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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太監皇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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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6:47 |只看該作者
  郭愛心想,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現在心情明顯的大好,周遭都開滿薔薇花。

  “自己選一隻吧則他掀開籃上的黑布,隻見裏頭有十來隻但織,每隻都很碩大,通體鳥黑,動作敏捷。

  明白他想鬥蟋蟀,郭愛特意挑一隻長得瘦小的促織,“就這隻”

  就這樣,兩人像孩童似的,在一方天地鬥起促織。

  手拿促織草,郭愛撥弄看自己選中的促織,要它上前去咬朱瞻基的黑將軍。

  “殺啊,咬它、咬它,不用怕,我給你靠,咬脖子”她邊響喊邊手舞足蹈。

  “黑將軍,上啊,用力咬下去,一咬斃命則朱瞻基也不甘示弱,手拿促織草,命他的常勝黑將軍像往常一樣,讓敵人一次斃命。

  但奇異的,黑將軍不再跌勇善戰,頻頻被郭愛選中的促織逼到角落,那促織身體輕盈,總能靈巧的閃過黑將軍的緻命攻擊,兩隻促織鬥得難分勝負,誼還是朱瞻基第一次鬥提織鬥得這麼快活,他興奮的看向郭愛,就見對方不顧形象的吶喊著,雙眸熠熠生輝,雙頰紅撲撲的,眼見、嘴兒全是笑意,朱瞻基臉上也染上笑意。

  雖然高興痛快,但心中總有個角落感到淡淡失落,不知是第幾次的忖道:若初日是女兒身就好了……

  郭愛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促織上,一見有機可趁,她撥弄了下促織草,手下促織猛捷的奮力一搏,終于把朱瞻基的黑將軍鬥到翻肚。

  “贏了!贏了!耶”郭愛高興的大聲歡呼,臉上盈滿笑意,光彩奪目。

  黑將軍輸了,是前所未有的事,初嘗敗陣的他理應惱怒,但因和他鬥促織的人是“初日”,他心裏竟泛起一片柔軟,看著她的燦燦笑容,想著對方若是女兒身就好的他,心情也跟著大好,鬥輸促織的事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朱瞻基正要喚人將石桌上的茶水再換過,就見奧瑾腳步急促的趕來。

  “殿下,不好了,東宮派人來報,太子昏倒了”

  “什麼?”

  朱瞻基一震,二話不說的快步前往東宮,而郭愛則從地上跳起來,也趕緊尾隨他而去。

當宮人掀開暖閣前頭那厚厚一層大紅織金孔雀紋夾簾子,朱瞻基和郭愛就看見朱高熾臉色發青的昏死在榻上,而一旁的太子妃,早已嚇得淚流滿面郭愛立刻趕到榻旁查看,發現朱高熾的四肢關節處紅腫熱燙,而且明明都昏過去了,她一碰觸患處,他還是發出痛吟,可見那患處有多劇痛。

  朱瞻基見狀,神色凝重,“今早我來向父王請安時,他還好好的,怎麼才半天的光景,他就變成這樣?!父王可是中毒了?”

  郭愛再檢查了朱高熾其他的地方後搖頭,“應該不是,是痹痛發作了。”

  “痹痛發作?”不是中毒讓朱瞻基稍緩了口氣,但父王昏迷不醒依然讓他無法安下心來,他沒想到痹痛發作會這麼嚴重!

  “那該如何是好?”太子妃緊張的問。

  郭愛沉思一下後說:“讓人去搞來新鮮綠色的金針花,磨碎讓太子服下”

  “綠色的金針枕?”他要這東西做什麼?

  “新鮮綠色的金針花裏有種成分可以降低痹痛所産生的尿酸。”她簡單的解釋,也不管那對問話的母子了不了解什麼是尿酸。“另外,請立刻讓人端來大量的水讓太子喝下,以稀釋體內的尿酸濃度,我還要冰塊,冰敷可以幫他緩解關節的疼痛”她提出一連串的指示。

  朱瞻基聽了馬上要人照辦,雖然心中有疑惑,但父王的性命要緊,大夥忙碌了一陣子之後,朱高熾終于蘇醒過來。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太子妃見綠色的金針花竟有如此神效,便高興的表示,“此物當真有用,太子一服用痛苦馬上減輕,以後真該讓太子多服用才是。”

  “不可以,這東西有劇毒門郭愛沉臉阻止。

  太子妃一聽大驚,“什麼!你竟敢讓太子服毒?”

  就連朱瞻基聞言都臉色一變,“初日,把話說清楚。”他不相信初日會這麼做,一定有其他原因。

  郭愛這才再度開口,“綠色的金針花合有秋水仙堿,這東西本身無毒,但被人進食後,經過消化就會氧化成有毒的物質,因此這東西雖然能急救痹痛患者,立刻減緩痛苦症狀,但考量到其毒性,奴才並不建議讓太子長期服用此物。”

  “你的意思是說,這東西雖能用于急救,但必須謹慎控制好服用的數量,否則反而可能引發中毒的危險是嗎?”朱瞻基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點頭,“正是如此,這東西能救命,也能害命,還是謹慎處理比較好。”

  太子妃聽完總算安心了,而朱瞻基則朝她露出笑容,郭愛也回以一笑,好像隻要朱瞻基認同信任她,這就夠了。

  “父王爲何會突然痹痛發作?母妃,今早到痹痛發作的這段時間裏,父王有接觸過什麼嗎?”他看向躺在榻上,一臉虛弱的父王,問起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太子就隻服用你二王叔送來的膳食。”

  “二王叔送來的膳食?”朱瞻基燮眉。兩位王叔一向不服父王,太子妃回想道。那膳食是普通的食材,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處心積慮想將他拉下太子之位,現在竟送膳食來,其心可議!他看榻上的人已恢複神智,便沉聲問:“父王,母妃說你吃了二王叔送來的東西是嗎?”

  “我是吃了些……”朱高熾虛弱的回答。東西都還在桌上,沒撤呢。

  “父王,你怎能吃,你不擔心那東西有問題嗎?再說,初日不是讓你別亂吃東西,每日都爲你開好菜單送過來,你怎能吃菜單以外的東西?”朱瞻基忍不住責怪起已經一臉尷尬的父王。

  “這個……父皇下令讓我好好調養身子,二弟專程派人送來一桌菜館,我見都是些豆腐、豆幹做的料理,相當清淡,一時肚子餓,也就貪嘴吃了,哪知道會這樣……況且,宮人們也已先試過毒,證明東西沒問題,而我也不信你二王叔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毒害我……”

  “太子,您錯了,雖然這些東西沒有毒,但效果卻是與毒藥差不多。”郭愛插話,正色道。

  衆人臉色都變了,太子妃急問:“此話怎講?”

  “患有痹痛的人最忌豆類制品,這會讓痹痛發作,而漢王送來的料理,每道都用很濃的高湯與酒精去烹煮,因此症狀才會來得這麼急又痛苦。”郭愛手中端著的正是朱高煦送來給兄長吃剩的食物,她檢視過後說道。

  “二王叔是故意的,他會送來這些東西,恐怕是已經得知父王的病症,想藉此毒害父王,而父王若真因吃了這些東西有何不測,東西無毒,他也能脫罪”朱瞻基忿忿地道。

  朱高熾聞言一臉死灰,原來他一再維護的兄弟情竟是這般的不堪,他傷心不己,甚至流下眼淚。

  朱瞻基不再多說什麼,滿臉陰蟄地轉頭就走,郭愛見他如此,也趕緊追上去。

  回到皇太孫宮,朱瞻基胸口的那把怒火久久不散,他要吳瑾備馬車,連侍衛都未帶,僅帶著郭愛和另一個小太監變裝出宮透透氣。

  坐在鋪著舒適軟墊的馬車裏,侍從打扮的郭愛安靜的坐在一隅,她清楚朱瞻基此刻心裏一定不好受,不過她仍有些擔心他隻身出宮,身邊既無吳瑾也無侍衛,就怕會有危險。

  這是她入宮後,第一次出宮,回想她入宮前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和玉蟾披相依爲命、江老大夫的傳授醫術,此刻走出宮門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心情五味雜陳。

  馬車內的兩人都沒有說話,耳邊隻有轆轆的車行聲,就在郭愛快因這沉重的氣氛窒息時,馬車漸漸緩慢下來,前方駕車的小太監的聲音傳來,“爺到了。”

  到哪了?郭愛好奇,其實她並不曉得朱瞻基的目的地要去哪。

  朱瞻基沉著臉率先步下馬車,郭愛也忙跟著下車,駕馬車的小太監則依朱瞻基的命令等在原地。

  眼前的是一家酒樓,生意火紅,門庭若市的,跟在朱瞻基身後的郭愛,見他熟門熟路的上了二樓,來到一處雅緻的包廂,說是包廂,其實並不貼切,隻是以屏風爲障,與其他空間做出區隔,不讓別的酒客打擾,又可觀賞一樓大堂中央的唱曲或戲班子表演,可謂是全酒樓視野最好的位置。

  店小二殷勤的送上兩壺酒和幾樣小點,郭愛記得他們進店到現在,也沒見他點菜,店小二自動自發就送上酒菜,可見他是這裏的常客,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宮來喝酒的?她一臉疑惑。

  “坐吧,這裏是宮外,而且隻有我們兩個人,不用這麼拘束。”朱瞻基見她仍傻傻的站著,終于開口。

  郭愛在他對面坐下,見他倒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下肚也不說話,她聳聳肩,自己向店小二要了茶喝。

  過了半晌,朱瞻基總算開口,不過是問她,“來酒樓不喝酒?”

  “我外號一杯倒,喝了您就得背我回宮了。”她攤手道。她可不敢要皇太孫背她。

  “背就背,怕什麼。”既然在宮外,他也沒那麼多規矩了。

  “背我?堂堂的皇太孫背太監,成何體統?這事若不小心傳出去,我還有命活嗎?”她撇嘴,一副要他別說笑的模樣。

  他想想也對,這事若傳開鐵定遭皇爺爺訓斥,而平日教導自己的太傅們,說不定會輪番上陣說得他頭暈,想到那景象,他都怕了。

  不過,他爛醉的樣子,應該挺有趣的,平時話這麼多,喝醉了不曉得是不是也這麼多話?他抿唇笑了起來。奇異的,隻是有這個人陪伴,他的心情舒暢多了,他忍不住又想到今早鬥促織的情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擴大。

  見他露出笑容,她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心情不再鳥煙瘴氣了吧?”她俏皮的誰知反倒讓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接著灌下一大口酒。

  “爺,您少喝點,若真喝醉了得換我背您,您瞧瞧我這細賠膊、細腿的,可是背不動人。”她提醒他別喝太多。

  朱瞻基哼了聲沒理會,繼續喝他的。

  她見狀心急。這人怎麼這麼講不聽?“您……”

  “皇位真這麼誘人嗎?可以讓人不顧親情倫理,隻想殺人掠奪?”他忽地話鋒一轉,說出這番話來。

  郭愛立刻閉上嘴巴不再勸他少喝。罷了,他若真的醉了,大不了她和一起出宮的小太監一起努力把他扛回去。

  “真是這樣嗎?皇家真無親情可言?”他自言自語,感覺似乎很心灰意冷。

  “想做一個君玉,就注定沾染鮮血,就算是至親,也是敵人,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她輕聲說。看他的樣子,她也很替他難過。

  他倏地深深凝視她,“你很了解身爲皇族的悲哀?”

  “不算了解,但可以理解,你身在皇家,卻無法稟受如一般人家兄發弟恭的親情,而你原是應該已經看破這些的,怎奈親眼見到親叔叔要謀書自己的父親,這事還是令你倍感痛心。”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朱瞻基的眼神變得深幽了些,“你很清楚我在想什麼?”心中喜悅的感覺絲絲冒出,將氣悶的感覺沖淡了。

  “不能說很了解,隻知道您也算是個城府深的人,將來若成爲皇帝,也不會任人左右,而對于排除異己的事,我想您一件也不會少做吧?所幸您心地慈善,將會是個仁厚的皇帝,但至于會不會仁厚到放過您的敵人,這就不得而知了。”

  朱瞻基與兩位藩王的鬥爭,這段曆史她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朱瞻基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他驀地握住她的手掌,“你相信我一定會繼承大統?”

  “當然門他會是明朝的宣宗皇帝,這點她十分確定,畢竟她來自未來。

  見她答得肯定,那憨樣惹得他心情放松,笑意又爬上他的雙眸。“你沒懷疑過我可能會被兩位王叔……”

  不等他說完,她就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事,我確定會被除掉的是他們,隻是不知道他們的下場會如何罷了。”

  朱瞻基惡劣的心情隨著她的話放晴,心中的氣怒似乎一掃而空。他想自己應該時常將初日帶在身邊的,有他在,自己一整天都會有好心情。

  “看你心情好轉,我就放心了。”

  “你擔心我?”他眼中似有光彩,熠熠生輝。

  “當然門郭愛用力的點頭。

  朱瞻基嘴角揚起。

  郭愛見狀,趁機說道:“你上次打賭輸我,欠債可不能耍賴。”

  “說吧,你想要什麼?”小家夥終于想討獎賞了。

  “我想向你推薦一個人,他叫王振,也是名太監,是我在宮裏的好朋友,我想請你將他調到太子身邊服侍,因爲我有時差事一多就很難走得開,怕延誤太子病情,若有王振幫我,我也比較能放心。”

  “好,我允你。”他爽快的答應。

  “太好了。”高興的想舉手歡呼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竟還被他給握著,心跳倏地一亂。剛才在說正事沒想那麼多,這會就開始不自在了。“呃………你……”

  她紅著臉指指兩人相疊在一起的手,提醒他該放手了。

  看著自己的大掌將那隻小手完全包覆住,忍不住的,他心中一陣悸動,胸口忽地隱隱發熱起來。似乎隻要看著初日,他的心就會被他牽著走,越壓抑越是失控,情不自禁的想靠近這個人。突然間,他不想松手了。

  不知他心中百轉千回的想法,郭愛看他一會揚唇淺笑、一會抿嘴燮眉的,也沒心思計較自己的手還被他握住,她擔心的問:“你怎麼了?”

  爲了掩飾自己的反常,他放開手後開口,“跟你講話,心情輕松許多,我看你以後除了負責調養我父王的身體外,一天還要跟我講上兩個時辰的話,逗我開心。”

  “什麼?兩個時辰?”郭愛傻眼。他是開玩笑的吧!連續講兩個時辰嘴都歪了。

  苦瓜臉的她,讓逗著她玩的朱瞻基心情大好,笑意染上臉龐,低醇笑聲從他厚薄適中的唇逸出,接著越來越大聲,然後是放聲大笑。初日真是個寶,以前他怎麼都沒發現宮裏有這麼個寶,若是早些知道,他的日子就不會那麼煩悶了。

  像會綻放光彩一般,他一笑連禦花園裏的大紅牡丹都相形失色,雖然這麼形容一個男人很不恰當,但她真的認爲朱瞻基俊俏到一個沒天理。

  看著看著,她又忍不住臉紅心跳了,口幹舌燥的拿酒壇就倒了杯喝想潤潤喉、散散熱,傻傻的錯把酒水當茶喝,當嗆辣的液體入喉,燒灼感讓她嗆咳起來,一張小臉漲成豬肝色,酒水也吐了出來。“咳咳咳!咳咳……”

  朱瞻基趕緊要店小二送來涼茶,邊喂她邊叨念,“這麼大一個人,連喝個東西也會嗆到。”說著輕拍她的背順順氣,這才發現她的身子骨憊的單薄。明明那麼愛吃糕點都養不胖,是以前的生活太困苦,讓腸胃吸收都變得不好嗎?莫名的,他的心泛起一抹不舍。

  “還不都是你害的,誰教你笑得像春風,我才會一時不察遭到暗算……”灌了好幾口涼茶的郭愛邊說邊抱怨。

  “你說本殿下暗算你?”

  郭愛心裏一驚,雖然這陣子他們相處融洽,他對她也鮮少以本殿下自稱,她有感覺,這算是他對她的特別寬容,但畢竟還是天之驕子,骨子裏的皇族驕氣是怎樣也抹除不掉的,她再次深刻的體會到兩人身分上的懸殊,有惶恐,更有……失落。

  “奴才該死,請殿下恕罪。”她立即站起身請罪,但不知是動作太猛,還是天氣太熱,她突然感覺頭昏,腳步踉蹌一下。

  朱瞻基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你沒事吧?”他扶著她坐下。

  身體突然熱起來的郭愛,再倒了杯涼茶。

  朱瞻基看她好似沒事了,便放下心來。“那我就罰你喝三杯酒賠罪。”

  “三杯?則郭愛驚愕。她一杯就倒了,還三杯!她這張嘴真壞事。

  朱瞻基眼裏笑意不減,像是鐵了心,若她不喝三杯,他們就在這裏耗下去。

  拿了斟滿酒的杯子,郭愛先“好心”的提醒,“我是一杯倒哦,我若真的醉倒,你就倒媚了……”語畢,她豪氣幹雲的一杯酒入肚,依然被嗆到咳嗽,依然要討涼茶喝,但所有的動作都進行到一半就中止,隻見她頭一低,“叩”的一聲額頭直接撞上桌面,人也倒趴在桌上了。

  這下,朱瞻基笑不出來了。還真的是一杯倒,他真想讓他背他回宮?!

  “喂?”他推推她,誰知人不但沒醒,還順勢差點滑下地,他搶先一步接住她。“真的醉昏了。”

  束手無策的他隻好打橫抱起小醉鬼,卻沒想到對方輕得似無重量般,這麼輕盈的身子,讓他瞬間皺起眉頭。

  離開酒樓,駕馬車的小太監見狀大驚,想上前接過人,卻被朱瞻基阻止,他不想初日被其他人碰觸,他命小太監把馬車駛來後,自己抱著醉昏的人上馬車,將軟枕墊在她的後腦勺。

  看著那張可愛嬌憨的睡顔,他一時失神,腦中自動將眼前人和夢中穿著宮裝的初日重疊,他忍不住伸手想撫上她的臉。

  “我不能再喝了……”突然的,郭愛發出囈語聲,接著轉個身,喬好舒服的姿勢後,繼續呼呼大睡。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回過神來的朱瞻基惱怒的收回手,看了呼呼大睡的小家夥,突然覺得對方很欠扁。到底誰才是主子,還不能再喝咧,明明隻喝一杯就倒。

  掀開窗簾看向倒逝的景物,將心思轉向別處,藉此轉移對那個人不該有的奇異情愫。

  車輪轆轆的轉著,不一會,皇城宮牆已近在眼前,朱瞻基回頭一看,某人依然呼呼大睡,看來一時半刻是醒不了了。

  “殿下,已到皇太孫宮了。”駕馬車的小太監恭敬稟道。

  朱瞻基抱著郭愛下了馬車,早候在一旁的吳瑾嘴大張到讓人忍不住替他擔心下顎的關節會不會脫臼。

  驚嚇過度的吳瑾回過神後立刻趨前要接手郭愛,朱瞻基卻越過他走進宮殿裏,吳瑾趕緊跟隨上去,兩人都沒發現一旁的灌木叢後躲著一道身影,那人露出臉來,竟是王振。

  王振又驚又怒又妒的看著這一幕。他原是想來探探初日那日答應他的承諾辦得如何,沒想讓他撞見皇太孫抱著初日下馬車一路回到宮殿,心裏妒恨的他,忿忿地離去。

  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一早郭愛醒過來後,頭暈得不得了,她記起出宮喝醉酒的事,又見醒來時已安然在皇太孫宮自己的住所裏,她大驚,“難道真是那家夥背我回來的?

  她搖頭不敢相信。

  “那家夥?你可是在說殿下?你啊你,真是大不敬則吳瑾手上端了碗東西,面色不佳的走進屋裏。

  “你……你的意思是,背我回來的人真的是殿下?門她瞪大眼看看吳瑾。

  “你是被抱回來的,還是千金之軀的殿下抱你這奴才”他怒吼。初日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竟讓殿下抱回來,這事若傳出去,有十顆腦袋都不夠掉。

  她張看嘴,完全石化。

  “口吾,把這喝了吧,醒酒的,另外,這籃東西是殿下要我拿來給你的,真不曉得你這沒規矩的家夥,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殿下的關心。”想他在殿下身邊伺候多久了,也沒見過殿下這麼關心他。吳瑾碎念著將端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郭愛看了眼碗裏的東西,鳥漆抹黑的,下意識的就排斥。“不用了,我沒宿醉,不需要喝。”

  “不需要也得喝下去,這是殿下特別交代咱家給你送來的。”吳瑾瞪看她一臉肅容的說。主子交代的事,他一向使命必達。

  見他如此堅決,她不敢哆唆,咕嚕將醒酒湯喝個精光,喝完才發現這玩意其實不難喝。

  抹抹嘴後,見吳瑾神色依然嚴肅,她不禁乖乖的正襟危坐起來。“呱……我曉得公公是怪我既然跟看殿下出去,就該負責照顧他,結果自己反而喝醉了,最重要的是,還讓殿下抱我回來,這太不應該了,我罪該萬死。”她主動認錯。

  “算你還識大體,不過記住,宮有宮規,昨日之事不可再犯,就算殿下不責怪你,咱們司禮監也會查辦。”

  司禮監專門懲處犯事的太監,聽說非常嚴酩,郭愛感到害怕的吞吞口水,滿口保證,“不會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吳謹臉色這才好轉,“殿下去上楊大學士的課了,走前他交代讓你午後去找他。”他傳話後就離開。

  郭愛搔搔頭,坐在椅上托著腮,想到朱瞻基竟抱著她回宮,她的臉就不受控制的一陣熱辣,她好奇竹籃裏是什麼東西,于是打開一看,竟是各樣精緻的小點,她小臉頓時一亮,揀起一塊入口,濃密的蓮蓉滋味立即在嘴裏化開。

  再揀了塊糕點,這回是桂花糕,濃郁的桂花香氣,還沒入口就先聞到,郭愛心滿意足的吃著,想到他抱她回宮,現在還特地命人拿她愛吃的糕點來給她,一顆心忍不住怦怦亂跳,也像打翻了蜂蜜罐一樣,整顆心甜滋滋的。

  但旋即的,她的心情被一股憂愁取代,在這個朝代,她像無根浮萍,雖在宮中當差,但其實日子過得膽戰心驚,在這裏,她找不到未來,沒有歸屬,是被無垠的宇宙遺忘的時空旅人,她和朱瞻基之間完全不可能,別說自己現在的小宦身分,光是“蘇麗”的替身就夠教她頭大,她要自己別想太多,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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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東宮裏,胡善祥和孫仲慧來向朱高熾和張氏請安,太子妃便要兩人留下,命人在花園裏備茶點和香茗,打算與兩名未來兒媳談心。

  “你們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別整日悶在自己的房裏,多和太孫四處走走好培養感情,將來皇室還得仰賴你們開枝散葉呢。”太子妃輕啜了口香茗後說。

  “是,娘娘。”胡善祥柔順的應了聲。

  “從我入宮以來,至今見著殿下還不超過五次呢,每次去找殿下,他都不在皇太孫宮。”孫仲慧嬌聲道,語氣裏不無埋怨。

  “怎麼會?”太子妃燮眉,然後看向胡善祥問:“你的情形也如此嗎?”

