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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居筱亦]愛我,地久天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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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5: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話

  顏諾記得曾經看過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只要一分鐘就可以碰到一個人,一小時就可以喜歡上一個人,一天就可以愛上一個人,但需要花盡一生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

  這話真真是精闢,其實,她從來沒有忘記過段奕琛,只是不想再記得而已。

  窗外夜色已朦朧一片,她打量著玻璃裡的自己,一頭微卷的長髮紮成馬尾,穿著朝氣的米黃色運動服,似乎時光在流轉,她還是從前孩子氣的她,受盡寵愛。

  如今卻孑然一身,無限感慨。

  驀地,聽見身後的人在囈語,她的心被刺了一下,趕緊轉過身看去,他安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並沒有醒來,只是皺著眉不舒服的側側身,想來已是倦極。蒼白,不該是屬於段奕琛的顏色,他出現的地方總是流光溢彩,從容的舉止,淡雅的淺笑總能在第一時間吸引人的目光,這般虛弱的他真的讓她很不習慣。吊瓶裡的藥水一滴一滴地滑落透明的針管,流到他冰涼的手背,青色的血管凸起來,有些嚇人,而她也真的被嚇到了。

  剛剛在路燈下,他才揚眉跟她喊了一聲「小諾」,便已無力地扶著牆,搖搖欲倒。她當下顧不得什麼,急急地去攙住他,見他鬢角都是冷汗,脫口便問,「胃病又犯了?」話一出口她就悔恨的咬唇,這個「又」字,實在是有太多的含義了。

  他勉強地笑笑,低語道,「還好,我沒事的。」

  她怎麼會信他的鬼話,明明都感到他的手凍成冰,於是拿出身上的電話正要撥號,被他打住,「你要打給誰?」

  「孔秘書。」從前她如果找不到他,就會打給他身邊的孔秘書,一定能找到人。這位孔秘書辦事俐落,總能將一切處理得很妥當,是他跟前的大紅人。現在他不舒服,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他。

  他望著她,聲音少了往日的沉穩,帶著難受的微啞,「不用了,他早在半年前就升調分公司的總經理。」

  「那你現在秘書的號碼呢?」

  他搖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

  「什麼叫做沒事?」她微慍的斂眸,略高的聲音在空曠的夜蔓開,「堂堂段奕琛,日理萬機的盛世總裁,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站在這裡吹風,是博人同情嗎?我不是你那些商業對手,不要對我用你的心理戰術。」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無論誰是誰非,他總有本事讓別人先低頭服軟,照著他的意思來。

  她定定地望著他,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深秋的夜晚只穿一件單薄的風衣,再健康的人也頂不住,何況他明知自己還有習慣性胃疼的毛病。好在後來她堅持送他去醫院,結果一出來,是急性胃炎,再加上吹了一晚的風,更是雪上加霜。

  她歎一口氣,在他床前坐下來,指尖無意中碰到他被液體灌得冰涼的手,便情不自禁替他捂熱搓暖,直到感覺沒那麼冷才堪堪放開。

  世事輪流轉,此刻他跟她倒是換了過來。

  她一直很怕打針,那閃著寒光的針尖總讓她不寒而慄。小時候生了病迫不得已要打針的話,她總是把臉埋在爸爸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顫抖個不停,全身僵得藥水打不進去。

  爸爸就會輕輕拍著她的背,帶著令她安心的暖暖的語調哄著,「諾諾乖啊,打了針身體就舒服了,就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了,有爸爸在,不用怕。」

  然後她就會放鬆下來,儘管還是很疼,卻不再恐懼了。

  後來遇到他,他也常哄著她,記得有一次她發高燒,人都燒得迷迷糊糊了卻還是賴著不肯聽醫生的話打一針,嚷著吃藥就行。

  他就擰著眉沉聲微斥,「你還是小孩子嗎?想把腦子燒壞了?」

  她脖子一縮,便撒嬌地拉拉他的袖子,委屈地低喃,「奕琛,我怕疼。」

  然後他滿眼的無可奈何,點點她的額縱容道,「真是怕了你了,抱著我吧,別往後看。」然後又輕聲地對護士說,「麻煩你輕一些。」

  那時她抱得他緊緊的,打完針也不願放手,心裡流淌著絲絲的暖意,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多麼依賴這個男人,愛著這個男人。當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他的時候,又發現竟然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推門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抬眼一看,是林宇哲來了,望著她的目光深沉如海。她不自在的別開眼,站起身來,平靜地說,「既然你在這,我就先走了。」

  「就走了?」林宇哲神色黯然,看看手錶說道,「都快一點了,我送你回去吧。」

  顏諾看了看吊瓶,還有一小半就滴完,便搖搖頭說,「我打車回去就行,這裡總要有人看著。」

  林宇哲深看她一眼,旋即走了出去,很快又回來,「我跟值班護士說了,她會定時來查看的,我先送你。別拒絕我,我不放心你這麼晚一個人走,你忘記之前那件事了?」

  顏諾一鄂,知道他說的是她以前的一個同學,因為晚歸而被歹徒攔路搶劫,丟了錢財不說還被捅成重傷進了醫院,最後修養了大半年才好轉。自那以後,段奕琛就勒令她不許一個人夜行,除非有人陪。

  顏諾點點頭,沒有拂了他的好意。

  車上的氣氛有點尷尬,安靜的空間混著夜色,冷凝而深沉。

  「你……最近還好嗎?」林宇哲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顏諾在動物園玩了一天,晚上又在醫院折騰了那麼,已有些累,有點昏昏欲睡,聽他一問,反而清醒了許多。

  她怔然,隨即淡淡地道,「很好。」

  其實怎麼界定好與不好?現在她能正常地吃飯睡覺,應該比以前好很多了吧?

  這個話題太生疏太枯燥了,林宇哲有些挫敗,突然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實在不會面對這樣冷漠的顏諾,以前她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聲音像黃鸝般清脆,眉眼彎彎的是很愛笑的一個女孩子。要不是奕琛告訴他後來發生的事,他根本無法想像她這一年竟是這麼過來的,他很想問,卻不敢問。

  他側眼望望身畔的顏諾,記憶慢慢變了,她清秀的輪廓少了明媚的光彩,反而多了沉澱的孤寂。他重新面向夜色,兀自低喃,「終究是我們的不是……」

  顏諾疲憊地靠著車窗,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臉上一片平靜,其實心裡已如海浪般奔湧翻騰。見他如此這般的小心翼翼規避過往,她心裡也不好受。

  下了車,冷冷的夜風讓她冷靜許多。林宇哲堅持送她到門口,路不長,很快就到了。

  顏諾思量了一下,進門前對他說,「醫生說他喝太多的黑咖啡,損壞了胃粘膜,如果再不注意就有可能轉變成慢性胃炎了。如果可能,就讓他少喝點吧!」說完又覺得尷尬,便轉身大步往裡走。

  林宇哲朝她的背影喊道,「顏丫頭!」這是過去的稱呼,他比她和段奕琛都要大,每每見她都覺得像個沒長大的小丫頭,於是喊著喊著就都習慣了,還多了份親切。

  顏諾頓了頓腳步,卻沒有回頭。

  林宇哲清俊的臉龐有些猶豫,還是問了出口,「你跟奕琛真的不可能了嗎?其實他……這一年過的並不比你好,你們何苦再彼此折磨?」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久到林宇哲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悠悠的聲音順著夜風傳來,決意而乾脆,「不可能了,因為我不想日復一日的猜忌在他心裡,在你們眼中我到底是顏諾還是林宇涵,這樣活著,生不如死。」

  林宇哲心頭重重一震,嘴張嘴合,卻只能默然看著她隱身古老的大門。

  回到醫院的時候,他發現段奕琛已經打完點滴,半倚半坐起來,眼睛一直望著窗外。

  「你有送她到門口嗎?」段奕琛低聲問。

  林宇哲忽然覺得病房裡有些悶熱,脫了西裝放在一旁,在他前面坐下,「嗯,看她進屋才走的。原來你剛才根本沒睡著啊!」

  段奕琛的沉默證明了他的猜測。

  過了一會,段奕琛又說道,「其實,除了那張臉,她真的不太像宇涵,眼睛不像,笑起來不像,性格更是大大的不同。」

  林宇哲頷首認同,「是啊,宇涵性子冷一些。」宇涵,宇涵……念及此,他的心跟著泛起難以遏抑的疼。

  「可是我明白得太晚,我應該早點跟她說清楚的,而不是讓她那樣難堪的離開,她一定很難過。」

  林宇哲一歎,拍拍他的肩,「其實,我剛才有問過她。」他將他們的對話完完全全複述給他聽。

  段奕琛微微一窒,久久才堅定的說,「宇哲,我很清楚自己愛的是小諾,宇涵已經是過去了。」當初宇涵離開的時候,他雖然很心痛,還是能生活下去。可是顏諾要離開他時,那種感覺不能僅僅用痛來形容,彷彿帶走所有的光和熱,只餘一片冰冷的黑白。

  原來愛情曾經來過,卻又在他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傷心的離開了,他後悔莫及。

  「你就不怕宇涵難過?」林宇哲偏過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哎,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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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5: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話

  顏諾在電視機前抱膝窩在沙發坐了一晚,沒有開燈,螢幕裡的《The Body guard》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上演著。等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畫面定格在最後Marron與Frank風中擁吻的場面,感人至深。

  柳思晨曾說,她之所以會喜歡這部片子是因為她需要安全感,所以無論過程多曲折,結局一定要是HE。一個憧憬愛情的人如果連理想都被打擊了,那現實就沒法繼續下去了。

  她默默地流著眼淚,心口悶得難受,朦朧的視線中揮之不去的不是深情的Frank,而是段奕琛,不由得緊緊用雙手環抱住自己,什麼也不想去想,明明是溫和的秋日,卻堪比寒冬,心是冷的。

  記憶竟然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鮮明。

  那天,T大剛好開一個學術經驗交流會,還邀請了幾位往屆的傑出校友來做實例演講,其中就包括年紀輕輕卻已是「盛世」總經理的段奕琛。那時她剛讀研一,碰巧她要去做家教,回來又倒楣的遇上交通管制而塞車,趕到演講的大梯教時交流會已經開始了。

  她很想進去,又覺得自己遲到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為此遲疑了。走廊的感應燈忽閃忽明,她的思想正在為「To be or not to be」而天人交戰。驀地聽見有個沉穩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她心裡一喜,看來有同伴了。

  等人走近了,她一抬頭,彼此皆是一怔。她剛好站在背光的地方,看不大清楚,只覺得對方很高大,在嬌小的她跟前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勢,見他一直望著自己,她有些不好意的垂眸,兩手不安的絞著,心裡想著,該不該邀他一起直接殺進會場呢?

  這時會場的門卻從裡面打開了,感應燈一亮,是個戴著眼鏡高高瘦瘦的男生,她心虛的低了低頭,呐呐地喊了句,「裴師兄……」

  裴修文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又笑容可掬的對她身後的人說,「段師兄?徐教授還以為你不能來呢,正讓我出來看看,幸好幸好,不然我們又錯過了。」

  段師兄?她愕然的斜眼看去,他穿著合體的襯衣西褲,手臂上隨意地搭著休閒西裝,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顯然跟她不是一路人,自己剛才竟然還妄想跟他「狼狽為奸」?真是笨得可以!她越發的覺得沒臉留在這裡了,算了,還是放棄這次交流會吧,哲人說,下一次更好。

  她正想不著痕跡地偷溜,那人卻慢慢地走近自己,和煦地淺笑著,「怎麼能不來呢?只是我多年沒回母校,這裡變化太大,我正愁不知道正確的地點呢,好在這位同學熱心地幫忙帶路,不然會耽誤得更久。」接著又在她身旁輕和地說,「同學,真是謝謝你了。」

  裴修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這邊請吧!」

  她羞愧的臉燙得跟火燒似的,熱到耳根子。

  就這樣,因為他慷慨的解圍,她順利地進了會場,很快就看到室友連玥她們朝她揮手示意,她忙不迭地投奔組織,遠離尷尬。在對「八卦通」連玥旁敲側擊今晚的嘉賓背景後她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段奕琛——曾經的T大風雲人物,他畢業那年直奔常青藤,而她才是個甫進大學的菜鳥。

  她遠遠望去,站在講臺前的段奕琛儒雅從容,不失風趣的跟台下的學生分享自己求學和經營企業的經歷。她周圍的人開始情不自禁地私語起來。

  「哇,段奕琛真人比照片要帥很多啊!」

  「聽說他才二十八歲,真是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少異想天開了,那樣的人物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不過……偶爾臆想一下也不礙事,嘿嘿。」

