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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太監皇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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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5: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撞見自己丈夫和個太監調情後的幾天,胡善祥心情複雜的來到朱瞻基的寢殿外,她看了眼貼身宮女春杏手上提著的食盒,深吸一口氣後踏入。

  太孫妃的到來讓正在殿內打掃的郭愛嚇了一跳,雖說她已回到皇太孫官當差,但怕她的身分曝光,瞻基便要她避開可能會撞見朱棣的場合,他離開皇太孫宮時也不會將她帶在身邊,所以她現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到東宮調養太子的身體跟關在皇太孫宮裏打發時間,再不能像之前那麼自由的到處串門子。

  郭愛不禁暗暗叫苦,雖然她正無聊得發慌,卻沒想要太孫妃來陪她打發時間啊!畢竟再怎麼說人家才是正宮娘娘,上次她親了人家的老公被當場撞見,不管瞻基對她有無感情,她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見了元配當然是心虛又心驚。

  她來做什麼?她應該知道瞻基每日這個時辰都要跟著皇上上朝的,所以她是特地來找自己的嗎?郭愛心思電轉,面上仍恭敬的行禮問安。

  胡善祥自進門後就一直在仔細觀察這個叫初日的太監,她從貼身宮女手中接過食盒,屏退其他人,溫聲道:“初日公公,上回不小心摔了母妃賜給殿下的銀耳湯,我已經跟殿下請過罪,今日再補送過來,還請公公跟殿下說一聲。”

  聽她提起上回那事,郭愛有些拿不準她的意圖。瞻基那時馬上把她拉出殿外說話,之後隻告訴自己一切沒事,但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她並不清楚,遂試探道:“娘娘太客氣了,娘娘賢慧竟親自端湯過來”看對方沒有反應,她咬牙又說:“都是奴才該死,沖撞了太孫與娘娘,不知道上次的事是否有害娘娘挨罵?”

  “沒事的,殿下跟母妃都沒生氣,公公也別放在心上。聽殿下說初日公公細心周到,伺候得很好,之後殿下會越來越忙,就煩請公公多注意殿下的需求與喜好,若是未來有什麼爲難的事而殿下不方便出面的,公公可以去找春杏。”

  “娘娘言重了,這是奴才分內之事。”胡善祥對她容氣得過分了,人人都知道春杏是太孫妃的心腹,有事可以去找她,意思就是有事太孫妃會幫忙解決,她釋出這樣的善意是爲什麼?想拉攏她嗎?還是想告訴自己她不會阻礙他們?

  郭愛更困惑了,但她的表現依然平和,沒有過度的激動喜悅,就像個謹守本分的奴才。

  胡善祥又說了幾句話,大意都是要她伺候好主子、行事要小心謹慎,若真惹了麻煩也別怕,她和殿下都會爲她出頭等等。

  之後才起身離開,郭愛恭送她出門,遠遠的看見春杏不知從哪跑出來攙扶看她,邊在她耳邊低聲說話。

  聽著貼身宮女打聽來的消息,胡善祥默默地點點頭,邁步走回自己的寢殿,路上想起自己那天撞見的“好事”心裏又是一陣歎息。

  當時太孫立刻把她趕出殿外,並警告她閉緊嘴巴不許亂說話,更不許她過問他們之間的事。

  一開始她的確非常震驚,但後來想想,又覺得這事好像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太孫也沒跟孫殯圓房的事已讓她懷疑很久,這隻證明了他喜歡的不是女人。

  震驚之後,她便開始思索未來的路,若她沒嫁給他便罷,可既然她已是皇家玉碟上記名的太孫妃,她的命運就已經和他綁在一起,這種事對皇室而言是緻命的醜聞,自然是絕不能洩露出去的,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發現這事、讓皇上厭棄了他,她也隻能爲他保密,替他遮掩。

  再則,從春杏打聽到的消息加上她今天看見的狀況,發現初日那太監雖然得了寵幸,卻未恃寵而驕,依然守本分的做事,想來也是個知道輕重的,她多少放了心。

  她不會傻到對付初日,因爲她很清楚誰才是她真正要奉承的人,不管她是借助誰的力量除掉那個太監,隻會讓太孫更厭棄她,甚至還有可能危及她的家族,況且,就算沒了初日,難保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初日,何必白費力氣?隻不過子嗣的事總得解決,這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胡善祥不停盤算著,刻意不去思索自己心底深處那道微弱的、關于她的幸福的聲音一難道她這一輩子就注定要這樣了嗎?孤寂的撐著這個虛假的婚姻空殼,爲他人作嫁……

  朱棣原本預定親征北漠,不過後來卻沒有成行,原因是他決定先遷都北京,北征之事暫且延後。

  朱棣還是燕玉時,封地在北京,深知北京形勢險要,易守難攻,在南京即位後,即開始修建北京宮殿,永樂十八年新宮終于建造完成,朱棣讓嫡孫全權負責遷都事宜,朱瞻基爲此忙得不可開交,終是無法如願帶郭愛出遲。

  不過由南京遷往北京的路途,他刻意撇下兩位妃殯讓她們隨大批行李慢行,自己帶著郭愛輕車簡從的先走,刻意避開朱棣的皇駕,兩人首次獨自出行,倒也算是變相的帶她出遊了一趟。

  但到了京城後,住進紫禁城,郭愛卻氣炸了,朱棣分配給朱瞻基的宮殿,有南京皇太孫宮的兩倍大,他卻以宮人過多、屋舍不足爲由,將她的住所安排在他寢殿的小閣內,一般說來,這小閣是他召幸妃殯前先讓她們靜候之所,如今讓一個太監住進來,象話嗎?

  她找他抗議,他隻讓吳瑾打發她,說是皇上配給他的宮人比在南京時多出一倍,供宮人居住的地方確實不足,所以隻好“委屈”她將就了。

  她抗議無效,氣歪了鼻子,故意整整三天不在他面前出現,而他也不吭氣,但到了第四天夜裏,竟自己摸上她的床,任她又咬又推,他死皮賴臉的就是不走,抱著她睡了一夜,直到天亮前才溜回自己房裏做樣子。

  這可苦了她,一夜無好眠,累得天亮了也賴在床上不想起來。就知道這家夥會這樣安排不安好心,她敢保證,今後她一定會常常受他騷擾,休想夜寢時不閉戶了!

  她瞪著床帳想著,一會將被褥拉高,臉悶在被子裏,又氣又惱,但想起昨晚他在耳邊說的情話,臉又熱烘烘起來。

  “冤家門她噎罵了聲。

  隔天晚上,那個冤家果然又溜到她的小床跟她擠,再隔天以及接下來的每天都一樣,即便她上了門,他也有辦法潛進來,讓她氣得不得了,隻能說他夭生就是闖空門的料。

  日子就在兩人低調的甜蜜火熱當中過去,朱棣不久即宣布要禦駕親征北漠,如同預料,點了太孫朱瞻基隨行。

  但此次不像朱瞻基十五歲那年隨禦駕攻打蒙古時輕松,朱棣要孫子全程參與軍務,甚至商討戰術與錨重調度等問題,又教他忙碌起來,無法再那樣夜夜纏著郭愛,這讓她總算松了口氣,卻也有些失落。

  這日,朱棣讓朱瞻基與大將軍張輔一同去承天門點閱軍容,他結束歸來,正要上乾清宮去,向朱棣複命,卻在殿外見到父王朱高熾由裏頭走出來。

  “父王。”他立刻迎上前去。

  朱高熾心情不錯,拍拍兒子的肩膀。“今日閱軍辛苦了,這是要進去向你皇爺爺回稟嗎?”他笑問。

  “是,孩兒正要進殿去回稟皇爺爺,軍容壯盛、軍心激昂,這些人隨時都可以隨皇爺爺上陣殺敵。”擡頭望著那恢弘的宮殿,盡管根本看不見殿內的天子,朱瞻基仍然鏗鏘有力的回答道。

  “很好,很好。”朱高熾笑容滿面的點頭。

  朱瞻基不免有些微詫,皇爺爺嚴厲,父王很少在見過皇爺爺後臉上還能有輕松笑容的。“皇爺爺可是嘉獎了父王什麼?”他好奇的問。

  “哪有嘉獎什麼,不過是你皇爺爺親征在即,慎重的召我進殿將監國的重任交辦下來,你皇爺爺還道,讓我放手去做,好好地幹,這番囑咐無疑是有考核我有無治國能力的意思,我定當盡力表現,不讓他失望。”朱高熾笑說。父皇的這番話讓他信心大增,打算藉此機會大刀闊斧的求表現,一掃他無能的形象,讓父皇不再看輕他。

  可朱瞻基聽了這話後,卻是微微地燮起眉頭。父王未隨軍出征,理所當然留京監國,但不知爲何,他心頭沉甸甸的,一股憂慮盤旋不去。

  “父王,你是太子,皇爺爺定是信任你的,但你行事還是小心,很多事適當處置即可,別做過了。”他略微提醒。兩位王叔仍虎視耽耽等著父王出錯,父王可別落入他們的圈套,在監國期間惹禍上身。

  朱高熾感覺被兒子澆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笑容變得汕然。“你放心隨皇上出征,父王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他闆著臉說。

  朱瞻基心知再多言就傷父王自尊了,朝父親行禮後便要進殿。

  “瞻基,等一下。”朱高熾忽然將他喚住。

  “父王?”他回過身來,目光帶看詢問。

  “你晚些再進去吧,我出來時,你皇爺爺因爲王貴妃的事正煩著。”朱高熾雖然氣兒子看不起自己,但又擔心他不小心觸怒龍顔。

  “王貴妃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嗎?”朱瞻基詫異的問。

  “這幾年王貴妃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近兩個月更是食欲不振,整個人迅速的消瘦,如今又逢父皇出征在即,你皇爺爺怕自己照護不到王貴妃,憂心得很。”朱高熾解釋。

  王貴妃是皇爺爺的寵妃,爲人明理賢淑,十分得皇爺爺敬重,她病重,難怪皇爺爺憂心。朱瞻基想了下點點頭,“孩見明白了,那晚些再面聖,孩兒送你回東宮吧。”他轉身與父親一同離開。

  父子倆並肩而行,朱高熾身子笨重,走路慢,他邊走邊道:“對了,剛才我見你皇爺爺爲王貴妃的病憂急,就向他介紹了個人,告訴他那人對飲食調理與藥膳搭配頗有心得,既然王貴妃的病情一直不見起色,不妨試試。你皇爺爺聽了覺得可行……”

  “父王,你不會是將初日推薦給皇爺爺了吧?”朱瞻基臉色瞬間大變。

  見到兒子的反應,朱高熾忍不住皺眉,“初日這奴才醫術了得,又多次救了父王的命,這樣的人做一個內侍實在太埋沒他,所以父王就將他推薦給父皇了,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這——”朱瞻基氣結。父王好心爲郭愛的前途打算,他能說不對嗎?

  “再說,我才一提,你皇爺爺居然就說知道這人,說是在你那見過,又問了我的身子狀況,見我元氣大勝從前,立刻就決定召初日替王貴妃問診了-一敷?瞻基,你這是要上哪去?”

  朱高熾話說到一半,瞧兒子臉色發白,之後不說一聲轉頭就跑,他驚愕喊人,但朱瞻基連回頭也不曾,轉眼就跑得不見人影。

  朱瞻基一路狂奔,才奔至皇太孫宮外,已見皇上身邊的穆公公來領人,而郭愛就走在最末。

  “奴才見過太孫殿下。”領頭太監一見到他立刻躬身問候。

  “穆公公,免禮。”朱瞻基揮手,因爲是朱棣身邊的人,他語氣也客氣了些。

  “這是要帶我這奴才去哪?”他故意假裝不知的指向郭愛問道。

  “回太孫殿下,奴才們奉命將他帶去見駕。”穆公公恭謹的回話。

  他負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目光掃向郭愛,她也看著他,眼中露出絲絲的不安。

  “皇爺爺的意思是讓她立即就過去嗎?”他沉聲問。

  “回殿下,皇上口諭是讓他馬上過去沒錯,若您沒其他盼咐,奴才們這就將人帶走了。”穆公公急著領人回去複命。

  “慢著。”他驀地抓住郭愛的手。

  此舉讓穆公公驚詫,“殿下?”

  郭愛見朱瞻基如此,立刻朝他搖搖頭,讓他放手。他若不讓她去見朱棣,這可是抗旨。

  但他臉色依舊鐵青得嚇人,穆公公見了忍不住打顫。“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皇上召這奴才過去是讓他爲王貴妃診治病情,這並非禍事,他若能幫助娘娘玉體康複,皇上必有重賞,您……您不必太過擔憂。”他趕緊解釋。他怎會忘記這個初日是太孫眼前的紅人,太孫不知皇上找初日去做什麼,這才會緊張的出面維護吧?

  “既是這樣,初日,你去吧,仔細爲娘娘診治,不過記著,若發現能力不足,可別自以爲是的胡說,萬一誤了娘娘的病情就不好了。”朱瞻基意有所指的交代,要郭愛別強出頭,就算能醫也要裝傻,不能讓自己有機會再接近聖駕。

  郭愛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她自己其實也是這個想法,人人都以爲這是在皇上面前表現的大好機會,偏偏她不能去爭功,王貴妃是朱棒的寵妃,在她身邊就無可避免的會經常見到朱棣,而若自己再將王貴妃的病治好,隻會讓朱棣更注意到她,這對她來說絕對是禍非福。

  “奴才明白,會盡力爲娘娘看診,但也會量力而爲,不懂的不會裝懂,延誤娘娘的病情。”

  “明白就好,去吧門他終于松開她的手。

  “那奴才們這就將人帶回去複命了!”穆公公見狀,又行一次禮便勿勿告辭了。

  朱瞻基憂心的看著她遠去,強忍住將她抓回來的沖動。聖命不可連,此番她被召去,但願別出任何岔子才好。

  朱棣爲王貴妃在北京新宮裏蓋了一座華美的鹹陽宮,郭愛跟看穆公公等人在西宮七拐八繞許久,總算來到這座雕梁畫棟、美輸美英的宮殿,四周掩映不少柳樹,枝柳全經過精心修前刀,可以看出來朱棣對這位愛妃的珍視。

  “啓稟皇上,奴才爲娘娘診過後,還是找不出病因,奴才無能……”在診治過後,郭愛跪在朱棣的跟前小心的回道。

  “什麼?你也瞧不出愛妃究竟患了什麼病?門朱棣表情一沉。

  郭愛伏著腦袋,不敢出聲。事實上,在爲王貴妃觸診時,她摸到小腹附近有一顆硬物,她懷疑那是腫瘤,因爲無法做切片檢查,不能得知是良性還是惡性腫瘤,但不管如何,現在的醫療條件都無法開刀,她根本無能爲力,幫不了王貴妃。

  “奴才醫術有限,請皇上恕罪。”她再次磕頭。

  “口亨,倒是太子將你這奴才捧高了,原來不過爾爾。去,滾出鹹陽宮,朕以後不想再見到你這無用的奴才”朱棣以爲有機會救愛妃,抱著極大的期望,結果卻讓他失望,這怒氣全發在郭愛身上。

  她也不辯解什麼,反而松口氣,低著身便要退下。

  “等等。”躺在床上的王貴妃忽然出聲。

  “愛妃,怎麼了?”朱棣馬上靠過去詢問。

  她看了眼郭愛,“讓他留下吧,初日這奴才臣妾識得,在南京時待過尚衣監,給臣妾送過幾次新衣,口齒伶俐,臣妾挺喜愛與這奴才聊天的,隻是不曉得他竟會醫術,盡管眼下對臣妾的病情未能有所幫助,但臣妾長期臥病在床,日子也無聊,不如讓他常常來陪臣妾說話打發時間,更何況他還懂得醫術,有他照顧臣妾也能放心些。”

  她這是在幫郭愛說話了,由于郭愛頂著初日的身分在後宮廣結善緣,這位朱棣最寵愛的貴妃不忍心見她遭到皇上的斥責才出言緩頰,隻是她的幫忙卻讓郭愛笑不出來,簡直就是幫了倒忙!

  “既然愛妃這麼說,那就讓他留下吧。”見病中的愛妃如此說,朱棣立刻就答應了。“你這奴才,以後就專司照顧王貴妃,立即搬到鹹陽宮來。”

  郭愛聞言有如青天霹雷,臉都綠了。

  “還不謝恩!穆公公見她呆杆著,以爲是方才教聖上嚇的,上前推她一把提醒。

  她這才慌忙的跪地磕頭。“奴……奴才遵旨……不過,奴才還得負責照顧太子的身子,若搬來鹹陽宮,恐怕不方便出入東宮,是不是就讓奴才繼續待在皇太孫宮,好方便奴才兩邊跑。”她急中生智道。朱棣常夜宿鹹陽宮,若是她一定得來照顧王貴妃,至少別睡在這,才能盡量減少與他碰面的機會。

  “嗯……太子的身子仍需要調養,皇太孫宮的位置剛好在東宮與鹹陽宮之間,好吧,你就繼續待在皇太孫宮,但必須每日到鹹陽宮一趟陪王貴妃。

  朱棣想了下後終于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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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5:20 |只看該作者
  郭愛退出殿外,臉色發白、滿腹心事的走回皇太孫宮,對于這一連串發生的意外,她感到很無力,上次是太孫妃不知爲何來找她,現下又被迫要去伺候王貴妃,未知的情況讓她感到不安。

  才走進自己的小閣裏,身子就教人狠狠抱住,她先是一驚,隨即馬上知道抱住她的是誰。

  朱瞻基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裏,她感受到他的身子十分緊繃。

  擡頭看看窗外,她去見朱棣時天色還亮著,但她在鹹陽宮待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天色早就大黑,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這裏等她回來?瞧他緊張的樣于,她不禁輕歎一聲。他倘若不知道她的身分,也就不用這麼提心吊膽了。

  “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她咽下傷感輕聲說。

  可他還是沒有放開她,下巴1氏在她的頭頂,啞聲道:“我怎能不擔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好怕皇爺爺他——”他說不下去了,憂慮溢于言表。

  郭愛沉默了片刻後道:“答應我,若有一天,我的身分再瞞不住了,你一定要假裝不知道,徹底與我撇清關系。”

  朱棣是個冷酩的人,當年他能夠發動靖難之變武奪江山,靠的就是他鏟敵不留情的殘酷手段,稱帝後更是大舉殘殺前朝舊臣,甚至對自己的功臣若有起疑也必除之,這樣的人,又怎會放過她?

  雖然她自認隻是一名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可他既然不惜大費周拿的下令追殺她,就是絕不放過的意思,將來她如果仍難逃毒手,她希望瞻基能好好的,別爲了救她而被波及。

  朱瞻基神色一整,松開緊抱她的手,雙手改按住她的肩膀。“你讓我棄你于不顧,做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別做無謂的犧牲。況且你該想想太子殿下,你若失寵,他必然會受到牽累,他一旦失去太子之位,屆時兩位玉爺會如何對付他?你忍心見你父王陷入困境?”盡管他是朱棣最喜愛的太孫,但朱棣猜忌心重,容不得信任之人欺騙,難保不會因此對孫子失望,進而廢除兒子的太子之位,就算他沒想過自己,也該想想他父王與母妃。

“你和父王母妃一樣,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誓死保護,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有危險的”他直視著她,信誓旦旦的說。

  “瞻基……”她心裏感動,眼眶忍不住泛紅了。他竟將她當成與父母同等重要的人,這男人是如此真心待她。

  “小愛,有朝一日,我要你當我的皇後,對自己的皇後,我定會保護到底的,你要相信我。”

  她硬咽得厲害。“我何德何能……”

  “即便你無德無能也是我朱瞻基看上的女人,你將是我的唯——”

  她聞言心口一熱,激動得鼻酸了。“這種承諾你也敢給?”

  “怎麼不敢給?不過,你若真心感激何不以身相許?”在她即將流出感動的眼淚時,他的態度又變得暖昧輕蝕,似在逗她。

  她的眼淚當場被逼回去,先前那些又心酸又甜蜜的情緒全教他打散,鼻子一吸,她狠狠地瞪著他。“你作夢”她伸手往他胸前打去。

  他立即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說:“好吧,就當是作夢,我們在夢中纏綿也可以。”

  這家夥方才還一派深情,怎麼轉眼就成了好色無賴?“殿下可有見過太監大肚子的?”她咬牙切齒的反問他。

  他隨即笑得沒心沒肺。“人家會以爲那太監肥,況且也不一定那麼快就有了。”

  “那萬一有了呢?”

  “雖然我很想有那個萬一,但我會尊重你……盡量不要。”

  “說得像是你能控制似的,這事由不得你的”

  他圈住她往自己懷裏帶,低頭歎著她的發香,輕輕的喟歎。“控制不了又如何,我還是想要你……也想要有你和我的孩子。”

  知曉他是不想讓她流淚,才會故意逗她的,可這會她還是因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渴望而心酸感傷了,眼淚濟濟的滾落臉龐。“你知道我不答應的原因……我們之間最好別再——”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身子被他用力揉進懷裏。“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但我朱瞻基要個女人,不會隻是在床第上得到,我要的是一切,你的一切,你若不能心甘情願跟著我,我也絕不強迫,但休想以爲這樣就能讓我放棄”

  她凄然地望著他,無言垂淚,因爲不管他給了再多的承諾,她都連接受的資格也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郭愛便每日往返于東宮與鹹陽宮之間,離開皇太孫宮時,她行事小心謹慎,若在東宮看見胡善祥或是在鹹陽宮遇到朱祿,她都盡量避開,倒也沒發生什麼大事。

  這日她從東宮回來,朱瞻基還未下朝,看見吳瑾正忙碌的爲朱瞻基打點行裝,她才意識到大軍出征在即,戀人就要隨著禦駕征討髓租了。

  他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這是他們相識至今分開最久的一次,她本來想以侍從的身分與瞻基同去,但太子與王貴妃皆需要她照顧,朱棣不可能同意,況且戰場兇險,瞻基也不放心她冒險,她隻能期待他能平安歸來。

  然而越接近他離開的時間,她就越是擔心不安。在這裏又不比現代,她無法隨意的行動,不然她至少還可以去寺廟上個香,幫他求個平安符……

  郭愛偏頭思索片刻,最後像是想到什麼,她沒有驚動忙碌的吳瑾,徑自出門去了。

  是夜,朱瞻基照例又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潛入小閣,現在郭愛已經很習慣他每晚都要擠在她的小床上抱著她入眠,她甚至開始擔心,當他出征後自己會不會寂寞得睡不著?

