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懶覺的喵]竹馬是隻狼[全文完]

第二十九章

    顏笑到達咖啡廳時，程美佳已經坐在老位置上，慵懶地品黑咖啡了。

    正如電話裏說，程美佳等顏笑這個電話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此刻眼見能拆穿妖孽的小把戲，眸子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滿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等顏笑也點了飲品，程美佳才揚唇道：「怎麼改主意了？以前不是說一定要從文奕嘴裏親口聽到事實嗎？」

    顏笑輕啄口咖啡，默了默不說話。其實到昨晚被誘惑之前，顏笑都一直堅定著要文奕親口告訴自己事實的想法，但同床而眠之後……問題就出在這個「同床而眠」！

    顏笑和妖孽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的脾氣自己實在是在清楚不過了。當初不論妖孽在門口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和太后大人的對話，他能得到的資訊也只有：顏笑流過一個孩子。

    按照常理，這個孩子是誰的，到底是不是和太后說的一樣與寧謙雅有關都是有待考證的一件事情。昨晚顏笑率先拋出橄欖枝，說出這個孩子的事情，按照妖孽往日的脾氣，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可以為一件事情隱忍，但到了臨界點絕對不會如一些人一樣將這件事就這麼翻過去。他會刨根問底，加以手段地搞清楚這孩子是不是和三年前那場混亂的一夜情有關，會去再聯繫寧謙雅問清楚，甚至可以再從太后那獲取最新資訊。

    妖孽的性子從小便是這樣：毋寧死，亦要死得明明白白。如果知道那個孩子和自己有關，他可能會對自己加倍的呵護；如果那個孩子和別人有關，是以前尊敬的甯謙雅師兄也好，是別的不認識的小混混也罷，顏笑自戀地相信，那個人不會過得太舒坦。

    但是——

    自從他在門口隱約聽見那件事後，沒做出任何舉動，這實在太不像妖孽的風格了。昨晚顏笑故意又拋磚引玉，他居然也是一筆帶過，除了滿臉愧疚還是滿臉愧疚，這樣的愧疚讓顏笑不僅起了疑。

    第一場真人PK結束後，顏笑又故意舊事重提，坦誠地表示願意「和妖孽分享回憶」，裝出一副欲言傾訴的樣子想要提提孩子的事情，可是話剛到嘴邊，妖孽又撲上來糾纏嘿咻，很明顯不願意提起這件事。

    所以說，兩個太熟的人戀愛實在沒什麼意思，不能像電視劇男女主一樣互相猜來猜去，猜測對方的心思然後造成彼此誤會巴拉巴拉。從一開始，顏笑便已經察覺：這其中必定有詐！！

    不是自己沒給妖孽機會，一次又一次為他營造氛圍解釋，他都緘口不提。那好吧，事已至此自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歎氣瞥了眼對面的「非常武器」，顏笑還來不及啟齒程美佳就忽然起身，纖長的手指冷不丁地撫上笑笑的脖子，被略涼的掌心觸碰，顏笑忍不住一驚，恢復意識之前，程美佳曖昧的話語已經脫口而出。

    「上床了？」

    雖是問句，對方卻是滿臉肯定的表情。聽了這話顏笑臉刷得通紅，這才想起似乎自己昨晚被人做了「認證標記」，趕緊用手遮住紅點處，越發顯得欲蓋彌彰。

    程美佳彎眼淡笑，嘴上依舊調侃，「小混球不錯嘛，看我最近逼得緊，乾脆先下手為強？以為這樣就能栓住你？呵！笑笑，你要是真因為這麼一夜恩愛就原諒他，我這個看戲的局外人會覺得很失望。」

    顏笑頓了頓，抬眼，「那也要看你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不過有一點美佳姐你放心，無論我原不原諒他，他未來的日子都不太好過了。」

    聞言，程美佳終心滿意足地挑眉，攪了攪勺子，在熱氣嫋嫋下開始了傾訴。

    其實故事遠沒有笑笑想得精彩絕倫，兩人的邂逅平淡無奇——不過是在間中國人開得酒吧中認識。彼時妖孽剛到美國留學，也不知道是對陌生環境感到壓抑還是舍不下中國的文老爺子，總是悶悶的，說不出歡喜還是憂傷。

    某次同學聚會，妖孽也被邀請其中，就這麼遇到了禦姐程美佳。留過學的人都知道，其實國外的中國圈子也就那麼大，想要找個人絕對不用通過第三個人。當時美佳女王已經到美國三年有餘，看見帥氣英俊的小弟弟文奕自然調侃逗弄一番。妖孽淡淡，雖然沒有今時今日的玩世不恭，但也絕不忸怩造作，兩人很自然地留了聯繫方式，偶爾在酒吧碰到也喝一杯之類的。

    剛好幾個月後美佳女王的好友Jodie因為程美佳的引薦，也在聚會上認識了妖孽，第一眼便拍腿撲上去親吻文奕，嘴裏樂呵呵道：「He's the！」用中國話說，即「就是他了！老娘認定了！！」

    原來攝影愛好者Jodie當時正和她的團隊在做一個活動，誓要拍下最唯美的人體作品。是了，說白了就是找些身材超棒的男孩子女孩子拍一些照片。程美佳將這個意思轉達給妖孽後，妖孽拍案而起：「這不是拍裸照嗎？老子不幹！」

    美佳女王和Jodie自然沒那麼容易放棄，一來二往，妖孽驚奇地發現程美佳居然是個駭客高手，在得知程美佳居然隨意侵入自己電腦，尋找自己生活照時，妖孽沉默良久，竟然不怒轉喜道：「在美國這邊通過局域網能監控到中國的電腦嗎？」

    程美佳笑哼，「有什麼不可以？你不知道駭客都是通過一根網線滿世界跑的嗎？」

    「教我可以嗎？」

    程美佳微微詫異，沒有說話，文奕卻又道：「如果很複雜可能我學不會，能不能……有什麼軟體可以實現隨時隨地看見她在幹什麼？就像QQ的遠程監控一樣。」

    「……」

    「只要我能進入她電腦，我就答應給你們做模特。」

    「……」

    顏笑聽到這，忍不住自嘲得出聲，幽幽看眼程美佳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黑的就是我的電腦吧？」這到底算什麼呢？太愛自己放不下？那為什麼當初又選擇離開？

    程美佳頷首，「那孩子很聰明，沒多久就學會了，其實我一直想勸他改行來著。」

    得到標準答案，顏笑哭笑不得。這麼說來，就怪不得幾年來那麼多的巧合了，自己在ＭＳＮ上和齊家銘一吵架，對方一暴露自己已有女朋友的身份，妖孽就「恰到好處」地彈來視頻邀請聊天。偶爾在網上漫天遍野地找某本資料書籍就是找不到的時候，就會在不久之後收到妖孽的郵遞，美其名曰「或者你用得到」。

    還有在她生理期時勸她不要上網太晚，斥責她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遊戲了……最開始顏笑以為是巧合，或者是妖孽噁心兮兮解釋的「心有靈犀」，現在看來……怪不得怪不得！！

    顏笑手握成拳，謎底揭開之時，只覺得昏天黑地。一年前的秋天，顏笑因為太密集的加班工作而導致病倒，在家調養一段時間後生理期卻愈來愈不准，常常一拖就是十天半個月，顏笑自己看了很多醫生都不見效，某日病急亂投醫就在某女性論壇發了帖子詢問。

    有網友是婦產科醫生，細心詢問顏笑的病狀，顏笑想了想，反正也是披著馬甲，誰認識誰呢，於是很誠實地回帖問：「會不會和我兩年前流過一個孩子，體質變弱了有關？」

    自那以後忽然又冒出個自稱這方面「專家」的醫生，刨根問底就差詳細到讓顏笑說出是在哪個賓館造的人都問出來。當時顏笑傻呆呆，竟然還以為遇到了「熱情姐妹」，也算打開心扉終於將那件事半遮半掩地發在了論壇了。

    因為倔強、因為天然呆，顏笑流產這件事就連幾個閨蜜都不知道，太后那邊更是無法傾訴，就那麼將病症告訴另一端不知是誰的網友，其實也挺好。當時顏笑那樣想。

    可現在看來——

    顏笑仰天長嘯，錯錯錯，簡直就是大錯特錯！怪不得妖孽不問那孩子是誰的，怪不得他可以裝作若無其事，怪不得他昨晚表現得那麼愧疚，怪不得他那麼想那麼想將那一頁趕緊翻過去永遠不提，怪不得他一直跟自己承諾未來卻不敢面對過去，怪不得……

    妖孽你可以啊！真的真的很可以！自己還在擔心他誤以為孩子是甯謙雅的，結果別人早在一年前就將這個事問得清清楚楚了。好，真的好得很——

    程美佳見笑笑陷入回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會兒顯得悲憤交加一會又抓狂惱怒亦不覺得奇怪，待過了良久才噘著咖啡道：「從某方面而言，你老公是個天才。」

    「無恥的天才嗎？」

    程美佳噗的笑出聲，「笑笑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對待無恥的人就要更無恥。」

    顏笑默了默，還是耐心聽完故事道：「然後呢？然後你教會他侵入電腦，他就真的給你們當了模特？你現在正在用豔門照威脅他？」

    程美佳揚眉，「你覺得呢？」

    顏笑搖頭，「據我對他惡劣性格的瞭解，他該不是跑了吧？」

    程美佳聞言微微磨牙，「說的沒錯……」

    那大概是，女王陛下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人戲弄，而物件還是比自己小幾歲的男生。學會駭客技術後，文奕為了讓戲份看起來更逼真，甚至還假裝抗拒過，說能不能用別的方式代替做模特，他願意花錢給學費，或者幫Jodie的工作室無償打工做助理。

    Jodie自然不從，說第一眼就看中了妖孽那種無辜而帶著淡淡憂傷的眼神（喵：童鞋們，容我先吐一會兒回來），最終妖孽被逼無奈，答應兩人做模特。但是只能有Jodie和程美佳兩人在場。

    Jodie欣喜若狂同意，第二個星期就帶著程美佳和妖孽去了景點，當晚在賓館入住就出了事……兩位美女喝了妖孽帶來的酒，當晚便昏睡不醒，等再醒過來妖孽已走得無影無蹤，留著的字條很有創意，是一個手繪的笑臉娃娃，配話也相當簡短給力：「BYE BYE～」

    妖孽在無形中給了程美佳一個閃亮的耳光。程美佳深呼口氣從冗長的回憶中回神，依舊保持著微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耍，看看他多有才，就是走了也要對師父的臉上踩一腳。」

    顏笑嘴角抽搐，「你就沒去他學校或者他朋友那找過他？」

    程美佳冷笑，「你不是比我更瞭解他嗎？他離開會留下痕跡？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根本就沒說實話。那時候我和Jodie對他是混血兒的事都一無所知，對他所說的在語言學校讀書的事深信不疑，結果一去查才發現……呵呵，下面的還用說嗎？他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是在酒吧鬼混認識的，誰都不清楚他的底細。鬼知道他是回國了還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行騙。」

    顏笑吞了吞口水，繼續道，「後來，你們就在中國相遇。呃……就是那天你抽齊家銘那天？」

    程美佳平緩情緒，慢慢點頭。

    「那您現在打算怎麼樣？」

    聽了這話程美佳忍不住嘴角上揚，溢出幸福的笑意，「笑笑這句話該我問你。」

    顏笑默了默，捏下巴道：「美佳姐你說得對，對無恥的人只有更無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讓某人知道女人是不能隨便得罪的。」

    「說的一點都沒錯。」

第三十章

    笑笑和女王聊到傍晚才歸家，一開房門便聞到一股撲鼻的濃郁香味。原本雷打不動每天都迎接自己回來的小太也不見了，去廚房一看，叛變貓正討好地蹭著妖孽的褲腿，顯然對他盤子裏煮的東西也異常感興趣。

    想起今早妖孽說的話，顏笑挑眉，自己這個老公不錯嘛，說到做到真的回家做飯，所以……這算是XXOO的福利品？

    文奕看顏笑回來，一邊炒著調料一邊歪頭道：「回來啦？老婆你上次不是說隔壁餐廳做的海鮮焗飯好吃嗎？我今天親自做給你吃哦～～自家做還能多放些食材，你看，我買了好多飛蛤和龍蝦。」

    兩人雖然結婚一段時間，但顏笑每每聽到妖孽獻媚地彎著桃花眼撒嬌喊自己「老婆」都受不了，加上昨晚情況特殊，這份獻殷勤就顯得越發曖昧，他話音一落顏笑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減肥，不想吃。」

