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子]早安，幽靈小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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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失眠

　　師父回來了。
　　
　　莫榛右手捂著胃，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簡直懷疑這人是算好了時間，專程挑這個時候回來的。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他對著阿遙難受。
　　
　　剛一想到阿遙，阿遙的聲音就從耳畔傳了過來，「榛榛，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莫榛，他像根彈簧一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飛快地扣下電腦拔掉電源。
　　
　　阿遙：「……」
　　
　　他剛才該不會是在逛小黃網吧？這種高度的警惕性只有在她背著莫榛逛論壇時才會出現。
　　
　　暴力地關好電腦，莫榛抿著嘴角重新在沙發上躺下。剛才因為一緊張，胃好像更疼了。
　　
　　也不知道阿遙看見了沒有。
　　
　　想到這裡，莫榛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剛才的舉動完全出於他的本能反應，下意識裡，他並不想讓阿遙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師父本來就是自己請回來幫阿遙找回身份的，她遲早是要走的。
　　
　　只不過這個遲早是他猝不及防的現在而已。
　　
　　「榛榛，你是不是胃又疼了？」阿遙飄到半空中，俯下身來看著莫榛。
　　
　　莫榛的額頭上已經因為劇烈的疼痛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可他仍是固執地緊抿雙唇，閉著眼睛別過頭去。
　　
　　他現在不想看見她。
　　
　　只是聽見聲音，都覺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比胃疼多了。
　　
　　莫榛不說話，阿遙也沒有起疑，她覺得一定是因為他太疼了。電視下面的第二個抽屜自己打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藥盒朝沙發這邊飛了過來。阿遙朝飲水機看了一眼，還好水是燒著的。倒了一杯熱水給莫榛，阿遙像往常那樣低頭在莫榛的耳邊吹了口氣，「榛榛，起來吃藥啦。」
　　
　　莫榛的眉頭動了動，像在進行什麼激烈的思想鬥爭。阿遙見他不動，又飄到另一邊吹了口氣，「榛榛，吃了藥才會萌萌噠！」
　　
　　莫榛：「……」
　　
　　勞資不吃藥也萌萌噠！
　　
　　莫榛無語，在這種時候話題也能輕易被阿遙帶偏。
　　
　　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莫榛接過漂浮在半空中的玻璃杯，將藥片按照大小順序排列好後，才吞進了肚子裡。
　　
　　阿遙在一邊看得直嘆氣，這個強迫症到底還治不治得好？
　　
　　吃了藥又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等胃裡的疼痛減輕了，莫榛才半睜著眼睛看了阿遙一眼。
　　
　　身上的連衣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雖然還是連衣裙，但卻是一條秋季的長袖連衣裙，外面還配了一件小外套。
　　
　　「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莫榛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低啞。
　　
　　阿遙聽莫榛這麼問，激動地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好看嗎？好看嗎？這可是TOMATO雜誌的最新款！」
　　
　　莫榛：「……」
　　
　　看來死亡也阻止不了女人愛美的心。
　　
　　阿遙還沉浸在換了新衣服的喜悅之中，「飄飄真的好厲害呀！這是她今天教我的，以後都不用愁沒衣服穿了！」
　　
　　……
　　
　　莫榛沉默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準備上樓睡覺。阿遙跟在他身後，飄到樓梯口的時候，莫榛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阿遙看著莫榛的背影，也跟著停了下來。
　　
　　莫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師父回來了，我會約個時間讓你們見面的。」
　　
　　莫榛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頭，說完以後就直接上了二樓。
　　
　　阿遙愣愣地待在樓梯口，師父回來了嗎？那是不是她馬上就能想起自己是誰了？
　　
　　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開心？
　　
　　莫榛關房門的聲音讓阿遙回了回神，她抬頭看了一眼閉緊的房門，轉身飄回了客廳的沙發上。
　　
　　不知是因為胃痛還是因為阿遙，莫榛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儘管身體和精神的狀況都不太好，但還是得一大早爬起來拍戲。
　　
　　出門的時候，阿遙本是跟在莫榛身後，打算跟他一起去片場的。結果大門還沒邁出，莫榛就冷冷淡淡地來了一句，「你以後不要跟我去片場了。」
　　
　　為什麼？！
　　
　　阿遙張了張嘴，在看見莫榛疏離的背影後，只小聲地應了句哦。
　　
　　「還有，師父這幾天就會過來，你不要到處亂跑。」
　　
　　「……哦。」
　　
　　莫榛交代完就出了門，直到開著路虎遠離了肯斯尼莊園，他才覺得鬆了口氣。
　　
　　只要阿遙在自己身邊，他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到了片場後，莫榛二話不說地爬上了保姆車補眠。跟著他進來的唐強在看見他眼睛下面兩片明顯的青黑後，眉梢一挑，「莫天王，你這是為情所困？」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莫榛的脖子往衣領裡縮了縮，閉著眼睛不理唐強。
　　
　　不過唐強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八卦。他在莫榛的身邊坐下，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透露一下吧，是誰這麼有本事，能讓莫天王都失眠？」
　　
　　莫榛緩緩睜開眼睛，側頭看著唐強道：「你。」
　　
　　唐強：「……」
　　
　　莫榛的影帝絕對不是白拿的，這個你字配上凝重的語氣和深邃的眼神，唐強真的要以為是自己了。
　　
　　心都好像漏跳了一拍，唐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咕嚕一聲，「莫、莫榛，你別嚇我，我會當真的。」
　　
　　莫榛抬眸懶洋洋地看著他，「說明我演得不錯。」
　　
　　唐強：「……」
　　
　　影帝了不起啊！
　　
　　唐強這邊因為黑眼圈被調戲了一番，化妝師妹紙看見莫榛的黑眼圈後，就是喜笑顏開的節奏了。
　　
　　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可以多摸一下莫天王了！黑眼圈麼麼噠！
　　
　　不過再難化的妝也總有畫完的時候，化妝師妹紙訕訕地收了手，莫榛看了鏡子裡的自己幾眼，才起身朝攝像頭走去。
　　
　　沒有阿遙在身邊，片場似乎突然變得特別安靜。即使今天有唐強在身邊鞍前馬後，莫榛也總覺的片場有些空蕩蕩的。
　　
　　也許空蕩蕩並不是片場，而是他的心？莫榛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簡直像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
　　
　　唐強巴拉盒飯的手停了下來，他看著莫榛嘴角那抹還沒有消失的笑意，艱難地把嘴裡的飯吞了下去，「莫榛，你今天有些奇怪啊，該不會是戀愛了吧？」他說完這話，又自己否認道，「不對，你這個樣子更像是失戀。」
　　
　　失戀？莫榛眯了眯眼，他會失戀？呵呵！
　　
　　「唐強，我失不失戀不重要，不過你是不是想失業了？」
　　
　　唐強：「……」
　　
　　他開始專心致志地挑盒飯裡面的豆豆。
　　
　　等到晚上收工的時候，莫榛已經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不過他還是拒絕了唐強送他回去的提議，自己開車回了別墅區。
　　
　　剛把車停在車庫裡，兜裡的手機就嗡嗡地震動了兩下。莫榛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一條新的未讀短信。屏幕上的那一長串數字，無疑就是師父。
　　
　　「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想見見你家的小女鬼。」
　　
　　莫榛盯著這行字看了兩分鐘，才打了一個字發了出去。
　　
　　「好。」
　　
　　把手機放回衣服口袋裡，莫榛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電話給崔導請了半天的假，又順便通知了一下唐強，莫榛才從車上下來。
　　
　　看著那扇熟悉的大門，他卻突然覺得自己沒有推開它的勇氣。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莫榛吸了口氣，才輸入密碼開鎖進門。
　　
　　「榛榛，你回來啦！」阿遙就像是在家呆了一天憋壞了一樣，莫榛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嗯。」莫榛看著她那張熱情洋溢的臉，只簡單地應了個恩字，就自顧自地朝裡走。
　　
　　就算阿遙再遲鈍，也察覺到了莫榛在刻意迴避她。
　　
　　呆呆地看了莫榛的背影幾眼，她又興沖沖地飄到了廚房裡，「榛榛，今天我熬了白粥哦！你昨天胃疼得那麼厲害，今天得吃一點清淡的。」
　　
　　莫榛下意識地朝廚房裡看了一眼，煤氣罩上放著一個鐵鍋，還隱隱能看見熱氣。
　　
　　阿遙順著他的目光瞟去，自豪地介紹道：「這是我做的妖孽白粥二號，味道比起一號來有長足的進步！」
　　
　　莫榛：「……」
　　
　　他抿了抿嘴角，放下鑰匙在沙發上坐下，「我約了師父明天到家裡來。」
　　
　　阿遙上揚的嘴角漸漸垮了下去，她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
　　
　　莫榛看著她那低落的樣子，就忍不住心軟。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莫榛將身後的靠墊抱在懷裡，兩根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它柔軟的一角，「怎麼，能恢復記憶了你不高興嗎？」
　　
　　像是被針尖紮了一下，心裡莫名有些刺痛。阿遙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看著莫榛，「榛榛，我是不是要走了？」
　　
　　聲音裡都帶著哭腔。
　　
　　雖然阿遙一直都是演技派，但是莫榛知道，這次她不是在演戲。
　　
　　早已平息的胃痛再一次席捲而來，莫榛緊緊抱著懷裡的靠墊，至始至終沒有抬頭看阿遙一眼，「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就像阿遙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那天，總有一天，她也是得離開。
　　
　　「我今天太累了，先上樓睡了。」莫榛放下懷裡的靠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阿遙看著他和自己擦肩而過，看著他一步一步地上了樓梯，看著他關上了門。
　　
　　他說的沒錯，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阿遙抱著自己的雙腿在莫榛剛剛坐的地方蜷縮起來，突然覺得有些冷。
　　
　　看來果然是要入冬了。
　　
　　莫榛又是一夜無眠，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喪心病狂的門鈴聲伴隨著叫門的聲音，從一樓傳了上來。
　　
　　「莫榛，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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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師父

　　肯斯尼莊園的門窗隔音效果都很好，但敲門人的聲音卻近似在耳邊，只能說明……此人內力極高。
　　
　　在莫榛認識的人當中，能擁有此等內力的，恐怕只有他師父了。
　　
　　不過他剛才說什麼來著？如果他再不開門，他就自己進來了？
　　
　　既然他能自己進來，那他幹嘛還要下去開門？
　　
　　這麼一想莫榛覺得挺有道理的，便心安理得地躺下繼續睡覺。
　　
　　門外的師父：「……」
　　
　　阿遙在莫榛的家裡住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除唐強以外的人找上門來。手忙腳亂地在客廳裡飄蕩了幾圈，阿遙又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
　　
　　「榛榛榛榛，是不是師父來了啊！」阿遙的掀被子絕技重出江湖，不同以往的是，在這個季節突然被人掀被子，莫榛一個哆嗦睡意全無。
　　
　　把被子重新裹回身上，莫榛才睜開眼睛瞟了阿遙一眼，「我知道了，你幫他把門打開，我馬上下來。」
　　
　　「我？」阿遙雙手背在身後，不安地扭動了兩下，「師父不會直接收了我吧？」
　　
　　「不會，不過如果你再不給他開門，我也不確定他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阿遙：「……」
　　
　　她風一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因為阿遙是靈體，遇到門這種障礙物通常都是直接穿過去的，所以對於開門這個業務，她並不是很熟練。
　　
　　仔細地研究了一下莫榛家的門鎖，阿遙頓悟地點了點頭。「芝麻開門！」
　　
　　門應聲而開。
　　
　　門外的師父：「……」
　　