  胡善祥支吾著,最後才點頭,“是。殿下事務繁忙,本就不該將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

  “胡姐姐,你嘴上說得這麼無所謂,其實心裏也悶得緊吧則她就不信她真如她自己說的那樣淡定。

  “爲夫君分憂解勞本就是妻子的責任,如今殿下政事和課業繁忙,善祥以爲未能盡心伺候已是不對,怎能再讓殿下更煩憂?”胡善祥善解人意的說。

  這番話聽得太子妃眉開眼笑的頻頻點頭,而孫仲慧則是氣悶在心。胡善祥言下之意是指她不懂事,增加殿下的困擾嗎?

  深知孫仲慧的心思,太子妃打著圓場,“你們被選入宮中,將來就是瞻基的妃子,夫妻敦倫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兩人一聽全都紅了臉,潮紅還爬上耳朵,她們都沒想到身爲太子妃的張氏會說出這麼私密的事,也才明白她是真心的將兩人當成兒媳婦看待。

  “這樣吧,今日天氣晴朗,本宮就要瞻基教你們射箭,也好放松一下心情。”

  太子妃決定後,立即命人去通知兒子。

  射箭場內,朱瞻基正在教導胡善祥以及孫仲慧射箭,而被喚來伺候的吳瑾和郭愛則靜候在一旁。

  經過酒醉和糕點事件之後,這幾日郭愛一見朱瞻基就很不自在,甚至下意識避免和他接觸,隻是沒看到人又會忍不住想,她都快被自己搞瘋了,而今天一到射箭場,發現王振竟在太子身旁伺候著,她才知道朱瞻基真的把王振調到東宮,所以剛剛她才跟王振說了下太子的病情,並要他幫她“督促”

  太子的健康和飲食,若有緊急狀況,必須立即回報她,而王振也應允,並感謝她的幫忙。

  胡善祥和孫仲慧的箭術不佳,但朱瞻基還是很有耐心的一一指導,並不時的逗郭愛,讓她又是跳腳又是臉紅。

  “聽說你今天又晚起了是嗎?”趁著胡善祥兩女努力的在練習射箭,他對著郭愛打趣道。

  她立刻反駁,“哪是我晚起,明明就是你又像上回那樣太早起床了。”還聽說咧,都親自來捉她起床了,害她一睜眼看到他時差點沒跌下床。

  想起她受驚嚇時的反應,朱瞻基忍不住笑出聲。沒道理他睡不好,伺候他的太監還能呼呼大睡吧,當然也要挖起來伴著。

  郭愛雙手權腹鼓起腮幫子,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多麼大膽和不適宜。

  太子妃就坐在後方的錦棚裏觀看,她的目光沒放在射箭的兩女身上,而是落在兒子和郭愛身上,見到兒子的笑臉,她不禁驚奇。她已有多久沒見到瞻基的笑容了,對于他們的談話,她感到好奇,但他們暖昧的互動,則讓她沉下臉。

  在朱高熾身邊伺候著的王振,目光癡迷的看著心上崇拜的人,朱瞻基笑容滿溢,他也跟著開心起來,但一看到讓他笑聲不斷的人是初日,他眼中的癡迷被嫉妒遮蓋,手也悄悄的握成拳。

  其實王振對郭愛的心情很矛盾,一邊謝謝她幫他,一邊又嫉妒她能得到朱瞻基的注意,一樣都是宦宮,爲何際遇差這麼多,好處都是初日得到。

  “殿下,你覺不覺得瞻基跟初日的相處已失了分寸?”

  “嗯——”朱高熾沉吟,半晌後一笑,“雖然于禮不合,但初日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瞻基從小被父皇寄予重望沒什麼玩伴,許是覺得那孩子的的反應新鮮、好玩。”

  朱高熾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看著眼前兩人那異常的互動,太子妃的臉色並未緩和下來,王振見狀,趁機上前說話。

  “請娘娘息怒,其實就奴才的觀察,殿下是個非常體恤下人的主子,幾日前奴才到皇太孫宮找初日,就親眼看到殿下抱著初日回宮,所以奴才鬥膽猜測,是因爲殿下的體貼,初日才會……”

  “你說什麼?!瞻基抱初日回宮?”太子妃震驚。

  朱高熾聞言也愕然。這確實過分了。

  王振見自己的話造成效果,再續道:“初日嘴甜,本來就受大家歡迎,近來他受到殿下寵信,大夥都替他高興。”

  不管他說了什麼,接下來的時間裏,太子妃未再展露笑容,王振見目的已達到,聰明的閉上嘴巴,讓他的那些話在太子妃心裏發酵。

  太子妃冷眼看著,兒子和那小太監的親密互動變成一根刺紮進心裏,靜了一會的她張口正想再問王振些什麼,就見兒子走回錦棚內。

  “怎麼自己進來了,她們呢?”她冷問撇下兩女獨自回來的兒子。

  “我讓她們繼續練射。”沒發現母妃口氣冷淡,朱瞻基無趣的說。

  事實上,孫仲慧見他回錦棚也要丟下弓粘上來,但他堅持讓她留下與胡善祥練習競射,誰贏了他就有賞,那女人才沒繼續纏著。

  太子妃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是刻意擺脫兩女的。跟個小太監就那麼有興緻,對自己將來的妃子卻這麼不耐煩,她有必要提點他。主意一定她先要人端上涼飲給他消暑,接著開口,“瞻基,本宮辦這場射箭是要你多陪陪善祥她們,將來皇嗣還得靠你們,別冷落了人家姑娘,該把心思放在你未來的妃子們身上。”

  太子妃話說得合蓄,但朱瞻基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母妃的意思。定是剛剛逗初日時被母妃看到,産生什麼警訊,皇宮是個表面光鮮,實則藏污納垢的地方,母妃有此聯想他不意外,能夠在這宮裏生存下來,他們都不是單純的人,但對初日,他隻是喜愛他、喜歡他的陪伴,沒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太子妃也知道他的月卑勝,隻是提點一下,話題不再在這上頭打轉。

  朱瞻基回錦棚休息,郭愛自然也跟看進到錦棚裏,八月天豔陽炎烈,不用在外頭曬太陽,讓她彎唇笑了。

  瞥了她的表情,朱瞻基笑了一聲,不顧母妃還在看著,丟去自己喝了一半的涼飲給她。“賞你的,滾一旁喝吧!。”

  她的貪嘴是有名的,馬上歡喜的捧著那半碗珍貴的涼飲閃到角落去,見她喝得痛快,朱瞻基又笑一聲才到太子妃身邊坐下。

  “手察擦汗吧。”太子妃不動聲色的遞了絹子給他,眼角餘光也狀似不經意的掃過郭愛,幾分深思閃過。

  “謝謝母妃。”他接過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幾把後,將緝子丟給母妃身邊的宮女。

  “母妃,你要我有空多陪陪那兩人,今天也耗了我半天,該夠了吧,皇爺爺安排給孩兒的課業還有許多未完成,是不是讓我先回去忙?”他實在不想在這幹耗時間,無聊死了。

  她脫了他一眼,表情變得嚴肅。“你是真不知道本宮讓你教導兩人射箭的意思,還是假裝不知?”

  他聽了不禁歎口氣,“兒臣明白,再過不久就要大婚,你讓我多和她們培養感情,以期爲皇室開枝散葉。”

  “既然明白,那就多留些時間陪陪她們,你說說,你心裏較屬意誰?”

  “我屬意重要嗎?誰正誰偏都是皇爺爺決定的,我哪能自主。”他無奈的說。

  “話是沒錯,但母妃總想知道你心裏喜歡誰,我再試著去向王貴妃打聽皇上的意思,瞧瞧能否如你的意。”她一心爲兒子著想希望兒子隻是一時迷惑,等大婚後,有了家室,心思就能穩重些,不會再和內侍做出有失分寸的事來。

  皇後過世後,王貴妃便是父皇身邊最得寵的妃子,若去請托她,說不定有用。

  “如我什麼意,我才不在乎這些。”他不耐煩的道。

  “那立胡善祥爲正妃好了。”

  “何必是她門他瞪眼馬上又說。

  太子妃掩嘴笑了。“還說不在意,這不就在意了?你別有偏見,雖然善祥是你二王叔舉薦的人,但她爲人處世得體,我倒是挺中意的。”

  “你中意我卻不,二王叔野心大,他的人我防都來不及了,不可能會接受的,就算將來她被皇爺爺欽點爲我的正妃,也休想我會寵她”隻要想起二王叔幾番陷害父王的事就讓他怒火中燒,甚至一見到胡善祥就反感。

  太子妃喟歎,縱然自己對胡善祥的印象不錯,但這背景……唉。“罷了,那孫仲慧呢?她的容貌豔麗、身段曼妙,你該是喜歡吧?”她問這話時郭愛正好喝完涼飲走過來要隨侍在旁,也聽見了。

  朱瞻基的神情忽然不太自然起來。“我哪喜歡了,我是故意氣胡善祥,才與她親近的。”他撇嘴道。

  “是嗎?我瞧你與她說話時有耐性許多,我想她應該是你屬意的正妃人還吧?”太子妃也發覺了他因那小太監在側而起的異樣,不由得心一沉。“你這麼聰明,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你應當明白的。”她故意說道。

  “母妃,兒臣若做錯,你大可直接點明,另外,我沒有屬意誰門他失口否認,害怕落實母妃的懷疑會給初日惹來殺意。

  太子妃被兒子回堵,面子稍稍掛不住,但爲了不讓旁人知道太孫和內侍的異常互動,她話點到爲止。

  她另外提道:“我聽宮人說,仲慧初進宮時,你曾拉著她躲到假山後,你吻了她”

  太子妃話一說完,朱瞻基快速的看向身後的郭愛,見她表情震驚,他微微握拳,馬上再將臉轉回來,暗暗吸口氣,平複心緒。

  但太子妃見到他的動作就已了然,心下更是一沉。

  “瞻基,你還沒回答本宮的問題,你真不喜歡仲慧嗎?”她馬上穩住內心的惴惴不安,這會非要個答案了。

  “不喜歡、不喜歡則他霍地站起身。

  這時孫仲慧與胡善祥恰好進來,沒瞧清他的臉色,孫仲慧馬上撞上他道:“殿下,你說能射到箭靶上的有獎賞,我十支中三支,而胡姐姐連一支也沒碰到箭靶邊,我贏了,你說的獎賞呢?”她急看撒嬌討賞。

  朱瞻基臉一沉,見剛才抹過汗的絹子還在宮女身上,他拿過來就往她手裏塞。

  “要獎賞,這給你!初日,再待下去太陽都下山了,走了”他甩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郭愛急忙,向太子和太子妃行過禮,這才跑步追上去,獨留一臉錯愕的孫仲慧楞楞看著手上的絹子,而太子妃則沉下臉來。

  郭愛小跑步才勉強跟上大步流星的朱瞻基。腿短就是這點輸人,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走了一大段路後,他驀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你聽好,我會親她是因爲好奇,兩年前我剛懂男女情事,她是我的試驗品,如此而己,沒別的意思。”他解釋著。

  “試……試驗?”

  “對,就隻是試驗,而且試驗過後,失敗”

  “失敗?”

  “我看她長得美,以爲吻起來滋味會不錯,可事實證明,不怎麼樣”他嫌棄撇嘴。

  “不怎麼樣?”

  “你是鸚鵡嗎?不要一直重複我的話。”他惱怒著。

  “我……我……”

  “閉嘴,你什麼話都不用說了,總之,這事,你別誤會”

  “您爲什麼要對我解釋?”她兩眼閃亮的看著他。原本聽到太子妃說這事時,她心裏很難過,但現在見他緊張的向她解釋,她不禁感到開心,雖然明白他們兩人不會有未來,但喜歡的心情已經釋出,無法說收回就能馬上收回。

  這會換他傻住了,臉部表情變得極爲僵硬,他目光盯住她,半晌後,忽然惱羞成怒。“誰對你解釋了?我是要讓你長腦袋,在這宮裏別以爲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是你主子,主子的事聽了之後別亂傳,傳得不象樣,小心我割你舌頭,今晚我不想看到你,不用跟前伺候了,有多遠就滾多遠去則他大聲咆哮完後,轉身就走。

  她錯愕得張大嘴巴,他那模樣分明就是惱羞成怒,但爲什麼?她可以奢想成是她以爲的那樣嗎?

  想著,她心裏感到陣陣的甜蜜。

  朱瞻基隻要待在書房裏看書,郭愛就會候在一旁,而因前一陣子的插曲,兩人之間現在籠罩著一股暖昧的低氣壓,他們都感覺得到彼此之間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發酵、産生變化,但又不敢去捅破那層窗紙。

  這天,連下了好幾日雨的天空好不容易放晴,快被悶壞的郭愛很想改善彼此的關系。

  “難得今天放晴,殿下想不想出去走走散心?”她漾著笑臉討好的間,“殿下”兩個字也開始看情況的掛在嘴邊,這也是在提醒自己兩人的距離。

  聞言,他眉一挑的放下書冊。這幾日也夠他憋的,他還真不習慣兩人之間這種悶葫蘆的相處模式,既然初日建議外出散心,他就順勢的允了。“也好,但我不想走走,我想捶丸。”

  “捶丸?”郭愛不解。那是什麼?

  見她疑惑,朱瞻基也不解釋,領著她來到宮殿後方的私人丸場,他是個既會讀書也會玩樂的人,這個私人丸場是他專門要人辟建的。

  但什麼是捶丸呢?郭愛沒見識過不知。

  來到捶丸場後,她趁朱瞻基在盼咐其他太監準備捶丸的用具時稍微觀察了下,隻見場上草皮平整,鑿有十個球洞,插有不同頗色的彩旗看了一圈,她馬上知道大概。

  丸,球也,捶丸不就是擊球嘛,說穿了,就是古代版的高爾夫球運動。

  她在學校也參加過高爾夫球社,球打得不錯,社團顧問還曾開玩笑說,要她別念醫學院了,改去當高爾夫球國手好了。

  呵呵,想不到明朝也流行這種運動,真有趣!

  “初日。”忽然有道興奮的聲音在喚她。

  郭愛回頭見是自己認識的幾個宮女,立刻笑吟吟的上前去。“幾位姐姐怎麼有空過來,今日不當差嗎?”

“不當差,聽說殿下要來捶丸,想說你一定跟著,所以就專程過來瞧瞧你了。”

  “謝謝姐姐們的關心。”她還是笑呵呵。

  “好久不見了,可有想姐姐們?”另一個宮女眨眨眼問。

  “想,怎麼不想,我日日都想著各位姐姐的好處呢”那賊笑分明是討食。

  “怯,你這小子,果然想的是咱們身上的零食,被調到皇太孫宮當差,可是個熱差,還擔心沒好吃的嗎?咱們姐妹可是專程抽空來看你一眼,你倒好,隻記得吃!”

  她還是笑得露出白牙,沒一絲愧疚的樣子,幾個宮女見了也沒轍。“得了,這是你愛吃的蜜錢,姐妹們才新醋的,還有這包酥餅是其他沒法來的姐妹們托交的,全都給你,你吃的時候可別忘了咱們。”

  郭愛喜孜孜的接過,開心得很。“不忘、不忘,姐姐妹妹們的關愛初日不敢忘。”她笑得沒心沒肺。

  宮女們又紛紛拉著她你一言我一語的。這小子實在生得太討喜,模樣可愛又俊俏,讓人打心裏疼愛。

  遠遠地,朱瞻基走了過來,見到這情景,他眼一眯,玉面微沉,宮女們發現他到來,立刻退開,跪地向他請安。

  “奴才們見過太孫殿下。”

  他沒立即叫起,而是瞧住郭愛,面色不善。郭愛沒察覺他的目光,徑開心的解釋,“她們都是各宮的好姐姐,專程給我送零食來的。”她獻寶似的將塞得滿懷的零嘴獻給他看。

  “這些東西皇太孫宮沒有嗎?”他面無表情的問。

  “沒,這些都是姐姐們的手藝,禦廚們還做不出來呢。”郭愛得意的說。

  原來是專門做給他吃的!他望向還跪地等他叫起的宮女們。哼,還真有心思啊!一個個都忘了宮規不成。

  “都起來吧。”他終于道,可口氣卻不怎麼親切。

  宮女們聽出他的語氣不佳,起身後便低頭安靜得不敢多說話。她們敢這麼大膽跑來找初日敘舊,便是因爲向來聽說皇太孫是個明理主子,然而看這樣子,她們果然還是不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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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7:58 |只看該作者
  見這情景,他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不過是幾包零嘴,有什麼好不悅的,也不能因此就認定他們有私情啊!想想遂又說:“既然你們是專程來探他的,那就留下來看丸賽吧,不過……”他還有但書,“你們也不是第一天進宮,做事還是得有分寸,別落人話柄。”他點到爲止,並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朱瞻基你話說得如此冠星堂皇,其實你所在意的何嘗是她們有沒有偉反宮規。

  不但沒有責罰,還能見到皇太孫捶丸,一群宮女聽了立即一掃方才的惶然,連忙稱是,他點點頭,腳步往前移去。

  郭愛趕緊跑到他跟前伺候。

  來到目的地,朱瞻基站在一排丸杖前,丸杖與高爾夫球杆一樣,一套有好幾支,眼前看見的就有構棒、撲棒、單手、鷹嘴等等,隻不過這些丸杖十分講究,邊緣全是以純金打造,把手處還綴以玉飾,貴氣逼人。

  “會捶丸嗎?”他看向她隨口間。

  “沒正式捶過,但應該會。”捶丸與高爾夫球相似,應該不難。

  他詫異的看她一眼,不相信一個奴才會捶丸,這可不是什麼民間遊戲。“這裏有兩套球杖,你挑一套用。”他道,存心想戳破她的牛皮,看她笑話。

  “你想與我來一場?”她十分意外。這可是貴族活動,以她的身分隻夠當“杆弟”,沒資格上場。

  “我讓你捶你就捶,廢話什麼?”

  “喔”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還客氣什麼。于是她隨便挑了一套,反正朱瞻基這個皇太孫用的,不用挑也都是上品。

  在上場前,郭愛簡單的問了下吳瑾遊戲規則,畢竟捶丸與打高爾夫還是有相異之處。

  吳瑾和一幹宮女太監都很訝異殿下要和初日比賽捶丸,這下他們全都深信不疑初日現在是皇太孫眼前的大紅人。

  問清楚規則之後,郭愛回到場上時,朱瞻基已就定位在等她。

  開打前,朱瞻基由懷裏拿出一顆紫東珠。“瞧見沒有?”

  她馬上盯住那顆晶瑩透紫的珠子,心癢難耐。“瞧見了,這是今兒個我的戰利品?”

  “沒錯,贏過我,這顆紫東珠就歸你”

  “好”她燃起空前的鬥志。打球是她的強項,爲了紫東珠,她拚了。

  朱瞻基率先發球,一丸捶出去落得老遠,馬上聽到一大群人的歡呼聲,她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場邊居然來了一大群宮人,聽到皇太孫要與初日比賽捶丸,皇太孫宮裏幾乎沒當差的人都趕來看熱鬧了。

  郭愛握住丸杖,第一丸捶出去,還沒抓到球感,丸飛歪了方向。朱瞻基見了一笑,他早料到如此,換他繼續,他身邊站著好幾個內侍幫他捧著各式丸杖,他看了下地勢,換了支丸杖,再擊出一丸,果然是高手,丸已接近第一個洞口。

  郭愛不氣餒,重新再上,這回打得漂亮多了,丸雖然離洞口還有點遠,但不是沒機會,還有得補救。

  原本等看看她出醜的朱瞻基詫異極了。

  而站在外圍看熱鬧的宮人們,盡管不敢當著他的面明目張膽的替郭愛加油,可他們的眼神充滿對她的鼓勵,讓他訝異她的好人緣。

  朱瞻基再度上場,漂亮的讓丸滾進第一洞,立刻得到如雷掌聲,但想不到,之後某人越捶越順手,竟隻差三杖就快追上他。

  原來他沒說謊,真的會捶,隻是不熟悉,等上手後居然能夠捶得與他旗鼓相當。

  他不再敢輕敵,打得益發認真。

  等到中場休息時,他隻小贏一杖,朱瞻基臉色有點僵,吳瑾忙遞上絹子讓主子擦汗,還伺候他喝涼飲,而郭愛當然沒這等待遇,隻能閃到一旁自己擦汗,幸虧宮女們偷偷倒了杯水給她,小聲的替她打氣。

  朱瞻基眼角餘光瞥見,心下一沉。這會又攪和在一起了!

  丟下喝了一半的涼飲,他不快的喊,“開始了。”

  “殿下,您才休息不到片刻,連汗都未幹……”吳瑾馬上說。

  “又不是還在喝奶的娃兒,流點汗有什麼辟系?”他掃視著還在受一票宮女殷殷叮嚀的人。

  感覺身後有股壓力,郭愛轉身一看,果然看見某人的刀眼。怎麼,她又哪裏得罪他了?她隻是跟宮女姐姐們講話,沒違背他說的宮規吧。

  “主子說開始了。”吳瑾過來道。

  “不是才休息嗎?”郭愛訝異。

  “還哆唆,還不快去”

  “喔”她連忙又要跑回場中。

  “等等。”吳瑾突然又將她叫住。

  “怎麼了?”

  “你是奴才,鋒頭別過了。”他低聲的提醒她。

  郭愛一楞,當下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是要自己不能真的贏皇太孫,她聽了不置可否的跑回場上。

  在她上場後,朱瞻基的臉色已沒剛才那麼鐵青。

  揮杖前,她遲疑了下後走近朱瞻墓。“你要我打假球嗎?”她驀然問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

  他立刻攏起濃眉。

  她馬上又搖手。這小子雖然心高氣傲,但絕不會希望她因爲奉承他而打假球,這隻會更惹怒他,她是這麼認爲的。

  再說,這不也是變相的“陽奉陰違”嗎?說好,她不對他幹這事的!