  顯然,段奕琛的魅力已經虜獲了不少芳心,他的確有這個本錢。

  在他之後又有幾位校友發言,興許是因為段奕琛風華太甚,後面的講演有些無味,她也開始心不在焉的神遊。等負責主持的裴師兄宣佈交流會結束後,大家開始朝門外擁去,她不慣與人擠,便特意留到了最後。

  徐教授正在跟幾位師兄聊天,眼尖地看到她,就笑呵呵地招手把她喚來身邊,跟大家介紹,「這丫頭叫顏諾,我帶的,剛升研一,成績很不錯,以後你們多多關照她。」因她父親的關係,徐導總是很照顧她。

  幾位師兄連聲稱是,還跟她握手寒暄,最後是段奕琛。她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看他,輕握了一下手,想了一會又細聲說,「謝謝你。」

  而他依然淡雅淺笑,大方回道,「不客氣。」

  離得那麼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俊秀的眉眼讓她一瞬間移不開眼。

  手機短訊響起,彷彿催她夢醒,她才驚覺,自己又在想他了。

  是思晨的,「老家的事情已經解決,等我爸回來我就能解放了。」

  顏諾嘴角一揚,柳思晨上次來這就說想在這邊找工作,還能跟她做伴的。於是她輕快地回復,「真是太好了,我等你。」

  因為她太不喜歡孤獨的滋味了。

  她知道太沉溺於過往不是好事,收拾好心情,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到老街老字型大小的豆漿鋪子享受了一頓美味的早餐才慢吞吞的回到工作室,才到樓下就被寧曉光拖住,一邊瞄著樓上的方向一邊勸她,「顏姐,今天刮十二級颱風,不如你晚點才上去吧?」

  顏諾挑眉,一聽他的話就知道秦放又在發脾氣了。她輕聲問,「秦總今天這麼早回來了?」

  寧曉光點點頭,「奇怪的是,老大剛回來的時候還是春風滿面的,還說這個季度業績好,叫我在工作室內部郵箱發件宣佈月末發獎金來著,哪知瞬間風雲變色,連子熙剛去送檔都被他轟得哭出來。」

  「有什麼奇怪的,陰晴不定是你們老大的亮點。」顏諾淡定地拍拍寧曉光的肩膀,一臉從容走到樓上去。

  她回到座位,由半開的百葉窗看去,秦放正在辦公桌前踱來踱去,繃著臉不知跟誰通電話,即使聽不見,從他的表情也能知道語氣不善,而且說到最後竟然還將手機往牆上一甩,手機馬上四分五裂地飛濺。顏諾的心也跟著一跳,雖然她素知秦放脾氣火爆,但是像今天這麼激烈的舉動還是頭一回見。

  辦公室的門倏地打開,秦放怒氣騰騰地走出來,見到顏諾時頓了頓,冷聲吼著,「馬上幫我訂一張後天飛美國的機票。」

  「好的。」顏諾應了一聲,卻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即刻打電話,而是走去茶室,任得秦放在身後直吼。過了一會兒,她從茶室的儲物櫃拿出藥箱,把它拎回位置,秦放還一個人在那裡憋氣,黑亮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要把她吞下去一樣。顏諾見慣了他的虛張聲勢,也不以為意,打開藥箱後又抬眼對秦放說,「秦總,麻煩你先坐下來。」

  「我說要你定機票,你這是幹什麼!小心我扣你薪水。」

  「秦總,扣薪水的事待會再說吧。現在,你這裡受傷了,需要處理。」顏諾比比他的額頭說道。

  她輕柔的嗓音讓秦放一愣,摸摸額頭,指上立即沾了血,他這才覺得疼,臉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紅,卻已乖乖坐下。

  一道淺淺的刮傷,滲出幾滴血珠,顏諾心道,不知是誰惹得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取出藥棉細心地幫他清理傷口,又幫他貼上創可貼,這才大功告成。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秦放紛亂的心也漸漸平復,眼裡閃過一絲懊惱,怎麼,總是在她面前出糗?

  這時顏諾已收好藥箱,利索地打了訂票電話,正朝他問,「秦總,早上十點的航班可以嗎?」

  「嗯?哦,可以。」他回過神來,一想到後天的行程,氣又壓不住的升騰。

  顏諾自是不知秦放的心思,幫他訂了一張商務艙,又整理好他淩亂的辦公室,才繼續做自己的日常工作。到了午休的時候,她盯著手機想了很久,最終沒有發出那條問候的短信。

  方磊下午才回來,見到秦放負傷的額頭便驚疑地問,「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秦放一早上心情都很煩躁,什麼事也沒幹,只冷聲哼哼,「我後天要去『那邊』一趟。」

  那邊?方磊了然點點頭,「你放心吧,這裡有我看著。」

  「你有事找我?」秦放瞥了他一眼,見他捧著資料夾。

  方磊知道他此刻心情肯定是不爽的,猶豫著要不要現在討論,怕凶多吉少。

  秦放又吼,「你還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有話快說啊!」

  「是這樣的,盛世那裡已經正式派人和我接洽,送了一份合約書來,我看條件十分優渥,自由度也高,就想著……」後面他沒接著說,因為秦放上次已經說了不接,他也不過是碰碰運氣再問上一問,到嘴的肉不能下嚥真是折磨。

  又是盛世。他一彈指就想否決,可是驀地想起方才那人口口聲聲說「你那個小小的工作室」,輕蔑的語氣讓他抓狂,想了想便說,「既然你也覺得好,那就接吧,不過事先要說好,設計上要給我們最大的空間,否則免談。」

  這出乎意料的結果讓方磊大喜,連聲說,「那當然,那當然。」只要老大金口一開,財源滾滾就來了。

  ****

  秦放如期的飛去美國,沒有交代什麼時候回來,顏諾樂得清閒,偶爾便會串崗到樓下聊聊天八八新鮮事。

  梅子熙捧著最新一期的財經雜誌犯花癡,「天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能幹又有魅力的男人?簡直是我的夢中情人啊!」

  「嘖嘖,還情人?口水淌滿地了,收起你的色心吧,人家是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還輪不到你這個乾癟豆芽菜垂涎。」寧曉光語氣酸溜溜的揶揄。

  「我就是想想嘛!」碰巧顏諾下樓來,梅子熙就扁著嘴上前控訴,「顏姐,他欺負我!」

  「我!」寧曉光氣結,懨懨地垂頭喪氣,其實整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暗戀梅子熙,除了迷糊的本人還至今不知情。

  顏諾作為知情人士之一,唯有打著圓場,「你們在說什麼呢?我好來評理。」

  韓躍把雜誌遞給她,說道,「喏,說這期財經封面,是盛世的總裁。不過子熙啊,人家小光也沒說錯,那樣的人物,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只能是仰望啦。」

  顏諾腦子轟轟的,眼睛只盯著手上的封面看,是一張段奕琛的側影,他的笑容無懈可擊。

  哪知又聽得梅子熙神秘一笑,「那不一定,可能我們工作室就要成為盛世的合作夥伴了!到時也許還能見上一面呢!」

  平地一聲雷。

  「真的?不會吧,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工作室眾人皆吃驚的反問。

  「其實是我無意中聽見方總在講電話提到的啦,我估計還在談,不知道能不能成。」

  梅子熙這麼一說,已經將眾人的興奮點帶至最高處,個個摩拳擦掌的,要知道盛世可是大集團,真能跟它合作可就前途無量了。

  只有顏諾驚大於喜,難免泛起苦笑,他怎麼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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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6: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話

  雨淅淅瀝瀝地下,繁華的城市朦朧一片。

  顏諾正站在市中心公交月臺的一角發愁,家教那孩子要期末考了,所以溫習的時間比平日要長些,來的時候是斜暉脈脈,再出來卻已是漫天細雨了。

  公車上的人多得跟沙丁魚那樣擠在一起,而她又最不喜歡與人爭。可是,打車錢要抵上她一堂家教費,豈不是當了回楊白勞?於是她鬱悶地躲到臨街的走廊下,看著人群一批去了一批來,心存僥倖地等著人少了些再上去,哎,她知道自己是有點小固執的。

  車水馬龍,下著雨也沒有減少人流,很熱鬧。

  再過幾天就是耶誕節了,市中心廣場的花圃中央有一棵很高很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斑斕的飾物,街上商店的櫥窗也噴上了充滿節日氣息的彩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街上的情侶多了起來,男朋友摟緊女朋友的腰,共撐一把傘,時不時咬耳細語的,很是溫馨。

  顏諾再歎,她也不奢望有個男的給她肩膀靠,能借她一把傘就不錯了。不由得想起前兩天徐老的話,他說他帶的學生那麼多,還就沒見過像她過日子這麼清規戒律的,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生活單調乏味。說到最後竟還主動要求給她介紹物件,她笑著轉移了話題,躲過一劫。雖然同學室友大多成雙成對,可是如果緣分未到,沒有遇到對的人,強求也無用。

  這個城市的冬天比她家鄉冷很多,再加上下著冰凍的小雨,四周都充斥著寒氣。她剛才被雨淋濕了頭髮,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趕緊把圍巾將半個臉捂得密密實實的。又等了一會,抬手看看表,快十點了,她猶豫了一下,把大衣的帽子往頭上一套就想往雨裡鑽,心裡想著這回死也得擠上去,卻在這時突然被人拍拍肩,頭頂上還有把傘,她嚇頓時了一跳,抬眼看去,原來是他?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只見段奕琛穿著一身黑色長款大衣,裡面襯著淺色系的V領毛衣,還撐著一把純黑的傘,在風雨中長身玉立,簡直將魅力發揮到了極致,難怪那麼多人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更要命的是,現在他是在為自己撐傘,她霎時有些暈眩。

  「怎麼沒帶傘?要坐車嗎?」段奕琛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很有磁性。

  「嗯,我剛逛完街,正要打車回學校呢。」顏諾撒謊不打草稿,樹要皮人要臉,這是善意的謊言,她可不想自己在別人眼裡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

  「我有車,我送你吧,這雨越下越大了,感冒了不好。」

  段奕琛沒有拆穿顏諾,其實剛才遠遠的就見到她在躲雨等車了,那看著公車的幽怨樣子有些好笑,想起來那次交流會她也是特地留到最後才走的,應該是不喜歡人擠人。不過見那張俏麗的小臉被圍巾遮了大半,他眼裡的光暗了下來,腳步已經比心快的上前去了。

  「這怎麼好意思?」顏諾小小的禮拒一下。

  「師兄照顧師妹不是理所應當的嗎?難得我們同樣師承徐教授,也是緣分不是?給我一個機會當好人吧。」段奕琛說話很有技巧,讓人很受用。

  顏諾頑皮的敬了個禮,吐吐舌,「那我就不客氣啦,好師兄。」其實她心裡已經雀躍得開了花,不僅有免費車坐,而且還有個頂級護花使者,大大地滿足了小女人的虛榮心。

  上車的時候,她的手還有些雨水,系安全帶的時候老是打滑,段奕琛見了便俯身過來很快就幫她弄好了。不過就這麼一霎那的「親密接觸」,讓她的小心肝怦怦直跳,美男在懷,豈能淡定?她有些悔恨今時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花癡,一下子就被人家翩翩的紳士風度就迷得七葷八素的。

  他把她送回學校後,還很MAN地撐傘到她宿舍樓下,羨煞旁人。

  回到宿舍,一下子就被三個彪悍室友「挾持」嚴刑逼供,連玥笑得奸奸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把JQ的經過一一說清楚!」

  顏諾的臉還是很紅,眼神有些閃爍,呐呐反駁道,「哪有什麼關係?我們就是純潔的師兄師妹,上次交流會打過一次招呼。今晚我沒帶傘,剛好碰到他,他就送我回來唄,有什麼奇怪的!」她套用了段奕琛的說辭。

  顧芊芊卷起一本書挑起顏諾的下巴,問,「真的是這樣?」

  「真的真的,小的不敢欺瞞。」顏諾即刻順著臺階下。

  其實,即使她想有些什麼,別人估計也看不上吧,她在心裡嘀咕著。

  「嗯哼,我看未必。」陳辰的臉上也寫滿了不相信。

  顏諾無奈地投降了,最後因為這場豔遇而被迫到友誼飯館請客大餐一頓,撫慰她們「受傷」的心靈。

  不過顏諾覺得奇怪的是,自那以後她就發現了段奕琛無處不在。當然,不是說他本人,而是說她去圖書館的時候會發現校刊上有他的報導,去食堂吃飯也會碰到同學聊起他的事,偶爾買份雜誌來看,他也可能是上面的封面人物,據說他最近還要為母校捐資建樓……

  總之,好像一下子發現了許多可以瞭解他的空間,滿足她的好奇心。

  後來她才漸漸明白到,原來那樣關心一個人的存在,是愛的開始。不過那時她還沒有多想,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一個很有風度的紳士,一個很照顧人的師兄,再沒有別的。

  短暫的寒假過後,研一的下學期開學了。

  導師佈置了一個作業,讓他們自己組隊分別去完成一份業內的調查報告,而他們組瞄準的是大名鼎鼎的「盛世」,它的理念,它的規模,它的成功對他們來說都是最好的資源。可是越是出色的公司,越是不會輕易就能答應他們的要求的。

  那天他們組四個人在盛世的公關部又哀又求,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讓行銷經理同意讓他們在公司裡完成這次調查。其實他們自己本來也不抱希望,之前不是沒有人試過,都是失敗而回。顏諾倒是看得很開,努力過了,到最後真的不行,她會懂得放手的。

  等他們終於被「友好」地請下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在外回來的段奕琛。

  「你怎麼在這?有事嗎?」他看見顏諾時覺得有些意外。

  連玥輕輕推了推她的腰,諂媚地笑著拉關係,「段師兄,我們在做個學期調查報告,想借貴公司寶地一用,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就這樣?當然可以。」段奕琛笑了笑,不理會一旁下屬的驚疑,只轉身問顏諾,「怎麼不來找我?」

  怎麼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他們兩個?