  看看坐在床上、張大雙眼的人兒,朱瞻基語帶調笑的問道:“怎麼還不睡,在等我嗎?沒看到我睡不著?”

  他總是喜歡說些親昵的話逗她,看她面紅耳赤的嬌噎,他就心情很好,沒想到今天她的反應竟然不像往常一樣,而是很認真的點頭承認。

  朱瞻基先是一楞,旋即感覺胸中漲滿喜悅。她的主動莫非是在暗示他能更進一步?

  他腦中充滿旖旎的遐思,夜夜抱著心愛的女人卻什麼都不能做,其中的煎熬可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簡直比他當年學習騎射還苦,所幸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高興又急切的一把撲倒她,熱情的吻著,大手也不規矩的在她身上四處點火。

  郭愛才剛準備開口就眼前一晃,被他有如惡虎撲羊般的撲倒,他比平時還更激越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意識也逐漸朦朧迷離,直到她胸前一涼,驚覺他已經解開她的中衣與肚兜,她才理智回籠,掙紮的推開他。

  “你這色鬼,再不規矩就回自己的房間睡”她臉若紅霞的嬌噎著,同時手忙腳亂的整理衣衫。

  正在興頭上被打斷,朱瞻基不由得感到有些委屈。“是你說在等我的。”

  “我是要跟你說正事,又不是在等你你這隻大色狼!”看著他戲謔的眼神,再也說不下去的郭愛時道。

  “好了,乖,不鬧了,要跟我說什麼?時辰不早了,你明兒個還要去鹹陽宮,不早點睡會精神不好。”發現自己誤會了她的意思,朱瞻基一邊好聲哄著她,一邊有點可惜的想,什麼時候才能吃到這機靈的丫頭?

  “明明都是你在鬧……算了,”郭愛被他顛倒是非的能力弄得啼笑皆非,知道再糾纏下去兩人就真的不用睡了,遂打住話頭。“我隻是要給你這個。”她從床邊的幾上拿來今天努力了一下午的成果,獻寶似的舉到他眼前。

  看著露出大大笑容的她,朱瞻基接過那條看似絡子的東西,疑惑的打量著。

  這是一條長不到三寸、寬約兩指的絲絡,由深藍、淺藍與白色絲線交錯編織而成,但卻不是絡子,不知道要做什麼用的。

  看他研究了一會,郭愛從他手中接過那條絲絡,綁在他的左手上。

  這是她去找交好的宮女們要來的絲線,又設計了很久才編好的幸運繩。她在上醫學院前曾迷過一陣子手工藝,那時看書自學編了不少幸運繩,設計的花紋也很具特色,是很受朋友們喜愛的禮物,所以她才想在他出征前幫他編一條幸運繩。

  “這是幸運繩,能帶給你幸運,保佑你平安,所以你千萬不能拿下來哦”她細細叮囑著,幫他戴好幸運繩,她不求別的,隻求他平安無事。

  聽她說著這條幸運繩的意義,朱瞻基既欣喜又感動,想著她在編繩時也把她的關懷與祝福編進其中,他心頭一熱,輕輕吻著她,答應她絕對不會拿下來。

  夜已深,他吹熄燭火,抱她入懷,柔聲叮嚀她快些睡,以免明天累壞,他覺得此刻無比的溫馨幸福,隻希望能這樣一直陪伴著她。

  郭愛送出幸運繩後,兩人感情又更加溫了,隻要彼此獨處就如膠似漆的分不開,然而不管再怎麼舍不得,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來了。

  大軍出發這日,朱高熾夫婦在承天門爲朱棣送行,胡善祥與孫仲慧則被朱瞻基告知不用來,留在宮中即可。

  郭愛立于太子妃身後,目光緊緊鎖在心上人身上,見他背脊挺拔的坐于馬背上,眼神銳利,一身盔甲戰袍,顯得英氣勃發,他已非昔日青澀少年,如今的他身上再無一點稚痕,完全蛻變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知道朱棣一生多次禦駕親征,此去也能大勝回來,不過世事,難料,戰場上刀劍無眼,瞻基隨他出征,別有損傷才好。

  她滿心不安,遠遠望去,朱棣正側首與他說話,他專心聽著。

  恍惚間,她想起昨夜,他又跑來小閣抱著她睡了一晚,時而親吻她,時而對她訴說情話,時而威脅她得時時刻刻想著他,不準多看其他人一眼,也不準任何人隨意觸碰她,男的女的都不成!

  他的醋勁讓她好氣又好笑,與他分開的不舍與擔心又讓她的心飽受煎熬,大概是看她心情低落,他又拿出一顆紫東珠給她,說是她送他幸運繩的回禮,知道他是想要哄自己開心,所以她強忍著難過對他笑了,其實她多想告訴他,隻要他能平安待在她身邊,她可以不要任何珍寶。

  分別在即,她仍讓他忍著欲望,沒肯讓他越雷池一步,他並不惱,說隻要她能這樣永遠待在他懷裏,即便什麼都不做,他也覺得滿足。

  這話讓她愧疚到想哭,這家夥對她越來越無求一不,越是無求,越是要她付出更多,他讓她一顆心再也容不下別的,想的、念的、縈繞的,都是他,即使身子沒給他,心也早已給了他,這一給,便要不回來了。

  這男人不愧是未來的皇帝,城府這樣深,將她算計得再也無法回頭。

  郭愛回神後輕歎一口氣,忽然感到冰冷的視線鎖住她,轉頭往另一側望去,身子瞬間一僵。

  騎在馬上的朱瞻折正目光陰沉的盯著她,此次朱棣也點他同行,他就落在朱瞻基後頭,雖然位置離朱棣遠起了但以他的身分仍在大軍中擔任要職。

  自從那回在南京舊宮接觸過後,兩人再沒有碰過面,此刻他的目光犀利冷銳的直逼她而來,其中有恨有怨也有纏綿的情意,她呼吸一緊,竟無法移開視線。

  他是蘇麗的戀人,可她不是蘇麗,不曉得該如何代蘇麗向他告別,甚至說一聲抱歉,看著他越來越熾熱的眼神以及幾乎想穿過衆人抓住她的表情,郭愛的臉色益發蒼白起來。

  朱瞻基與朱棣說完話後,發現她的視線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身後的位置,立刻繃起臉,借故讓身下的坐騎往後退去一步,檔開兩人的視線,也與朱瞻折並肩而騎。

  見到他的舉動,她的小臉由白轉紅,快速低下頭去,不敢再往任何人身上望。

  朱瞻基轉頭看著朱瞻折,似笑非笑的調侃道:“我那奴才是生得俊,但奴才就是奴才,不值得你這樣毫不避諱的直視。”

  朱瞻折心下大怒。“你”

  “距離你上回見到她又過了好些日子,她是不是更美、更動人了?可我警告過你的,美的東西通常合有劇毒,她不是你能碰、能想的,你若敢再靠近她一步,我保證,你會毒發身亡”朱瞻基冷聲道。

  得知她就是蘇麗後,他便確定朱瞻析是認識她的,他兩位王叔一向往來密切,認祖歸宗前住在趙王府的蘇麗和漢王世子有所接觸並不奇怪。這些年朱瞻折曾多次藉各種理由進宮想見她,但都教他擋下了。

  他不願意她見到朱瞻折,雖然相信那女人的心是向著自己的,可朱瞻折看她的目光,情意綿綿到令他光火,他承認自己在嫉妒,不容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他甚至以太孫的身分找過朱瞻折,明白的告訴對方蘇麗是他的,不管過去他們有過什麼兩小無猜的情誼,那都過去了,因爲蘇麗不會屬于他。

  朱瞻析聽後由驚訝到憤怒,還警告他既然知道蘇麗的身分就不該碰她,他則堅定的回答,他自己的女人會自己保護,不用別人插手。

  朱瞻折大怒,吼看蘇麗是他的,他們曾經有過婚約,這消息讓他震驚得差點就想殺了朱瞻折。

  但爲了、心上人的安全,他最後還是強忍住殺意,不將事情鬧大。盡管如此,至少看朱瞻析仍未忘情的樣子,他不可能拆穿小愛的身分,她目前仍是安全的。

  縱然那女人已經承認對他的情意,但朱瞻場說的話仍讓他想起之前她不肯接受他時,曾說她與朱瞻折有過一段情,這件事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後來他問過她與朱瞻折的事,她隻說他們已經結束,今後也再無瓜葛,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去,但他相信她。

  “你的警告沒有用,我不怕毒,更不怕死,我尤其甘願牡丹花下死。”朱瞻折挑釁的說。

  朱瞻基的臉徹底拉下。“我明白了,那就各憑本事吧,看她會選誰。”

  “好,這話是你說的,此次北漠回來,你休想再阻礙我見她”

  兩人之間的火花幾乎一觸即發,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大軍在朱棣一聲令下,由承天門出發,一路朝北而去。

  渾然不知兩個男人正爲她起了沖突,郭愛瞅著一顆心眼睜睜看著心上人離去,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她不想離別,也不安于離別,多想奔至他身側與他同行,甘苦與共。

  大軍終于走遠,直到眼前隻剩下小小的黑點,她的情緒亦蕩至谷底。

  就在她極度惆悵失落時,驀地聽到太子妃發話道:“初日,隨我到東宮一趟,我有話要對你說。”

  “是。”她連忙收拾起感傷不舍,瞧向太子妃,卻見她一臉沉肅。

  朱瞻基此行並未帶著吳瑾,留下他照顧郭愛,此刻聽到太子妃喚郭愛過去,臉色登時顯得有些緊張。

  郭愛見他如此,內心跟著不安起來。

  不會瞻基一走,自己就要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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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東宮日愛閣中。

  “初日,你是個好奴才,我很喜歡你,也十分感激你多次救過太子的命,不過……”太子妃屏退左右後,對著垂首而立的郭愛畝視許久,才緩緩開口說話。

  她語氣低沉,似在壓抑什麼,就連站在郭愛身旁、陪著一起來的吳瑾,額上也冒出一層的薄汗。

  “不過,讓人“太喜歡”也不是件好事,你可知本宮要說什麼?”太子妃犀利的目光朝郭愛射去。

  “奴才愚昧不知,還請娘娘點明。”郭愛一顫,雖然已經明白對方找她是爲什麼,但還是裝作不知道。

  “你不用緊張,我聽說太孫臨行前隻見過你一人,我隻是好奇,太孫都對你關照了些什麼?”

  “沒什麼,隻是囑咐奴才多盡心——”

  “盡心,盡什麼心?你長時間在太孫身邊,自是對他盡心,但這心是如何盡的,本宮可得問仔細了。”太子妃手往茶幾上一拍,神情變得嚴厲起來。

  郭愛心驚,立刻跪地。“奴才一直對殿下忠心耿耿……”

  “若真忠心就不會惹出讓我憂煩的事了。”太子妃冷冷道。

  “娘娘,奴才可以保證,殿下與初日之間絕對不是如您想象的那樣門吳瑾也趕緊跪下幫忙求情。

  “你住口,當初本宮就是信了你的話,才放任初日繼續留在太孫身邊,可你瞧現在是怎麼回事,他身邊除了這奴才還有誰?太孫妃與孫殯他瞧過誰了?我本來以爲太孫將他送去院衣局事情便過去了,誰知他又將人接回來,此後更是與這奴才形影不離,我可是忍了很久,直到太孫離京,這才有機會親自問清楚,初日,你老實給我說,你可是勾引了自己的主子?”太子妃怒聲質問。

  這事隱忍在她心裏多年,一直如毒針般刺著她,如今終有機會拔除了。

  “奴奴才是閹人……如何能……能勾引殿下,請娘娘明鑒。”郭愛伏地顫聲道。

  “就是如此才無法原諒,你若是宮女,我定不會爲難,還會馬上向皇上請旨,讓太孫納你爲殯,可惜你不是,既然如此,你又何敢覬覦太孫?你簡直罪該萬死。”

  郭愛冷汗直流。太子妃因爲她是太監卻與兒子有啜,昧而震怒,但她是女兒身的事卻也是不能說出的秘密,她該怎麼辦才好?

  吳瑾也嚇出一身的汗,娘娘特別選在殿下不在時處理這事,初日的處境非常危險,太子妃可能會就這樣殺了初日的。

  “娘娘,請您三思,初日若有個萬一,主子回來必定會怨您的則他大膽的說。

  太子妃臉色一變,“你竟敢威脅本宮?”

  “不是的,主子臨行前曾特別囑咐奴才看好初日,初日若有意外,奴才亦是同罪,奴才這隻是自救。”

  郭愛眼睛睜大。她隻知瞻基留吳瑾下來照顧她,可沒想到是要他誓死保護她。

  “那孩子知道自己一走我必會找初日麻煩,所以留你護這奴才,這麼說來,他是承認與初日有情了?”她怒不可遏。

  “奴才替主子懇請太子妃成全”吳瑾用力叩首。殿下交代,娘娘若在他離開後爲難初日,就讓自己替他認下這事,無須隱瞞。

  當初太子妃找他詢問主子與初日的事,他當場否認了,之後就告知主子此事,那時主子已知太子妃對初日的事起了疑心,便特地囑咐他要照看好初日。

  主子還說,與其公開蘇麗的身世,不如承認他對一個太監有情,畢竟若洩露了蘇麗的身分,那絕對是死路一條,相較之下,愛上太監雖然會讓母妃生氣,但至少仍有一絲生機。

  太子妃怒極起身。“吳瑾,想當初你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他們之間絕無不妥,而今卻承認了他們的事,,還要我成全?你好大的膽子,既然你想替主子護著初日,那你就一起死吧”她狠下心,決心永除後患了。

  她丟了一隻藥瓶在郭愛與吳瑾面前,要他們當著她的面服毒自盡。

  郭愛愕然的瞪著那瓶毒藥,心中一片悲涼。難道今日真要讓她死在心愛男人的母親面前?

  “娘娘,是奴才的錯,不該蠱惑殿下,但這與吳瑾公公無關,請您放過他一命。”她合著眼淚伏地哀求,就算非得死,也不能害了他人。

  “吳瑾該不該死,輪不到你這奴才過問,不過念在你這些年用心照顧太子的分上,你們死後我會厚葬。”她並不打算放過吳瑾,這等欺瞞主子的奴才,留著也隻是禍害。

  郭愛咬牙,用力叩首。“奴才死後屍身隨意丟棄無所謂,但請娘娘看在這些日子以來奴才盡心伺候太子的分上,放過吳瑾公公,求娘娘開恩門她的額頭已經叩出血痕,但仍堅持爲吳瑾求饒。

  吳瑾見狀感動不已。即便面臨生死難關,她仍有情有義,難怪主子如此看重她。

  “吳瑾的事,我會考慮,你……先香藥了吧。”太子妃見她如此,內心也有些感動,語氣放軟了些。

  郭愛心知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飽合歉意地看了受自己連累的吳瑾一眼,她撿起那瓶毒藥打算服下,此時她心中隻覺得後悔萬分,後悔沒在那男人臨去前多看他兩眼,後悔自己太瞻前顧後,許多話都來不及告訴他,包括她有多愛他……

  她張口要將毒藥倒入口中一“啓稟太子妃,王貴妃娘娘找初日公公,聽說他在您這?”一名鹹陽宮的宮女忽然在外頭回話,她人進不來,被殿外的宮人給攔住了,不過聲音仍清晰的傳了進來。

  太子妃一怔,吳瑾卻是松了口氣。人總算來了!

  “娘娘,初日是皇上親自下旨讓她陪伴王貴妃的人,她若失蹤,王貴妃問起,事情不好交代。”他趕緊提醒的說。

  這也是主子臨去前的安排,太子妃對兩人的關系起疑,太孫妃更是曾親眼撞見主子與初日共處一室的情景,無論她們誰爲難初日,自己一個奴才定是攔不住的,所以要他一旦有事就讓鹹陽宮的人來解圍,而這名宮女便是主子安排在王貴妃身邊的人,他見太子妃喚初日時神情有異,馬上就要人去通知這宮女趕來搭救。

  太子妃臉色陰晴不定,暗忖著初日再怎麼說都算是太子的人,王貴妃病重,在皇上出征的這段期間若有個萬一,追究下來,可能因此而牽連東宮…

  吳瑾見她動搖、有所顧忌,馬上再道:“娘娘,太子的身子這幾年靠著初日的調養才好轉,若沒有她,之後誰來照顧太子?”

  太子妃神色更猶豫了。太子確實是因爲初日身體才好轉的,之後恐怕還是得靠他才能讓太子繼續安康下去……想殺他是爲兒子,如芒刺在背,但眼前卡著王貴妃與太子,他們的身子都需要這奴才照顧……這……

  “罷了,你的人頭就暫時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你先去鹹陽宮瞧瞧王貴妃吧。”

  太子妃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放人了。殺初日的事不急于一時,隻要趕在兒子回來前再動手即可。

  郭愛癱下身子,那瓶拔開塞子的毒藥就灑落在腳邊,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逃過一劫了,想不到照顧王貴妃這個當初自己視爲燙手山芋、拚命想推掉的差事,這會竟成了她的保命符。

  逃過一劫後,郭愛行事益發小心,本來她就已躲在皇太孫宮中不再隨意走動,如今更是盡量待在自己的小閣中,幾乎足不出戶,要去東宮與鹹陽宮時,吳瑾一定會跟看她。

  日日困在房裏,她無聊得都快要發黴了,除了讓吳瑾帶些書給她看,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寫信,她給朱瞻基寫信,叮吟他保重身體,對于太子妃要殺她的事她隻字未提,因爲不想他在外征戰還要分心擔憂她,所以她總是揀些不重要的事或是寫些有趣的笑話故事和他分稟。

  從他的回信可以看出他收到她信的欣喜與激動,他行軍作戰很忙,但仍會想辦法抽時間寫信給她,他總是毫不吝惜傾訴對她的思念,這讓她很感動也很愧疚,他總是大方的把他的感情攤在她面前,毫無保留的付出,她開始反省自己面對愛情太過畏縮的心態。

  自從經曆命懸一線的危險,她更加體認到世事無常的道理,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她不想再有遺憾,她開始學著勇敢表達自己的感情,雖然依舊不好意思寫太肉麻的話,但她一句要他爲她珍重,換來整整三大頁的情書,她看得害躁不已,心裏卻甜滋滋的,之後等待他的回信變成她每天最期待的事。

  郭愛並不知道太子妃一直想看要伺機解決她,隻是因爲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讓對方沒空“料理”她,包括全國各地忽然傳出水旱饑茉,太子監國,下令設法販濟災民,並嚴懲未能及時救助百姓的官員。

  另外,王貴妃的病情也益發的惡化了,郭愛推測是腫瘤壓迫到內髒,她觀察王貴妃的臉色與身體狀況,判斷腹中的這顆腫瘤應該是惡性的,如果她推算的沒錯,王貴妃時日無多了。

  這兩件事都在朝中掀起巨浪,太子妃處在其中自然不能不煩心。

  郭愛雖然因此暫時不用擔心性命問題,但卻無法完全地放松心情,她想起朱瞻基告訴過她,漢王和趙王並未隨君出征,他擔憂太子監國若是出錯,必定會遭到兩人的玫許。而朱高熾此次在朱棣不在的期間,大刀闊斧的改革朝廷人事、拔除地方腐弊,雖是好事,但卻深合隱憂。

  太子在監國期間若鋒頭太健,可能是禍不是福,朱棣若聽信他人饞言,瞧見的恐怕不會是他治國的能力,而是他有意奪權的心思。

  然而對于此事,她人微言輕,根本說不上話,更別妄想提醒太子什麼,隻能期待一切是自己多想了,不會有事的。

  至于王貴妃,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後,自己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病痛折磨她。

  郭愛與太醫商量用藥物減輕她的痛楚,所以這陣子以來,王貴妃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長。

  而今日,她忽然就清醒過來了。

  郭愛察覺立刻趕至她身邊問道:“娘娘,你醒了,我讓人送些膳食來可好?”