　　他突然覺得門口的風有些大，他的髮型有些凌亂。
　　
　　而門裡的阿遙在看清門外的人時，也下意識地愣了愣。
　　
　　她以前沒見過天師，不知道天師該是個什麼樣。但即使天師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留著長發穿著長袍，仙風道骨超塵脫俗，也不該這麼的……歡型吧？
　　
　　酒紅色的襯衫配深灰色的領帶，黑色的西裝西褲，腳底是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這優雅的貴族氣質就算馬上去參加高級舞會都不會有半點突兀。
　　
　　更別說在他微動的劉海下那雙半眯著的眼睛，簡直能秒殺舞會上的所有名媛！
　　
　　等等等等不對，這個人真的是師父？可他看上去和榛榛差不多大呀！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師父勾了勾嘴角，低沉磁性的聲音裡還夾雜著絲絲笑意。
　　
　　阿遙：「……」
　　
　　師父你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阿遙再次風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榛榛榛榛，門口的那個好像不是師父，他看上去像個騙子！」
　　
　　莫榛正在穿褲子的手因為阿遙的突然闖入滯了滯，在停頓了一秒後，他淡定地拉上了拉鏈，「那就應該是師父沒錯。」
　　
　　阿遙：「……」
　　
　　她看了看莫榛剛剛穿好的褲子，羞愧捂臉。
　　
　　她竟然晚了一步，真是太羞愧了。
　　
　　莫榛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往一樓走去。阿遙跟在他身後，還在好奇地詢問著有關師父的事，「榛榛，師父叫什麼名字啊？他長得那麼帥，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莫榛：「……」
　　
　　「師父他好年輕啊，他今年多大了呀？」
　　
　　莫榛：「……」
　　
　　「師父他……」
　　
　　「師父他不是來跟你相親的。」這次不等阿遙說完，莫榛就打斷了她，「還有他是我師父不是你師父，你不要亂喊。」
　　
　　阿遙：「……」
　　
　　哼！真小氣！
　　
　　阿遙跟著莫榛下到一樓的時候，師父已經沖好了一杯咖啡，優雅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莫榛抽了抽嘴角，從最後一級台階上跨了下來，「師父，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把這裡當成別人家。」
　　
　　師父拿起桌上的白色馬克杯，抿了一小口咖啡，「你知道的，我向來是四海為家處處家。」
　　
　　莫榛：「……」
　　
　　「不過你那個小女鬼倒是挺可愛的，難怪你這麼捨不得她。」
　　
　　師父的這句話說完，客廳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莫榛的臉色變了幾變，如果這個時候說他沒有捨不得她，會不會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師、師父，你也長得很帥啦~」阿遙嬌羞地說道。
　　
　　莫榛：「……」
　　
　　所以她的關注點只是在前半句上嗎！
　　
　　不過說起師父的長相，莫榛小二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這個樣子了。轉眼過去這麼多年，外婆都過世了，可師父的長相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果然是個修行千年的老妖怪。
　　
　　有什麼帥的啊？！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莫榛的師父，我現在的名字叫常心。」師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阿遙彎著嘴角微微一笑。
　　
　　阿遙緊張地站直身體，就差沒對師父行個軍禮了，「師父你好！我、我現在的名字叫阿遙！」
　　
　　師父的眉峰幾不可見地動了動，他扭過頭去看著莫榛，「你給她取的名字？」
　　
　　「呃……恩。」莫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錯開了師父的目光。
　　
　　師父抿了抿嘴角，沒再說什麼。
　　
　　他不說話，阿遙也不敢貿貿然開口。客廳裡安靜了那麼一小會兒，師父才轉過頭來對阿遙道：「你並沒有死，你知道嗎？」
　　
　　師父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平靜，那淡然的口吻就像在說：「今天是星期三，你知道嗎？」
　　
　　可這句話之於阿遙，重要得如同法院的最終判決。
　　
　　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阿遙才緩緩抬起頭來，朝師父的方向看了過去，「如果我沒有死，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師父側了側身子，正對著阿遙，「你是生靈，和死靈有本質上的區別。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靈魂出竅，不過既然是生靈，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莫榛皺了皺眉，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阿遙似乎還在消化師父的話，她看了莫榛一眼，才扭頭對師父道：「要怎麼回到自己的身體？」
　　
　　「這個……」師父似是為難的停頓了一下，他也瞟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莫榛，才繼續道，「時機還未到。」
　　
　　「時機？」阿遙看著師父，疑惑地眨了眨眼，「什麼是時機？它什麼時候才會到？」
　　
　　師父輕笑了一聲，那神神秘秘的樣子倒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範，「天機不可洩露。」
　　
　　阿遙：「……」
　　
　　為什麼這些算命的總愛說這句話？！既然不能洩露，那你一開始就不要說啊！
　　
　　阿遙心中憤憤不平，但師父卻拋棄了阿遙，和莫榛聊起了民生大事，「聽說卡萊爾餐廳的牛排很好吃，正好我還沒吃早飯。」
　　
　　莫榛：「……」
　　
　　一大早的吃牛排這個節奏對嗎！西餐廳開門了嗎！
　　
　　不過這話倒提醒了阿遙，她的眼睛biu地一亮，對師父安利道：「師父，我有白粥啊！」昨天晚上熬的妖孽白粥二號莫榛一口都沒有吃，她全都凍進冰箱裡了，這會兒拿出來熱熱正好能吃。
　　
　　沒等到師父做出回應，冰箱門就自己彈開了，一個小鐵鍋從裡面飄了出來，自己跑到了突然燃起的煤氣罩上。
　　
　　師父揚了揚眉，頗為意外地看了阿遙一眼，「還是一隻勤勞的小女鬼，難怪莫榛那麼捨不得你。」
　　
　　莫榛：「……」
　　
　　他非要這樣一再強調嗎？不過這次他不糾結了，他相信阿遙一定只聽見了前半句。
　　
　　「是嗎？榛榛很捨不得我嗎？」阿遙飄到莫榛跟前，捧著臉看他。
　　
　　莫榛：「……」
　　
　　說好的只聽前半句呢！
　　
　　莫榛繞過阿遙，走到廚房裡守著白粥。等白粥熬好以後，他沒再等阿遙動手，主動盛起了兩碗，還翻出了幾碟小菜，一道擺在桌上。
　　
　　師父走到餐桌前，審視了一番桌上的菜色，點點頭道：「看起來還不錯，如果這個白粥是現熬的就更好了。」
　　
　　阿遙聞言垂了垂眸，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小聲道：「本來是昨天晚上熬的，可是榛榛他不吃。」
　　
　　那幽怨的語氣和委屈的表情，就像莫榛是個千夫所指的負心漢。
　　
　　最可怕的是，就連莫榛自己都這樣覺得。
　　
　　他一言不發地拉開椅子，坐下來默默喝粥。此時他只想做一個安靜喝粥的美男子，儘管他覺得阿遙又是在演戲。
　　
　　師父看著莫榛的舉動嘴角卻是越翹越高，他拉開莫榛身旁的椅子，也坐下來安靜喝粥。
　　
　　早飯吃得簡單，也吃得迅速。前後不過五分鐘，師父的碗已經見底了。
　　
　　他用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為了感謝你熬的這碗白粥，這個手鐲送給你算是回禮。」他看著阿遙，說得風度翩翩。
　　
　　話音才剛落，右手上就變戲法似的多出了一個手鐲。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細環上，雕刻著繁複精細的花紋，中間綴著兩個小巧的鈴鐺，隨著師父右手的動作發出輕微的鈴音，清脆悅耳。
　　
　　「哇，師父你好厲害！」阿遙看得眼前一亮，「可是這個東西要怎麼戴在手上？」她沒有實體，就連衣服也是用了飄飄教的方法才換上的。
　　
　　「這個很簡單。」師父笑了笑，示意阿遙把手伸出來。阿遙乖乖照做，看著師父將手鐲套進了自己的手腕上，跟著手鐲上有亮光一閃，師父緩緩鬆開手，手鐲在阿遙的手腕上晃悠了幾下，卻是沒有掉下去。
　　
　　「哇！」阿遙興奮地晃了晃左手，鈴鐺也跟著響了幾聲，「榛榛你看，真的戴上了！」
　　
　　莫榛朝阿遙的手上看了一眼，轉頭對師父問道：「這個手鐲有什麼用？」
　　
　　「她的靈魂離體太久，對魂魄會有損傷。這個手鐲可以幫她保住元氣，護住靈體。不過，」師父說到這裡頓了頓，「今天之內不要接觸人氣，否則會影響手鐲的靈力。」
　　
　　「哦。」阿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要怎樣才算不接觸人氣？」
　　
　　「你在家裡好好呆著就行。」師父說完，低頭看著莫榛，「我們去吃牛排吧。」
　　
　　莫榛：「……」
　　
　　阿遙：「……」
　　
　　總覺得師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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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桃花

　　阿遙趴在窗檯上看著莫榛的路虎絕塵而去，終於還是打消了跟著他們出去的念頭。
　　
　　師父看上去挺牛叉的樣子，自己要是偷偷跟過去，一定會被他發現。
　　
　　手腕上的鈴鐺不經意地響了兩聲，阿遙抬起左手，有些出神地看著那個做工精細的手鐲。
　　
　　莫榛一邊開著車，一邊斜睨了一眼身旁坐得筆直的人：「師父，你到底想做什麼？」故意支開阿遙，又硬要拉著自己出門，絕對不是為了吃一塊牛排。
　　
　　別看他穿著西裝，但他絕對更喜歡吃中國菜。
　　
　　師父聞言低笑了一聲，目光從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色移向了莫榛的側臉，「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莫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女鬼的身份了？」他說阿遙沒死的時候，阿遙雖然怔愣了一瞬，但並沒有表現有多意外，而莫榛，更是從頭到尾都很從容淡定。
　　
　　這還真是很有趣。
　　
　　莫榛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答道：「我也是前幾天剛知道的。」至於怎麼知道的，就沒必要提了。
　　
　　「哦。」師父狐狸般地眯了眯眼，盯著莫榛看了一陣，才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那你打算怎麼做？」
　　
　　一輛黑色的轎車迎面駛來，從車窗邊一閃而過。莫榛聽著耳邊的呼嘯聲，剛張了張嘴，又被師父的話打斷了：「你先不要急著回答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回去原來的身體後，就會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包括你。」
　　
　　莫榛的瞳孔微微一縮，前面路口的綠燈閃爍了幾下，跳成了紅燈。莫榛的車剛好在十字路口處停了下來。
　　
　　等到漫長的紅燈過去，車子重新發動駛過了斑馬線，莫榛才緩緩開口：「除了讓她回去，我還能怎麼做？」
　　
　　是的，他別無選擇。
　　
　　師父沒有答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窗玻璃。那上面隱約倒映著莫榛的側臉，棱角分明，線條流暢。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憂鬱。
　　
　　忍不住輕嘆一聲，師父單手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從他第一次見到莫榛的時候起，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將來注定會有一劫，桃花劫。
　　
　　其實就算不會看相算命，光以莫榛出眾的相貌，就有不少人說過他必定會命犯桃花。
　　
　　但偏偏莫榛這個人，不容易動心，更不容易動情。所以那些命中的桃花還來不及朵朵開，就挨個凋謝在了莫天王高冷的畫風下。但只要他一旦動了心用了情，便是難逃這個劫數。
　　
　　「聽說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現在還昏迷不醒。」莫榛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對師父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一輛車從對面疾馳而過，莫榛有些機械地操縱著路虎，他甚至不知道下個路口該左轉還是右轉。
　　
　　師父用餘光瞟了眼明顯心不在焉的莫榛，淡淡地詢問道：「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這句話就像個誘餌，總會有魚兒輕易咬鉤。
　　
　　「看她？」莫榛下意識地重複了一次這兩個字，他可以去看她嗎？他記得向雲澤說過，她是在中心醫院。
　　
　　這個念頭還沒過完腦子，手裡的方向盤已經生硬地轉了個彎。要去中心醫院的話，這個路口該右轉。
　　
　　察覺到車子的突然變道，師父忍不住悶笑了一聲。情果然是這個世上最難參悟的東西，他能讓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
　　
　　A市中心醫院從來不缺生意。即使在是其他公司都因為經濟不景氣而大面積裁員的時候，它依然可以人滿為患。
　　
　　莫榛將外套的衣領立了起來，從後座拿過了鴨舌帽，又翻出了大墨鏡，把自己搞得像個變態後，還是有些不放心。
　　
　　要是有個口罩的話就更好了，不如讓師父先去醫院裡買一個？
　　
　　莫榛看了師父一眼剛要開口，對方就率先問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去幫你問她的病房。」