  顏諾被拱了出去,硬著頭皮解釋,「我,我沒你的手機號,也就不想麻煩你了。」

  她不是沒想過找他,只是兩人除了短暫的兩次會面,說起來根本不算熟悉,貿然請求的話她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更別提拉裙帶關係了。

  段奕琛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找來跟在身邊的孔秘書,吩咐道,「由你負責跟進這件事,儘量配合他們的要求。」

  「是的,總經理。」孔秘書答。

  接著連玥他們朝顏諾拋了個曖昧的眼神就樂顛顛地跟著孔秘書走了。

  被單獨留下來的顏諾覺得氣氛有些局促,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稀薄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這樣,這樣好嗎?會不會被人說你以權謀私?其實,我們可以再找別的地方的……」

  段奕琛聞言怔了怔,隨即爽朗的笑出來,「這點主我還是做得了的,你的顧慮倒是不必要。」那語氣雲淡風輕,可是言語裡透出的自信卻讓人暗生折服。

  顏諾那時就覺得,與這個男人相處很舒服。

  而段奕琛也兌現了他的諾言,調研小組因為盛世的全力支持和配合,很快就完成了作業,而且成績斐然。為了謝謝他的幫忙,顏諾請他吃了一頓飯,兩人的往來也開始多了起來,而連玥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則到處嚷嚷,顏諾的春天到了。

  是真的到了嗎?只有當事人知道。

  直到現在顏諾還是覺得,段奕琛這樣的男人集眾多優點於一身,儒雅從容,處事沉穩,要喜歡上他,不過是一秒鐘的事情。

  那邊梅子熙他們還在討論黃金單身漢和背後女友數目多寡的問題。

  其實顏諾很想說,段奕琛這個人並不花心,他連助理秘書都全部用男性的,沒有緋聞,生活也很規律。只是,導致他們分手的,也是因為他重情。

  即使兩人相互believe,中間也藏有一個lie,她曾經那麼那麼的信任他,那麼那麼的愛他,卻沒料到在相遇的最開始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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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8: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話

  幾天以後,事情果真如梅子熙所說的那樣,工作室與盛世屬下的分公司定下了合作意向,方磊還在與對方磋商細則,只等秦放回來就能敲定大局。這個消息著實讓工作室的人狂熱了一把,個個興奮不已,當然,這不包括顏諾。

  事實上顏諾正在考慮要不要換一份工作,她不知道段奕琛此舉為何,真的是為了秦放在業內的名氣,還是因為自己?她想了很久還是猶豫不決,於是撥通了柳思晨的電話,她一向是她的情感軍師。

  電話裡柳思晨又開始對顏諾進行EQ再教育。

  「好好的為什麼要走?你不是說在那裡工作很愉快?姓段的既不是你的主宰,又不是會吃人的怪獸,只不過是一個過氣的EX而已,你怕他什麼?你一離開的話,搞不好他可能會覺得你還在意他,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你追我逐,不是浪費時間嗎?再說了,大家同在一個城市,碰面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重要的是你的心態,只有當你能坦然面對他了,才是你真正走出這段陰霾的時候。」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總是覺得不自在……」

  「有什麼不自在的?當他是路人甲就好了,況且你現在只是猜測,是不是會碰面還不一定呢!一個大公司的CEO如果只會整天圍著女人轉的話估計也沒什麼出息!」

  顏諾語噎,的確,段奕琛工作起來也是狂人一個。

  「可能你說得對吧!」

  「什麼可能!我就是真理!安啦,管他是哥斯拉還是食人獸,你淡定點,我下個月就來找你,到時姐給你靠!」

  就這樣,顏諾辭職的念頭暫時被擱置下來,接著秦放也從美國回來了。他頭兩天上班的時候臉黑得跟包大人似的,不止脾氣臭,說話也總是惡聲惡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顏諾猜他這趟美國之行肯定是不愉快,聯手機都砸了還能有什麼好事?不過這些是老闆的私事,她也無權過問,只安分的做好自己的工作,當他的咆哮是交響樂,又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星期。

  終於到了簽約的日子,地點是在盛世的總公司的一樓會議廳。

  這次的合作案對盛世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可是之於工作室可是一個大案子。秦放,方磊都去了,隨行的除了法律顧問還有顏諾。

  再次走進這裡的時候,她的心境已經很不一樣。大廳總台換了人,那個笑起來像一朵花的小君不知調到哪裡了,沒人認識她也好,畢竟時過境遷。

  會議室的門打開的時候,她沒有看到段奕琛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不過又意外的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人——從前段奕琛的機要秘書孔斯年,她又糾結地擰起眉。

  不過半年前擢升為分公司總經理的孔斯年倒是神色平常,率先友好地與大家一一握手問好,接著又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簽約議程。

  中途休息的時候,顏諾走到外間透氣,放鬆一直緊繃的心情。是的,思晨說得沒錯,她就是膽小鬼,她就是怕段奕琛突然出現。因為她全身戰備的細胞都告訴自己,她還不能放下那刻骨銘心的三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卻發現孔斯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不遠處。

  孔斯年先開口,「顏小姐。」

  顏諾怔了一會才回應道,「孔秘書……啊,不對,應該稱你為孔經理,雖然晚了點,還是要恭喜你高升了。」

  孔斯年眯起眼笑笑,「謝謝,不過是換了一個稱呼而已。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託福,過得還行。」顏諾覺得氣氛有些尷尬,無心虛應,只想著如何脫身。

  「總裁他……」孔斯年本來還想說點什麼。

  秦放卻走出來喊著,「顏諾,你把我那些資料放在哪個資料夾裡了?我找不到!」

  「哦,我就來!」顏諾鬆了口氣,隨即朝孔斯年欠身抱歉道,「對不起,我先進去了。」她的步子飛快,高跟鞋落地有聲,她就是不想孔斯年提起段奕琛。

  孔斯年望著她的背影輕歎了一口氣,這一對他是一直看著相識相愛的,沒想到會落到如斯地步,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等簽約結束以後,孔斯年把電話撥到了二十八層總裁辦公室。

  「總裁你好,我是斯年。」

  「嗯。簽好約了?還順利吧?」

  「是的,總裁,已經跟他們簽訂了一期工程的合約。」

  「很好,那他們什麼時候去現場勘查?」

  「下週一。」

  「好,我知道了。」

  段奕琛放下電話以後,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而去,滿目繁華,明明已擁有了世人欣羨的一切,可是還是覺得心裡缺了一塊,空洞得讓人心寒。

  林宇哲坐在沙發上,看著好友落寞的身影,心裡抽緊,語氣卻還是淡淡的,「剛才,我以為你會不顧一切的沖下去呢!」

  段奕琛苦笑著說,「我走近一步,她就會退百步,即使見到面又能怎麼樣?」

  「可是你還是想見她吧?」林宇哲低歎。

  段奕琛沒有再說話,沉默,最能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簽約過後,律師先離開了,方磊臨時被他新交的女朋友急召,又剩下了秦放和顏諾兩個人,秦放便請顏諾去了盛世附近的一家餐廳吃晚飯。為避免她推搪,他請客的名目是——以後少不了要她加班加點做專案,先給點甜頭嘗嘗。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餐廳的隔壁有一家新店開張,門裡門外簇擁了很多人,十分熱鬧。

  而顏諾看到招牌後就傻傻地站在原地,「摯愛」手工作坊?這家店的總店設在T大,當年還是小小的鋪子,沒想到現今竟然還做了連鎖經營,果然歲月如梭。

  秦放走了幾步才發現顏諾沒跟上來,臉當即沉了幾分,這個女人似乎總是在他不留神的時候走出他的視線範圍,真是氣死人!他板著臉轉過身,看到她愣愣地站在人家店門口,也不進去,又快步往回走到她跟前問,「怎麼了?想進去看看嗎?」他儘量維持好語氣,換做平日肯定是少不了一頓吼的。

  「啊?沒有啊,我只是看著新鮮,我們走吧。」顏諾一時忘記秦放在身邊,快快地掩飾自己的失神。

  「還說沒有?你們女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明明眼睛都快貼到人家的櫥窗了,想看就進去,扭捏個什麼勁兒?」秦放說著就推著她走了進去。

  不過他從一進門就開始皺眉,不僅是因為人多,更是因為這裡賣的都是些手工的玩意兒,布偶,錢包,掛飾等等,全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他一個大男人站在這實在是很不搭。話雖如此,他還是用自己的身體護著顏諾,不讓她被人擠到,可以安心地挑選。

  這時,他看到顏諾盯著其中的一款小布偶好久,就問道,「你喜歡這個?真的喜歡買下就是了,光瞪著它也不會跟你走的。」他也不等顏諾回應,就自己拿著布偶去櫃檯付錢,還舉著娃娃朝顏諾得意地笑,像哄孩子似的。

  顏諾乾瞪著秦放許久,對這個自以為是的老闆十分無奈。

  後來她要把錢還給秦放的時候,他又跟她急紅了眼,「給我錢做什麼?我還差這一百幾十塊?」

  「秦總,我總不能白要你的東西啊,數目分明些好……」顏諾細聲解釋。

  「囉嗦什麼?你不要就扔垃圾桶!」他放下狠話又氣呼呼地去停車場開車。

  顏諾本來還挺惆悵的,不知怎麼一見秦放那憋紅臉的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抱著布娃娃的手又緊了緊。

  回到家以後,她拖出了衣櫃最底下的一個大箱子,打開一看,裡面全部是一個系列的手工玩偶。她從這家店開業開始就收集了,以往一出了新的,段奕琛總是第一時間就送到她手上,從不間斷,直到……

  她想了想,終究沒有把秦放送的這個布偶放到箱子那,而是擺在了電腦桌前。忽然憶起秦放在她下車的時候說的那句話,「這是我花錢買的,真要扔了的話我為你是問!哼!」那模樣很是彆扭。

  她的心情忽然放晴,也許新的記憶,能夠彌補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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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8: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話

  跟盛世的合作案簽訂以後就要按照客戶要求定方案,選材,設計,然後施工等等,由於案子大,工期也相對緊,所以工作室的人都變得十分忙碌。秦放既是老闆又是總設計師,加班跟吃飯一樣,顏諾便也默默跟著熬夜,連著好多天沒有好好地睡一宿,眼底生生地青了一圈。昨天又挨到很晚才下班,秦放就放話說不想養熊貓,讓她睡足了再來。

  一大早,顏諾是被手機鈴聲鬧醒的,本來意識還朦朦朧朧的,看到來電的人時猛地清醒了。她猶豫了一下,摁下通話鍵,「喂?」

  「顏丫頭,我現在還在市立醫院裡,奕琛進醫院了。」林宇哲的聲音充滿濃濃的疲憊。

  顏諾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到地上,過了一會,她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怎麼回事?」

  「SHIT!」電話那邊的林宇哲顯得有些激動,音量放大,「什麼怎麼回事?你們現在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就不能來看看他?他上回在醫院等了你兩天也不見你出現,他又死活不聽我的話非要出院當工作狂人,現在好了,開會能開到躺在會議室的他是第一人!」

  「我不是醫生,去也不大合適,就請你幫我問候他吧……」顏諾捂著如雷般跳動的心口說道。

  「去他的不適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無情了?你還不清楚嗎?我妹妹已經死了,她已經是過去的了,你才是奕琛的現在!難道……你就不能稍微的體諒一下他嗎?」

  林宇哲說完後忿忿地蓋了電話,他歪倚在病房的門前,摸摸口袋裡的煙,想起這裡是醫院,又忍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語氣不好,也明白不是顏諾的錯,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切都像亂了套,似乎老天在開他們的玩笑。

  他跟大哥二哥年歲差得遠,在他還很小時候,媽媽就把小小的宇涵帶到他的身邊了。那像洋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總是甜甜地喊著「三哥、三哥」,他去哪裡也都喜歡帶著她,親密的程度讓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宇涵是他的小女朋友。

  其實他何嘗不希望是呢?

