隊,因墨菲斯簡單的几個計謀而“壯士斷腕”,放任超過六万后勤和預備部隊陷入混亂甚至嘩變,又在戰局即將徹底取勝之際,被墨菲斯將中堅戰力徹底抹消——

    這場仗打到現在,吉奧瓦尼連墨菲斯的影子都沒看到,便折損了將近十五万軍隊。

    如今…二十万大軍,可堪一用的,只剩下城牆外自己身旁的五万人

    五万,聽上去仍舊不少,可在混亂的編制、黑暗的環境下,這些士兵能發揮的戰力實在是讓教皇心底冰涼。

    “不,我還沒有輸”

    吉奧瓦尼還有最后一張底牌——那些煉獄勢力始終徘徊在十五公里外,只是隱藏于黑暗之中無人可知罷了如果拜占庭此時發動反擊,吉奧瓦尼絕對不會坐視軍隊被屠戮,只要他能帶領這五万軍隊退守到遠處,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煉獄生物便能成為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想到這里,他使出最大毅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即刻下達命令,讓所有士兵停止衝鋒,並立刻開始重新規整編制——可十分鐘后,即便在大范圍“照明术”的作用下,圍在教皇四周的士兵們卻依舊亂糟糟的擠在一起。

    過了足足半個小時,當號角聲響了無數次,士官們的嗓子都快喊啞時,五万人的隊伍才堪堪有一半恢復了控制。

    吉奧瓦尼已成了驚弓之鳥,穆倫塔爾的城門在他眼里如今已經比煉獄領主還要恐怖,是以軍隊逐漸恢復秩序后他做的第一步就是遠離城牆,繼而開始派遣部隊去盡力挽救之前隔斷開來的整個后方部隊

    “讓旁邊的所有軍隊散開,不要都圍在我的四周。”

    “舍棄攻城器械,准備隨時接敵!”

    教皇身旁真正精銳的士兵除了“教皇親衛”和那十名始終面無表情的“行刑者”外,剩余的戰力說起來只是軍隊中略微强悍的級別,甚至都無法和蘭帕德最普通的重裝步兵相提並論。因為從梵蒂岡匆忙趕來的他根本沒來得及從異端裁決所叫上援軍

    只能說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吉奧瓦尼一步錯步步錯,甚至可以說不顧一切的來到這里,就是他最大的“錯誤”。

    距離傳送陣光芒消失已經有四十分鐘,穆倫塔爾的城門大開,可里面卻安靜至極,讓人不知道原本的拜占庭軍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或者在醞釀著什麼。

    吉奧瓦尼望著視野盡頭處隱隱浮現的白線,意識到這場戰斗打到現在也不過只有十來個小時而就是這麼短的時間,整個聖戰軍的氣勢、斗志和戰意已經徹底垮了。

    甚至連吉奧瓦尼本人也是如此。

    有馬蹄聲傳來,教皇凝神望去,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下一瞬間籠罩了自己——那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波動如同某種光環,倏地侵襲了整個大軍。

    “這是?”

    來不及去辨別那是什麼波動,下一個鋪面而來的光環波動卻讓他啞然失笑那是每一位神术師都能釋放的最低階神术:淨化光環。

    拜占庭和梵蒂岡作為對立多年的兩方,在神术施放上還是略有區別的,吉奧瓦尼在“教皇”這個稱號加持于身后神术造詣自然毫無爭議,是以他此時立刻辨認出這是一位拜占庭的神术師在施放神术。

    拿淨化光環對付聖戰軍麼?

    吉奧瓦尼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想下令讓斥候去偵查情況,便被遠處那淨化光環與眾不同的光芒徹底驚呆

    十五公里外的衝天慘叫聲響起。

    當黑暗中隱藏的無數煉獄生物哀嚎著消失時,吉奧瓦尼的表情徹底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他嘴角不住的抽搐著,手指顫抖著想要抓住什麼似的,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想阻止,卻連對方是誰、甚至連對方如何做到這些的都不知道!

    一口積郁之氣驟然悶在胸腔,吉奧瓦尼想要大喊一聲什麼,卻“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敗了…徹底敗了,難道這就是教廷最后的歸宿麼?

    悶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几乎轉眼而至,黑暗逐漸消彌的黎明中,視野中數量超過十万的大軍就這樣突兀而干脆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步兵、騎兵、弓箭手,旌旗飄展,几乎鋪滿了整個地平線,當中最為顯眼的或許就是那站在巨龍頭頂、飛行在空中的身影了。

    “墨菲斯”

    吉奧瓦尼嘴角滿是血跡,嗓音干啞,腦子已經反應不過來這些軍隊都是什麼地方出現的、又是從何而來的問題了…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個凌駕于眾生之上的身影——仰視著墨菲斯,吉奧瓦尼突然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幼稚了。

    計謀一環接一環,陷阱一步挨一步,從頭到尾聖戰軍就像是被這黑夜蒙住腦袋讓人痛毆了一頓似的,連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即便遠處那巨龍頭頂的家伙什麼話都沒說,即便他的身影在黎明的微光中尚且顯得有些模糊可吉奧瓦尼卻覺得,他的出現,對自己而言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就像是對自己之前的狂妄和無知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准備迎敵!”