  她走回捶球位置,在手上吹吹氣。就試試這一捶的手氣吧。

  她高舉丸杖用力一捶。嘿,飛得遠哩,不錯不錯!

  但場邊的吳瑾臉色可就很難看了,郭愛嘻嘻哈哈地當沒看見。

  不過朱瞻基也厲害,雖然贏得不多,但始終保持領先,她要很拚命的捶才有這成績。

  時間慢慢的流逝,比塞也進入尾聲,最後郭愛還是以兩杖之差落敗了,她飲恨不已,與那顆紫東珠失之交臂。

  朱瞻基贏得不漂亮,小勝而己,心情不怎麼舒爽,他下到場邊,吳瑾立刻送上涼茶和絹子,他的一雙眼緊盯著某人瞧,就見自己一走,馬上有一群人圍上那家夥。

  能與主子捶丸,還隻輸了兩杖,簡直是宮人之光,大夥都把郭愛當英雄了,宮女們端著笑臉贊揚,就連一些內侍也拍著她背,一副交好的樣子。

  這讓朱瞻基怒火中燒起來,來不及壓抑下自己來勢洶洶的不悅,他己經上前,火大的吼道:“這是在做什麼?誰準你們對他動手動腳的?成何禮統”

  衆人大驚,忙不疊地跪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惶恐至極。

  郭愛也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何事開罪他,讓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們給我聽好,宮中紀律要謹守,從今以後不許再這麼動手動腳的,連者論罪,聽見了沒有門他發了一頓脾氣後即嚴正聲明,這才怒氣沖沖的離去,留下一群被嚇傻的宮人。

  吳瑾心驚,不住望向傻站在一旁的郭愛,心頭的計較越來越深,有說不出的隱憂。

  “吳公公,他不是贏了嗎?這回又是哪出錯了?”郭愛錯愕的問。拚了半天卻落空,該惱的人是她才對吧?

  吳瑾走向她,將一顆紫東珠放到她手中。“在打捶丸之前,主子就要我在賽後將這顆紫東珠賞給你,他道你雖然輸了比賽,但念在你幾番挽救太子有功,這算是他的心意。”

  郭愛呆呆的接過紫東珠,心裏五味雜陳。原來他在比賽之前,就已打算將紫東珠送她,不管輸贏,她都能得到獎賞,比賽,也許隻是他想散心的一種方式,然而經過剛剛的事,他的心情相信是無法舒坦了,可能還更煩悶……

  自從捶丸比賽之後,兩人的關系又回到之前的低氣壓,郭愛幾次想示好,但卻不知該如何啓口,這麼的香吐實在不像她的個性,于是她決定順其自然,暫時將這事拋到腦後,專注在太子的身子調養上。

  經過這陣子的努力,朱高熾的病情已算控制住,不再時有狀況,但爲了讓他的病情更加穩定,這日,郭愛來到太醫院,纏著某位與王祿頗有交情的太醫,問了些有關高血壓、糖尿病和痛風相關病症的用藥。

  那太醫盡心盡力的幫忙,而得到藥單,再加上她自己近日研究的發現以及西醫的知識,得出能降血糖的中藥材就有四十多味,其中效果最顯著的旋覆花、十大功勞、自術、山茱英、香附子、淮山藥等。

  至于痛風,文獻記載,土獲等、拿蔽可降低血中尿酸濃度,蓄故仁、澤瀉、車前子、大腹皮、獲等皮等中藥也有助于尿酸的排洩……

  在回皇太孫宮的路上,郭愛思索著該如何調配這些藥材適量的讓太子服下,想著,忽然就撞上一道人牆,她嚇得趕緊擡頭望去。她是撞到誰了?

  這一瞧,她嚇得心髒快停止。是他,朱瞻沂!

  “麗兒,你是麗兒對不對?”那人激動的圈住她問。他不會再讓她跑走了。

  “你……你……”郭愛嚇傻了,半晌後,她回過神來的環顧四周。這條小徑前後都沒宮人經過,她得趕快擺脫他,不然身分一旦曝光,可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麗兒,那日在孝陵見到你之後,這段時間我轉輾難眠,現在再見你,真是太好了”朱瞻沂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幾乎要將她的骨頭勒斷了。

  “你請先放開我”她呼吸困難的掙紮著。

  她話語裏的痛苦令他一驚,這才松手放開她。

  束縛一不見,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氣,“你你認錯了,我不是什麼麗兒!”就算他和蘇麗是情人的關系,爲了安全起見,她都決定否認到底。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瞻折啊”他一臉的不敢置信,甚至大受打擊的模樣。

  自從在孝陵發生膽顫心驚的事件,在不確定兩位藩王是否打道回府前,她都很安分的沒到處亂跑,就怕遇上不該遇上的人,沒想到千避萬避,還是讓她給碰到了,這……這該如何處理啊?郭愛暗自心急,忍不住手心冒汗。

  “那日在皇上面前你假裝不認識我,我能理解,可父王回樂安去了,我特意請旨多留京幾日,就是想見你一面,好不容易得了機會進宮再見你,這裏沒別人了,你爲何還是不肯認我?”他痛心的問。

  郭愛急得團團轉,想說服他認錯人,怕是不可能了,隻好一咬牙道:“我失憶了,對過去的事,全都不記得了。”

  “失憶?”

  “沒錯,我誰也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現在是宮裏的太監,其他的事一概不知道。”

  “你連與我的白首之約都不記得了?”他震驚不已。

  “白……白首之約?則這四個字讓郭愛驚嚇指數破表。蘇麗竟和這位世子私定終身?!

  “當年我在趙王府與你相識,進而相戀,可你私生女的身分讓我無法向父王提起你,咱們說好等你認祖歸宗,我立即讓父王去向蘇大人提親,隻是,我尚未向父王提起這事,蘇家就慘遭不幸,我以爲你也命喪黃泉,傷心悲憤許久,想不到你還活著,可卻已將我忘得一幹二淨,你怎能忘記我?怎能就此將我忘記?”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激憤的再度抱緊她。

  郭愛被抱得一口氣上不來,臉都發白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忽然一聲大喝傳來。

  接看籍制在她腰間的手被扯開了,朱瞻基扣著朱瞻析的手腕,一臉的鐵青。

  朱瞻沂乍見到他,同樣臉色一變,“皇太孫殿下”

  “你抱著我的內侍做什麼?”朱瞻基神色酥酞風暴。

  他還在爲自己和初日之間最近怪異的氣氛感到煩躁不己,才步出書房到外頭透氣,卻看到朱瞻析不請自來,還糾纏上初日!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我……”朱瞻析一時傻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絕不能說出麗兒的身分,否則必定害她陷入危險。

  “還有你,你居然讓他抱你”朱瞻基轉向郭愛,那臉色可說是空前的暴怒。

  她沒見過他這麼憤怒,嚇得趕緊跪地道:“我隻是跌倒,世子好心扶我一把罷了。”有理說不清,也不能多說什麼,她幹脆扯謊。

  朱瞻沂看她一眼,也馬上接口,“是啊,這奴才走路不小心,撞上了我,我爲了扶她,自己也差點跌倒,這才抱成一團,請你別誤會。”

  朱瞻基臉色並未因此而舒緩。“哼,瞻折,二王叔對你期望可是很高的,你別做出糊塗事,讓他失望了。”

  朱瞻沂紅了臉,明白他是誤會自己與太監有染了,但他憑什麼教訓他?!“請放心,我不會做出讓父王蒙羞的事來的。”他穩住情緒的回答,剛才是因爲朱瞻基突然出現撞見自己與麗兒的事,他一時緊張才會怔住,否則兩人歲數相當,他的能力也不遜于他,又哪會怕他,朱瞻基能夠坐上皇太孫的位置,全因皇爺爺隻疼愛他,倘若將來父王奪權成功,這人哪還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張狂。

  “那就走吧”朱瞻基冷聲趕人,也不管他是來皇太孫宮做什麼的,反正他現在就是不想看到他。

  “是,我這就出宮。”朱瞻基的身分畢竟在他之上,朱瞻沂忍氣轉身要走,隻是離去前仍依依不舍的再朝郭愛望去,他本想向朱瞻基要人的,但心知此刻並不是好時機。

  郭愛跪在地上,見朱瞻析離去後,朱瞻基始終沒出聲,遂不安的擡首望去,卻見他竟用審視的眼光在打量她。“殿下?”她緊張的喚道。

  “你怎麼認識瞻沂的?”他忽然蹲下,與她平視,語氣不溫不火,聽不出情緒如何。

  “我不認識他,僅在孝陵與他見過一次面,再來就是剛剛不巧撞到他,若非如此,我與他根本說不上話。”雖然他沒有發火,但她隱約看見有火光在他眼底跳躍,她趕緊將話說清楚。朱棣生性多疑,這小子八成也有遺傳到,可別讓他誤會她與漢王有勾結。

  事實上,她也沒有說謊,蘇麗雖然與朱瞻沂是舊情人,可她郭愛並不認識他,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朱瞻基俊眸細微眯,“才見過兩次面而已呀?那你喜歡瞻折嗎?”他候地問出這話。朱瞻沂離去時看初日的眼神,分明是眷戀不舍,而這讓他異常憤怒。

  郭愛張大嘴。這是什麼問題?他懷疑的不是她與漢王有勾結,而是誤會她與朱瞻沂有暖昧?!

  “你老實說沒關系,太監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不奇怪的。”他循循善誘著,但心裏頭的怒火就快隱忍不住,嫉妒占據他的腦海,他一向引以爲傲的理智兵敗如山倒。

  郭愛慌張的搖頭,“我沒那方面的嗜好則”沒有嗎?“他神色複雜了些許。沒有那方面的嗜好……

  “當、當然沒有,而且我與世子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連忙表明,心裏忍不住泛起一抹苦澀。就算她和他之間不可能,她也不想被他想得那麼難堪。

  “不是最好,漢王世子不是你這個奴才可以碰的,要是你敢有非分之想,我第一個宰了你。”他面色一改,扣住她的手,態度變得極其嚴厲。

  她定在當場,苦澀和心酸同時在心裏翻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滾!滾回你的屋裏去,今天不許再出來給我拈花惹拿、招蜂引蝶”他甩開她的手,大吼道。

  郭愛難過的離開,陷在自己情緒裏的她,沒仔細深思他說了些什麼怪異的話,而朱瞻基在她離開之後,卻立于原地久久未動。

  隻因他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原來他對初日的占有欲竟如此強烈,他剛剛甚至有股沖動想一劍砍斷朱瞻沂的手,他一直知道自己對初日是特別的,也知道自己的情緒不時會跟著他走,而每當感情要越過界線時,他就會立即打住,不許自己深陷下去,但現在撞見他與朱瞻析抱在一起,要他再如何自欺欺人?!

  而且得知他沒有找情人的意思時,他內心瞬間湧上的情緒竟不知是高興還是失望,五味雜陳的,情感問的沖突越來越強烈,逼得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一他恐怕是真的喜歡上一個太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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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8: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近來,朱瞻基十分用功,不僅將朱棣與衆師傅交代的課業憲成,自己私下還進修許多新知,如此卻還有空閑帶孫仲慧坐著豪華禦船遊秦準河。

  自從那日發現自己對初日強烈的情感,朱瞻基猛地生出警覺,他以爲控制得住自己,其實並不然,而他的行爲正在將兩人帶向毀滅,因此爲了彼此好,他決定從今以後,嚴格守住主仆應有的分際,奴才就該是奴才,主子也該有主子的樣子。

  今日郭愛也跟上禦船,她本來不當值,可以不用跟來的,但吳瑾臨時被太子妃喚去,隻得由她銷假到跟前伺候。

  可即便她來了,也隻能在一旁見朱瞻基在船艙外設席與孫仲慧打情罵俏。

  這個孫仲慧極會討朱瞻基歡心,難怪胡善祥不是她的對手,出遊完全沒胡善祥的分,朱瞻基連開口邀她都沒有。

  郭愛想到胡善祥落寞失意的眼神,心裏也不禁酸酸澀澀的,她當然清楚胡善祥爲何不得他的緣,作爲朱高煦推薦的人選,胡善祥一開始就毫無勝算……那麼自己呢,朱高健也是朱瞻基痛恨的對象,自己居然是這人的親戚,他若知道此事,又將如何,能再毫無芥蒂的信任她嗎?或者,她的下場將比胡善祥還慘?

  “你過來。”

  郭愛想得入神,忽然聞聲驚訝地擡頭,原來是孫仲慧喚她過去。

  身爲奴才,她自然趕緊過去應命,三兩步到了近前,躬身道:“孫姑娘有何盼咐?”

  “你會泅水嗎?”孫仲慧趾高氣揚地間。

  她一楞,遊泳嗎?盡管不解其意,她依然回答,“會。”

  一聽到這個答案,孫仲慧的花容月貌馬上皺成一團,不高興地嚼嘴向朱瞻基慎道:“殿下狡猾,他是您的奴才,您當然了解他,還讓臣妾賭這個,分明在人”

  郭愛聽得迷糊,壓根不明白,兩人這是在演哪一出。

  “我也不知他會不會,是你非要找件事來賭,我才提這個的,要不這樣,這個賭不算數,但這顆紫東珠還是賞你。”

  他說話的時候,臉雖是面向孫仲慧,卻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郭愛的表情。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要讓初日知道,紫東珠是他拿來恩賞人的東西,愛賞誰就賞誰,當初賞他亦是如此,並沒有什麼意思。

  見他掏出紫東珠珠給孫仲慧,郭愛驚愕地瞪大眼睛。

  朱瞻基的這個舉動讓她的心著實抽痛了下,雖然她隻是個奴才,但他明知自己對這種珠子情有獨撞,卻輕易當著她的面送出,難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他完全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嗎?

  呵,也是,自己在他人眼裏不過是個不陰不陽的太監,憑什麼得到皇太孫的另眼相待……

  “哼,我才不希罕,我向來最討厭紫色的東西,才不要,不如喂魚去”孫仲慧刁鑽的說,接著就將紫東珠丟進河裏。

  郭愛見了大驚。這太過分了吧?

  她立刻向朱瞻基望去,他臉色也是一沉,孫仲慧這才驚覺闖禍,這是禦賜品,豈能容她丟棄,當下緊張起來,眼眶也急紅了。

  “我……我隻是一時沖動,殿下……恕罪!她連忙跪地。

  過了好半晌,臉上緊繃的朱瞻基才又展顔道:“起來吧,不過是顆珠子,既然不得你的喜歡,丟了便丟了。”

  她一聽大喜,起身後立即貼著他,挽著他的手臂輕搖起來。“殿下對仲慧真好!

  朱瞻基但笑不語,眼角餘光掃向神色不佳的郭愛後,又輕輕移開。

  “殿下,這紫東珠再怎麼說也是禦賜之物,丟不得的,仲慧闖了這樣的禍,萬一皇上得知可能會問罪,是不是把它找回來的好?”孫仲慧不安的道。

  “都落水了怎麼找?”他皺皺眉,滿不在乎地問。

  “讓人去找啊,反正這奴才會泅水不是嗎?”孫仲慧瞅向郭愛。

  “你讓我下水去找一顆珠子?”郭愛傻眼。這無異于大海撈針,她如何撿得回來。

  “你不去,難道想害我被問罪?”孫仲慧說得理所當然。

  郭愛瞠目。東西明明是她自己丟的,卻來怪別人害她被問罪?這女人有病沒有?!

  情急之下,郭愛又忘記自己的身分,出言頂撞。

  “奴才恐怕沒這個通天之能,而且奴才還得留下體力伺候自己的主子,沒法爲姑娘效勞了。”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是孫仲慧的奴才,這女人沒資格使喚她,況且,就算她再喜歡紫東珠,也不會愚蠢到爲了身外之物去送命!

  遭到奴才懺逆拒絕,孫仲慧當即變了驗色,“殿下,您這奴才好囂張,我說使喚不得嗎?”她說得委屈,眼眶合著淚水,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郭愛見了簡直想吐。這個做作的女人,她就不信朱瞻基會幫她,真讓自己下水去撿紫東珠,豈料一“初日,你去吧。”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楞楞看向發話的人。他當真要讓她下水去撿?

  昏庸,他竟答應孫仲慧這無理的要求?!郭愛心有未甘的開口,“殿——”

  “趕緊照辦,別讓仲慧失望了。”他臉上無多餘的表情,隻是淡淡交代。

  別讓仲慧失望了……他竟這麼說!她僵看臉說不出話。

  “你這奴才恍什麼神,殿下都發話了,還不去門孫仲慧尖聲催促道。

  郭愛直勾勾地瞪著朱瞻基,想確定他是否真要自己這麼做,可讓她失望的,他隻是揚高下巴,讓她盡速下水去。

  她頓覺一股委屈夾雜著怒氣湧上心頭,咽下喉頭的硬塊,她咬牙道:“好,奴才這就去!”

  去就去,沒什麼了不起的!郭愛一吸氣,跳入河中。

  當“蔔通”的落水聲傳進耳裏,朱瞻基袖中的雙拳緊緊握起,可仍不發一聲,更沒有靠過去看那人落水後是否安然。

  而船邊上,瞧郭愛潛進水裏找東西的孫仲慧可是喜極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讓朱瞻基寵信的人狼狽,藉此測試他對自己的喜愛程度。

  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她雖然自信比起胡善祥,朱瞻基絕對是中意自己的,可聽說決定正妃的人是皇上,沒有變數,因此她要確定自己在朱瞻基心裏的分量夠重,就算未來皇太孫妃不是她,自己也要是他最心愛的人才行。

  而這一試的結果令她非常滿意,她早就聽說這個初日深得朱瞻基的喜愛,朱瞻基甚至不愛有人近這奴才的身,如今他卻肯讓自己這般欺侮這奴才,可見他對自己當真是無比喜愛的。

  郭愛在水中閉氣尋找,但要在寬闊的河水中找一顆珠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朱瞻基竟然爲了要討好孫仲慧,讓她幹這種蠢事,她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淚水竟不爭氣的流出來。

  可她傷心又有什麼用,人家在船上恩愛說笑,自己在這水底,就算流幹眼淚也不會有任何人看見。可惡的朱瞻基,真是錯看他了!她在心裏大罵,又認命的在船四周繞了一圈,實在沒氣了才探頭出水面。

  “喂,別偷懶,快找,找不到不許上來”孫仲慧見狀馬上嚷道,朱瞻基對她的表現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微笑看著。

  郭愛氣結,忿忿地再吸一口氣後,旋即沉入水中繼續尋珠。

  就這樣尋了一回又一回,因爲太過專注,等到她腦袋發暈想上船歇一會時,一回頭卻發現船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順著風勢遠遠行去,竟隻剩下一個小點。

  郭愛登時愕然。他們居然丟下她將船開走了!

  朱瞻基怎能這麼對她!!

  她又氣又急,劃動手臂想去追,但方才遊了許久,體力早就耗去大半,才追不久她就放棄了。

  此時天色逐漸暗下,河水溫度降低,河上行船早都歇在渡頭,岸上也沒什麼人,這令她心生恐懼,轉而想趕緊上岸。

  雖然秦準河的河道不算太寬,但眼下開始漲潮,更加阻礙她的行動,泡在水裏半天,她的身體又濕又冷,衣服吸飽水分如同錨頭拖著她往下,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幾近耗盡,她動作得更快,然而……

  “啊,救命……”

  小腿一陣抽痛,她大感不妙,但越是奮力想遊回岸邊,劇烈的運動更加深了她的痛苦,眼看河水一波一波淹過自己的頭,還嗆了好幾口水,她的手腳漸漸失去力氣。

  可惡,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她很不甘心,用單腳踢水想穩住下沉的身子,手拚命去揉抽筋的小腿,但水溫實在太冷,凍得她的小腿更痛,麻痹了她的知覺。

  就這樣死去,太不甘心了一她在心中發出悲嗚,卻沒有任何人聽到。

  等郭愛一身濕琳琳地回到宮中,已經快要宵禁,幸好隨身令牌沒有不見,否則今晚就回不了宮中了。想起早先的經曆,她依舊心有餘悸,不過更多的是對朱瞻基的怨忍。

  孫仲慧也就罷了,那女人的心眼向來多,性情刁鑽蠻橫,對自己這般刻薄倒也不意外,可朱瞻基怎能爲討好孫仲慧就不顧自己死活!

  她還以爲,自己對他來說該是特別的,不然,也不會處處對自己特別包容,知道她愛吃什麼,總會弄來給她吃,當她爲好發說情,也不說二話地應允。

  因爲他的寵溺與沒有架子,她才敢這麼毫無顧忌地與他談心遊玩,進而産生好感,甚至忘記自身安危,也忘記自己並不是真的太監。

  他倒好,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莫名其妙地開始對她冷淡,刻意保持距離,雖然她從不認爲他非得對自己好,但這樣突然的轉變令她好難受,好似自己對他來說隻是個新奇的玩具,如今他玩膩了就把她丟在一旁。

  尤其剛剛他與孫仲慧站在同一陣線,絲毫不顧她的安危,硬逼她下水撿紫東珠,真的太過分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進入皇太孫宮中,她習慣性地到朱瞻基的寢宮附近,見他房中早已燈火全熄,她一陣心寒。

  “臭家夥,我這麼慘,你竟然睡得著。

  怒怪一聲發洩火氣,她才拖著狼狽的身子回住所。

  點燃屋裏的燈,火光照得小小的空間通明,郭愛才覺得稍微暖和了些。

  她意興鬧珊,也沒心情再去打水洗澡,隻換下濕衣,擦幹身子就和衣躺下。

  浸過冷水的身子即使裹在棉被裏也透著陣陣寒氣,她緊了緊被子,蜷縮著身體,盯著空蕩蕩的小屋,心思開始轉動起來。

  剛才差點溺斃之時,幸虧有個好心人救了她,否則她一具會葬身河底。

  隻是在被救起的那一瞬間,她心裏全然沒有喜悅,而是無比失望,甚至因此而大哭了一場。她自然不想死,但她以爲,朱瞻基會在最後一刻趕來救她的……

  “我到底在想什麼,那混蛋有什麼好,無情無義又善變,還冷血殘酩則越想越傷心,她憤慨的捶了一下床鋪。

  “見色忘友!孫仲慧有什麼好,她會陪你捶丸嗎、會陪你鬥蟋蟀嗎、講笑話有比我好笑嗎,真混蛋,最瞧不起這種眼裏隻有女人,沒有兄弟的家夥,永遠不理我最好,我也不希罕……”

  埋怨了一通,她心裏的郁悶卻沒有因此消散,反而更覺委屈,說看說著,眼眶就紅了,聲音也變得硬咽。

  實在忍不住了,她就咬著棉被猛流淚,就是哭也不哭出聲音,因爲她才不會認輸呢。

  一日折騰下來,郭愛疲累萬分,哭到最後就迷迷糊糊睡去,隻有白哲的臉龐上還懸著兩行晶瑩清淚。

  片刻之後,朱瞻基忽然來到,身邊沒帶任何從人,悄悄的靠近床邊。

  方才初日回來,他是知情的,因不想被他興師問罪,他故意熄了房裏的燈,但看著他落寞離去,反倒心裏悵然。此刻望著合淚睡去的人,他沉默不語,雙眉緊燮,臉色也是難看。

  他在生氣,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竟壓抑不住沖動又來找這個小太監。

  他不過是個內侍,即使長得再可愛,又如何及得上青春嬌媚的女人?然而他卻不知是中蠱,還是發瘋,一日不瞧瞧這小家夥,不聽聽他清脆的說話聲便覺渾身不對勁。

  他是背負皇爺爺、父王、母妃期待的未來儲君,有兩個將要成婚的妃子,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想要和初日劃清界線,卻舍不得把他調離,明明知道這是最簡便的途徑,卻甯可留著人,怎能對一個太監著迷?