  可是宇涵長大了,告訴自己她有喜歡的人了,就是跟他們打小玩到大的好友段奕琛。他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一個是摯愛的妹妹,一個是兄弟,他能怎麼做?只能是祝福他們了。哪知好景不長,宇涵跟她媽媽一樣有先天性心臟病,在一個寒冷的冬夜,那個總是追著他說「三哥,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的小丫頭就離開了,這無疑對他跟奕琛來說都是一大打擊。

  然後就是顏諾的出現。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的事。

  初時奕琛跟他說碰見一個跟宇涵長得七八分像的師妹時他還不大相信,直到見到顏諾本人才知所言非虛。只是這丫頭比宇涵更愛笑更調皮,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把對宇涵的愛轉移到她身上了。不過他看得清現實,而奕琛比他陷得深很多很多。

  他看著好友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心裡一歎,不甚磊落的初衷,才造成了現在無法挽回的局面,怪得了誰?

  ****

  顏諾自從接到林宇哲的電話以後就開始心不在焉的,木然地梳洗、著裝、上班,一天下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快下班的時候方磊走過來敲敲秦放敞開的門說道,「老大,我要去一趟瑞新名都那裡,建材公司送錯了材料,那都亂套了。不過你也別加班太晚,我們定的方案客戶也都接受了,可以先緩緩喘口氣兒。」

  「嗯,知道了。」秦放還在埋首在圖紙間,忽的抬眼看顏諾還在,就對她說了一聲,「顏諾,這兒也沒什麼要緊事了,不如你先走吧。」

  「啊?沒關係的,秦總,反正我也沒別的事,還有一些客戶資料沒有整理好,我就做完再走吧,也不差這一晚了。」她其實是怕自己一個人回到家裡又胡思亂想,那種孤寂會噬了她的心,還不如用工作來麻痺一下繃緊的神經。

  就這樣,一裡一外,然們兩個人無言地忙碌著,偶爾有敲打鍵盤或者翻閱書籍的聲音,出奇的和諧。等到他們忙完了出來的時候,外面風聲嘯嘯,過客匆匆,昭示著嚴冬的來臨。

  顏諾拉緊了風衣領子哆嗦著身子,忽然覺得肩上一陣暖意,她抬眼一看,原來是秦放把他的大衣脫給她披著了,而他裡面只穿了件薄薄的黑毛衣。

  秦放沒有看顏諾,只看著街上稀落的人流說道,「這麼晚很多地方都關了門,可能沒什麼吃的可以挑的。」

  見秦放拿不定主意,顏諾突然想到了一個好地方,遂提議道,「秦總,以前總讓你破費,不如這回由我做東請你吧?但是地點得由我定,還得委屈你當司機。」

  「哦?」秦放挑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那敢情好啊。」

  顏諾帶秦放來到了T大後門對街的夜市小吃一條街,這裡人多熱鬧,多數是熙熙攘攘的年輕人。來到舊地的顏諾顯得很興奮,一到天氣冷的時候,這裡的熱食就是T大學生的最愛,既美味又便宜。

  秦放先環顧了一下這燈火通明如晝的夜市,問她,「你喜歡這裡?」

  「秦總你……不喜歡嗎?」顏諾的表情有些忐忑。她望瞭望他身上高檔的衣飾,可能是不大習慣來這種簡陋邋遢的地方,又問,「那要不我們還是找家餐廳吧?」

  「不用麻煩,就這吧,不過你來當導遊了,什麼東西好吃?」

  顏諾鬆了口氣,展顏一笑,「那是當然的了,這邊走,包管你不會後悔的。」然後帶著秦放穿梭在人群中,最後來到了一家小攤檔前。

  秦放好奇地指著在水裡燙著的肉串子問顏諾,「這是什麼?」他中學畢業以後就出國留學,後來回來了也不曾來過這些小吃林立的地方,一無所知。

  顏諾抬頭一笑,應道,「這是咖喱牛肉丸。秦總,你吃辣吧?這個味道很棒的!」接著她跟老闆要了兩串,她遞了一串給秦放,自己拿著一串先細咬一口品著,忽然又想起什麼,朝秦放大喊道,「誒,秦總,小心燙!」

  可惜來不及了,秦放被燙得「嘶」的咧嘴吐舌,有些哀怨地瞅著顏諾,「你怎麼不早說?」

  「我哪知你這麼心急……」顏諾忍不住小聲嘀咕。

  聞言,秦放死死盯著她惡聲說,「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這肉丸是老闆親自做的,裡面還灌了高湯,所以吃的時候得小心地慢慢品嘗,這才不會被燙到。」

  「怪不得。」秦放說著又小心吃了一口,吮著裡面的湯汁,眯起眼贊道,「果真很好吃,我再要一串!」

  又過了一會。

  顏諾看著眼前堆了小山高的棍子,呐呐地問,「秦總,你要不要歇會再吃啊?」再好吃也不用把人家的存貨都啃了吧?牛肉吃多了也會積食的……

  「心疼錢包了?今天難得你請客,我當然要吃個夠本了!」他說完還孩子氣地沖顏諾嘿嘿一笑,得意萬分。

  顏諾只能無奈地聳聳肩,適時保持沉默,反正,待會別怨就是了。等秦放終於放棄牛肉丸以後,她就興沖沖地跑去別的攤檔吃缽仔蘿蔔糕,炸魷魚……

  秦放又黑著臉吼著,「你耍詐!沒告訴我還有這麼多好吃的!」他的肚子都撐死了!

  顏諾無語,傻眼看著他卷起了襯衣的袖子,毫不客氣地搶過自己手裡的魷魚,吃得很急,嘴角還沾了醬汁,她無奈地歎道,「秦總,你這裡沾了點漬。」她指指他的嘴角。

  見秦放弄了好一會還是擦不到,她便順手用紙巾幫他擦去。秦放一愣,停下動作,怔忡地望著顏諾,她這動作是不是親近了些?他臉熱熱的。

  顏諾茫然地問,「秦總?怎麼了?」她還絲毫不知自己早已攪亂了別人的心湖。

  秦放回過神來,淡淡地問,「沒什麼,你吃飽了嗎?很晚了,不如我們走吧?」

  「嗯。」她點點頭,跟著他走出了夜市。少了熱氣的蒸騰,她的手被冷空氣凍得通紅,只好一直搓著手取暖。

  秦放想也沒想就拿出口袋裡的黑色皮手套遞給她,溫言道,「先戴上這個暖暖,不然很容易長凍瘡的。」過了一會也不見她有動靜,他便拍拍她的肩問,「怎麼?手套也不會戴嗎?」

  顏諾恍惚地抬起頭來,只緊緊抓著手套,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一滴,兩滴,無數滴順著臉頰滑下,眼睛濕漉漉地像只迷途的羔羊。

  秦放一下子急得團團轉,「你、你哭什麼呀?不喜歡戴手套就別戴啊,我又沒迫你!」他一急,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下顏諾哭得更大聲了,這裡本就熱鬧,路人紛紛側目,那斥責的眼光似乎控訴秦放這個大男人怎麼把嬌滴滴的女孩子給惹哭了。

  秦放的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拉著顏諾,「哎,你先別哭啊,到底怎麼了嘛?我沒要凶你的,你好端端的為什麼哭……」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語無倫次起來,只好把她拉到人少一些的樹蔭底下。

  顏諾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竟然整個人就挨著秦放的手臂痛哭起來,可謂驚天憾地,秦放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事,只能僵直著身體,什麼都不能做,最後他輕輕張開臂膀,慢慢的,輕輕的撫上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好了,別哭了哦,哭了就不漂亮了。」他從前看方磊哄他哭鼻子的小妹也是這樣子的,不過他知道到底還是不同的。

  他沒見過顏諾哭,這麼脆弱的她讓他心生憐惜。此刻竟然有些壞心地高興著她終於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些別樣的情緒。在遊樂場那天是的高興,今天的難過,都比她平日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淡漠強多了,多了很多難言的感情。

  過了許久,她的哭聲漸漸變為抽噎,慢慢平復下來,他慢慢放開手。

  顏諾看著秦放的衣襟上掛著淚珠,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醜,臉上飛抹上兩朵彩霞,呐呐地說,「對不起。」

  秦放在大衣裡找出一條乾淨的帕子,遞給顏諾,「喂,髒死了,擦擦。」又見顏諾半天不動,硬著聲說,「新的。」

  顏諾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心裡卻奇怪怎麼他一個大男人還隨身帶著手帕,這年頭可不多見了。

  秦放尷尬的別開眼,低聲說,「你在這等一會,我開車來送你回去。」

  車窗外夜色沉沉,街景飛馳而過。

  秦放握著方向盤,裝作不經意地問顏諾,「剛才……為什麼哭?」他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想知道什麼會直接問。

  顏諾搖搖頭不言語,悄悄地看看後視鏡,果然,秦放的臉冷了下來,不滿地哼了一聲,跟她置氣了。她苦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跟他說她睹物思人了?說她想起以前段奕琛為她搓手取暖戴手套的往事?說自己很想很想去醫院看他,卻又不知道怎麼踏出這艱難的一步?不,她說不出口的。

  這回她也不等秦放說話,就熟悉地拿起一片CD放進音響裡,是抒情的神秘園的曲子,這又是她不知道的秦放的另一面。她初時以為像他這樣暴躁的性格肯定喜歡聽流行搖滾樂,卻發現無論是辦公室還是車裡都是古典的或抒情的音樂。他明明,有著極為細膩的內心,而且設計的作品也都溫馨暖人居多啊。

  不知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在悠揚的曲子中,顏諾靜靜地開口,「我很努力的想忘記一個人,我覺得自己沒有錯,可是今天有人告訴我,我這麼做太冷血無情了。」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說著一個沉重的話題,早上林宇哲說的話一直縈繞在她心裡揮之不去,真的是她在鑽牛角尖麼?

  秦放的聲音彷彿融入了夜色,沉沉地,「如果你真下了決心想忘記,又何必理別人怎麼說?」其實他心裡更介意的是她想忘記誰,那個讓她哭的人嗎?要真是那樣的話,最好趕緊忘掉!斜眼看去時,她的頭髮因為剛才突發狀況而變得淩亂,眼睛紅腫得像兔子般可憐兮兮的,他心中微微一動。

  「是啊,是我的決心不夠。」顏諾慢慢說道,終歸是自己心不夠狠,才會搖擺不定。

  她坐直身體,無意中看到他車上掛的一個凹凸曼的小飾品,問,「咦,之前好像沒有見到這個。」

  秦放撇撇嘴,「李浩那小鬼掛的。」

  顏諾忽然想起當初他在遊樂場問自己凹凸曼是什麼的傻愣樣子,笑了出聲,「那秦總你現在應該知道凹凸曼是什麼了吧?」

  「嗯哼!」秦放被她揶揄了一句又不爽了。

  這時,他們路過一家電影院,秦放把車停了下來。似乎剛散了一場戲,很多帶著孩子的一家人從裡面走出來。他不發一語,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像在壓抑著什麼。

  見秦放看到那幅大大的《阿童木》宣傳海報出神,顏諾覺得不對勁,開口提醒著,「秦總,怎麼了?這裡是禁區,不能停車的!」

  聽了她的聲音秦放才回過神來,又緩緩地發動車子,「或許我比你更適合『冷血無情』這個詞,那位我該稱之為『爺爺』的人,即使他得了肺癌末期,我也不想看見他一面。」

  顏諾愣了愣,只能坐著不動,這樣感性的秦放讓她無所適從。看他此時稍顯冷峻的表情,似乎藏著許許多多的心事,那孤寂的眼神竟然讓她感覺到心酸,自己這是怎麼了?