    「嗯～～～」妖孽似乎聽不到顏笑說什麼地捏下巴，「烤箱的滋味魚也該好了，老婆幫我拿一下。」

    小太在兩人腳底聽到「魚」字，已經歡樂地打起滾來。顏笑怒其不爭，一腳踹開道：「你今天很閒嘛，又是烤魚又是做焗飯。」

    妖孽嘿嘿奸笑兩聲，眨眼道：「還不止哦，我做了你最愛喝的香菇奶油湯，所以減肥神馬的，就先擱一邊吧。你現在快去洗澡，完了大概麻辣雞翅也就好了，到時候你幫我嘗嘗味道如何。哦哦，都快忘了，還有個水果沙拉和香煎培根牛排，嘿嘿，老婆你都不知道，我在美國的時候，我爸想吃我做的培根牛排還得看本少爺的心情～」

    顏笑咋舌，文奕這是禁慾了多久，昨晚開次葷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地慶祝嗎？又不是和尚還俗！顏笑怒，翻白眼道：「我懶得跟你說，累死了，泡澡去！」

    妖孽一邊嘗湯一邊含糊不清地點頭，待顏笑快走近臥室時才不經意加了句：「洗了出來別換睡衣啊，待會有客人來。」

    聞言顏笑當即猶如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背脊發涼：「客人？」隱隱的女人直覺告訴顏笑不好，委實不好。什麼客人？誰？是太后還是文老爺子？妖孽想要趁勝追擊，滾一晚上床單就打算昭告天下了？

    見狀文奕微微揚眉，笑得好不得意，良久才晃著腦袋吐出三個字道：「夏——何——夕——」

    「……」顏笑靜默三秒，終於爆發，順手將旁邊竄到桌子上討食的小太往妖孽身上扔，嘴裏已憤憤罵道：「你混蛋！！」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在公司公佈已婚的身份，更不想在夏何夕面前公佈……好吧，她承認她有點小自私，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要循序漸進更好嗎？顏笑深以為夏何夕既然能將自己放在心裏十年，那這份感情絕不是表面看來的淺顯，自從被告白後，顏笑就一直計畫著用最溫和最不傷人的方式拒絕，但現在——

    顏笑火冒三丈，忽又轉念想起自己脖子上紅點，下意識地用手去摸，只覺怒髮衝冠。不錯啊妖孽，看來昨晚回來就已經計畫好了，比起陰謀詭計誰能強得過他呢？

    妖孽見老婆發飆，卻依舊雲淡風輕地晃頭，「我怎麼混蛋了？現在留在這座城市的老同學也沒幾個了，好不容易小眼鏡找到我們夫妻倆，我們請別人作客不是應該的麼？」

    顏笑拳頭握緊，思忖片刻便摔門欲走，可剛轉身走出沒幾步，就聽妖孽在後嘖嘖道：「夏何夕這個人向來守時，我和他約得七點見面～哎，你還剩十分鐘，如果這十分鐘你能清理乾淨在這個屋子裏你所有的痕跡，然後帶著小太消失得一乾二淨，我就佩服你。」

    「文！奕！」顏笑咬牙切齒回頭，妖孽卻已經端出了烤箱裏的烤魚，「是留下來看著呢還是任由我一個人面對小眼鏡誇大事實胡說八道，笑笑你選選吧^^」

    「……」

    見顏笑沉默，妖孽自知勝利，趕緊收斂神情地招手，「來，老婆，幫我嘗嘗滋味烤魚味道如何。」

　　＊＊＊

    夏何夕到的時候，小倆口正在撲桌布。聽見門鈴聲，顏笑只覺如觸電般渾身不自在，可誰料夏何夕還真如拜訪故友般正經地買了花，左手甚至拎了個水果籃。妖孽穿著圍腰，左手舉著鍋鏟一副家庭煮男的幸福樣開了門，一邊招呼著客人往裏坐一邊還叫老婆出來接花。

    顏笑從廚房出來，與夏何夕對視只覺尷尬無比，良久才咳嗽著憋出一句話：「您坐，我去泡茶。」

    倒是夏何夕自然無拘束，笑道：「不用麻煩，喝白開水就行。文奕不是說做了很多拿手菜嗎？我倒是想嘗嘗。」

    妖孽聞言得意洋洋又走Ｓ路線地回廚房了，末了還不忘自誇，「能吃到本少爺做的飯，你小子有福啦！」

    兩人大一歲，只覺妖孽那句「你小子」怎麼聽怎麼不對，是以笑著打圓場道：「別聽他胡說，別人的拿手菜就一個，到了他這倒好，成天都說自己做的是拿手菜。我吃著倒都是一個味兒。」

    話畢，顏笑才猛然察覺這話似乎比文奕說得曖昧幸福了千倍萬倍，簡直就是給夏何夕描繪了副小倆口溫馨度日的甜蜜畫面。果然頃刻，妖孽的嘴角就上揚，桃花眼亂瞟：老婆。你又被我繞進去了～

    顏笑咬住下唇恨不得拍飛妖孽，還好夏何夕打了圓場，噙笑道：「文奕不是說有好酒招待我嗎？你的拉菲呢？」

    妖孽漫不經心，拍腦袋道，「哦，我放主臥了，笑笑幫我進去拿吧。」

    顏笑蹙眉，摸不透妖孽的心思，主臥不就是現在自己睡的臥室嗎？妖孽就是真的有藏酒也該放在自己的房間呀，什麼時候擱進她的屋了？笑笑滿臉狐疑地去臥室，一開門謎題便揭曉——

    顏笑原本清爽大方的臥室此刻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而這些玩具的主題無一例外的全是熊先生。作為玩具設計師，「熊先生」一直都是妖孽最滿意的作品之一，顏笑記得妖孽設計熊先生那年剛滿21歲，可他筆下的熊先生卻是只帶著老花眼鏡，嘴巴微微下癟感覺走起路來都有些吃力的熊老頭。

    所以顏笑一直不明白熊先生這種老掉牙的玩具能獲得什麼設計大獎，更不明白為什麼導師要說妖孽是設計圈內的「明日之星」。但顏笑不得不承認，妖孽手下的作品似乎都有靈氣，像有靈魂的能和人交流。

    記得妖孽第一次給顏笑看熊先生成品時，曾問顏笑的感受，顏笑的評價是：貌似是個很頑固但又不失善良可愛的老頭子，但是……怎麼總覺得它眼神裏透著寂寞呢？

    彼時文奕神采飛揚，說這樣就對啦，小朋友們覺得它寂寞，就會把它抱回家養起來，做忘年之交。在顏笑的記憶裏，一直以為熊先生要這麼孤單下去，可現在自己的床上，熊先生旁邊卻儼然坐著個花哨的熊太太，一樣的垂垂老矣，一樣的可愛善良，可是她的裙子…會不會太鮮豔了點，不太適合她那個年齡？

    除了床上的毛絨玩具，電腦桌上也有熊先生熊太太手牽手的存錢罐，陽臺這邊，是笑眯眯的老熊夫妻形狀的花盆。因為太過詫異，顏笑一時之間僵在原地說不出話，倒是妖孽涼涼道：「怎麼了？」說罷便沒事人的走過來，與此同時，一同走過來的還有夏何夕。

    顏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熊先生它——」

    「啊。」文奕故作親昵地拍拍顏笑的頭，眼底全是讓顏笑起雞皮疙瘩的溫柔，「你不是曾經說熊先生很孤單嘛，我琢磨著我們都喜結良緣了，它也該找個伴安享晚年了^^」

    陰謀！這絕絕對對是陰謀！顏笑滿臉驚恐地盯著文奕，怪不得他要故意把紅酒放在自己房裏，不就是為了在夏何夕面前秀恩愛，給他看自己送給老婆獨一無二的結婚禮物嘛！

    顏笑正不知所措，妖孽果然一本正經地開口，「熊先生是我們的吉祥物，所以我決定，熊太太作為非賣品展示，永——不——出——售——」

    顏笑：_|||喂，你夠了吧？以為這是在拍偶像劇啊？

    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涼氣，笑笑轉眼看文奕身後的夏何夕，其表情自然，視覺還落在滿屋子的玩具身上，也不知道他到底瞅見了什麼，顏笑總覺得，夏何夕眼角梢……似乎含著些笑意。

    他到底在想什麼？明知道是鴻門宴，還坦然前來？一番出神，顏笑終道：「還是開飯吧。」

第三十一章

    飯局開始，氣氛自然…詭異非常。

    顏笑面對豐富的飯菜，第一次食不知味。房間裏的空氣好像被抽走了一大半，讓顏笑微微有些窒息，唯一還顯得正常的就屬饞貓小太，一直圍著桌子轉啊轉，估計恨不得把盤子裏的魚整支都叼走。

    妖孽打破僵局，抬眼問：「怎麼樣？菜還入得了夏總您的口吧？」

    夏何夕淡笑，「今天不說好了是同學聚會嗎？怎麼又抬出夏總這個稱呼了？」

    文奕無所謂地聳肩，「沒辦法，誰讓你現在是我老婆的上司呢？哦，笑笑。」顏笑聞言咳了聲，埋頭繼續切牛排當沒聽見。

    夏何夕勾唇，拉回話題道：「文奕你做的海鮮焗飯和外邊餐館有的一拼，看來經常下廚。」

    妖孽挑釁抬眉，「那是～只要笑笑愛吃，我天天做都沒關係。」話畢，夏何夕便立馬接著下句道：「不過我聽說，用食物和性留住男人的女人最可悲，就不知道這句話對男人而言是不是也適用。」

    文奕臉色微微變白，顏笑聽這話時嘴裏剛好嚼著龍蝦，一時間差點沒被噎死，咳著淚終於放下筷子，這飯實在沒法吃了。文奕和夏何夕雙雙轉頭——

    文奕：「怎麼不吃了？嗆著了？」

    夏何夕：「如果被噎著去喝點醋就好了。」

    顏笑搖頭，歎氣道：「我飽了。」其實從一開始看見你們倆個，就很飽很飽了！

    夏何夕頷首，「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今天謝謝兩位的款待。」說罷，又從衣兜裏翻出個什麼東西，顏笑定眼一看，忍不住深呼了口氣：大紅的信封上，紅紅火火地寫著個「囍」字，大字兩旁各排著兩句吉語：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一見這紅包，妖孽倒樂開花了，咬著筷子笑嘻嘻道：「這是什麼？」

    夏何夕竟然也答得一本正經，「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們倆校友，你們結婚註冊的時候沒來得及恭喜，現在當然要送紅包。」

    顏笑徹底被眼前這片紅囧到，局促地站起來擺手：「不、不用……我們也沒通知多少人，而且也沒辦酒席……」

    「別人夏師兄給你你就拿著嘛。」顏笑話還沒說完，妖孽便從笑笑後面伸手接過紅包，夾在手指尖玩弄，笑得意味深長：「再怎麼說，也是夏師兄對我們倆的一份祝福。」

    顏笑回頭瞪眼：你還真好意思收？！

    妖孽回瞥：他給我就收羅，有錢憑什麼不要！他今天來白吃一頓給錢也是應該的！

    顏笑磨牙：你……

    兩人電閃雷鳴之間，夏何夕已溫和開口，「嗯，收下吧。現在不是流行回禮的時候多給些嘛，我就當在文奕這賺利息了。」

    文奕聞言似乎聽了個很好笑的笑話，咧嘴笑得陰陽怪氣，「好啊，那祝福夏師兄你早日找到良人，早點把這個紅包連利息再拿回去哦～」

    顏笑垂頭，腹黑過招，她這個炮灰夾在中間算什麼？

    飯畢，顏笑主動去廚房刷碗，兩個大男人則窩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居然也和諧得不得了。顏笑在廚房偶爾竟然還能聽到兩聲笑聲，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是別人似的，兩個人不知道是聊到了中學時光還是回憶起了共同度過的球隊時光，反正開心得不得了。

    顏笑只覺奇怪之極，側著耳朵想聽聽「男人間的話題」，可惜廚房離客廳有段距離，加上洗碗嘩啦啦的水聲，收穫幾乎為零。洗碗完，夏何夕又坐了會兒，便表示要走，妖孽聞言懶洋洋「哦」了聲，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