    “騎兵預備!”

    “神术師就緒——”

    五万雜亂部隊望著那猛然間出現的十万大軍,一個個仿佛被嚇破膽子,剛剛聚起來的許些士氣几乎立刻跌至谷底,可士官們還是本能的准備迎敵。前排士兵因為那來勢洶洶、仿佛無邊無際的大軍而几乎無法持握盾牌,勉强組織起來的三四千騎兵因為被包裹在混亂大軍之中,一時之間無法脫離散亂的步兵隊伍,只能眼睜睜看著墨菲斯的巨龍攜裹著無數大軍轟然殺來…

    而就在這時,穆倫塔爾的城門內也有了動靜。

    相比在“匹斯堡”前的衝鋒,“黯刃騎士團”這一次裝備了蘭帕德最為厚重的重甲,當他們衝出城門下的陰影時,給聖戰軍的感覺就仿佛一頭頭從遠古神話中走出的鋼鐵巨獸…

    滿載重量接近一噸重的鎧甲讓每位騎士几乎成了鐵罐頭,原本說來,這麼大的負擔,即便是最優良的戰馬都難以承擔,可是通過煉金師的藥劑、希達之樹和安達利爾、貞德的各種輔助光環及結界影響下,整個戰馬的荷載和實戰能力的翻倍提升,使得這支騎兵團的戰力几乎已經無法用“可怕”來形容。

    對于聖戰軍而言,他們此刻只代表了單純的兩個字:“毀滅”。

    最前方的黯刃騎士團雖然速度相比輕騎兵慢了些許,但是在經過不到一公里的加速后,這些騎兵已然成為了一個個無可抵擋的攻城錘…

    而在四千二百名騎兵的后方,蘭帕德步兵集團帶領著穆倫塔爾全部守軍集体衝出,總共兩万人的步兵編制,配合著原本就在這里的三千拜占庭輕騎兵掃蕩而來!

    被十万大軍和兩万守軍夾擊的聖戰軍首尾難顧,一下子慌了神,若非教皇帶領神术師們集体開始釋放神术安撫情緒並加固防護結界,恐怕這些士兵還未接觸便已經精神崩潰。

    吉奧瓦尼明白自己應該在這種時候說些什麼…至少用擴音术去鼓勵一下士兵也行——但望著天空中那個充滿壓迫氣息的身影,他卻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張開嘴巴,卻只是發出了無助的呻吟聲…

    內心中的絕望、悔恨糾纏在一起,讓他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最几秒鐘后,隨著他瞳孔中邪異的紅光突然閃過,這位教皇陛下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說話時,聲音竟然平靜的讓斯圖爾特主教都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下令:迎敵,衝鋒!”

    這時,面前墨菲斯率領的十万大軍中,騎兵部分已然加速分離而出,數量超過兩万的騎兵編制已經做出了將聖戰軍合圍的架勢,是以聖戰軍前排士兵眼前左右都是巨大戰馬呼嘯而來的景象,許多戰斗力低下的士兵被嚇得扔下武器轉身便跑,沒走几步便被督軍一劍梟首…

    “迎敵”的呼喊聲傳遍四周,可氣氛卻帶著一股莫名的悲壯…

    吉奧瓦尼抬手為自己釋放了數道加持性神术,渾身都散發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繼而抬手指向天空,以“教皇”這至高無上的名義召喚了來自天使位面的“降臨”——十二位背后擁有四翼的戰斗天使以“位面投影”的方式出現在了隊伍四周。可是在連續釋放數個神术光環后,吉奧瓦尼卻突然停住了動作…

    感官神識隨著神术加持而提升的他感覺有些不對,想起淨化光環出現之前的那道微弱波動,他立即閉上眼睛,細細辨別著面前的元素波動,立刻察覺到這是墨菲斯的又一個陷阱——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從穆倫塔爾衝出的那隊騎兵是真的!

    可此時發現這一切是斯嘉麗的騙局,吉奧瓦尼終究是慢了一步,待他想要下令讓后方士兵著重迎擊蘭帕德重騎兵時,人數不多卻聲勢恐怖的蘭帕德重騎兵已經攜裹著濃重的殺氣攔腰撞入了這支五万人的大軍…

    組成錐形戰陣的黯刃騎士團像是釘入軍隊的一支楔子,直接將士氣全無的聖戰軍分割開來!