  伴著抒情曲子,車裡又是熟悉的沉默。

  到了老街後,秦放看著顏諾飛也似地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忽然想起了方磊昨天嚷嚷的話,「哎,早知道當初就不管她了,現在倒好,我是想甩也甩不開了。」話雖然惡毒,可是語氣卻是濃濃的化不開的溫情。

  怎麼辦?他好像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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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話

  顏諾那樣失控地哭過一場以後,這段日子的壓抑和苦悶得到了宣洩,一夜無夢。她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眼睛還是有些腫,無奈之下才拿出使用率極低的化妝盒為自己上了一個淡淡的彩妝來掩飾。鏡子中,點綴了珠光色亮麗妝容的自己有些陌生,連她都看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再經過一個忙碌的上午,盛世合作案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基本結束,大家終於鬆一口氣。

  快下班的時候寧曉光跑上來,見顏諾還在回復客戶的郵件,他努努嘴問,「顏姐,方總出去了嗎?」

  聞言,顏諾抬起頭沖他笑了笑,「沒啊,他在秦總辦公室呢,找他有事?」

  「嗯。顏姐,你中午沒約人吧?今天我做東,咱們一起到『禦菜館』去撮一頓。」寧曉光嘿嘿地傻笑。

  顏諾有些訝異地挑眉望著他,「你請?禦菜館那可不便宜哦!瞧你春風滿面的,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嘿,先保密,到時你就知道了,總之一定要來。」寧曉光故作神秘地對她眨眨眼,「我去問問老大他們有沒空。」

  顏諾失笑,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繼續埋頭做手邊的工作。

  禦菜館的包廂裡——

  韓躍不安分地敲著碗問,「你這小子今天是怎麼回事,竟然主動當冤大頭?我跟你說,待會點菜鮑參翅肚可是少不了的啊!」

  寧曉光不屑地掃了韓躍一眼,齜牙咧嘴笑得狂放,「隨你,愛吃什麼別跟哥們客氣,不過……可不要吃撐了就行,我可不管你的醫藥費!」

  韓躍悻悻地捂著心口『很受傷』地哼著,「你好毒!」

  秦放環著手臂坐在一隅,臉上似乎染上了寧曉光的喜悅,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顏諾那裡,又怕被發現似的迅速移開。

  方磊是旁觀者清,也不點明,只拍著寧曉光的肩頭笑說,「好了,你就別吊大家的胃口了,到底為什麼請客,我們的心都懸著呢!」

  寧曉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跟梅子熙使了個眼色,梅子熙扭捏了半天還是巋然不動。

  兩人眉目傳情了好一會,寧曉光一咬牙,把梅子熙拖起來,摟著她的肩大聲宣佈,「我跟子熙是一對兒啦!大家快點祝福我們吧!」

  大夥兒睜大眼看著這一系列的變化,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是走桃花運結束暗戀長跑了,怪不得那麼囂張得意。韓躍忍不住揶揄道,「好傢伙,原來是轉正了啊!快說快說,你這株桃花是怎麼修成正果的?」

  梅子熙掐了寧曉光一下,臉紅得跟熟透的蝦子似的,細聲嚅嚅道,「你不許說!」

  寧曉光唯命是從,緊抓著梅子熙的手,如沐春風地說,「聽見沒有?我女朋友不許說,我聽她的。」

  方磊笑得有些奸詐,輕瞥了他一眼說道,「喲,這麼快就同聲同氣了,過河拆橋,以前你可沒少跟我們抱怨的,老大,你說是不是?」

  秦放也難得地開起了玩笑,點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梅子熙一聽這話很不對勁,叉著腰凶凶地質問,「你都跟人家抱怨什麼了?」

  「我,我冤枉啊……」寧曉光一時間有口難辯,樣子苦哈哈的,哀怨地瞅著惡作劇的上司最後向顏諾拋去求救的眼神。

  顏諾撲哧一笑,拍拍梅子熙的肩頭說,「你別聽他們瞎起哄,逗你們玩的呢!其實小光喜歡你很久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你說,大夥都替他著急呢。現在好了,你們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恭喜恭喜。」

  梅子熙一聽,臉紅紅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很久?你不是……那你怎麼不早點約我看電影呢?」

  韓躍用仰慕的眼光看著顏諾,「顏姐,還是你高明,懂得用懷柔政策,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原來他們是看電影好上的啊!」

  「顏姐!」梅子熙悔恨得把臉埋在寧曉光的懷裡。

  大夥又樂了,一個接一個的調侃這對新鮮出爐的小情侶。

  秦放見顏諾笑得開懷,目光掀起了微瀾,心中一動,看電影?似乎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秦放下午去見了一個外籍客戶,回來後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很久。他也沒心思工作,抽屜裡的兩張電影票被他拿出來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來,一直磨蹭到下班。

  到了點,顏諾習慣性的敲敲門,站在門口對秦放說,「秦總,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誒,先等等!」秦放一急,連忙起身喊住她。

  顏諾怔了怔,輕柔地問,「嗯?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嗎?」

  「我……你……」秦放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說出完整的話。本來顏諾還耐心地等著的他的下文,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尷尬地看著秦放。而秦放彷彿鬆了口氣,擺擺手說道,「你先接電話,我們待會再說。」他還得再醞釀一下對白。

  顏諾點點頭,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後神色怔然,快步走了去茶水間,深呼吸了幾下才接了電話,「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段奕琛低沉的聲音。

  「嗯,我知道。」

  「收到你送的花了,很漂亮,謝謝。」

  「身體好些了嗎?」

  「睡了一覺好很多了,醫生說我只是疲勞過度,沒有什麼大礙的,今天下午就出院了。」

  「那就好,多注意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聽他這麼說,顏諾的心也安下來。

  段奕琛又沉默了一會,再略微遲疑地問,「你下班了吧?可以和你吃頓晚餐嗎?」

  他的語氣處處陪著小心,弄得顏諾一時間不知答應還是拒絕。

  段奕琛歎了口氣,疲憊地說,「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而已,這樣……也不行嗎?」

  「沒……那約哪裡見?」

  「就凱樂旋轉餐廳吧,在你們工作室附近。」

  「好,待會見。」

  顏諾蓋了電話,用冷水冰了一下臉,對著鏡子苦笑,終究是不一樣。

  什麼時候他們講電話會是這個樣子?他總是小心愧疚,而她拘禮局促,彷彿彼此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距離很近,卻因為某個影子,越拉越遠,直到形同陌路。

  她歎了口氣,轉過身走出茶水間,見秦放還倚在辦公室門口等她,趕緊收拾好情緒,快步走過去,歉然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秦放面無表情很久,眼睛微眯起來。每當顏諾這麼客氣地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覺得不爽,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他不經意地問道,「你待會有約了嗎?」剛才遠遠地看去,她講電話的時候還看了看表,似乎在確認時間。

  「嗯,是約了個朋友。」顏諾說這話時聲音很輕很柔,反而讓人感到刻意的回避。她等了一會兒秦放也沒有回應,抬眼望去,他只是緊抿著唇,雙目陰鬱地瞅著自己,不解地問,「秦總,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沒有了!你走吧!」秦放臉黑沉沉地放話,堵著氣「砰」一下把門關了。

  顏諾不明就裡,覺得這個上司最近的態度總是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她無趣地聳聳肩,慢慢踱出了工作室她往約會地點走去。

  秦放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裡生悶氣,手裡的電影票已經捏得不成樣,剛想毀屍滅跡,又有不知死活的人來敲門。他手一頓,語氣不善地大吼,「什麼事?」

  「老、老大,是我,小光。」

  「進來!」他寒著臉吼道。

  寧曉光一聽見這語氣就知道暴獅老大又在發威,心裡悔恨自己來得不是時候。見秦放兇狠狠地盯著自己,他縮著脖子小心措辭,「老大,你讓我做的程式調試好了,你是現在就看嗎?」前兩天老大突然吩咐他做一個客戶資料存儲和查詢的快捷程式,還只給兩天時間,他緊趕慢趕才做好的,馬上來交貨。

  「不看!」秦放揚起劍眉,冷冷地說,「就為這事兒?」

  寧曉光猛地點頭,「對,就這個,沒別的了。」

  見秦放揮揮手,他如蒙大赦般迅速撤離,哪知才邁開兩步,秦放又說,「慢著,回來。」

  寧曉光的臉扭曲了一下,回過頭的時候還是面帶笑容,「老大?還有啥指示?」

  「這個我也沒用,給你吧。」秦放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票,眸裡的失落一閃而過。

  寧曉光戰戰兢兢地上前接過一看,眼睛睜得大大的,「咦,《阿童木》?秦總,你怎麼會有這個?真的給我?」

  秦放不自然地輕咳兩聲,板著臉沉聲說,「是別人送的!怎麼?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給韓躍吧!」

  寧曉光連忙把電影票揣到口袋裡,有免費的誰會傻得拒絕?「怎麼不要?子熙今天還說想看呢,正好正好,老大,太感謝你啦!」他憨笑著道謝,然後喜不自勝地樂顛顛下樓找女朋友約會去了。

  直到整個工作室空無一人的時候,秦放還是坐在那裡,眼底裡是一望無際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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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話

  凱樂旋轉餐廳——

  透過巨大的落地觀景窗,可以將整個繁花似錦的城市盡收眼底,霓虹炫彩,暗夜流光。

  顏諾一進來就看到段奕琛悠閒地倚在靠背上,修長的手在輕輕地攪動著咖啡杯裡調羹,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眺視遠方,若有所思。在她身邊所有認識段奕琛的人對他都有這樣的評價,一個優雅而神秘的男人,輕易就能觸動人的心弦。

  在顏諾神不守舍的時候,段奕琛已眼尖地看見了她,隨即起身為她紳士地拉出椅子,風雅翩然地靜候在一旁,她快步走過去落座。兩人簡單的寒暄過後,伴著浪漫的鋼琴曲,沉默開始蔓延。那些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總是斷不了彼此思念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

  也許是燈光的原因,段奕琛過分深沉的眼眸讓顏諾無措,不知道該把目光落在哪裡,只好四處遊移。正巧瞥見不遠處的一對情侶在餐廳特意設置的高倍望遠鏡前觀賞夜景,時不時的咬耳細語,氣氛親昵而溫馨。

  似忽而想起了什麼,顏諾恍惚地問,「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人只有站得更高,才望得更遠?」

  段奕琛撥動調羹的手一頓,定定地看著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大學時代的顏諾雖然活潑,但是卻不怎麼喜歡運動,走幾步樓梯就氣喘,所以段奕琛一到休假就不容她拒絕的帶她去爬山鍛煉身體,立心讓她當一個健康寶寶。

  往往一到山頂上,顏諾已經氣喘如牛,嬌豔地直橫著段奕琛這個讓自己累死累活的罪魁禍首,又發作不得,她深知他不過是為自己好。

  段奕琛總是從身後摟住她,親密地臉貼著臉與她飽覽那天地一色,如夢如幻的仙境,待陽光乍現,晨霧褪去,山下景色一目了然。他總是帶著幾分寵溺和無奈對她說,「我們以後得常來,總是不運動的話身體怎麼會好?而且你看,人只有站得更高才望得更遠,明白嗎?」

  如今的她,倒是覺得這番話可以有另一番解讀,似乎他一直都在高處,而她,只能仰望。

  顏諾收回思緒,淺笑著,「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可能因為你站得太高,而我只能追逐著你的目光吧,所以當我發現你的目光卻為另一個人而徘徊後,終歸漸行漸遠。」見段奕琛微微凝眉,似乎有話要說,她又心平氣和地開口,「其實我比你以為的,要更早知道宇哲哥的妹妹的存在。」

  段奕琛徒然一怔,「那你那時怎麼不說?」真如她這麼說的話,依她藏不住話的性格,應該會馬上說出來的。

  顏諾垂下眼眸,停了停才接著說,「你那會不是說自我生日過後,我都變得有些奇怪嗎?因為那時宇哲哥把錢包落在我這,我無意翻開的時候,看到一張我以為是『我的』照片,放在他的錢包裡不奇怪麼?況且我沒有照過那樣的照片。後來只是稍微打聽,就知道了。也許當時是因為我那不值一提的驕傲吧,我執著的認為事情並不是那樣的。我給彼此一個機會,可是那天打碎了那罐幸運星後才發現,我的這種執著叫做自欺欺人。」

  她的語氣很平靜,這個曾經讓她歇斯底里的存在,彷彿已經煙消雲散了,只是眼眸裡還是盈滿苦澀。沒想到,他會為了一罐林雨涵送的幸運星將她怒斥了一頓,活著的人,總是比不過曾經美好的回憶。她,希望自己做他生命裡的陽光,而不是黑暗裡的影子。

  很久以後,段奕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諾,我分得很清楚,你是你,宇涵是宇涵,我沒有將你們混為一談的。」

  「你這樣的冷靜真是又讓人愛讓人恨。」似乎將一切攤開來,顏諾的心從未有過的放鬆,「我跟你說分手的那晚,其實沒有走遠,只是坐在你公寓前的公園那裡,可你沒有追出來……當時是不是連你也不確定自己的心意?你想讓彼此冷靜下來,給你自己一個思考的空間,想想,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段奕琛沉默了,因為他承認顏諾說的是事實。

  只是等到顏諾真的淡出自己視線的時候,他才漸漸明白到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他還是忘記不了她,不是因為她像宇涵,而是因為每個人都單獨而不可或缺,顏諾,就是那個愛笑、調皮的顏諾,不是別人。

  其實他很多次都有過衝動要去找她,不過總在最後一秒放棄,他怕自己會再次傷到她的心,考慮得太多,反而裹足不前。直到在舊城區改造開發的現場無意中見到她,樣子似乎消瘦了許多,他有些擔心,這才鼓起勇氣打聽她的近況,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我和你,也許本來就不適合吧。」顏諾舒了一口氣,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切都該釋然了。他跟她之間,其實美好多於傷害,並不能全盤否定所有,只是她的感情放得太深,所以打擊也就更大。