    顏笑想了想，換了鞋先開了門，「夏總，我送你下去。」

　　＊＊＊

    因為來的時候買花，夏何夕把車停在了公寓的對面，顏笑便步行送夏何夕出去，送到公寓門口，兩人都暗暗停住腳。夏何夕率先打破沉默道：「有什麼要說的？」

    「嗯？」顏笑還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忽然被喚醒還有些茫然。

    夏何夕埋頭看顏笑清秀的五官，搖頭道：「你明知道送我下來文奕要吃醋，還是要這麼做，不就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顏笑聞言咬住下唇，停頓良久終於從褲兜裏掏出剛才的那個紅包，小心措辭道：「請您把這個收回去，不然我真的很過意不去。畢竟我和文奕是隱婚，婚禮什麼的，現在根本沒有考慮，我……」

    話還沒說完，夏何夕便截住她肯定道：「不是過意不去，是於心不安吧？」

    顏笑怔了怔還沒反映過來，夏何夕已經自顧自地又道：「因為假結婚，所以不好意思收別人的禮錢？」夏何夕說這話時，眼眸閃亮歪頭瞅著顏笑，嘴角淡淡掛著笑，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顏笑卻沒有心情欣賞，心咯噔一聲響，心虛地往後退了步道：「呵呵，你在說什麼？」

    夏何夕依舊淡笑，撫摸下巴道：「不是嗎？那為什麼那間主臥裏衣架上只有你一個人的衣服？嗯？」話畢，顏笑便滿臉慌張地垂頭，霎時便聽頭頂傳來愜意的笑聲：「笑笑你真好騙。」

    「什麼意思？」

    夏何夕努努嘴，躊躇道：「如果同樣的問題問文奕，他一定會立刻就反映過來，誰規定的衣架上必須有兩夫妻的衣服呢？你說是不是？只可惜……有些問題問你，你的表情就可以告訴我正確答案。」

    顏笑聞言自知掉進陷阱，正想說什麼夏何夕已經將那個紅包又重推回顏笑身邊，搖頭道：「收回去吧，我都說了，總有一日，這個紅包要文奕加倍奉還——」

    一時間，顏笑亦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夏何夕指的這個「加倍奉還」和自己有沒有關係，但今天的相處已經告訴顏笑，小眼鏡再也不是當年的小眼鏡，今非昔比，貌似自己運氣很好，一下遇到了兩位腹黑先生。

    夏何夕慢吞吞地往外走，悠然道：「不過你這個假老公對你也不錯，房產證、公司都加了你的名字，聽說還盤算著讓丈母娘入股，也算是盡心了。」

    聽了這話原本尾隨夏何夕的顏笑忽然停腳，詫異道：「你調查我？」這麼說，他早就知道自己已婚的事實？可是，他為什麼要調查自己？甚至連文奕的公司……顏笑蹙眉，一時理不出個思緒，但心底已暗暗湧出不滿的情緒。

    夏何夕似乎早料到顏笑的反映，笑盈盈轉身，又道：「我不喜歡做暗事，我可以用人格擔保，調查這些事情不是為了你，你到正威集團來上班也純屬偶然。那晚在學校我已經講過了，看見你的簡歷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後來發現文奕公司居然有你一半股份的時候，我更是詫異得快說不出話了。」

    顏笑蹙眉，越來越聽不懂夏何夕在說什麼，正威集團雖然財大氣粗，可橫著豎著都和玩具行業是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行業，如果是同行調查一番新創建的公司還情有可原，那麼夏何夕調查妖孽的公司，屬公事還是屬私事？

    夏何夕好像能看穿顏笑的心，搖頭道：「不要問我，我不太方便透露。」

    「那你告訴我這些什麼意思？讓我玩猜猜猜的遊戲？」

    夏何夕將雙手插進褲兜，狀似無意地瞥了瞥上面，道：「只是想提前坦白我調查過文奕公司的事情，我這麼真誠是因為……咳咳，因為我對你是認真的。」

    顏笑聞言禁不住臉紅，默了默垂頭就聽夏何夕轉移話題說：「其實今天你老公表現得很出色，可惜，完美的表演中欠缺一點穩重。他越是想在我面前表現得恩愛就越是漏洞百出。」夏何夕舒了口氣，仰天笑嗔道：「原本我還真有點點相信你們在一起了，可是他居然主動打電話給我表示要秀恩愛，我就知道自己有機會了。」夏何夕頓了頓，漂亮的眸子對上顏笑，認真道：「正是因為感情不穩定，正是擔心你跑掉，所以文奕才會用這麼幼稚的方法想要趕跑我這個競爭對手，你說對不對，笑笑？」

    話音剛落，顏笑眨眼間，一個輕盈而溫柔的吻已落到顏笑左臉頰上，笑笑呆滯半秒，驚恐逃開前，夏何夕已經用修長的手指紳士地挽開其耳發，悄聲道：「這是送給文奕今晚的回禮。笑笑，晚安。」

    「你！！！！」顏笑狼狽地推開夏何夕，對方卻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連半根頭髮都沒亂過，依舊溫煦和風，好像剛才的流氓行為不是他幹的。

    在顏笑再開口之前，夏何夕已禮貌點頭，「再見。」

    說罷，果真頭也不回地離開。顏笑左臉頰燒得通紅，正風中淩亂忽覺身後似乎有炙熱眼光在看自己似的不舒服，下意識地甫一抬頭，果然……

    妖孽正在樓上落地窗前抓狂，怪不得夏何夕說是「回禮」。見狀，顏笑情不自禁用手撫上左臉頰，心情好像又開朗許多。雖然鴻門宴吃得不甚歡喜，但是～～能惹到妖孽發火，委實不錯、不錯。

第三十二章

    幾天後，一切歸於平靜，或者說…掩蓋在波濤洶湧下的平靜表像。

    顏笑總覺得，自那日後，三人的關係就如危險而易爆發的三角形，互相牽連卻又互相抵制，走錯一步就可能滿盤皆輸。

    對內，顏笑收拾妖孽的辦法還沒想出來，嘗到腥味的妖孽卻開始蠢蠢欲動了。現在，他每晚必表演的節目就是如饑餓的野狼在自己房前徘徊打轉。一會兒說冷過來抱被子，一會兒又說最近工作壓力大睡不著要和笑笑過來交流交流感情……往往是趕了又趕，某人才念念不舍三步一回頭地出去。

    對外，顏笑在正威更是有意無意地躲著夏何夕，總怕腦子當機自動將眼前英姿颯爽的夏總與當年小眼鏡的影子重疊起來。偶爾因公事實在躲不過，顏笑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站在華姐旁邊，搭著眼皮一語不發。

    顏笑說不清對文奕的感情，但現在接受為時過早。另一方面，她對夏何夕的態度就明朗了許多——不理不笑不動心，對已婚婦女顏笑而言，夏何夕註定只能是個路人，她現在缺的，不過是一個如何拒絕的手段。

    但就在顏笑內憂外患，盤算著如何拒絕夏何夕之時，卻發生了些事情。

    這日週四，顏笑正在核實下午夏何夕開會的會議稿，就看鮮少遲到的華姐穿著齊膝的緊身連衣裙意氣風發地來了，滿臉春風，嘴角還勾著可疑的笑容。顏笑一看那笑顏，第一個跳進腦海的顏色就是粉紅色。

    沒錯，華姐的笑是粉紅色的，事實上她渾身都冒著粉紅色泡泡，就連樓道的清潔阿姨都能看出——她有喜事，而且這喜事和情啊愛啊絕對脫不了關係。

    中午，華姐單獨叫顏笑去對面西餐廳吃飯，顏笑這才知道華姐已經離職。華姐既是秘書辦主管，又身兼重責幫忙夏何夕打理著企劃部的雜事，其中牽扯不消說，她這一走兩個部門勢必傷筋動骨，人員亂上一陣子也是肯定的，所以她和夏何夕都默契地瞞著，暫時沒讓公司的人知道。

    雖然已大概猜到這樣的結果，親口聽華姐說出來顏笑還是忍不住詫異，「怎麼這麼快，太突然了……」

    華姐淡笑搖頭，「也不會太快，我可能還會在公司一兩個月，把新人帶出來再走。畢竟這爛攤子也是我扯出來的，公司新項目又進行了一半，我不交接清楚夏總也不肯放人啊。」

    顏笑一聽「夏總」二字，又聯想到華姐今天單獨相邀的情景，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聲響，壓低聲音道：「那華姐你專門把這個事情告訴我難道……」難道是接手爛攤子的人上頭已經有了人選？這麼幸運就是自己？

    華姐看顏笑臉色暗暗發黑，吃了口菜揚眉，「沒膽子接？還是覺得自己沒能力接？」

    顏笑默了默，不言語。既是沒膽子接也是沒能力接，秘書辦主管這個職位絕對沒有平常人表面看得那麼簡單。其他公司一般只有各部門高級經理人才配有秘書，是以一般秘書要麼歸行政部門管理，要麼單獨成立秘書辦。

    但是正威集團卻又有些許不同，秘書辦雖有，看似井井有條卻更像個空殼子，華姐手下的秘書被分派在各個部門，其中除了重點的總裁辦、企劃部還有各項目的文案也歸屬秘書辦。

    華姐這個總管的職位看似很威風，身兼重責卻難免被分屬在各部門的秘書看輕，幾位總裁身邊的高級秘書更是一副「將在外軍令不所受」的態度。她作為公司分量人物還能鎮壓，自己這個小菜鳥——

    電閃雷鳴間，顏笑已在心裏打好算盤計較，這的確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可是高薪高職位的背後卻意味著更大的風險和責任。顏笑斟酌一番，提出的第一問題是：「為什麼是我？」

    這的確是個匪夷所思的問題，比起專業能力和管理能力，公司肯定有比她強的老手。華姐頓了頓，這才意味深長地盯著她道：「答案你不是知道嗎？秘書辦大半工作都在企劃部，換接班人的話肯定是先過問企劃部的人。」

    顏笑蹙眉，就聽華姐又道，「你放心，夏何夕沒那麼二，提個新人說起來做主管，只是告訴上邊有意向把你栽培起來，這段時間或許會先調用別部門的管理人員過來撐一段時間。」

    說罷，華姐幽幽歎了口氣，「不過夏何夕也說了，主要看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把你叫出來先問問。你不願意誰也沒轍，就我自己看吧，跟了我幾年的小何小張都比你好，哎～誰讓夏何夕就看上你了呢？」

    聽了最後一句話，顏笑忍不住心被緊緊拎起。一語雙關，也不知道華姐是故意的還是試探。顏笑咬牙，保留餘地地回答：「這個事情，我需要考慮一下。」

    華姐點頭，「正常。慢慢想，不著急。」

    看氣氛漸漸有些緩和，顏笑便鑽空轉移話題道，「華姐這次離職是另有高就還是……準備結婚？」最後幾個字顏笑說得很小心，因為「結婚」這樣的字眼在華姐的世界裏，至少是曾經的世界裏，一直是很敏感的辭彙。

    誰料今天華姐聽了這話卻咯咯笑出聲，「事實上，我已經結婚了。」

    「已經結婚了？」顏笑大跌眼鏡，「什麼時候的事情？」

    華姐說得甜滋滋，「上個星期，剛好認識一個月，那天是他二十五歲生日。」

    閃婚！還是姐弟戀！！顏笑再次被華姐的行徑閃到腰，姐弟、閃婚、離職……這些行為都不像這位冷面美女會做出來的啊，她不是一直宣導女權主義，女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工作嗎？

    華姐見顏笑目瞪口呆的樣子，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麼，笑盈盈地摸出手機給顏笑看自己和老公的合照，除了生活照，甚至連婚紗照也拍了，顏笑這才不得不信服。

    看完照片，華姐問：「覺得他怎麼樣？」

    「挺好的……」真是挺好的，帥氣俊朗，陽光燦爛。只是這又一次顛覆了華姐的標準，顏笑明明記得上次聚餐華姐大罵帥哥不可靠，還說現在女孩子為了張臉忙暈頭，被別人騙財騙色還不自知。

    華姐略過顏笑滿臉的詫異，彎眼問：「看他側臉像不像霍建華？」

    經這麼一說，顏笑似乎也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猛點頭道：「真像！原來華姐你是師奶殺手的粉絲？」

    華姐聽了這話噗嗤笑出聲，啐道：「其實，我最討厭那小白臉了！憑著一張帥臉到處騙女孩子，有什麼好？」

    「那你還……」

    華姐打斷顏笑的話，認真道：「顏笑，你說人這一輩子圖什麼呢？吃飯睡覺，工作賺錢，也就那麼回事吧。我原本以為我都這把歲數了，這輩子再不相信什麼愛情了。找老公嘛也實在些好，有房有車最好，就算沒車也必要有經濟實力，和我學歷相當。絕對不要帥哥，但也不能醜到嚇到我，要對我好，家務平攤，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華姐一邊掰指頭數落一邊又笑起來，「是不是很挑剔很囉嗦？哎，顏笑我告訴你吧，我算是明白了，這愛情還真就和長相、金錢、健康沒一毛錢關係，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看我老公，完全顛覆了我所有的標準，可是我們見到彼此的一瞬間，只一個眼神，我就知道我徹底完了。我知道你要說一見鍾情不靠譜，可是吧，顏笑你追求的是什麼呢？我這輩子不缺錢不缺名了，我只盼著求個知心人，好好過日子。煩了時拉著他說說知心話就好。我只要給他個眼神他就知道我想要什麼，這就是相知相許了。」