    一路衝殺,射向他們箭矢叮叮當當落了一地,刺向他們的長槍劈啪折斷,砍向鎧甲的長劍盡數崩飛,披掛整齊的重騎兵甚至撞散了某些來不及挪開的攻城器械,那巨大戰馬比起小型戰象的威力都不遑多讓,根本無可抵擋!

    海德拉的七個腦袋開始轟隆隆的噴吐起了各式各樣的魔法彈幕,爆鳴聲震耳欲聾,配合著“十万大軍”壓迫而來——而十二位天使、一百二十位“教皇親衛”和十位“行刑者”也隨著教皇的命令飛身而起,一同將目標對准了墨菲斯!

    他們明白,自己根本殺不了上万的敵人,卻唯獨可以和這個蘭帕德大公決一死戰…

    吉奧瓦尼不知何時背后展開了四只金色的天使之翼,可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此時雙眼中布滿了血絲,那雙眸子當中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理智,完全如一個只剩一張底牌的賭徒般,渾身上下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決心和戾氣…

    “殺!”

    天使的光劍、“教皇親衛”、“行刑者”的衝擊,再加上吉奧瓦尼借助神祇之力而揮手間堪比“Ω”級實力的强大神术,墨菲斯的身影瞬間便被那無數光芒擊中,連人帶著海德拉在空中生生被擊的身形搖晃,險些墜落。

    只是轟鳴中折射開來的光線讓眾人知道這位蘭帕德大公的實力恐怕完全超乎眾人想象——海德拉無法承受再多的攻擊,耷拉著兩個受傷的腦袋飛向遠處,而墨菲斯的身影則瞬息飛出,在空中和這些教廷最强大的精銳戰作一團。

    吉奧瓦尼獰笑著釋放著一道道神术,他不信這麼多人圍攻墨菲斯還能讓對方反敗為勝,可隨著戰斗進行,他們卻發現己方似乎根本占不到太多優勢——物理攻擊蠻橫的“教皇親衛”和“行刑者”在空中試圖展開肉搏,但無論是誰碰到墨菲斯的身体,下一刻定然莫名其妙的被擊飛數百米之遠,行刑者如此…甚至戰斗天使同樣無法避免!

    墨菲斯面對任何敵人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摸樣,在空中時上下左右前后皆受圍攻,可他卻游刃有余的躲避著大部分攻擊,在下方戰場蘭帕德大軍肆意殺傷敵人時,他似乎還有時間衝著吉奧瓦尼露出譏笑的神色,讓這位教皇簡直郁悶之極。

    最終吉奧瓦尼發現如此攻擊很難奏效,他立刻停住身形,試圖釋放神术中等級最高的控制法术“神恩禁錮”——而就在他開口念誦禱文的那一剎那,背對著吉奧瓦尼的墨菲斯終于露出一個破綻,被一名天使用長劍掄中了身軀,斜斜飛向了地面…

    機會!

    在如此激烈的戰斗中,任何一個破綻都有可能左右戰局,吉奧瓦尼立即加速念誦禱文,在墨菲斯終于墜地時伸手成功釋放了“神恩禁錮”,那一道道可以將天使封印的金色絲線剎那間將墨菲斯捆了個結實…

    可是當他“呯”的狼狽墜地時,沒有誰會想到——這是墨菲斯自己選擇的“墜落地點”。

    “教皇親衛”們一擁而上,“行刑者”手舉利刃和戰斗天使們一並降落在墨菲斯身旁不遠處。吉奧瓦尼得手后表情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猙獰,直直落在了被禁錮的墨菲斯身旁,似乎連話都不想再多說半句,恨不能即刻將眼前這個害得他覆滅整個教廷的家伙碎屍万段!

    只是看上去被禁錮的墨菲斯卻沒有絲毫慌張,只是在那無數利刃和神术即將落在自己身上前,平靜的道:“同樣的陷阱掉進去兩次…你們還真是愚蠢。”

    話音剛落,吉奧瓦尼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的想要向后退開,可是下一刻,他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腳下光芒將“教皇親衛”、“行刑者”和天使們完全吞沒的一幕。

    傳送陣!竟然又是傳送陣!

    后悔已然沒有任何作用,當吉奧瓦尼從時空亂流中恢復知覺時,只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盆地之中,四周景物陌生,可遠處氤氳的劇烈魔法波動卻讓他驚駭不已…

    “煉獄的罪惡,終究要用光明來洗滌的,不是麼?”