　　
　　莫榛一邊搗鼓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有些彆扭地說出了兩個字：「黎顏。」
　　
　　這個名字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澀口，阿遙要比這個好聽多了。
　　
　　在一樓問訊處問到了黎顏的病房，師父走到前面拐角處，對等在角落的莫榛說了個數字。樓層並不算太高，莫榛為了保險，選擇了走人間稀少的樓梯。對於這點師父頗有微詞，他覺得莫榛這種行徑根本就是在虐待老人。
　　
　　可惜老人也有好奇心，他跟在莫榛的身後，走得健步如飛。
　　
　　黎顏的病房在走廊順起的第三間，房間寬敞明亮，還是個單人間。在醫院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住到這樣一個單人間，看來黎顏的家境還不錯。
　　
　　病房裡除了黎顏沒有別人，莫榛靜靜地站在走廊上，透過玻璃窗看著病床上的人。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看上去比阿遙消瘦了不少。埋在左手背上的針尖，上面貼著幾條白色的膠布，高高掛起的點滴正在一滴一滴地做著自由落體。
　　
　　莫榛的眸光動了動，她看上去很虛弱，和照片上那個笑容洋溢的女孩有著天壤之別。
　　
　　「不進去嗎？」師父蠱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感覺就像是住在山上的山精妖怪化身成了絕世美女，誘惑著無知的書生跟自己回家。
　　
　　她就在那裡，只要莫榛走進去，就能夠碰到她。
　　
　　可惜這一次莫榛沒再咬鉤。
　　
　　「走吧。」不知道站了多久，莫榛終於說出了兩個字。師父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沒再多說什麼，他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莫榛跟在他身後，最後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離開的時候，兩人依然走的樓梯，等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向雲澤才從走廊另一端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雖然莫榛刻意做了偽裝，雖然他離得比較遠，但他不會看錯莫榛。
　　
　　眉頭不經意地往眉心聚攏，向雲澤站在原地，看著莫榛消失的方向出神。
　　
　　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剛才站的位置是黎顏的病房，雖然自己跟他提起過黎顏的名字和中心醫院，但他不認為莫榛會閒得特意跑過來看她。
　　
　　一個跟他毫無關係的人。
　　
　　「向公子，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啊？」陳清揚推了推面前像個木樁似的杵在走廊上的向雲澤，從表情到語氣都透著滿滿的嫌棄。
　　
　　而向雲澤卻對陳清揚的抱怨置若罔聞，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清揚皺了皺眉，也往向雲澤看的地方瞅去。
　　
　　除了空空如也的走廊，什麼也沒有。這人到底在看什麼啊？
　　
　　很多年後，每當陳清揚回想起這個時候的情景，都忍不住老淚縱橫一把。
　　
　　她和莫天王，就這樣錯過了彼此！
　　
　　「喂！」陳清揚收回目光，對著向雲澤的耳朵猛嚎了一聲。向雲澤明顯受到了驚訝，整個人都抖了一抖，才轉過頭去看著陳清揚：「公共場合請不要高聲喧嘩。」
　　
　　陳清揚：「……」
　　
　　公共場合也請不要隨地石化好嗎！
　　
　　陳清揚嘴裡嘟嚷著什麼，繞過木頭樁‧向，朝黎顏的病房走了過去。
　　
　　雖然方醫生之前說過黎顏快醒了，可是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她也沒看出來黎顏到底哪裡要醒了。
　　
　　陳清揚抱著懷裡的包，在病床旁邊坐下，向雲澤也推門走了進來。
　　
　　「你剛才到底在看什麼啊？」陳清揚從包包裡翻出幾顆巧克力，順手扔給了向雲澤。
　　
　　「一個熟人。」向雲澤下意識地接住飛過來的東西，看清是巧克力後，又扔回給了陳清揚，「我不喜歡吃甜食。」
　　
　　陳清揚撇了撇嘴，自己剝開一顆巧克力，扔進了嘴裡：「甜食可以激活大腦，你們這些高智商的人不都喜歡吃這個？」
　　
　　「你聽誰說的？」向雲澤輕笑一聲，「高森就喜歡吃檸檬。」
　　
　　「他當然不一樣！」陳清揚突然激動了起來，「那可是莫天王演的你造嗎！」
　　
　　向雲澤：「……」
　　
　　莫天王剛剛從這裡出去你造嗎。
　　
　　「唉。」陳清揚激動完，情緒又低落了下來，「要是換了以前，我們這樣當著大力的面吃獨食，她一定會爬起來揍我們的。」
　　
　　向雲澤：「……」
　　
　　所以這就是她老是在病房裡面吃東西的真相？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在陳清揚旁邊的空位坐下，向雲澤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喜歡莫榛？」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的筆名為什麼叫水煮檸檬？」陳清揚沒好氣地白了向雲澤一眼。
　　
　　「哦。」向雲澤淡笑著點了點頭，沒再接話。病房裡安靜一小會兒，陳清揚才有些滄桑地問道：「向公子，你說大力什麼時候才會醒啊？」
　　
　　向雲澤朝黎顏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角，「快了。」
　　
　　從醫院出來以後，莫榛始終還是載著師父去了一趟卡萊爾餐廳。不出意外的，餐廳當然還沒營業。
　　
　　師父對此很不滿意，他連西裝都穿好了，西餐廳怎麼能不營業？！這絕對不科學。
　　
　　莫榛趕在他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之前將車開走，這個人年齡一大把了，可做事還是隨心所欲。
　　
　　「師父，你那個手鐲管用嗎？」不知是為了轉移師父的注意力，還是真的有此一問，莫榛涼淡的聲音突然在車廂裡響起。
　　
　　「你這是在質疑我？」師父危險地眯了眯眼，額前的劉海無風自動，「有了這個手鐲，她至少還能在外面呆個半年。」
　　
　　半年？莫榛的眸光動了動，他只需要半個月就可以了。
　　
　　「師父，阿遙能坐飛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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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旅行

　　天色黑得就像崔導咯吱窩下的那顆黑痣時，莫榛披星戴月地回了家。
　　
　　因為早上請了半天假，下午差點被崔導給磨掉一層皮。莫榛嘆了一口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阿遙正蜷在沙發上看電視，耳朵突然一動，敏銳地聽到了開門聲。與此同時，電視「啪」的一聲自動關上。
　　
　　「榛榛，你回來啦！你吃晚飯了嗎？」阿遙慇勤地迎了上去，就像一個等待丈夫歸家的賢惠妻子。
　　
　　「還沒。」莫榛脫下鞋子，順手將外套扔在了沙發上。
　　
　　「正好我煎了小牛排！」對於自己做的食物，阿遙總是不遺餘力地為莫榛安利。
　　
　　莫榛抬眉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你還會煎牛排？」
　　
　　「是啊！我剛剛在網上查的！」
　　
　　……
　　
　　許多事情，就是這樣樂極生悲的。
　　
　　「哦，網上。」莫榛淡然地點了點頭，朝廚房走去。
　　
　　阿遙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臉堅定地保證道：「但是我沒有逛論壇，更沒有在論壇上黑你，我發四！」她說著還做了一個發誓的手勢。
　　
　　莫榛沒有搭理她，只是看了一眼平底鍋裡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這些小牛排還是前不久唐強送來的，但是他一直沒有時間弄。
　　
　　其實就算有時間，他也懶得弄。
　　
　　牛排還是熱的，應該是剛煎好不久。莫榛用鍋鏟把它鏟出來，端著盤子走到餐桌邊坐下。
　　
　　切下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莫榛覺得味道還不錯。打開手邊的電腦，莫榛這次沒有ctrl+H去查歷史記錄，而是直接搜起了格雷梅的熱氣球。
　　
　　阿遙湊到莫榛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哇！這裡好漂亮呀！」
　　
　　「嗯。」莫榛淡淡地應了聲，慢慢滑動手裡的鼠標。
　　
　　「榛榛，你要去旅遊嗎？」阿遙扭過頭，眼睛亮亮地注視著莫榛。
　　
　　莫榛側頭看了她一眼，又抿著嘴角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電腦屏幕：「嗯，《上帝禁區3》馬上就要殺青了，我之後沒什麼工作，所以想出去走走。」
　　
　　「哦哦。」阿遙重重地點了點頭，「帶上我帶上我！」她拚命地指著自己。
　　
　　嘴角不經意地翹起，莫榛叉起一塊小牛排放進嘴角，掩去了嘴角的笑意：「你？那裡很遠的，你能坐飛機嗎？」
　　
　　「飛機？」阿遙苦惱地皺起了眉頭，雖然她能飛得很高很高，可是飛機那麼高，好像還是有些難度啊。而且還要飛那麼遠……
　　
　　「我會努力的！」阿遙一握小拳頭，兩隻眼睛裡全是堅毅的光芒。
　　
　　為了能跟榛榛去旅遊，她要拼了！
　　
　　莫榛始終還是沒有忍住，笑出了聲來。他捂著嘴乾咳了兩聲，漫不經心地看著屏幕上的熱氣球：「師父今天剛好給了我一個寶物，說是只要鬼魂附在它上面，就能帶著他去任何地方。」
　　
　　「真的嗎？！」彷彿在沙漠裡看見綠洲，寒冬裡看見熱粥，阿遙整隻鬼都明亮了起來。她本來想如果實在不行，就隨便附身在同一班機的旅客身上，等到了目的地再出來。現在有了這個法寶，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坐飛機啦！
　　
　　阿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萌萌噠。
　　
　　莫榛看了萌萌噠的阿遙一眼，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又開始搜索旅遊攻略。
　　
　　阿遙顯得很興奮，一個勁兒地問著莫榛什麼時候去，莫榛被她吵得頭疼，只說等電影殺青以後就出發。
　　
　　阿遙興奮了一整晚，又是轉圈又是打滾的，吵得莫榛忍無可忍地上二樓睡覺。阿遙本想跟著他，但卻敗在了莫榛威脅的眼神下。那眼神就好像在說，你要是再跟著我，旅遊就沒你的份了。
　　
　　為了旅遊，阿遙乖乖地飄回了客廳。沒了阿遙在耳邊吵鬧，莫榛躺在床上專心致志地想著心事。頭頂的天花板就好像被賦予了催眠的技能一般，莫榛盯著它看了一陣竟是有了些睡意。
　　
　　莫榛睡得淺，趕在公雞打鳴之前就醒了過來。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五點四十九分。嘆了口氣，莫榛順手撥通了唐強的電話。
　　
　　彼時唐強剛洗漱完，正準備喝口熱水就給莫榛送去溫暖的morning call。沒想到電話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而且還是莫榛打過來的。
　　
　　唐強挑了挑眉梢，今天是吹的什麼風，莫天王竟然給自己morning call？
　　
　　接起電話，唐強正想揶揄莫榛幾句，就聽莫榛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唐強，你現在在哪裡？」
　　
　　唐強無語了一下，「這麼大一早的，我當然是在自己家裡。」他偏了偏頭，用肩膀夾住耳邊的手機，換上了一條西褲。
　　
　　「你去公司一趟吧，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唐強眉頭微蹙，「不能在片場說嗎？」臨近殺青，最近劇組簡直是忙到飛起，他實在不想耽誤時間再去公司一趟。
　　
　　「片場不太方便。」莫榛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唐強都要懷疑他是在一邊刷牙一邊和自己通電話了。
　　
　　「好吧。」點了點頭，唐強問道，「我現在過去，你大概什麼時候到？」
　　
　　「我也現在去公司，最多半個小時。」莫榛吐掉嘴裡的漱口水，掛斷了電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阿遙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榛榛，今天這麼早啊？」她還沒有去掀被子呢，他怎麼就自己起來了？
　　
　　「嗯，我有事要先去公司一趟。」莫榛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走，阿遙趕緊攔住他，「不吃早飯嗎？」
　　
　　「去公司吃。」
　　
　　「哦。」阿遙跟在他身後，準備和他一道出門。莫榛打開門後，卻轉過身來對阿遙道：「劇組再有一週就能殺青了，你這段時間就留在家裡，看看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哦……」她一隻鬼有什麼可準備的？雖然覺得莫榛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爛，但因為擔心他會臨時變卦不帶自己，阿遙還是決定這段時間都要乖乖的，做一隻聽話的三好女鬼。
　　
　　莫榛見阿遙聽話地飄回了客廳，才轉身出了門。從車庫裡取出賓利，莫榛看了看時間，才剛好六點。
　　
　　因為時間太早，路上幾乎沒什麼人，莫榛這一路走得特別順暢，到達公司的時候，才用了二十分鐘。
　　
　　凱皇的大門還沒有打開，門口只有一個保安在半眯著眼睛打盹兒。莫榛從員工通道進了公司，電梯一路扶搖直上，在36樓停了下來。穿過熟悉的走廊，難得的沒有在唐強辦公室門口看見韓梅梅的影子。
　　
　　敲了兩下門，莫榛推門進去，唐強已經在裡面了。
　　
　　倒了杯溫水給莫榛，唐強示意他坐下，「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莫榛抿了口杯裡的水，簡單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唐強，《上帝禁區3》殺青後，我想休息半個月。」
　　
　　他這話說完，唐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能告訴我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出國旅遊。」