  在理智與欲望之間掙紮沉淪。

  因爲跟自己嘔氣,不許自己再如此迷失害了彼此,他今日硬是強迫初日順從孫仲慧那無理的要求,對此,他心底頗爲自責,更是擔心,但他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心軟,替主子們分勞解憂,是奴才的本分,他不該再一直縱容初日,他得逼自己斬斷那不容幹世的情愫。

  可當他望著對方潔白的面頰上,映著兩朵紅撲撲的紅雲,故作無情的心就軟化了一半。

  “奴才,隻能是奴才……”他喃喃說著,因爲察覺到意志的動搖,他試圖說服自己。

  然而,一觸及那兩行未幹的淚痕,又覺分外礙眼,心裏一陣疼惜忍不住就伸手爲她抹去。

  這一碰,使他的眉更是擰成一團。

  初日的臉怎麼這樣燙?

  他不相信地又摸往她的額頭。確實燙手,那粉頰上的兩朵紅皇此時越看越覺得不尋常。這小子怕是落水後沒好好保暖,才染上風寒。

  突然,原本睡得平靜的人輕咳一聲,小臉皺成一團,粗粗喘息,看來十分痛苦,見了這一幕,他的心緊緊揪痛,最後低罵一聲,就擡腳出了門。

  “吳瑾。”

  郭愛夢見自己又落進秦準河中,身子被冰冷的河水包圍,甚至沒法呼吸,可不管她如何拚命往上遊,卻始終沒能到得了水面。

  她隻能透過藍幽幽的河水,看著朱瞻基和孫仲慧在船艙外憑欄笑語,兩人恩愛如神仙眷侶,都對身陷水中的她視而不見,而伴隨著他們嬉鬧的笑聲,她絕望地慢慢沉入河底。

  然而可怕的是,之後她竟來到地獄,有兩個面貌猙獰的鬼差說她是毀壞大明國作的罪人,硬是把她關進一副棺材中,扔進地獄之火中焚烤。

  她很害怕,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任由火焰炙烤,她頭疼欲裂,喉嚨也被燒灼得嘶啞,令她迫切地渴望水分的滋潤。

“水……”

  她痛苦地發出吃語,睡夢間也不知是誰好心地喂她水喝,她就像沙漠中久經幹旱的植物一般,好不容易遇上一場甘霖,就拚命汲取水分,咕嚕咕嚕一連喝了好幾口。

  那幾口水清涼甘甜,緩解了她的痛苦,使她慢悠悠轉醒。

  她緩緩睜開眼睛,見睡前點的燭火還亮著,屋內並無一人,更別說桌上的茶具,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狀態。

  她狐疑著。難道剛剛那是夢嗎?咽了口唾沫,猶覺喉頭幹幹的,或許真是作夢。

  覺得口渴,她挪動身子想下床,這時有個穿青衣的人影進門來。

  因來人背著光,等他出聲後,郭愛才認出是皇太孫宮的太監總管吳瑾。

  “初日,你醒啦?”昊瑾尖細的聲音帶著和藹。

  “吳公公。”她急忙要下床施禮,卻給對方制止了。

  要她躺下後,吳瑾又招手讓後面捧著水盆的小太監上前,給她擰了條濕帕敷在額上,又倒來一碗姜湯。

  “你真是不小心,眼下殿下大婚在即,竟還染上風寒。咱家已向殿下轉達此事,殿下準了你幾日假,你就好好養病吧。

  郭愛捧著姜湯的手一抖,接下來吳瑾還說了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了,隻是拚命的吸氣,勉強自己喝完姜湯。

  他要大婚了,也好,本來就該如此,也難怪他急著討孫仲慧歡心,那可是要陪他共度一生的人,自己算什麼呢?

  殊不知,接下來的幾天,每當她人睡之後,總有個人來到她床畔站上一會,疑視了她的安詳睡顫,才滿足地離開。

  郭愛病好之後,拚命找事來做,也常跑東宮去關心太子的減重情況,她想藉由忙碌來轉移注意力,朱瞻基對她的態度依舊冷淡,這些日子以來,他竟未曾正眼看過她一眼,就連她病了也都不聞不問,這使她更加心寒難過。

  今日隨他去探視孫仲慧,看看他們這對準新人濃情蜜意,她心裏就一抽一抽的疼。

  好不容易告辭了孫仲慧離開,又見他腳步極快,一次也沒有回過頭看自己一眼,想起過去他總會留意自己有無跟上,有時慢了幾步,他還會回頭罵她腿短不濟事,掃描她幾句,但實際上是刻意停下等她,而今,他是真想甩開她了……

  郭愛垂著腦袋,拖背步伐,與他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見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她的心裏有種無法形容的難受,慢慢地,腳步便止住不動了。

  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呆望著他一步步走離視線範圍,原來,他真的沒注意到她不見了,步伐連頓一下都沒有……

  一滴淚莫名就滴落下來,心酸酸的、澀澀的,根本無法理解。

  她臉低垂,眼淚就直接落在胸口上。

  很快地進入七月,朱棣冊封了胡善祥爲太孫正妃,孫仲慧居于她之下,隻是太孫繽,據說,她爲此憤怒痛哭了一場。

  朱棣會做這樣的決定,應是想藉此拉攏明顯不合的朱瞻基與朱高煦。

  他向來偏愛次子,可皇位又不能傳給他,內心總是愧疚,又深知他性格驕恐強悍,怕將來孫子繼位後容不下這位蠻橫的叔叔,因此立胡善祥爲太孫正妃,希望將來次子若真的惹出事端,孫子繼任大統後能夠看在妻子的分上,容忍叔叔的跋扈。

  隻可惜,他千算萬算,還是算錯孫子的心思,此舉隻是讓朱瞻基心裏積下對朱高煦更多的反感。

  皇太孫大婚是在奉天殿舉行的,朱棣極其重視,不僅親自主持,還比照太子婚儀規格辦理。

  郭愛並未獲允服侍朱瞻基前往進行婚儀,這一天她躲在潛廊下,看著他身穿衰冕禮服,顯得意氣風發、氣度不凡,竟是莫名想哭。

  她往陰影處退了退,像是怕被誰看見自己在這偷看,也怕被人發現自己臉上狼狽的表情。

  看著朱瞻基被一群人簇擁著離開,待會他即將在宮門外乘上金格,前往兩位妃子家中,爲這座宮殿迎來新的女主人。

  想著晚上洞房春宵的時候,他是會先去正妃胡善祥那,還是到受他喜愛的孫仲慧那過夜;又或者,上半夜是胡善祥,下半夜歸孫仲慧?光想到這些,就令她心情惡劣至極。

  雖然是皇太孫大婚的吉日,天空卻鳥雲沉沉,開始飄下牛毛細雨,實在掃興。

  她瞧著落雨,覺得眼睛裏也有一團濕氣,胸膛內更像是壓抑著一股異樣的酸楚,讓她的心久久放不開。

  雨珠如珠簾,落地後灑進廊內,沾濕她的鞋襪,可她渾然不知,失魂落曉地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轉向自己屋裏去。

  在廊上走著,一想到未來自己得看看朱瞻基與胡善祥、孫仲慧以夫妻相稱,彼此嫌蝶情深,夫唱婦隨的情景,她就難過得忍不住流淚。

  幾珠淚滴滑落,她抹幹淚痕,心裏卻是一驚,原來自己是這般不甘願、不樂見,甚至難過到要流淚的地步?

  皇太孫大婚,宮裏一片喜慶歡欣,能見證一場古代王室的婚禮是多麼難得的機會,按理說,她該是興奮期待的,而不是心懷悲酸苦澀,恨不得逃離此地。

  她一直以爲自己夠理智,也不斷告誡自己不可以動心,但終究還是讓那個人在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嗎?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這麼喜歡他了?

  她和朱瞻基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說兩人身分地位懸殊,自己如今還是個宦官,他不可能對自己有那種感情……

  這麼想著的同時,郭愛忽然聯想到一件事,會不會……朱瞻基近來之所以這麼冷淡,就是因爲發現了她的心意,想避開她,他一個即將成親的皇太孫,萬一被個小太監纏上,豈不成爲後世笑柄?

  郭愛想著突然伶笑,眼淚也撲簌簌落下,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傷心,不值,真不值,那個老成又心機深沉的少年,不由分說的將她調到他身邊,極盡縱容、疼寵,等新鮮感一過,察覺不對頭便轉身抽離,高高興興去結婚當人夫。

  淚水嘻在眼眶中,又熱又燙,人家將來是大明君主,而她隻是個頂替了朝廷欽犯身分的假太監,她還想如何?

  然而即使她這麼對自己說,那股郁悶的心情卻怎麼也1!!解不去。

  不行,日後她還得暫時在這宮裏待上一陣子,手非解不去也要排解,她必須盡快忘掉這份感情才行……

  夜深,身穿華貴禮服,絕不應該在此出現的人,走進內侍住所。

  今日他大婚,卻全無雀躍之心,一整日心神不甯,被人拱著走過一場場儀式,在奉天殿上與妃子行禮時,在建席上與衆皇親貴戚一一敬酒應酬時,甚至入了洞房喝合晉酒時,無時無刻,他想著的都是初日。

  他簡直不敢相信,即使痛下決心不再搭理,刻意待對方刻薄,告誡自己那人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奴才,還是無法將之忘懷,不但如此,心還好痛好痛,像被刨去一塊肉似的。

  所以,他這個新郎官不顧勸阻,丟下新婚妻子,擺脫從人,偷偷溜到這裏來,隻是想知道他對自己的大婚做何感想,可會因此失望,還是會從此討厭他?

  他一直想著這些問題,想得坐立難安,才眼巴巴地跑來,想著初日若傷心,他要安慰他。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

  軒窗大啓,對著月色好菜好酒擺滿桌,好吃好喝一頓,最後爛醉如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真是好生快活啊!

  原來,這一夜心裏難受的人竟隻有他嗎?

  他想生氣,可看著那小家夥酣睡的面容,白哲的皮膚染上一片配紅,在月光下更顯得嬌豔不可方物,頓時也沒了脾氣,輕歎一聲,索性在桌側坐下,拿過一隻杯子,替自己斟酒。

  一連酌飲幾杯,他仍不罷手,像是想借著醉意豁出去,眼光也不再閃躲,直勾勾的看著那張睡顫的側臉,從光潔飽滿的額頭,順看兩彎秀氣柳眉,掃過如扇長睫,沿著翹挺的鼻梁而下,最後停在柔滑的朱唇上。

  他注視了好一會,一時意亂情迷,忍不住就傾頭過去。

  呵,還說自己對他沒有出格的想法,他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僞君子,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想碰他,哪怕他是個男的、是個太監……

  豈料隻差絲毫之距,那睡得安詳的人忽然迸出一聲輕罵,“混蛋……”

  他笑了笑,挪回身子,撇唇道:“混蛋,我道誰才是真正的混蛋。枉費我過去傾心待你,有什麼好吃的也是第一個給你捎來,今日月下酌酒這般美事你倒是躲起來獨自稟受,真該罰。”

  見她沉睡默不回應,他又道:“你這奴才既能陪我毫無顧忌的鬥促織、捶丸,還能與我平心談論國事、家事……你與別人多麼不同,是我生平所見最有趣也最機敏的人這般特別教我如何不喜愛?”說著,幽幽一歎,有些失神,“想我貴爲皇太孫,大明未來儲君,要什麼沒有?偏偏在這上頭出了差錯,爲何偏偏是你得了我的心,你可是個閹人……你若是個女子,必能與我珠聯璧合、笙罄同音、相知相惜。”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感慨,邊說,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他銜著金湯匙出生,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偏偏最想要的東西,上天卻不如他的意。

  “與你相知相惜,永不分離……”郭愛睡得迷迷糊糊,卻也應和著他的話道。

  他眉梢舒展,訝異地笑,“永不分離,你想和誰不分離?”即使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夢話,他還是忍不住追問。

  初日竟有希望相知相情、永不分離的對象嗎,那是誰呢?

  郭愛又呢喃了一句,他聽不太分明,湊過去聽,隻聽懂一句“喜歡”,卻不知是喜歡什麼,他的一顆心就這麼懸看,遲遲等不到下文。

  他不耐等待地推推她催促,卻顧及面子的說反話,“喂,喜歡誰倒是說啊,雖然你是個小太監,但憑著本殿下和你的交情,要成全你也未嘗——”太孫殿下。“

  聽到她輕吐出此句,朱瞻基心跳立即漏了一拍,人也差點跳起來,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再說一次,你再說一次,你想和誰永不分離?你心底喜歡的人是誰?

  他在心裏頻頻吼著,身子幾乎興奮地顫抖著,這一刻他甚至想拋下一切,交換她這個答案。

  “太孫殿下……祝你和太孫妃早生龍子。”

  聽到這一句話,他臉色立即一沉,眼底也出現怒意。

  可是不過片刻,他就覺得自己的反應荒謬。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剛剛竟胡亂和初日說了一通,還期待他說喜歡自己?

  這種情形不是他一直預防發生的嗎,所以先前才故意表現得疏離,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想,他忽然有些清醒了,站起身來打算離去。

  可就在這時,睡夢中的郭愛卻抓抓頭,動作大了些,竟把發帶給扯松了。

  見狀,他想幫她系好,手一碰,發帶卻順勢解開,那頭如瀑青絲就這麼散在他的大掌上,觸手滑順細膩,還隱隱透出一股馨香,那不是香料的氣味,而是淡淡的發香。

  他緩緩動了動手指,沒抽走手,反而將手指揉進她如緞的青絲裏,又輕撫上她的頭,忘情地一撫再撫,大掌甚至貪婪地順著她的玉頸往下,探入衣襟之內……

  猛地,郭愛又有動作,一手揮開他,嚷道:“色狼,別亂摸,我們女人不是好欺負的,當心我告你不要臉的色胚”

  “女人?”

  這家夥真是醉得不輕。朱瞻基輕笑,但隨後黑瞳卻轉爲幽深,眼光變得銳利,斂了面上的溫柔,直直注視著眼前的小醉鬼。

  “初日?”他試探地輕問,眼光卻盯著那隨著緩緩呼吸的胸前。

  見其沒有反應,他緩緩扶起郭愛的身子,手探了出去,卻猶稼了許久才摸上去。

  一片平坦,是他多心了?

  他抿緊唇,闆著臉不相信,這回索性揭開她層層衣襟,直到看見那裏胸的白布條,眼裏頓時迸出憤怒的火光。

  “可笑,太可笑了”他低咒一聲,又將衣襟拉得更開一些,都到了這一步,他非得親眼證實了才肯罷休。

  他獨自糾結了多少日夜,莫非真相卻是初日實爲女人,將他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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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郭愛覺得口很渴,迷迷糊糊的醒來想倒水喝,卻被背光而坐的人影嚇了一跳,幾乎是瞬間清醒,她仔細一看竟是朱瞻基,霎時驚呆了。

  今天不是他的大喜之日,爲什麼他會在這裏?

  他仍穿著大紅蟒袍,一身喜氣的坐在她的屋裏,神色卻陰晴不定,郭愛馬上察覺他心情不好,卻不知他在氣什麼,但旋即想起他這陣子的冷漠與迎娶他人的事實,又是滿心的苦澀酸楚,眼眶一紅,她緊抿著嘴,硬是不肯率先開口。

  她明明是個女子,卻瞞了他那麼久,朱瞻基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又惱又氣,可一見她這副既委屈又倔強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軟,決定給她一個機會,坦承自己的身分。

  “你都沒話要跟我說嗎?”他打破沉默。

  “恭賀殿下大婚。”郭愛冷冷道。

  朱瞻基濃眉一皺。這小騙子就知道氣他!“我不是要聽你說這個。”

  “那奴才就不知道殿下要奴才說什麼了。”郭愛闆著臉,口氣恭謹謙卑得過分。

  “你就沒有任何事想告訴我嗎?關于你隱瞞的秘密。”他隱晦的提示。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卻不能承認,隻能見他和別的女人成親,他還爲那個女人逼她下水撿珠子,差點沒害她溺死。郭愛越想越委屈,現在又在他的洞房花燭夜跑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還不能趕他出去,因爲自己在這裏隻是一個奴才而已,真是該死的明朝,該死的男人!

  她恨恨的暗忖,自己的秘密可多了,不管是來自未來還是女扮男裝,甚至是欽命要犯,他想聽哪個?

  擡頭對上朱瞻基等她回話的目光,郭愛極力克制想撲上去咬他一口的沖動,有些硬咽的說:“殿下也知道奴才嘴饞,除了偶爾偷吃禦膳房的點心,奴才沒有隱瞞什麼秘密,殿下現在是特地來治奴才的罪嗎?若不是,夜深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請殿下早些安歇吧。”

  朱瞻基簡直哭笑不得。什麼偶爾偷吃,她根本是光明正大的吃,仗著和備宮宮女交好,她的點心零嘴啥時少過,竟敢拿這來敷衍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哼,既然說得這麼瀟灑又何必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雖然又氣又惱,畢竟還是舍不得對她發脾氣,朱瞻基最後什麼話也沒說,臭看一張臉離開。

  他一走,郭愛立刻撲在床上大哭。他現在是要回去洞房了吧,可惡的具男人,幹麼沒事來招惹她,她原本睡得好好的,現在醒來,那種心疼得快死掉的感覺又冒上來了。

  郭愛抱著枕頭流淚到天亮,並不知道在皇太孫宮的書房裏,有個男人跟她一樣徹夜無眠。

  哭了一夜,郭愛墉懶的起床梳洗,發現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隻能拿冷水敷了敷,總算勉強可以見人,她才換好衣服,就有人來敲門,她去應門,居然是王祿站在外頭,她略感訝異,王祿很少來找她的,大部分都是她過去尚衣監探他居多,這會怎會突然親自找來?

  “公公,你怎麼來了?”她邊問邊揉太陽穴,發現頭疼得厲害,怕是宿醉所緻。

  “初日,你今日不當值吧?”王祿開口間。

  “太孫大婚,皇太孫宮的宮人分批放兩天喜假,我今日不用當值。”她回說。

  “那你跟我來吧。”

  “上哪去啊?”她好奇的問。

  “來了就知道。”他不肯多說,隻示意她跟他走。

  她信任王祿,也就沒再多問,心中盤算晚些再去找王振,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她滿腹心思時,王祿已經領她來到宮內某處,這地方景物簫條,少有人跡,好似是冷宮。

  更教她驚奇的是,前方的涼亭裏坐了一名農著華貴的美麗女人,看樣子像是正在等她。

  在尚衣監時,她負責爲各宮娘娘送新衣,所以備宮的主子她幾乎都見過,可這位貴婦眼生得很,她是誰呢?

  玉禱見她見了人也隻是呆杆看沒動,忙上前道:“還不見過趙王妃,她是你的姨母。”他知曉她遭逢家變後“失憶”,這才刻意提醒她。

  她這才恍然。原來這位貴婦就是蘇麗嫁給趙王朱高權的那位姨母。

  反應過來後,她立即上前朝趙王妃行了大禮。“奴才見過玉妃。”

  趙王妃忙不疊扶她起來,眼眶還含著淚。“在我面前還稱什麼奴才,我是你姨母啊,過去在趙王府你可都是賴著我撒嬌的,對我比對你娘還親,然而如今……”趙王妃潛然落淚了她心裏溫暖,感受到這位婦人是真心疼愛蘇麗的,可惜她並不是真正的蘇麗,一時間也無法與她熱絡起來。

  見她態度生疏,趙王妃忍不住又傷心起來。“王祿告訴我,目睹蘇家滅門的慘事令你大受打擊,把進宮之前的事全忘了,我本來還不信,沒想到……”趙王妃捂住嘴,嚶嚶哭泣。

  掙紮了下,郭愛還是伸出手爲她拭淚。“玉妃……姨母莫傷心,過去的事若非值得記住的,能忘掉反而是件好事,我並不覺得可惜,隻是連你也記不起來,這點你可別見怪啊!”

  趙王妃緊抓住她的手。“不怪、不怪,妹妹已經過世,蘇家也就剩你一根獨苗,你能活下來已是萬幸,自從收到王祿的信,我一直掛心你在宮裏的生活,早就想來探你,可我遠在封地彰德,若無皇令不能輕易回京,這回要不是適逢太孫大婚,皇上讓兩位藩王回來慶賀,我恐怕也見不到你。”

  郭愛瞧趙王妃真情流露的模樣,猜想蘇麗過去與這位姨母應該是十分親近無誤。“謝謝姨母的關心,我在宮裏凡事有王祿公公照顧,姨母不必再擔憂。”她安慰著對方。

  趙王妃瞧了眼站在遠處沒打擾她們說話的王祿。“王祿在進宮前曾經受過沐家的恩惠,又和他姐姐感情很好,這才肯幫忙,你進宮這事連你姨丈都不知曉,但我聽說他上回來時,在孝陵見到了你。”

  郭愛點點頭,“是見到了……不過那場合我沒認他。”

  “沒認的好,認了興許就暴露了你的身分,給你帶來危險,而玉爺在見到你後也已猜出你在宮裏我是知情的,他沒責怪什麼,隻是……”趙王妃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不安。

  “玉爺見到我後應該很吃驚吧,他沒說什麼嗎?”見狀,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他……他隻是對你在皇太孫宮當差有些說法……”

  “說法?”