    抬起頭,前一刻被禁錮的墨菲斯面色平靜的對他說出了這句話。他毫發無損的漂浮在吉奧瓦尼身前,話音剛落便驟然消失。而在下一刻,西塞林城城牆上五百多門炮火齊射時的亮光,混雜著地平線處破曉的光芒,成為了教皇吉奧瓦尼眼瞳中最后倒映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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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忘記與回憶

    晨日的光芒映照開來,西塞林城內的居民們依舊像往日那般起床、工作。店鋪開張,叫賣聲依舊,熙熙攘攘的集市中,人們穿著暖和的衣裳漫步街頭,臉上根本沒有處于戰亂之中的憂愁神色,反而盡是輕松和喜悅。

    因為希達之樹的存在,整個蘭帕德領地所有作物的產量遠遠超過這個大陸的任何一片土地,靠天靠地吃飯的農民們自然喜上眉梢,而這些社會底層的人們富足起來時,同樣意味著整個領地的繁榮——大公推行的各種政策讓大陸各國的資源不斷彙聚向西塞林城,所以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城市內部的人口劇增,已然到了需要擴建的地步。

    只是戰爭當前,城市的改造問題自然擱置,由于近日來不斷地演習已經成為常態,平民們早就習慣了那震天的火炮聲,所以在十月十八日清晨…那陽光溫暖這座城市時,根本沒有人在乎城牆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于蘭帕德領民們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對于梵蒂岡教廷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末日。

    魔導火炮一炮之威足以直接轟殺憤怒天使瑪爾斯,而當五百多門火炮連續轟擊半個多小時后,負責研究火炮的桑德蘭和克里維完全不信有誰能在這麼可怕的火力覆蓋下存活。而這還沒算上伴隨著火炮一起落下的法師團覆蓋打擊——蘭帕德整個剩余的八百多名法師團成員將所有魔力傾瀉到了那片盆地之上,威力比七八個禁咒重疊后的效果更加恐怖。

    當一切煙消云散時,已經成為一大片凹坑的盆地徹底改變了原有的地貌,成為了一片滿是焦糊痕跡的不毛之地,這意味著…教廷最后的精銳,經此一役盡數消亡。

    而在遙遠的穆倫塔爾,最后的“清剿”行動已經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拜占庭、蘭帕德聯軍衝垮了失去教皇領導的五万聖戰軍。至于那些混亂不堪的聖戰軍后勤部隊,則在無數血族殺死士官的情況下根本無法組織起抵抗,最終在海德拉巨大的身軀前意志崩潰,潰逃戰敗。

    自此之后,神聖加百列帝國徹底失去了近乎所有戰力,甚至還賠上了原本的首腦教皇,拜占庭收復國土的同時,對于這個失去獠牙的“老對手”自然唾手可得,顯然,在這場戰斗之后,大陸格局會發生一次巨大的改變

    對于這場戰爭其他的深遠意義暫且不談,此時此刻,在魔導火炮轟擊結束半小時后,阿什坎迪飛速掠過城市上空的身影,顯得和下方那平靜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黑暗女王正在努力尋找著墨菲斯的身影。

    雖然提前知道了他的所有計划,也知道墨菲斯要以身為餌誘使教皇和所有精銳傳送到西塞林,但阿什坎迪同樣明白這樣的戰斗何其凶險即便墨菲斯達到了“半神”級別,卻也並非談笑風生間便能輕易應付任何敵人。刀劍無眼,黑暗女王以往沉著冷靜的面容透著不加掩飾的焦急,她靠著靈魂契約的感應來到了西塞林城外,繼而看到了那站在焦黑色盆地前的身影。

    “呼”

    長舒一口氣,阿什坎迪蝠翼一振,輕輕落在了墨菲斯的身旁,隨即二話不說,像個小女孩儿一樣扑進了墨菲斯的懷中。

    在經歷之前墨菲斯的表白之后,她便發現墨菲斯在心中的份量似乎已經超過了一切,無論做什麼,腦海里都會想起那一句句讓她心跳加快的話語生孩子啊,結婚啊,求婚啊什麼的,或許是因為她在情感方面的缺失,曾經冷血無情的黑暗女王…如今總會因為這些話語而心跳不已。

    看到墨菲斯安然無恙,阿什坎迪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隨之而來的,便是她不由自主對接下來平靜生活的憧憬和暢想。

    “都結束了麼?”