　　
　　唐強：「……」
　　
　　你不會說外婆得了癌症，外公去世了嗎？！出國旅遊這種理由，老師會批假嗎！
　　
　　唐強艱難地緩過了這口氣，才開口對莫榛道：「莫榛，你不是不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時候，你挑這個時候出國旅遊？而且你年底還有張大碟要發。」
　　
　　莫榛抿了抿唇，對唐強道：「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專輯的事，能不能等到年後再發？」
　　
　　「我可以等，你的粉絲能不能等？」唐強始終是有些動氣了，「莫榛，你上張專輯都是去年發的了，這次這張大碟在製作和宣傳上公司都下了大力氣，現在歌都選好了，你說要延後，你打算怎麼跟公司和粉絲交代？」
　　
　　莫榛皺了皺眉，《LOST HEAVEN》是他時隔一年半即將發行的全新大碟，不止製作團隊的成員都是在樂壇首屈一指的人物，專輯的主打曲也將由他親自填詞寫曲，不止公司很重視，他自己也同樣重視。唐強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只是……只是阿遙馬上就要回去了，甚至會連他是誰都忘記，他只想在這之前，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這個旅行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去。」莫榛看著唐強，眼裡雖有歉疚，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粉絲那邊我會跟她們解釋，給公司造成麻煩我很抱歉。」
　　
　　唐強沉默。
　　
　　莫榛出道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提出過什麼過分的要求，更不用說是無理取鬧的要求。唐強相信莫榛做這個決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他能理解，公司不一定會理解。
　　
　　嘆了一口氣，唐強最終還是妥協道：「好吧，我會儘量跟公司協商的。」
　　
　　「謝謝。」莫榛站了起來，對唐強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
　　
　　唐強撇了撇嘴，竟然還對他用美人計，簡直不能太喪病，「我能問一下你準備跟誰一起去嗎？」看他這麼著急，就跟趕著去蜜月旅行一樣。
　　
　　莫榛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一個人。」
　　
　　「一個人？」唐強不是很相信，「你去哪兒？」
　　
　　「格雷梅，坐熱氣球。」
　　
　　唐強：「……」
　　
　　好吧，這麼童心未泯的旅行確實找不到什麼同伴。
　　
　　說起童心未泯，唐強才想起又有兩箱莫榛的包裹寄到了他那裡，「莫榛，你又什麼時候買的零食？我那裡收到了兩箱你的食品。」
　　
　　「是嗎？」莫榛揚了揚眉，沒想到雙十一還能這麼快收到包裹，快遞的速度簡直讓他驚喜，「你幫我帶過來了嗎？」
　　
　　「帶來了，在我的車上。」唐強覺得自己真的就像他的保姆，不，比保姆還命苦，至少保姆不用跟在他後面擦屁股，「我們先下去吧，差不多該去片場了。」
　　
　　「嗯。」莫榛應了聲，跟唐強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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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戀愛

　　《上帝禁區3》趕在月底之前準時殺青，之後影片將進入後期製作，預計明年4月全國上映。
　　
　　從前期籌備到拍攝結束，歷時一年零三個月。現在拍攝終於結束，莫榛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作為《上帝禁區》系列的主演，他這一年多的時間和精力幾乎都投在了這部影片上，而公司也在等著他憑藉高森這個角色再次問鼎影帝。
　　
　　原本按照公司的安排，電影拍攝結束後莫榛就該馬不停蹄地進入專輯的錄製，然後趕在年底發行全新大碟——凱皇的金總還專門挑了個黃道吉日，12月25日，聖誕節。
　　
　　不過這個計畫最終還是因為莫榛的一句話被打亂。
　　
　　作為一個金牌保姆，唐強愣是憑著自己那張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金總，把專輯的發行日期推到了明年——他也為公司提供了一個黃道吉日，2月14日，情人節。
　　
　　公司這邊有唐強幫莫榛穩住了金總，可是粉絲那邊就得靠莫榛自己了。
　　
　　而此時事件的始作俑者，正悠閒地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一邊吃著進口的黃油曲奇餅，一邊刷著微博。
　　
　　公司還沒有公佈專輯將推後發行的消息，用金總的話來說，這個仇恨當然得莫榛親自去拉。等他穩住了大家的仇恨值，公司再發表一個正式聲明就可以了。
　　
　　對於公司的這個決定，莫榛沒有任何異議，畢竟這件事是他不對在先。只是要怎麼跟粉絲解釋……必需要編得合情合理且潸然淚下才可以。
　　
　　「榛榛榛榛，土耳其那邊冷不冷啊，需不需要帶羽絨服呀？」阿遙從二樓飄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件男士羽絨服，莫榛的。
　　
　　眼角忍不住跳了兩跳，莫榛一把拉住飄在半空中的羽絨服，神情頗為不耐，「不需要，我查過了，未來一週那邊都是晴天，天氣很好。」
　　
　　「哦。」阿遙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那你還需要帶什麼換洗的衣物？比如那個什麼什麼的。」阿遙說著嬌羞地低下了頭。
　　
　　莫榛：「……」
　　
　　那個什麼什麼是什麼什麼啊！
　　
　　用力地揉著手裡的羽絨服，莫榛努力沒讓自己咆哮出聲：「你不要翻我的衣櫃，我的東西我自己會收拾。」
　　
　　「……哦，好吧。」阿遙有些悻悻地飄到一旁的沙發上躺下。莫榛放下手裡的羽絨服，掃了一眼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的阿遙，再一次編輯起了微博來。
　　
　　「非常抱歉，原本計畫12月25日發行的專輯《LOST HEAVEN》要延後了。主要是因為應該由我完成的主題曲，我修改到現在依然不滿意。這張專輯公司和我都投入了很多心血，大家也等了很久，我不希望用一個半成品來搪塞大家，所以才做了延遲發行的決定。過幾天我會出去走走，希望能找到新的靈感。希望大家能理解。」
　　
　　剛好140個字。這絕對是自莫榛開通微博以來，字數最多的一條微博。
　　
　　莫榛又讀了幾遍，覺得語言誠懇態度真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盯著微博想了一會兒，莫榛決定還是再傳張自己的自拍照上去吧，這樣效果可能會更好。
　　
　　等他挑了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角度後，終於將那140個字連著自己的自拍照，一起發送了出去。
　　
　　然後他有些緊張地等著大家的反應。
　　
　　大家反應得很快，就像是都在守著莫榛的微博F5一樣，沒幾秒就有了第一條轉發和評論，之後這個數字就跟房價一樣蹭蹭上漲。
　　
　　「┭┮﹏┭┮這一定是窩今年聽到的最大的噩耗@榛榛榛榛子，不能只虐我一個。」
　　
　　「雖然男神打了這麼多字我很激動，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臥槽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榛子要延遲到什麼時候啊？QAQ」
　　
　　「理解榛子，錢我已經存好了，你什麼時候出我就什麼時候買^_^」
　　
　　「呵呵，寫不出來就直說唄，扯什麼靈感。莫榛本來就只靠一張臉吃飯，要唱功沒唱功，要演技沒演技。」
　　
　　莫榛的眼皮跳了跳，他的微博裡時不時就會蹦跶出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刷存在感，雖然那人很快就被大家叉了出去，但是莫榛還是忍不住想要呵呵他一臉。
　　
　　又刷新了一次頁面，莫榛有些驚訝地發現水煮檸檬也轉發了自己的這條微博。
　　
　　「看到內容的時候我很氣憤，但看到配圖後好像突然不那麼氣了，我是一個人？」
　　
　　左邊是一堆的你不是一個人。
　　
　　莫榛滿意了，果然還是這個看臉的世界比較單純可愛。
　　
　　「榛榛，你在做什麼啊？」阿遙從沙發上飄了起來，湊到了莫榛跟前。莫榛眼疾手快地扣下電腦，再次粗暴地拔掉電源。
　　
　　阿遙：「……」
　　
　　她抿了抿唇，有些艱澀地開口：「榛榛，你是正常男孩子，逛小黃網也是正常的，我不會鄙視你的。」
　　
　　莫榛：「……」
　　
　　他的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決定就讓一切都隨風吧。
　　
　　莫榛的這條微博發出來後沒幾個小時，凱皇的官網上也公佈了專輯將延遲的消息，並暫定發行日期改為明年的2月14日。
　　
　　本來還心存僥倖的粉絲現在徹底死心了，網上哀鴻遍野一片，這件事趕在今年的尾巴上，擠進了本年度的十大慘案排行榜。
　　
　　陳清揚關掉手機，蔫蔫地走進了黎顏的病房。
　　
　　向雲澤回頭，看見陳清揚無精打采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剛剛發生了一個慘案。」陳清揚抱著包包在向雲澤身邊坐下，還特形象地吸了吸鼻子，「莫天王的專輯要推遲發行了。」
　　
　　向雲澤眨了眨眼，「為什麼？」
　　
　　「他說他要出去走走尋找靈感。」噢，這該死的靈感。
　　
　　向雲澤的眉頭微動，出去走走？他怎麼沒聽莫榛提過他要出去旅遊呢？啊不，重點是，他和誰一起去？
　　
　　向雲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打電話跟莫榛確認這件事，而莫榛也準時踏上了去土耳其的征途，哦不，是旅途。
　　
　　出門前，莫榛和阿遙先試驗了一下師父給他的法寶，看看是不是真的管用。那個法寶其實就是一個尾戒，做得還挺精巧，而且還能根據莫榛手指的粗細調整大小。
　　
　　阿遙興致勃勃地鑽進尾戒裡，又出來，鑽進去，又出來，如此往復了三次，她興奮地對莫榛道：「榛榛，我覺得自己好像阿拉丁神燈啊！」
　　
　　莫榛：「……」
　　
　　雖然目的地是格雷梅，但莫榛他們旅行的第一站是塞爾丘克。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阿遙從尾戒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西式風格的建築透著濃郁的宗教神秘氣息，隨處可見的鮮花和小貓更是為這異國風情添加了濃重的一筆。
　　
　　莫榛拿出相機對著街道上的小貓拍照，阿遙興奮地飄在一旁努力地和小貓交流。黃昏的街道透著淡淡的橘黃色，莫榛面對著夕陽，站在一個白牆小屋的角落，對著自己按下了快門。
　　
　　沒有在外面多做停留，莫榛帶著阿遙回到了預定的酒店。酒店的陽台正對著聖約翰教堂，阿遙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飄到了陽台上。莫榛從包裡拿出電腦，連上了酒店的wifi。
　　
　　這是唐強交給他的任務，讓他每到一站都要發一條微博，以示自己的安全。莫榛覺得這完全是多此一舉，要確定他安不安全，難道不是打電話更快嗎？
　　
　　最後他得出的結論是唐強的手機沒有開通國際長途的業務。
　　
　　挑了兩張自己剛才拍的照片傳上微博，莫榛也沒等著大家回覆，直接關了電腦在床上躺屍。
　　
　　坐了一天的飛機，他現在只想為明天的行程養精蓄銳。
　　
　　而微博上已經因為莫榛的那兩張照片炸開了鍋。
　　
　　「臥槽男神說的出去走走是出去旅遊的意思？一個人？？」
　　
　　「蜜月……旅行？」
　　
　　「男神到底是跟哪個出去的啊啊啊！但是照片是自拍的啊啊啊！」
　　
　　這條微博很快被搬運到了海角論壇，作為版主的陳清揚在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這個帖子。
　　
　　樓主貼上了莫榛微博的高清截圖，還做了一句批註——目測男神戀愛了。
　　
　　跟著整個論壇都瘋了。
　　
　　「說戀愛的滾粗去啊！」
　　
　　「我的男神怎麼可能戀愛呵呵呵。」
　　
　　「我能歪個樓嗎，被榛子帥哭惹QAQ」
　　
　　「樓主簡直喪心病狂，榛子辣麼帥，怎麼可能有人陪他一起旅遊！他一定是一個人！」
　　
　　「我覺得樓上更喪病啊……」
　　
　　「你們不用爭了，有比戀愛更喪病的東西嗎？」
　　
　　事實證明，確實還有比戀愛更喪病的東西。
　　
　　陳清揚封了樓主的IP。
　　
　　竟然敢說莫天王戀愛了？封殺你全家信不信！
　　
　　向雲澤看著怒氣衝衝地坐在醫院走廊外的陳清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走了上去：「你家莫天王又怎麼了？」
　　
　　陳清揚沉默了一下，才抬起頭來看著向雲澤：「向向，她們說莫天王戀愛了QAQ。」
　　
　　向雲澤：「……」
　　
　　他都不知道是吐槽那聲向向好，還是吐槽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
　　
　　在陳清揚的身邊坐下，向雲澤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莫榛也是正常男人，會戀愛很正常。」
　　
　　……
　　
　　#神補刀#
　　
　　陳清揚憤恨地甩開了頭頂的大手，一雙紅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向雲澤，「你才戀愛了，你們全小區都戀愛了！」
　　
　　向雲澤：「……」
　　
　　什麼時候戀愛也成了罵人的話？
　　
　　陳清揚說完還踹了向雲澤一腳，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醫院。向雲澤看著陳清揚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這姑娘還真好逗。
　　
　　不過話說來，莫榛戀愛了？他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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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眼睛

　　莫榛訂的是單人間，雖然他還帶著一隻性別為女的阿遙，但也不可能再為她開個房間。
　　
　　阿遙從陽台上回來的時候，莫榛正面色沉靜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呼吸綿長而均勻。夕陽的餘暉輕盈地灑落在他臉上，平日裡凌厲的線條此時也柔和了不少。