  希望她醒來能多吃些東西補充體力,但也清楚到了此時她應是食欲全無,這麼問也隻是白問。

  她果然搖頭,“不用了,我吃不下。”她讓郭愛扶她坐起來。

  郭愛在她的腹間塞了顆引枕,讓她坐得舒服些。

  “北漠可有消息傳來?”她自知己病入膏盲,但關心的還是戰場上朱棣的安危。

  “娘娘請放心,前線捷報連連,相信再過不久,皇上即能率大軍凱旋而歸。”郭愛擠出笑容說。

  盡管她沒食欲,郭愛還是爲她端了碗雞湯過來,至少喝些熱湯,她會有精神些。

  王貴妃勉強喝了兩口,咳嗽幾聲後又將碗推開。“皇上禦駕離開四個多月,是該回來了……隻不過,戰場殺敵處處是險,皇上年紀也不輕了,不比從前,我擔心……咳咳……咳咳”她說到一半,忽然大咳起來。

  郭愛忙爲她撫背順氣。

  “不會的,皇上身體健朗,仍神勇得很,哪會有事,你多慮了。”她安慰道。

  王貴妃搖頭歎氣,“但願是多慮,但願是多慮……”

  聽了這話,郭愛也不禁怔忡起來……自從瞻基走後,她何嘗不擔憂,就如王貴妃所言,戰場殺敵處處是險,就算年輕力壯,也難防暗箭。

  事實上,這四個月來,她幾乎夜夜難眠,成日提心吊膽,甚至埋怨起朱棣爲什麼要多次北征,這完全不符合經濟的效益,又使生靈塗炭,許多家庭因此破碎,老父老母遭受喪子之痛、孤兒寡母等不回于家之主,而這隻爲成就他的武功霸業……

  越想,她越氣朱棣把她逼到這種如履薄冰的境地,還置她心愛的男人于險地,下回不管如何,那男人上哪自己都要跟著,再不要像這樣被撇下,獨自爲他憂心白頭。

  “初日,你老實說,我是不是油盡燈枯,不行了?”王貴妃忽然問。

  郭愛一頓,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瞞我,我隻想知道能不能撐到見皇上最後一面?”她也知自己的狀況,隻是想確認這件事。

  郭愛歎口氣,“娘娘,你的病況確實嚴重,但隻要你意志堅定,我相信是等得到皇上歸來的。”一個女人有多愛一個男人,在死前瞧得最爲清楚,朱棣何其幸運,聽說死去的徐皇後也是位對他清深意重的賢後,而眼前這位性命即將消逝的女人,死前心心念念的也是希望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那就好,我就算死,也想死在皇上懷裏”

  郭愛聞言又想起朱瞻基,若自己要死了,也是盼著能在他懷裏閉上眼睛的,這也不枉她來到明朝與他相愛一場。

  “娘娘,有戰報傳來了門殿外快步走進一名宮女,這宮女就是到東宮爲她解圍的人,也是郭愛的舊識,一直很照顧她的宮女金嫦玉。

  “有消息了嗎,皇上一切安好吧?”王貴妃急切的問。

  金嫦玉卻是看了一眼郭愛才道:“皇上龍體康泰,毫無損傷,大軍也捷報連連,不過靴靶首領阿魯台事先獲知明軍壓境的消息後遁逃,太孫在追緝他時受到埋伏,身受重傷——”

  “什麼?殿下受傷了?”郭愛大驚失色,全身顫抖不已。

  “傳回來的消息是這樣沒錯,還道皇上因太孫重傷已下令停止追擊阿魯台,預備要班師回朝了。”金嫦玉曉得這個與自己交好的內侍擔心太孫的安危,關心的又遞去一眼。

  郭愛臉色已經煞白。

  “太孫竟會受傷,定是傷得不輕,否則皇上不會輕易決定回京的,東宮那得到消息了吧?”王貴妃關心的再問。

  “東宮已知狀況,聽說太子妃聽到消息便昏厥了。”金嫦玉稟報。

  郭愛聽了臉色更加死白。

  “初日,你代我上東宮瞧瞧,先安慰太子妃,讓她別太過擔心。”王貴妃馬上做出指示。

  “是……”她面無血色的匆匆往東宮奔去。

  郭愛去了東宮,卻無法探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瞻基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太子妃又不肯見她,她隻能暗自焦急不已,原本朱瞻基固定會寄給她的信現在也斷了,這讓她更是日夜憂心,食不下咽、睡不安穩。

  隔月,大軍終于回朝,原本衆人的焦點都放在太孫朱瞻基的傷勢上,但朱棣回朝後卻隻字未提孫子的傷,下的第一道禦令竟是將太子拿下,軟禁東宮,並處死這段時間由他提拔起來的所有官員,一時間朝中腥風血雨,人人自危。

  不少人爲此驚惶失措,不明白太子監國並無出錯,何故惹得龍顔大怒?

  多方打聽,這才知道太子監國期間,水旱饑荒嚴重,他派遣官員販災撫恤,被稱爲攬政自重,又對自己歌功頌德,故意讓百姓心中對他感激愛戴,甚至稱他爲“仁孝天子”。

  再加上他接連拔摧人才進內閣,這些事都由他一人獨斷,並未于上給皇上的疏文中稟明,經過兩位藩王快馬送訊到前線去,皇上這才知太子趁監國之機,竟不遺餘力的樹立自己的威信,甚至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馬,有搶班奪權之意,皇上大怒,但爲防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的據京發動政變,遂以太孫受傷爲由,掩人耳目的提早回朝拿人。

  而朱棣將長子軟禁後,心中已有殺子廢儲之意。

  郭愛置身其中亦是震驚不已,想不到瞻基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此時東宮被封鎖,旁人無法進出,朱瞻基雖然被送回皇太孫宮休養,但她也見不到他,因爲王貴妃的狀況非常糟糕,她這幾天都留在鹹陽宮照顧她她人在鹹陽宮,一顆心卻爲風雨飄搖中的東宮擔憂著,可她更掛心的是,朱瞻基的傷勢到底如何。

  自從瞻基受傷的消息傳來,這一個月的日夜憂心與煎熬,讓她幾乎就要不顧一切的回皇太孫宮去看他,若不是吳瑾交代金嫦玉看好她,她說不定已經闖下什麼大禍。

  她這才知道,原來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顧慮那麼多的,所以之前瞻基即使知道了她的身分卻仍義無反顧,因爲已經愛上了,根本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想通這點,她更後悔自己以前對感情的壓抑,盡管她已經在學著改變,但還是不夠,她好想趕快見到他,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郭愛心神不甯,坐立難安,簡直恨不得飛奔回皇太孫宮去。

“皇上駕到”

  朱棣親自來探重病昏迷的王貴妃了?!

  一驚回神,她馬上與其他宮人一起跪地接駕。

  朱棣進來後看清愛妃憔悴枯稿的病容,一楞後立刻怒斥跪在床側的一票太醫,“你們是怎麼看顧王貴妃的,怎麼讓她病成這樣?!

  五個太醫立即惶恐的磕頭。“臣等盡力了……”王貴妃已是藥石同效,來日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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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怔住,扭頭再見愛妃臉龐蠟黃,已是一臉死氣,他神情變得無比心痛,立即上前抱住王貴妃。

  郭愛見狀眼淚悄悄落下。王貴妃苦撐多時,終于如願在生命消逝前見到皇上最後一面。

  這時外頭巨雷嗚響,很快的下起瓢潑大雨,接著便傳來正絕食明志的太子不過才一天未進食便已昏厥。

  朱棣聽了更加惱怒,“讓那沒用的東西去死!傳聯旨意,不準太醫去看他,讓他自生自滅,朕等著收屍”他放下王貴妃,氣得對著傳話的宮人咆哮。

  衆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郭愛暗自心急。太子有糖尿病,飲食必須定食定量,一旦絕食,體內血糖必定波動,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的。

  可朱棣怒氣末消,無人敢上前爲太子多言一句,她更沒有身分在朱棣面前說話,隻能兀自發愁。

  王貴妃仍昏迷不醒,朱棣決定留在鹹陽宮陪伴她,命人將奏折與用品全搬到這來。

  看見自己不在的期間太子代爲批閱的奏折,件件條理分明,這反而讓他更加火大,認爲太子真有奪權之意,惱得將這批奏折丟出窗外,外頭風雨交加,那些奏折很快被風吹破,被雨水浸爛。

  郭愛看得心驚。這回東宮情況真的很兇險了,不知瞻基他是怎麼想的,他會如何救父呢?

  “皇上,太孫他他冒雨跪在鹹陽宮外,請求皇上相信太子殿下的忠心門穆公公慌忙進來拿報。

  “什麼?!這笨蛋,竟然爲了他那不爭氣的父親跪在外頭?”朱棣聞言臉色一沉。

  殿外又傳來驚人雷嗚,郭愛身子一顫,眼眶酸澀。是啊,他也隻能這麼做了,不是嗎?!

  “去告訴他,太子的事與他無關,朕不會牽連他,他若還是不走,就讓他跪,跪累了就會走了。”朱棣擺手道。

  穆公公聽了便行禮告退,要去傳話。

  郭愛在門口偷偷將人攔下,塞了一條帕子給他。

  “這個請帶給太孫,讓他走時擦擦身上的雨水。”她央道。

  穆公公瞧了一眼手中的紫色帕子,知曉這太監是太孫看重的人,既然皇上說太子倒台也不會連累到太孫,那意謂太孫未來仍是得勢,那這順水人情他做來完全不吃虧,更何況要他傳送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物品,不過是條帕子,便合笑點頭,表示會將東西送到。

  她感激的抿笑。這雖隻是一條帕子,但那男人看見此物就會知道她的心意,他不是一人孤單跪在外頭,她的心與他同在。

  入夜後,風雨更大了,仿佛在呼應皇宮內此時的緊張氣氛。

  朱棣掛心愛妃的病況,根本睡不著,他走到王貴妃平時作畫的桌案,看見案上擺著一幅未完成的畫,繪有崇山巨嶺、奇岩大樹,他認出這是他出征前,她才開始動筆的畫作,她說等他凱旋歸來時要送給他的,沒想到她病勢沉病,之後竟連起身畫畫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棣心中一酸,坐在案前擡手作畫,他想幫她把畫完成。他在大樹下添了一隻大老虎和一隻幼虎,王貴妃這一生來有子嗣,他知道這是她心中的遺憾。

  此時他忽然聽到床上有了動靜。

  “皇上……”昏迷的王貴妃醒來。

  朱棣大喜,馬上坐到她床前去。“愛妃醒來,太好了。”

  但王貴妃雖然睜開了眼,卻是毫無力氣開口說話,喘息顫抖著指向他方才坐過的桌案,似有話要說。

  在一旁侍立的郭愛明白她的意思,來到桌邊,看見案上的同心結,這是前幾日王貴妃還清醒時打給朱棣的,她原要將東西爲她拿來,但瞥見朱棣所畫的圖後,眉心一動,放下同心結,轉而將畫拿過來。

  “娘娘想看皇上畫了什麼嗎?瞧,皇上畫的是兩頭虎。”她刻意將畫拿給她看。

  王貴妃眉頭一皺,想要搖頭,郭愛卻朝她露出懇求的眼神,向她保證她想送出去的東西,自己定會幫她達成,隻求她最後幫自己一把。

  王貴妃不知這個太監要做什麼,但感念自己生病的這段時間,對方一直悉心的照顧,若不是要做什麼壞事,她願意在死前幫其一個忙。

  她吃力的瞥了畫一眼後,隻是微笑。

  郭愛馬上說:“皇上,娘娘是說您畫得好,她很喜歡。”

  朱棣眉頭一燮,“愛妃並未說話,你怎麼知道她喜歡?”

  “奴才這些日子照顧娘娘,大多數的時候娘娘都病得無法開口,她隻以眼神示意,奴才就知道她想什麼了。”她從容不迫的回答。

  “那你說,愛妃爲什麼覺得朕的這幅畫好?”朱棣半信半疑地再問。

  她故意瞧向病得憔悴的王貴妃,對方配合地朝她輕眨了眼睛,她點頭後對朱棣道:“娘娘想在您的畫上題字,不知皇上是否答應?”

  “題字?她有力氣提筆?”朱棣訝然。

  “娘娘自然提不起筆來,但奴才可以替她寫。”

  “好,就讓你來寫。”朱棣同意。

  在禦作旁寫字,這可要膽子夠大才行,若寫得不好可是損毀禦品,皇帝一不高興,她便小命難保,但都這時候了,隻能硬著頭皮上。

  她提筆開始寫,她的書法僅在國中時去才藝班學過,寫得並不怎麼樣,但她仍一筆一畫用心的寫,寫得滿頭大汗才終于完成。

  她寫好後呈上畫作,朱棣朝她寫的字望去一虎爲百獸尊,誰敢觸其怒?

  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朱棣霎時變了臉色,震怒不已。“大膽奴才,敢在朕面前放肆”

  郭愛神色未改,僅是躬著身道:“這不是奴才的話,是娘娘的意思,不信請皇上問問娘娘。”她讓朱棣去問王貴妃。

  朱棣將目光投向床上贏弱的人兒。“愛妃,這內容可是你要這奴才寫的?”

  王貴妃看向郭愛,心下訝然。她病中並不知太子出事,但從這兩句話也已明白東宮有難。

  唉,原來這奴才要幫的是東宮,真不愧是由太孫那裏出來的人,既然這奴才如此忠心,機敏的想利用她幫助主子,她也不會戳破他,況且徐皇後過世前也曾叮囑,希望她能代爲守護太子,太子若有難,她當然是能幫就幫,于是輕輕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郭愛暗暗松了口氣,感激她的幫忙。

  朱棣露出驚訝的表情,“這真是愛妃想說的話?”

  “皇上,娘娘的意思是,太子畢竟是您的兒子,他的性子如何您必是深知了解的,娘娘自知病勢沉病,怕太子憨厚,不敵其他人能言善道,您一時氣怒下做的決定將來也許會後悔,遂讓奴才寫下這兩句話,您是百獸尊,太子又怎敢在您面前露出虎牙,而且這也並非他的性格會做的事。

  “再者,這世間唯有父子情是牢不可破的,您當真要拋棄自己的親兒嗎?太子可是徐皇後臨死前親自將他交給您調教的,她期待長子能盡孝啊門郭愛假借王貴妃之口,大膽的說出這些話,盼望朱棣會聽進將死的愛妃之言。

  “放肆”朱棣聽完卻怒極,憤然的指著郭愛。“該死的奴才,膽敢對朕講這些話,就不怕朕要了你的小命——”

  “皇上,太孫一直在雨中長跪不起,包紮好的傷口淋雨後繃開,聽說流出的血都已染紅鹹陽宮殿前了”穆公公剛由外頭回來,沒留意裏頭的狀況,急匆匆的稟告。

  朱棣一聽,神色陰沉。

  郭愛拚命忍看淚水,阻止自己不要奔向外頭。瞻基,你一定要撐住,不能倒下!她雙手緊握,指甲都陷入肉裏,一股股的刺痛她。

  “啊,皇上,娘娘一口氣上不來了。”忽然有人大喊。

  朱棣心驚,立刻按捺下怒氣的回身看顧。“愛妃振作啊!。”

  “太……太子……仁孝……”王貴妃用盡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但說完人便咽氣了。

  朱棣一震。若是誰敢在這時對他說太子仁孝他必殺之,可這是他的愛妃死前最後的話,他如何能不聽?

  怔忡片刻後,他抱著已死的王貴妃傷心的下令,“去,解除東宮圈禁,讓太孫回去,叫太醫過去爲太子和太孫看病及療傷。”

  郭愛這才終幹流下、心驚膽戰的眼淚。

  她捧過王貴妃親手做的同心結走至朱棣跟前,雙腿跪地的呈上。“皇上,這是娘娘病中用自己頭發編的同心結,她道與您相守二十多年,所幸蒙您寵愛眷顧,呈上此物願與您永結同心,至死不渝,盼來世再與您結成夫妻。”

  她合淚說出王貴妃對朱棣的心意,她答應過王貴妃會親于將此物交給她摯愛的男人。

  朱棣接過同心結,雖然未掉下眼淚,但是強者如他,瞬間也老了好幾歲。

  朱瞻基讓人扶上肩典,吳瑾率著一群宮人將血流不止的他擡回皇太孫宮去。

  王貴妃過世,但郭愛並非鹹陽宮的人,不需要留下來處理後事,離開鹹陽宮後,她本想立刻奔回皇太孫宮去瞧瞧朱瞻基的傷勢,但朱高熾的狀況也是極其險峻,她忍著對戀人的掛心,咬牙還是先去了趟東宮,與朱棣派去的太醫一起將昏迷的太子急救回來,這一搶救耗去大半夜,直到下半夜,她才回到皇太孫宮去探望她真正掛念的人。

  她走進他的寢殿,空氣中充滿藥昧和血腥氣,她人還未靠近他,眼淚就已先滾落。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有人死,有人傷,但幸虧該活下來的人總算是活下來了。

  她淚如雨下的來到朱瞻基的床前。數月未見,怎麼也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局面,他緊閉雙眸,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雙眉更是緊緊地攏著。

  她瞧見在他手臂上系著她的帕子,穆公公果然交給他了,而帕上染了血,瞧見那血跡,又想起穆公公說他傷口繃開流血的事,心一揪,她再1安捺不住,伸手就掀他的衣服,想瞧清他到底傷在哪。

  誰知她才一動,手就讓人抓住了。“原來真有小別勝新婚這回事,瞧幾個月不見,我的小奴才變得猴急了,這麼急著脫我的農裳,好歹也將我喚醒,不是更有情趣?”

  他醒了,而且居然還有力氣與她說笑。

  “少貧嘴,你傷得怎麼樣了?決讓我瞧瞧。”她催促道。

  “瞧什麼,不要緊的。”

  “哪不要緊了,聽說你還是讓吳公公給擡回來的則她心急不己,動手又要掀他的衣服。

  她一靠近,額頭就被他溫潤的唇吻上,她一頓,低頭望他,這回他溫柔的吻上她的眉心,像是溫煦的春風。

  “你……”

  “我好想你。”他面色雖然疲憊,但面對她時,雙眸卻是熠熠生輝。

  淚花瞬間在她眼底湧動,簌簌滑落。“我也想你。”經過這段日子,她終于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已深到不能想象的地步,她再不想壓抑自己了,又哭又笑的說。

  他聞言,高興得一把將她抱住,重重地嵌進自己懷裏。

  “別這樣,你的傷——”她心驚,擔憂動作過大會害他傷口再次裂開。

  “其實我身上的傷並不重,受重傷的地方是我的心,不過幸好有你,我知道你會陪著我,雨中我並不孤單”他指的是她給的帕子。那條紫色帕子是他在雨中唯一的溫暖,也是支撐他不倒下去的力量。

  她眼中蓄滿晶瑩的淚珠。“沒事了,太子也蘇醒了,所有的危機都過去了。”

  “不,沒有過去,隻要兩王還在,我與父王的危機就沒有過去的一天門他忿忿地說。

  她明白他的憤怒,今夜實在驚險,若無王貴妃死前相助,太子必定被廢,甚至難逃一死,而他長跪雨中,自己的生死也難以預料。想到這也了她的身子不禁顫抖了下。

  察覺她的害怕,圈住她的雙臂縮得更緊了。“別怕,別怕”他雙唇附在她頸邊,切切地說。

  她眼淚落在他的肩上,輕聲啜泣著。“我不怕了,但告訴我,你的傷勢到底要不要緊?”沒有看見她不能安心。

  “我傷到了手臂,不過隻是皮肉傷罷了。”他解開帕子讓她看自己臂上的傷。

  “傷口又流血了,怎麼不重新包紮?”看見帕子上都滲血了,她心疼又生氣的罵。

  “我沒事……”發現她臉色不虞,他趕緊撒嬌討好道:“我好想你,因爲看不見你,隻有你的帕子陪我才不給太醫換……”

  她有些氣他明明傷口都浸水裂開了,卻不好好處理,但又不舍他受傷,一邊切念,一邊拿起太醫留下的傷藥替他換藥。

  她見他傷口不深,但面積頗大,當初應該也流了不少血才是,遂而起了疑心。

  “這傷不算重,但爲何會傳出你受的是重傷……你裝的?人人都道皇上是藉由你的傷做掩護趕回捉拿太子,但其實你反而利用自己的傷讓皇上不好立即殺人?”她驀地有所了悟。

  “鬼靈精。”捏她俏鼻一下,他贊賞她的聰明。“你說對了,在北漠時,就不斷接到兩位王叔的密函,向皇爺爺舉報父王意圖造反,皇爺爺本來就對父王不滿,此次人在外頭更是被讒言激得怒火攻心,完全聽不進我的話,飛趕回來就是要收回大權。

  “父王大禍臨頭,皇爺爺爲防我偷偷給父王通風報信,將我看顧得緊,我也隻好假借傷勢讓皇爺爺顧慮我的心情,別在我重傷之際一怒將父王殺了。”

  “我明白了,穆公公也是受你所托,才故意跑來對皇上說你血流不止,好讓皇上心疼顧忌對吧?”她馬上就聯想起這事。

  “是不是也嚇到你了?對不起,讓你擔憂了。”他一臉歉意,但隨即又像想起什麼,神色一沉。“我已經聽說你在鹹陽宮裏對皇爺爺說的話了。”他表情複雜地瞧她,那眼神不知是喜、是怒還是憂?