    貪婪的呼吸著墨菲斯身上的氣息,阿什坎迪心中安定異常,在她看來,教廷的威脅已經被墨菲斯徹底拔除,煉獄所謂的影響已然徹底被消滅,從此以后,便再也沒有那麼多戰爭需要去擔心了。

    墨菲斯輕輕攏了攏這位女王的長發,只是眉宇間卻並沒有她那麼輕松——“教廷的威脅消除了,可煉獄的氣息依然在這里蔓延。恐怕…事情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簡單。”

    更多的話語墨菲斯並不想說,他不希望阿什坎迪有過多憂愁,于是微微挪開臉龐,在阿什坎迪的臉頰上留下一記輕吻。原本還想問什麼的阿什坎迪立即抿住了嘴唇,臉頰多了許些紅暈,難得露出許些羞赧,可隨即她卻很是霸道的伸出手摟住了墨菲斯的脖頸,主動的、狠狠的吻了過去

    這次輪到墨菲斯愣住,但他很快適應了這位女王“强橫”的風格,攔腰摟住——兩人就這樣在廢墟旁深吻許久

    足足几分鐘后,微低下頭的阿什坎迪好似融化在墨菲斯身前一樣,懶洋洋的趴在他胸口,雖不說話,卻滿臉的幸福和滿足。

    墨菲斯松了口氣,說道:“雖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現在我們可以先去一起睡個安穩的踏實覺了。”

    “一起麼”

    阿什坎迪輕輕挽著他的胳膊,轉身漫步離開,輕輕地呢喃帶著許些羞赧的意味。只是走出不遠,這溫馨的氣氛便生生被破壞——

    一股突然出現在背后的氣息,讓她和墨菲斯同時停下了腳步。

    彌漫的煙霧散去許久,這片盆地上已經連個完整的人形屍体都不存在,墨菲斯之前在這里站了半個多小時,就是為了防止有誰能從這炮火和魔法的洗禮中存活下來,但顯然他沒有任何發現——只是在和阿什坎迪邁步離開之際,身后那焦土之上突然出現了許些不該出現的氣息

    起初是微弱的、若有若無的波動,隨后空氣中多了一股混雜著讓人皺眉的硫磺味儿,普通人或許只會以為這是魔法和炮火混合在一起出現的特殊味道,可墨菲斯和阿什坎迪卻警惕的轉過了身,望向了平靜依舊的廢墟。

    “吉奧瓦尼,好像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家伙”

    墨菲斯輕聲說了這麼一句,看到阿什坎迪想要前去探察,立即伸出手將她拉住,邁步向前,不動聲色的將她擋在身后。

    有人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望著這無聲的動作,阿什坎迪雖然面容平靜,可內心卻溫暖至極——眼前的墨菲斯終于從那個“弱小”的男孩,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微微握緊了墨菲斯始終沒有松開的手掌,問道:“是煉獄的余孽麼?”

    阿什坎迪問了一句,卻也覺得這話有些好笑。因為她想起曾經的自己似乎正是煉獄的一員——而這句話尚未來得及得到墨菲斯的回應,空氣中一陣莫名出現的笑聲便讓她和墨菲斯猛的抬起了頭。

    氤氳的波動難以捕捉,那嗆人的硫磺味道卻愈發濃重,粗啞的笑聲並不好聽,如悶雷一樣回蕩在四周,半晌沒有停歇。

    墨菲斯皺緊了眉頭,拳頭微微凝握,做好了戰斗准備。

    “我還以為這個家伙有些用處,沒想到他如此廢物”

    “你從頭到尾算計了教皇,呵這個蠢蛋真是無可救藥。”

    “改變法則,用光環淨化煉獄的大軍,嘿,我倒是很佩服你的想法。”

    “克蘇魯也被你殺了…那個家伙一輩子貪生怕死,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這個結果啊。”

    有些像是自言自語,又有點神經質般的絮絮叨叨,這聲音若有若無的回蕩在墨菲斯四周,根本無從捕捉,墨菲斯微眯雙眼,突然問道:“想必你就是吉奧瓦尼背后的那個家伙了?”

    結合之前教廷和煉獄生物的勾結、又到教皇在隊伍崩潰時的表現,墨菲斯並不難得到這個結論。

    “喔,聰明的人類說起來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本來你在我眼里實在不值一提,但走到‘半神’這一步,已經說明你擁有和我直接對話的資格了,不是麼?”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巨大的身影好似從空間中踏步而出一般,極其突兀的出現在了墨菲斯和阿什坎迪的面前。

    身軀如同巨大的毒囊,皮膚下的無數血管凸起著,如同密密麻麻的蟲卵。頭頂四支黑色巨角透著一股邪異,六只血紅色的雙眼帶著戲謔的光芒,他盯視著身前身高只有其一半的墨菲斯,微微定了定,卻在隨后緩緩將目光投向了墨菲斯身后的阿什坎迪。

    “啊,多年未見,如今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他的聲音轟隆隆的回蕩在黑暗女王的耳旁,令她無端感受到了極端的壓迫——並非實力上或氣勢上的壓制,而是阿什坎迪突然感覺自己的腦子里似乎隱隱浮現出了某些畫面