    一席話，說得顏笑猶如在看天外飛仙般稀奇。顏笑性子慢熱，自小對人對事都謹慎小心，絕對是典型的悶騷型，是以什麼「一見鍾情」這樣的事情對她而言絕對是言情小說裏才能看到的事情。

    現在聽華姐的話，自然無法理解熱戀女人的感覺，悄悄潑冷水問：「可是……等你們這股熱乎勁過了，他比你小那麼多，又長得這麼好看，你就不怕他跑了？」

    華姐聞言笑得越發嫵媚，「怕，當然怕。但誰的婚姻裏沒有危機呢？人和人之間都需要磨合期，我相信我能把這份愛情轉化成親情，然後再變成可怕的習慣，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我。」

    說到這頓了頓，華姐凝視顏笑道：「笑笑，等你哪天遇到和我一樣的際遇就知道了。能遇到個懂自己的人，太難。所以一旦找到，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拼上一次。」

    下午，顏笑懵裏懵懂參加會議，也不知是著涼了還是對華姐的「相許相知論」有些消化不了，會議中一連打了三個噴嚏。結果會議結束沒一會兒，顏笑忙完再回自己座位就見桌上多了瓶感冒藥。

    顏笑見狀下意識地握緊感冒藥，似乎藥瓶還帶著余溫，送藥的人還沒走遠，顏笑甫一回頭，就見夏何夕尷尬地正想閃到一邊，卻避而不及，只得對自己含笑著微微點頭。

    只這一眼，霎時將顏笑頂在原地。似乎這一眼，已包含了千言萬語，不用任何詢問顏笑就已經篤定這藥是他送來的。一時間渾身血液沸騰，天旋地轉，似乎什麼都不重要，眼裏看見的只有夏何夕一人，而已。

    先前華姐說得那套一見鍾情顏笑想也想不到，在她眼裏心動必須是兩人朝夕相處，經歷風雨，洗刷歲月後才能產生的事情。

    可這麼一刻，顏笑卻真切地感覺到臉紅耳熱，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此時想起夏何夕的一片苦心：有了機會既想幫自己一把讓她獲得更高的職位和更好的學習機會，一邊又怕她彆扭兩人的關係，是以遣了華姐故意來試探。

    回想這段時日，顏笑故意避開夏何夕，夏何夕也配合地不聞不問，故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其心如何苦用，顏笑就這麼一眼，終於了然於心……

    將藥瓶死死握在手裏，顏笑神深呼了口氣，很想告訴華姐，你說的那種心動，說得那種「相知相許」似乎我有一點點明白了。只可惜……只可惜……

    顏笑腦子兜兜轉轉，想不出只可惜什麼，卻忽然想起了不知哪篇小說裏看來的一句評語：每個男配都註定深情。只可惜，深情的你還是男配。顏笑閉眼，微微恢復的意識質問自己：可是，為什麼一定是男配？顏笑啊顏笑，難道你已經認定了文奕了嗎？念及此，顏笑又忍不住想了想妖孽往日看自己的眼神，自己是不是……對他也有那種只一眼，便終身相許的感覺？

    可惜，顏笑想來想去，眼前看到的，都只有妖孽的……眼屎。

第三十三章

    一個星期後，發生了件對妖孽而言天大的好事。

    因為兒童節臨近，文奕的公司最近接了幾筆單子，雖不說一朝致富但還是忙了個底朝天。妖孽的小辣椒秘書絕對是全天下最稱職的管家婆，鑒於BOSS的懶散隨性，為了能及時趕出訂單，小辣椒每早準時七點給妖孽奪命call，杠杠的比鬧鐘還准。

    是以，妖孽這段時日往往比顏笑早走一步。可這天妖孽正迷迷糊糊在洗手間刷牙，忽然想起襯衫還在臥室，踱步回房間正想拿就被眼前的景象徹底激清醒了——

    笑笑居然在自己房間，鬼鬼祟祟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妖孽屏住呼吸，趕緊側身躲到一旁就見顏笑果真從自己床頭翻出了手機，翻翻找找好像是……在看手機內容？

    文奕在門外摸下巴躊躇，難道笑笑終於開竅，吃醋小辣椒每早給自己打電話？還是他最近經常加班，笑笑終於有了危機感，趁著自己早上洗澡的時間查短信？妖孽越想越混亂，可是不管怎麼說，這算不算兩人的關係終於有了進步？顏笑終於、終於對他有感覺了？

    念及此，妖孽忍住笑出聲地抖肩膀，默默地又退回了洗手間。洗漱完畢，回房間，手機歸位，床頭沒有被壓的褶皺，沒有腳印也沒有指紋，完美的作案。與此同時，顏笑的門打開，某人頂著蓬蓬頭打哈欠出來，「早。」

    妖孽勾唇，「早。」

    顏笑低頭拍了拍前來歡迎自己的小太的腦袋，「要走了嗎？」

    「嗯，老婆晚上見。」

    「晚上…見。」

    妖孽因此小插曲得瑟了一路，覺得自己再加把勁，笑笑便手到擒來，到時候什麼夏何夕冬何夕都可以靠邊站了。可顯然他實在太低估自己老婆了，一到公司，小辣椒便抱著檔進來彙報專案進展，末了終道：「文總你那邊的設計稿也出來了吧？」

    「嗯？」一直還沉浸在甜蜜中的妖孽回神，完全不知道管家婆在說什麼。小辣椒見狀黑臉，咬牙道：「你不會昨晚沒有做設計稿吧？！」

    妖孽看管家婆這樣就知道她要發火，恍然大悟道：「設計稿，哦！有有，我昨晚加班才弄完了，好辛苦～」

    小辣椒發飆：「那東西呢？！！！」

    妖孽淚流，第Ｎ次產生「花錢遭罪受」的感覺，怎麼就招了這個人當管家婆，一邊心裏埋怨一邊翻公事包，可是把包找了個底朝天也沒瞧見東西，正驚恐地盯著要變臉的小辣椒，顏笑的電話如救星般打過來。

    妖孽接起，就聽那邊說，「你好像設計稿落在家裏了，我給你送過來吧？」

    「哦，你不上班？」文奕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把設計稿落在家裏，他記得很清楚，昨晚在家加完班未免稿件慘遭小太貓爪的毒害，他特意將所有稿件合著一起放進了公事包裏。至於現在怎麼單設計稿長翅膀飛了出來，就只有顏笑知道了。

    這邊文奕按兵不動，顏笑也淡定道，「沒關係，最近公司不是很忙，我已經給那邊請了假了。」

    「好，那就謝謝老婆了^^」

    半個小時後，顏笑果然出現在文奕辦公室，與此同時，妖孽的桃花眼已經彎得睜不開了。從早上查電話到笑笑故意「偷」自己東西，又親自送過來的種種來看，老婆貌似都是擔心他有問題，所以才來探班。

    所以從各種徵兆來看，笑笑都是很關心、很關心自己的。想到這個，妖孽一邊盯著貌美如花的嬌妻，一邊翹著二郎腿在搖椅上笑開了。聽妖孽嘿嘿奸笑，顏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笑什麼？！」

    「沒有沒有。」妖孽嬌羞地捂嘴，「我就是太激動，話說笑笑你還是第一次來我們辦公室哦。看看，怎麼樣？」

    「嗯。」顏笑點頭，不客氣道，「不怎麼樣，小作坊。」作為剛開張沒多久的公司，文奕的玩具公司還真是小作坊，算上做飯的阿姨，掰著指頭算過來數過去也就十來個人。每個人更是身兼多職，比如小辣椒說是秘書，其實也是行政，也是辦公室主任，甚至是專案進度督促員。比如妖孽又是無良老闆又是首席設計師。

    聽老婆揶揄，妖孽絲毫不尷尬，起身娓娓道，「沒關係，小作坊就小作坊，我相信我們兒子出生的時候它就是大作坊了。」

    顏笑看妖孽一邊壞笑一邊朝自己走過來，忽覺不對勁，也起身瞪眼道：「文件我送來了，先走了。」

    見顏笑轉身要走，妖孽一副痞子樣地攔住，搖頭晃腦道，「急什麼，反正也快中午了，吃了飯再走嘛！」

    「現在才十點，你……你幹什麼！！」顏笑話還沒說，就被流氓奕抱住了腰，微微往後傾地有些站不住腳。

    顏笑驚恐地瞪大眼睛，正想斥責就見流氓調侃道：「小妞，你想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顏笑見狀忍不住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平時在家裏雖然妖孽動手動腳，但也沒今天這麼放肆，而且最關鍵的是，這裏是辦公室！！他是仗著自己不敢叫是不是？

    顏笑深呼口氣，壓低聲音道：「妖孽，你不要太過分！」

    妖孽依舊桃眼氾濫，「笑笑我想過了，肯定是我最近趕單子忽略了你，所以你才懷疑我在外邊不乖。吶，其實我一直都很乖很乖，現在就乖給你看！」說罷，文奕湛著清澈的黑眸湛了湛，甚為無辜地就往下俯身。

    這邊笑笑眼疾手快，用手捂住妖孽的嘴掙扎，「誰懷疑你在外邊……你就是真的有小三小四我也不管，文先生你太自作多情了！」

    文奕掰開顏笑的手，奸笑道：「哦？我自作多情嗎？那請問文太太今早為什麼要偷看我手機，偷我的文件呢？嘿嘿，你該不會是吃小辣椒的味吧？故意來看我們的工作情況吧？」

    聞言，顏笑默了默。還以為做得很小心，不會被妖孽發現，原來……其實，文奕也只說對了一半，顏笑的確是有意查看妖孽的手機，也是故意偷走設計稿想來玩具公司看看，但目的——絕對絕對和出軌吃醋什麼惡俗的東西沒半毛錢關係！！

    事實上，顏笑也並沒有說得那麼清閒，相反最近開始慢慢接受華姐的工作，真是忙得不得了。但越是接觸高層工作，顏笑就越發覺有些東西不對勁。而這份不對勁主要來源於一份檔——一份關於「文憶玩具公司」的調查報告。

    顏笑整理到這份檔時，曾悄悄詢問華姐，正威集團是否有意往玩具行業發展，或者想要投資這家公司，所以才進行調查。誰知華姐做人滴水不漏，聞言勾了勾唇，竟答：「上面的意思，誰知道呢？」

    顏笑不知道正威想幹什麼，夏何夕想幹什麼，妖孽和妖孽的公司在這中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但隱隱的，顏笑還是開始擔心。如果正威真的是想橫向發展，開闢玩具領域，對妖孽當然是好事。可萬一——

    顏笑不敢想這個萬一，因為事情還處於捕風捉影的階段，顏笑也就沒和妖孽說，只自己暗中調查。今天到他公司，本來想探察一番再說，誰知還沒開始行動就被發現了。

    妖孽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笑你倒是說啊，你沒事偷我設計稿幹什麼？」

    顏笑氣急敗壞，想說實話可轉念一想，就算說了也會被妖孽說成是在關心他，咬牙乾脆道：「放開！」

    「哦。」妖孽聽了這話笑得越發開懷，將顏笑抱得更緊一邊對著其耳墜吹熱氣道：「別人都說女人口是心非，那我就如文夫人願，再抱得緊些。」

    「你！！」顏笑被勒得說不出話，正不知所措，辦公室大門已被赫然打開。一時間，本俯身要耍流氓的妖孽如驚弓之鳥地嗷了聲，退而不及地放開顏笑，但顯然，一切景象已盡收門外人——小辣椒之眼。

    這邊，顏笑亦微微臉紅。再怎麼說，在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面前被「包抓」，還是蠻尷尬的。誰知道小辣椒卻處變不驚地進來，面無表情道：「設計稿呢？我是進來要稿子的！」

    妖孽吞了吞口水，顫巍巍地雙手遞上稿子。小辣椒帥氣地接過，掃了一眼終於心滿意足道：

    「OK，就是這個！」說罷，終於抬頭看了看顏笑，乖巧笑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啦，你們繼續！」顏笑咳嗽，想解釋卻又開不了口。與此同時，小辣椒已經退到門外，體貼關門前忍不住對兩人做鬼臉道，「文總，記得下次偷吃前先鎖門，拜拜。」