  “他說……你既然在太孫身邊辦事,就該幫幫他的忙……”

  郭愛的臉瞬間沉下來。不愧是趙王啊,馬上就想到利用她了。“我不過是個奴才,能幫上玉爺什麼忙?”

  “他想讓你在太孫身邊做探子,將太孫的事悉數報告給他知道。”趙王妃尷尬的說。

  “在宮裏做奸細被抓到,可是要砍頭的,姨母也希望我冒這個險嗎?”她故意問,已當面前的人是朱高權派來說服她的說客,不由得對這位看似善良溫柔的姨母感到失望。

  “不,我告訴你這些是要你別照做,就算將來他再來逼你,你也別答應,他野心大,淨圖一些不該圖的,有本事自己想辦法去,你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千萬別因爲他的私心害了你。”趙王妃正色告誠。

  郭愛詫異,想不到野心勃勃、心胸狹窄的趙王居然有這樣一個通情達理又深明大義的妻子?意外之餘,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誤解了這位玉妃。

  “麗兒,事變都過一年多了,錦衣衛至今還在外頭搜查你的下落,我本想找機會安排你出宮的,可瞧來宮內還是比宮外安全多了,你還是繼續留在宮裏,等過些年錦衣衛不再追查你的事,姨母再想法子……

  “其實你待在宮裏我也一樣的擔心,皇上先前下過諭令,禁止任何蘇姓女子留宮,我不知這道論令是否與你有關,總之你千萬得小心才好。”趙王妃仔細叮囑,極爲擔憂。

  “我進宮也有一段時間了,至今沒事,以後也不會有事的,你請放心。”

  沒錯,她要做的是留著這條小命,那個人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她必須認清現實。

  “對了,姨母,漢王世子朱瞻沂,他是不是真的認識我?”想起這個人,她開口向趙王妃確認。

  “瞻析?他過去常到趙王府來教導你表弟瞻搞武藝,與你是認識,但不算很熟,怎麼,去孝陵時莫非也遇見他了?”趙王妃緊張的問。

  “見到了。”她點頭。聽趙王妃的言談,似乎不知蘇麗與朱瞻析的事,想來這是段不爲人知的地下戀情了。

  “麗兒,瞻沂是個野心不小的人,我一直不喜歡你與他接近,如今你又碰到他,若能夠,還是與他保持距離的好,不過,我想他對你有幾分好感,應該不會主動拆穿你的身分的。”

  “希望如此。”她有些煩惱的咬唇。朱瞻沂既然已經認出她來,應該不會就此罷手,蘇麗的情債,之後自己該如何替她收擡才好?

  “麗兒,隻要你能平安度過這幾年,我保證將來定會將你弄出宮去,讓你過正常女子的生活。”趙王妃輕輕抱住她,硬咽不舍的承諾。

  她鼻子一酸,也抱住了對方,自己的親人遠在二十一世紀,今生或許再也不可能相見,但她實在思念父母,好幾次都忍不住哭泣,如今這位姨母就好似她真正的親人,讓她在舉目無親的朝代,也有了一點的溫情。

  “啓稟殿下,奴才派人查過她的資料了,她是尚衣監大太監王祿介紹進來的。”皇太孫富的書房裏,吳瑾道。

  “竟然是王祿介紹的?”朱瞻基話然。

  “是的,她本名郭愛,是一位姓江的老大夫收養的義子,那大夫有個侄子意外身亡,當時在他醫館裏工作的郭愛便頂替了他侄子初日的身分,後來不知何故進了宮當差,還順利瞞過淨身房的太醫。”他查了初日登記的資料,按看黃冊循線找到當時收留她的江姓大夫。

  朱瞻基挑挑眉,“那她假扮太監混進宮中到底想做什麼?”

  “這奴才還在查,不過,應該與趙王脫不了關系。”

  “與三王叔有關?”朱瞻基吃驚了。“何以見得?”他沉下臉來。

  “因爲她今早去見趙王妃了。”

  “你說什麼?門朱瞻基忍不住揚高聲音。

  “奴才得了主子命令後,奴才除了著手調查她的身分背景外,也派人跟蹤她,沒想到馬上就有所發現,她與趙王妃約在冷宮相見,可見她們見面是極機密的事。”

  朱瞻基繃緊了臉。“可有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

  “派去的人怕被發現,沒敢靠近去聽,但不管她們說了些什麼,她去見趙王妃,便是有問題,她有可能是趙王安插在宮裏的探子。”

  朱瞻基面色諱莫如深。“很好,我倒要瞧瞧她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郭愛是她的真名嗎?”

  “那個江姓大夫是這麼說的,但奴才還來不及確認。”

  朱瞻基沉吟片刻後盼咐道:“你去查查趙王府內所有郭姓的奴仆或親信中可有人的特征與她相符的。”

  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的真實身分,她不肯說,他就自己查。

  “是,奴才立刻就去辦,不過,在徹查她的這段時間,難道放任她繼續待在皇太孫宮,甚至出入東宮爲太子診病?”吳瑾問。不管這人的身分到底爲何,明顯都是危險人物,實在留不得。

  朱瞻基淡道:“她若想對父王不利,早就下手了,你不用擔心這些,隻要盡快查出她的真實身分。”

  吳瑾的效率極高,不過一日便查清趙王府內的下人。

  “啓真殿下,趙王府內所有郭姓之人無一與郭愛有關,奴才認爲,郭愛也許也是假名。”吳瑾將自己的懷疑說出。

  “除了知道她頂替了那個江姓大夫的侄子外,難道就再查不出她任何資料?”朱瞻基面色一沉的問。

  “江大夫說,郭愛原是去,向他求醫的,他也不清楚她的身分來曆,但看她做事勤快,心地也善良才讓她頂替自己侄兒的身分,想傳她衣缽。她就像一張白紙,屬于她的過往一片空白,奴才目前對她的底仍毫無頭緒。”事實上,因爲曾經撞見朱瞻析抱她,吳瑾連漢王府上下也去查,同樣沒有任何線索。

  朱瞻基思緒一轉。“她既是去找江大夫求醫,定有人見過她,查查在頂替初日的身分之前她都跟誰在一起、做些什麼,另外從王祿身上來查,她既然是他介紹又與他頗爲親近,昨天她見趙王妃時,他不也在場?”

  吳瑾暗自歎氣。王祿是他的好發兼恩師,非必要他實在不願意去查他,而且他也不相信王祿會是趙王安插進宮的眼線,可如今怕是不查也不行了。

  “是,奴才這就去辦。”

  朱瞻基神情似乎比之前要放松許多。“既然在趙王府查不出什麼,這表示她可能與趙王無關吧。”或許她入宮另有隱情,至少她可能不是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奸細。

  “不,那可難說,因爲昨晚趙王府裏有人進宮,偷偷將一封信交給郭愛。”吳瑾再稟。

  他俊容一變,“她收下了?”

  吳瑾陰沉著臉點頭,“收了。”

  “她竟敢。”

  “另外奴才還有一件事要稟告,漢王世子昨日進宮向太子妃要人,說是要帶她回封地樂安去。”

  他驀地拍桌,掀起滔天怒氣。“朱瞻析敢要我的人?”

  朱瞻析和她是什麼關系,爲什麼會爲了她進宮討人?隻要想到他們之間有任何的曖昧,朱瞻基就有種被背叛的憤怒。

  吳瑾早預期到他會有如此反應,躬看身再道:“娘娘雖然以人還在爲太子調養身子爲由拒絕,但奴才認爲,她既然與趙王有關,如今又扯上漢王世子,顯見不是單純之人,若讓她跟漢王世子走,或許——”

  “住口,她休想離開我則她有可能離開他的事實讓他的心猛烈劇痛。不,他不接受這個結果,他絕不會讓她走,絕不!

  郭愛抱著膝蓋窩在床上,朱瞻基大婚已經兩天了,除了昨天去見了趙王妃一面,她哪都沒去,原本想去找王振的,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最近每次見面勿匆說兩句話他就得走了,她遂沒了興緻,整天待在屋裏,連飯也沒吃幾口,隻覺天下之大,竟無自己容身之處。

  突然間,她的房門被踹開了,朱瞻基雙目冒火的沖進來。

  “殿下——”她萬分。涼愕,才張口,話就被他打斷。

  “信呢?把信交出來”他兇神惡煞的道。

  “信,什麼信?”

  “還裝,三王叔給你的信在哪?”他怒問。

  她一愕。他怎知朱高健派人送信給她?

  見她臉色大變,他馬上冷哼道:“被我得知你是三王叔的奸細,這會感到害怕了嗎?”

  奸細?!“我不是趙王的探子——”她連忙否認。

  “住口,把那封信交出來,我倒要看看三王叔都交代了你什麼。”他決定不再兜圈子,直接問清楚。

  “那封信……被我燒了。”

  “燒了?!”

  “看過後,我就燒了。”信的內容是朱高權以蘇麗的姨丈身分,要求她將朱瞻基身邊發生的事告訴他,她怕這封信未來成爲害死自己的證據不敢留下,可此時見朱瞻基的反應,燒信的舉動隻怕更證明她心裏有鬼,她不禁不安的白了臉。

  “你是三王叔的人,你竟真的是他的人?”

  “不,我不是趙王的人”

  “那你是二王叔的人嗎?”他怒聲逼問,“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的人?或者,你受雇幹兩人,同時爲他們賣命?”他無法相信自己第一次動情喜歡的人竟是別人放在自己身邊的探子。“

  “我沒有,這兩人都與我無關……”他被背叛的痛苦神情讓她很舍不得,著急的辯解。

  “我不信,你連是女人的身分都敢騙我,我還能信你什麼?”他冷聲喝道。

  她倏地睜大眼睛。他知道她是女兒身?

見狀,他的目光卻更爲冷冽起來。“說,你到底是誰?”

  “我……我……”她搖頭,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他竟知道這件事了,他是如何得知的?她驚愕不已。

  “還想繼續騙我嗎?我勸你最好老實招出,不然我讓你嘗嘗錦衣衛的酩刑,你就會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他面無表情的嚇唬她。其實他若真舍得把她交給錦衣衛,早在發現她隱瞞身分潛伏在他身邊時就派人拿下她了,哪會耗費那麼多心力私下調查。

  “錦農衛……”

  “沒錯,你冒充身分混進宮裏,我若將你交出去,錦衣衛手段多,自然有辦法讓你說出真話。”

  “不要……我不能到錦衣衛府衙。”去到那,她豈不是死路一條?

  “那就現在告訴我實話,你是誰,到底是誰,與趙王府和朱瞻沂又有什麼關系?”他那天已經給過她機會坦承,她不肯說卻又被發現和趙王有來往,他隻能這樣逼問她。

  她慘白了臉,這些問題,她一個字也說不得,說出來不僅自己難逃一死,還會連累包庇她的王祿,以及趙王妃。

  不能說,她說不得!

  見她沉默,他真的動怒了。“你還不說?”他如此爲她設想,她卻還是想著要隱瞞他?

  她掉下眼淚來。“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我除了隱瞞自己身分,可傷害過誰?我沒有,沒有,而且我可以發誓,我與趙王無關,我不是他的細作,那信雖然是趙王送的,可我隻收下,看過,並沒有回複,更不曾背過任何消息給他。”

  他一怔,見她哭泣,心下不舍,不禁放軟了語氣,“你真的沒有背叛過我?”

  “沒有,我以性命起誓,從沒出賣過你半分,若我有心害你,那每日受我照顧的太子,第一個就該出事了,而他還好端端的活著,身子甚至比以前好上許多,不是嗎?”她振振有詞,證明她沒有對不起他。

  他目光犀利。“話雖如此,你卻對我不誠實,不肯透露身分必定有其理由,我要知道是爲什麼。”他不能忍受繼續被她欺騙下去,他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的謊言。

  他要知道她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對不起,我不能說。”她自己死也就罷了,若要拖累幫助過她的人,那絕對不可以。

  “你”她的冥頑不靈簡直要氣死他!他抱過她往床上丟,身體壓在她身上,臉龐就近在她鼻前,雙目注視著她驚懼的樣子,他的心霎時狠狠掀起,再也克制不住的低頭吻住她。

  意識到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她杏眼候地大睜,掙紮著要推開他,可他緊緊抱住她,唇絲毫沒有離開過她的,他狂吻她,強探入她的檀口,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著,吸吮品嘗她的甜美,深深陶醉其中。

  憤怒的眼淚滾滾落下,她喜歡他沒錯,但他已經有了妃子還來招惹她,還用這樣蠻橫霸道、帶著懲罰意味的態度吻她,這不是她要的,她也不能接郭愛用力的掙紮,用手打他,用腳踢飽,可他不爲所動,始終吻住她不放。

  “不要再羞辱我了”她使盡力氣的扭過頭大吼。

  他一震,終于放開她的唇,盯看被自己吻得紅腫的唇瓣,他竟無法移開視線……

  “你卑鄙,竟用這種方式羞辱人你這個壞蛋!混蛋……”她哭得可憐兮兮的,抽抽噎噎的罵道。

  “羞辱……你可知這段時間我是用何種心情面對你的?你若知道,就不該這麼說……”他苦笑。

  她顫抖不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再次捧住她的臉,頭逐漸又低下——“不,不要再碰我了則她推開他,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狠瞪他。

  他一愣,低低地笑。“那是不可能的,因爲,我要你成爲我的女人則他堅定的開口。

  她驚愕不已。“你說什麼?”

  “我說,你既然不是太監,就能是我的女人。”其實剛才說出要她當他的女人話時,他的心驀地一松。沒錯,他已經想了很久,喊出這句宣言時,他是心喜的,長久以來阻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已經解開,隻要她成爲他的女人,那他可以原諒她的欺騙,可以相信她沒有背叛過他,她不是任何人派在他身邊的奸細!

  若她肯點頭從他,那麼一切的一切他可以不計較!

  他已經渴望她那麼久,能夠擁有她比什麼都重要!

  “你說的……是真的,不是玩笑?”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不是玩笑,我會讓你恢複女人的身分,讓你得盡我所有的眷寵,你會是皇太孫宮裏最拿貴的女主門他許她未來,許她正妃的地位,雖然這位置上目前有人,但他會爲她清除,他身邊最重要的位置隻會給自己真正喜愛的女人!

  她震驚過後,血液瞬間沸騰起來。

  他心裏有她?自己不是單戀,他對她也是有感覺的?!她捂著胸,抑不住砰然失序的心跳。

  “我想要你很久了……從沒人讓我這麼煎熬過,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羽毛般的吻滑過她的鼻尖,輕輕地觸碰她的唇角。既然敞開了心,也決心要她,他便不再保留的訴出情哀。

  她的腦袋一陣眩暈,陶陶然的,他喜歡她,他竟也喜歡她,自己這算美夢成真嗎?

  “告訴我你是誰,我讓人呈報給皇爺爺,未來你才能名正言順的待在我身邊。”

  “我是郭愛。”

  “郭愛?”她真的叫郭愛?!

  “哪裏人?”

  他的問題讓她猛地驚醒,想起現實,她用力推開他,翻身坐起。“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你不知道的。”

  他愕然她突來的動作。“郭愛?”

  她愧疚的望著他,“對不起,除了這些,我不能再多說了。”

  “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之事?”他加重語氣的問。

  她悲哀的搖頭,自己穿越重生的身分、蘇麗的事,她沒一件能說。“對不起。”

  沉默片刻,他深深的看著她,“好,你不說沒關系,隻要你做我的女人,無論你是什麼身分,我都不在乎。

  “我……不能做你的女人。”她真的很想點頭,很想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但卻隻能痛苦的拒絕。

  她說不出心裏現在是什麼感覺,發現他心中原來也有她,她很開心,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但郭愛即是蘇麗,蘇麗是朱棣下旨要殺的人,她怎能再出現在朱棣面前,又怎能如他所說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與他在一起。

  況且,她姓蘇,就算不是被滅門的蘇麗,朱棣下過諭令一蘇姓女子不得入宮,光憑這點,她也與朱瞻基無緣。

  方才她是太驚喜他的表白,才會一時忘記自己的身分,她……不能接受朱瞻基。

  他的臉瞬間刷白,不敢相信在自己交心之後,她竟然拒絕他。“你要相信我,不管你是誰,我都不在乎,不管你有什麼麻煩或困難,我都可以替你解決,隻要你肯和我一起面對,我們一定可以度過任何難關。”

  即使覺得受傷,他還是無法放手,努力試圖說服她,他是第一次這麼想要一個人,想要她的愛,想和她永遠在一起,想得他放下自尊,放下驕傲,隻求她一句承諾。

  “對不起……我們真的……不可能……”她臂然落淚。

  “爲什麼?”他追問,不肯罷休。

  她咬緊下唇,“因爲……因爲……我……漢王世子從前和我有過一段情……即使到了現在,我仍忘不了他。”她橫下心說,知道驕傲的他無法容許自己糾纏心有所屬的女人,這是唯一能斬斷他念頭的辦法。

  “不,你在說謊!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真是這樣,我大婚那天你爲什麼要借酒澆愁?爲什麼要爲我流淚?”他厲聲反駁。

  “每次我看見你,就會想起他……你大婚那天,我喝醉了,因爲他當初迎嬰世子妃時,我也是這樣隻能躲在遠處偷看……”郭愛知道自己的情緒騙不了人,他察覺了她對他的感情,爲了取信他,她隻能將原因全推到朱瞻析身上。

  朱瞻基的神情是無法形容的驚愕與受傷。他真心喜愛上的人,竟然一點都不喜歡他,她不要他!

  向來傲晚天下的人,自尊被徹底踐踏,之前他還以爲她喜歡的人就是自己,現在才知道他根本是自作多情,她隻是透過他在思念舊情人……

  從沒有如此難堪過,他跌跌撞撞地離開她的屋子,在即將跨出門檻時,回首看她,“你會爲今天的拒絕後悔的,一定會”

  郭愛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淚水滾落。她後悔了,她已經後悔了,她後悔的不是放棄和他在一起的機會,而是自己竟能狠心這樣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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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9: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朱瞻基是真的想讓郭愛後悔,可卻不知她沒有後悔的條件與資格。

  他拒絕讓朱瞻沂帶走她,讓朱瞻沂憤慨的獨自回去封地樂安,而自己則是每日與孫仲慧卿卿我我,那幾近挑釁的姿態隻爲讓郭愛難受,讓她知道自己失去什麼,更想證明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即使沒有她也無所謂,多得是女人搶著要他的眷寵。

  他將想給她的眷寵全移轉給孫仲慧,他爲她畫眉,爲她梳發,帶她捶丸,教她射箭,與她鬥促織,送給她一批又一批珍貴的珠寶,一匹又一匹的昂貴絲綢。

  一時,孫仲慧寵冠皇太孫宮,成爲皇太孫眼前最在乎的人。

  孫仲慧揚揚得意,益發的驕橫跋層,目中無人。

  郭愛將一切看在眼底,內心抽痛,可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隻能在夜裏抱著被子暗暗哭泣。

  在情傷的折磨下,她消瘦得很快,沒多久,原本圓潤的臉龐已經變尖。

  “我說初日,你是都不吃飯的嗎?怎麼越來越瘦,再這樣下去都隻剩一把骨頭了。”與郭愛同當差的小全子搖頭道。

  初日原本是皇太孫宮裏最得寵的奴才,但幾個月前不知何故惹惱了太孫殿下,給調離跟前了,如今與他一同當個打掃除穢的小太監,一夕之間成了皇太孫宮最黑的一號人物。

  這使得過去巴結她的人也開始疏遠她,漸漸地她越來越沉默,行事也越來越低調。

  小全子過去頗得她照顧,有好吃好喝的她從沒忘記他一份,現今她不得志了,他也不嫌她,兩人還是如常交往,因而對她越漸消瘦的身形皺眉,擔心她是不是病了。

  “我不要緊的,現在可不流行胖,瘦些更健康。”她拿著掃帚笑道。

  “真是這樣嗎?可我瞧你可能風吹就倒,待會去掃桃花時,你可別不留神讓風給刮走了。”

  “你別說笑了,走走走,園裏落下的花瓣大概已經堆成山,咱們再不去掃,回頭讓人向吳公公舉報,你我吃不了兜著走。”不想小全子再多問,她拉著他往桃花園去。

  皇太孫宮有座園子種滿桃花,每到三、四月便燦爛盛開,但極盛過後總會落下花瓣,就得有人夭天去掃。

  而今日他們的工作就是去掃這些落下的花瓣。

  她與小全子說笑的走進園子,可才踏進去,就看見桃花樹下一個女子倚在男子身上,男子低頭吻她,兩人忘情的在紛飛的落英中擁吻。

  見到此情此景,她唇色立刻褪去,小全子隻當她是撞見主子的好事緊張,撞了撞她的肩頭,掩嘴笑說:“你這二楞子,孫檳娘娘得寵,到哪都與主子形影不離,眼前的這檔事,近來在皇太孫宮時常可見,主子畢竟年輕,血氣方剛,相信不久孫殯娘娘的肚皮便會傳出好消息來。”

  小全子的話讓她臉色更白,身子甚至搖搖欲墜。

  “呃?初日,你這是怎麼了,可別真教風吹倒了”小全子見狀,馬上扶她。

  “我……你說的對,我身子可能真的有些問題,風一吹,人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這裏交由我來掃好了。”小全子心腸好,立即表示。

  “那就謝謝了……”她不敢往擁吻的兩人望去,正想快步離開。

  “站住,這不是初日嗎,怎麼好久不見你了?”剛結束熱吻的孫仲慧瞥見那抹熟悉的背影,立刻將人喚住。

  郭愛身子一僵,眼見走不了,隻能緩緩回過身面對,自從她被調離朱瞻基的身邊之後,一兩人已有好一段時間未見,此刻見他神情淡漠得好似不認識她,她心下難過,卻忽略了朱瞻基乍見蒼白消瘦的她時微微燮起的眉。

  “奴才不在殿下跟前伺候了,見到娘娘的機會也就少了。”她平靜的回話。

  孫仲慧朝她手上瞧去,見她拿著掃帝,立刻了然的笑笑。“你不在跟前伺候我自是曉得,可怎麼著,你這奴才淪落到做掃地的雜役了嗎?。”

  “是的,奴才現在負責的是灑掃除穢的雜役工作。”她恭敬的回答。

  孫仲慧幸災樂禍的汕笑,“你原也是殿下看重的人,卻不思努力爲殿下辦事,這才會讓殿下對你失望,這教訓你可得牢記,再不守本分辦事,當心未來還有苦頭吃。”她本就不喜歡初日,尤其是之前聽說殿下對這個小太監有多寵愛多特別,她更討厭他了,殿下的特別應該是她一人獨有的。