    巨大的爪子揮舞著,他晃了晃自己頭頂的長角,六只眼睛漸漸放射出了腥紅色的光芒。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貪欲之主’,薩爾納加。”他毒囊狀的腹部收縮了一下,帶起空氣中劇烈的元素震蕩,“哈,不要慌張,我自然無法進入到人類位面的,你看到的我,只是我在這里的一個投影罷了。”

    薩爾納加的廢話很多,似乎見到誰都要賣弄一番,丑陋的摸樣配合他的廢話實在讓人心生惡感。可墨菲斯卻明白,眼前的家伙絕不是吉奧瓦尼那般好對付的角色。

    他暗自凝聚著法則的力量,向前邁了一步。

    “嘖嘖嘖你肯定是在好奇我為什麼沒有繼續潛伏著等待時機,伺機給人類位面搗搗亂?”笑聲隆隆的薩爾納加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指著阿什坎迪道:“那是因為我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位熟人啊——如果她不在這里,我又怎麼會現身出來呢?哈!”

    這一聲“哈”,卻蘊含了讓墨菲斯寒毛直豎的力量——他只覺得四周的空間瞬時震蕩了一下,而隨著薩爾納加的動作,站在墨菲斯身后的阿什坎迪竟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趔趄一步,扶著額頭痛呼出聲!

    曾經被異端裁決所折磨許久,阿什坎迪都未曾吭聲,可是此刻她卻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繼而斜斜朝一旁倒下

    這一幕,讓墨菲斯被一股莫名憤怒轟然充斥全身,他扭過頭便要去拉住阿什坎迪,卻聽到薩爾納加戲謔的話語想起在耳旁

    “喔喔喔,沒事的,沒事的,她忘記了太多事情,我只是想讓她回憶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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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5 18:0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女王之心

    回憶?

    墨菲斯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氣——阿什坎迪自己記憶的封印如果被打開,這位黑暗女王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她是否會再次變成一個心中只剩暴戾的煉獄領主?

    最重要的…她會不會忘記自己?

    心念及此,一股瘋狂仇恨讓他猛的握緊了雙拳,衝天戰意讓墨菲斯周身的氣息頃刻間發生變化,但他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低聲道:“停下這一切。”

    “停下?為什麼要停下?我不過是幫幫忙罷了,嘖嘖嘖,難道你還要阻止一個人去回憶她——”

    后面的話薩爾納加沒有說出來,因為墨菲斯轟擊而出的拳頭已經掄在了他的臉上。

    “呯!”

    這或許是墨菲斯自成為“半神”后第一次全力出手,他已經忘記了所謂的招式或技能,甚至懶得去凝聚什麼元素進行魔法攻擊——此時,他心中唯獨只剩下憤怒和恐懼…

    憤怒,對眼前這個丑陋的、令人惡心的家伙的憤怒。

    而恐懼…卻是心底對可能失去阿什坎迪的恐懼。

    很早以前,墨菲斯就明白“悍不畏死”並不意味著强大,由“恐懼”而生出的力量,才是最為駭人的。他從沒想過在消除教廷的威脅后甚至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便要遭遇這樣的危機,腦海中所有的美好暢想,似乎都被薩爾納加那粗啞的聲音所徹底摧毀…

    “我讓你停下!”

    單純的一拳擊出,威力已然脫離普通物理力量的范疇。薩爾納加肥碩的身軀像生生挨攻城錘砸中般滾出去老遠——可是這圓球一樣的煉獄領主卻渾不在意般哈哈大笑,起身后隨意揮手間牢牢擋住墨菲斯的下一擊,滿嘴獠牙咧開,嘲諷道:“只有這點本事麼?”

    下一刻,那巨大的爪子便驟然掄中了墨菲斯,轟然將他生生砸入地面!

    原本焦黑的土地頃刻間被震起的衝擊波翻了個底朝天,漫天塵土揚上了天空,聲勢駭人。

    “不堪一擊的爬蟲,呵——”

    六只猩紅色眼睛放射的光芒大盛,他揚起的兩只巨爪捏住了墨菲斯的身体,看樣子竟然想要將他徹底撕成兩段!那滿是利齒的嘴巴咧開,露出一副殘酷的笑容…

    可墨菲斯卻咬牙忍住疼痛,眯起眼睛,回道:“力量…只有你有麼?”

    被薩爾納加握住的身軀猛的一扭,瞬息展開的“法則”讓他掙脫了禁錮。墨菲斯隨即怒喝一聲,滿腔怒火徹底傾瀉到了薩爾納加身上——這煉獄領主瞬間受制于“法則”而無力躲閃,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踢在了腦袋上…

    “哢嚓!”