　　
　　這毫無防備的模樣，讓人很容易想上去輕薄一把。
　　
　　悠悠地飄到莫榛跟前，阿遙彎下腰兩眼彎彎地看著他：「榛榛，我可以睡在你旁邊嗎？」
　　
　　那模樣看似在詢問，但沒等莫榛回答，她已經在莫榛身邊躺下了。
　　
　　在心裡嘿嘿笑了兩聲，阿遙扭過頭去看著身旁的人。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細密捲翹的睫毛。
　　
　　阿遙下意識地抬了抬眸，想要瞟瞟自己的睫毛，結果什麼也沒有瞟見。她又看了一眼莫榛的睫毛，長這麼長真的不會看不清路嗎？該不會是假睫毛吧，要不要拔一根下來試試？
　　
　　阿遙想著就往莫榛的身邊挪動了幾分，微微揚起頭，看著莫榛光潔白皙的皮膚。
　　
　　按照一切流氓的戲份，接下的發展應該是吻戲。
　　
　　阿遙盯著莫榛的側臉，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緩緩低下頭，阿遙看著莫榛的臉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她想如果自己有呼吸，那麼此時灼熱的氣息已經噴灑在莫榛的臉上了吧？
　　
　　沒有呼吸真是太棒了，簡直是偷親的神助攻。
　　
　　就在阿遙的唇快要貼上莫榛的側臉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阿遙還來不及撤退，莫榛已經睜開了眼睛。
　　
　　……
　　
　　大眼瞪小眼。
　　
　　「哈哈。」尷尬地笑了兩聲，阿遙順勢抽開了距離，「榛榛你的皮膚好好哦，靠這麼近都看不到毛孔。」
　　
　　……
　　
　　莫榛移開目光沒有說話，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翻身下床。
　　
　　「喂？」走到陽台，莫榛才接通了電話。
　　
　　「負心漢，你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
　　
　　莫榛：「……」
　　
　　傍晚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莫榛吸了一口氣，順手拉上了通往陽台的玻璃窗：「向博士，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發什麼神經？」現在國內已經十二點過了，向雲澤的生活習慣向來良好，十二點以前一定會睡覺。
　　
　　電話那端的向雲澤嘆了一口氣，語氣十分幽怨：「你戀愛了，可是對象不是我，我心塞得睡不著。」
　　
　　莫榛：「……」
　　
　　他抽了抽嘴角，耐著性子問道：「誰跟你說我戀愛了？」
　　
　　「網上都這麼說的。」
　　
　　莫榛：「……」
　　
　　所以他打了個盹兒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再次吸了一口氣，莫榛努力讓自己不要發火：「我現在在土耳其，打著三塊錢一分鐘的國際長途，就為了聽你這些廢話？」
　　
　　向雲澤終於忍不住笑了一聲，對著話筒道：「你跑到土耳其去做什麼？和誰一起去的？」
　　
　　「……你現在的反應真像一個在審問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
　　
　　「我是啊。」
　　
　　莫榛：「……」
　　
　　他真想直接掛電話。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想跟向雲澤強調一下：「我一個人。」
　　
　　這個答案在向雲澤的意料之中。莫榛從小性格就有些孤僻，人又長得太漂亮，所以老是被人盯上。現在長大了，雖然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朋友也始終只有那幾個。
　　
　　說起來，小學的時候有段時間，班裡有同學傳莫榛能和鬼說話，搞得大家更加不敢接近他，後來還是他把那個散播謠言的同學揍了一頓。
　　
　　現在回想起來，向雲澤忍不住笑著問道：「該不會還有你的鬼朋友吧？」
　　
　　莫榛：「……」
　　
　　有時候真相，往往都是看上去最不可能的那個。
　　
　　小學的時候班上是流傳過他能看到鬼的傳言，沒想到向雲澤現在還記得。莫榛看了一眼在大床上打滾的阿遙，背過身子對向雲澤道：「是啊，還是一隻漂亮的女鬼。」
　　
　　這通電話價值不菲，莫榛掛斷電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五分鐘。重新拉開陽台上的玻璃門，莫榛剛走到電腦桌前坐下，阿遙就從床上飄起來，習慣性地湊到了他的跟前：「榛榛，你和誰打電話呀？神神秘秘的。」
　　
　　莫榛抬眸瞟了她一眼，答道：「女朋友。」
　　
　　阿遙：「……」
　　
　　她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看著莫榛：「我剛才沒有和你打電話呀。」
　　
　　莫榛：「……」
　　
　　阿遙的無恥總是能刷新他的下限。
　　
　　不再理會粘在身邊的阿遙，莫榛再次打開電腦，發現網上果然都在傳自己戀愛了。他無奈地編輯了一條新的微博。
　　
　　「這是我一個人的旅行，明天會去遊覽幾個古蹟，今晚打算早點睡，大家晚安。」
　　
　　雖然國內已經過了十二點，但是夜貓子黨的數量依然可觀。莫榛的這條微博發出去沒多久，就得到網友的熱烈響應。
　　
　　「太好了，男神果然是一個人，可以安心睡覺了！」
　　
　　「正在為您直播的是#帥到沒朋友系列PART2#」
　　
　　「繼一個人逛遊樂園之後是一個人旅行，下次難道是一個人結……婚？」
　　
　　向雲澤剛要睡著，就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本來他睡覺是要關機的，但這段時間因為黎顏的關係，他擔心醫院會臨時有事，所以睡覺的時候也開著機。如果不是因為屏幕顯示來電人是陳清揚，他一定會果斷地掛斷電話。
　　
　　「向向！莫天王他是一個人去旅遊的，他才沒有戀愛！」
　　
　　……
　　
　　向雲澤的嘴角抽了抽，繼而轉化成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他還說了晚安！」
　　
　　「嗯，所以你快點洗洗睡吧。」
　　
　　陳清揚：「……」
　　
　　莫天王才不是這個意思！
　　
　　她掛斷電話，哼著小曲發了一條微博——聽說莫天王寂寞地一個人旅遊，我決定加更。
　　
　　……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莫榛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阿遙就更不用說，作為一隻鬼魂，她就像不知疲憊一樣，一直都精神抖擻。
　　
　　簡單地用過早餐，莫榛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帶著阿遙離開了酒店。12月的天空依舊湛藍，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一點也不覺得寒冷。莫榛只穿了件襯衫和外套，一邊走在米利都乾淨整潔的街道上，一邊四處拍著照。
　　
　　這就是國外的好處，他不用刻意偽裝一番，也能夠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偶爾也會有人認出他來，但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他，衝他點頭微笑。
　　
　　米利都除了擁有一個保存完好的半圓形劇場，街道也十分有特色。在街邊的一家小店裡點了一些吃的，莫榛坐在椅子上翻看著剛才拍的照片。
　　
　　阿遙蹲在一旁逗弄著店家的花貓，小貓就像能看見阿遙似的，一直對著她喵喵直叫。阿遙伸出手，象徵性地摸著小貓仰起的腦袋。正午的陽光不偏不倚地打在阿遙的身上，似乎連她嘴角的笑意都被點亮了。
　　
　　莫榛情不自禁地舉起相機，對著阿遙的方向按下了快門。
　　
　　「哢嚓」一聲，被記錄下來的只有那隻棕黃色的小花貓，左邊空出的那塊填充著正午透明的陽光。
　　
　　雖然拍不出阿遙，但莫榛還是對著照片勾了勾嘴角。
　　
　　情人的眼睛是最好的相機，它能幫你記錄下相機無法記錄的美好瞬間。
　　
　　剛才的那一幕，已經住進了莫榛的眼睛裡。
　　
　　晚上在愛琴海畔的酒店落腳。阿遙到房間後好像終於有些累了，直接霸佔了那張兩米乘兩米的大床——雖然她根本感受不到它的柔軟，但能過過癮也是好的。莫榛放下行李，走到陽台前的桌子旁坐下，拿出電腦發今天的行程。
　　
　　比起之前的兩張照片，莫榛這次顯然要敬業許多，因為他貼了一套九張照片的組圖。
　　
　　除了有壯觀的歷史遺蹟，也有爬滿三角梅的白色小屋；有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曬太陽的貓咪，也有路上偶遇的行人。當然，最必不可少的就是自己的自拍照。
　　
　　這次粉絲的反應比上次更快更熱烈，幾乎是在眨眼的功夫就把這條微博送上了熱門微博排行榜。
　　
　　莫榛翻看著評論，裡面有震驚景色很美的，有震驚莫榛拍照技術高超的，也有震驚莫榛竟然帶了尾戒的。
　　
　　尾戒，代表孤獨，自立，單身。
　　
　　看來男神已經認識到自己「帥到沒朋友，單身一輩子」的宿命了。粉絲們表示很欣慰。
　　
　　而電腦另一端的莫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昨天這些人還在猜測他戀愛了，今天就在分析他會單身一輩子，這個世界變得太快。
　　
　　去浴室洗了個澡，莫榛看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阿遙，真的很想一腳把她踹下去。可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你不用睡覺的吧？」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遙嘟囔了一聲，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莫榛，然後往右邊平移了半米。
　　
　　莫榛看著空出來的半張床，站在原地沒有動。阿遙迫於他眼神的壓力，又往右邊挪了挪，可是莫榛還是不動。
　　
　　阿遙終於不高興了：「這張床大家都有份，你不能趕我走，更何況我們又不是沒睡過。」昨天晚上還一起睡了呢！
　　
　　莫榛：「……」
　　
　　什麼叫沒睡過啊！能把話說完整嗎！
　　
　　洩憤似的在阿遙空出來的半邊床上躺下，莫榛一把扯過被子搭在自己的心口。剛剛洗過澡的身體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混合著沐浴露的香氣一起飄到了阿遙的鼻尖。
　　
　　小貓似的吸了吸鼻子，阿遙蕩漾地往莫榛身邊挪去：「榛榛，你好香。」
　　
　　莫榛閉眼，不想理她。
　　
　　「榛榛~」阿遙繼續往莫榛身邊挪，轉眼已經貼到了莫榛耳邊。毫無徵兆的，昨晚阿遙偷親自己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莫榛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燙。
　　
　　抓著被子翻了個身，莫榛用冷酷的後背對著阿遙。
　　
　　阿遙看著莫榛那頭柔軟的黑髮，忍不住揚了揚嘴角：「榛榛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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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見

　　在愛琴海畔呆了三天，終於要出發去終點站——格雷梅。
　　
　　為了能看見日出，莫榛不得不起了個大早。凌晨四點半，熱氣球公司的車已經等在了酒店門口。
　　
　　本以為是淡季不會有多少遊客，可是到了目的地之後莫榛才發現，來乘熱氣球的人多到令他髮指。
　　
　　熱氣球癟癟的躺了一地，在等待熱氣球加熱的期間，莫榛順手用相機拍了幾張照。
　　
　　阿遙見他拍照，眼疾手快地湊了過去，對著鏡頭比了一個V。
　　
　　莫榛：「……」
　　
　　看來她不止演技好，鏡頭感也十分強。
　　
　　莫榛乘坐的熱氣球大概是人最少的一個，算上飛行員在內也才七個人。當然，還有一隻大家都看不見的鬼。
　　
　　考慮到空中的風會比較大，莫榛今天特意多穿了一件外套，還戴上了久無用武之地的茶色大墨鏡。
　　
　　在莫榛出現以前，那個高高帥帥的飛行員一直是大家關注的重點，可是現在大家都興奮地看著莫榛，小聲地說著什麼。
　　
　　這種程度的圍觀莫榛早就習以為常，他比較不爽的是，為什麼阿遙要一直盯著那個飛行員看？
　　
　　「榛榛，外國的男人果然比較有味道啊！」阿遙參觀完飛行員，終於飄回了莫榛的身邊。莫榛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五顏六色的熱氣球緩緩上升，就像無數隻彩色的小鳥翱翔在格雷梅的上空。
　　
　　格雷梅的地貌漸漸展現在眼前，一直延伸到天邊，和正待日出的藍天融為一體。泛著晨光的白雲下，米粒大小的熱氣球成了天空最美的裝飾。
　　
　　莫榛換著角度拍攝著難得一見的景色，阿遙更是飄在籃子的邊上，指著空中的熱氣球哇哇大叫。在這樣的景色下，其他的人也終於將注意力從莫榛的身上轉移到了風景上。
　　
　　「榛榛你看，我把氣球握在手裡了！」阿遙藉著角度，「握住」了遠處的一個熱氣球。莫榛端著相機，聞言回過頭來，順手按下了快門。
　　
　　阿遙像是玩上了癮，又做了一個戳破氣球的姿勢。莫榛透過鏡頭看著笑顏如花的阿遙，太陽正好在她的頭頂，害羞地露出小半張臉，如同神蹟一般將白雲和藍天染上了一層淡金色。
　　
　　莫榛沉靜的眼底終於掀起了一絲波瀾，手指微微一動，將這一幕收進了相機裡。
　　
　　他好想碰碰她。
　　
　　他可以在心裡描繪出她開心時嘴角翹起的弧度，生氣時眉頭緊皺的弧度，但就是沒有辦法觸碰她——這個在普通情侶的眼裡，再簡單不過的事。
　　
　　「榛榛，你在想什麼啊？」莫榛情緒的波動似乎引起了阿遙的注意，她從籃子邊飄了回來，探究地看著莫榛。
　　
　　莫榛沒有回答，只是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收起眼底的情緒，莫榛重新找了個角度，準備慣例地來張自拍照。
　　
　　阿遙趕在莫榛按下快門前，再一次眼疾手快地湊了過去，貼著莫榛的腦袋偷了個影。
　　
　　哢嚓一聲，彷彿時間都被這一聲定格。
　　
　　「哈哈，榛榛我們有合照了！」阿遙說得十分激動，還帶著幾分小得意，就好像她不知道相機無法照出自己一樣。
　　
　　莫榛看了一眼相片，阿遙的偷影不會影響到任何效果，但他還是重新舉起相機，又對著自己拍了一張照。
　　
　　就像阿遙說的，那是他們的合照，這次旅行中唯一的一張合照。
　　
　　在空中飛行了一個小時，這場熱氣球之旅終於結束了。下地以後，熱氣球公司還為他們頒發了飛行證書，並且開了香檳來慶祝。
　　