  郭愛低下頭,淚水在眼中打轉。“奴才知曉,定當認真思過。”

  “最好如此,可我剛見你似乎是要走的樣子,這是想偷懶嗎?那可得讓吳瑾好好罰你才行。”孫仲慧又說。

  “不是的,初日是身子不適,這才要回去歇會,不是偷懶,不是偷懶!”怕她受罰,小全子馬上幫著說話。

  他這話一說完,朱瞻基從看見郭愛後便一直緊盯看她不放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間的波動,手也悄悄握緊了。

  “病了?”畝視了會郭愛清瘦的模樣,孫仲慧哼了一聲。“你這奴才問題不少,若真病了就該連床也下不了才是,這會能走能動卻說病了,得了,偷懶的奴才我也懶得管,這事讓吳瑾自己去處理吧。”她不屑的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轉而狐媚地將秋波送向朱瞻基。“殿下,你說過要親自爲我畫像的,可不能食言,不如咱們回你書房去,現在就動筆吧?”她媚態橫生的央道。

  他牢牢盯看郭愛,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卻見她隻是低眉斂目,恭敬的站在一旁,不由得抿緊唇,狀似寵愛地摟過孫仲慧的柳腰道:“你這張美人圖就先欠著吧,母妃派人來讓咱們夫妻過去用膳,說是有一陣子沒見你了。”

  他像是不經意,又像是刻意強調出夫妻兩字,讓郭愛的心倏地縮緊,陣陣抽痛。

  孫仲慧被他過度的力道嚇了一跳,但又想這是丈夫對她熱情的表現,雖然感覺腰好像快被他掐斷仍強忍著疼痛撒嬌道:“都是臣妾的錯,總愛纏著你,就沒能像以前一樣定時去向母妃請安,母妃這是在責怪我疏懶了。”言下之意就是她是爲他才沒空去請安的,也篤定他會舍不得責怪。

  但事實上,自她得寵後,便沒將誰放在眼裏,太子妃那她同樣是懶得去奉承,成日隻想緊緊抓著朱瞻基不放。

  朱瞻基微笑,“我沒怪你,母妃也沒那意思,就隻是要人帶話讓咱們過去用膳,你別想太多。”

  孫仲慧這才裝模作樣的欣喜道:“那時間不早了,咱們這就過去吧,別讓母妃等了,不然臣妾的罪可又要多一條。”

  朱瞻基點點頭,摟著她從郭愛身邊經過,他走過帶來一陣輕風,拂動了她有些掉落的鬢發,也台得她的心波濤洶湧,酸澀難當。

  “父王最近身體可好?”已走過她身邊的朱瞻基突然停下腳步問,語氣不高不低,就像一般問話。

  可越是這樣,越顯得她的卑微,她強忍心頭的傷痛,低頭道:“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她之所以身分未被拆穿並還能安然待在皇太孫宮,正是因爲他要她繼續負責調養太子的身體。

  可她不懂,他爲何還肯信任她,不擔心她會謀害他父王嗎?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接著便姿態親密的攜著孫仲慧翩然離去。

  她怔怔地望看他的背影。他連一次也沒回頭……

  “初日,還發什麼呆,殿下都走了,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沒關系的,快回去歇看吧。”小全子見她臉色蒼白如紙,身子還顫顫發抖,連忙催促她回去休息。

  她這才失魂落魄的點點頭,舉步離開。

  “唉,看樣子初日病得不輕啊”小全子歎口氣,有些擔憂的自語著。

  隔天,郭愛聽說朱瞻基盼咐她到射箭場打掃,宮裏每個區域都有專門負責打理的人,哪裏還需要特地調她過去幫忙呢,她怎會不知道這是朱瞻基在爲難她,但她隻是苦笑了下,跟小全子說一聲便過去了。

  到了射箭場,看見已經整理得整齊清潔的環境,她不知道要打掃什麼,正打算去詢問管事公公時朱瞻基就出現了。

  他瞧了瞧她沒有血色的容頗,淡淡的說:“初日,好久沒與你競賽了,這回咱們來比射箭如何,你若贏了,可以向我要一件彩頭,你若輸了,也必須交一件東西出來。”

  郭愛苦笑,“奴才所有東西都是主子賞的,主子要什麼就直接拿去,何須這般浪費主子寶貴的時間。”

  朱瞻基飽合深意的道:“有些東西是值得花費心思去爭取的,你明白嗎?”

  “可奴才並不會射箭。”她避開他的目光,低垂下頭。

  “捶丸你不也沒玩過,不一樣表現得出色,相信射箭也難不倒你的。”他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朝她森冷的笑了。

  驀地,她感到一陣陰寒,連呼吸都凝滯了。

  大樹下,郭愛頭上頂了顆梨,全身僵硬的站著,而在前方百尺處,朱瞻基正拉起弓瞄準那顆梨。

  她流下滿身的汗。朱瞻基一定是瘋了,否則怎會要她當箭靶?他竟如此恨她?!

  朱瞻基拉緊弓弦,箭頭由梨移向她的咽喉,此刻隻要他一松手,她立即就會斃命。

  她若死了,或許這一切痛苦就會結束了吧。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屏住氣息,手一松,箭矢淩厲的射出去了一見他真的放箭,她驚恐而不敢置信,隻見那支箭氣勢萬幹的朝她迎面飛來,以爲自己要沒命了,她腦袋霎時一片空白,下一刻,箭矢正中梨心,在梨裂成兩半,由她眼前落下後,她雙腿一軟,再也站不住的跌倒在地。

  朱瞻基走向她,轍著癱跪在地上的人,見汗珠自她細緻的臉龐滾落,神色複雜,內心五昧雜陳。

  就憑這張清麗妍美的臉龐,他也該猜出她是女兒身,偏偏他讓她太監的身分蒙蔽了,這女人可知他這段時間過得有多痛苦掙紮?

  他不隻一次的希望他所喜愛的“初日”是個女的,當知道自己再也壓抑不住對一個太監的占有欲,他極其厭惡自己,強迫自己必須冷淡彼此的關系,必須狠下心推開她。

  逼她跳入秦準河時,他的心揪痛到幾乎無法自己,他也想過如果讓她用這種方式離開,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但終究他還是不舍,在命人開船離開後,他又盼咐一個暗衛扮成平民去救她。

  回宮後,他焦心憂慮徹夜未眠等她歸來,等她終于平安回宮,他竟膽怯得不敢面對她,怕自己一見到她,便再也放不開她……

  他爲她日夜煎熬,矛盾至極。

  從小到大,他要什麼沒有,可她,卻讓他知道這世上也有他無法擁有的東西,她就這樣對他的真心不屑不顧,可笑他還自作多情的以爲她也對他有好感,沒想到她根本沒喜歡過他,他的苦、他的痛、他的怨、他的惱都是拜她之賜!

  他應該要恨她的,但看她被嚇成這樣,他卻沒有報複的快感,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原來殿下在射箭,臣妾找了您一會了呢……咦,這奴才怎麼了?臉色白得跟紙似的,是教什麼給嚇傻了嗎?”孫仲慧突然出現,見到癱坐在地一臉驚恐未定的郭愛,驚訝的問。

  朱瞻基淡道:“哪有什麼嚇的,是這奴才膽子太小,不過當個箭靶也能腿軟,你說這奴才是不是太沒用了?”

  “箭靶?這好玩,我剛練射不久,正好試試進步了多少。殿下,人家也要玩,讓這奴才當我的箭靶吧”見到被射裂在地的梨後,孫仲慧立刻興奮的提出要求。

  朱瞻基聞言皺了下眉。他原本隻是想爲自己這段時間的痛苦焦躁出口氣,沒想到真的嚇壞她心疼的還是自己,唉!罷了,隻要她開口求曉,隻要她肯服軟,這件事就算了。

  郭愛還沒平複心神,便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怒目咬牙。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竟能說出這種話來?!

  她憤恨的目光刺向他。有本事他們就一箭射死她算了,她絕對不會卑躬屁膝的求他們的!

  一直等不到她開口,朱瞻基看,向臉色慘白的郭愛,隻見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悔意,不馴的眼神中反而滿是挑釁,仿佛在嘲笑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遷怒,讓他頓時失去了理智,“愛繽既然想玩,有何不可。來人,在這奴才頭上重新再置顆梨。”

  郭愛心痛如絞,沒想到朱瞻基最後還是答應了孫仲慧的要求,就像那日在禦船上一樣,讓她跳入秦準河裏取悅他的女人。

  一股心酸如潮水般淹沒她,她知道自己的拒絕傷害了他,但他這樣輕賤人命的態度和爲了褒擬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玉有何區別,她真是對他失望透頂!

  她痛心的垂下雙眼,任一旁的小太監拉她起來,在她頭上擺放一顆梨子,連憤怒的情緒也沒了,對他徹底的心灰意冷,隨他要怎麼欺淩她,她都不在乎了。

  孫仲慧開心的接過內侍送上的弓箭,大模大樣的拉開弓弦,想先試試力道,但沒想到箭才架上弓弦,還未瞄準手就松脫了,箭“咻”的一聲射出去時,朱瞻基的臉色大變。

  那支箭最後穿過郭愛的衣袖,落在她身後的地上。可這驚險的瞬間,當事人卻未曾驚動分毫,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哎呀,這弓不是好貨,人家還沒拿穩,箭就自己射出去了,方才那箭不算,我重新再射。”壓根沒把人命當一回事,孫仲慧重過另一張弓,這回箭頭總算瞄了瞄,但完全不知她瞄的是郭愛頭頂上的那顆梨,還是梨下的腦袋瓜子。

  朱瞻基拿過那張被嫌棄的弓把玩著,看似不以爲意,眉頭卻鎖得死緊,臉色亦開始泛白,握著弓的手竟微微發顫,他牢牢盯著孫仲慧的手。

  瞧那小太監眼神空洞的望著遠方,好似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孫仲慧嘴角高揚,帶著一抹殘忍。

  她松開拉緊的弦,但就在箭飛出去的同時,另一支箭跟著疾射而出,在孫仲慧的箭就要射入郭愛的胸口前,被從另一個方向追上的箭擊中,斷成兩截的躺在郭愛身前,而那支箭仍去勢淩厲的射進郭愛身側的樹幹中。

“殿下?”孫仲慧轉頭瞪著朱瞻基手中的弓。他竟射斷了她的箭。

  “你好大的膽子,是誰讓你射殺她的門朱瞻基丟下那張弓,勃然大怒的揪住孫仲慧,那模樣就像想立即將她殺了。

  孫仲慧大驚失色。答應讓她射箭的是他,她根本不明白他爲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我……我……”她嚇得呆若木雞。

  “滾,否則我宰了你則他朝她大吼。

  孫仲慧驚恐的掉下眼淚,更感到屈辱,踉蹌的掩面飛奔離去。

  孫仲慧走後,他瞪向面如死灰的郭愛,怒氣沖沖的走上前去。“你這奴才就算命再賤,也該懂得求生苟活吧?像這般任人棒打毫無鬥志的落水狗,讓人瞧了實在無趣,真是個令人厭惡的狗奴才,你也滾吧則他打掉還頂在郭愛頭上的梨,大力的箱著她的手腕將她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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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9:22 |只看該作者
  郭愛跌在地上,看著他仿佛渾身燃看怒焰般大步走開,隻覺自己的心就如同那摔在地上的梨一般,碎裂成無數塊。

  之後的日子,郭愛過得渾渾噩噩,任何美味的零食茶點對她都失去吸引力,她依然會和宮女太監們聊天說笑,卻再也無法打從心底感到喜悅,她覺得世界好像失去顫色,原來心痛到極點後就隻剩下麻木的感覺。

  這日她照常來到東宮,檢查完朱高熾的身體狀況後點點頭,她讓他減食、運動,再搭配一些與太醫討論過的藥膳及藥方來調養他的身體並控制病況,目前看來效果顯著。

  “太子的體重已經減輕一些,雖然還得再努力,但近來應己感覺身體健朗不少,體力比之從前增加許多吧?”她勉強扯著笑容詢問。

  朱高熾高興的點點頭,“近幾個月來,我走路不再需要人攙扶了,你這小子果然有幾分本事,太子妃,你可得替我好好的打賞。”他向坐在一旁的太子妃道。

  她馬上笑看接口,“這還要你交代,自是不會虧待他的,哪回來不是吃的用的穿的,一件件讓他帶回去,隻要他盡心看護你,臣妾可是什麼都舍得給的。倒是瞻基,他是你皇太孫宮的人,照顧太子有功,你也得好好賞他才是”太子妃話鋒一轉,對沉默許久的兒子說道。

  自郭愛進了東宮後便末再開口的朱瞻基這才朝她冷冷望去,這一眼立即讓原本臉上還強撐著笑容的她再也掛不住笑,垂下頭去。

  她明白他雖然恨她的拒絕,卻相信她的醫術,也相信她不是奸細,她才能繼續待在這裏。郭愛在心裏苦笑,至少他沒有全然否定她。

  “母妃放心,對有功的奴才孩兒不會小氣的。”朱瞻基微扯嘴角說。

  “初日,你主子都這麼說了,還不趕緊謝恩。”太子妃有幾分故意,一雙精明的眼似在觀察什麼。

  郭愛這才又擡起頭來,可視線沒有投向朱瞻基,而是落到遠處。“謝謝殿下賞賜。”她低聲道。

  “嗯。”朱瞻基隨意額首,目光也末往她身上去。

  太子妃見兩人之間互動疏離,心下甚是滿意,她雖然未知郭愛女子的底細,可也聽聞近來初日失寵的事,對她來說這是好事,免去她先前的隱憂。

  正想再說些什麼探探兩人的心思,暖閣外忽地傳來孫仲慧的聲音。

  “我怎麼就不能進去了,姐姐攔我做什麼?”

  “父王在裏頭讓人看診,沒喚咱們進去,你別亂闖啊。”胡善祥急著阻止。

  “沒喚,咱們,不表示咱們不能進去,姐姐若不敢進去,就在外頭等好了,今兒個父王沒一道用膳,我正好進去問安。”孫仲慧可不理會勸告,還是堅持己見。

  太子妃聽到哼了一聲。聽說兒子專寵側妃,因此她讓瞻基帶孫仲慧來東宮用膳,同時也叫胡善祥過來,想拉近兩人的關系,誰知孫仲慧一見胡善祥也來了,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但在她面前又不好說什麼,弄得一頓飯下來氣氛尷尬,已惹得她心頭不悅,這會又來惹事。

  朱瞻基瞧母妃不悅,馬上起身往外走。

  “殿下,您可出來了則正要闖進暖閣的孫仲慧見到他出現,馬上喜不自勝的迎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臉色。前幾天他在射箭場大發雷霆,接著幾天都沒來看她,她找去他也不見,若非今日母妃發話要她來東宮用膳,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

  現在他出來就好,這樣她就不用再進去,其實她才不想進去看婆婆臉色,更不關心公公的身體健康,隻想快點重拾他的寵愛,才能回到皇太孫宮發號施令,那裏才是她能當家作主的地方。

  “你這是做什麼,父王在裏頭讓人看診,你偏在外頭擾嚷?”他口氣雖責備,但神情並未動怒。

  “人家也隻是想關心父王的身子,你怪人家沒道理啊門孫仲慧委屈的說。

  “這裏沒你的事,你和太孫妃先回去。”他令道。

  孫仲慧沒想到他會趕她走,馬上紅了眼眶。“裏頭不就是初日在看診,臣妾怎麼就不能進去瞧瞧了,臣妾不走,要走你和臣妾一塊走”

  提到郭愛,朱瞻基立即拉下臉,眼神變得嚴厲冷配。“初日爲父王看病之事,你最好謹言慎行,不該說的、不該聽的,不要多事。”他疾言厲色的警告。

  “殿下……”孫仲慧教他的怒容嚇到了,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初日爲太子看病的事不是秘密,但一提到初日他就變臉,這事不是沒發生過,自從初日失寵後,隻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初日,得到的就是這待遇。

  前些日子她仗著自己受寵,還在桃花園裏當著他的面羞辱過初日,也沒見他有何反應,在射箭場時卻發了脾氣,雖然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但她很擔心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妹妹,咱們還是回寢殿吧”勵著朱瞻基難看的臉色,胡善祥也不由得心驚,主動拉著像是嚇傻的孫仲慧走,怕再鬧下去真的觸怒他。

  “啊,初日,你怎麼一來,人啊,快來人!”暖閣裏驀地傳出朱高熾驚喊的聲音。

  朱瞻基神色一斂,轉身就回暖閣去,一進去竟看見郭愛倒在地上厥了過去。

  “這奴才好大的膽子,怎敢大不敬的倒在這裏?”孫仲慧甩開胡善祥也跟著進來,見狀想也沒想就說。

  “你給我閉嘴”朱膽基怒氣勃發的朝她大吼。

  她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著便驚愕的見他竟在衆目睽睽下,抱起不省人事的小太監往外沖去。

  太子妃見到這情形也是錯愕不已,但旋即臉色變得甚是難看,又再度懷疑起兩人關系。

  在一邊將一切看在眼裏的王振心中竊喜,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郭愛顫動睫毛,吃力的睜開眼眸。

  她看見兩人走出房外,一個是朱瞻基,另一個是李太醫,她聽到朱瞻基盼咐吳瑾立刻拿了方子去煎藥,然後又聽到他折回的腳步聲。

  現在是什麼情況?郭愛一緊張,下意識的閉上眼裝睡。

  她感覺到朱瞻基走回她身邊坐下,伸手理了理她的發絲,又被植被子,接著他起身離開床邊不知弄什麼,沒一會又走回來,一塊濕帕子隨即貼上她的面頰一他竟在幫她擦臉拭汗!

  郭愛心中微顫。他不是很氣她嗎?之前還那樣欺負她。

  耳邊傳來男人輕聲的歎息,她心亂如麻,忐忑的豎起耳朵認真聽著,但他再也沒有出聲,也沒有其他舉動,這樣的寂靜讓她不安,她按捺不住的睜開眼,卻倏地對上一雙飽合深情的眼眸。

  她一怔,但她還沒開口,朱瞻基已經急急問道:“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肚子餓不餓?你渴不渴?”

  他眼中的驚喜是如此明顯,語氣裏的真誠關懷讓郭愛忍不住紅了眼眶,流下淚來。

  她真是個沒用的人,之前明明很氣他把她當箭靶來射,可他一溫言軟語的和她說話,她又忍不住心軟,忘了那一切傷心,隻想投入他的懷抱訴苦撒嬌。

  她的眼淚讓他的心一陣刺痛,朱瞻基登時慌了手腳,“怎麼哭了,很不舒服嗎?我馬上叫太醫回來,你再忍一忍。”說著竟打算出去找人,完全忘了隻要揚聲就有宮女太監進來伺候。

  難得看見他慌亂的樣子,郭愛心下好笑又感動,她揪住他的衣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沒事,沒有不舒服,不用叫太醫了。”突然,她想到什麼,臉一白,緊張的問:“太醫替我把過脈,那他不就知道……”

  “沒事的,李太醫是我的人,他不會說出去的,反倒是你,李太醫說你是思慮過重、正氣虛弱,所以才會昏過去,你是都沒吃飯嗎,怎麼不好好愛情自己的身子?”

  他可是不會再容許她虐待自己的身子了,天知道,當他看見她倒在地上像沒了生氣時,他有多驚恐。

  郭愛聞言苦笑。她和太醫們學了一些藥理知識,知道正氣虛弱就是營養不良,沒想到她竟會因爲營養不良而昏倒。

  “多謝殿下關心,我現在真的沒有不舒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那爲什麼哭?”朱瞻基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又想剛才李太醫說她的確沒什麼大礙,這才稍稍放心,在床邊坐下,溫聲問著。

  他伸手揩去她的淚。

  她瘦了好多,下巴都變尖了。

  朱瞻基心疼的摩掌著她的小臉,決定之後要好好監督她吃飯,把她養得白白胖胖又健康。

  他親密的舉動讓郭愛臉上溫度上升,手更無意識的揪緊他的農擺,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我我我……沒沒事……”

  就在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時,吳瑾煎好藥送了進來,總算解救了她。

  從她通紅的臉上朱瞻基似乎看出什麼,再看到被她揪緊的衣袍,他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接過貼身太監手中的湯藥,試了試溫度,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

  郭愛呆呆的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轉變。他表現得就像完全沒發生過那些事一樣,對她這麼寵愛呵護,他不再恨她了嗎?

  以爲她的毫無反應是不想吃藥,他軟言哄道:“乖,先把藥喝了,我已經準備好桂花涼糕,如果覺得藥太苦也先忍忍好嗎?”

  他還記得桂花涼糕是她最喜歡的茶點,之前她誤以爲他是偷懶的暗衛時,他分給她的茶點中就是桂花涼糕讓她贊不絕口……郭愛鼻子一酸,差點又要掉下眼淚。

  她就這樣心又酸又軟的讓他喂完藥,還吃了一塊桂花涼糕。

  無論是端盤子遞水都是朱瞻基親自伺候,那殷勤的模樣簡直可說是討好,郭愛神情複雜的望著他,張口欲言又止。

  注意到她的異樣,朱瞻基快一步打斷她,緊握住她的手,話說得又急又快。

  “你先聽我說,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要忘了你,但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無論如何驅趕,你的影子總是牢牢盤踞在我心中,很抱歉之前對你做了那些事,不管我做什麼都隻是更加深對你的思念和渴望……所以就算你喜歡的是別人也沒關系,我還是愛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在你身邊。”

  郭愛大爲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向驕傲的朱瞻基會放下他的自尊,向她道歉,又幾乎是卑微的在乞求她的原諒,即使她喜歡的是別人,他還是愛她……

  她一時間陷入掙紮,她也渴望能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傷害那些幫助過她的人,如果因爲她的自私而害他們失去性命,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即使再痛苦,她也隻能違背自己心意的說謊,芍民下心傷害他。

  “對不起,我不想背叛我喜歡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喜歡我,請讓我離開皇太孫宮,去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強忍著眼淚,字字心酸的求道。

  朱瞻基萬萬沒想到他都已經退讓成這樣,她還能冷酷的拒絕他甘她是真的從沒喜歡過他吧,剛剛會對他臉紅局促該不是又透過他在想朱瞻沂……強烈的嫉妒與心痛幾乎折磨得他快要發瘋,他又再一次的自取其辱了!