    嘭。門再次被關上，室內一陣清風吹過，室外卻……傳來爆笑聲。

    「小辣椒不錯不錯，你就不怕老闆娘發火？」

    「怎麼會？我見過顏姐，比文總靠譜多了。」

    「可是，我們這樣打擾別人小倆口是不是也太……」

    「活該！誰讓文總這麼討厭，明明知道專案急等著要設計稿，還有閒情在裏面打情罵俏，調戲自己老婆！！」

    「噗——」

    「哈哈，文總實在是太可憐了。」

    顏笑默了默，禁不住也噗嗤笑出聲，「你們公司的人…很可愛。」原來小作坊也有小作坊好處，就是工作環境夠輕鬆，老闆不夠威嚴，可以隨便調侃？

    聞言，妖孽終於忍不住嚎出聲，「我這是倒了幾輩子黴才招了這麼個小辣椒進公司啊啊啊！」

第三十四章

    悲催BOSS——文奕被員工們調侃揶揄一番，眾人終於該幹嘛幹嘛，回歸工作崗位了。反倒是妖孽剛趕完設計稿，大閒人一個，死纏爛打就是不讓顏笑走。紅口白齒硬將「被員工欺負」的罪名怪在老婆身上，說員工們平時都很乖，肯定是看見老闆娘來了，才調侃他云云。

    顏笑正被煩得想打人，手機又大響。笑笑趁著這空當兒推開妖孽，道：「聽見沒有？肯定是華姐找我了，現在公司忙得一團亂……」

    顏笑話還沒說完，妖孽就已笑嘻嘻地去翻顏笑包裏的手機，「你今早才說公司事情不多，所以來給我送檔嘛～來，你不好意思讓我跟你們那個什麼什麼華姐說，吃頓飯又耽誤不了多少事情。」

    「別鬧！」聞言顏笑伸手趕緊去搶手機，唯恐妖孽在華姐面前胡說八道，可正想奪過手機，就見妖孽盯著螢幕愣了愣。顏笑奇怪，難道不是華姐打來的？念及此，顏笑就著妖孽的姿勢也歪頭去看手機螢幕，霎時也背脊僵硬。

    手機螢幕上，赫然顯示著「程旭」兩個字。笑笑腦子微轉了轉，才將這個名字和痘子哥的模樣對上號。自從上次相親失敗，笑笑當面給痘子哥說清楚後，兩人就再沒聯繫過，可現在對方忽然又打來電話——

    顏笑躊躇，一時間也摸不清狀況。這邊文奕卻已經斜眼凝視顏笑，酸氣十足道：「你們居然還在聯繫？他打給你做什麼？」

    顏笑翻白眼，妖孽這醋吃得也太沒道理了，「我怎麼知道？！」說罷，顏笑就要拿過手機，妖孽卻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接聽鍵，與此同時，也順道把揚聲器打開了。

    瞬間，手機那頭傳來痘子哥的聲音，「喂？」

    笑笑深呼口氣，開口之前妖孽已將手機遞到了自己嘴邊，一臉兇狠地瞪了瞪老婆，言下之意就是：講話！我倒要看看這個白癡找你什麼事！！

    顏笑回瞪，鄙視妖孽幼稚的同時，也只得回應：「呵呵，程旭啊，您好。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吧？」顏笑故意咬重「好久不見」幾個字，以示自己的清白。

    文奕聽了這話鼻孔哼哼，電話那頭痘子哥有些支吾道：「好……呃～那個笑笑，你中午有空嗎？」

    平地一聲雷，妖孽和顏笑對視一眼，霎時電閃雷鳴。

    妖孽：看！你還說你們沒什麼，他都約你吃飯了！還是開門見山就約你吃飯！！

    顏笑踹開抓狂發瘋的妖孽，拿著手機繼續道：「您有事？」

    「不是，是！也不是……哎，我……」痘子哥在那邊噓長歎短，支吾半天就是說不清楚狀況，「的確是有些事想找你…咳，聊聊，電話裏也說不太明白，你中午應該能抽空一個小時出來吧？不！半小時也成，就是…越快見面越好，成嗎？我開車到你公司樓下來接你。」

    顏笑聞言，忍不住微微蹙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難道和美佳姐有關？想起程美佳和程旭的堂兄妹關係，顏笑又聯想到不久前美佳姐和自己商量的計畫，不免有些起疑。

    「事情很著急？」

    「算是吧——」

    見狀，顏笑正要答應對方，妖孽卻又猛撲過來拍胸脯，雖然這動作在別人眼底看來絕對是猩猩抓狂，但顏笑還是看懂文奕的肢體語言了：老婆你先答應我一起吃飯的！！！

    冷笑聲，顏笑蔑視地瞥妖孽一眼，對電話淡定地說了句：「好，就中午見吧。」語畢，終掛了電話。

    果然，顏笑一掐斷電話妖孽便跳腳嚎叫：「你居然就這麼拋棄老公，和別的男人去幽會！還當著我的面！！」

    「懶得理你。」

    顏笑撇嘴，挽住手提包起身就欲走，可因為剛才和妖孽拉扯，包裏的某樣東西卻一個不小心跌落在沙發上，顏笑看清盒子想彎眼去撿，可為時已晚，妖孽已發現異常地回頭，咦道：「這是什麼？」說罷，便拾起盒子看了看，瞬間，臉色大變。緊抿唇瓣，文奕的嘴張了又張，這才說出下半句話：「媽富隆？你在吃避孕藥？」

    這邊，顏笑搭著眼瞼，不說話。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三年前正是因為自己的少不更事才鑄下大錯，是以前段時間和妖孽滾床單後，顏笑出門第一件事就是買事後藥。吃完後就順手扔進包裏就一直沒拿出來，當時顏笑是覺得，如果把這個放在家裏，如果讓妖孽看見彼此都尷尬，可誰又能知道，陰差陽措，還是讓他發現了。

    此時此刻，文奕盯著顏笑，喉口上上下下，也不知道說什麼了。良久，還是顏笑率先從妖孽手裏搶過藥盒，狀似無意道，「不說了，我先回公司了。」語畢，就逃一般地往門外奔。

    可顏笑剛把門拉開一半，文奕就忽然叫住她，「笑笑。」

    顏笑保持著拉門的姿勢，眼皮跳了跳，沒有回頭。

    妖孽埋首，頓了頓才找回自己聲音道：「不要……再吃藥了，對身體不好。」聞言，顏笑心微顫，道不出是酸是甜，只淡淡嗯了聲正想邁腿出去，妖孽已跨步過來扯自己的包。

    「你幹什麼？」

    顏笑回頭驚呼，只見妖孽一臉認真地從顏笑包裏拿出媽富隆，哼哼道：「另外，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老婆揣著避孕藥去見別的男人的。」

    顏笑：_|||妖孽你果然幼稚。

　　＊＊＊

    中午，顏笑如約去見痘子哥，簡直是大跌眼鏡。或者說，第一時間，顏笑只認出了痘子哥的車，沒認出人。

    早前，笑笑從妖孽那出來就回公司打了一頭，十二點鐘痘子哥準時打來電話說人已到樓下了，顏笑便急急下樓。可在樓下找了一圈愣是沒看見人，正躊躇給痘子哥打個電話，就見一個穿白色西服的帥哥朝自己微笑招手。

    人嘛，都是視覺動物。笑笑自然也喜歡看帥哥，更何況帥哥還朝自己笑呢，顏笑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漸漸視線轉移覺得帥哥身後的車蠻熟悉，貌似是…痘子哥的。正想上去打聽打聽，白西服帥哥就已經開口道，「笑笑，過來啊！」

    一聽聲兒，顏笑差點軟腳跪下去，這不是痘子哥嗎？！！再定眼瞅瞅痘子哥已光滑如蛋殼的皮膚，顏笑頓悟：「痘子哥你打了我給你的那個電話呀。」

    原來，這中間還有一段小插曲。當日顏笑拒絕痘子哥之時，曾給過對方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抄著一個姚小姐的電話號碼。（不知道大家還記得無良作者很久很久以前設的這個懸念不…）這位姚小姐其實是顏笑的初中同學，也是笑笑少有的閨蜜，姓姚名仙仙。

    名字很仙，人也很仙——仙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樣子夠漂亮，脾氣夠冷夠暴躁。大學畢業後直接接管了爺爺的中醫藥館，往日幫人看病開方子。別看仙仙歲數小，卻深得老中醫爺爺的真傳，現在也算這個城市小有名氣的中醫。

    當初顏笑琢磨著反正和痘子哥把話也說開了，也不怕說了不好聽的對方發火，是以旁敲側擊地抄了仙仙的電話號碼給痘子哥，覺得如果痘子哥能恢復青春容顏，自己也算做大好事一樁。

    顏笑沒想當日自己一個無心之舉還真成了，現在見痘子哥…不，無痘帥哥脫胎換骨也打心眼裏替他高興，也就自然地把今天中午的約會當成了痘子哥對自己的答謝餐。

    可到了餐廳，顏笑才發覺微微有些不對勁，整個吃飯的過程痘子哥都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見狀，顏笑已暗暗猜到些端倪，但又不敢確定，待吃飽喝足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只要我能幫上忙，絕對幫你。」

    聽了這話，痘子哥如見救星般眼眸閃亮，咬牙掙扎一番，終於說出口：「笑笑，我……我喜歡姚醫生。」

    ＯＭＧ……顏笑一聽到這個情不自禁地扶額，喃喃道：「不——」任何一種可能都可以接受，唯獨這一種。

    可這邊痘子哥已眼淚汪汪地開始敍述，「笑笑，我是真心的。我…我第一眼看到姚醫師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那感覺就好像頓然恍悟，原來我白活了三十年，白白浪費了那麼幾十年就是為了等到她，可是她——」

    痘子哥話還沒說完，顏笑就已經淡定道：「可是她態度決然，跟你說沒有可能。還說只把你當病人，讓你現在病好了不好再去糾纏她，不然她就報警了。還有，她還是，朋友也沒得做，對不對？」

    聞言，痘子哥微微張大嘴巴，「姚醫師都跟你講了？」

    顏笑有氣無力地搖頭，「對不起痘子哥，我害了你。我當初只想著仙仙醫術好，讓你去看病，卻忘了她的殺傷力太大。」

    痘子哥還懵懵懂懂，怔了怔才問，「什麼意思？」

    顏笑歎氣，「從我十四歲認識她開始吧，她拒絕男人的臺詞我都能背下來了，大同小異。」

    聽了這話，痘子哥臉色刷白，「這麼說……我希望很渺茫。」

    顏笑微微點頭，下一秒就聽痘子哥激動道：「可是剛才笑笑你說，會幫我的。」

    「……」這次，換顏笑臉色慘白了。這算什麼事？她自己還和妖孽有一大堆爛攤子沒解決，就要先被迫幫別人牽紅線？當紅娘不是已婚婦女才鍾愛的活動嗎？怎麼自己……咦？等等，好像，自己也是已婚婦女來著。

    顏笑想到最後，被自己雷到了。

第三十五章

    顏笑幫痘子哥牽紅線這事，註定杯具。

    幾日後，顏笑以「許久不見」為藉口到仙仙醫館小坐，還沒來得及開口提到痘子哥，仙仙已開門見山道：「來當說客？」

    正在喝茶的顏笑聞言噎了噎，差點嗆死，「呵呵，什麼說客，我聽不懂……」

    仙仙一臉鄙夷，「成，沒事你就滾邊兒玩去，還有好多病人等著我呢。」

    顏笑見狀趁機而入，拿出太后當年訓自己的架勢道：「你也不能老只顧著病人，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工作也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嘛。你瞧瞧這麼多年你拒絕了多少男人，其實痘子哥不錯，人品好家世好，又是一心一意喜歡你，我覺得吧……」

    顏笑如大媽般叨嘮了一大堆，抬頭正想做總結臺詞就見美人如仙仙，正撐下巴好以暇意地凝視自己，嘴角…還微微上揚。仙仙鮮少笑，而每次她這樣邪邪勾唇都代表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是以一時間，顏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這麼深情地看著我幹什麼？」

    仙仙嘴角的幅度上揚，眨眼道：「笑笑你知道為什麼紅娘是已婚婦女最鍾愛的活動嗎？」

    「為什麼？」

    顏笑話一出口就後悔不已，以姚仙仙的舌毒怎麼可能放過自己，正糾結著想改口，仙仙果然已答道：「因為她們自己有了老公所以才有資格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只顧著工作』這種話呀。哎～笑笑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會勸我說工作比婚姻重要。」