　　晚上回到酒店以後，莫榛依然矜矜業業地更新微博。今天拍的照片比較多，他整理出了幾張最滿意的照片，拼成了一個長條圖。放在尾巴上的，是那張沒有阿遙偷影的自拍照。
　　
　　陳清揚此時正在一邊碼字一邊刷微博，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看見了莫榛更新的微博。
　　
　　格雷梅，熱氣球。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莫天王竟然去格雷梅坐了熱氣球！！！【驚恐】@是大黎不是大力 對不起大力，我不該嘲笑你想坐熱氣球的TAT，等你醒了我們馬上踏著莫天王的足跡去格雷梅好不好？【淚】我會為你承包最大最漂亮的那個熱氣球QAQ」
　　
　　陳清揚會艾特黎顏，完全是因為激動過度導致的下意識舉動。可是對於有心人來說，這可是一個巨大的情報。
　　
　　莫榛揚了揚眉，點進了是大黎不是大力的微博。
　　
　　最近更新的一條微博是今年的6月4日，那天黎顏大學畢業。
　　
　　圖書館前的黎顏穿著一身乾淨的學士服，旁邊還站著三個女生，一個是陳清揚，另外兩個莫榛不認識，但估計是黎顏的室友。
　　
　　四個女生臉上的笑容都一樣燦爛，那是屬於青春特有的純淨和活力。
　　
　　病床上黎顏慘白的臉色驀地浮現在眼前，莫榛抿了抿嘴角，往下拉了拉滾動條。
　　
　　黎顏不常更新微博，僅有的七十幾條微博中還有大半是轉發的水煮檸檬的微博。偶爾她也會發一些自拍照，通常都是她和室友出去聚餐時報復社會的照片。
　　
　　莫榛看了看她的註冊時間，是去年年初。一年半的時間，她只更新了74條微博，但是粉絲數量卻有五百多。
　　
　　莫榛點進她的粉絲看了看，關注她的大多都是和她同一所學校的同學，男同學。
　　
　　呵呵。
　　
　　莫榛冷笑了兩聲，在黎顏的頭像旁邊點了悄悄關注。
　　
　　黎顏的頭像用的不是自己的照片，而是和水煮檸檬配套的Q版哥斯拉。莫榛盯著那個頭像看了一陣，覺得那蠢萌的樣子還真有點像阿遙。
　　
　　關注完黎顏，莫榛又關心起她都關注了些什麼人。
　　
　　黎顏關注的人同樣很少，而且大多是自己的親戚朋友，莫榛看了一圈有些驚訝，她竟然沒有關注一個明星，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
　　
　　看來黎顏不追星。莫榛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難道是自己的魅力還不足以引起她的興趣？
　　
　　他在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找個人破譯了黎顏的密碼，然後用她的賬號關注自己。
　　
　　「榛榛，你又在逛小黃網？」阿遙從陽台上飄回來，眨眼的工夫已經湊到了電腦旁邊。
　　
　　莫榛心中一驚，電腦再次被粗暴地強制關機。
　　
　　但是這次阿遙看清楚了，那不是小黃網，而是微博。她看了莫榛一眼，問道：「你在看誰的微博啊？該不會是蒼老師吧？」
　　
　　莫榛：「……」
　　
　　她不是不追星的嗎？為什麼會知道蒼老師？？
　　
　　「不是，是小澤老師。」莫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進了浴室。
　　
　　阿遙看著他的背影，抽了抽嘴角，該不會是剛才看了小澤老師，所以現在去廁所……解決生理需求？
　　
　　氣咻咻地在床上躺下，阿遙兩隻瞪得圓溜溜的，瞬也不瞬地盯著廁所門。
　　
　　等莫榛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阿遙還保持著這個姿勢。
　　
　　見莫榛出來，阿遙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你這麼快？」
　　
　　莫榛：「……」
　　
　　沖個澡需要多久？
　　
　　這個誤會一直到很久以後才解開，用黎顏的親身經歷。
　　
　　洗過澡以後似乎更加疲倦了，今天早上四點過就起床，又在外面玩了一天，莫榛現在只想好好睡個覺。經過這幾天的旅行，他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和阿遙同睡一張床。
　　
　　在阿遙的身邊躺下，莫榛閉著眼睛不再說話。阿遙今晚也特別安靜，房間裡漸漸只能聽到莫榛輕微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莫榛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阿遙。」
　　
　　阿遙正在努力地醞釀睡意，聽見莫榛叫自己，立馬精神抖擻地舉起右手：「在！」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反而襯得房間裡愈發安靜了。
　　
　　沉默了一會兒，莫榛終於動了動嘴角：「我們後天就要回去了。」
　　
　　清冷的一句話，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阿遙呆呆地望著莫榛的側臉，他沒有睜開眼睛，表情是那麼平靜。緩緩地放下右手，阿遙蔫蔫地應了一聲：「哦。」
　　
　　她知道，回去就意味著她該離開了。這個旅程是莫榛送給她最後的禮物。
　　
　　只可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再美的旅程也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莫榛的眼珠動了動，但始終是沒有睜開眼睛，他怕他一睜眼，眼底的情緒就再也掩飾不住。
　　
　　回程的心情比來時低落了不少，阿遙鑽進尾戒之後就再也沒有反應。
　　
　　來接機的是唐強，莫榛出了機場的大門，抬眼就看見了唐強的車停在馬路對面。
　　
　　本以為莫榛出去旅遊一趟，回來時心情應該很好，可是唐強發現他果然還是參透不了莫榛。
　　
　　為什麼他的臉色比走的時候還難看？
　　
　　一路上莫榛都沒有說話，唐強找了幾個話題都得不到回應，便也識趣地不再作聲。腳尖猛地踩了下油門，唐強只想快點把這座大佛送回家。
　　
　　莫榛提著行李走進客廳的時候，才發現裡面坐著一個不速之客。看著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人，莫榛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師父，你怎麼在這裡？」
　　
　　他是不是該投訴一下肯斯尼莊園的安保系統？
　　
　　師父聞言睜開了眼睛，他看了莫榛一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我來送你的小女鬼回家。」
　　
　　也許是聽到了師父的聲音，阿遙終於從尾戒裡鑽了出來：「師父，時機這麼快就到了嗎？」
　　
　　低頭輕笑了一聲，師父再次抬起頭來時，眼裡一片清然：「到了。」他說著取下了阿遙手腕上的鐲子，收進了懷裡，「你閉上眼睛，在我說好以前都不要睜開。」
　　
　　阿遙和莫榛都微微一愣，雖然料到了分離，但沒料到分離來得這麼措手不及。
　　
　　可是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榛榛。」阿遙看了莫榛一眼，眼眶都有些濕潤，「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吃飯，不然胃又要疼了。」
　　
　　「……嗯。」
　　
　　「不要老是欺負唐強了，他為了你也是蠻拼的。」
　　
　　「……嗯。」
　　
　　「小黃網還是少逛一些好，對身體不好。」
　　
　　「……」
　　
　　「我會想你的。」
　　
　　莫榛嘴角微抿，良久才點了點頭：「我也會想你的。」
　　
　　師父的手上燃起了一張黃符，阿遙轉過頭來，在火光中閉上了眼睛。莫榛看著阿遙的身體一點一點變透明，等師父手上的黃符燃盡時，阿遙也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這個住了這麼多年的別墅，莫榛第一次覺得它有些空曠。
　　
　　「想哭就哭吧，我會假裝看不見的。」師父拍了拍莫榛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莫榛：「……」
　　
　　他看著阿遙消失的地方，聲音有些低沉：「她回去了嗎？」
　　
　　「嗯。」師父抬頭看著外面暗沉的天空，淡淡地應了聲。
　　
　　「哦。」莫榛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有些頹然地站在原地。師父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就把這個當做……黃粱一夢吧。」
　　
　　黃粱一夢？
　　
　　莫榛嘴角扯出一抹淺笑，如果一切只是一場夢，那也是最美的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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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甦醒

　　黎顏醒來的時候，窗外暗沉沉的一片。
　　
　　她半睜著眼睛，等視線不再那麼模糊，才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白牆，白燈，白窗簾。
　　
　　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這是屬於醫院獨有的氣味。
　　
　　陳清揚正坐在床邊翻看著一本小說，黎顏的外公剛剛離開，這斷並不怎麼長的時間卻讓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咳、咳，香波……」黎顏的聲音很輕，而且說不出的乾啞，就像久旱的沙漠，連輕微的碰撞都能燃燒起火花。
　　
　　陳清揚捧著書的手一抖，她剛才好像聽見了大力的聲音？
　　
　　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陳清揚有些緊張地抬起頭來，黎顏正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她。
　　
　　「嘩啦」的一聲，手裡的書掉在了地上，陳清揚幾乎撲在黎顏的身上：「大力你醒了？！還是說我睡著了？！」
　　
　　「咳……」黎顏又咳了兩聲，聲音比剛才更微弱了，「我想喝水……」
　　
　　「水，水！」陳清揚刷的站直了身體，手忙腳亂地找著水，「不對不對，這種時候應該找醫生！方醫生——！」
　　
　　陳清揚呼喊著方醫生，風一般地刮出了病房。
　　
　　黎顏：「……」
　　
　　方醫生來得很迅猛，還帶來了一大幫白衣天使。給黎顏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後，方醫生終於如釋重負地對陳清揚道：「病人已經清醒過來，之後我們會為她做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你快點通知她的家人吧。」
　　
　　啊！通知家人！
　　
　　陳清揚跑到走廊上，拿出了電話。
　　
　　「向向向向向公子！大力她醒了！」幾乎是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陳清揚就激情飛揚地對著話筒喊出了這句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接著嘟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陳清揚：「……」
　　
　　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突然覺得有些冷。
　　
　　又通知了黎顏的家人，陳清揚終於想起要給黎顏倒水這件事。
　　
　　再次進入病房的時候，黎顏正死氣沉沉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陳清揚抽了抽嘴角，走到她旁邊：「在醫院這個樣子很不吉利，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當成屍體的。」
　　
　　黎顏：「……」
　　
　　她繼續死氣沉沉地看著天花板。
　　
　　陳清揚給她倒了杯溫水，喂進她嘴裡以後，她才終於結束了這種無聲的抗議：「香波，我怎麼了？」
　　
　　陳清揚放下水杯，回過頭來瞪著她：「你竟然還好意思問？你自己說說，你今年都幾歲了，居然還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黎顏的眉頭動了動，對了，她是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只是……
　　
　　她微微偏了偏頭，看著陳清揚道：「我睡了多久了？」
　　
　　「半年啦，懶蟲！」
　　
　　黎顏的嘴角動了動，剛要說話，病房的門就粗魯地被人從外面推開，「咚」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向雲澤從門口走了進來，風塵僕僕的樣子就像是剛結束了一場長跑。陳清揚看著向雲澤，有些意外：「向公子，你來得這麼快？」
　　
　　從她打電話到現在，才過去了不到十分鐘。
　　
　　向雲澤一路飆車到了醫院，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那顆躁動不已的心臟在接觸到黎顏清澈的眼神時，總算沉靜了下來。
　　
　　「顏顏……」向雲澤走到床邊，撥了撥黎顏額上的劉海，「你終於醒過來了。」
　　
　　肯斯尼莊園裡，莫榛正在整理著旅行的照片。雖然坐了一天飛機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文件夾一共有十幾個G，他有些驚訝自己竟然拍了這麼多照片。那些一路走來的風景，他清楚地記得每一張拍攝時的情景，甚至阿遙在那裡做過什麼。
　　
　　莫榛的神情一直淡淡的，好像在翻閱著別人的旅行日誌一般。直到那張他和阿遙的合照出現在眼前，放在鼠標上的手指就像突然被人點了穴，僵直得動也不能動。
　　
　　那張照片，明明應該只有他一個人，可是現在卻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貼著的他的頭，笑得傻兮兮的人。
　　
　　她的眉眼，她的嘴角，她的每一個表情表情，他都是那麼熟悉。
　　
　　那是阿遙。
　　
　　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莫榛飛快地叉掉了照片，查看起縮略圖來。
　　
　　果然，所有照到阿遙的照片，現在都出現了阿遙的身影。逗弄小貓的，欣賞鮮花的，握熱氣球的，微笑的，皺眉的，耍賴的……
　　
　　每一張照片，她的身影都清晰無比。
　　
　　莫榛愣愣地盯著電腦，看來只有一個人能解釋現在的情況了。
　　
　　拿起桌上的手機，莫榛直接撥通了師父的電話。出乎意料的，這次電話那頭沒有再提示空號，而是順利地接通了。
　　
　　「什麼事？」師父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好似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一樣。