  他全身僵冷,跟膽地起身後退,撞翻床邊幾上的糕點茶盞,張口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無法再開口求她,她擊碎的不隻是他的自尊與自信,更是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朱瞻基忿忿地瞪視她,好半天才道:“我明白了,你終究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但你憑什麼……憑什麼敢拒絕我?!好,既然你想終生當個閹人,我成全你,我讓你就以這身分一輩子老死在宮中!吳瑾——”

  他大喝一聲,守在門外的吳瑾立刻進屋。

  “將這奴才送去浣衣局。”他咬牙切齒道。

  “浣衣局?”吳瑾吃驚了。去浣衣局的皆是年老或有罪的宮人,主子竟要送她去那地方吃苦?

  他……舍得嗎?

  吳瑾太清楚主子用了多少心思在郭愛身上,這才會對他的命令感到遲疑。

  “沒錯,讓她去那裏,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她”他怒發沖冠的說。

  “是,奴才這就送她去。”見他如此患怒,吳瑾不敢再多問什麼,馬上應聲。

  朱瞻基再沒有看她一眼,轉身甩油而去。

  他如此決絕的態度讓郭愛心如刀割,她又再一次的被逼著傷害他,傷害自己。

  她抿著蒼白無血色的雙唇,卻不敢發出一聲抽泣,隻能強忍心痛,獨自承受。

  郭愛去了浣衣局後,朱瞻基就總是躲在書房,他的脾氣變得極爲暴躁,經常發怒。

  這日,他意志消沉的枯坐在書案後,他向朱棣請了病假。

  吳瑾走進書房內,見到主子形容憔悴的模樣,不禁搖頭心痛。“殿下,您讓奴才從王祿那下手去查的事有消息了。”他面色沉斂的稟告。

  朱瞻基原本消沉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查到什麼了?”他等太久了,總算有眉目了!

  “原來趙王府的一名蟾婉是王祿的姐姐,她也是趙王妃當年的陪嫁丫鬢,因爲王祿自進宮後便和姐姐少有往來,所以沒什麼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吳瑾夏報。他雖然與王祿有私交,可這些事王祿從未對任何人提過,故他也不知。

  “你大費周拿查出王祿有個姐姐,這名披蟾有什麼特別之處?”朱瞻基目光如炬的問,曉得貼身太監提起這事就絕對不會單純。

  “這名蟾婉在趙王府負責照顧的人姓蘇,喚蘇麗,是兩年前突然被皇上下令抄家城門的大學士蘇逢的女兒。”

  “蘇逢的女兒怎會養在趙王府?”朱瞻基曉得蘇逢這個人,此人學問鼎博,曾經也是他的老師之一,可後來傳出他有私生女,皇爺爺不知何故大怒,之後就發生蘇家慘事。

  “那是因爲趙王妃是蘇麗母親的姐姐,所以在蘇麗認祖歸宗之前,一直都住在趙王府,受趙王妃的照顧。”吳瑾解釋。

  “原來如此,但這又與我要你查的事何幹?”朱瞻基擰眉問。

  吳瑾神色嚴肅,“蘇麗今年十七歲在當年那場滅門大禍中失蹤,不久宮裏就出現冒名頂替的初日……

  朱瞻基心神一震,倏地睜大雙眼。“你的意思是,初日就是蘇麗?!

  吳瑾肅容點頭,原以爲查出真相後能幫助主子得到所愛,哪裏想得到造化竟如此弄人。

  “不可能,她說自己是郭愛,她姓郭,不姓蘇,不是蘇麗”朱瞻基驀地激動的拍桌駁道。

  她不能是蘇麗,雖然不知蘇家因何被抄家滅族但皇爺爺要殺她卻是不爭的事實,甚至還瀕下蘇姓女子絕于宮的禦令,不,她不能姓蘇,更不能是蘇麗!

  “奴才爲了確認初日究竟是不是蘇麗,去查了在她入宮前的落腳處,她是在蘇家出事後出現在應天府的,扮成男子住在鎮準橋邊,據租她房子的寡婦所言,那時她身邊還跟看一個老婦人,兩人對外皆以母子相稱,很多左鄰右舍都受過她的幫助,對她印象很深刻。

  “後來她母親生了病,她才找上江大夫求醫,之後她母親病死,她就在醫館裏做了夥計,直到初日意外溺死,她才頂替了初日的身分,江大夫說她改扮男裝又沒有戶籍身分是有苦衷的,她被仇家追殺,郭愛這個名字也是她告訴江大夫的,想來那個母親應該就是那名嬤嬤。

  “她入宮之後,王祿對她諸多關照,種種巧合都說明了初日就是蘇麗,郭愛或許是她逃亡時的化名之一,殿下,奴才知曉您不能接受,但這就是事實,否則那個此刻人在浣衣局受罪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任自己淪落至此也不肯接受您?”

  朱瞻基瞬間呆住。“不……我管她姓郭還是姓蘇,我都要她——”

  “殿下,她的身分曝光不得,一旦讓人得知,所有幫助過她的人都必遭受牽連,您若強要她,隻是送她走上絕路,尤其一旦皇上知曉了,她鐵活不過明天”

  知道貼身太監說的是事實,朱瞻基兩眼發直,一臉震愕。“我……我去求皇爺爺赦免蘇家的罪,撤銷宮中不能有蘇姓女子的禦旨,皇爺爺一向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的。”

  吳瑾搖搖頭,“這回皇上絕不會答應您的。”

  “爲什麼?”

  “殿下可還記得李安公公?”吳瑾忽然提起這人。

  “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是皇爺爺過去極爲倚重信任的人,不過早已請旨出宮養老去了不是嗎?”

  “李安公公五十末到,正是最受皇恩重任的時候,如何就告老還鄉了,那僅是皇上對外的說詞。”吳瑾露出了哀容。

  “你是說李安死了?”朱瞻基大感意外。

  “沒錯,蘇家滅門後傳出蘇逢之女未死失蹤,皇上震怒,隔日錦農衛去找李安公公,李安公公就“自盡身亡”了。”

  “他是因爲蘇麗而死的?”朱瞻基驚愕不已。

  吳瑾一臉沉重,“殿下,蘇家所犯的必是讓皇上仇恨至極之事,否則不過是逃脫一女,皇上何須讓親信以死謝罪,還有這道禁蘇姓女子入富的禦令,足可見皇上除“蘇”的決心,您若真爲蘇麗去求情,隻怕會更加觸怒皇上,爲蘇麗帶來更多的不幸。”吳瑾勸阻他。

  朱瞻基聞言不禁頹然跌坐,“難道就沒有辦法了?”查了這許久,查出的竟是這結果,若早知如此,他情願什麼都不知道,至少那樣他還保有希望了妄想那人會回心轉意來求他,可如今……

  他怒不可抑,恨恨地掃落桌案上所有的東西。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他求而不可得的東西!

  他不甘心,不甘心!

  吳瑾無奈地看著滿地狼藉。當初日是太監時主子不可得,但成爲蘇麗後卻更不可以接近,難怪主子會狂怒不已。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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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29: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這日,胡善祥的寢殿意外來了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茶幾上擱了兩杯溫茶,兩人對必了氣氛有些尷尬。

  “姐姐這裏倒雅緻,燃的檀香昧也宜人。”孫仲慧沒說明來意,淨先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繞圈子,可她眼神明明寫著有話要問。

  胡善祥見她到來已是非常驚訝,再見她這奇怪的態度,不禁不安起來,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檀香是母妃派人送來給我的,妹妹若喜歡,待會拿些回去,聽說殿下對這味道也是喜愛的。”胡善祥和善的說。

  孫仲慧一聽,臉馬上繃起。“母妃倒偏心,殿下喜愛的卻隻給你送來,沒給我,這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想殿下來你這時多留些時候聞香,可我說胡姐姐,你該清楚,若照殿下的意思,這太孫妃的位置原本是要給我的。

  “不過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我也無話可說就委屈照辦了,以緻後來的洞房夜我也一並讓給姐姐先行,事後也沒抱怨過什麼,我已如此識大體、委曲求全,就不明白爲什麼母妃對我還是有成見,獨獨寵愛你則本來欲言又止的人像是找到機會,大吐起苦水來。

  胡善祥卻對她的話感到詫異。“洞房夜?那夜殿下不是與你在一起的?”

  “你胡說什麼!明明就是你——難道不是嗎?”孫仲慧觀察胡善祥的表情,驚覺她不像在說謊。那夜他真沒去找她?!

  胡善祥搖頭,“沒有,那夜我獨坐喜床到天明。”她神色黯然的說。

  “天啊,我也是,那洞房夜他去了哪?”孫仲慧吃驚的問。

  洞房花燭夜哪個男人會放過,她們皆以爲他在對方那裏,當晚垂淚的垂淚,摔東西洩憤的摔東西,可原來他誰也沒找,那是去哪了?

  兩人兀自不安的思索起來。

  過了半晌,孫仲慧便又開口,不過語氣竟是酸得不得了。“雖然那夜咱們都嘗了苦頭,誰也不好過,可如今姐姐卻是苦盡甘來,殿下在你這,可住得習慣?”

  “你以爲殿下在我這?”胡善祥又是一驚。

  “怎麼,這你也要否認嗎?他都一個月沒上我那了,不來你這,能去哪?”她就是爲這事才找上門的。

  皇太孫宮目前就她們兩個妃殯,不是在自己那,當然就在胡善祥這了。

  “可這一個月來,他連一步也未曾踏進我這啊”胡善祥站起來說話了。事實上,自大婚後他便不曾來過,隻是這話她不好對對方講罷了。

  “這一個月都沒來過?則這會連孫仲慧也驚得起身。

  他不來找她,她一開始以爲他還在惱怒她初日的那件事,可後來得知那奴才被攆去演衣局,才想自己失寵應該與那奴才無關,她再仔細一想,定是自己之前在東宮吵鬧惹得太子妃不悅,讓他失了頗面,這才故意一整個月避而不見,爲了求和,她隻得厚著臉皮自己過來,哪知道他竟也沒在胡善祥這裏!

  “妹妹,其實咱們也別想太多,這皇太孫宮大,殿下若不想見咱們任何一個,自是有地方可去的。”胡善祥緩緩說。

  “這教我如何不多想,他莫非另有女人了?門孫仲慧立刻醋勁大發。

  “這……”

  “哼,一定是,他定是藏著女人了,否則大婚至今,他既未碰過你,也沒對我……”孫仲慧突然住口了,因爲她想說的是,朱瞻基至今也沒碰過她,但這樣丟臉的事怎好讓胡善祥得知。

  隻是胡善祥已經聽出端倪,心下暗驚。“妹妹是說殿下也沒跟你……”

  “你胡說什麼,大婚後的幾個月,他夜夜都是在我那過的,我們當然早就圓過房了,不然殿下哪會這麼疼我、事事都依著我,不信你可以問問,這宮裏誰沒見過我們恩愛的樣子”

  她急促的截斷胡善祥的話,那欲蓋你彰的態度反而讓胡善祥更起疑。

  既然殿下不在這裏,她再留下來也沒意義。孫仲慧急急起身告辭,留下滿腹疑問的胡善祥。

  難道殿下也沒碰過她?胡善祥內心驚愕不已。以他寵愛孫仲慧的程度,所有人都認爲孫殯很快就會懷上孩子的,卻不料兩人竟尚未圓房,這究竟是大什麼呢?

  郭愛在浣衣局的日子過得很辛苦。

  浣衣局裏宮女負責洗衣,洗滌、熨燙、上漿等步驟都有專門負責的人,每個人隻做一件事,太監就負責一些雜役。

  她覺得這裏就像監獄,一群犯了事的奴婢被關在一起,老鳥會欺負菜鳥,把自己的工作丟給新來的人,而管理他們的太監就是獄卒,大部分的獄卒都是拿橫不講理的。

  她才剛到院衣局使得罪了張嬤嬤,這張嬤嬤已經四十好幾,要說身分也沒多高貴,但因爲她和負責管理浣衣局的劉公公是同鄉,深受其照顧,因此她可說是院衣局裏的老大,一群人看著她的臉色行事。

  宮裏雖然禁止宮女和太監有私交,但對上了年紀的宮女你準就會放寬許多,畢竟皇上可不會看上一個人老珠黃的宮女,隻是郭愛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躲到這來了還會惹上感情債,俊俏的她才剛到這就被張嬤嬤看上,她推了幾次她的邀約,不想就得罪了她。

  于是,她一個太監竟也被分配到洗衣的工作,在這裏每天就是不停的洗衣,一早起床就有一堆工作等著他們,待洗的衣物就跟小山一樣,吃過粗糙又少得可憐的早飯後,就開始不停的洗衣。

  甚至連那些欺善怕惡的宮女也把衣服丟給她,不但趁機討好張嬤嬤減輕自己的工作量,可不管其他人丟多少衣服給她,她都默默承受,從不跟別人爭吵,她的手因爲長時間浸泡在水中而紅腫發疼,但她就像沒知覺一樣的繼續洗著衣服,直到一天的工作結束。

  她以爲這樣的狀況會一直持續下去,誰知沒幾天張嬤嬤就被調出演衣局,或許是因爲這樣,那些老宮女就沒再把衣服丟給她,她也隨即被調去做提水的工作。

  不過無論是洗衣或提水對她來說都沒差,她一樣沉默不語的重複這些機械式的動作。

  “你這賤奴,洗個衣服粗手粗腳,好好一件衣裳都被你洗破了,你找死是不是”劉公公手裏拿根藤條狠狠地往一名老宮女身上抽去。

  被這一抽,老宮女身子一顫,整個人栽進一旁的池子去。

  “救命啊——”水雖不深,但她受到驚嚇,一時間爬不出池子,驚慌大叫著。

  一旁的人雖然見著這景象,卻礙于劉公公的淫威竟無人敢下水去幫她一把,任她掙紮著眼看就要滅頂。

  郭愛這時提水過來見到這景況,想也不想的就跳進池裏,費了一番,力氣才救出老宮女。

  隻是她一上來,立刻就吃了劉公公的藤條。“好你個奴才,這老東西都六十了,還在浣衣局裏吃白食,咱們都養她這麼多年,正好讓她回去老家吃自己,要你多事!敢下水去救她上來,你討打?!

  張嬤嬤對初日示好的事劉公公早就知道了,盡管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麼,但劉公公還是看這小白臉不順眼,現在逮到機會還不整死對方。

  郭愛氣結,“劉公公,她哪裏吃白食了,她都在這浣衣局洗了三十年的衣服,沒給退休棒就算了,還嫌她老想害死人,你有沒有人性啊”對于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欺侮,她可以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忍受,因爲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給自己的懲罰,但在她面前欺負老人家,她就無法忍受了。

  “退休傣?你這是發什麼白日夢,敢跟咱家談退休幸?到了浣衣局就等同進了地獄,你聽過地獄有給薪棒的嗎?”

  “不給薪棒也不能害死人,你掌管院衣局卻草營人命,這事若舉報上去,你也會有罪的”她振振有詞。

  劉公公是院衣局的監工太監,向來橫慣了,哪有人敢頂撞他,聞言,他氣得全身發抖。“你當演衣局是什麼地方,來到這的都是罪人,罪人的死活誰會關心,信不信我先整死你,瞧你死了,誰來問我罪!”他陷羞成怒的發狠道,提起藤條就再往郭愛身上抽去。

  “你住手”她痛得大喊。

  “住什麼手,咱家還沒打死你呢!今日就讓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奴嘗嘗咱家的厲害”劉公公打得興奮,更有意當著衆人的面立威。

  他揚起藤條拚命往郭愛身上招呼,郭愛被打得抱頭躲到牆邊,可劉公公還是不放過她,追過來打,一副真要打死她的樣子。

  那名被她救下的老宮女吐了幾口水賣力的爬了起來,見沒有人敢出面幫她,自己上前去阻止劉公公打人,但一把老骨頭受了一拳後,人就昏死過去了。

  “你這玉八蛋,連老人家都敢打”郭愛怒極,也不管自己被打了幾下,沖向對方甩去一巴掌。

  劉公公又驚又怒,反手就回她一巴掌,而且力道之大當場把她打趴在地,他沖過去想壓著她再打,但人才坐到她身上,倏忽間,不知發生何事,他竟就飛出去了,栽進池子裏,他嗆了幾口水,狼狽的浮出水面後怒恨的吼道:“誰敢丟老子進水池——”

  “大膽,敢在太孫殿下面前放肆”吳瑾怒道。

  “太孫殿下?”劉公公這才看清教訓了自己的人是誰,登時大驚失色。太孫殿下怎會來到浣衣局這粗鄙之所?甚至還親自對他動了手?

  “你這奴才要不要瞧瞧,她若死了,你的皮會不會被剝下來?”扶著被打槽的郭愛,朱瞻基火冒三丈,神情宛若要殺人。

  劉公公這一驚可不輕,眼珠一翻,當場嚇昏過去,身子直挺挺的跌回池裏。

  皇太孫宮。

  “讓我看看你的傷。”朱瞻基捧住郭愛腫高半邊的臉龐,憂急的說。

  “放開我,殿下又何必帶奴才回皇太孫宮,女又才要回去了,浣衣局的活奴才還沒幹完,一天若沒提上一百桶的水是不能歇息的。”她推開他的手道。

  “你這麼說是非讓我懊悔難受不可嗎?”他一臉的後悔。

  “奴才沒怪殿下,相反的,奴才在院衣局過得很好,身子雖累,至少心裏舒坦。”

  “當然。”她低下頭,回避他的目光。

  “若真這麼好,你又怎會在辛苦工作後每到三更才能入睡,一天的三餐加起來吃不到半碗飯,誰的活沒幹完,你就搶著去做,有人出事,你就奮不顧身的出頭,你想做什麼,真想死嗎?”他心痛的問。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派人監視我?”她。涼愕的擡起頭來。

  “你以爲我讓你去院衣局就真的放下你了?沒有,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不能停止關心你。”他深情的說。

  “你……”這是何苦。

  “你以爲是誰把張嬤嬤調走的,又是誰警告那些宮女不能再欺負你?”他舍不得她吃那麼多苦,但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馬上就會被她察覺,但那些欺負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他抓過她的手,“我還是錯了,你的手整天泡水泡得紅腫起皺,我舍不得,所以讓你從洗衣換去提水,可這手每天提水,磨破起水泡,最後都長繭子了………;不知道我有多心痛,多不舍。”瞧著她手上的繭,他心如刀割。

  “若不是吳瑾攔著不讓我上前,今日那狐假虎威的狗奴才哪敢打你,我早已劈了那蠢蛋,你也就不會多出這些傷。”他晦恨不已的拉高她的衣袖,替她身上挨了藤條的傷痕上藥。

  她心驚,原來他見到了她挨打的一幕,那麼狼狽的模樣……郭愛眼眶一紅,強撐著不讓淚水流下。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去洗衣局受罪的,更不該看著你挨打——”

  “吳瑾公公是對的,你不該出面的”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了,“我一個奴才何德何能讓太孫親自到浣衣局來搭救,你根本不該出現的,請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擾,希望你以後別來了,更別再派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的一切跟你無關”她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推開他起身往外走。

  “不要走,不要回去,就算你是蘇麗,我也不在乎,要死,我陪你一起門他驀地圈抱住她,不讓她走。

  她大驚。“你說什麼?”

  他緊擁著她,“我知道你是蘇麗了,我知道皇爺爺要殺你,但我會保護你,我定會保住你的”他激動的說。

  她整張臉一片死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是因爲不能洩露身分,怕連累其他人才說謊的!你對我是有感情的,那些什麼還愛著朱瞻析的鬼話都是騙我的,對嗎?”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眸底有著懇求與無盡的心痛。

  她看得心疼又愧疚,再也說不出違心的話,“所以……你不怪我騙了你?”

  朱瞻基聞言狂喜。他就知道她也是喜歡他的,他的感覺沒有錯!“不怪,我若是你,也說不出口的。”

  “可我是趙王的外甥女。”

  “但你不是他的奸細。”

  “你相信我了?”

  “我信自己愛上的人絕不會背叛我”他斬釘截鐵的說。

  “但藏匿不交出我是欺君……”就算朱棣再喜歡這個孫子,也容不下被欺瞞的事實。

  “這罪我願意承擔。”隻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永不言悔。

 她眼眶四周火辣辣地刺痛著。“你這是什麼傻話,你要因爲我而失去皇上對你的信任嗎?”

  她用力的掙脫出他的懷抱。這家夥沒了理智,但她還有,她不能害了他!

  他不放手,再將她用力抱回,牢牢鎖在懷中。“我會讓皇爺爺赦免你的,一定會的則他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擁有她!

  她熱淚盈眶。“你傻了,真傻了,吳公公,你若真爲你的主子好,還不進來帶走我一吳瑾門她合淚朝門外大喊。

  吳瑾進來了,見主子死抱著不讓她走,他神情難辨,心緒複雜。

  “吳公公,你還不幫我,阻止你的主子做傻事。”她急道,此刻隻有長年伴在朱瞻基身邊的吳瑾能勸他了。

  “蘇姑娘,彌留下吧。”吳瑾把心一橫,開口說道。

  “你說什麼?門她愕然停止掙紮。她是不是聽錯了?

  吳瑾一向最保護朱瞻基的,明知她是個禍害,爲什麼還要留下她?

  “蘇姑娘,若殿下堅持不放手,任我如何勸阻也是沒用的,既然這是殿下的決定,主子要冒險,做奴才的也隻能陪到底。”吳瑾沉聲說。

  殿下這段期間是如何度過的,他都瞧在眼底,清楚主子對這女子的深戀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何忍拆散。

  朱瞻基感激一笑。“吳瑾,多謝了”

  “爲主子分憂是奴才的本分。”吳瑾恭敬道。

  瞧著主仆倆情義相挺的模樣,郭愛傻住了。他們真的決心要留下她這個燙手山芋在身邊?

  初日回來了。

  皇太孫宮上下歡喜地傳遞這個消息。

  當初日被攆去浣衣局時,可有不少人暗自垂淚傷心不舍,如今初日回來了,且又回到太孫殿下跟前當差,太孫前一陣子的心情極差,可初日一回來,主子的笑容似乎也回來了。

  皇太孫宮的氣氛因爲初日的回歸而輕松愉快起來,其他宮裏的宮女們聽聞這件事也放下一顆心來,沒多久,郭愛的屋裏就又塞滿她喜歡吃的各種零食。

  簡直比坐雲霄飛車還大起大落,這戲劇性的人生,她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好。

  就在她喜孜孜的吃著蜜餞時,某人忽然沖進她的小屋子。

  “我不是要你搬到我寢殿去嗎,你爲什麼不肯?”朱瞻基氣急敗壞的質問。

  她悠悠轉過身去,繼續吃自己的零食不理他。

  “你!”脾氣不是甚好的男人火大的奪過她的零食扔到一旁,扳正她的臉,就是讓她非面對他不可。“告訴我不搬的理由。

  “你的寢殿已經有吳公公在伺候了,用不著多一個我。”她眼珠滴溜溜的轉,就是不看他。

  “誰說讓你搬來是伺候我的。”

  “難道是你伺候我?”