    一！語！中！的！

    顏笑僵在當場動彈不得，仙仙那看似無辜的眼神，純潔的笑臉…這哪里是在和閨蜜抱怨？簡直就是逼供！顏笑開口正想扭轉趨勢，仙仙已搶白又道：「還是從文妖孽回來後變的。」

    一句話，說得顏笑魂不附體。

    姚仙仙狀似無意地捏著下巴，轉眼珠躊躇道：「嗯～讓我想想，好像也就是他回來之後吧，我們的聯繫就少了。你以前沒事一個月就來我這小坐兩三次，看，現在都三個月了，你才來了一次。」

    顏笑：「……」

    如果說顏笑在別人面前還有裝傻扮嫩的餘地，那麼在姚仙仙面前就真的算被扒光了所有衣服欣賞——毫無保留毫無美感了。兩人從初中同桌開始就結交為辮子朋友，作為同班同學，文奕姚仙仙自然認識。是以從兩人怎麼糾纏、怎麼曖昧到最後怎麼分開，姚仙仙都是最佳觀眾，看在眼底默在心裏。

    關於三年前流產的事情，顏笑沒主動說，仙仙也沒開口問，但其實兩人亦算心照不宣。這次顏笑和妖孽閃婚，因為事發實在突然，性質又極其惡劣，顏笑也就一直沒跟姚仙仙說，可看她現在這個架勢，倒真像知道幾分內幕。

    念及此，顏笑默了默，終於道：「這個事…難道是太后告訴你的？」

    仙仙揚眉，學登徒子輕浮地挑起顏笑的下巴呵道：「還用人告訴？嘖嘖，看你這臉色，就算沒有結婚也是未婚享受已婚待遇了吧？呵呵，瞧這油光水滑的，都能掐出水來了，笑笑最近很性福吧，哦？」

    聞言顏笑猛咳一聲，小臉刷地通紅。所以說，有個當中醫的閨蜜就是不好，她總能從你的膚色判斷你最近是否又失眠、又月經不調還是又XXOO了。所以說，從一開始顏笑就不該答應幫忙痘子哥當說客，姚仙仙從小就舌毒成性，段數如此之高自己怎麼可能是她對手？所以說，顏笑決定落荒而逃——

    顧左右而言他一會兒，顏笑便望天裝傻道：「啊！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先走了先走了！」說罷就起身真的要走，仙仙見狀也不攔，笑咪咪地從抽屜裏取出一小包藥。擱在桌上道：「帶回去吧。」

    顏笑盯著那包藥猶如毒蛇猛獸，哪有敢接的，唯恐仙仙下一句就是：「這個給你補身子，在床上別太勞累」云云。可沒成想姚仙仙說的卻是：「拿著啊。就跟你老公說，這個月不用來了。」

    顏笑怔了怔，「妖孽最近在你這看病了？」她怎麼不知道？難道他也那啥，大姨夫鬧脾氣，經期不調？

    仙仙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顏笑你在我面前能不能表現得情商高那麼一點點？我一說『老公』兩個字你就喊妖孽，不是不打自招是什麼？」

    顏笑聞言囧，徹底敗下陣來，「好吧，我悔過……我瞞了你。可那是因為他是騙婚！我根本就不想結！哎，現在先不說這個，他怎麼了？怎麼最近怕你這來看病了？」

    仙仙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是最近，是自從回國後就一直在我這拿藥。」

    聽了這話顏笑心沒由來地緊了緊，「他得什麼病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姚仙仙癟嘴，「瞧你那擔心的樣子，真噁心我。你們兩口子都噁心我！他沒搏四肢健全，Ｘ功能強大，保證讓你小妞欲仙欲死。」

    顏笑傻眼，自動忽略掉不和諧的部分問：「那他每個月在你這拿什麼藥？」

    「補藥。」仙仙一邊將藥包遞到顏笑手上一邊認真道，「他一回國就跑來問我，女人流過一次產後又不肯愛惜自己身體，經常通宵這種要吃些什麼補藥。為了不讓你發現，又變著法子讓我教他食補，你以為你家吃的雞湯魚湯裏為什麼那麼多食材？還不是我這藥包裏的。」

    拍了拍顏笑的肩膀，仙仙忽然歎了口氣，將顏笑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你也不要老只顧著工作，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工作也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嘛。妖孽真的不錯，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這幾個月騙你吃了多少補藥啊，看把你肥的！」

    一時間，顏笑的心被拎起來，又被摔下去，不知道該泛酸還是泛甜了。

　　＊＊＊

    顏笑被仙仙拉著吃了午飯才悠哉悠哉地散步回家，這天本是週六，街上熙熙攘攘，有不少人出來逛街。顏笑也就順著步行街緩緩往家的方向走，正欣賞著靚男美女，就聽前面傳來吵鬧聲。

    顏笑從小頗得太后深傳，對看熱鬧這種事是最熱衷不過的了，聽見有人吵架趕緊擠進人群去看，還沒瞅見裏面情景就聽圍觀群眾討論開了。

    「哎呀，這女的也太野蠻了，長得挺漂亮，居然用咬的。」

    「這哪能怪別人姑娘，你沒聽見她說嗎？好像是那個男的硬拽著她要去哪……」

    「你們怎麼聽的？明明是那個女的非要去什麼地方，男的怕出事阻攔著不讓去。」

    「這會不會又是什麼電視臺辦的惡搞節目啊？」

    ……

    眾人議論紛紛，顏笑好不容易擠到最裏層果然就聽到女孩子尖尖的叫嚷聲：「放開！放開！你再不放開我就報警了！」

    「果果你……夠了！你還嫌圍觀的人不多是不是？我們上車再說！」

    「我不！我偏不！！」顏笑正得瑟著擠進了最裏面，豎耳一聽又覺得有些不對，怎麼…好像這女孩子的聲音有點耳熟呢？念及此，顏笑默了默，定眼往裏一瞅，當即石化在了原地。

    人群中央，一對男女正拉拉扯扯。男人拽著女孩子不讓其走，女孩子則踢、咬、撓統統用上了，人群指指點點，看樣子男人的耐心也瀕臨崩潰。

    而讓顏笑徹底僵住的原因是——這兩人她都不陌生：女孩子正是妖孽公司的小辣椒，男人嘛，正是夏何夕。

    瞬間，顏笑唯恐被發現地又默默退出人群，腦中一閃而過剛才兩人爭吵的畫面。很顯然，他們認識。可是小辣椒怎麼會和夏何夕認識？這會不會和正威集團調查妖孽公司有關係？小辣椒到底有什麼底細？一時間，顏笑的腦袋漿成一鍋粥，正不知所措，妖孽的電話打了過來。

    顏笑穩定情緒接起，只聽那邊文奕可憐兮兮問：「老婆，你怎麼還不回家？」

第三十六章

    妖孽今天加班，忙到下午趕回家，原本以為老婆肯定做好飯在等自己了，結果家裏卻空空如也。更可氣的是，顏笑離開時忘了鎖臥室門，小太趁勢又溜進了妖孽的房間，將沙發撓得個稀巴爛，床上的熊先生熊太太慘遭毒手——老兩口一個少了只眼睛，一個頭上的蝴蝶結不翼而飛。

    最囧的是，從床頭櫃一直延伸到門口，如腳印般遍佈五花八門的小紙盒，妖孽定眼一看，嗷地慘叫出聲。這些小紙盒是文奕前段時間才悄悄買回來的……咳咳，那個啥。

    自上次偷腥成功後，精蟲上腦的妖孽就一直盤算著再吃盤大肉，可發現笑笑居然在用避孕藥後，妖孽反省又反省，是以得瑟地跑去成人店買了各式套套。嗯～～也不知道自己老婆喜歡什麼牌子滴，是香蕉味好呢還是草莓味好，沒想到現在的開發商這麼邪惡，居然還有顆粒狀的。

    哎呀呀，笑笑是喜歡溫柔型的呢還是暴力型的呢？是喜歡惡搞風格的呢？還是溫馨風格的呢？某色狼一邊YY一邊傻笑著在店門口躊躇良久，乾脆打包買了一打邪惡的東西回來，悄悄珍藏在床頭櫃前，本打算著什麼時候再把笑笑騙到自己房裏，實而驗之。結果——

    望著滿地的盒子，妖孽氣惱非常，嚎叫一聲便追出去：「小太！！！！」可等真沖到客廳，哪還有半點小太的影子，妖孽握了握拳頭，咬牙。他明白了，終於明白了，肯定是太監貓這一輩子都用不到套套，所以羨慕嫉妒恨！

    念及此，妖孽忍不住冷笑出聲，「哼哼，小太你是嫉妒吧？活該！你這只死太監，太監貓！一輩子都沒有母貓喜歡你！！」

    長久以來，小太都備受著被閹割後身心上的傷害，是以除了對所有雄性動物仇恨之外，小太最恨的就是「太監」二字。誰只要一說，絕對撲倒咬之，更何況這話還是從仇人妖孽嘴裏說出來的。

    霎時，妖孽一個轉身，小太便從沙發下面刺溜竄出來，蹬腿就上了男主人的脖子上，又抓又撓，外加「喵喵」尖叫。喵～敢揭貓大爺我的痛處，說俺不能人道？喵～俺撓死你撓死你，俺羨慕嫉妒咬！

    「啊啊！小太你個死貓！！」這邊妖孽被襲擊，一邊轉頭一邊伸手想將小太逮下來，一人一貓打鬧間，妖孽一個踉蹌，只聽嘭一聲——

    角落裏，顏笑喜歡得不得了的那個花瓶，它碎了。

    一時間，一人一貓皆怔住，小太似乎明白過來鑄成大錯，刺溜又逃得沒影了，剩下妖孽正在原地目瞪口呆。這個花瓶之所以討笑笑歡心最大的一個原因就在於，這是笑笑老同事自己設計自己烤出來的。這位同事聽說笑笑喬遷新居，專門費心為他們小倆口獨家定制了這麼一個喜氣洋洋的花瓶。

    雖然妖孽一直覺得這花瓶奇醜無比，俗氣不堪，但礙于老婆的情面也就沒提出個任何異議，可現在，花瓶碎了……要怎麼跟老婆交代，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妖孽最終掙扎來掙扎去，還是心虛地撥通了顏笑的電話，可憐兮兮問：「老婆，你怎麼還不回家？」

    電話裏，顏笑只說在外邊買菜，妖孽支支吾吾讓笑笑回來，說有事跟她說，卻不知……還有更大的災難等著自己。

　　＊＊＊

    笑笑回來後，一反常態地進廚房燒菜、煮湯，驚得妖孽越發心虛不已。

    飯桌上，文奕終於忍不住，承認了犯罪事實。原來，彼時顏笑布好碗筷，就發現平時早出來討食的小太居然沒了影兒，奇怪地咦道：「小太怎麼不出來吃飯？生病了？」

    妖孽聞言頓了頓，眨眼可憐兮兮道：「因為它知道它犯了錯誤……」

    顏笑蹙眉，乘了湯推到妖孽面前問：「犯了什麼錯？」

    妖孽穩了穩神，小心翼翼道：「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裏被弄得一塌糊塗，而且最可氣的是，它居然把你最喜歡的那個花瓶打碎了！」

    話音剛落，顏笑還來不及說話，妖孽已斬釘截鐵一副大爺們慷慨就義的模樣拍拍顏笑的肩膀，「放心，我已經幫你教訓過它了。」說罷，妖孽便裝作沒事人地咕嘟咕嘟把湯喝了個碗朝天。

    妖孽一邊喝一邊心底打鼓，老婆沒那麼好對付，自己把所有過錯推在小太身上她肯定不信，要是待會兒笑笑再問起來，我就……

    「喝完了？」文奕心底還沒盤算好，顏笑就沒事人地瞅了瞅妖孽的碗。

    「喝……完了。」妖孽眨眼，有些奇怪。

    老婆不問花瓶的事情？就這麼算了？這邊妖孽狐疑，顏笑已經又乘了滿滿一碗湯推到他面前，「再喝一碗吧。」

    「哦。」文奕有些茫然地點頭，末了似乎想起什麼的地問了句，「這什麼湯啊？」怎麼感覺……味道怪怪的？

    顏笑笑靨如花，「喝吧，喝完了就告訴你。」

    顏笑鮮少有對妖孽輕言細語的時候，是以妖孽一聽笑笑柔聲，真是……骨頭都酥了，傻笑著咕嚕咕嚕又灌下第二碗湯，擦嘴再一看老婆：老婆如變戲法般，剛才還嫵媚動人的笑臉已化作黑如包公的陰臉。