　　
　　「為什麼阿遙在照片上出現了？」莫榛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師父反應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我沒有告訴過你，戴上那個手鐲後照的照片，會在她的魂體歸位後顯示出她的影像嗎？」
　　
　　莫榛：「……」
　　
　　你還真沒告訴過我。
　　
　　他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看了一眼屏幕，是向雲澤。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不想看見這三個字。
　　
　　可是他還是掛斷了師父的電話，接進了向雲澤的線：「什麼事？」他有些機械地問出了這三個字，就像在重複師父剛才的話。
　　
　　「莫榛，她醒了。」簡短的五個字，即使隔著電話莫榛也知道他在笑。
　　
　　「誰醒了？」
　　
　　「黎顏。」
　　
　　黎顏醒了。
　　
　　莫榛關掉文件夾，又關掉電腦，在沙發上躺下後，才道：「恭喜。」
　　
　　向雲澤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心情不好？」
　　
　　「不是，只是剛剛旅行回來有些累。」
　　
　　「哦。」向雲澤應了一聲，「那你今天早點休息，我過幾天請你吃飯。」
　　
　　莫榛無聲地笑了一下，沒有回應他的邀約，而是問道：「你知道她是怎麼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嗎？」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只能看見枉死之人的靈魂，阿遙會摔下樓梯，應該不止是意外這麼簡單。
　　
　　向雲澤愣了一下，道：「瀟瀟說她是踩空了，不小心摔下去的。」
　　
　　「瀟瀟？」
　　
　　「黎瀟，黎顏的堂妹，那天剛好黎顏畢業，她跟著她們在外面玩，顏顏那天好像喝了酒，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莫榛皺了皺眉，那句向雲澤不經意間叫出口的顏顏，果然還是有些刺耳。
　　
　　「嗯，她剛醒，你好好照顧她，我先睡了。」莫榛心裡有些煩躁，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
　　
　　向雲澤聽到電話那頭嘟的一聲，也皺了皺眉。如果莫榛不問，他可能還不會多想，可是現在，他忍不住覺得這件事裡面有蹊蹺。
　　
　　黎顏雖然很少喝酒，但黎家人的酒量很好，黎顏怎麼會因為幾杯啤酒就連樓梯都看不清了？
　　
　　他朝病房裡看了一眼，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裡擠滿了人，黎媽媽還在抱著黎顏哭，就連黎爸爸的眼睛都有些紅紅的了。黎瀟和陳清揚站在最外面，向雲澤忍不住多看了黎瀟幾眼。
　　
　　她的臉色有些白，還隱約透著幾絲慌張。
　　
　　方醫生站在她的旁邊，看不下去似的走上前，以病人需要休息的理由將所有人都趕出了病房。黎瀟站在原地，回頭看了黎顏好幾眼，最後還是被陳清揚拖走的。
　　
　　真是越看越可疑。
　　
　　可是她為什麼要說謊呢？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她和黎顏是最親的，所以才連黎顏的畢業狂歡會都捎上了她。
　　
　　向雲澤還沒有理清頭緒，大家已經商議出由黎媽媽留下來照顧黎顏，其他人回家睡覺。向雲澤本來也想留下來，可是他被分配到了送陳清揚回家的任務，只能作罷。
　　
　　路上，陳清揚的心情很好，她甚至已經在計畫接下來的格雷梅旅行了。
　　
　　哦，對了，這件事還忘了跟大力說，明天一定要告訴她，她絕對會很激動的。
　　
　　「清揚。」向雲澤冷不丁的兩個字，嚇了陳清揚一跳。她回過頭來，不滿地看著向雲澤：「都說了不要叫我清揚！」
　　
　　向雲澤挑了挑眉：「那我跟顏顏一樣，叫你香波？」
　　
　　更糟好嗎！
　　
　　「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
　　
　　「shampoo？」
　　
　　陳清揚：「……」
　　
　　向雲澤輕笑了兩聲，回歸正題：「你還記得你們畢業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陳清揚扭過頭，不想搭理向雲澤。
　　
　　「我總覺得顏顏不會因為喝幾杯啤酒就醉得摔下樓梯。」
　　
　　陳清揚皺了皺眉，也跟著認真了起來：「那天晚上我們唱完歌還去吃了燒烤，大家都喝高了，可是你知道的，大力她雖然不怎麼喝酒，但她酒量很好，我們寢室沒一個能幹過她。」陳清揚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回憶，「那天大力被大家灌了三杯，那個杯子不大，加起來可能才一瓶多，她走的時候還很清醒，還是她把我們送上出租車的。」
　　
　　「之後呢？她和黎瀟一起走的？」
　　
　　「嗯，我記得她們說想走路回去，吹吹風醒醒酒，所以才會路過那個百步梯。」就是在那個百步梯，黎顏失足摔了下來。
　　
　　向雲澤恩了一聲，看著前方沒再說話。
　　
　　陳清揚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懷疑大力不是自己摔下去的？可是不可能啊，那天只有她和黎瀟，總不可能是黎瀟把她推下去的吧？」要真是這樣就太狗血了！比她的小說還狗血！
　　
　　向雲澤的眉峰動了動，只是道：「明天問問顏顏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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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記憶

　　「所以等到三四月份，天氣不冷不熱，你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去格雷梅吧！」陳清揚站在床邊，冷風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口滲進來，帶起了她額前的幾縷劉海。
　　
　　黎顏坐在病床上活動著胳膊，這是方醫生教她的簡易復健方法：「格雷梅？我們不是去過了嗎？」
　　
　　陳清揚臉上興奮的表情凍結了幾分，雖然大力已經醒了一週了，檢查報告也說她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沒有問題，可為什麼她老覺得大力有什麼地方不正常？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黎顏的額頭：「大力，你沒發燒吧？」
　　
　　黎顏扁了扁嘴，撥開陳清揚的手：「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陳清揚眨了眨眼，在床邊坐下，「你在夢裡去了格雷梅？和莫天王一起去的？」
　　
　　「莫天王？」黎顏仰起頭，窗外的陽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點亮了那雙漆黑的眼眸。
　　
　　「莫榛呀！他前段時間剛去了格雷梅，還坐了熱氣球呢！」
　　
　　黎顏的眉頭皺了皺，她知道莫榛，陳清揚經常提起這個名字，據說是個天王巨星，在A市乃至全國都擁有著數量可觀的腦殘粉。
　　
　　陳清揚也是其中一個。
　　
　　只是，為什麼這個名字會讓她有些難過？
　　
　　她垂了垂眸，沒再說話。
　　
　　陳清揚還在款款而談土耳其的風土人情，黎顏也只是安靜地聽著，只是越聽越覺得，她說的這些地方，她都好像去過一樣。
　　
　　「你覺得怎麼樣？」陳清揚終於說得口乾舌燥，將話題拋給了黎顏，自己起身倒水。水杯裡躺著幾片新鮮檸檬，陳清揚順手分了兩片到黎顏的杯子裡。
　　
　　「你要嗎？」給自己的杯子倒滿水後，陳清揚舉了舉手裡的熱水壺，對黎顏問道。黎顏拿過杯子，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比較喜歡直接吃。」她說著就拿起一片檸檬，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陳清揚看得一陣牙酸，她吞了口唾沫，才道：「大力，你什麼時候也成了莫天王的腦殘粉了？」
　　
　　「嗯？」黎顏一邊咬著嘴裡的檸檬，一邊抬眸看了陳清揚一眼。
　　
　　「別裝了，你敢說你不是在COS高森？」
　　
　　「高森？」黎顏想了想，「啊，這個我知道，是不是《上帝禁區》的男主角？」
　　
　　「臥槽可以啊大力！」陳清揚覺得果然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啊，「你現在連《上帝禁區》都知道了？你不是從來不屑於我們這種低級趣味嗎？」
　　
　　黎顏啃完手裡的檸檬，順手將一圈薄薄的皮扔進了床頭的垃圾桶：「不會啊，我覺得挺好看的。」
　　
　　陳清揚呆愣了兩秒，才道：「你什麼時候看的？」
　　
　　黎顏歪了歪腦袋：「不是和你一起看的嗎？」
　　
　　陳清揚：「……」
　　
　　大力果然有什麼地方不正常。難道是被人魂穿了？！
　　
　　寫小說的人就是容易腦洞大開，陳清揚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把這個想法拍了出去。
　　
　　她清了清嗓子，嚴肅認真地看著黎顏：「來，小黎同志，我們來討論一下你做的夢。」
　　
　　黎顏抽了抽嘴角，對陳清揚道：「我記不清了，只是覺得……應該是個很有趣的夢。」
　　
　　她說這話的時候，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情竇初開，芳華正好。
　　
　　陳清揚的心頭一跳，這表情……大力戀愛了？！臥槽該不會是和周公吧！
　　
　　腦裡不斷有鮮活的劇情腦補出來，就在陳清揚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拯救她的是向雲澤。
　　
　　陳清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曖昧地笑了兩聲：「我不打擾你們了，我要回去碼字了。」她說著就往屋外走，經過向雲澤身邊的時候，還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向雲澤：「……」
　　
　　這麼爺們兒的問好方式，他覺得他還需要適應一下。
　　
　　病房的門被關上，向雲澤走到剛才陳清揚坐的位置，坐了下來：「顏顏，今天感覺怎麼樣？」
　　
　　「嗯，我覺得自己可以出院了。」
　　
　　向雲澤有些忍俊不禁，他知道黎顏呆在醫院裡無聊：「方醫生說還要再觀察一週，而且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
　　
　　黎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什麼，拿起杯裡的另一片檸檬，默默地啃了起來。
　　
　　向雲澤看著黎顏的舉動，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
　　
　　「怎麼了？」黎顏剛好看見他皺眉，一邊咬著嘴裡的檸檬，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沒什麼。」向雲澤舒展開眉頭，對著黎顏笑了笑，「只是想到了我的一個朋友，他也喜歡這麼吃檸檬。」
　　
　　「是嗎？」黎顏好奇地眨了眨眼，「你的朋友該不會叫高森吧？」
　　
　　向雲澤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顏顏，你也是莫天王的粉絲？」
　　
　　「今天以前不是。」不過今天以後她決定粉一粉這個莫天王。
　　
　　向雲澤沒有接話，只是笑著換了一個話題：「顏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摔下樓梯的嗎？」
　　
　　他本來之前就想問的，只是那時黎顏才剛剛醒，身體也很虛弱，就一直忍著沒問。現在見黎顏的精神好了不少，這個積壓在他心裡一週的問題，必須得解決了。
　　
　　黎顏抿了抿嘴裡的檸檬籽，低頭將它吐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我記得那天我喝多了，經過百步梯的時候眼睛有些花，一不小心就踩空了。這麼說起來，我好像還真的挺蠢的啊哈哈哈哈哈。」
　　
　　黎顏的笑聲清澈，還帶著幾分自嘲。向雲澤坐在一旁看著她笑，也沒再追問這個問題。
　　
　　既然顏顏不想會說，他也不會逼她，只是如果真的不是意外，他也不會就這樣放任自流。
　　
　　又在醫院靜養了一週，黎顏終於被特赦出院，只是每隔三天就要來醫院做一次復健治療。
　　
　　回到久違了的家，黎顏竟然感動得有些想哭。黎媽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是黎顏愛吃的，就連從不下廚的黎爸爸也親自切了幾根蘿蔔絲，擺成一張笑臉放在盤子的正中央。
　　
　　當然最後這些蘿蔔絲沒有一個人吃。
　　
　　吃完了飯黎顏就被黎媽媽趕回房休息，黎顏繞著屋子走了兩圈，最後在電腦桌前坐了下來，戳開了電源。
　　
　　對著電腦自帶的桌面看了一分鐘，黎顏也不知道自己打開電腦想幹嘛。她平時不常上網，比起一直對著電腦，她更喜歡出去跑跑步，或者去外公的武館裡打打教練，欺負欺負新來的學生。
　　
　　可是今天，她看著電腦就總有股戳開它的欲|望。
　　
　　「皮皮皮皮皮卡丘！」
　　
　　手機短訊鈴聲響了一下，黎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陳清揚發來的短信。
　　
　　「大力！莫天王的大碟終於確定發行時間了！2月14日，送給你最浪漫的情人節禮物——這個是凱皇的宣傳語←_←」
　　
　　黎顏對著短信看了三遍，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過去。
　　
　　很快，陳清揚的短信又來了——你在敷衍我！
　　
　　黎顏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移動著，編輯了一條新的短信過去——下次不會了，我會直接不理你的。
　　
　　陳清揚：「……」
　　
　　黎顏把電話撥到一邊，撐著下巴想了想，最後點開了瀏覽器，在搜索欄裡輸入了莫榛這兩個字。
　　
　　瀏覽器瞬間彈出了上千萬條的結果，黎顏的眼睛在第一頁上掃了掃，最後點進了莫榛的百科。
　　
　　上面詳細地羅列著莫榛的個人信息，就差沒把家庭住址和電話號碼貼出來了。下面還有他的履歷介紹和主要作品，興趣愛好也被歸類整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
　　
　　黎顏漫不經心地瀏覽著網頁，目光在教育經歷上頓了頓。A市第一小學？雲澤哥哥好像也是這個小學的。她又留意了一下就讀時間，發現他們還是同一屆的。