  “你那麼快就聽到鹹陽宮內發生的事了?”她訝然。

  “有兩個居心巨測的王叔虎視耽耽,我爲自保,這些年的勢力可不是白搭的,你膽大妄爲到敢在皇爺爺的畫上題字,你一唉則他忍不住輕歎。

  他對這女人真是又愛又恨,她的聰敏與機警還有膽識絕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擬,雖有王貴妃死前的幫忙,但她竟想到利用皇爺爺的畫來說服他放過自己的親兒,光是這份機睿就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但她如此在皇爺爺面前展露智慧,隻會讓皇爺爺更加記住她,如此她的危險就倍增,而這些她明明都知道,卻爲了救人不顧自己的安危,令他又是自責又是憂心。

  “別爲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況且你回來了不是嗎,你會保護我的。”她微笑道,發現隻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會的,我會用性命保護你的門他凝視她,輕聲的許諾。

  他傾向前吻上她的唇。過去幾個月裏,他白天殺敵,夜裏想的就是這片唇的滋味,他多想她……多想啊……

  不知不覺間,他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忘情的吻,患意的吻,分別的這些日子的相思全寄予此刻的吻上。

  但漸漸地,他訝異了,自己相思如火這是正常的,他一直就是無比的渴望她,可誰知懷裏的小女人卻一改往日的放不開,熱情如火的回應他,隨著唇舌間的糾纏加深,兩人的呼吸也逐漸加重一“你在玩火?”他眼中冒火的停下吻,壓抑的問。過去他吻她,她不是躲,就是被動的承受,從未如此主動熱情。

  “我想開了,經過這些令人提心吊膽的日子,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也許過了今夜咱們就生離死別,趁我還活著時,我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她大膽的說,主動又吻住他的唇,甚至熱情的將舌探進他的口裏挑逗他。

  她受夠了,這男人前腳才走,他娘隨即就要殺她,那時她就後悔自己爲何沒有接受他,若真就這樣死了,那將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接下來又發生一連串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他戰前重傷、太子差點被廢、王貴妃過世,每一件事都在告訴她,沒有人能預料自己命運,更不能保證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當下,她不想再有遺憾,所以早就下定決心,若這男人平安歸來,她定要把自己全都交給他,不會再拒絕他,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讓她必須遠離他,她也決定不去理會,隻想守著他,成爲他的女人!

  她的吻雖然生澀卻完全點燃了朱瞻基的欲望,他的眼眸瞬間亮起,抱她的方式已變得不同,他不再保留,不再克制,不再壓抑,不再強迫自己忍耐……

  這一夜,外頭的風雨仍然未歇,可屋內的愛火也同樣燃燒個不停,滿室的熾熱情火燃燒著兩具渴望彼此已久的軀體,熱火洋溢,久久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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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場足以顛覆東宮命運的風雨,就在王貴妃死前的挽救下安然的度過了。

  無人再提太子監國期間發生的事,更當太子未曾差點被廢過,一切似乎又恢複正常。

  在朱瞻基的寢殿裏,郭愛一個人待著,朱瞻基傷勢已經痊愈,主動上乾清宮去向朱棣請安,她不方便一再出現在朱棣面前,所以獨自留下來。

  一個人待著也無聊,她拿出紫東珠坐在朱瞻基的床上把玩。她手上總共有三顆紫東珠,這種珠子十分罕見,是鄭和由國外帶回的,價值連城,她有了這三顆寶貝,是不是表示她也成爲巨富了?

  她想想覺得好笑,將三顆紫東珠輪流拋接,玩得不亦樂乎。

  “大膽奴才,竟敢爬上太孫的床?”孫仲慧突然走進來,見到這一幕,不禁怒容滿面的大喝。

  乍然聽到她的聲音,郭愛嚇得手一滑,拋高的紫東珠沒接到,掉落到床下去,竟然當場裂成兩半。

  郭愛大驚,趕緊下床查看。完了,好好的一顆紫東珠毀了,她心痛極了。

  “天啊,娘娘,毀壞的是禦賜的紫東珠啊”孫仲慧身邊的宮女瞧清後詫異的告知。

  “什麼?你這奴才竟敢偷東西還毀壞貢品,你、你簡直該死”孫仲慧走上前去,親自看了一眼後立刻大驚失色。

  沒料到孫仲慧竟會闖進來,郭愛有些慌了。瞻基不在,而吳瑾隨他去了乾清宮,殿外剛好也沒派人守著,自己又是一時興起才會坐在床上玩紫東珠偏偏教這女人看見,這下可麻煩了。

  她連忙向孫仲慧解釋,“娘娘,這紫東珠不是偷的,是太孫賞給奴才的。

  “你住口,我是聽說過殿下之前曾賞給你一顆紫東珠,可這裏有三顆,其中一顆應該還是我丟到河裏的那一顆,但你撿回後卻占爲己有,你這奴才還敢狡辯?”

  “不是的,這三顆紫東珠真的都是太孫所賞賜,奴才並未偷竊或占爲己有。”

  “你不要再說了!來人快將這個奴才給我拿下,帶去東宮,讓太子妃發落。”

  孫仲慧朝自己帶來的宮女盼咐。這奴才極受朱瞻基寵信,她不認爲把人交給朱膽基,他會處罰他,這才想到將人送到東宮。

  郭愛聞言,臉色立刻發白。“不,若真的要問罪,我是皇太孫宮的人,理當讓太孫處置,沒必要去到東宮。”太子妃正愁沒機會治她,自己這一去豈不正好給對方機會殺她?

  “這由不了你作主。”孫仲慧見她害怕不肯去,硬要人拖她走。

  “不……”她不能去東宮。郭愛驚恐極了,可這些宮女強拉看她走,她掙脫不開,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這是做什麼,還不放開她?”

  郭愛掙紮著被拉至殿門口,驀地一道怒聲揚起。

  她轉頭望去,頓時愕然不己,對自己的黴運隻能用禍不單行來形容。

  “漢王世子?”孫仲慧沒見過朱瞻析,經由左右提點,得知他的身分後,訝異此人居然會出現在皇太孫宮。

  朱瞻析也沒見過孫仲慧,不過從她的衣飾瞧來,也已猜出她的身分。“瞻折見過娘娘。”他雖然問安,但語氣卻沒半絲的恭敬。

  孫仲慧不由得暗惱起來。“世子這是來見殿下的嗎?他不在,你改日再來吧”無禮的家夥,她也不想與他多說話,況且兩王與東宮仇隙之深,已沒必要假惺惺了。

  “我不是來見太孫的,我找的是她。”他指向被宮女架著的郭愛。他就是得知朱瞻基人在乾清宮,才選在這時候過來。

  孫仲慧聞言略略吃驚。“你找初日?你們認識?”難道這奴才竟與漢王府有勾結?

  聽出她的懷疑,郭愛登時汗流俠背。“奴才僅是在孝陵和南京舊宮裏見過世子而已,不熟,不熟則她連忙解釋。

  朱瞻析卻冷笑。“我們不隻見過兩次面而已吧?”

  他瞧她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

  “你……你……”他不會選在這時候拆穿她吧?郭愛驚得臉都白了。

  他撇唇,哼了一聲。“那日隨皇上出征,在承天門我們不也見過,算起來,我們見過“三次”面了。”“三次”兩字他咬得特別重。

  郭愛心一顫,這才發現連手心都出汗了。這小子竟然這樣嚇她?!

  “既然不熟,世子專程跑來皇太孫宮找這奴才,這是何故?”孫仲慧懷疑地瞧著兩人,非要問個仔細。

  “我有話對她說,這話不方便娘娘聽。”朱瞻折也老實不客氣的拒絕透露。

  孫仲慧臉現怒容。“那很抱歉,這奴才犯了罪,我正要重他到東宮問罪,你想與他說話,他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聽。”

  “什麼意思?”他皺眉。

  “這奴才偷了禦賜貢品,還教他給砸碎了,這罪名可不輕,說不準太子妃一怒之下,要了這奴才的命都有可能。”

  朱瞻析立即說:“她不可能偷東西門郭愛一聽,馬上一掃剛才被作弄的惱怒,對這人的好感度急速倍增。”對,我沒偷東西。“

  “罪證確鑿,你還敢狡辯,來人,還不將他帶走”孫仲慧催促左右拖走她。

  “等等門朱瞻折皺眉,上前將人檔下。

  “世子這是做什麼,竟管到皇太孫宮的事了?”孫仲慧盛氣淩人的問。

  她說的沒錯,這裏是皇太孫宮,不是他的漢王府,輪不到他說話,但總不能就這樣讓她將人帶走。“這奴才偷了什麼?”他打算先將事情問清楚,再想辦法救人。

  “這關你什麼事,世子,這奴才真的與你不熟嗎?我怎麼覺得你們之間大有問題,更有我不能聽的話要說,莫不是漢王的奸細混到我皇太孫宮來了吧?”孫仲慧本就懷疑兩人關系,這會疑心更重。

  “她不是奸細,我找她隻是……讓她給太孫傳句話,說我邀他走一趟樂安。”

  他瞧了眼不安的郭愛,心知她怕他說出不該說的話,頓了下,一咬牙,隨口編了個借口。

  “你邀太孫去樂安?”孫仲慧吃驚。

  “沒錯,太孫至今來曾到過樂安,我想透過他身邊信任的人傳話,希望他能賞臉走一趟,以破解東宮和漢王不和的傳聞。”

  孫仲慧一聽簡直不可思議。在經過前陣子太子監國因爲兩王讒言,差點被廢的事件後,東宮與兩王已算是正式撕破臉,讓太孫前去,這豈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這人根本在說笑話。

  “你爲救這奴才,睜眼瞎話都說了,若要說你們之間沒什麼,我還真不信。初日,想不到你連東宮都背叛,走,光這條罪,你就死定了,母妃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不,這真的是誤會——”郭愛見解釋不清,著急得不得了,但這兩個宮女手勁很大,就要強帶她走。

  “放開她”朱瞻沂見狀忍不住動手搶人。

  孫仲慧瞧他這麼不將她放在眼裏,氣得火冒三丈,沖上來就要制止他,但朱瞻析性格本來就火爆,見她一過來,立即想將她推開,隻是揮去的位置沒注意,竟往她胸前觸去,且力道沒有拿捏好,就這麼1等她推倒在地。

  孫仲慧花容失色的倒在地上,雙臂抱著胸前又惱又羞。她的貼身宮女見主子受辱,亦是大吃一驚。

  朱瞻析立即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臉紅了起來。“對不住,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冒犯什麼?”朱瞻基就在這時回來了。

  孫仲慧一見他出現便開始大哭,人也撲到他身上去。

  朱瞻基瞧了眼微微撇過臉的郭愛,口氣嚴厲的朝孫仲慧身邊的宮女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是怎麼照顧主子的,還不快瞧瞧她傷到哪。”他不動聲色的將她拉離自己,交給宮女照顧。

  見他這麼快將自己拉開,孫仲慧心中湧現濃濃的失望。

  “殿下,世子方才對咱們娘娘無禮,他——”孫仲慧身邊的宮女馬上替主子討公道。

  “沒什麼,是我自己跌倒了,不關世子的事。”她馬上截斷宮女的話。自己被碰到胸部的事一旦傳了出去,就算朱瞻折因此受罰,可她的臉面也等于沒了,要她之後怎麼做人?

  她回頭瞪了那多嘴的宮女一眼,那宮女這才驚覺這事說不得,立即懂事的閉嘴了。

  “殿下回來得正好,這兩人不知道在密謀什麼,臣妾懷疑初日這奴才其實是漢王的奸細。”不怕怨氣討不回來,孫仲慧惡意的指著朱瞻場與郭愛道朱瞻基見朱瞻析竟敢來皇太孫宮找郭愛,臉上罩了一層寒霜。

  孫仲慧見了以爲他相信她的指控,登時暗喜不已。

  “我沒與她密謀什麼,隻是要她傳話罷了。”在孫仲慧面前,朱瞻折隻能堅持原本的說詞。

  “你要我的奴才傳什麼話?”朱瞻基擡眼問,音調聽似不。“g不火,但實際上,他氣瘋了,妒火熊熊燃燒。

  朱瞻析晚他一眼,“我讓她告訴你走一趟樂安。”

  “就這樣?”

  “就這樣。”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聽出這話是托詞,朱瞻基立刻趕人。

  “慢著,殿下,世子可能勾結初日,你怎麼就讓他走了?”孫仲慧傻了,不敢相信朱瞻基竟就這樣算了。

  但她也不想想,朱瞻析再怎麼說也是漢王世子,不是她能隨意處置的奴才。

  “初日不會背叛我的,我相信她。”朱瞻基淡淡道。

  “你相信他?!問題是,這奴才哪點值得相信!他偷了紫東珠,臣妾正要帶他去見母妃,他甚至還很有可能與漢王勾結,殿下怎能這麼輕易的饒了他?”孫仲慧氣憤的說。既然他護短不秉公處置,那這事她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這奴才一直是她的眼中釘,她早就想除去,今日的機會正好,她不會放過的。

  她使一記眼色讓人再去提住郭愛。

  “不許碰她”朱瞻基見狀大怒,立刻出聲制止。

  孫仲慧的宮女嚇得松開郭愛,尷尬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殿下?門孫仲慧又驚又怒。

  朱瞻基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隻對看郭愛道:“還不過來。”

  郭愛機靈的走到他後頭,站到吳瑾身邊,他回來了,她不禁放下心來,可一擡頭卻又見到朱瞻析一臉憤怒的表情,她立刻頭痛不已。這蘇麗的情債真的爲她帶來困擾了。

  “殿下,既然你相信這奴才並末背叛咱們,那此事就姑且不提,但他手上有三顆紫東珠卻是臣妾親眼所見,他竊取貢品這事你可不能再姑息養奸了!”孫仲慧咬牙再道。

  “紫東珠是嗎,那是我賞給這奴才的。”他面色淡漠的說。

  “你隻賞過他一顆,另一顆是臣妾丟進河裏——”

  “當初你丟入河裏的那顆不是真的紫東珠,真的我已送給她了。”他索性說清楚。

  孫仲慧愕然。他送給她的紫東珠竟然是假的,卻將真的給了一個奴才?這讓她丟臉到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找回舌頭的繼續道:“那……那還有一顆——”

  “也是我給的,我要賞賜什麼東西給我的奴才難道還要你批準嗎?”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她舌頭又打結了。他寵初日,這事衆所皆知,但寵到這種程度,似乎不太尋常……“你費心的將得到的三顆紫東珠都給了初日,這……這是爲什麼?”這一刻她竟不敢再用奴才稱呼那個眼中釘。

  他淡淡的定視她。“你以爲我甘願給她嗎?這奴才鬥促織贏了我,這是我答應給的賞賜,本殿下可不想當個言而無信的人。”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朱瞻基笑說。

  她啞口無言,但內心也著實松懈下來。原來隻是鬥蟋蟀的彩頭,並非如她所想的那樣。“可這奴才剛剛坐在你的床上嬉鬧,他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這也是最教她耿耿于懷的事。

  朱瞻折聽了這話,瞬間臉色變得很難看。

  “奴才該死,奴才爲了替殿下浦床,這才爬上去的,但捕完後貪玩也就沒有馬上下來,請殿下恕罪”郭愛自己認錯,趕緊上前往朱瞻基面前一跪。

  朱瞻基嘴角幾不可見的揚起一下,孫仲慧瞥見以爲自己看錯,這時他哪還可能笑得出來?!果然她眨眼再看清楚些時,見他一臉嚴肅,眼中隱隱有怒火跳動。

  “是該罰,你這奴才確實教我寵壞了,簡直無法無天!還不滾進去給我跪好,直到我叫起身才能起來門他疾言厲色的怒斥。

  郭愛配合地火速站起身,在離開前偷偷朝他眨了眨眼,這才溜進去“跪好”。

  孫仲慧氣結,搞了半天,還是讓這奴才全身而退了。“殿下——”

  “你沒傳報一聲就過來,是有事找我嗎?”朱瞻基打斷她的話,表情十分不耐煩。

  “臣妾……臣妾繡了個荷包給你,本想藏在你枕頭下給你一個驚喜的,誰知……”原本計劃好的事,被破壞,她隻得讓宮女將繡好的荷包拿過來,尷尬地直接交給他。

  朱瞻基伸手接過後又交給身旁的吳瑾。“收著吧。”

  “你不戴上嗎?這這裏頭還藏有紙條。”見他完全沒有多看一眼,孫仲慧立刻心急又臉紅的提醒。

  “紙條?”

  “是情話吧?原來太孫與自己妃殯平時是這樣調情的。”朱瞻沂沒走,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冷笑道。

  朱瞻基臉一沉,取回丟給貼身太監的荷包,裏頭果然藏了紙條,他想打開看,孫仲慧卻馬上伸手阻止。

“你要現在瞧?”她能紅著臉看了眼一旁的漢王世子。

  “有何不可?”他移開她的手,打開紙條,看過後挑了挑眉。“今晚我沒空過去,你早些睡,過兩天我會去你那的。”他收起紙條,當著朱瞻析的面毫不避諱的說。

  求歡被拒,孫仲慧簡直無地自容。這臉丟大了,她一張臉漲紅得像要爆開似的,完全不敢去瞧朱瞻折汕笑的臉龐,轉身就跑,她身後的宮女見主子跑了,也趕緊追了上去。

  “你好生無情,連自己女人的面子都不給。”瞧看孫仲慧難堪逃走的背影,朱瞻折冷冷的譏諷。

  “那不是我的女人。”朱瞻基面無表情的回道。

  “那誰才是?”

  “你知道誰才是,不是嗎?”

  “你門朱瞻折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你還不走嗎?我可沒允許你可以到這來。”朱瞻基冷冷的晚他,口氣冷冽。

  “我好不容易才得以進宮一趟,我要見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準你見她。”

  “她不可能是你的女人,她現在是一個太監。”朱瞻折強壓下怒火的提醒。

  “在衆人面前她是,但在這間屋子裏,她不是。”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蘇麗把自己給他了……這讓朱瞻沂的臉色一片死灰。

  “不要再來了,她的心裏沒有你,你這樣隻會讓她困擾。”朱瞻基要他死心。

  “不,我和她以前有過海誓山盟,她不可能會忘記,她心裏不可能沒有我”朱瞻折無法接受這事實。

  朱瞻基的神情無比嚴峻。“不要再提以前的任何事,你和她,沒有以前”他咬牙警告。

  “你!是你逼她不認我,是你讓她說自己失憶的,是不是?!她說忘記過去所有的事了,我不信,是你想強占她,你想奪人所愛,你卑鄙”

  “朱瞻折,你還有臉敢對我提卑鄙兩個字?那你倒是說說在北漠時,我追緝靴靶首領阿魯台時,是誰扯我後腿,我才會受傷讓阿魯台逃了的?”

  朱瞻析臉頓時一僵,竟無話可駁。

  “還不滾嗎?”朱瞻基哼聲道。

  朱瞻析黑著臉,隻得往內閣望去一眼,最終隻能恨恨的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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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回到寢宮,見到郭愛果然聽話的跪著,隻不過她跪的地方不是地上,而是床上,她膝下還墊著他的錦繡五色被褥。

  他陰沉著一張臉走近她。“你膽子真不小。”

  “膽子不大哪敢跟殿下暗通款曲?”她大言不慚的說。

  他厲眼瞪她,但不過半晌還是笑出來了,他寵愛的伸手摟過她。“可嚇壞了?”

  “嚇是嚇到了,不過最可惜的是我的紫東珠。”她取出用帕子包裹住的碎裂珠子,一臉的懊惱惋惜。

  他安慰道:“別惱了,不過就是一顆珠子,以後我會送你更多更美的珠子的。”

  “嗯。”她其實不是可惜這麼昂貴的珍品被孫仲慧毀了,而是因爲這是他送她的禮物,她私心裏把這些紫東珠當成他送的訂情之物,都怪自己不小心,把玩時也不留意有沒有人靠近,這才會闖出事來。她慚愧的低頭。

  “小愛,我問你……朱瞻沂過去曾經和你有過婚約是嗎?”他猶稼再三後終于問起此事。過去他沒問細節,是因爲他相信她,可如今朱瞻沂卻不顧他的警告膽敢到他的皇太孫宮,這教他妒火中燒,不能再不問清楚。

  “這~——”她連了燮眉,“好像~一是有的。”

  他臉色大變,“你們——”

  “你別急,我指的是蘇麗,蘇麗與他應該是有過婚約與感情的。”

  他神色冷峻道:“你不就是蘇麗嗎?”

  “這……我現在是郭愛,不是蘇麗。”她無奈的強調。

  朱瞻基目光灼灼的畝視著她,“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失憶了?”他神情嚴肅凝重,不容她有一絲的閃避或謊言。

  曉得面前的男人醋勁大發,今日她若不說清楚,事情恐怕無法善了。郭愛內心掙紮不已,但對于自己的來曆她真的無法說實話。“你是信任我的對吧?”