  在段奕琛眼前的顏諾,輕捧著玻璃杯,每喝一口總是舒心地眯起眼睛,他熟知她的一切,彼此靠得那麼近,只要他一伸手就能重新握住她,他卻沒有這麼做。他彷彿意識到自己早已失去了那樣的資格,可他攢著拳,依然想挽回些什麼,喃喃道,「小諾,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誰能想得到,曾經那樣天造地設的一對會走到這一步?他們,在錯誤的時間裡相遇了,卻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對的人,只能說,有緣無分。

  「奕琛,我很好。」顏諾抬眼望著他,揚起溫和的笑意,「所以,我也希望你過得好。」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這麼親密的喊他的名字。她不曾忘記過去,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也絕無再重新開始的可能了。

  出了凱樂,段奕琛與顏諾並肩而行,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咫尺天涯。

  他看著她的背影,心裡跟自己說,只要她回頭,只要她像從前一樣回過頭看自己,那麼無論如何,他不會再放開她。可是他等了很久,直到她的身體隱沒在黑暗裡,他卻不再見到熟悉的依依不捨的笑顏。

  他們終究是錯過了。

  ****

  方磊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來到秦放的公寓,熟悉的拿出鑰匙開門,裡面一片黑暗。

  他迷迷糊糊地開了燈,猛的被嚇了一跳,「哇,你幹嘛,半夜沒事幹裝鬼嚇人啊?」冷不丁地看到露臺有個黑影,他的酒意醒了大半。

  秦放一臉嫌棄地斜睨著他,「怎麼喝成這樣?有家不回跑來我這裡發酒瘋,可別熏臭我屋子!」

  方磊搖晃到秦放跟前,不滿的錘了他胸口一下,「嘖嘖,你這個沒人情味的傢伙,也不想想我這麼賣命是為了誰?我媽放話了,再喝成這樣回去就把我掃地出門,你不會這麼狠心見死不救吧?」他死乞白賴的窩在秦放身旁坐下,酒醉三分醒,察覺到兄弟今晚有些不妥,笑著揶揄,「怎麼,看你一副怨婦樣,好像被誰拋棄了似的?要不說來聽聽,我給你參謀一下?」

  「懶得跟你說,我睡覺去了!」秦放彷彿被人看穿了心事,趕緊起身。

  方磊仗著酒勁一把拉住他,嘿嘿笑出來,「怎麼?真的被我說中了?我猜猜啊,是顏諾對不對?你早看出來你對人家動心了……」

  「去去去!別跟我發瘋,明天還要上班,你自己找地兒折騰,我要睡了。」

  方磊懶懶地坐在地上,「兄弟,還是跟我說說吧,有些事說出來會舒服一點。」

  知秦放者,莫若方磊。

  秦放身體一滯,沉默了許久,才迷迷茫茫地開口,「我只是……感覺很奇怪。」

  方磊掙扎著起身,在後頭拍著他的肩了然道,「有什麼可奇怪的?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你越是抗拒,它越會發生嗎?這裡就我們倆,承認你喜歡上人家了又不會少塊肉。我初中總是喜歡拉前桌女生的辮子,老跟她吵架,等再大點,她拖了別人的手,我才知道自己喜歡她。好在我進化得早,你啊,還停留在剛開竅的階段。你看你面對人家顏諾的時候就大吼大叫,背著人家又猛獻殷勤,端的是什麼心態?不就是喜歡上她了嗎?」

  秦放彆扭地甩開他的手,「你的花花腸子裡就是這麼多狗屁理論。」

  「是不是真的我一問就知道,說吧,你是為什麼不開心?因為顏諾吧?」

  秦放愣了愣,想起今天下午的邀約,黯然地斂起眸,呐呐道,「誰說我因為她的?你以為你是半仙啊?!」

  方磊開懷大笑,「我聽小光說你給他免費電影票了,我想,你本來是打算約顏諾的,人家沒答應是不是?」說罷他被秦放狠狠一瞪。

  「誒,別瞪我,這個可不是我猜的,我在凱樂樓下看到她跟別人一起。」方磊歎口氣,「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感情就是怕你這種人,瞻前顧後,被人搶了先機,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誰嗎?盛世的大老闆,聞名不如一見的段奕琛,你看人家那紳士風度,再看看你這暴獅脾?拍馬都追不上……」

  秦放只差沒掄起拳,牙狠狠地低吼,「你五行欠抽是不是?」他的心緊了緊,怎麼會是段奕琛?他聽林宇哲說過這個人,事蹟很輝煌,他跟顏諾是什麼關係?那個人就是讓她哭讓她難過的人嗎?

  對於顏諾與段奕琛認識這件事方磊也滿是好奇,可是那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便過問,不過自己的好友卻不得不管,「阿放,不是每段愛情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何必耿耿於懷呢。」

  秦放仿若未聞,只慢慢走上樓梯,一邊說道,「你以後別喝那麼多酒,靠拼酒得來的單子,我秦放不做也罷。」

  方磊一愕,呵呵笑出聲,這才是秦放的作風,也許目中無人,可是磊落光明。他靠著沙發坐下,醉意朦朧間,似乎又看到那個傲氣的小男生拉著他爬到房子後頭的小山坡,豪氣萬千地說,「以後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要賺很多很多錢讓我媽享福!」

  「嗯!我也一樣!」

  「那當然,到時我們兄弟一起闖天下!」

  沒有秦放,也就沒有今天的方磊,所以,他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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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話

  顏諾覺得,自從跟段奕琛徹徹底底地談過一次以後,彷彿一切撥開雲霧見青天,什麼都釋然了,也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到她後來想起自己還留著那條鑽石項鍊,想了想便再次撥了通電話給他,他只平淡溫和地對她說了一句,如果還當我是朋友的話,那就留下它吧。

  他從來都知道怎麼讓人將拒絕吞回去……於是她無奈地把項鍊和那些布娃娃放在一起,如同她和他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一樣,全都珍藏在她內心深處,不再去碰觸,也不會消失。而後輾轉得知,他去了英國了,兩人也就斷了聯繫。

  郝思嘉說,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顏諾也同樣希望,自己可以拋開糾結的往事,重新做人。

  工作室跟盛世的合作案開展得很順利,適逢方磊喬遷之喜,他振臂一呼,讓所有人週六到他的新居搞了個聚會。方磊其實是借機給秦放製造機會,自從他知道秦放想約顏諾看的是《阿童木》這種卡通電影后就深知他是個沒有戀愛慧根的人,估計等自己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他還在原地踏步,作為兄弟沒道理不搭把手扶一扶的,所以他就想借著這次聚會讓二人擦出點火花。

  方磊的新家在近郊的一個別墅社區,有車代步的話也不算太遠,在他有計劃的安排下,由秦放負責載顏諾。

  在秦放細心地觀察下,發現顏諾最近很不同。她剪了頭髮,卷的部分已大多不見,黑亮順滑的馬尾顯得更加清爽,她的笑容也比以往要燦爛,他形容不出是什麼感覺,總之他喜歡她這樣的改變。

  「秦總?秦總?」顏諾在秦放眼前擺擺手,略帶狐疑地瞅著他,「轉綠燈了。」

  跟在後面的車已不耐煩的摁喇叭抱怨。

  「哦。」秦放臉一熱,有些尷尬地收回心神,發動車子繼續前行。

  他無意中瞄到顏諾抱著一個包裝得很精緻的禮盒,隨口問道,「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顏諾眯起眼笑笑說,「今天是方總喬遷之喜,總得送賀禮啊。不過我也不知他喜歡什麼,就按我自己喜歡的挑了一個咯。」

  「哦?是什麼來的?」秦放好奇地追問。

  顏諾護著禮物,神秘地說,「秦總,現在說了就沒有意思了,等待會方總拆了不就知道了?」

  秦放一聽,眉梢擰起,臉陰沉沉地低聲冷哼,「不說就不說,有什麼可稀罕的!」接著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顏諾好氣又好笑,她這個上司又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至於為這件小事生氣麼。

  方磊如果知道自己苦心製造的機會被秦放這般糟蹋的話,肯定會大呼「朽木不可雕也」的。

  其實秦放不高興的是自己都還沒有得過顏諾送的禮物,倒是被方磊這小子捷足先登了,他心裡轉不過彎來,盤算著是不是自己也該搞個聚會,或者直接把方磊的那份禮給搶過來比較實際?

  再半個小時後,秦放和顏諾就來到了方磊的住處。

  顏諾一下車就愉悅地大呼,「哇,這裡環境好好啊,方總可真會選。」

  別墅社區的佈局設計得很好,大片造型各異的綠化帶,涼涼的微風吹來還夾雜著樹葉的清爽香氣,每幢別墅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不會顯得很擁擠。而且房子前有個小花園,按照每個住戶的喜好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充滿著田園的氣息。

  秦放停好車以後,見顏諾雙眸熠熠地打量著社區的環境,心裡有些躍躍地歡喜,故作不經意地問,「怎麼?你喜歡這裡?」

  「嗯,我很喜歡,設計得太好了!」顏諾點點頭讚歎道。

  秦放得意地咧開嘴,正想說,「其實我……」不過他的話才出口便被人打斷了。

  「顏姐,顏姐,在這邊啦!快來,就等你們了!」是寧曉光這個大嗓門,還怕他們沒聽見似的又直揮手重新嚷了一遍。

  顏諾輕笑出聲,快步走了過去,弄得秦放想說的話就這麼爛在肚子裡了,一臉鬱悶。而寧曉光後知後覺的發現今日老大看他的眼神有點恐怖,心裡嘀咕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只好儘量的少跟他接觸,以免觸雷自焚。

  工作室所有人都到齊了,韓躍他們已經在花園裡開爐點炭準備燒烤,而梅子熙幾個女同事和方磊女友羅卿顏則在廚房幫方媽媽的忙,方磊的爸爸因為大病初愈,只跟大家打了個照面就上樓歇息去了。

  方媽媽指著梅子熙包的「餃子」打趣道,「哎呀呀,我的好姑娘啊,你看看這都成什麼了,我瞧著怎麼很像之前電視介紹的一部電影?」

  梅子熙還傻傻地問,「伯母,是什麼電影?」

  「好像還挺賣座的,叫什麼……對了,叫『木乃伊』!」方媽媽笑得開懷,眼角的細紋都疊在了一塊兒。

  大夥兒猛的哄笑出聲,弄得梅子熙害羞的捂著臉不敢見人。

  方磊、秦放和顏諾進來就見到大家笑作一團。

  他習慣性地環著羅卿顏的肩,揚起唇角笑問,「都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羅卿顏甜甜地應聲,「我們在說餃子的賣相呢,這是我包的,你看漂不漂亮?」她把一個造型詭異的餃子伸到方磊眼前。

  「嗯,很漂亮。」方磊點頭附和,他知道該怎麼說話才能哄女朋友高興。反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何況只是一隻四不像的餃子?