    妖孽暗暗抹把汗，正想開口大呼「偶錯了」就聽顏笑冷冷道：「我今天去見仙仙了。」

    聽了這話，文奕心裏咯噔一聲響，但面上還是裝作雲淡風輕地嬉皮笑臉，姚仙仙沒那麼八婆吧？當初找她抓藥，她可是信誓旦旦說自己可是有職業操守，不會把病人的情況說出去的。

    （仙仙：嗯？職業操守？我不是說了嘛，職業操守只針對我的病人而言，笑笑又不是我的病人。）

    顏笑見狀，深知妖孽死不悔改的性子，從旁邊抽屜拿出藥包丟到妖孽面前，堆笑道：「仙仙說讓我把這個給你。」

    妖孽看了看藥包，依舊穩如泰山，恍然大悟地笑道：「哦～這個啊，哈哈！你看我這個記性，最近爺爺不是身體不好嘛，你不也知道，呵呵。我聽說仙仙的方子很靈，所以幫爺爺抓了幾服藥，結果一忙……一忙就給忘了。」

    妖孽說話時，笑笑一直都抱胸樂呵呵點頭，待他說完才冷不丁道：「可是仙仙跟我說，這是安胎藥。」

    剛準備伸爪子拿藥的妖孽聽了這話，被雷得僵在了原地，姚——仙——仙——這就是你所謂的職業操守？！有你這麼搗亂幫倒忙的嗎？

    顏笑憋住笑，故意裝出憤慨惱怒的樣子拍桌，「文奕，你倒是說說啊，這安胎藥你給誰準備的？」

    「冤枉！天大的冤枉！！」妖孽急得跳腳，抓耳解釋道：「笑笑你不要聽仙仙胡說，天地良心，這就是一般的補藥。仙仙那張嘴你又是不是不知道，她就愛惡作劇，她這是嫉妒我們，挑撥我們關係！」

    「哦？」顏笑眯眼，「你說仙仙挑撥我們關係？她怎麼知道我們什麼關係呀？誰說的呀？」

    一席話，說得文奕眉頭緊蹙。電閃雷鳴間，一來暗暗盤笑笑到底知道多少，二來躊躇怎麼措辭，千萬別不打自招。

    顏笑勾唇，擺足女王范兒：「你倒是說啊。」

    妖孽咬牙，「好，我承認……我一回國就和仙仙聯繫過，主要是打聽你的消息……」聽了這話，顏笑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手心也下意識地成拳。終於……妖孽這只腹黑狼要露出尾巴了嗎？終於，肯說實話了嗎？真相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他早在一年前就通過電腦知曉了孩子的事情，然後一直默默關注著自己……

    念及此，顏笑凝神盯住妖孽，妖孽也側目注視著她，氛圍、情緒都到位了，只差主角開口了。於是顏笑聽妖孽啟齒，說——

    「可是天地良心，那包藥真的只是一般的補藥，是我買給爺爺補身子的！！」

    顏笑：「……」

    功虧一簣，果然，妖孽沒那麼好對付，不會就這麼簡單說出當年的事情。顏笑歎了口氣，說不出是洩氣還是怒氣，叉腰就看妖孽在自己面前蹦過來跳過去地轉移話題：「我因為每個月都去幫爺爺拿藥，所以當初一高興就把我們結婚的事情告訴仙仙了，嘿嘿。哎呀呀，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老婆～你看，我們關係剛剛有些好，你千萬別聽仙仙胡說，不信你可以把這包藥拿去其他地方檢查的說，我怎麼可能買安胎藥？除非老婆你……嘿嘿。哎呀呀，不說這些了，笑笑快來吃飯。對了，你看你對我多好，還給我熬了湯，這是什麼湯呀？」

    妖孽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顏笑只聽到最後一句話，才心情稍好地彎眼，直視文奕一字一句道：「龍——羹——湯——」

    龍羹湯自然不是真的龍肉做的，而是蛇肉。而妖孽從小到大，最怕的，最噁心的，都是蛇。噁心到什麼程度呢？笑笑記得以前兩人一起一邊吃飯一邊看動物世界，誰知道鏡頭忽然轉到洞穴裏，蛇群相纏的鏡頭，於是，當時妖孽就去廁所吐了……

    此時此刻，顏笑好以愜意地盯住妖孽，果然見他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最後，嘔了嘔直接奔廁所吐去了。顏笑站在原地，冷笑出聲。文奕啊文奕，這就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雖然你不肯承認早就知道我流過產的事情，不肯承認替你熬補藥，但你的「大恩大德」自己卻是一直都沒有忘呢。原來，笑笑中午和姚仙仙去吃飯，忍不住抱怨最近越長越胖，怎麼也減不下來。誰料仙仙聞言，卻詭異笑道：「吃那麼多燉肉，能減下來才奇怪。」

    顏笑覺得奇怪，一再追問，仙仙才道出事情。

    仙仙道：「你好好回憶一下，最近你家燉了三次肉，三次肉都特別香特別嫩特別滑，可是呢，你老公一直關心你的給你夾肉啊盛湯啊，自己卻一口都沒吃那個燉肉，有木有？」

    顏笑望天回憶，「好像……有來著。」那個肉還真的是鮮嫩滑口，連向來胃口不好的顏笑都禁不住多吃幾口。

    仙仙聳肩，「這不是結了嗎？哎～可憐某些人啊，吃了人肉不自知。」

    一語驚醒夢中人，顏笑聞言楞得目瞪口呆，「你、你是說……那些肉……」

    仙仙鄙夷，「別裝得那麼噁心，文奕不是說你很愛吃嗎？害的我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托關係幫你買那些胎盤……」

    「胎盤」二字一出口，顏笑便毫不吝嗇地……將今天中午上午，連著昨晚的飯都吐出來了。眼下，聽見再廁所裏幹嘔不止的妖孽，顏笑噁心的胃終於好上那麼一點點。

    這不就是妖孽說的，夫妻要共患難嘛。妖孽，你給我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顏笑正慷慨激昂地握爪宣誓，門鈴卻響了。顏笑回頭看了看鐘，八點。這時候了，誰會來家裏？

第三十七章

    妖孽在廚房正歡樂地吐著，門鈴響了。顏笑一開門見來者，便楞楞地僵在原地了。往後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顏笑才從嗓子眼裏發出聲音，哼哼唧唧還不成調，門外的女人摘了PRADA的墨鏡，踩著高跟鞋進屋倒是先笑開了。

    「這孩子，怎麼？半年不見我，不認識了？」

    聽女人說話，顏笑咋咋舌，終於喃喃喊出聲道：「阿、阿姨……」你怎麼來了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顏笑頭上就挨了不輕不重一下，女人笑嗔著瞪眼道：「這孩子，叫我什麼？還阿姨？」

    一邊說一邊往客廳走，放下包後道：「你和小奕說領證就領證了，也沒通知我一聲，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再叫一聲阿姨試試？」

    顏笑見文媽媽，不、不對……現在應該喊「婆婆」了，見婆婆和藹地打量自己，終於不好意思地喊了聲：「媽～」

    文媽媽聞言歡喜地點頭，這才環視客廳發現兒子不在，遂問：「小奕呢？」

    與此同時，妖孽剛才廚房吐回來，一看見老媽眨眼瞪了瞪，還來不及開口又幹嘔著回廚房了。霎時，顏笑和婆婆面面相覷。文媽媽咋舌，「他這是幹什麼？」

    「呃～」顏笑望天，難的幽默一把道，「也許是懷上了。」

    文媽媽聽了這話笑開，「這麼說，你們是奉子成婚咯？」

    顏笑：「是啊^^」

    待妖孽吐乾淨胃裏所有的東西，顏笑收拾了飯桌，一家三口才坐下來說話。顏笑給婆婆斟了茶，坐在妖孽身邊偷偷打量文媽媽，越發覺得「婆婆」二字難以開口了。

    對方一身簡約修身西服，頭髮是時下流行的梨花頭，眼角雖已有皺紋，但貴在五官精緻，怎麼看怎麼都像一個三十來歲的職業女性。這樣的人和顏笑走在一起，叫「姐姐」還差不多，哪里有半點刁蠻婆婆的架勢……

    顏笑思緒還在神遊，妖孽已開口道：「老媽，你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這不像你的作風哦！」

    文媽媽聞言淡淡瞥了眼兒子，反擊道：「你不是也說閃婚就閃婚了嘛？這也不像你的作風哦，兒子！」

    妖孽被噎了噎，呵呵傻笑道：「Surprise？」

    文媽媽聳肩：「Surprise。」

    妖孽見狀又瞅了瞅老媽身後，沒有行李箱，沒有旅行包，就一個長長窄窄的女士提包，估計放下護照和手機也就沒其他空間了，現在又是大晚上，老媽忽然襲來這樣的行為，的確有點……詭異非常。

    文奕頓了頓，迂回又問：「那除了surprise，老媽你還想幹什麼？呃～爺爺知不知道你回來了？」

    文媽媽臉色微沉，低聲道：「暫時不許告訴你外公我回來了，我先在你們這住幾天。」

    「什麼？」

    「什麼！」

    文媽媽話一出口，文奕和顏笑就齊聲出口。住幾天也就意味著要朝夕相處，朝夕相處也就意味著小倆口的生活習慣會被完全打亂，生活習慣被完全打亂也就意味著……!

    文媽媽看兩人反映，似乎也嚇了一跳，瞪大眼睛道：「兒子兒媳婦，不用這麼誇張吧？媽媽回國只在你們家住幾天，打擾你們小倆口幾天二人世界，也這麼不歡迎？」

    「不是不是。」顏笑聞言趕緊擺手，「只是……只是太意外了……呵呵。」其實顏笑是想說，您老來了該睡哪。妖孽這個房子均攤也就百來平方，除了書房也就兩間臥室。

    主臥一直是文奕在住，副臥被顏笑霸佔著，可是婆婆現在來了……顏笑和妖孽兩人了然於心，同一屋簷下要不想被文媽媽拆穿就只有一種可能——兩人同住一間臥室，把另一間臥室讓給文媽媽。

    念及此，兩人的表情出現了反差極大的變化。顏笑大便臉地想阻止，可這邊妖孽已經歡欣鼓舞地開口：「歡迎之至！老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在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其實我和笑笑偶爾在一起還會拌拌嘴什麼的，有您這個和事老在我太開心啦！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Surprise，老媽偶愛死你了！」

    妖孽一邊說一邊無比傲嬌地在老媽臉上親了口，樂得文媽媽喜笑顏開，顏笑「不」字還沒說出口，妖孽已經半攙著老媽往顏笑的臥室走了。

    「老媽你會來的正好，快過端午了，你好長時間沒再國內過過端午了吧？你都不知道現在端午可好玩了，我和外公去年自己包的粽子……」

    「真的嗎？是不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豆沙餡？」

    「是啊，還有肉粽子。啊，晚上我們還去放河燈，院子裏好多小孩子來找外公寫河燈的祝福帖，他們說外公的毛筆字最好看了。」

    ……

    兩母子一唱一和地往前走，顏笑無力地在後面撓牆，可還是阻止不了妖孽打開了副臥室的門。文奕故意瞥眼看了看身後的顏笑，挑釁道：「老媽，你就住這個房間，怎麼樣？」

    「OK啊。不過我記得，去年來這裏的時候，房子不是這樣的。」

    「那是。」妖孽撒起慌來完全不用打草稿，不疾不徐笑道，「我和笑笑結婚前，故意將這個房子裝成了女孩子的閨房。我和笑笑約法三章，如果我們吵架，絕對絕對不離家出走讓彼此擔心。如果真的吵到不可開交，她就住這家房子，我就暫時住主臥。」

    文媽媽聞言咯咯笑出聲，「我兒子好聰明啊。」

    妖孽得意洋洋地看看後邊已經徹底抓狂的顏笑，擁住老媽又猛親一口，「還有夠聰明的，媽我知道你肯定走得急，忘了帶睡衣，我這就和笑笑出去給你買生活用品。您等著哦～」

　　＊＊＊

    商店裏，顏笑有氣無力地陪妖孽看睡衣。而某人，則相反的神采奕奕……

    顏笑慢慢踱步到妖孽面前，見他興奮地正在對比兩件女式睡衣，「你欠我一個解釋。」

    「嗯？」妖孽依舊假裝無辜地選睡衣，「嗯～～～老婆你看這兩件哪件更適合咱們媽？」

    顏笑被那句「咱們媽」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顧不得這是不是在外面了，毫無形象地跳腳道：「你不是很聰明嗎？那你快說，為什麼阿姨忽然說回來就回來了？」