    四支黑色長角斷了兩支,薩爾納加的半個腦袋被墨菲斯踢得骨裂噴血,三只眼睛甚至被直接踢爆!

    作為位面分身,薩爾納加的實力自然是打了折扣的,但即便再弱,理論上卻也和墨菲斯一樣,位于“半神”這個等階——只是狂妄的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墨菲斯對“法則”的掌控能力之强,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薩爾納加不知道,墨菲斯不但融合了薩弗拉斯權杖,更將四枚聖槍碎片合而為一,盡數吸收了其中的浩瀚法則之力!

    若是其他“半神”級的人物面對薩爾納加,必然無法成功讓法則之牆作用在這個身經百戰的煉獄領主身上,可源自“郎基努斯之槍”的力量,卻硬生生壓制住了薩爾納加的煉獄力量,讓他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抵擋。

    “停下!我讓你停下!”

    墨菲斯勢大力沉的攻擊著,口中卻不斷叨念著這几句話…他不想阿什坎迪出任何事,那種擔憂哪怕出現一秒鐘,也會讓他內心產生無邊的恐懼。

    但面對這樣的攻擊,血海中拼殺出來的薩爾納加終究沒那麼容易對付,他二話不說同樣展開了他自己的“法則之牆”與墨菲斯相抗衡,隨即不顧冒血的腦袋轟然與墨菲斯戰作一團,一時之間這片盆地廢墟如若天崩地裂,爆鳴聲甚至讓西塞林的城牆都在微微顫動…

    明明是赤手空拳的搏擊,卻比冷兵器互博還要殘忍冷血,墨菲斯怒吼著生生掰斷了薩爾納加的一條臂膀,而自己的半邊臉同樣被對方的巨爪擦中,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可他卻絲毫不知疼痛般,如野獸般瘋狂的攻擊著…

    整個戰斗自發生到陷入僵持只用了几十秒時間,可墨菲斯卻根本不敢多耽擱半秒鐘,因為他看到不遠處阿什坎迪已經痛苦的倒在地上,身軀因為痛苦而顫抖…

    心底極端的恐懼讓墨菲斯爆發出了最為可怕的戰力,以至于他已經徹底忽略了薩爾納加的攻擊,只是不斷地讓法則之牆施展開來,以最大程度地抵御著對方同樣方式的侵襲,並盡全力轟擊著眼前這可惡家伙的腦袋!

    “嘶啦——”

    皮肉被扯開,墨菲斯生生剖開了薩爾納加的胸膛,自己的腹部卻也被對方擊穿,鮮血噴濺中,他不斷用雙手扯開那亂七八糟的內髒或血管,嘴里卻發瘋一樣怒吼著同一句話…

    “停下啊…!”

    ……

    恍惚中,疼痛的感覺消失了。

    已經想不起自己何時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痛楚,阿什坎迪紛亂的腦海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攪了一下,那原本有序的記憶被轟然間擰碎、混合,又漸漸融合到了一起。

    時間好似又回到了某個寒冷的冬日。

    坐在木椅上的她望著窗外,弗丁帝國米斯瑞家族的領地被皚皚白雪覆蓋,視野中一片白色,可阿什坎迪卻明白自己永遠只能如此俯瞰——年幼的她雙腿不能挪動,所有看向自己的人都是一副惋惜的表情,而那位侯爵父親,卻表現出了極端不耐煩。

    廢物。

    這是偶爾聽到別人討論自己時使用的詞語,坐在那個塔樓中,阿什坎迪忍受著孤獨的煎熬,她很想問為什麼自己會和別人不同,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前來探望塔樓的人越來越少…終于,她不再將希望寄托于別人身上,漸漸將自己…封閉。

    書本被不斷地翻閱,堆砌滿屋的典籍成為她唯一的消遣,而內心卻開始發生了變化。

    不知何時,在望向屋內那面鏡子時,清澈的綠色眼眸成為了漆黑的摸樣,嘴角的笑容不再傷感,卻滿是自信與狡黠。

    畫面一幕幕閃過,自己好像嘗試著站了起來,纖細蒼白的雙腿不再無力支撐自己尚且幼小的身軀——還是小女孩摸樣的她為此放聲大笑,卻也留下了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眼淚。

    四周的情景又變了。

    黑發飄飛,她憤怒的和自己那位父親爭執著什麼,卻只得到對方冷漠的回絕,以及那逐漸消失的背影——然后…戰爭來了。

    鮮血四濺,米斯瑞家族的領地遍布黑煙,敵人的首領叫黑斯廷,他的鐵騎轟鳴而來,死屍遍地,有游擊的騎兵衝入了米斯瑞家族的庄園,砍死了老實的車夫,拖走了無力反抗的侍女,當著阿什坎迪的面扒光了她的衣服…