  “我是,隻要你說的,我都信。”他不假思索的說。

  “我是真的失憶了,我不記得任何有關蘇麗的事,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郭愛,蘇麗過去或許和朱瞻析有過感情,但她已經死了,在蘇家被滅門的那天晚上就死了,所以不管蘇麗與朱瞻析有過什麼關系,現在的郭愛對他都沒有任何感覺了。”她有些愧疚無法對他說實話,但這話雖然說得不盡不實,卻也不全然是謊言。

  朱瞻基眼眸牢牢的鎖住她,細細的思索她說的話,好半晌後突然綻出一抹笑,自負的說:“我明白了,總而言之,不管蘇麗曾經與朱瞻折有過什麼,一切都結束了,你與他再不會有任何關系,你隻會是我朱瞻基的女人。”

  在他的認知裏,郭愛就是滅門後重生的她,對她來說,蘇麗己死,反正不管是基于什麼原因,她與朱瞻沂就是結束了,他隻要確認這點就夠了。

  郭愛張著嘴,有些啼笑皆非,這家夥還真是不可一世啊!“是啦、是啦,無論我是誰、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我就是你的女人,我的太孫殿下。”她忍不住好笑道。

  他挑高了眉峰,“是吧,你確實樂于當我的女人。”完全沒理會她的調侃,他徑自挑自己想聽的話聽。

  郭愛翻了個白眼,對于他無條件的信任與自己的謊言略略感到抱歉。或許未來有一天她會告訴他她的其實身分,但絕不會是現在。

  “所以,朱瞻折現在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又露出正經八百的表情。

  說到底,這男人就是非常介意她心裏有沒有別人。“沒有”她大聲的說,一臉的無奈。“我郭愛與朱瞻沂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你喝醉後曾說自己暗戀某人,這人又是誰?”他不準備這樣就算了,打破砂鍋問到底,將一切疑惑弄明白。

  “這……”某人小臉飛紅。

  “是朱瞻折?”他斜晚她。

  “你門她咬看下唇瞪他。這家夥明知故問,還這樣逗她。

  “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他一臉壞笑的看著她。

  “你啦,就是你啦,大壞蛋!那日你大婚,一次嬰了兩個,我氣壞了,借酒澆愁,怎麼,不行嗎?不能酒後吐真言,身爲奴才就不能暗戀主子嗎?”她氣呼呼的說。

  可說完她就被壓倒在床上了。“行,隨你怎麼戀,明的、暗的都行,愛怎麼戀就怎麼戀”他笑到嘴都!!不攏。

  她嘟嘴瞪著那張刺目的笑臉。他也太得意張狂了吧!“哼,換我問你了。”

  “要問我什麼?”他的大手開始不規矩的在她身上遊移。

  “少不正經了,方才在外頭,你對朱瞻折說的是真的嗎,你的傷是他害的?”她拍開他作亂的手,正色的問。

  她的問題果然讓他的笑臉收斂不少。“那日追緝阿魯台,在打鬥中原本要捉到人了,但朱瞻析卻“不小心”砍傷我,這才讓阿魯台在混亂中逃走的。”

  “你怎麼確定他是不小心的?”

  “其實這一路上他不小心很多次了,但都教我小心的避開,而最後會受傷實在是因爲太急于捉到阿魯台,這才大意疏忽了。”

  她憂心道:“他想殺你?”

  “在戰場上是除去我最好的時機,王叔們已經發現,隻有我死了他們才有機會,皇爺爺才會正視他們。可惜,朱瞻折殺不了我,回頭他們還是隻能拿父王開刀,羅織了罪名讓沒上戰場打仗的父王差點也喪命。”他恨聲說著。

  郭愛輕歎。這皇位爭奪戰早已白熱化,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他爲了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太子、太子妃,甚至是她,就必須扛下所有的責任,而且絕不能心軟猶豫,是大家逼得他非要披上那件黃袍才行。

  他的壓力有多大,她都明白,也很心疼,如今就連自己都是他的負累,她擁著他,恨不得能爲他多分憂解勞一些事。“都是我太沒用了,幫不了你什麼,還隻會拖累你……”

  看出她的沮喪低落,他故意邪邪笑道:“誰說你沒用,你最有用的就是安慰我了,還不快來安慰我”

  他忽而吻上她的唇,手又開始不規矩起來。

  她自然的回吻看,曉得他是想轉移她的思緒,不讓她多想多煩憂。他的細心體貼讓她很是感動,但又有所顧忌,喘息著在他唇邊低喃,“不要鬧了,大白買的他溫聲誘哄著,”大白買才看得清楚,而且吳瑾會在外頭檔人。“

  但郭愛羞澀難當,怎麼都不肯讓他解開自己的衣服。

  朱瞻基被她撩撥渾身冒火,在她耳邊輕咬一口,惡狠狠的說:“好,晚上再讓你好好的安慰我,但現在我要懲罰你!剛剛讓你這奴才跪在地上,你卻跪到床上來,實在是膽大包天,既然你不乖乖聽話,罰人的手段我多得很,你就先嘗嘗這一種”

  他一說完就堵上她的唇,大手靈活的鑽進她被扯開的衣襟裏,郭愛原就薄弱的意志被他的猛烈攻勢瞬間擊潰,再也無法思考,隻能任他爲所欲爲…

  自從兩人說開了朱瞻折的事之後,朱瞻基敏銳的察覺到這幾天郭愛的情緒不太對,她雖然什麼都沒說,還是一樣的細心侍奉他的日常起居,每天陪他吃飯聊天,不許他忙于政事弄得太晚入睡,也沒拒絕過他的求歡,但他就是覺得她有心事。

  這日沐休,他難得的不用上朝,與她在床上膩了一天,從白天撞著她直到晚上,要了她一遍又一遍,不肯讓她回去她的小閣裏,直到她倦極睡去。

  他心滿意足的看著她,睡在他的床上、他的身邊,光是這麼看著她,他就又蠢蠢欲動,總覺得要不夠她。

  感覺到他在自己身上點火,郭愛受不了的哀求道:“不要了好不好?我好累哦……”

  他寵愛的親了下她的鼻尖,“體力這麼差可不行,需要好好訓練。餓不餓?你午膳跟晚膳都沒吃,不吃飽點怎麼有力氣,起來吃點東西好嗎?”

  郭愛迷迷糊糊的就想拒絕。她現在好累,隻想睡覺。

  “不想吃東西嗎?那我們來做點其他事好了。”他聲音中帶看奇異的愉悅。

  被子被扯開,一雙大手探上她的身子,郭愛渾身一陣激靈,馬上意識到他想幹麼,立刻張大眼睛說:“餓,我好餓,我們吃飯吧門她那可愛的模樣讓朱瞻基忍不住笑,撲上去又親了好幾口才幫她穿好衣服,接著命人傳膳。

  坐在桌前,他一個勁的幫郭愛布菜,邊催促她吃,邊開玩笑的說:“要多吃一點,抱起來才舒服,日後也才好生養。”

  郭愛的胃口頓時大打折扣,他的話勾起她的心事,她戳著他特意要人做的燒賣,嘴裏喃喃嘟嚷著,“就算我不生,別人也能生。”

  朱瞻基聽清她合在嘴中的話,馬上就明白她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那天孫仲慧跑來鬧事還是對她造成影響,她一定是介意自己見不得光的身分,覺得就算現在兩人相愛,還是無法跟他有個美滿的結局。

  他在心中苦笑,但卻不想再多說什麼。若她沒有與他一起面對一切的勇氣,再多的保證與承諾也沒有辦法讓她安心。

  裝作沒聽到她的話,他夾起另一顆完好的鮮蝦燒賣塞進她嘴裏。“嘀咕什麼呢,再不吃就冷了。”

  他想要她信任他,想要她勇敢站在自己身邊,就算她現在隻是一個奴才,但如果她真的在乎他,會願意主動爭取他的,若是隻有他單方面的付出努力,這樣的感情是真的無法長久維持的,他願意相信她,希望她不會讓他失望。

  東宮裏,太子妃高坐案首,下首坐著朱瞻基,他身後站著低頭不敢亂瞄的郭愛。

  而朱瞻基對面的兩個位子,正坐著胡善祥和孫仲慧。

  此刻的氣氛不是很好,因爲太子妃一臉的嚴肅。

  “瞻基,你倒說說,你成婚都多久了,爲何兩位妃殯的肚子一直毫無消息?這到底是誰之過?”

  太子妃此話一出,立刻讓胡善祥和孫仲慧表情一陣難堪。

  郭愛咬著唇,頭越垂越低,面色也尷尬不已。她跟在瞻基身邊這麼久,從未見過他與她以外的女人親密,這兩人當然生不出孩子來。

  “是孩兒的錯,平日過于忙碌皇爺爺交付的任務,才忽略了這事。”朱瞻基臉色來變的回答。

  “口亨,你當真是在忙嗎?就算是如此,延續香火也是大事,你皇爺爺那日見到我才問起你爲何至今仍無子嗣,讓我再爲你備幾房妾室,身爲太孫,又已成親多時,到現在還無後,這怎麼說得過去?”聽出他的敷衍,太子妃怒聲道。

  孫仲慧一聽還要讓其他女人再與她爭夫,馬上就道:“不可以,不可以再讓殿下納殯了——”不過她很快就在太子妃惱怒的視線下住口了。

  “之前你們才剛成親,我也不好多過問什麼,可這會我不問不行了,善祥、仲彗,你們身子可有問題,否則爲何始終沒有好消息?”她直接潔問兩人。

  胡善祥望了朱瞻基一眼,低垂下頭,並未回答。

  孫仲慧則是一臉氣憤,偏偏無法當著衆人的面說出他根本沒碰過她。

  兩人隻能啞巴吃黃連,將苦往肚裏吞,就是無法爲自己辯解什麼。

  郭愛瞧在眼底,心下爲兩人難過,更爲自己難過。她們占了他妻妾的位置,卻得不到他的人和心,而她雖然成了他的人,卻永遠見不得光,真不知道到底誰比較可悲?

  “母妃,納殯不必了,有問題的是我,你不要責怪她們。”朱瞻基淡淡道。

  “不怪她們,那怪你嗎?還是怪你身邊的人?”

  太子妃淩厲的眼神忽然掃向他身後的郭愛,讓他臉色跟著微變。

  郭愛接收到太子妃的怒意,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初日,你過來。”太子妃沒打算放過她,冷冷的把人叫過去。

  郭愛咬緊唇,心知這把火燒上她了,心下冷一陣熱一陣的。她一直知曉太子妃不滿她,早想殺她,隻是苦無時機,而自己也盡可能的躲著她,但如今顯然是躲不過了。

  其實今日原本隻有瞻基要過來,但太子妃卻要人帶話,讓她一道來,這意思很明顯,她是休想逃脫了。

  “娘娘。”她站到對方面前,不安極了。

  “跪下”太子妃一喝。

  她立即跪下。

  “來人,拿闆子進來,給我甘剛良的打這奴才則太子妃目光陰狠,冷聲盼咐。

  如果可以,她真想將這奴才送去內官監,讓那些有手段的老太監整治去,偏偏礙于家醜不可外揚,隻能關起門來動私法。

  朱瞻基面色巫變的由椅子上跳起。“母妃這是幹什麼?”

  太子妃狠瞪他一眼,“給我住口!就是這奴才沒將你敦促好,才讓你沒時間精力去妃殯那,我今日就要好好懲罰他,讓他知道自己錯在那裏!

  “母妃”他大驚。

  “來人,給我打。”

  馬上就有內侍上前將臉色發白的郭愛架住,強壓在地上,闆子也隨即被取來,她迅速的被架上凳子,眼看就要挨打。

  “母妃,你別逼我門他清楚母妃爲什麼要打小愛,這是逼他疏遠她。

  “口亨,不過是打一個低賤的奴才罷了,怎麼就是逼你了?來人,還不打則就在闆子要落下時,朱瞻基一把抓住行刑太監的手腕,不讓闆子落下。

  “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讓開”太子妃怒斥。

  “母妃若要打,就打孩兒好了,孩兒願意昔她挨打。”

  他這話一說出口,郭愛更是心驚膽顫。身分尊貴的太孫願意替她挨闆子,這話聽在太子妃耳裏,能不更恨她嗎?

  一旁的孫仲慧則是驚愕至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而胡善祥卻是緊抿著唇,神色複雜。

  “你這渾小子,竟敢說這種話?就不怕、不怕你和他——”太子妃盛怒之下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幸虧最後及時收住口,但她實在怒極,忍不住狠狠甩了兒子一個耳光。

  胡善祥和孫仲慧都驚傻了。

  孫仲慧自是不明白她這巴掌的意義,可胡善祥卻是清楚的。她撞見過太孫親吻那個叫初日的太監,雖然一直爲他們隱瞞秘密,但如今看來,想必母妃也知道此事了,才會借機整治初日。

  郭愛則是又急又心疼。太子妃定是怒到極點,否則怎麼也不可能打瞻基的!這巴掌像是打在她臉上,她跟他一樣痛。

  朱瞻基挨了一巴掌後跪下道:“母妃,至今無後全是孩兒的錯,孩兒答應你,今後會用心在兩位妃殯的身上,很快就會給你傳來好消息的。”他握拳允諾。

  郭愛捂著唇,不讓哭聲逸出。他被逼得不得不妥協了。

  “這是你說的?真會用心在“女人”身上?”太子妃刻意強調女人兩個字,讓他聽明白。

  “會的,孩兒會的。”朱瞻基神情痛苦的點頭。

  “那起來吧,若近期內太孫妃或孫殯有好消息傳來,我便原諒這奴才,暫時曉他一條小命。”她冷酷的說,瞧向郭愛的眼光仍充滿殺意。

  朱瞻基忍著氣行禮告退,帶著郭愛大步離開東宮,胡善祥和孫仲慧見氣氛不對,也乖覺的跟看退出。

  走出東宮後,朱瞻基拉看郭愛來到一個隱蔽的角落,低聲問她,“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她臉色蒼白的看著他臉上紅紅的掌印,躊躇片刻後道:“我覺得太子妃說的沒錯,你是應該留下子嗣了。”

  “所以你願意幫我生孩子了?”他看著她,步步進逼的問。之前她一直堅持要喝避子湯,即使他再三向她保證若是她有了孩子,他也能護她周全,她卻仍擔心的不肯答應。

  “願意幫殿下生孩子的人也不隻奴才一個,奴才就算生了孩子也無法名正言順的撫養他,那孩子也不會得到太子妃的承認。”郭愛有些冷淡的別過頭。她知道自己這麼說有多傷人,他剛剛還護著她,她現在卻要推開他,但她不這麼做不行,否則不隻她會出事,他也會被太子妃和皇上爲難。

  其實那天孫仲慧來送荷包時她就己想到這些事,但卻無法開口告訴他,隻能在話裏暗示他,但他總是裝作沒聽見,現在逼得她不得不挑明說了。

  “你想好了,這就是你的答案?”他忍著怒氣,一字一句的問。

  她緊抿看唇,擡頭望向他,最後硬下心點頭。“是。”

  朱瞻基冷哼一聲,丟下一句,“如你所願。”旋即大步離開。

  她咬著下唇,阻止自己哭出聲來,隱隱聽到他似乎是遇上離開東宮的胡善祥和孫仲慧,他還對孫仲慧說上回他錯過紙條的約會,今天晚上會去看她,好好補償她。

  他很久沒有這麼溫柔和善的對其他女人說話了,她覺得自己似乎得了心絞痛,心一陣陣的抽痛。

  不遠處的孫仲慧並沒有發現她,隻顧著欣喜的對胡善祥炫耀。“姐姐,真是抱歉了,殿下好像還是比較喜歡來妹妹這裏耶”

  胡善祥勉強笑了笑,沒有回話。

  “對了,姐姐,你說這事怪不怪?殿下之前不知道在忙什麼,忙到都沒時間來看咱們,還有爲什麼一個奴才能讓母妃生這麼大的氣,甚至動手打殿下?這真是教妹妹費解。”

  “我也不明白。”胡善祥低聲回道。

  見她那膽小怕事的反應,孫仲慧忍不住嗤之以鼻。“瞧你這模樣,怕什麼呢?母妃的舉動怪異,難道咱們就不能談了?可若要說母妃奇怪,殿下更怪,他對初日實在好到過頭,將那奴才寵得目中無人,幾夭前我還見到那奴才坐在他床上,你說離不離譜?”

  胡善祥臉色一白,沒有接話。

  “姐姐,我越想越不對,殿下看那奴才的目光不太對……該不會……”

  “夠了,你想說什麼?”胡善祥突然喝斥。

  孫仲慧一驚,從沒想過胡善祥敢這樣兇她,不禁也惱了。“我說什麼了,你這麼兇做什麼?”

  “我隻是希望你在說話前先想想,有些話可不能亂講,萬一傳了出去,別說殿下,就是母妃都不會放過你。”胡善祥神情嚴肅的提醒她。

  “你——”

  “我勸你,不該說的別亂說,沒事也別去找初日的麻煩,那對你沒好處,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胡善祥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後就轉身離開,不理會在身後氣得跳腳的孫仲慧,接看目光掃過不遠處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郭愛,心中有看揮不去的擔優,覺得這事情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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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那天之後,兩人曾經冷戰了幾天,最後還是朱瞻基舍不得她傷心先服軟了,隻是爲了應付自己母妃的要求,他偶爾會輪流到兩個妃績的處所過夜。

  郭愛明白他的妥協是爲了自己,但心還是沒有辦法不痛,淚隻能往肚裏吞,她不想他爲難。

  這日,她窩在自己的小閣,身子泡在注滿熱水的浴桶裏,失神地想著事情,時間悄悄的飛逝,熱水也漸漸的變涼。

  驀地,察覺到有人正靜靜地'“視著自己,她機警的轉身迎向那目光,就見那人正站在隔著她幾步的距離默默地望著她,這樣赤裸而火熱的凝視,令她的臉逐漸地燒燙起來。

  “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出個聲?”她尷尬的問。

  “剛來,見美人入浴,也就不出聲驚擾了。”他笑道。

  “你則曉得他又在作弄她,她有點惱,抓過浴捅旁幾上的布巾,就想裹住自己起身。

  “別動。”他走過去,讓她坐回浴桶裏,不由分說的低下頭親吻她的臉。“真美”

  她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真的美?”

  “真的美,有朝一日,我定要親眼見你穿一次女裝讓我瞧瞧,不是百姓的布衣,也不是宮女服,而是真正的宮裝,看是不是如同我夢中那樣的美。”他繼續吻著她光裸的頸項,他永遠忘不了那次的夢境,但夢中的內容,他是不會對她說的。

  “你夢過我穿女裝的樣子?什麼時候?怎麼沒聽你說過?”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上,教她跟著迷醉起來,但仍不忘好奇的問。

  “那時我當你是小太監,試想一個太孫卻對小太監存有不該有的幻想,還夢見他穿女裝的樣子,象話嗎?傳出去我皇室顫面何在,這要我如何說得出口,何況那夢境結尾驚心得很,所以那樣的女裝根本不算,不是真實的都不能作數。”

  “你在不知道我是女兒身的情況下,就對我存有幻想?”她心裏冒出喜悅的泡泡,原來他比自己以爲的還要早就喜歡上她。

  她記得他說過,就算她真是太監,他也要她,但一直以爲那隻是因爲他已經確認她的女兒身才會這麼說。

  “別得意,都是你沒大沒小的,才讓我失了分寸。”朱瞻基臉上浮現可疑的暗紅。

  她不再笑話他,轉回自己捉住的關鍵字問:“你剛剛說什麼驚心的結尾?”她不懂他的意思,也更加好奇。

  他不回答,將手伸進浴桶裏,發現水已轉涼,便盼咐門外的吳瑾要人備熱水,一等熱水送來,他親自提著熱水注入浴桶,這一連串的盼咐和動作讓郭愛看傻眼。

  “你這樣大動作的要吳公公派人送熱水來我這,會引人議論的。”她雖然燮眉說著,但心裏其實很是歡喜甜蜜,爲他剛剛纖尊降貴的幫她注熱水的動作。

  “放心,吳瑾會想個說詞處理好一切的,絕不會有你擔心的事發生。”他輕浮的一笑,接著撫上她吹彈可破的肌膚,讓她輕輕的喘了一口氣。

  “別摸了,你的身子也要沾濕了。”

  她的雙頰仿佛有一團火在燒,整個熱烘烘的,今天雖然是“安全期”,但小閣畢竟不比他的寢宮,不可隨意進出,這小閣裏還住著她這個太監呢,現在門外有吳瑾守著,隻會讓人更加感到奇怪。這真是太不安全了,郭愛趕緊拍開他胡來的手。

  “濕了就濕了,我正好也想洗澡呢門他壞笑著,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想離開。

  他沒顧忌,猛地將她托出水面,露出她豐滿的酥胸和纖纖細腰,頭一低,激切地吻上她胸前輕顫的粉色蓓蕾。

  酥麻的感覺來得猛烈,郭愛腦袋瞬間正片空白,還來不及反應就又全身無力的滑進水裏,讓浴捅裏水花四濺,接著朱瞻基也跨進來,激情萬分的撫觸她的身子,雙眼充滿著情欲。

  他一邊扯掉身上的衣物,一邊用著灼如熱鐵的吻,將她吻得分不清楚東南西隨著身上的束縛不見,他的親吻也變得越來越火熱,吻遍她全身似乎還不夠,在她意亂情迷時,他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腹上,一雙白哲的玉腿很自然的纏上他的腰,他很快的進入她,占有了她,當結合的那一刻,兩人都忍不住的喟歎聲。

  緊窒又甜蜜的快意排山倒海而來,朱瞻基開始在她身上律動,時而溫柔、時而激烈,讓郭愛情不自禁不住的呻吟出聲,越來越快的律動,就快要教她承受不住,浴捅裏的水也隨著兩人的動作而一層又一層的翻騰出激烈的水花,她全身上下都有他烙下的吻痕和被狠狠愛過的痕跡。

  臉貼著他寬闊的胸膛,她無力的跟著他一起浮沉欲海,兩人之間的情愛濃得難分難舍,絲絲入扣……

  幾次攀上高潮的郭愛,早已累得全身無力,而釋放出欲望後,朱瞻基又深深的吻了她的唇,最後才將全身癱軟的她抱出水面,用布巾裹住她曼妙的嬌啊,再抱著她上床。

  他替她擦幹身上每一處水漬,郭愛已無力阻止他這讓人覺得羞赦的動作,像是刻意的,他的大掌似帶著魔力,所有被他撫過的地方,都像再度被點燃起火苗,她躁動的挪了挪身子。

  知道她累壞了,他不再點火,溫柔地深凝眼前這張激情過後的嫣紅臉蛋。“睡吧。”他柔聲道。

  郭愛伸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頰,思緒漸漸恍惚起來。“好,我這就睡。”

  他仍是微笑著,輕輕的將她的手移入被轉裏放好。“我明早再來看你。”

  郭愛知道他的意思,心一擰,有些硬姻的點頭道:“好……”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門邊,那裏有一套吳瑾替他備好的幹淨衣裳,他穿上後,回頭再瞧一眼床上的人兒,朝她點點頭,隨即走出小閣。

  等他從眼前一消失,郭愛的眼淚便滴落下來。

  她知道他要去哪,不是孫殯就是太孫妃的處所,他不去不行……不去不行……

  她咬看唇,咬得唇都滲出絲絲的紅痕,還是無法掩蓋此刻的心痛。

  這真是她想要的嗎?她來自未來,來自一夫一妻制的地方,來自一個就算是總統,妻子都有權要求對方忠貞的地方,她真的能忍受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嗎?