  秦放瞥了眼盤子裡成型的勉強算得上餃子的物體,心裡腹誹,顏諾包的絕對比她們的要好看一百倍。

  梅子熙不滿地嚷嚷,「什麼嘛,明明大家的都差不多,方總你護短!」她孩子氣地做了個鬼臉就跑出去找寧曉光了。

  方媽媽見秦放來了,連忙放下擀面的棍子,洗淨了手就拉著他左看右看,嘴裡抱怨,「你這孩子,我都多久沒有見到你了?天天說忙,忙的連來吃頓飯都不行嗎?沒點湯水潤潤怎麼行!」

  秦放拉著方媽媽的手,討好著說,「乾媽,我這不就來看您了嗎?我也想您了。」他說著又把手上拿的一些燕窩參茸的補品遞給她,接著說,「這些您收著,給乾爸進進補,趕緊把身體給養好咯,我還等著和他下棋呢。」早在他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就已經認了方磊的父母當乾爸乾媽,兩家早就親如一家人。

  顏諾還沒見過這麼恭敬溫順的秦放,想來他跟方磊一家的關係肯定是很好的。

  「來就來,還客氣什麼?我們都一家人呢!」方媽媽推辭著,最後拗不過秦放的堅持也就收下了。她見顏諾恬靜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一下子就喜歡了這個女孩,轉身問兒子,「這位是……」

  方磊立即眨眨眼示意,「媽,這是顏諾,阿放的新助理。」他私底下已經跟他媽交代過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了。

  方媽媽立即會意,熱情地拉著顏諾地手笑眯眯地說,「原來是顏諾啊,我早聽磊子說你很能幹了,今天終於見上面了。」那關注的眼光很有深意,彷彿是婆婆看未來媳婦般仔細。

  「哪裡的話,是方總過譽了。」顏諾淺笑著遞過手中的禮盒,「伯母,這是小小心意,祝賀您新居喬遷之喜。」

  方媽媽嘟起嘴,「哎呀,怎麼今天個個都跟我這麼客氣的,再這麼見外的話我要生氣了!」

  「媽,人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待會多做點好吃的就好了嘛。」方磊幫著把禮物給收好,接著又說了兩句就把秦放拉走了。

  顏諾便主動地問方媽媽,「伯母,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方媽媽也不跟她客氣,「小諾啊,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叫名字怪生分的。不如你也來包餃子吧,這些姑娘包的不知有幾個是能出鍋的,你也來試試,不會也不要緊的。」她也不是守舊的人,知道現在的女孩忙工作忙美容,也沒幾個顧得上或者主動學廚藝的,就連她自個兒的女兒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即使顏諾也同樣不會烹飪也無所謂,總之兒子說好,阿放也喜歡的話,她就樂得敲邊鼓。

  顏諾笑歎,終於知道了原來方磊八面玲瓏的處世作風是承繼了他的媽媽,同樣讓人覺得親切友善。

  事實也大出方媽媽的意料,顏諾不僅餃子包得漂亮,而且還會熬湯燒菜,這點發現樂得她眉開眼笑,心裡暗許,恨不得秦放趕緊娶了人家進門。

  當然,這些背後的小心思,顏諾都是不知情的。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上這種溫馨的熱鬧,無論跟慈眉善目的方媽媽還是活潑好動的羅卿顏,亦或是其他的同事,都相處得很愉快,比她自己一個人孤單單地過週末要好太多了。

  花園裡紅紅火火的炭燒開了,寧曉光吆喝著大家就位燒烤,眾人一哄而上。而秦放跟方磊則站在二樓露臺,將樓下大家的打打鬧鬧都收歸眼底。

  見秦放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顏諾的身上,方磊用手肘蹭蹭他,笑得十分曖昧,「我說,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趕緊表白啊,光是天天瞪著也不是回事兒。」

  秦放斜眼橫了他一下,「要你多事!」驀地想起什麼,他挑起眉望著方磊問,「對了,她送你什麼禮物?」

  方磊愣了愣,心道,完了,這小子載得可深了,連這個都覬覦?於是存心戲弄他,「怎麼著,自己沒本事,還把主意都打到這份上了?我就偏不告訴你!」

  秦放板起臉來低吼,「臭小子,你皮癢了是不是?」

  方磊舉雙手作投降狀,嘀咕著,「算我怕了你了還不行?就會使這一招,也不怕把人給吼跑了!」不過他還是一臉痞子相,顯然根本沒把他虛張聲勢的吼叫放在眼裡。他把剛才顏諾送的禮盒拆開,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款可以掛在牆上的電子相框,可以把一些家庭照放在裡頭,還附贈了一張賀卡,倒是挺顯她巧妙的心思。

  見秦放盯著那禮物,就像雄獅遇見獵物一樣目光灼灼,方磊趕緊把禮物收好,拍著他的肩打氣,「兄弟,只要把人追到手了,禮物還遠嗎?」

  秦放的目光深了深,沒有接話。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其實,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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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9: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話

  花園裡的燒烤大餐是進行得如火如荼,熱熱鬧鬧。寧曉光跟前跟後照顧著小女友梅子熙,生怕她餓了渴了,吃的喝的送不停手,而方磊則是個典型的大爺,被羅卿顏服侍得妥妥帖帖的,簡直是兩個愛情的極端,哎,誰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

  方媽媽見秦放一直挨著自己坐,離人家顏諾千八百里遠,心裡暗忖這孩子怎麼不通氣,一點都不知道主動,心念一轉,用手肘了下他,「你沒看乾媽都快熱糊了,挨我這麼近做什麼,快,往那邊坐!」

  秦放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方媽媽推到了顏諾身旁坐下,不知道是不是被炭火烘熱了,他的臉紅得像火燒雲般燙到了耳根後。其實平日裡他們兩個也沒少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只是被方磊看穿了心事以後他總是覺得不自在,總怕還有別人看出點什麼,舉止也越發局促起來。

  顏諾反而是落落大方,見沒人敢惹秦放,還主動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秦放眼神閃爍,結結巴巴地答,「隨便吧,我不挑的,什麼都可以。」

  「哦,那好。」顏諾心裡覺得好笑,他不挑?誰不挑也輪不到他,那次病得糊裡糊塗還嚷著要吃用高湯煮的手工餛飩呢。她抿唇笑了笑,拿了兩根玉米混著雞翅雞腿一起放到火上烤,爐火把雙手溫暖暖的,在冬日裡也是一種享受。

  大家三三兩兩的都聊得熱火朝天,就他們這邊顯得有些冷清。

  秦放想了一會,輕咳了兩聲再開口問道,「你覺得這裡的格局怎麼樣?」他決定繼續今早未完的談話。

  聽他這麼一問,顏諾下意識地環視四周,這才彎起眉眼笑言,「很不錯啊,清雅別致,舒適宜居,而且離市中心有段距離,遠離喧囂,回到家也可以放鬆心情。」她如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人問自己的DREAMHOUSE的話,大概與這裡相去不遠,因為前庭後屋的田園風是她的大愛,只是在這樣的大城市,寸土寸金,這裡即使是近郊也應該所價不菲。

  秦放揚唇笑了出聲,顏諾的讚美讓他得意得比中了五百萬大獎還要來得高興,正想再說點什麼,很不幸的又被人打斷了。

  「顏諾,你還不知道吧,老大也是這個社區的主設計師之一哦,他那時還沒有開工作室呢!」方磊對秦放的橫眉冷目視而不見,還很哥們地緊搭著他的肩以示親熱。

  顏諾倒是來了興致,挑起眉略微驚訝地望著秦放,「秦總,是真的?」

  秦放有些憋屈地點點頭,末了還瞪了方磊好一會兒,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斷,他的心裡是極度不爽。

  方磊還是一臉笑意,繼續推銷自家兄弟,「我這套還是他幫我選的呢,喏,你看到那邊那幢沒有,那就是老大自己的,可是他偏不願意搬來。」他的手指向另一側的一幢別墅。

  「我就一個人,哪裡要住那麼大的地方?還不是你,說什麼非要跟我做鄰居,不然我也不花這個錢。」秦放冷睨了他一眼。

  「嘿嘿,等你以後結婚了就不是一個人啦。」方磊打趣秦放的同時,還有意無意地把目光飄到顏諾身上,頗具深意,當然,也只有秦放知道他話裡有話。

  這時,顏諾烤的玉米熟了,順手遞了一個給秦放,「秦總,這個好了,你先吃這個吧!」

  秦放一邊說著好一邊接過,可是看清了玉米的樣子時臉色變了變,然後若無其事地開口啃了下去。

  方磊訝異地張大嘴想說話,卻被秦放猛踢了一腳,無奈之下悻悻地回到羅卿顏身邊,看著秦放把一隻玉米完完整整地吃下肚子。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們倆都很調皮,總是巷裡田間上躥下跳,有一回看地裡的玉米熟了,他們就偷偷地摘了一個,可是就那麼巧被巡地的老弄發現了,為那事他們沒少被折騰,自此以後秦放再沒碰過玉米了,今天竟為了顏諾破了例,他這回可算是大開眼界,愛情的魔力真的太大了,大到可以改變一隻暴獅的習慣。

  秦放則是認為自己不吃玉米的理由太丟人,堅決不能說出來,而且這是顏諾親自烤的玉米,也沒見她烤給別人吃,當下心裡也顧不得什麼陰影什麼排斥,全心思都撲在眼前這個「專門為他烤的玉米」上,他吃的不是玉米,是心意。

  顏諾當然不知道秦放的千回百轉,她烤東西給秦放吃也不是刻意為之,而是放眼望去,也只剩下她能顧得這個脾氣臭的男人了,其他人沒事都不敢來招惹他的。

  所以,既然是美好的誤會,就讓它一直誤會下去吧。

  那邊,韓躍不知道揶揄了梅子熙一句什麼話,弄得她不依不饒地追著他滿花園的跑。本來還好好的,可是梅子熙不小心被一塊小石子絆了一下,竟整個人倒向了顏諾。秦放伸出手想護她也是來不及,顏諾被後力往前一推,拿著肉串的左手直往爐子上靠去,手背一下子就被燙紅了一大片,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她疼得齜牙咧嘴的。

  見顏諾受了傷,秦放氣不打一處來,雙眼簡直怒騰得要噴火,抬頭朝梅子熙大聲道,「你這麼大的人怎麼就不知道分寸?」怒吼間早不由分說拉著顏諾往花園的一處水龍頭奔去。

  初冬的水冰涼入心,卻能起到很好的冰鎮效果,秦放皺緊眉宇,很小心的把冷水淋到她受傷的手背上,時不時的抬頭問顏諾感受,「怎麼樣,疼不疼?不過疼也忍著點,待會就好了。」那語氣溫柔得滴得出水,跟剛才那發狂樣兒是一個天一個地,不可同日而語。

  顏諾本來就很怕疼,這回更是痛得哆嗦著身體,要不是秦放抓著她的手腕的話她早就逃跑了。不過她知道燙傷了就得及時處理,也就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來,只是別開眼不敢看,頓時秦放手心的熱力從手腕傳到她的心裡,那低低沉沉地安慰聲彷彿起了作用,也不再是燒灼般的疼了。

  秦放細心地幫顏諾清理了受傷的手背,接過方媽媽急急忙忙找來的燒傷膏幫她塗上,指腹塗抹的動作很輕柔,冰涼的藥膏舒緩了痛楚,顏諾的眉眼也就舒展開來。

  方媽媽心疼的問,「小諾,是不是很疼啊?」

  顏諾怕讓人擔心,搖搖頭輕描淡寫,「還好,冷敷了一下舒服多了,伯母不用太擔心了。」

  梅子熙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看到顏諾那一片燒紅時不自覺把頭垂得更低了,小聲呐呐道歉著,「顏姐,對不起。」她不用想也知道顏諾有多疼,同為女人,她知道小小的一道疤都是致命的,何況還是顏諾那雙白白嫩嫩的手呢?怕就怕會留下疤痕,她都快悔青了腸子了。

  只是依顏諾的性子哪裡會怪她,反而笑著寬慰她說,「不要緊的,就一點點紅而已,嘶……」

  秦放故意用了點勁,忿忿地說,「疼了吧?還說什麼不要緊,就該讓她知道自己多莽撞,看她以後還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梅子熙搖頭兼擺手,連連應承,見了鬼難道還不怕黑嗎?

  「嗯哼!」秦放冷哼著,有顏諾在他也不好發作。

  始作俑者的韓躍也怪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說道,「顏姐,前兩天我伯父從新加坡回來,帶了好些藥膏,我上班的時候拿給你試試看,應該有幫助的。」

  顏諾見他們個個臉上愁眉不展,頓時笑了出聲,「好了好了,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該玩的玩去,別都圍在這,那多掃興啊!不過子熙,待會罰你烤東西給我吃,行不?」

  「行,怎麼不行!」梅子熙答應得很爽快。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是接下來顏諾也沒吃多少,因為燒烤的東西一般都很燥熱,對她的傷沒有益處,方媽媽就另外熬了一小鍋皮蛋瘦肉粥給她。

  而秦放一直冷著臉,大家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地吃乖乖地喝,就怕又惹他不快。要不是事出突然,大家關注的焦點都落在顏諾身上的話,會發現秦放的反應其實很值得深究,畢竟他當時太過激動,已經超出上司關心下屬的程度。

  回去的時候,秦放卻沒直接把顏諾送回家,反而是載她到了醫院,因為他越想越覺得要給醫生看過了才能真正放心。顏諾認為秦放有些小題大做,說什麼都不願意下車。

  顏諾一本正經地說,「秦總,我只是點小燙傷,方才也擦了藥了,不需要弄得要上醫院這麼大陣仗的!」

  秦放哪裡會聽她的?他悠閒地站在車門外,定定地睨著她,「給醫生看看總沒錯。」

  顏諾不滿地撇撇嘴,小聲嘀咕,「自己發燒到39度也不願去醫院,這點小傷還非逼著人家去……」不過她見秦放一副「耗定了」的樣子,也只好不情不願的下了車。

  在醫生那裡,秦放簡直比顏諾本人還要上心,什麼該注意的,什麼需要戒口的都聽得仔仔細細,唯恐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末了醫生歎道,「現在難得見到對女朋友這麼細心的人了……」聞言,秦放顯得有些慌亂,再悄悄抬眼看顏諾,發現她神色如常,彷彿沒有聽見那醫生的話,他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等到了顏諾家門口,秦放不厭其煩地囑咐了顏諾一番才把手裡的藥遞給她,不放心地問,「怎麼?都記住了嗎?」