    聽了這話，文奕撇了撇嘴，隔上手上的睡衣道，「笑笑你也看見了，我媽連個背包都沒有就回來了，我估計……是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顏笑驚呼，「你爸媽感情不是很好嗎？這麼多年都過了，居然還離家出走？！」

    妖孽聳肩，「這誰知道？他們兩個都是沖脾氣，說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也不奇怪，哎～不是有句話叫『夫妻兩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嗎？』我們兩人在外人面前不是也很恩愛？哦？」

    顏笑見文奕到現在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頭頂直冒煙，「那今晚、明晚，或者還有大後天晚上要怎麼辦？你媽媽睡了我的房間，我又不可能睡書房或者客廳，難道我……我……」

    顏笑說到最後，忽然沒了力氣，有什麼好問的？這不正是對面某個笑得燦爛無比的色狼期待的嗎？偏偏妖孽見此情此情，還要調戲笑笑一番，捂著小胸口受傷狀：「能怎麼辦？大不了我一個晚上都坐在沙發上坐一晚上咯。」

    顏笑翻白眼，正想說話妖孽的手機就響了，文奕瞅了瞅螢幕，蹙眉接起便道：「Hello？」

    一旁的笑笑一聽這話瞬間心裏燃起了希望，妖孽一般接電話能說英文肯定是他老爸打過來的。對！不管是不是兩位長輩吵架，只要今晚能把婆婆接走，別讓他和這只狼共處一室就行。

    顏笑一邊念想著一邊握拳盯住妖孽，對方劈裏啪啦一陣說完後，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怎麼樣？是不是叔叔打來的？他是不是和阿姨吵架了啊？」

    妖孽沒說話，低頭專心挑睡衣ing。

    顏笑急得火冒三丈，「你倒是說話啊？他們是不是出現問題了？你怎麼做兒子的？父母吵架你都不著急？」

    「我著急啊！」文奕抬頭接起笑笑的話茬，另外順道將手中的兩件睡衣都遞給服務員，道，「麻煩幫我包起來。」

    顏笑眼尖，就見兩件睡衣一件男式一件女式，忍不住奇怪道：「你也想買睡衣了？」

    妖孽不可置否地搖頭，「不是我，是我老爸。我剛才說了嘛，他們吵架我也著急的說。」

    顏笑聽到這越發得不對勁，微微問：「什麼意思？」

    文奕挑眉，故作深沉道：「剛才你公公打電話來說，他把老婆惹生氣了，現在就來道歉。」

    顏笑往後退了步，「你說清楚點……」

    文奕捏下巴，「好吧，簡單點說就是……我爸今晚也要住我們家。」

    Ｏｒｚ……這絕對是比婆婆來襲更壞的消息。也就是說，自己今晚怎麼也逃不出妖孽的手掌心了？

第三十八章

    等公公布魯斯也到妖孽家裏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老兩口半帶中文半帶英文地又爭執又吵鬧，最後終於回房間洗洗睡睡了，剩下…小倆口繼續過招。主臥室裏，顏笑抱著熊先生護住胸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這邊，妖孽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笑眯眯地打量自己老婆，那眼神就好比狼看見了肉、貓看見了魚。

    外面，小太撓著門還在喵喵怪叫。

    文奕癟嘴，「老婆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來，過來坐。」

    顏笑翻白眼，要是自己真過去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今晚怎麼睡？」

    「嗯？」妖孽裝怪地揚聲，捏下巴道，「老婆你不該問今晚怎麼睡，應該是這一——個——星——期——我們怎麼睡，我爸剛才說了，要在國內陪老媽過完端午節才回去，所以……你懂的。」

    文奕故意拖長「一個星期」四個字，聽得顏笑的雞皮疙瘩一陣陣往外冒，正躊躇要不然這周回娘家去住，就見妖孽慢吞吞地站起來。顏笑駭得往後退了退，妖孽卻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過來，顏笑抱緊熊先生，咬牙正不知所措，文奕卻已經越過顏笑，拿了床上的被子鋪到地上。

    「別打算盤回你媽那去住，所以說你這種單細胞生物還好是嫁給了我，要是遇到其他公公婆婆同住一個屋簷，早被別人鬥死了。你也不想想我父母難得回國一趟來家裏住，你就回娘家，如果是你你怎麼想？兒媳婦甩冷臉不喜歡自己來嗎？」

    文奕一邊鋪地鋪一邊叨叨，「就算你這麼白癡同意了，丈母娘能同意？笨！」妖孽訓斥完，看了看未來一個星期的「床」，又有點哭笑不得，「顏笑，我娶了你更笨。」

    此情此景，加上妖孽最後一句可憐兮兮的話，顏笑忽然沒由來的心軟，躊躇道：「你……真的這一個星期都睡地上？」

    妖孽歪頭，「或許老婆大人您開特赦令，讓微臣上床去睡？」

    下一秒，顏笑已準備點頭同意，妖孽就起身到櫃子裏給顏笑拿了條新被子，嘴裏喃喃，「你聽清楚了，我是說，讓我上床去侍寢，不光睡覺。」

    顏笑被「侍寢」兩個字噎到，將熊先生當武器甩出去怒道：「你除了那件事還能不能想點其他的？！」

    妖孽接住熊先生，擁住嗅了嗅上面笑笑的味道，這才抬頭眉飛色舞道：「要是男人都不想那件事了，人類早滅絕了。」頓了頓，又故意做出委屈的模樣說，「算了，我還是睡地上吧。挨著你睡……我怕我控制不住。」

    顏笑：「……你怎麼不去死！」

    如果說，文奕主動提出打一個星期地鋪，剛開始笑笑還有些愧疚+感動的話，那麼現在，這些所有的感覺都統統消失了。現在是，淩晨一點半。顏笑躺在床上，抱著熊太太，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失眠到天明。不……應該說失眠到下個星期。

    捂住耳朵翻身，顏笑催眠自己不要去聽不要去想，可沒過多久還是忍不住，怒上心頭地下床，赤腳一腳踹在某人身上，嚎道：「給我滾起來！！」

    顏笑深呼口氣，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吵醒隔壁的公公婆婆了，抱胸瞪眼還在裝無辜的妖孽，只恨不得撲上去把他掐死。文奕「半夢半醒」地從被窩裏爬出來，還是一臉純情，「老婆，怎麼了？」

    顏笑冷笑，裝！你就繼續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顏笑一邊欣賞妖孽高超的演技一邊磨牙，「你說你怎麼了？你還要不要人睡覺了？！」從剛才兩人熄燈躺下開始，文奕一直咳嗽，幾乎咳到心肺出來就是未停歇。每每顏笑快要睡著之際，不輕不重的咳嗽聲就又在耳邊響起。

    妖孽前段時間的確受了涼，顏笑還專門給他熬過兩次梨子水，兩人朝夕相處也沒見他怎麼咳。成，這一到晚上，他的病就發作了，還真是病得好及時好周到啊～

    妖孽對手指，「吵到你啦？對不起，我晚上就是老覺得嗓子不舒服，控制不住就是想咳嗽。平時還好一點，可能今晚睡地上，有點涼……」

    話一出口，顏笑就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聽見沒有？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可能今晚睡在地上有點涼」，那麼言下之意，文奕睡床上就不會咳咯？看別人文奕多費心思多為自己著想啊，為了不逼迫她同床共枕，別人主動提出打地鋪，然後再讓顏笑主動邀請他上床。

    顏笑磨牙霍霍，「好，妖孽，你不去演戲真的是可惜了！我問你，是不是今晚你不達目的絕不甘休？」

    聞言，妖孽居然也認真答道：「那是。」

    「是不是如果我現在讓你睡床上，我睡地鋪你也已經備好花招對付我？」

    聽了這話文奕望天，良久才彎眼嘿道：「老婆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顏笑拳頭握緊，一再提醒自己冷靜冷靜，這才掀被子重新上床，順便怒道：「給我滾上來！！」

    聞此一言，妖孽終得特赦令，喜滋滋地爬上床，還沒來得及挨到笑笑的頭髮絲，便嗷地慘叫出聲。這次，隔壁想假裝聽不見的公公婆婆也受不了了，文媽媽率先出聲道：「小奕，你給我合適點！！！！！」

    妖孽委屈應答，掀開被子一看，只見小太正悠哉悠哉躺在兩人中間，半眯著眼睡覺。

    「這是什麼意思？」他明明記得有把小太關在外面，居然功虧一簣！

    顏笑冷哼，真以為自己小白，洗乾淨等著被你吃嗎？拍了拍小太的腦袋以示獎勵道：「這是三八線，你記清楚了，要是過線，小太會咬死你！！」

    妖孽嘴角抽搐，看了眼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小太，禁不住再次嚎出聲，「死太監貓，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淩晨三點半，顏笑終於進入夢鄉，安睡。

    妖孽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也把天敵小太趕出了臥室，複回到床上，靜靜地掀被、靜靜地躺下，靜靜地看旁邊小人兒的睡顏，妖孽勾了勾唇，還是沒忍住地將笑笑輕輕擁在了懷裏，一邊撫摸其髮絲一邊輕啐了句：「傻瓜」。

    你果然是傻瓜，男人當然會精蟲上腦，當然和你同床共眠會有壞壞的想法。可是笑笑，我和你，我對你從來求得都不止是一夜歡愛。從三年前起，我要的，就不過是能在午夜時分醒來時，一睜眼就能看見你，一伸手就能擁住你。

    你綿延的呼吸，熟悉的體溫才是我最稀罕的東西。

　　＊＊＊

    翌日，顏笑不出所料的遲到了。

    趕到公司時，夏何夕已經和華姐等人在開專案會議了。端午臨近，企劃部作為宣傳部門要準備一場酒會，諸多事宜都還沒定下來，所以這段時間正是繁忙階段。

    華姐因為大婚在即，對很多事情都是攤手不管，徹徹底底就是個「甩手掌櫃」，忙得顏笑一個人可謂腳不沾地，還好的是夏何夕對這樣酒會策劃工作輕車熟路，對顏笑提了很多建設性的意見。

    今天會議主要就是彙報酒會策劃的一些進度，這些事情一直都是顏笑在打理，所以這個會議主持人也是顏笑，結果她卻生生遲到了半個小時。顏笑到場時，夏何夕正在幻燈機下跟員工們彙報進程，顏笑一面羞愧自己來晚一面又驚訝夏何夕居然能將自己只說過一次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並且還能轉述給其他人。

    因為心不在焉，顏笑整個會議都在走神。直到會議結束，華姐不冷不淡地譏諷顏笑兩句，顏笑這才回過神來，連連為今早的遲到和失態而道歉。慶倖的是，此時會議室只剩下華姐、顏笑和夏何夕三人，華姐也算從最大層面上給顏笑留了情面。

    華姐凝視夏何夕，一語雙關地搖頭：「真不知道哪只眼睛看中你。」

    話一出口，顏笑便漲紅臉不知所措，倒是夏何夕解圍道：「好了，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出去吧。」

    華姐哼哼兩聲，扭腰正欲出會議室，前臺MM就莽撞地沖進來，和華姐撞了個滿懷。華姐起身就要開罵，卻看前臺MM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當即換了黑臉，略帶嬌羞地「哎呀」叫了聲。

    原來，自華姐結婚後，他那溫柔浪漫又多情的老公總是隔三差五地送些驚喜，不是燭光晚餐就是自己動手做巧克力，鮮花更是有事沒事就送上一捧，當然鮮花裏的卡片祝福語也是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看得連顏笑這種天然呆也忍不住暗暗眼紅。

    是以現在前臺MM抱著玫瑰花過來，華姐也就自然而然地嬌羞去接，誰知手伸到一半，前臺MM卻惡作劇地往後一閃，直奔到顏笑面前，嘻道：「笑笑，你的花！快看看誰送的！！」

    話音一落，顏笑便僵在了原地。「我的？」誰這麼無聊，難道是……

    念及此，顏笑尷尬地回頭看了眼夏何夕，見他臉色未變半分也不知心底在想什麼。顏笑呵呵笑出聲，望天道：「不會搞錯了吧？」

    華姐臉黑，甕聲甕氣道：「你看看卡片不就知道搞錯沒搞錯。」

    顏笑默了默，沒膽量拆卡片。以她對妖孽的瞭解，如果真要寫起肉麻話來，絕對能比華姐那個小老公厲害上千倍萬倍。

    「呵呵，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肯定是惡作劇。」

    說罷，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何夕便咳嗽聲，抬首娓娓而道，「不好意思，我就是那個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