  淚水繼續的流,哪怕能夠帶走她心裏一絲絲的傷痛也好。可悲的是,在這個朝代,她甚至連要求丈夫忠貞的資格都沒有,因爲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妻子,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太監,何況他還是大明皇朝的太孫。

  她緊閉雙眸,任淚水奔流,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找自己的正牌妻室,讓她們爲他生下皇嗣,生下屬于他朱瞻基的孩子,而自己卻不能有絲毫的抱怨,更不能試圖阻止什麼……她什麼都不能做!

  郭愛傷心的哭泣,唯一能做的,隻剩哭泣……

  淚水模糊了視線,在蒙蒙的淚霧裏,桌上有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努力的睜眼仍看不清那是什麼,于是她穿好衣服,忍著腿軟無力來到桌前,一看是她送他的幸運繩,現在被他孤單的留下,她的淚水再次潰堤。

  心酸一陣後,她呆傻的看著幸運繩,上頭的一絲一線在在刺痛著她的眼,她想到自己那時在編這條幸運繩的心情,漸漸地,淚水幹去,她的心像被注入某種力量,她握緊手上的幸運繩。

  她沒辦法大度的接受這種事,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不是唯唯諾諾的古代人,對什麼事,都隻能順從,這不是她的脾性,她決定要去追回他。

  下定居心,她立即打開房門奔出去,卻在回廊下看到朱瞻基昂藏的身影,她登時一楞,他那負手而立的等待模樣,像是早就料到她會奔出來追他。

  他緩步踱至她面前,驀地,頭一低,他再度吻住她的唇。

  她一驚回過神來。他不是離開……。“你?”

  “我就知道你會偷哭,瞧,唇都咬破了。”結束吻後,他痛心的撫著她滲血的紅唇。

  “你不~一。”

  “我不想走,因爲我不想你流淚。”他深情的一歎,牽著她在園林裏的石凳上坐下。

  “所以你故意留下幸運繩,讓我追出來?”

  “我隻是在賭,賭我們的愛情。而它果真如其名,是幸運繩,讓我等到你,讓你不再隻是默默的承受一切而不想改變。”

  她心口揪擰起來,緊盯著他。“想改變,就能改變得了嗎?在這宮裏,隻要你還是皇太孫,就無法改變這一切。”說著,她流下淚來。

  “但你追出來了,就代表不管我是什麼身分,對你而言都不重要,不是嗎?”他無比心疼的幫她抹去頰畔的淚水。

  剛剛離去前,她雖然沒留他,但那硬咽的語氣、落寞的神情,卻揪得他的心絞痛,讓他每走一步,心就刺痛一下,越走心越痛,最後才會在踏出小閣時將幸運繩留下,爲的就是要逼她正視自己心裏最忠實的聲音,他等她“覺悟”太久,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掐住她的小脖子,要她承諾她是要他的,就像他隻想要她一樣。

  郭愛再咬唇,明白了他的用意。這腹黑的男人,竟用這種手段讓她“就範”,她還心甘情願的栽了。

  朱瞻基伸手撫向她的唇,“別咬了,我看了都心疼。”

  “你待在這小閣那麼久,不怕被人撞見?”她還是替他擔心。

  “我讓吳瑾去當檔路石了,有他在,不會有人來。”他一笑。

  郭愛一歎,“隻要有太孫的地方,就會有吳瑾吳公公,這是宮中大家都知道的事,你派的這顆檔路石還真顯眼。”她終于有一點說笑的心情。

  “放心,吳瑾會想個說詞處理好一切的,絕不會有你擔心的事發生。”他又重複了遍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要她安心。

  接著他將她擁在懷中,看向滿天的星鬥,天空似黑絨布,像誰在那上頭打翻了裝著夜明珠的珠寶盒,星子散發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如她閃閃動人的雙眸,無時無刻牽引著他的心爲她跳動。

  “當我們都老了,兒孫滿堂、白發蒼蒼時,我也要像現在這樣摟看你、牽你的手一起看星星,然後將我們之間的愛語,再從頭說一遍給你聽。”他感性的柔聲道。

  心裏漾滿感動的郭愛,注意到他的視線,也隨之看向天空,*那間被滿天的星星吸引,在這一刻,雖然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但看看星空,有他在身旁,她真的感到滿足,原來女人的心很容易滿足,隻要是心裏的那個人給的什麼都好。

  想著想著,她有一度的恍神,她從來想過自己的愛情會跨越時空的藩籬,來到了明朝,以前的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這麼愛一個人不顧身分、不畏生死,他說的未來藍圖,她很感動、很想參與,可是他們連眼前的問題都過不了,未來……她不敢想,那像是手中握不住的細砂。

  想到這裏,她又是一歎,他聞聲低下頭來,隻見憂愁爬上她的眉眼,他又給她深深的一吻。

  一吻結束,他定睛看著她,“放心,就算不能改變什麼,你也永遠會是我的唯一。”他對她許諾。

  郭愛聞言一顆心受到震憾。天之驕子的他,竟願意對她許下這樣的承諾?不要後宮三千,隻要她一個?!

  霧氣又聚在她眸底,漸漸凝結成珠,在快滾落下來時,已被他低頭吻去,朱瞻基寵愛的將她摟得更緊。

  見她手中緊握著的幸運繩,他一笑的伸出手來。“替爲夫的綁上吧門他討她歡心的說。

  他的話又讓她感動萬分,但這樣簡單的夫妻情,對以蘇麗身分重生的她而言,卻是一種奢求。

  郭愛慢慢的拿起幸運繩,再度爲他系上,她硬咽的說:“雖然無法改變情勢,但我想順著自己的心我不想你去找別的女人。”說著,她緊抱住他,眼淚也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我曉得,其實我也做不到,我被你吃得死死的,除了你,我對誰都起不了興緻,去了孫仲慧她們那裏也隻是睡覺而已,我隻要你一個。”他輕撫著她的發,才吻去她的淚水,現下卻掉得更兇了。

  他中了她的情蠱,無可自拔,除了她,他誰都不要,這也許很沒出息,但他甘願如此,甘願隻讓一個女人束縛住!

  他輕輕地摟住她,“相信我,我隻會是你的……”

  她的眼淚凍結住了,這個男人是全心全意的對她,望看他,她感動得心髒都痛了,她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在這一刻,這夜,就這樣的永遠留住…

  乾清宮正殿遍鋪金磚,精美奢華卻不顯庸俗,反而突顯天家的威儀神聖。

  殿裏,朱棣背坐幹窗台邊,朱瞻基則坐在他下首,面對窗景的位置。

  廊上郭愛守在那,但模樣倦懶,甚至打起呵欠來,他忍住笑意。自那夜兩人在星空下互訴情衷後,他像是怎麼也要不夠她,常常夜裏都要到小閣和她雲雨一番,讓她累得爬不起身,連他什麼時候悄悄離去的都不曉得,當然,隔日倦態就爬上她的臉,他今日原是想讓她別跟來的,留在小閣補眠就好,可她偏說自己“精神十足”,想跟他來走動走動。

  他想她的身分隻能守在殿外,而且隻是一個太監,皇爺爺絕不會注意到她,這才同意,隻是才剛站在廊上沒多久,她就呵欠連連了。

  趁皇爺爺沒注意,他以眼神示意站在她身旁的吳瑾顧好她,這裏畢竟是皇宮重地,別真讓她公然打眩睡了。

  吳瑾推了推她,才讓她振作點的繼續站好。

  朱瞻基抿笑的將目光移回來,面對難得休憩閑坐的天子。

  而讓朱棣閑坐的原因,其實是他近來龍體違和,精力和體力都大不如前。

  “咳咳……”朱棣喝了口茶後,突然咳嗽起來。

  朱瞻基見狀馬上起身到他身後爲他拍背順氣。“皇爺爺,窗邊風大,您要我關窗嗎?”他關心的問。

  有著病容的朱棣揮手,“不必,這點風算得了什麼,想當年朕禦駕親征打蒙古人時,那沙漠的風沙才驚人,可朕坐在馬背上,在風沙中三天三夜也不倒……咳咳……朕勇著很……咳咳咳……”當今天子神采飛揚的講著當年勇,可偏偏身子不配合。

  朱瞻基見了憂心。皇爺爺的年紀越來越大,近一年來身子狀況更是每況愈下,聽伺候皇爺爺的太監說,皇爺爺經常夜咳不止到無法入睡,且脾氣也變得更加的陰晴不定,目前朝堂上隻剩他的話皇爺爺聽得進耳,其餘人等的建言,皇爺爺幾乎全都駁回,一意孤行的決斷所有事。

  這令他憂心忡忡,尤其是對這一件事一“皇爺爺,您真的不願放棄第五次親征嗎?”他勸道,眉頭打了好幾個結。

  朱棣聞言一凜,“朕決定的事,不準反對”

  “可您的身子……”

  “朕的身子好得很,這回一定要割下阿魯台的腦袋,不容他再挑釁朕門他不顧病體,仍雄心萬丈的說。

  阿魯台再度率軍進犯大明山西大同、開平等地,皇爺爺大怒,這才決定抱病親征。

  但打仗導緻國庫支出過大,賦役征派繁重,再加上皇爺爺年歲已大,實在不適合再出兵北征,朝中衆臣于力的阻止他,但他非但不聽,還將幾位忠言逆耳的重臣關進大牢裏。

  朱瞻基對他的剛恢自用實在是萬分無奈。自己的話已是他唯一肯聽的,可如今對于這事,皇爺爺依然固執己見。

  深知再勸不動他,朱瞻基隻得道:“若您堅持親征,那這回也讓孫兒陪您去吧?”他隻能跟隨保護了。

  朱棣臉色一整,“前幾次出征朕要你跟隨,不過是在訓練你的帶兵能力與膽量,而今你已能獨當一面,不需再磨練了,這回就留在京裏好好替朕守住江山,別讓這萬裏山河有任何動蕩。”他謹慎的交代,竟不再讓孫子跟隨。

  “但您的身子……”朱瞻基老話重提。

  “別再說了,朕的心意已決,你跪安吧門朱棣聽不進任何勸言,要孫子退下了。

  朱瞻基歎氣,隻得跪安後退了出去。

  在他要步出乾清宮正殿時,朱棣忽然又將人給叫住,“等會。”

  “皇爺爺?”他止住步伐回頭,以爲出征之事有轉圈餘地。

  “你都幾歲了,皇太孫宮還遲遲沒傳出娃兒的聲音,平日認真于政事上固然重要,但夜裏的事也不能荒廢,別冷落了自己的妃殯,若真不滿意她們,朕也對太子妃提過,再爲你納殯,太孫無子關總惹人非議,朕也不放心,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朱棣提點道,除了想抱玄孫,大片江山有人繼承才是重點。

  朱瞻基表情微僵。他當然明白,江山要有繼承人,男子要有後,他若無子嗣,朝中大臣必會議論紛紛,憂心他未來後繼無人,皇爺爺是擔心這會動搖了他皇太孫的繼承資格。

  “孫兒了解,今後會努力爲皇爺爺添一個玄孫的。”他低頭道。

  “嗯,朕等著呢,去吧”朱棣疲累的擺擺手。

  朱瞻基躬身退下,在殿門前與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擦肩而過,看見那人,他大吃一驚,而那人認出他後,也馬上停下腳步對他行禮,但來不及開口與他說上話,就聽到朱棣的聲音由殿裏傳來一“既然來了,還不進來”

  那人歉意的瞧了他一眼,便勿匆地走進殿裏。

  朱瞻基驚慌的往左側長廊看去,郭愛正站在那等他,而那方向對去便是他剛剛看的窗口位置,裏頭的人可以輕易的將她的樣貌瞧得一清二楚。

  他臉色霎時一白,快速的走向她,而郭愛見他出來,則開心的露出笑臉,正要迎過去時,卻見神色異樣,不禁詫然,腳步也不自覺的停頓下來。

  朱瞻基見她竟停下腳步,在此處又不好出聲喊她,這隻會更引起旁人注意,他索性跑過去,一把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跑離那片窗,盡快遠離乾清宮,見主子如此,吳瑾一臉詫異,在追上兩人的步伐前,他轉頭往窗內望去,想知道是什麼讓主子這麼慌張,而這一望,他的身子也立刻一震。

  殿裏,咳得厲害的朱棣,這會剛好起身向窗子這邊轉過頭來,一看見孫子拉著一名太監跑開,他有些意外。

  瞧那背影,他認得,是初日那奴才,他不覺皺眉。

  過去他就曾經撞見瞻基與這奴才玩鬧的樣子,想不到經過這些年,他們還是如此?瞻基任何時候都表現得持重,唯獨與初日在一起時才會顯現出輕浮樣。

  忽然,他想起似乎耳聞過太孫與一名奴才走得極近,互動異常的親昵……

  朱棣搖頭。他印象還很深刻初日那奴才解釋自己畫的那幅老虎圖時的從容,他心知他所說的那些話,絕不是病中愛妃的意思,他明知他欺君,卻贊賞于他的機智與對孫子的忠心,更重要的是,自己真的因此念及了與太子的父子情,才會同意讓這件事這麼落幕。

  初日這奴才是個人材,膽識不錯,有小聰明,跟著瞻基是能幫上一點忙,傳言不足爲慮……

  “皇上,太孫怎麼會拉著一個宮人跑?奴才以爲殿下都已二十四,怎麼還這麼調皮?他拉著的那人是誰?”李安打斷朱棣的思緒問,他隨著朱棣的視線望去時,隻見到朱瞻基與郭愛的背影,沒見到郭愛的臉孔。

  “那奴才喚作初日,是瞻基的內侍。別管他們了,先說正事要緊,事情查得如何了?”朱棣收回方才瞬間多變的心思,因爲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問。

  李安立即收斂了笑容,“奴才該死!出宮這幾年,還是沒將人找到。”他汗顔的低頭道。

  “朕讓你出宮密訪,如今都已過了六、七年,還是沒有消息嗎?”朱棣表情複雜,既惱怒也憂愁。

  “奴才無能,罪該萬死門李安深覺愧對皇恩,跪下請罪。

  “唉,起來吧,以你的能力若找不到,興許她已不存在于這世間。”朱棣沉思看。

  “也許真是這樣……”李安期待他能收回成命,讓他不用再找下去,不用再在外頭“流浪”。

  “好吧……你就回宮來吧”良久後,朱棣終幹下了決定。

  朱瞻基一路拉著她跑回到皇太孫宮,就算路上被其他宮人瞧著了也不管。

  郭愛大皺其眉,對朱瞻基不由分說拉著她跑的行爲頗有微詞,正要開口數落,誰知他比她更快的丟出震撼彈——“你說那個見過我的李安公公沒死?”郭愛慘白著臉,身子忍不住發抖。

  朱瞻基面色也報爲陰蟄,“沒錯,雖然我己多年來見到他,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人來。”

  “這就怪了,當年奴才明明聽到皇上身邊的宮人私下議論李公公身亡的事,難道是奴才聽錯了?”吳瑾在親眼見到李安後也不住的心驚。

  “你也許沒聽錯,但傳言有誤。不過既然他沒死,且再度在皇宮裏出現,皇爺爺應該就是有意讓他回宮複職了。”

  “複職?!這怎麼成?他見過我,若在宮裏碰到,那該怎麼辦?”郭愛慌亂的問。

  “這……”

  三人不由得都愁困起來。

  怎麼也沒想到以爲已死的人居然又活著出現,而且極有可能回到宮裏來。

  “總之,以後你別再接近乾清宮一步,在宮裏走動也要格外小心謹慎,不要撞見他。”朱瞻基認真的提醒。

  “好,我會的。”郭愛一臉的犯愁。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太子妃才想盡辦法要將她從瞻基身邊弄走,這事還沒解決,現在又冒個李安,老天爺,真要逼死她嗎?

  見她苦著一張臉,朱瞻基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放心,沒事的,我也會特別注意。”

  在他懷中點點頭,但郭愛的愁容不展,心裏的不安則像墨水在宣紙上渲染開來,越擴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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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8: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朱瞻基正心煩著李安的出現,卻不知道另一場風暴在東宮逐漸成形。

  太子妃高坐在主位上,表情嚴肅的看著底下跪著的小太監。

  “把你這陣子觀察到的都如實稟報本宮。”她的聲音不大,但聽起來十分有威嚴。

  “是,依奴才觀察,每隔兩日,太孫便會輪流到太孫妃以及孫殯寢殿過夜,這段日子都是這樣,沒有間斷。”

  聞言,她安了點心,便有了笑容。“那可都確實待到天亮才走?”

  “是待到天亮沒錯,不過……”接下來的話,小太監覺得有些爲難了,生怕答案非主子想要,自己會遭池魚之殃。

  她拿起茶杯,眉頭皺起。“不過什麼?說清楚”

  “回娘娘,不過就奴才所知,太孫雖然到娘娘們那就寢,可都是和衣同眠,並無任何親密之舉,早上伺候的宮女們也說……”

  “什麼?門太子妃怒極,一把將茶杯摔在地上,瓷杯碎成多塊。

  見狀,小太監顫抖著,沒敢再說下去。

  伶俐的宮女隨即又上了一杯茶,太子妃接過喝了一口,順了順氣。

  她知道兒子喜歡初日那個太監,但她原以爲之前以初目相逼的結果,會讓兒子知道要以大局爲重,讓妃殯們産下皇子皇孫才是。

  不料他竟陽奉陰違!不,她身爲太子妃,絕不能讓斷了皇脈的事發生!

  穩定心神,她沉著聲音開了口,“這麼說來,太孫到別宮就寢的時日可都是固定的。”

  “是的,每隔兩日,若是這次到太孫妃那過夜,再隔兩日便會到孫殯那過夜。”

  果然如此,隻是爲了對她交差罷了,她真是越想越氣,這個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事?

  “那下一次太孫到別宮就寢的時間是?”

  “回娘娘,應該是今日亥時,會到太孫妃那過夜。”

  亥時……這麼晚才去,甚至連培養感情的心思都沒有,她真要被那個孽子氣死了。

  太子妃咬牙道:“去太子那叫王振來一趟。”

  “是,奴才這就去辦。”

  是日亥時。

  郭愛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瞪看帳頂。其實她躺上床有好一會了,隻是一直翻來覆去,興許是心裏有事,怎麼也無法安眠。

  瞻基去太孫妃那過夜了,且這回是被她早早趕去的。這樣倒數他離開的感覺太難熬,而她今天的心情又特別亂,便具著臉把人趕走了。

  她知道他百般不願意,也知道他隻是去人家那裏借住一宿,更知道他的心裏有她,隻是無奈必須做做樣子給太子妃看。

  這些她都知道,可每次他前腳剛走,她的心情就莫名低落,實在無法過止自己胡思亂想。

  她會想,萬一像小說寫的一樣,人家給他下春藥了怎麼辦?她又想,萬一相處久了,他對人家日久生情怎麼辦?她一直想一直想,想得心慌難眠。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突然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了,且這症狀,每兩日便會發作一次。

  也可能是因爲這樣,她最近食欲不振,吃什麼都沒胃口,就連在王貴妃逝世後被調去東宮的金嫦玉姐姐親自送來的美味餡講,她也一口都沒吃,有時候甚至對一些東西感到反胃。

  最糟糕的是,她晚上不睡,早上精神就不好,老是到了下午就想打噸。

  無奈歎了口氣,她翻身改爲側睡,希望換個姿勢會好一點,隻是才翻身,桌上的一碗雞湯便映入她眼簾。

  那是他臨走前讓吳瑾送上來的,特地囑咐她無論如何都要喝光,還威脅她,若是他明早回來檢查,發現不是空碗,便要她好看。

  早先,她將雞湯捧到涼了,喝了一小口,便再也喝不下,眼淚一滴滴止不住的掉。不是湯涼了不好喝,是她太心酸、太不甘。

  郭愛啊郭愛,在現代是爸媽極力疼寵的寶貝,更是擁有許多待她好、交心的朋友,何時受過真的委屈?

  可來到這朝代,勞苦的事不說,她竟成了一個見不得光、得躲躲藏藏過日子的人,明明跟心愛的人兩情相悅,卻成了不能大方談情的小三。

  心裏委屈,她于是將雞湯放回桌上,沒再碰過。

  心裏賭氣的想,她就是不喝,他又能怎麼樣?