  顏諾不自然的笑了笑,溫淡地答道,「謝謝,我都記住了,秦總放心,我不會誤工的。」

  見她對自己這樣疏離而客氣的態度,秦放的熱情一下子被冷卻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是啊,能不耽誤就最好不過。」他說罷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揚長而去。

  顏諾靜靜地倚在鐵門前,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愣愣地瞅著手那上一大袋子的藥,不免想起秦放方才關切的眼神。

  有些事情,能裝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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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4:09: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話

  秦放慵慵懶懶地倚在靠背上,手指一直在把玩著美工筆,目光卻望出拉高的百葉窗外,細細地端詳著。顏諾剛剛接完客戶的電話,陽光落在她溫和的側臉上,帶著熟悉的淺笑,只是遠遠地看去還能隱隱見到她手背上淡淡的紅印子。

  想起那日她刻意的疏淡和冷然,秦放的眼眸深邃起來,沉默了一會,然後拿起電話摁了內線,「磊子,你過來一趟。」

  話音方落,那邊方磊已經出了辦公室門。他經過顏諾跟前的時候,扶了扶眼鏡,笑著關心,「怎麼?手好點了沒有?」

  埋首在檔中的顏諾抬頭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回答,「方總,我真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故意用了重音,因為這已經不知道是這個星期的第幾次的相同對話了,很顯然這位營運總監閑過頭了。

  除了秦放買的藥,方磊韓躍他們也都各拿了藥膏給她,梅子熙也經常上來幫她打文件,簡直把她的手當成國寶熊掌對待。她下意識的望向自己的手背,其實除了大動作的時候還有些刺痛外,真的是大好了。

  方磊彆扭地咳嗽一聲,顯得有些尷尬,「呵呵,我就是隨口問問,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再不好某人就要抓狂了。

  他剛要走又聽見顏諾輕輕柔柔地說,「謝謝你的關心。」他的腳步一頓,心裡歎道,這樣的軟話還是應該對秦放說才對,他這個傳聲筒兼偵察兵已經當得夠久的了。

  方磊扣上了門,在秦放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後開始每日例行彙報,「我看她的手已經好多了,你就別天天繃著個臉了啦,嚇誰呢?」他實在是不適應他這幾天的沉靜,總有種不在安靜中爆發,就在安靜中滅亡的感覺。有句話說得好,感情講求的是時間,人到了某一個階段,就會遇到對的人,然後不自覺的改變自己,說的就是像秦放這樣的。

  「嗯。」秦放淡淡地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方磊見他似乎沒打算跟自己分享一下暗戀的感受,只好把話題又繞到了工作上,撥亂這略顯沉悶的氣氛,「盛世那邊的工程開始部分施工了,你什麼時候過去看看?」

  秦放一聽「盛世」二字就皺眉,不免糾結起那個段奕琛和顏諾之間的關係,表情極度不情願,冷聲反問,「這些事一貫不是由你去處理的嗎?」

  方磊慢悠悠地說,「話是這麼說,可是這次不一樣啊!這麼大的案子,你做做樣子也得去一次表示尊重,我們能不能擴大經營規模全靠這一回了!」如果一期工程讓客戶滿意了,那二期、三期也就是他們的囊中物了。

  秦放思考了一會才應承,「那你幫我安排時間吧,到時我去就是了。」

  「也好。」

  眨眼間就是年末了。

  本來柳思晨說好了這個月來和顏諾一起住,可是因為恰逢年底,有耶誕節和元旦這兩個節慶日,溫泉小館裡人手不足,於是就推延到一月份才來了。

  秦放是從國外留學歸來的ABC,也過慣了洋人的節日,所以工作連元旦一起休息十天,顏諾也就閑了下來。之前因為手傷不方便沾水,她一連好幾天都吃的外食,慢慢地就懶得再開鍋,連帶休息也不願動,悠閒度日。

  顏諾吃完拉麵後從美食街走出來,冰冷如刀的寒風撲面,把她的臉凍得微紅。她手裡捧著那杯熱騰騰的奶茶,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身,偶爾輕抿一口,享受著混了茶香與奶香的甜膩,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街上的那些商鋪已經早早地佈置了極富節日氣息的擺設,紅色的聖誕帽,白色的雪人,綠色的聖誕樹,還不時傳出傳著悠揚的聖誕歌曲。記得小時候她就經常以為聖誕老爺爺真的會從煙囪那裡悄悄出現,然後把自己夢寐以求的禮物放在床頭,如童話裡講的那般夢幻,後來才發現原來都是爸爸送的,不免笑自己傻裡傻氣。

  所以她覺得節日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存在,因為它總是讓人嚮往,期待,窩心。

  回到家裡後,顏諾習慣性地洗完澡後,抱著膝蓋窩在沙發上看韓劇,雖然不乏狗血,可是她就是喜歡這種必定是HE大團圓結局的溫馨。一集才看了一小半,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三隻熊」的音樂。她高中的時候就看過這部戲的漫畫,原以為改編的肯定會比原著失色,卻沒想到竟然也是一樣出彩,至少看它的時候,總能讓人會心一笑。

  是思晨的電話,「丫頭,平安夜有約沒?我累得快趴下了,怕明天開始會忙得焦頭爛額沒空理你,先打來了。」

  聽到她歡快的聲音,顏諾不自覺揚了唇,「若真的很忙的話,我可以去幫忙的。」畢竟她有足夠的休假。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跟你抱怨一下,你得空就乖乖的幫我把房間收拾好就行了。」那頭似乎有人在喊她,她急急忙忙地說,「真是的,就讓我歇一會也不行!先不跟你說了,又有客人來了,拜拜!」

  顏諾素知她風風火火的個性,也淡淡地笑開了,想起曾經住過大半年的溫泉小館,滿眼溫柔。那裡環境真的很好,所以很多情侶或者小家庭選擇在嚴寒的冬日到那裡去,泡下溫泉,遊玩一番。

  沒過多久,鈴聲又響起來,顏諾以為是思晨還有什麼沒交代的,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喂,是我。」是秦放比往日更為低沉的聲音。

  顏諾想起近日他對自己過分的關心,心漏了一拍,不自覺地握緊手機,「嗯,秦總,有事嗎?」

  秦放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道,「你……平安夜有空嗎?」

  顏諾沉默了,她的眼睛無焦距的看著螢幕,然後聽見自己清冷地回拒,「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天早就有安排了。」

  「哦,是嗎?」隔著遙遠的空間,雙方再度陷入了沉默,最後秦放先開口了,「你也知道,那天有個慈善晚宴,我一時間找不到女伴才想著問你的,既然你沒空那就算了吧。」他比顏諾先一步掛了電話。

  秦某人艱難的第一步,夭折了。

  顏諾愣愣地聽著亂人心扉的忙音,而後歎了口氣,關了電視,爬到床上拉過被子蒙了頭,決定當一隻暫時隱居的蝸牛。

  本城今冬的第一場雪在Christmas eve這天降臨,紛紛揚揚。

  其實顏諾最怕的就是節日的時候獨自一人,以前在家的時候有爸爸陪著,到這裡上學以後有室友,後來有段奕琛,還有思晨……她突然意識到,今年竟然是自己第一次一個人過節。

  她穿了上周跟梅子熙逛街時新買的那件牛角紐扣的絳紅色呢子大衣,後面帶著一個大大的帽子——這一貫是她喜歡的款式。這個城市的風很大,從前她總是最愛買這樣清一色帶毛絨大帽子的外套,一到了冬天就套上帽子,用圍巾把半張臉給遮擋住,只露出那雙圓滾靈動的大眼睛。

  市中心廣場人來人往,百貨商場和餐廳都擠滿人。

  顏諾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彷彿自己融入不了這樣的熱鬧之中,無意間見到那個熟悉的公交月臺,這麼多年過去,它早已改頭換面,她別開眼,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驀地,走在她前面的人被蹭掉了圍巾還不自知,她趕緊撿起來追上去,輕拍了下她的肩,「你好,這是你掉的圍巾。」

  那人回過頭來,見到眼熟的圍巾很自然就接到手上,正要言謝,卻在對上顏諾的瞬間吃驚地喊了聲,「小諾?!」她也沒等顏諾反應過來就興奮不已地抱住她,誇張地感歎,「老天有眼,總算是讓我見到你了!」

  顏諾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將頭髮俐落的盤起來,雙眸自信中透出成熟的韻味,正是自己的同窗兼室友連玥,也是她曾經的愛情狗頭軍師。

  大學的一切一切又重新浮現在顏諾的眼前。連玥比她大一歲,是為了男朋友李瑞才到這個城市念研究生的,也是班上活潑好動分子。顏諾是她們宿舍最小的一個,所以連玥也最照她,她們吃飯,打水,占座位,自習,臥談,一起減肥,一切看帥哥……慢慢想起這些,她的眼睛開始迷蒙起來。

  顏諾喃喃低語,「連玥……」她喉嚨哽咽得不知說什麼好。

  連玥又氣又笑,拉著顏諾左看右瞧,「誒,你這樣是太感動還是不想見到我?死丫頭,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不像我,都被歲月摧殘得成黃臉婆了。」

  「你還是沒變,嘴上總是不饒人。」顏諾笑著搖頭,面對連玥這些昔日好友,她是滿心的慚愧,只因那樣一場變故,自己就刻意的避開了以前所有的人和事,想來也是不該。

  覺得在大馬路上說話也不方便,連玥就拉顏諾走進了附近的麥當勞,暖氣習習,舒緩了冬日帶來的冷意。

  才坐下連玥就不依不饒地發問,「老實交代,你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消失的?我們找你都找瘋了,害我連結婚請吃喜酒都找不到你的人……」

  顏諾難以置信的捂住嘴巴,傻傻問道,「你結婚了?李瑞嗎?是什麼時候的事?」

  連玥用食指戳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是不是重色輕友去了?我畢業沒半年就登記了,那時李瑞又調到了外地,酒席是今年年初才補辦的。你呢?跟段公子如何了?」

  顏諾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既然不能再眷戀,唯有放手一途。

  連玥剛抿了一口熱咖啡,差點噴了出來,「不會吧?你們可是T大公認的金童玉女啊。」

  一時間連空氣都傷感起來。

  顏諾微低頭,遮掩眼底的失落,「什麼金童玉女?反正不合適就分了。我倒是羨慕你,那時三天兩頭鬧分手,現在還不是修成正果了?」

  連玥知道她現在不想深談,低聲感慨,「我有什麼好羨慕的?還不是那樣,要不是怕變成剩女了也不嫁他,現在湊合著過唄!」似想起了什麼,她懊惱的一拍額,對顏諾說,「你等等,我先打個電話。」

  「喂,在哪裡?哦,那走過來麥當勞這邊吧,我看見你們了!」她說話間朝落地窗外熱情的招手。

  顏諾興致盎然的探頭問,「是李瑞嗎?」

  「嗯,平安夜嘛,難得今天他跟我都休假,就出來逛逛。」連玥微笑地點頭。

  這時只見一個穿著米色長大衣的清俊男人單手推門走進來,手上還抱著一個穿的像只小熊的孩子,不是李瑞是誰?

  李瑞跟顏諾也不算陌生,見到她的時候雖然也驚訝,不過很快收斂起來,神色自若的跟她互相打了招呼。

  連玥笑著把李瑞手中的孩子接過來,拱到了顏諾跟前炫耀顯擺著,「瞧,我家小子可愛吧?」

  顏諾快被接二連三的衝擊給轟傻了,詫異高呼,「你,你們竟然連孩子都有了?」這也太神速點了吧?怪不得她覺得她成熟了不少,原來是多了為人母親的韻味啊。

  連玥搖搖食指,大咧咧地反駁,「NO,NO,這叫速戰速決,女人過了三十再生就遲了!」

  顏諾見孩子粉嫩小臉蛋紅撲撲的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抱了他逗弄了一會,「我覺得他的小眼睛和嘴巴像爸爸,輪廓像媽媽。」

  李瑞白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親密地環著連玥的肩,「瞧,連顏諾都說眼睛像我了,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連玥微紅了臉,朝李瑞嗔道,「是啦,是啦,兒子都像你,我一無是處!」

  顏諾見她偎依在李瑞跟前的小女人姿態,撲哧的笑了出來,也是替好友高興找到了好歸宿。

  「小玥,快六點了。」李瑞抬起手腕看表,然後無奈地對顏諾說,「我們公司今晚有聚會,可能得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晚點到又不會怎麼樣,我們難得見面……」連玥不滿的嘀咕。

  顏諾怕因為自己惹他們夫妻吵架,趕緊打圓場推說自己也約了人,又把手機號報上,指天立誓說一定保持聯繫,連玥這才安心離開。

  她落寞地坐在那裡,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溫馨的背影,心裡是滿滿的羨慕。

  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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