    有士兵淫笑著朝自己走近,口中說著讓她羞怒不已的話語。

    然后…畫面一片血紅,長劍被自己用手掌折斷,被自己捏碎的騎兵的頭顱噴濺著血液,臉上溫熱的感覺還在,可心…卻漸漸冷了。

    奪取軍權,孤軍深入,大霧中神出鬼沒的部隊和自己的瘋狂殺戮最終讓敵人滾出了這個國家,可迎接自己的,卻是米斯瑞家族“叛國”的無情標簽。

    一個個家族成員的屍体在斷頭台上身首異處,漠然站在塔樓上目睹這一切發生的她沒有流淚,只是覺得…心中最后那點溫暖,已經徹底消失了。

    后來呢?

    教廷的裁決者找找上了自己,背后有蝠翼的血族也找上了自己,他們說著自己並不理解的話語,她只覺得一個個都認錯了人。教廷出手了,血族也出手了。

    阿什坎迪發覺自己變了,她的背后擁有了蝠翼,開始渴望鮮血…

    無法忍耐這些人無窮無盡的追殺,她…動手了。

    刀光劍影,自己受了很重的傷,不斷地倒下,卻又不斷的站起…實力從未停止上升,直到她遇到兩個奇怪的家伙——一個優雅,一個怪異。

    優雅的人叫威廉,怪異的人叫衣卒爾。

    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又在想什麼,阿什坎迪已經記不住了,她只覺得衣卒爾可以信賴,而威廉卻沒安好心。

    然后?

    沉睡…似乎自己為了擺脫什麼記憶,沉睡了——沉睡在了那個叫穆倫塔爾的地方。

    為了擺脫什麼記憶呢?

    這個問題成了阿什坎迪腦海中一個死結,可隨著她的思考,那些牢牢封印的東西,似乎漸漸開始了松動——像是無數個緊箍的繩結將某些埋藏在深處的畫面勒緊,阿什坎迪伸出手,好奇的將它們一個一個撕扯開來,繼而…看到了那一幅幅讓她驚詫的畫面。

    燃燒的地面,漫山遍野的大軍。

    流淌的熔岩吞噬了焦糊的屍体,形象可憎的生物們隨著自己的意志向前移動著,它們殺戮、殺戮、殺戮…好似永無止境的屠殺著眼前的一切。

    斷斷續續的畫面閃過,隨后出現的卻是几個陌生卻“熟悉”的家伙:身穿黑色長袍的墮天使科蘇希爾、如一團煙霧的繆斯,額頭長角折斷一支的索蘭達、渾身觸角和眼睛的克蘇魯、身軀如熔岩鑄就的菲爾拉斯…

    煉獄領主們互相爭論著什麼,阿什坎迪發現自己同樣參與其中——而這場會議的結果,便是其余領主統統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這使命就由你完成了。”

    “你是這計划最關鍵的一環。”

    “一定要引發位面崩潰,我們的投影無法做到這一點,但你的犧牲,卻能做到。”

    “我們不在乎等一千年還是一万年…”

    “等天堂位面察覺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

    一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輪廓逐漸浮現在了她的眼前,阿什坎迪本能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探查的想法——她退怯了,她想逃脫,可隨之而來的無數記憶,卻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停下!”

    逐漸陷入記憶深淵的阿什坎迪被被這聲音驚醒,她好似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浮木般,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挪動著,努力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爆鳴,痛哼,咒罵,怒吼。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在了阿什坎迪的臉上,帶著某種力量浸入了她的身軀。

    “停下!”

    混沌中,阿什坎迪的睫毛因為這聲音而微微顫動了一下。

    舌尖有些濕潤,微甜的味道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痛楚讓她秀眉緊蹙。微睜雙眼,身軀殘破的薩爾納加,與渾身鮮血的墨菲斯映入眼簾…

    手臂微微撐起身軀,阿什坎迪咬緊牙齒,努力站了起來。

    這位黑暗女王的雙瞳中發生了許些變化…她原本紅眸中的那一絲金環擴散開來,讓眼瞳呈現出了金紅相間的奇異色彩…

    “停下。”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墨菲斯,卻是雙目含淚,握緊拳頭的阿什坎迪。

    她平靜的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地面,薩爾納加似乎被這聲音驚動,扭頭望了過來,隨即卻被墨菲斯一拳擊中下巴,身軀飛了出去。

    而已經如同血人的墨菲斯在下一刻回過頭,當看到站在原地的阿什坎迪時,他緊繃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放松。

    他努力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卻因為腹部數個巨大的血洞而笑的很難看…

    阿什坎迪感覺這一幕讓她很心疼,疼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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