  “那也來嘗不可。”他露齒笑了,樣子賊兮兮的。這“伺候”人的方法他也不是不會。

  她咬牙瞪他,當然曉得他打什麼鬼主意。“別想!我搬去做什麼?夜裏與太監共處一室,你也不怕傳出閑話。”

  “什麼閑話,皇爺爺的寢殿裏不也隨時有宦官伺候著。”

  “那也要是真的太監,我又不是。”她紅著臉說。

  他瞧她杏臉桃腮,雙頰嫣紅,眼神不由得癡迷起來。“不是才好,若真是,我雖然也要,不過麻煩了點。”

  她忍不住驚愕,“我若不是女人你也要?”

  他苦笑,“之前以爲你是太監時,我還不是被你迷得暈頭轉向,再這樣下去,相信不管你是男是女,最後我都會香了你!

  聽他說得露骨,她臉更紅了。“你就真這麼喜歡我?”

  “嗯,就這麼喜歡。”他毫不掩飾,眉飛色舞的點頭。

  她香腮染赤。“你騙人,若真這樣,那還高高興興去娶親,而且一次還娶了兩個回來。”她哼聲道。

  “那兩個可不是我要娶的,是皇爺爺的意思,況且,我哪有高高興興的——”

  他忽然就住了嘴,眼光一嘿,半眯的眼裏充滿調笑。“你吃醋?”

  “誰吃醋了門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熱呼呼的,趕緊將臉轉開,不看他了。

  “還說沒有,原來你在乎這個?”他將她拽進自己懷裏抱著。

  “誰在乎了,你放開我,主子抱著奴才,這成什麼體統,若讓人進來看見,你的名譽就全毀了。”她提醒他。

  “放心,吳瑾在外頭守著,不會有人闖進來的。”他有恃無恐。“告訴我,你真在意那兩個女人?”他驀地又正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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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0:04 |只看該作者
  她抿著唇,“在意又如何,她們就是你的妻子,尤其是那位孫殯娘娘,她可是你最寵愛的妃子,說不定她肚子裏已經有你的孩子了呢”她語氣酸澀不己。

  她想起他大婚當夜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哭了一整夜,想起他在她面前親吻孫仲慧,還讓自己當箭靶讓他的愛妃射著玩,雖然知道他那時是在跟她賭氣,但一想到還是讓她的心陣陣發疼。

  他知道她在介意之前的那些事,略帶歉意的望看她,語氣篤定自信。“她不可能有我的孩子。”

  “爲什麼不可能?”

  “除了故意氣你的那次之外,我隻在幾年前吻過她一次,不過那是基于好奇,後來遇到了你,我一門心思全在你身上,其他人根本碰都不想碰門他誠實的說。

  郭愛訝然。“你這是在告訴我,你根本沒碰過孫殯?”所以,前一陣子他與人家卿卿我我全是在作戲,他根本沒有和她發生關系?

  “口亨,要不是爲了氣你,你以爲我有那麼多閑工夫去理她?她不過是我用紙糊出來的紙鳳凰”

  “紙鳳凰啊……”她完全睞了,這家夥有個壞習債,氣一個人或討厭一個人時,就用另一個人去惹那人生氣,之前看似對孫仲慧特別喜愛,那是做給胡善祥看的,而之後寵愛孫仲慧則是爲了刺激她,教她吃醋。

  算起來,最可憐的當數一再被他利用的孫仲慧,以爲自己寵冠皇太孫宮,因而驕矜自滿,其實她什麼也不是,就如他所言,不過是隻紙糊的鳳凰,外表瞧似美麗,卻一捏就碎了。

  “你老實告訴我,除了你的身世外,我的妃殯是否也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他直勾勾的看著她,認真的問。

  沒錯,將來你會有更多的女人,妻妾成群,而這是我絕不可能接受的。“她坦承不諱。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可以不婚,可以同居,但要的是專一,容忍不了三妻四妾這種事。

  然而他是未來的皇帝,哪個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他也不可能例外的,這教她這個現代人如何接受?

  可是感情這種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盡管她無法接受與人共事一夫,卻終究還是抵檔不住對他的感情,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但他已經大婚的事卻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永遠拔不出來且深深的刺痛著她。

  “雖然嬰誰目前無法由我決定,可在我心裏她們不是我的妻,我的妻隻有你。”他斂容聲明道。

  她凝視著深情的他,忍不住動容了。他冷落胡善祥她並不意外,因爲他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可連豔如桃李的孫仲慧他都沒有接受,她是真的感到又驚又喜,她相信他的話,他心裏的妻子隻有她。

  “可……我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爲你的妻子,我隻能是一名太監。”她雙眸濡濕的說。她的身分永遠不能曝光,她隻能隱藏在他身後,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人。

  他愛憐的輕撫她沾滿淚水的容顔。“委屈你了,但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旁的。”他許諾她,並暗自發誓一定要做到她淚眼汪汪。“有你這些話就夠了,其他我不求了……我會等那天到來,咱們到時再在一起。”現在的她對他而言是個危險人物,他還是少接觸爲妙,而這也是她雖然回到皇太孫宮卻仍不願意順從他的原因,她不想害他,目前能將他推得多遠是多遠。

  “那我可做不到,等不了那時候,我現在就要你”他俊臉一拉,將人拽起。

  “跟我來”他由不得她繼續龜縮下去,顧忌東顧忌西的裹足不前,逼也要逼她現在就接受他。

  “你要帶我去哪?”她驚慌的問。

  “此刻就跟我回寢殿去,我要時刻都跟你在一起,這樣你才不會胡思亂想,不會老計劃看想擺脫我。”他強拉著她往外走。

  她杏眼圓瞪,根本阻止不了他。

  “你發什麼瘋……瘋狂念頭啊!您的寢殿床腳斷了,奴才讓人去修理就是,殿下這樣急急拉著奴才去拆床,這……這是要讓奴才去墊床腳嗎?”

  堂堂太孫強拉一個奴才在宮裏跑,這等不倫不類的景象讓經過的宮人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本想張口罵人的郭愛立刻一改態度,轉而皮笑肉不笑的胡講個理由,以免引人非議。

  朱瞻基笑得更賊,“說的好,我就要你這奴才去墊我的床腳,走,還不給我滾進房裏去,若墊不好讓我摔下床,我砍下你的腦袋”

  他故意說,怕她跑了,揪起她的後領,在衆目睽睽之下就像拎小雞一樣的將她揪進寢殿裏,就連在他身後跟著的吳瑾瞧了都忍不住掩嘴笑了。

  隻是在踏進寢殿後,吳瑾笑不出來了,朱瞻基更是立刻松開她的衣領,將她往自己身後推,他則是馬上跪下。

  “不知皇爺爺駕到,瞻基未曾遠迎,請皇爺爺恕罪。”

  一開始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郭愛聽到這話,嚇得全身寒毛直豎,沒想到朱棣竟會悄無聲息的來到皇太孫宮,她慌忙的跟著跪地,頭都伏貼到地上了,吳瑾就跪在她身旁,也在滴汗。

  “朕聽說你病了好一陣子,不想讓一群人跟著大張旗鼓的過來,所以下朝後私下來探你,可朕瞧你精神好得很,竟還能與奴才嬉鬧?門朱棣明顯不快,語氣越來越嚴厲。他專程過來探病,不料看到的竟是孫子嘻笑玩鬧的樣子,登時怒火中燒。

  朱瞻基不慌不忙的說:“孫兒前些時候確實身子不舒服,可休息幾日後已無大礙,今早起來感到神清氣爽,本來立刻就要去向皇爺爺請安的,沒料到您已經過來了。”

  “口亨,朕瞧你是偷懶,規避課業,這才編謊稱病,你讓朕太失望了”朱棣根本不相信他的話,痛心疾首的說。

  “皇爺爺若是認爲孫兒疏懶裝病,那大可以考較孫兒功課,若答不出來,瞻基願意領罰。”

  “你真敢讓朕考?”朱棣瞪眼問道。

  “孫兒就算臥病期間也不曾荒廢太傅教授的課業,您若不信,盡管考較則他自信的說。

  “好,那朕就考考你,你若答得出,朕便饒你這一回。”

  他微笑,“請皇爺爺出題。”

  朱棣見他從容不迫,表現無一絲膽怯,心下的惱意已經漸消,于是出題道:“何謂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即立下好的德行榜樣,立功即做出有利于後世之事,而立言即留下善文讓後世參酌。”朱瞻基不疾不徐的回道。

  朱棣滿意的額首,“再談談<應帝玉>吧。”

  “<應帝玉>爲《莊子》內篇中的最後一篇,認爲能夠聽任自然、順乎民情、行不言之教的人才能做帝玉。全篇分爲七個部分,分別爲“而未始入于非人”、“而曾二蟲之無知”、“而天下治矣”、“而避于無有者也”、“一以是終”……以七個故事表達莊子無爲而治的政治思想。”他侃侃而談的道出莊子的爲政主張。

  朱棣聽完喜形于色,“好,果然沒有荒廢學業,是朕誤會你了。”他起身拍拍孫子的肩,非常的高興。“明日早朝上大殿來,真正的君玉之道是在朝堂之上,莊子的那些論調不見得于今時適用,朝局的錯綜複雜、往來之道才是你真正該學習的,而朕相信你能輕易窺得其中奧妙,因爲你乃我大明最尊貴的皇子。”朱棣這是讓他真正入朝涉入政事了。

  “瞻基定不負皇爺爺之盼。”他不卑不亢的說。

  朱棣極爲欣慰的一摸胡子。“見你身子已好,那朕就放心回去了。”說完終于起身要走。

  朱瞻基立即上前恭送。

  朱棣行經郭愛身側時忽然停下腳步,眼神嚴厲起來。“這奴才行爲不端,竟與主子嬉鬧,不成體統,拉下去杖責五十。”他突然發話。

  郭愛臉都綠了,這五十闆打下來她還有命嗎?

  他分明還是惱孫子托病嬉戲,這是在殺雞儆猴。

  “皇爺爺,不是這奴才的錯,是孫兒未顧及皇家體面,一時興起與她玩笑,皇爺爺若要罰,就罰孫兒吧門朱瞻基慌忙道,完全沒了剛才回答朱棣問題時的氣定神閑。

  “你要護衛這奴才?”朱棣訝異的望向孫子,見他居然臉色發白,神情緊張。

  這反倒引起朱棣的疑心,他看向那個太監,見其唇紅齒白,若非身著宜宮衣服,他會以爲對方是個女子。

  在朱棣的目光下,郭愛驚出一身汗。跟在朱瞻基身旁多時,她不是沒見過朱樣,雖安心于他沒認出她,但這人厲色于形,蘇家就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一夕滅門,而自己更是他追殺的對象,被他這麼近距離的注視,任她膽子再大也不免發慌。

  “皇爺爺,這奴才目前還有用處,父王的身子就是靠她調養才漸漸改善的,孫兒不想損了這奴才。”朱瞻基穩住心神道。

  “幫你父王調養身子?這奴才會醫術?”朱棣聞言有些吃驚。

  “沒錯,她會一些醫術。”

  朱棣沉吟一會,“朕問你,你爲太子調養身子多久了?”他直接問郭愛。

  努力控制懼怕的情緒,她低頭力持鎮定的說:“奴才已爲太子殿下調養一年半的身子。”

  朱棣想起長子近年來的身體狀況。“太子的體力與氣色的確似乎好上許多,這都是你的功勞?”

  “不敢,奴才隻是調整了太子的飲食習慣,讓他吃得更健康罷了。”她不敢居功的表示。

  朱棣再看了這小太監一眼,才哼了一聲。“既然這奴才有功,那五十杖免了,但記住,業精于勤荒于嬉,太孫乃國儲,你們這些奴才若敢害得他不思長進,隻顧遊樂,朕絕饒不了你們門朱棣聲色俱厲的警告。

  “奴才不敢,奴才謹遵教誨,絕不敢讓太孫荒廢課業。”郭愛戰戰兢兢的回答。

  朱棣這才甩袖,跨步離去。

  朱瞻基安撫的看了臉色驚白的她一眼,這才跟上祖父的腳步,親自送他出皇太孫宮。

  等他回來時,寢殿裏已經沒人,她又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朱瞻基不免氣悶,然而剛驚嚇一場,又不好再去抓人回來,害她引人注意,隻能暗歎好事多磨。

  “善祥,瞻基對你仍是不理不睬嗎?”太子妃歎氣詢問。

  她一臉尷尬。“皇上近來要殿下積極參與國事,殿下可能忙于朝政,才會冷落臣妾……

  “別再爲他遮掩了,瞻基對你的態度如何本宮還會不知道嗎?”太子妃打斷她的話。

  胡善祥垂下臉來,既無奈又羞慚。“是臣妾無德,殿下才會不喜歡我。”她隻得如此說。

  “不是你無德,相反的,你相當賢良,我很喜歡你,隻可惜你娘家一開始就走錯路,不該親近漢王,由漢王舉薦你入宮……瞻基是何等謹慎之人,他當然防你如防漢王,不肯與你親近。”太子妃直接點出問題症結。

  胡善祥聞言立刻惶恐跪下,澄清道:“母妃,善祥娘家曾是漢王的下屬,家人也隻是請托漢王幫這個忙,成爲太孫妃後,臣妾更未曾私下接觸過漢王,臣妾對太子與太孫絕對忠心,沒有半分背叛的言行。”

  太子妃親自扶她起來,道出自己的一片苦心。“你的性情我是曉得的,本宮相信你沒有背叛過我們,否則又怎會對你百般維護,我今日說這番話,也隻是希望你能早日破除瞻基對你的成見,兩人能夠鶯鳳和鳴,盡快生下孩子。”

  “母妃,臣妾已經盡力,希望能博得殿下歡心,可他始終不曾看我一眼,也未曾到過我的處所一步,我要如何生子?求母妃幫幫臣妾了,指點善祥到底該如何做。”胡善祥再也掩藏不住不受寵的悲苦神傷,索性直接向太子妃求助。

  她雖然早就明白自己被太孫厭惡的原因,也爲此後悔傷心已久,然而事實無法改變,他對她完全無情,她也挽回不了。

  太子妃再度歎了口氣,“瞻基不是喜好女色之人,大婚之前,他潔身自愛,大婚之後,他的身邊也隻有你與孫殯兩人,你還是有機會的,況且,他不來找你,你何不主動點去找他。”她建議道。

  “臣妾主動去找他?”

  “沒錯,你過于嫻靜,不若孫殯活潑積極,會主動討人歡心,難怪瞻基總對她多些關照,你不如學學她,沒事也去找他說說話。”

  “其實孫殯——”胡善祥話到嘴邊卻打住。她不好說出孫仲慧去找過自己與她猜測太孫根本沒碰過任何女人的事,若是讓母妃得知大婚至今他未和任何人圓房,這事可是會讓太孫、她、孫殯都難堪的。

  “孫殯怎麼了嗎?”見胡善祥欲言又止,太子妃疑惑的問。

  “呱……沒有,沒什麼事,不過母妃說的對,臣妾是該主動點才對。”胡善祥話鋒一轉的說。

  太子妃聽了慈愛的拍拍她的手臂,指著宮女才端上來的甜湯道:“這就對了。這銀耳湯是瞻基最愛的甜品,你端去給他,就說是我讓你送去的,知道嗎?”

  胡善祥既感動又欣喜。雖然說要主動,但以她內斂的性子實在是做不出像孫仲彗那樣大膽的舉動,現下母妃賞賜的這碗甜湯可是幫了她的大忙。

  她真誠的道謝行禮,“謝母妃賞賜。

  前一夜朱瞻基與大臣論政過晚,因此今日于寢殿內午憩補眠。

  郭愛端著熱茶入內,見他連身上的大襟外袍都未脫下就睡去,可見人有多累。

  她心疼的走向他,將手中的熱茶暫且擱在一旁,移身坐到床沿,靜靜地瞧他的睡容。

  不若以前他隻偶爾上朝聽政,他如今已經正式入朝議事,參與國政,益發顯得英姿煥發、氣度不凡,且在朱棣多元的教導栽培下,他善騎射,諳武事,明詩書,懂政經,有一顆聰明絕頂的腦袋,更有強健能武的體魄,他將來肯定會是一位能文能武的明君。

  她'“視他,心中對他的愛慕與日俱增,隻可惜……她伸指點上他的眉心,再輕輕劃過他英氣的濃眉,可惜她還是不敢真的接受他,他注定是未來的君玉,若在他登基之前因爲她而惹怒朱棣,後果不堪設想。

  他是做大事的人,未來能讓黎民百姓有好日子過的大人物,“f一宣夕治”不能因她而在曆史上消失。

  想她都能穿越來到明朝,似乎沒什麼事是絕對的,萬一曆史因她而改變,讓他痛失皇位,那她將是何等的罪過?

  “唉。”思及這些,她輕歎一口氣。

  郭愛收回撫摸他的手想要起身離開,可她才一動,月要就被抱住了。

  “摸了我就想走嗎?這也太隨便了。”朱瞻基醒了。

  “你抱我就不隨便,還不放開?”她不客氣的拍他的手,讓他松開。

  他偏不放。“這叫不吃虧,誰教你平日老闆著臉,不給碰,稍稍一靠近就哇哇大叫,躲債主似的躲得老遠,這回可讓我逮到你占我便宜了吧?既是如此,我還能不討回來嗎,要我放,別想。”

  “你。”

  “我如何?這就抱個過癮門他用力一扯,幹脆將她扯上床,撲在他身上。

  她又急又惱,“喂,你別太過分啊!。”

  “我哪過分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讓我抱的,怪誰呢。”他耍賴道。

  “可惡,你再這樣,我叫吳公公進來了,看看有其他人在,你還好意思這麼死皮賴臉嗎?”她咬牙切齒的說。

  “昨夜他隨我在書房待了一整晚,今日我放他休息,人應該正在補眠。不過就算他見到我也無所謂,我這可是真情流露,他明白的。”他益發厚顔了。

  “朱瞻基,你最好現在就放手,不然我咬你”她火大的說,連他的名諱也直接喊。

  他大樂,完全不在意她連名帶姓的喊他,民間夫妻,不也時常在拌嘴時這樣喊對方嗎,這可是親昵的表示啊!

  “要咬就咬吧,有道是:打是疼,罵是愛,這咬嘛……是愛到骨子裏的意思,才想將對方吞下肚。”他哈哈大笑。

  對他的厚臉皮,她簡直無言。“喂,你當真不放?”她一副下最後通碟的姿態。

  朱瞻基的笑容忽然收起,眉宇之間流露出愁緒。“讓我抱抱不行嗎?我常想這麼做的。”

  她避他,他知曉爲什麼,那是爲他好,也對彼此都安全,可要他不碰她,始終令他不痛快,他不願勉強她,因此才會更努力在政務上,讓皇爺爺更加看重他,有朝一日,他定要爲蘇家平反,光明正大的娶她爲妻,他要她是自己未來的皇後,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自己身邊。

  郭愛怔怔地望著深情款款的他,聽出他話中的隱忍,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她心軟的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

  他不由得心喜,將她抱得更緊。原來這女人吃軟不吃硬,撒嬌既然有用,那他以後就都用這招,隻要能多和她親近一些,他才不怕人家笑他沒男兒志氣。“小愛,過陣子我帶你出宮走走,透透氣玩耍一下可好?”

  他私下都喚她小愛,這是她的要求,因爲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朱瞻基雖然不解,但並末多間,隻當是她有所顧忌,怕蘇麗這名字教人聽去,會有大禍發生,橫豎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她喜歡他怎麼叫,他就怎麼叫。

  “出宮,你有空嗎?”自從朱棣讓他參政後,除了太傅交代的作業外,他還得每日上朝論政,朱棣更會不時考較他,要他對事論弊,他光忙這些時間就不夠用了,哪還有閑暇帶她出遊?

  “韃靼近年來發展迅速,勢力日益壯大,甚至還敢侮辱拘留我朝派去的使節,皇爺爺有意再親征漠北,我想他這回也許還會帶上我,我若去就隻能留你在南京待著,至少半年不能見面,因此在出征之前,我想先向皇爺爺告假幾天,帶你出遊。”

  “你也要去漠北?則她心驚他也要去打戰。

  “你忘了,我十五歲時已隨皇爺爺出征去打過蒙古人了。”他輕擰她鼻頭道。

  “可是——”她說不出阻止的話,顯得十分憂心。

  他笑嘻嘻的說:“擔心什麼,我打敵人可俐落得很,但打女人就差了點。”

  她因他可能要隨朱棣禦駕親征,心裏正百轉千回的憂慮著,可偏這沒良心的還來逗她,她氣得打了他胸口一掌,讓他“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她暗忖自己剛才使出的力道是不小,莫非真打疼了他?她慌忙的揉著他的胸膛,歉疚的說:“還疼嗎?不疼了,不疼了一啊”她的手突然被他攫住。

  他目光晶亮,唇角帶笑。“是不疼了,不過,換我疼你如何?”

  下一瞬,熱燙的唇就覆到她的唇上一兩人唇舌親密交纏,情潮湧動,幾乎忘了身邊的一切,直到杯盞破碎的“碰”聲響將他們驚醒,兩人猛地轉頭,隻見胡善祥正站在門邊,神色震驚,腳邊是碎了一地的湯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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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4:03 |只看該作者
淺草茉莉-太監皇妃(下)

大明朝永樂年間,尊貴皇太孫愛上俏皮假太監,
從此引來種種殺機,一切只因這段祕密地下情為世人所不容……

她的情路跟人生一樣坎坷,好不容易和心愛的皇太孫互訴衷情,
卻因她的欽犯身分太過敏感,兩人的地位太過懸殊,
只能表面上恪守主僕分際,到了夜裡才可你儂我儂,
豈知被迫當地下情人,遭他的妃子妒忌就算了,
可悲的是,他的家人正是威脅她性命的根源。
當年奉命追殺她的殺手太監突然回來了,她的處境變得危險,
一方面皇帝無所不用其極想找出她害命,以保住大明朝的國祚,
一方面太子妃恨透她獨佔兒子的歡心,害媳婦們夜夜守空閨,
為想早日抱孫子,這才一會賜毒命她自盡,一會企圖活埋她,
幸好她肚皮夠爭氣,懷上小金孫,老人家立即怒氣盡收,
但誰知突來一紙祕密遺詔下達,又毀了她安然過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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