　　
　　難道他們認識？黎顏偏了偏腦袋，叉掉了百科，繼續在搜索結果的首頁上瀏覽著。
　　
　　排在第二位的，是莫榛的微博。
　　
　　下意識地點了進去，黎顏一眼就看見了熱氣球的照片。那是最頂端的一條微博，黎顏看了看日期，是半個月前發的，那以後莫榛再也沒發過微博。
　　
　　前幾條微博全都是旅遊的照片，黎顏想起陳清揚說過他去了土耳其，看來這些都是在旅遊的時候發的。
　　
　　點開大圖看了看，漫天的熱氣球絢爛得如同白日裡綻開的煙花。她往下看著照片，最尾巴上的，是一張自拍照。
　　
　　照片上的男人英俊得絕對能讓所有女性移不開目光，即使他臉上的大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黎顏也能想像出他的樣子。
　　
　　這個人，就是莫榛嗎？
　　
　　她突然覺得陳清揚喜歡他是很有道理的。
　　
　　以前她也在電視上看見過莫榛，可是當時沒覺得他這麼帥啊。黎顏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久，最後默默地把網頁滑到最頂端，點了一下關注。
　　
　　莫榛正開著微博，翻著電腦裡的照片。那是他專門為阿遙建的一個文件夾，裡面放著的都是照出了阿遙的照片。這半個月來，他每天都忙著錄製專輯，回到家以後，也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寫歌上。
　　
　　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起她。
　　
　　阿遙現在還好嗎？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那個推她下樓梯的人抓住了嗎？
　　
　　越想心情越是陰鬱，莫榛低聲嘆了口氣，也難怪這段時間唐強一直懷疑他失戀了。
　　
　　關掉照片，莫榛看到電腦右上角有一個粉絲提醒。
　　
　　他的微博每天都會增加粉絲，只是像這種單獨一個的，還是很少遇到的。他滑了滑鼠標，順手點了一下。
　　
　　是大黎不是大力。
　　
　　瞳孔微微一縮，莫榛有些愣愣地看著那個新增加的粉絲。
　　
　　……
　　
　　臥槽阿遙關注了他？！
　　
　　幸福來得太突然，簡直讓人些措手不及。莫榛甚至懷疑，是不是在他做夢的時候，找人黑了阿遙的微博，然後關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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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裡統一解釋一下，榛榛雖然發了貓咪的照片，但是他照了很多貓咪的照片呀！他發的是沒有阿遙的貓咪的照片_(:з」∠)_

　　莫天王每次發照片都是挑選了的呀，除了選景色，就是看有麼有照到阿遙。不要問他怎麼知道哪些照到了阿遙，因為情人的眼睛是最好的相機麼麼噠:）

　　#莫天王的特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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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微博

　　莫榛盯著那個哥斯拉頭像看了三秒，點進了是大黎不是大力的微博。
　　
　　黎顏的微博有更新，而且更新日期還是今天。
　　
　　「出院了，謝謝大家的關心。:）」
　　
　　下面還附了一張在醫院門口拍的自拍照。
　　
　　照片上的人穿著一件淺棕色的牛角扣大衣，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米白色的圍巾，頭髮可能是在醫院的時候被剪了一截，發尾那一截捲起的小波浪不見了，成了真正的黑長直。冬日裡虛有其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卻讓整張照片看上去都暖洋洋。
　　
　　只是黎顏照相的姿勢依然是一成不變的V。
　　
　　莫榛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個傻兮兮的樣子還真和阿遙一模一樣。
　　
　　這條微博的評論已經有好幾十條了，莫榛點開評論，發現果然大半以上都是男同學對她的噓寒問暖。
　　
　　呵呵。
　　
　　他註冊了一個小號，把個人信息裡填上了黎顏的大學，然後發表了一條評論。
　　
　　「出院了就好，好好照顧自己。:）」
　　
　　黎顏疑惑地看著新彈出來的一條評論，這個叫吃梨子的人是誰啊？
　　
　　雖然看介紹是自己的校友，可是這分明是一個剛註冊的新號啊。
　　
　　「唔……」黎顏思考了一下，點了點旁邊的小字，回覆道：「謝謝【笑哈哈】」
　　
　　這個人看上去不像壞人，那個模仿自己的笑臉還蠢萌蠢萌的。
　　
　　而此時電腦那頭的莫天王已經心花怒放了。
　　
　　黎顏的評論雖然有幾十條，但她只回覆了自己的。
　　
　　他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很有魅力的，就算是小號也掩蓋不了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魅力。
　　
　　他又刷新了一次評論，發現黎顏回覆自己的那條上面，出現了一條新評論。
　　
　　「顏顏，不要隨便回覆一些奇怪的人。」
　　
　　莫榛的嘴角一抽，這個微博他認識，是向雲澤。
　　
　　他真想立馬把向雲澤拉黑！他哪裡奇怪了？他頂多有些可疑而已！
　　
　　他接著刷新，結果沒有刷出黎顏的回覆，倒是把陳清揚給刷了出來：「:）←會用這種笑臉的，一般都是怪蜀黍。」
　　
　　莫榛：「……」
　　
　　很好，水煮檸檬一起永黑不解釋。
　　
　　陳清揚就這樣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自己的男神永黑了。
　　
　　#點蠟#
　　
　　莫榛繼續F5，黎顏的回覆總算跳了出來。
　　
　　@是大黎不是大力回覆@水煮檸檬V：【拜拜】
　　
　　看著那個微笑揮手的表情，莫榛的心裡終於舒坦了。
　　
　　他起身上了二樓，先洗了個澡，又換了一件嶄新的白色襯衫，接著把頭髮吹得十分飄逸以後，他走到了鏡子前，準備對著自己來張自拍照。
　　
　　正要按下快門，他又放下手機，走到衣櫃前拿出一條黑色領帶，鬆鬆垮垮地系在脖子上，跟著解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打量了好幾眼，莫榛終於滿意地按下了快門。
　　
　　看著自己的照片，莫榛想了想，先發給了唐強：「我還帥嗎？」
　　
　　唐強：「……」
　　
　　臥槽這是挑釁，紅果果的挑釁！
　　
　　他回了一個微笑揮手的表情給莫榛，然後果斷地關了機。
　　
　　莫榛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角，他知道唐強一定是嫉妒他的美貌。
　　
　　把照片傳上了微博，莫榛還編輯了一段話：「最近一直在忙專輯的錄製，主打曲已經寫好了，敬請期待。:）」
　　
　　最後那個笑臉是他故意加上去的，他就是想證明，會發這種笑臉的不止是怪蜀黍，也可以是他這樣的美男子。
　　
　　現在正是上網的高峰期，莫榛這條微博在千千萬萬條微博中脫穎而出，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臥槽男神帥爆了好嗎！誰來救救我的血槽QAQ」
　　
　　「有種解扣子，有種你脫完啊！！！」
　　
　　「大晚上的這麼性感是犯罪！！已怒舔！」
　　
　　「你們都看照片去了，只有我留意到了那個笑臉嗎！！萌萌噠！:）」
　　
　　留意到那個笑臉的當然不止她一個，因為陳清揚也留意到了。她轉發了莫榛的那條微博，然後發自肺腑地打了一段話：「我要向全世界的怪蜀黍道歉，我誤會你們了。:）」
　　
　　莫榛看著自己的那條微博轉發數和評論數一直在瘋狂上漲，可是他不開心。
　　
　　因為黎顏的微博沒有反應。
　　
　　刷新了五分中的頁面，黎顏的微博終於有了動靜。
　　
　　「好帥=3=」
　　
　　莫榛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目的達到，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某人哼著歌拿起桌上的手機，對著自己照了照。看著那翹得老高的嘴角，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逗比。
　　
　　賭氣似的關掉了微博，莫榛倒在沙發上，看著高高的天花板發呆。
　　
　　黎顏還在網上遊蕩著，她對著莫榛的照片蕩漾了三分鐘後，退出了微博，點進了一個叫海角論壇的地方——這也是她在搜索莫榛的時候，搜出來的結果。
　　
　　海角論壇分了許多板塊，黎顏四處看了看，最後還是點進了娛樂八卦。
　　
　　首頁的帖子至少有一半以上是關於莫榛的，黎顏的目光在上面一一掃過，最後在第一頁的末尾發現了一個名叫「尋找貞子」的帖子。
　　
　　榛子她聽過，那是莫榛的粉絲對他的愛稱，可是貞子……難道是午夜凶鈴的女主角？
　　
　　她好奇地點進去看了看，主樓裡只寫著RT兩個字母，下面頂樓的也都是友情幫頂。
　　
　　她更好奇了，這個貞子到底是誰啊？大家為什麼要找她？
　　
　　她滑到頁面的最下方，想要發表回覆，卻發現只有註冊用戶能夠回帖。嘁了一聲，黎顏看著右上角的註冊，鬼使神差地點了它旁邊的登錄。
　　
　　順手在用戶名那一欄裡輸入了貞子二字，可是密碼應該是什麼呢？
　　
　　123456789，回車。
　　
　　登陸成功。
　　
　　黎顏：「……」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
　　
　　她再次滑到頁面的最下面，在回覆框裡不要臉地輸入了一句話。
　　
　　你們找我做什麼？:）
　　
　　黎顏是典型的一擊脫離，發完這句話就叉掉了帖子，回到了首頁。在她回帖的這一段時間，首頁已經又有一個帖子飄紅了。
　　
　　深夜福利！！請準備好紙巾再擼！！！！
　　
　　哇，看上去好像很刺激的樣子。黎顏飛快地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手邊就有一包全新的紙巾後，莊嚴地點了進去。
　　
　　這個帖子就是搬運的莫榛剛才的微博，再次看到那張自拍照，黎顏還是有一股扒掉他衣服的衝動。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人，她睜大眼睛看著下面的回覆。
　　
　　「這張照片夠老夫擼一年了，一本滿足【猥瑣笑】」
　　
　　「等等，我要找紙巾擦屏幕。」
　　
　　「臥槽好想把那件襯衫撕掉！」
　　
　　「上衣脫掉脫掉！嗷嗚嗚~~~~」
　　
　　「【高亮】貞子在隔壁樓出現了！！！還發了和榛子一樣的笑臉！」
　　
　　突然跳出來的這一層讓黎顏愣了愣，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做的好事，有些不放心地回去看了一眼。
　　
　　這個樓因為貞子的出現又有翻頁的趨勢，大家都一個勁兒地問她這段時間去哪了，到底她是不是莫天王的助理。
　　
　　莫榛的助理？黎顏有些被嚇到了，原來這個叫貞子的人這麼牛叉？她突然覺得壓力有些大，她還是不要冒充名人了。
　　
　　退出了論壇，黎顏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卻總覺得心潮有些澎湃，至於為什麼澎湃，她也說不上來。
　　
　　難道是因為終於出院了所以有些激動？
　　
　　拿起床頭的手機，黎顏再次登上微博，想看看莫榛有沒有新微博。莫榛沒有更新的微博，倒是自己的微博有一條新的評論。
　　
　　晚安。
　　
　　不知道為什麼，這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看著那個連頭像都沒有的人，在床上翻了個身。這個叫吃梨子的人，究竟是誰呢？
　　
　　黎顏呆呆地握著手機看了三秒，然後回覆道：「晚安。」
　　
　　日子繼續不緊不慢地過著，黎顏的身體一天天地好轉，去醫院復健的次數也減少成了一週一次，而時間，也已經悄然到了今年的最後一天。
　　
　　每一年的最後一天，總是能讓人變得感性，或者傷春悲秋，或者思考人生。黎顏也在思考，思考今晚的聚餐應該吃點什麼。
　　
　　「皮皮皮皮皮卡丘！」
　　
　　短信提示音打斷了黎顏的思緒，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黎瀟發來的信息：「對不起，今天晚上臨時有事，不和你們去聚餐了。」
　　
　　黎顏盯著這條短信看了一會兒，才回覆道：「哦。」
　　
　　放下手機，她決定晚上乾脆吃火鍋吧。
　　
　　年末的跨年晚會是大部分觀眾下飯的重頭菜，黎顏她們的聚餐也一樣。凱皇每年年末都會舉辦一個跨年演唱會，莫榛作為凱皇的王牌，總是壓軸出場的那一個。演唱會的門票會在凱皇的官方網站上發行，只有被抽中的人才能買票進場。
　　
　　陳清揚每年都會報名，然後每年都會落選。
　　
　　今年也不例外。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在電視上唱歌的莫榛，陳清揚第七十八次嘆了口氣：「大力，你說我究竟是不是被詛咒了？」
　　
　　「四。」黎顏吞下嘴裡的蝦餃，隨口敷衍了陳清揚一聲。
　　
　　陳清揚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大力，你說你除了吃，還會什麼？」
　　
　　「她還會揍人。」回答她的是便便，在國外讀研的她昨天剛好回國，榮幸地趕上了這次聚餐。
　　
　　聽了便便的話，陳清揚抿了抿嘴，消停了。大力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那可是可以徒手拆下寢室門的彪悍女紙。
　　
　　「唉，可惜翠花不能來，所以我就說女人不能那麼早結婚！」便便從煮得紅彤彤的鍋裡夾起了一筷子千層肚，放進自己面前的油碟裡裹了一下，豪邁地喂進了嘴裡。
　　
　　她的話讓黎顏下意識地咬了咬嘴裡的筷子，同寢室的三個人，結婚的結婚，讀研的讀研，出書的出書，好像只有她，一事無成呢。
　　
　　心裡突然就有些小傷感，黎顏又咬了一下嘴裡的筷子，舞台上的莫榛已經唱完了歌，開始倒數了。
　　
　　陳清揚興奮地跟著莫榛一起倒數，黎顏看著屏幕裡的人，她明明從來沒有見過他，卻覺得他的眉眼，他的唇角，他的一顰一笑，好像都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裡一樣，熟悉得可怕。
　　
　　十秒的倒數完成，演唱會現場降下了五彩的氣球，驚天動地的尖叫聲撲面而來，陳清揚已經快衝進電視裡了。
　　
　　「新年快樂——」
　　
　　即使在這種惡劣的壞境下，莫榛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剛才的陰鬱突然在這一刻一掃而空，黎顏看著屏幕裡的人，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