  他眼睛看不到她沒喝,因爲他也看不到她獨守空閨的寂寞。,他嘴巴念不了她沒聽話,因爲他也說不了安慰的話給惶惶不安的她聽;他的手不能捧起熱湯逼她喝,因爲他也不能在她覺得心寒的時候,給子溫暖。

  然而最氣人的是,他沒有錯,他仍是一個很愛她的男人。

  越是這樣,心越是揪緊的痛。

  沒有錯,誰都沒有錯,所以她除了折磨自己來排解這樣的不甘,她,無能爲力……

  “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郭愛的思緒。

  這麼晚了……會是誰?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她坐起身,卻沒有出聲。

  “叩叩——”敲門聲又響起,但這回有人說話了。

  “初日,醒醒,我是王振啊,你快醒醒——”

  王振?他不是在太子身邊伺候了嗎?怎麼來找她了?

  聽是熟人,她連忙開口,“好的,我就來。”

  她起身下床,隨便套上外衣,前去開門。

  門才開,王振便扣上她的手,要拉著她走。

  “等等,這是怎麼了?”郭愛擔憂的問。

  “沒時間等了,太子方才又昏厥了,太醫們束手無策,太子妃這才連夜讓我過來喚你,你快隨我去趟東宮”王振一臉焦急。

  又昏倒了?怎麼會這樣,難怪她剛剛會覺得有事發生!

  “太子可是嘴饞又吃了什麼?”怎麼會這麼晚了還出事?

  “這我也不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動作要快。”王振又拉了她的手,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加大了。

  “好好好,我們這就走。”知道情況緊急,郭愛邁步跟著一手提燈籠、一手扣著她的王振往東宮去。

  隻是進了東宮,王振卻是往太子妃的寢宮走。

  見狀,郭愛有些卻步了。

  自從那次被太子妃賜毒後,她心中便有了陰影,雖說她很清楚太子妃其實是個好人,隻是兩人立場不同,才必須除掉自己,但她還是能避就避,盡量不跟太子妃打照面。

  “怎麼了?”感覺到她腳步一頓,王振疑惑的回頭。

  “我……”心下惶然,她不想去了。

  可她身爲一個奴才,怎能諱抗主子的命令?再說了,這若是自己多想,害得太子命危怎麼辦?況且太子晚上睡太子妃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心了?

  突然,一顆一顆豆大的雨滴落下來。

  眼見開始下雨,王振的語氣也有點不耐了。“初日,你到底怎麼了?”

  她擺擺手,“沒事,走吧。”

  點點頭,王振又繼續領路,不過這回沒再拉她的手。

  過沒一會,一聲響起,走在前頭的王振似乎跌了一跤,郭愛著急的上前要扶起他,可他卻直呼腳躁疼,站不起來了。

  “我幫你瞧瞧”郭愛說著就要蹲下身替他檢查,不料卻被他推拒。

  “初日,太子的事要緊,你先去吧,我坐在那廊下,等等你再來幫我。”王振一副忍痛的樣子,指著不遠處的回廊道。

  人命關天,權衡之下,郭愛決定先去看看太子的情況,她趕緊撿起燈籠要走,隻是才轉身走了一步,忽然一條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隻來得及掙紮兩下,便失去了意識。

  這天深夜下了一場急雨,雨勢之大,讓所有景物看起來都是迷迷蒙蒙,像蒙上一層煙霧似的。

  大雨中,一口封死的棺木被擡出宮,往宮外一處亂葬崗送。這處亂葬崗離宮不遠,凡是獲罪的宮人死去,便會被送來這,隨地掩埋或曝屍其中。

  能有一口棺,還是不錯的。

  一名身著華麗宮裝的貴婦僅讓一名太監打傘跟看她,而她則跟在擡棺的人後面。

  棺木擱下後,便開始有人掘地,貴婦特地往前走了幾步,瞧瞧下挖的深度。

  “娘娘,雨大了,地上泥濘,您小心走,別摔跤了。”王振爲她撐傘,並貼心提醒。

  太子妃這才停下腳步,沒再靠過去,但伸手摸摸棺木,重歎一聲。

  “這孩子……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奴才,對東宮更是盡心盡力,若不是他投錯身子,又做了違背天道的事,我又怎會下這樣的殺手?”她滿腹的惋惜,雖然不忍,但爲了兒子,她也得狠下心腸。

  王振聽著,身形雖然卑微,然而神態卻很冷漠。

  “……我聽過一種說法棺木別埋得太深,死者才有機會早日投胎爲人,這孩子我是不得已才殺之,自是希望他能早日重生,若有機會再世爲人,千萬別再投錯身子……”

  她這話似在告訴棺木裏的人,隻是棺內的人沒有回應。

  又歎了口氣,她輕輕的交代,“唉,告訴掘地的人,土別挖得太深,夠掩埋即可。”

  “娘娘仁慈,棺木裏的奴才會感激您的。”王振連忙轉身依言盼咐那些人。

  雨中掘土是很吃力的,掘地的人一聽能早點結束,都高興著,勤快挖了比棺木高一點的深度,便來稟報。

  王振見太子妃額首,趕緊示意那些人放進棺木。“埋了。”

  衆人開始掩土埋棺,直到棺木都看不見了。之後,太子妃沒有離去,並示意其他人都先離開。

  “娘娘,雨越下越大了,我們回宮吧。”王振低著頭道。

  “這孩子走的時候是安詳的嗎?”太子妃輕聲問。

  那日賜毒給初日後,其實她偶爾會想起他當時哀戚的神色,所以後來才會軟硬兼施的逼兒子退讓,然後慢慢結束這段足以令皇室蒙羞的醜事,沒想到,最後還是走上這一步。

  但這回她不想再親眼見到初日死在自己面前,所以要王振自己解決了,她不想過間,隻想賞一口棺,來替這孩子送別,希望他能好走。

  畢竟,是個討喜的孩子啊,她曾經是這麼喜歡他的。

  “回娘娘,是的,照您的盼咐,沒有施加任何痛苦。”聽到太子妃提起這事,王振先是嚇了一跳,卻趕緊裝鎮定。“其實娘娘內心也不必感到痛苦,初日這世爲奴,現在走了,苦日子也盡了,我們該替他感到開心才是。”

  沉默了一會,太子妃點了頭,“就當是這樣吧,我們走了。”

  沒再多說,王振跟著太子妃離開了亂葬崗。

  其實,他沒有說實話。那口棺裏的人還活著,隻是被他用藥弄暈了。

  他的內心有很多不甘與怨恨,或者該說他是太嫉妒了……爲什麼是初日不是自己?爲什麼那個讓太孫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初日爲什麼總這麼幸運?他明明是個老愛偷懶的家夥,不像自己認真又念過幾年書,一點奴才的樣子都沒有,爲什麼就這麼多人喜歡他?

  掌印公公們喜歡他、宮女太監們喜歡他、貴妃娘娘們喜歡他、太孫殿下喜歡他,甚至是要殺了他的太子妃也喜歡他,甚至不忍初日慘死。

  他不要,他偏不要喜歡初日!

  他要折磨他,要他在暗無天日的棺木裏、在潮濕的泥地裏,在滿懷恐懼的狀況下,孤單的氣絕而死。

  是啊,那口棺裏的人還活著,一會藥效過去,那個人將因爲呼吸困難、驚恐瘋狂的掙紮,甚至摳得指尖流血。

  想到那副情景,王振被嫉妒侵蝕的心更加扭曲了。

  “小愛、小愛,起床喔,再不起床你媽又要怪我太寵你,才讓你每次都趕不上校車……還不醒啊!沒聞到媽媽煮的早餐嗎?小愛——”

  有人在呼喚她,她聽得出來,那是爸爸的聲音。

  她想告訴爸爸,她長大了,不用趕校車了,還想說她想念媽媽煮的早餐、中餐、每一餐……但其實她真正想念的是他們……

  郭愛睜開眼睛,但明明睜開了,她卻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覺到有兩行淚水順著臉頰而下。

  她作夢了,夢到爸爸在叫她原來隻是夢啊……

  又躺了一會,意識慢慢回籠,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動了動手、動了動腳,她發現自己不但是躺著的,且能活動的範圍不大,空間非常狹隘,鼻子還能聞到濃濃的木頭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正要趕去救太子嗎?

  不,不對,有條帕子捂住她的鼻子……天啊,她該不是被人迷皇了帶到這裏吧?。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緩緩擡起手,果然,如她所料的,她很快就碰到“天花闆”了。

  她又往旁邊摸了摸,一樣,很快便摸到質感像木頭的“牆”。難道有人將她關在箱子裏?

  她回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難道是要將她送出宮?

  周遭死寂得可怕,沒有人聲、沒有蟲嗚、沒有一絲毫光,她到底在哪裏?太子妃如果真的要對付她,會隻把她送出宮嗎?

  想起對方曾經賜下毒藥,郭愛心裏益發的恐慌。不,別這麼殘忍,她隻是愛上一個人,她做錯了什麼?投身在蘇麗身上不是她的錯,進宮也是被形勢所逼,她想過要放棄的,她把他趕了又趕,弄得兩顆心傷痕累累,但能如何?熱情並末退去,隻是更加確認了對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如果因爲這樣就要她死,她不甘心!

  郭愛奮力掙紮起來,她用力的去推上方的箱蓋,但無論她如何用力,那蓋子動也不動。

  被封死了!她急得淚都流出來了,而且呼吸也漸漸困難……

 長夜漫慢,火紅的燭身隨著時間流逝,一點一滴的被燭火吞噬,最後隻留下因不甘而凝結的淚水。

  胡善祥坐在床沿,看著蠟燭上的小火,又看向坐在桌旁閱書的太孫,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

  太孫這回提早來了,隻是來了之後便一直坐在桌旁看書,一步都沒靠近床,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不跟她說話,不讓她伺候,就當她是床角的塵埃。

  而她很清楚,他是爲了誰才這麼做。以前,她不跟孫仲慧爭,是因爲性格、是因爲驕傲,也是因爲很清楚自己的舉薦人有多讓太孫厭惡。,後來,她不跟孫仲慧爭,那是因爲一切都不重要了。

  太孫的心,根本不在她們兩個身上,誰爭贏了,都是輸了。

  亥時的更聲剛響,太孫終于合上書,伸了個懶腰,看來是要歇息了。

  “殿下,讓我來吧。”見他要脫下外袍,她立即上前要服侍,但手才碰到他,他便退開。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冷淡的說,並自己動手脫掉衣服。

  胡善祥一臉難堪的縮回手。

  他僅脫下外袍就上床歇息了,看也沒多看她一眼,她隻得自己悄悄地脫鞋上床,安靜的躺在他身邊。

  每次,都還是會難過,因爲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但也一次次的習。噴,因爲他從不碰她,也從不讓她碰,他從不對她笑,也從不看她笑,因爲這男人連一點機會也不給她。

  沒有給予希望,是這男人最狠絕,也是待她最好的一件事。

  朱瞻基閉上眼想睡,忽然一陣響雷打下,又將他涼醒。

  像心頭壓看什麼,他感到心神不甯,心思轉向小閣裏的女人。

  不,應該不會有事,這麼晚了又要下雨,她不可能亂跑,他根本無須掛心什麼。雖然這麼想,但翻了身子,他還是睡不好。

  “殿下,你睡不著嗎?”胡善祥見他翻來覆去,輕聲問。

  “嗯。”他不耐煩的應了聲。

  “那我讓春杏給你煮個消夜吃?”她細心的問。

  各宮備有小廚房以伺候主子們的胃。

  “不用。”

  “還是我替你捏捏腳,也許會讓你好睡些。”

  “我說過,不讓人碰的,你別碰我”

  她一僵,不敢再多事。

  外頭開始下起大雨,聽到雨聲,他更加輾轉難眠,最後氣惱的坐起身大喊,“吳瑾。”

  “奴才在。”吳瑾就在門外,馬上應聲。

  “去,回去寢殿書房把我寫了一半、要給皇爺爺的國事建言拿過來,橫豎睡不著,就把那完成吧。”他索性不睡了。

  “是,奴才這就回去拿。”吳謹會意立刻道。

  朱瞻基下了床,套上鞋,煩躁的在屋裏踱步。

  胡善祥見他如此,不敢吭聲,更不敢說要下床陪他,隻好翻過身假裝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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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8:35 |只看該作者
  隔了好一會,吳瑾才回來,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煩,見到人正要開罵,卻見貼身太監沒撐傘,身上全教雨水給打濕了,再見他神色不對似有些。涼慌,他不由得心驚。

  “東西呢?”他見對方空手而田,不動聲色的問。

  吳瑾瞧了一眼床上假寐的太孫妃後才道:“奴才該死,找不到您寫的東西——”

  “怎會找不到,那文章我已寫了三天,今日就可完成,是哪個奴才弄丟了”他佯怒的問。

  “這……應該不是丟了,也許是您記錯放哪了,那文章不在寢殿裏。”吳瑾暗示道。

  “口亨,不在寢殿裏會在哪?走,本殿下親自回去找,若讓我在寢殿裏找到了,我非剝你這奴才的皮不可”他邊說,邊往門外去,吳瑾立即跟上前爲他打傘。

  直到走出胡善祥的寢宮,朱瞻基才急忙再間:“發生什麼事了?”

  “初日不見了”吳瑾急道。

  聞言,他神色變了,“不見了?!這麼晚她沒在小閣裏睡嗎?”

  “奴才回去爲您取東西時,知道主子惦記著,想著順道去探探她,哪知她不在小閣裏,奴才還在四周找過一圈,也不見蹤跡,這才心急的跑回來稟報這件事。”

  “這怎麼可能,這時候她會去哪?對了,屋裏可留有字條?”

  “奴才尋過了,沒有,也檢查付是否有人擄走她,但看了小閣裏的樣子,一點痕跡也沒有。”吳瑾也是一臉擔心。

  “那麼她是自己走出去了?我才千交代萬交代,讓她不能亂跑的則他陷怒極了,並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寢殿走。

  他希望她隻是出去繞一繞就回來,說不定她又到他床上去玩了,玩累了就睡在上頭了。

  他滿懷期望的回去,卻失望了,她並沒有在他寢宮,也不在隔壁的小閣。至此,他益發心神不甯了。

  不對,雨還下著,小愛就是貪玩也不會希望被雨淋濕,況且夜這麼深了?????一定是哪有問題了。

  不是被擄走,那就是自己走出去的,但又不是自己想出去的,便是讓人使喚走的,但身爲她主子的他又不在,誰會使喚她?又是用了什麼理由讓她相信了?

  該死的,他幾乎能猜到是誰了!

  難怪這一夜他始終心浮氣躁,怎麼也睡不著。

  “去,將皇太孫宮所有當值、沒當值的全給我叫來,我要一個個問,瞧誰見到她了。”他難掩憂心的盼咐。

  雖然喚走小愛的人,他八成確定了,但對方是他不能貿然行動的人,他必須再多一點線索。

  “主、主子,這事~——”

  見貼身太監遲疑,他怒吼,“還不快去辦則”主子,奴才知道您心急,可如此大張旗鼓的找初日,若是讓皇上或其他人知道,恐怕……“雖然他也心急,但他可不能跟著主子亂了。

  “我知道,但小愛如今恐怕有危險,我必須趕快找到人。”

  吳瑾也不是不能體會他的心情,歎了一聲,連忙照辦。

  不一會,皇太孫宮變得燈火通明,所有人全睡眼惺松的聚集在殿外。

  但人人都搖頭表示沒見過初日,不知他去了哪。

  內心的恐懼越來越盛,朱瞻基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果然,帶走小愛的人也很熟悉宮廷,知道要避人耳目。

  他完全不敢想象她現在怎麼了,從小到大,他不曾像現在這麼害怕過,即使是之前父王被兩位王叔彈劾,差點被皇爺爺廢儲,他也沒有方寸大亂,但這一刻他好怕,真的好怕……

  “吳瑾,去李安那裏……”

  “奴才想過了,所以剛剛去喚人的時候,便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李安不在宮裏,聽說皇上昨天就派他出宮辦事了。”

  “那……”

  “王祿那、劉保那都沒有。”

  不,這樣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沒有直接證據,他也得去闖闖看!

  突然,一道怯懦的聲音輕輕響起。

  “殿下……”

  朱瞻基往說話的人看去。“你怎麼會在這?”

  金嫦玉走了過來,邊走,邊不安的四處張望,似乎頗怕人見到。

  吳瑾也疑惑的看著她。這人是主子留在王貴妃身邊的眼線,王貴妃死後,主子即安排她調回東宮當差,可這時候她怎會出現過來?

  “奴婢本來是想來找初日,但方才聽聞皇太孫宮的宮人說初日不見了,太孫正在找他是嗎?”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慌張。

  點點頭,朱瞻基皺著眉看她,“你怎麼會這麼晚來找她?你知道些什麼?”

  “老實說,奴婢不確定是不是有關聯,隻是直覺不對勁。”

  “不要緊,你說說看。”

  “今兒個申時,東宮的人皆聽到太子妃發了一頓脾氣,接著,奴婢就看到太子妃讓人來找王振……奴婢覺得不對勁,往常,太子妃都是找劉保公公,這回卻不是,奴婢本想偷偷跟上,隻是讓人喚去做事了。”她有點後悔,若跟上,興許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朱瞻基臉色凝重,“接著說,那你怎麼會來找初日?”

  “直覺,因爲奴負卑已中覺得有異,晚上便打聽了一下,結果其他太監說,王振不久前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還有個小太監說他晚上尿急如廁,見到王振與一個沒見過的太監一道往太子妃的寢殿去了,衆人皆知王振跟初日交好,奴婢想來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初日,沒想到卻聽說了初日不見的事。”

  聽到這裏,朱瞻基幾乎確定這事跟自己的母妃有關了。

  他現在隻擔心,他想找的人,還安好嗎?。

  中東宮。

  太子妃的寢殿還燈火通明著,顯示主人還未睡下,事實上,主人才剛回來。

  坐在錦榻上喝了口茶,太子妃擺了擺手,“王振,你退下吧,今日之事至死都不能跟人提起。”

  “奴才明白。”王振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便往後退到殿外,隻是他才剛轉身,便被眼前的陣仗嚇傻了。

  太孫怎麼會來了?

  朱瞻基充滿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低喝,“吳瑾,捉住這奴才。”

  他還記得這個太監是小愛推薦給他,安排在東宮當差的,沒想到他倒成了母妃的走狗,幫著對付他有恩的人。

  聞言,吳瑾連忙帶人把王振拿下,王振驚恐不已的掙紮,想出聲,無奈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主子,要如何處置?”吳瑾請示道。

  “你們都先在這待著,我進殿去,等我出來再決定。”他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接下焦慮,他吸口氣,也不等宮女傳報,隨即大聲喊道:“母妃,孩兒有急事求見。”

  沉默了好一會,才傳來太子妃的聲音,“晚了,有事明早再議。”

  朱瞻基拳握了又松,這才又開口,“母妃應該知道孩兒爲何而來,若是母妃不想讓孩兒進去談,那孩兒便在這裏談,當著一群奴才的面談談皇太孫不可告人之事,興許能傳到聖上”

  “你胡說什麼”怒斥的聲音揚起,接著,帶了抹無奈,“進來吧。”

  朱瞻基走進寢殿,便看到母妃端坐錦榻上,並無宮人服侍在旁,他二話不說下跪在地,他心知,沒有時間耽擱了。

  “你這是做什麼?”太子妃怒問。

  他擡起頭,眼神滿是懇切的說:“母妃,她對孩兒太重要了,我不能失去她……”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心裏已有決斷,事已至此,她也無須再隱瞞了。“瞻基,你可知道自己是要繼承大統的人,你這樣迷戀一個閹人,是想遺臭萬年不成?”

  “孩兒愛她,就愛她一個啊”他大聲疾呼。

  這番告白讓太子妃又驚又怒,“你……你這個不孝兒,你可知母妃這麼做都是爲了你,你還……你可是要氣死我……”

  “不,母妃聽孩兒說……”

  “說什麼?說你如何錯愛一個閹人,還想讓我承認,讓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你皇爺爺、愧對你父王……難道我沒有給你機會嗎?你若是乖乖跟太孫妃或是孫殯圓房,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少盼著有孫子……”

  “有!有孫子”朱瞻基急道:“母妃,孩兒是不孝,但孩兒沒有錯愛人,她懷孕了。”

  太子妃一聽,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拍幾站起。“你真是鬼迷心竅了,爲了說服我,連一個閹人懷孕都敢胡說?!當母妃是傻子嗎?”

  “她不是閹人,她是女人,孩兒愛上的是女人則他斬釘截鐵的說。

  “女人?”她愣住了。

  “初日因爲身分特殊,才在宮中假扮一名太監,也因爲她的身分,孩見不得不藏起她,但她確實是個女人,而且一是孩兒的女人門他很清楚,這件事再瞞著母妃,他會永遠都找不到小愛的。

  “那她真實的身分是誰?爲什麼需要這樣?”她實在不敢相信。

  “事實上,她是……”朱瞻基迅速的將自己所知簡單告知。

  “她竟是蘇逢的女兒?”聽憲始末,太子妃不禁又跌回錦榻上,驚愕至極。

  “母妃,皇爺爺不知何故這樣追殺她,但孩兒既已愛上她,她又懷有孩兒的骨肉,孩兒不能眼睜睜見她死去,就末,你幫幫孩兒和她,也許過幾年皇爺爺會淡忘這事,並且免去她的罪,等蘇逢一家平反,孩兒便能光明正大的與她在一起了,而你期待的孫兒也能安穩的躺在你懷裏喊你一聲皇奶奶的。”他繼續說服。

  太子妃捏在錦榻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先不說若是幫著隱瞞,這可是欺君之罪,1等來論罪會被連累,更要緊的是,即使那蘇麗懷有身孕又如何?她已經、她已經叫王振……

  “她死了。”太子妃幾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兒子。

  “什麼?”朱瞻基簡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來不及了,都來不及了,就算那孩子懷有身孕也來不及了……”太子妃懊惱不已的說:“我、我怎麼就不能等等……我怎麼……”

  緊握著拳,朱瞻基仍壓抑不住內心跟身體的顫抖。“母妃在說什麼?”他一定是太焦急才聽錯的,一定是、一定是……

  “你沒聽錯……我已經叫王振殺了那孩子,是我親自讓人埋了她的,我親眼見棺木下土……都來不及了……”說到這裏,太子妃也紅了一雙眼。

  怎麼老天如此捉弄人,她隻是想將兒子導回正途,沒想卻把未出世的孫子親手埋了。

  別說瞻基無法原諒她,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

  下土了?!

  一聽,朱瞻基的心幾乎像被人擰緊一般難受,喉口一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時間,除了外頭的大雨聲,什麼也聽不到。

  好一會,他終于打破沉默,“埋……埋哪了?”

  太子妃嚼泣著說:“宮外,專門埋宮人的那處亂葬崗。”

  終于,朱瞻基站起身。

  “瞻基,人都死了……便讓她安息吧。”

  “不,”他木然搖搖頭,“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而且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絕不放她孤單一個人,”我人還在這,她想上哪安息?“

  “瞻基?”看著兒子這模樣、這語氣,太子妃極度憂心。

  “就是,哈哈一她睡哪我便睡哪,我這就去接她回來,若她不回來……我便不回來了,母妃,我不能沒有她,我告訴過你的……”邊說,他邊踉蹌退出去,那神態儼然已經瘋狂。

  見狀,太子妃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忙伸手要抓住兒子的衣袖,不料卻慢了一步,他人已大步轉身往殿外行去。

  她捂著胸口,心跳不斷加快。

  不回來了是什麼意思?

  “來、來人啊——”

  宮外的亂葬崗今夜很熱鬧,走了一批人,又來了一批人,唯有雨還下著,隻是傾盆大雨變成朦朧細雨。

  看著這片茉寂的墳場,想到心愛的女人被埋在這裏,朱瞻基就心痛難過,而王振被吳瑾壓跪在他跟前。

  “她睡哪了?”他沉聲問。

  “在那、在那。”王振顫抖著指向一處地方,又急道:“殿下,這事是太子妃讓奴才辦的,請殿下饒奴才一命,奴才……

  朱瞻基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先是示意其他人開挖,接著抓住他的頭發往後扯,“你想睡哪?”

  王振被這樣的皇太孫嚇到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皇太孫的情景,那一幕被他當成寶物收藏在心底,他是那樣的貴氣瀟灑,俊雅卻不文弱,剛強卻不粗放,除了天人下凡,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可現在,這個滴仙般人物,俊美如昔卻渾身充滿載氣,眼裏的僧恨與瘋狂如冰箭直射入他的心,令他膽寒。

  “不說話?那我幫你決定好了。”他手摩掌著下巴,像是突然有了主意,比向一處。“你睡在那棵樹下好了,既然活看的時候隻會害人,死了好歹要對這個世間有點幫助,你的骨血會讓那棵樹更加茁壯的。”他的口吻像閑話家常般,吐出的卻是令人驚驚的話。

  小愛我一定會要這個奴才比你還痛苦,比你還害怕,所有錯待你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聞言,王振拚命搖頭,“不、不要……”他不要當那棵樹的肥料。

  “由不得你不要。”朱瞻基頓了下,又自顧自的說:“我第一次見到那個淘氣鬼就是她爬上樹下不來,樹長得太高好像也不好,還是先將你分屍,有的葬在那裏,有的喂狗吃好了。”

  “太孫……太孫殿下,初日可、可能沒死則王振大喊道。眼下這狀況,初日若死了,自己隻怕真的會死無全屍。

  他才剛回東宮沒多久就被押來,棺木又埋得不深,初日說不定還有一口氣在。

  聞言,朱瞻基冷笑一聲,接著踹了他一腳。“狗奴才,你想爲自己開罪是嗎?”

  王振不敢爬起來,拚命搖晃腦袋,“不、不是,雖然太子妃命令奴才敢了初日,但初日畢竟跟奴才有些交情,奴才不忍心真的教了他,隻是迷暈他,放進棺材裏……”

  他後來的話被將他提起來的朱瞻基打斷。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朱瞻基一把用下他。

  “奴才……嚇、嚇傻了”

  沒再理會他,朱瞻基趕緊跑過去埋棺木的地方,也不管其他人正拿著鏟子挖,有可能傷到他的手,他蹲下身,徒手挖起土來。

  終于,木棺挖了出來。見到被封死的木棺,朱瞻基的眼睛都紅了。

  他很害怕,非常害怕,會不會……會不會來不及了?

  他親手撬開棺蓋,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郭愛閉著眼沒有生氣的臉,他顫抖著將手湊近她的鼻下,沒有!連一絲的呼息也沒有。

  他的視線往下掃向她已經沒有起伏的胸膛,然後他看到她摳斷指甲、!占著鮮血的指尖,朱瞻基瘋狂了,目皆盡裂的沖過去將王振的衣領提起來。

  就在他恨不得親自咬斷對方脖子的時候,看清郭愛模樣的王振顫聲道:“太孫……奴才曾經看過……初日把一個已經沒有呼吸的溺水者救活請讓奴才試試吧!隻要她才剛咽氣就有機會的。”

  聞言,朱瞻基恢複了些神智,手也松開了些。“你有辦法?”

  “對!不過要請太孫包涵,這個辦法必須進行非常親密的接觸。”呼吸順暢多了,隻見太孫態度松動,王振趕緊道。

  “不論什麼辦法,隻要你能救醒她都給我試門他把王振扔到郭愛的跟前。

  不敢再多廢話,王振示意一個太監幫自己把人擡出棺木,然後雙掌壓在郭愛的胸口拚命按壓,一會又打開她的嘴開始渡氣,盡管期間有感到異樣,但爲了保住自己一條小命他實在沒多餘心思細想。

  朱瞻基握拳看著,其他人也屏息等著,他們從來沒聽過沒有呼息的人還可以起死回生的,但隨著時間過去,在王振急忙得都有些喘的時候,郭愛的手指動了動。

  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有注意到,但不敢錯漏一絲一毫反應的朱瞻基看到了,他眼睛瞪大,然後聽到她咳了兩聲,那也是將他從地獄拉回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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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7:39: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皇太孫宮中的寢殿。

  親自用熱毛巾爲郭愛拭過身體後,朱瞻基擁著至今仍驚魂未定,身子不停發出輕顫的愛人。

  折騰了一番,此刻已是深夜,伺候的宮人早就被他屏退。

  剛才李太醫已經來昔她看過診,所幸母子均安,隻是驚嚇過度,連李太醫都說這簡直是奇跡,然後連忙開了安胎藥,他也哄著她喝下了。

  至于她手指上的傷口塗上宮中聖藥雪凝膏已經沒有大礙,隻要每天包紮上藥,別再傷到不日可愈。

  他用大瞥裹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企圖讓她的心情穩定下來,但因爲那鬼門關走一回的經曆實在太過恐怖,她一時間還無法平複內心的懼怕。

  她醒來後才知道自己竟然差點被活埋,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腹部一陣抽痛,加上體力耗盡,她又昏了過去,再醒來人已經在他的寢殿。

  回想起在棺木中逐漸呼吸不到空氣的感受,她覺得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不,掐住脖子,至少她手腳還能掙紮,至少還可以死得痛快些,那種被困在密閉的狹隘棺木中,等著稀薄的空氣被自己吸空,真的會把人給逼瘋的。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到驚嚇了。”他愧疚地撫著她慘白的面容,想到她曾經遭遇的一切,他是又驚恐又心疼。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上回發生過一次我早該有所警醒,偏偏一聽說太子病情有礙,一時情急就疏忽了……”她貼看他胸膛,感受著他的溫暖,輕輕說著,話到最後又是不安。

  朱瞻基加重了攬在她腰間的力道,上回的事他已聽吳瑾提過,隻是他以爲自己如今已經回來,母妃就不敢貿然動她,因而疏忽了,不由得自責更深。

  “所幸你沒有事經過這番,至少不用再擔心母妃會對你不利。”

  郭愛攏了柳眉,“可是,我不可能懷孕的,你爲救我而對太子妃說謊,這之後該如何善後?”她仰首看他,憂心的問。

  太子妃九成是瞧在她有孩子的分上才同意接受她的,若日後發現這是騙局,後果不堪設想。

  朱瞻基的手滑至她腰間,纖細腰身不盈一握,隻聽他自信道:“我沒說謊。”

  “沒說謊?”她忍不住瞪他這明明說謊還面不改色的家夥!“別說我好歹也算半個大夫,就說這是我自己的身子,有沒有身孕難道我會不知道?”

  朱瞻基目閃詭色,緩緩問道:“你真確定自己沒有懷孕?”

  看他那神態,她不禁也有些動搖,她的月事的確晚了,但旋即覺得不可能又肯定道:“當然,我每次與你行房後都有喝避子湯,不可能有意外。”

  “你自己也說你隻能算半個大夫,關于女人避孕或調養身體的藥方難道會比專精于婦科的李太醫鑽研得透徹,爲了不讓你起疑心,我讓他將藥方做了調整,主要在爲你調養身子但味道最好與之前的避子湯別有太大差異。”

  “你——”郭愛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如此設計她。

  朱瞻基包覆住她受傷的手,“我不想逼你,但我必須讓你有堅持這段感情的原動力,如果一個我不夠,那再加上我們的孩子呢?況且母妃一直爲了子嗣的事逼我與胡善祥她們圓房,你是我唯一愛的人,我也隻願意我的骨肉是在你的肚子孕育成長,本來因爲你的葵水一直沒來,我就在懷疑,不過李太醫已經證實你確實懷有身孕。”

  他本來就一直期盼這事發生也就格外注意。

  而且還有個原因他沒說,如果有了孩子,他母妃即使知道她是蘇麗也一定會幫看掩護,更別說對付她。

  奸詐的男人!聽他這樣說,她哪有辦法怪他?郭愛心裏百感交集,突然想到什麼問道:“那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孩子沒事吧?”

  “當然,李太醫除了替你包紮傷口也開了安胎藥,就是我剛才哄你喝下去的那碗湯藥。”

  她在他的寢殿醒來時,李太醫已經在收擡藥箱,後來吳瑾端來一碗剛煎好的湯藥,她以爲那是安神的湯藥,也沒多想。

  想著,郭愛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好神奇,這裏已經有個小生命了,她不但在這個朝代遇上她用生命在愛的男人,未來的不久她還將生下他們的孩子。

  “也幸好你沒事,否則那些對不起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哪怕是自己的母妃,他也要她後悔,後悔她逼死了自己的兒子。

  說到這個,郭愛想起在亂葬崗時看到的王振,她吶響的開口,“瞻基,王振他不是有心要害我的,做奴才的總不能違抗主子的命令,他家就靠他在養,你饒過他吧,就當昔我們的孩子積德。”她不是笨蛋,前後串接起來也知道是太子妃利用王振來對她下手,但一個是瞻基的母親,一個是她在宮裏最要好的朋友,她也不忍心因爲自己而害了他們,況且彼此立場不同,沒有誰對不起誰。

  提到那個忘恩負義的太監,朱瞻基心裏還有氣,但他也知道這回如果不是那個奴才“陽奉陰違”,他懷中的這個女人早就與他陰陽兩相隔,想了想,他沒把話說死。“我會考慮的。”

  至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母憑子貴果然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證實她有身孕的消息後,不但來自太子妃的威脅徹底解除,如今每日,她的小閣都會有由東宮送來的各式補品,讓她吃喝不完,想退還不能夠。

  “初日,太子妃命我送來燕窩羹,娘娘還囑咐我,非看看你喝幹淨才能回去交差。”金嫦玉步入小閣,笑容滿面地說看。

  郭愛聞言忍不住發出呻吟。天啊,她吃到都要吐了!

  “辛苦了,不如姐姐代我喝了它,順道還能解解渴?”她眼露乞求,討好地問。

  金嫦玉卻責備地瞪視她,“這怎麼行,娘娘感念你對太子盡心照顧,聽說你近來食欲不振,這才讓人做這些東西給你補身的,你可別不知好歹,辜負了娘娘的恩典。”說著,便將那碗燕窩羹端到她面前。

  郭愛一瞧那碗黃澄澄的羹湯,唯頭一陣發癢不適,嘴一捂,又想吐了。

  “你還好吧,這燕窩可是主子們平常保養身子的金貴東西,你怎麼見了居然反胃,太不應該了門金嫦玉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數落。

  她露出苦笑,“對不起,我近來腸胃不太好”

  金嫦玉一聽,這才擔憂地瞧著她,又小聲道:“你不會是那夜給嚇的吧?當我得知娘娘要處置你時,也吃了一驚,你到底是爲什麼得罪了娘娘?”她忍了多時,直至此時才敢探問。

  郭愛聞言苦笑。那夜的事教她怎麼說?不說此事機密,她不好自己搞破,就憑這事與太子妃有所牽扯,就不該是宮人能胡亂議論的。但又不能不回答,她遂裝傻敷衍,“這我也不知,娘娘大概惱我沒伺候好太孫。”

  “真是這樣?可我瞧殿下挺滿意你的服侍,怎會……”金嫦玉不解地擰眉。

  郭愛隻能幹笑以對,心道:就是太滿意了,才會出事啊!。

  “總之,我知殿下看重你,咱們也有情誼,見你有難,這才趕緊給殿下報訊的,幸好來得及,你以後可得小心點當差,別再出錯。”

  見郭愛頻頻點頭稱是,她說得更加起勁,再也藏不住八卦的天性。“不過,娘娘也真是怪,脾氣讓人摸不準!惱時要殺你,高興了又將你寵得跟什麼似的,這陣子對你簡直比對太孫還上心,瞧這一道道珍諾,哪樣不是皇家禦用,竟都便宜了你這奴才。”

  “就是啊……”郭愛心虛地接話。自己是母憑子貴,否則哪來這麼好的待遇?

  “對了,我聽說你過陣子要出宮探親是嗎?”金嫦玉突然想到,立即問道。

  “出宮探親?”蘇家已被滅門,她哪來的親戚好探,更何況這事她怎麼沒聽說?

  “我聽娘娘無意間提起的,說是太孫恩準你過些時候出宮一趟,回老家去見爹娘。”金嫦玉一臉羨慕。

  不管是太監還是宮女,一旦入宮就失去自由,想回家一趟幾乎是不可能,可初日偏偏有這般好運。

  郭愛一想便馬上明了了。瞻基是想等她肚子大些,遮不住時就讓她出宮待産,否則以她的身分如何在宮裏産子?而且生産完後,這孩子同樣不能見光,她要如何扶養便是一大問題。

  事實上,意外受孕後,她想了很多,卻都不知該如何解決,因而非常煩惱,不料瞻基都一一幫她想好了,他心思填密,行事多能斟酌妥當,更重要的是,他不會虧待她和孩子,這點令她很信任放心。

  金嫦玉這時站了起來,“你這小子的運氣好到教人眼紅,不過當心人紅遭嫉,凡事低調些,別招搖了。”

  郭愛忙點頭,“會的會的,我會低調的。”見她急著要走,又催自己喝燕窩,她愁著臉拜托,“不過這碗燕窩羹……”

  知道她的心思,金嫦玉好笑地瞅瞅她,“瞧你,這是毒藥嗎?這可是尋常人一輩子也喝不上的好東西,得了,我就幫你這回吧則說著,迅速喝完那碗燕窩羹,就帶著一臉的滿足離去。

  永樂二十二年四月,朱瞻基與衆臣再也攔不住抱病堅持要親征的朱棣。

  對此,郭愛也很憂愁,據她的印象,朱棣好像是這一年駕崩的,但具體是什麼時候並不記得,但她希望別是在出征的途中,因爲那將引發許多事端,一旦他死在外地,漢王與趙王定會借機造反,那情況就危險了。

  “瞻基。”在朱瞻基的要求下,私底下她習慣稱呼他的名字表示親昵,就如同尋常夫婦一般。

  朱瞻基親自送朱棣遠征,剛從承天門回來,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她見狀立即迎上前去。

  他緊張的伸出手想扶她,卻遭她輕輕拍掉。“我才一個多月的身孕,不用這麼小心我。”她笑說。

  他抿唇一笑,收回手。“呵,我隻聽朝中一些大臣說他們的妻子抱怨她們有身孕時丈夫不夠體貼小心,就你還嫌我多事。”

  她皺皺鼻,“我可不是嫌你,而是女人懷胎生子十個月,要是你一直這麼緊張還得了。”

  他點點她的鼻頭,不認同地道:“我能不緊張小心嘛,我要做爹,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她聽得呵呵笑,曉得他非常重視這孩子,萬分期待孩子能平安出世。

  說的也是,他都二十六歲了,至今還沒有子嗣,這時代一般人到了他這年紀,孩子都好幾個了,偏偏他膝下空虛,甚至已經有人在傳他不近女色,是不是太過“潔身自好”了點?更連累太孫妃與孫殯背上黑鍋,被批評沒有美色、侍奉夫君不周,讓太孫興趣缺缺,也就生不出孩子了。

  可天知道,這家夥精力旺盛,好色得很,不過隻針對她一個,這些年來爲了她,他誰也不瞧,眼中自始至終就隻有她一個。

  不過,他若再生不出孩子,未來在朝堂之上,面對百官謀言的壓力,他不可能好過的。而這些,他一次也沒對她提過,顯然不願意讓她煩心。

  “對了,李安這回也隨皇爺爺一道去,這段時間你在宮裏行走,可不用再那般顧慮了。”想起這事,他順帶一提。

  “李安與太子妃原本都極可能對我不利,如今一下子兩個威脅居然都解除了,真好。”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是啊,至少你現在安全了。”他回以微笑,眉頭卻隨即不自覺的又燮起。

  她輕撫他皺起的眉心。“別爲皇上擔心了,一切會順利的。”她明白他與朱棣之間的祖孫情有多深厚,朱棣不聽勸告執意北征,他肯定憂心。

  他牽強一笑,“你知道的,皇爺爺的身子已經不適合再上戰馬,我擔心……唉”他的擔憂不言而喻,全寫在臉上了。

  她輕靠著他,再說不出寬慰的話,因爲朱棣北征,未來的情勢多變,隻但願太子真能如史書所寫,順利登基……

  隔月,朱棣獲悉阿魯台逃往答蘭納木兒河,立刻下令全軍急速追擊,不料追緝了三百餘裏仍不見其蹤影,朱棣終于放棄,下令班師回朝。

  消息傳回北京,雖然未能拿下阿魯台,但天子要歸來的事也讓宮中一片欣喜。

  朱高熾更是高興,有上回差點被廢的經驗,此回監國他是膽顫心驚,生怕再讓人抓到理由彈勃,幸虧有兒子在一旁不斷提點,這些日子來頗爲穩當,並沒出什麼差錯,但他還是希望父皇趕快回來,好用掉監國這燙手山芋。

  太子妃,自然明白天子不在的這段時間,朝中局勢之詭話緊張,此時心頭的石頭也跟著放下。

  “去,讓人再傲盅雞湯送去皇太孫宮,這段時間心系國事,都沒空去囑咐這事,你讓人挑隻精實點的雞去嫌,注意別太油膩。”她心情大好,馬上交代貼身宮女去辦。

  話才說完,便聽到殿外傳來太孫妃與孫殯來請安。

  “母妃,這雞湯是要替太孫補身的嗎,那讓臣妾送去好了。”孫仲慧進來剛好聽到這話,馬上把握機會請求,想著如此一來就有理由見到朱瞻基。

  胡善祥這時跟著走進來,卻注意到太子妃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這……雞湯不是做給瞻基的。”

  “不是送去皇太孫宮的嗎,難不成我聽錯了?”孫仲慧不解地問。

  “孫殯誤會了,這雞湯不是給殿下,而是給初日公公的。”宮女順兒伺候太子已妃時日已久,見主子不答話,便自然地替她回了。

  不過才笑著說憲,便發現太子妃正惱怒地瞪著自己,教她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

  近來娘娘隔三差五的就要人送東西去皇太孫宮,名義上是給太孫的,可誰不知道東西送去的有兩份,一份就往初日的小閣去,她以爲這事沒什麼,宮裏也經常有主子賞東西給喜愛的奴才。

  況且,娘娘方才也承認東西不是給太孫殿下的,她才會多嘴地提了,不料卻因此惹怒娘娘。

  “給初日的?”孫仲慧驚訝地大聲問。

  這會就連胡善祥也很訝異。“母妃對初日公公……這麼好?”

  她以爲母妃應該是討厭初日的,這會兒心中的震驚可要比孫仲慧大多了,但她生性謹慎,表現出來的沒有那麼激烈。

  太子妃瞪完多舌的順兒後,朝兩人闆起面孔。“好什麼,我不過是聽說那奴才這陣子身子不爽利,沒能來給太子調理身子,怕她再病下去會怠慢了對太子的照顧,才讓人送盅雞湯給她補補。”

  她都這般解釋了,兩人即便心中仍有疑惑卻不敢再議論。

  “原來如此,我正想著不過一個奴才喝什麼雞湯,我瞧他八成是因爲平常貪嘴,喜歡亂吃東西,這才會吃壞腸胃。母妃仁慈,隻是個奴才罷了,既然病了就打發他去專門治奴才的安樂堂看看,或賞些藥讓他吃不就成了,特意命人做了雞湯給他,這不折那奴才的壽嗎?”孫仲慧語氣刻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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