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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暑無常]苦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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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2:04 |倒序瀏覽 | x 2
苦戀 作者:寒暑無常

  內容簡介

  《苦戀償債

  她是在滅門慘案中逃生的欽犯

  他是曾與她訂親的天之驕子

  十幾年後她成了神醫之徒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他早已認不得她她卻執意找他

  他終于肯正眼看她但卻是看一枚棋子的眼光

  她要的很少只求待在他身邊讓他的心有一點點她的位置

  許多的陰謀和較量她陪他一路走來傷害太多她卻無悔只希望看到他的真心

  如果他執意不肯交出真心那她只能結束這場由她一手挑起的苦戀


  《苦戀複仇》:

  爲了愛他,她失了身,失了心,失了聲音。

  她償清了她的情債。

  當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和他,已成陌路。

  只是,當她深陷危險時,她在他眼裏看到了恐懼;

  當她成爲別人的新娘時,她在他眼裏看到了嫉妒……

  可是,她早已割裂了她的情,不願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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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2:37
  [苦戀償債:楔子]

  火,到處都是火。

  一個個四處逃散,蓬頭垢面的僕人,臉上全是對死亡的恐懼,帶血的刀刃隨處可見,穿著官服的官兵竟像是嗜血的強盜,見人就砍,見物就搶。

  人群中站立著一個小小的身體,眼中同樣是對眼前景象的恐懼,但是她卻不哭不鬧,只是專心地尋找著自己的爹娘。

  這就是7歲的上官憬瑤。

  她太小了,在這樣一個混亂血腥的夜晚誰也沒有發覺人群中小小的她。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嗆人的煙味,小小的憬瑤是這麽的怕,她的生活一向都是富貴祥和的,她哪裏見過這樣恐怖的夜,這樣瘋狂的人們。

  忽然,嘴被猛然捂住,憬瑤怕極了,不停地掙紮。但耳邊卻穿來娘親熟悉的聲音:“小瑤兒,不要怕。”接著小憬瑤就落入了娘親溫暖的懷抱裏。

  不知道怎麽忍住的眼淚見到爹娘以後再也忍不住了,憬瑤像所有的找不到爹娘的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上官夫人極力忍住快要決堤的淚水,輕輕哄著女兒。上官將軍把妻女擁在懷裏,聲音顫抖地說:“小瑤兒,爹和娘以後都不會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要怨恨皇上,我們是被奸人所害,你不要想著爲我們報仇,爹娘不希望用仇恨捆住你。”

  說完,在小憬瑤還沒明白她爹爹說的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被遞到了老傭人王媽的手裏:“王媽,快帶小姐走,再晚就來不及了,你的恩情我們夫妻下輩子再還了。”

  “老爺夫人,就是拼上老奴的一條老命也一定會保小姐周全。”王媽說完,向上官夫婦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她知道這是真正的生離死別。

  王媽起身,再不顧憬瑤的掙紮,向後院奔去,那裏有一些爲上官將軍誓死效忠的部下會保護她們離開。

  “娘……娘……爹爹……”憬瑤斷斷續續的哭喊聲越來越遠,上官夫人再也受不了地放聲大哭:“孩子……娘對不起你……。”

  上官將軍擁緊了妻子,剛毅的臉龐留下了兩行男兒淚:“如雪,瑤兒逃出去還有生的希望……”忽然,他頓住了,臉色一變,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拍著妻子的肩膀。

  周圍,已經站滿了拿著刀的官兵。

  夜,黑的沒有一顆星,一群人在黑夜中匆匆前進,後邊是拿著火把的追兵。背後不斷有人倒下,但誰都沒有回頭,因爲他們知道生命沒有留給他們回頭的時間,現在活著只是爲了保護懷中已經哭昏過去的遺孤。

  在這樣一個生命都在顛簸的夜晚,憬瑤並沒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和威脅,她一直在王媽懷裏安然地睡著,手上一直死死攥著半塊晶瑩剔透的蝴蝶型白玉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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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2:58
  [苦戀償債:第一章]

  12歲的上官憬瑤成了一個小乞丐。

  五年前,王媽和父親的舊部下拼死保護她逃出重圍,只有王媽活了下來,但肩上也挨了重重的一刀。

  王媽也是會點功夫的,一直帶著憬瑤東跑西逃,兩年前她們回到了京城,不得不說王媽做對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都不會認爲他們有膽子回來京城,所以京城以外到處都是通緝他們的畫像,京城裏反而是一片甯靜。

  被王媽帶著逃命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時任震遠大將軍的爹爹得罪了當朝丞相趙雲濤,被趙雲濤以謀反之名,參上一本,並得到聖谕,私下調查。等爹爹察覺一切陰謀時,已經是“證據確鑿”。爹爹面對趙丞相陷害栽贓而刻意制造的“證據”,縱有百口,也是莫辯。不幾日,皇上下旨抄其全家並“斬立決”,從抄家到問斬都是由趙雲濤監管。許多家人都還沒上刑場就在抄家那一夜枉死了。抄家的官兵像是得到特赦一樣地盡情地對上官府進行燒殺搶掠。

  沒有人性的掠殺之夜是上官憬瑤一生的夢魇。很多年以後,京城的居民還對那一夜上官府滅門般的抄家心有余悸,當然,上官憬瑤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幹的。

  後來,等她回到了京城,曾經也回到過上官府,那裏已經是一片大火燒盡後的殘骸。她想她在這個燒毀的院子裏和爹娘過的幸福平和的日子,就連現在這裏燒成廢墟了她仍舊能一眼認出哪裏是她曾經的臥房,哪裏是和爹娘一起避暑的亭子……一直謹記爹不記恨皇帝的憬瑤,卻在那時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什麽樣的天子可以縱容在他的腳下,在他曾經寵信的臣子家裏發生像被土匪滅口的慘案?

  那一個黑的沒有星星的夜晚過後,上官憬瑤便成了姜離落,從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官家千金變成了受盡苦難,嘗遍人間冷暖的流浪孤兒。在這許多年的逃難生涯中,王媽帶著她吃盡了苦,曾經3天吃不到一口冷飯;在破廟裏躲藏的時候差點凍死;有一次生病不敢去看大夫,高燒差點燒瞎了自己的眼睛……太多的苦難早已磨掉了她原先的嬌氣,變成了敏感早熟的孩子。

  近兩年回到了京城,生活安定了下來。王媽靠給人家補衣服過活,雖然貧苦,可也沒有了逃難時的提心吊膽。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王媽的身子卻因偶染風寒而迅速衰弱下去。王媽當年的肩傷並沒有好好療養,落下了病根,這次的風寒引發刀傷的舊疾,再加上多年的奔波勞苦,王媽已經衰老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就這樣一病不起。仍舊幼小的離落擔負起了家裏的重擔,每天洗幾盆幾盆的衣服來換取一點點錢給王媽請大夫買藥,晚上再去討要一些剩飯剩菜來果腹。

  但這些都沒有壓垮離落孱弱的肩膀,她依舊乖巧,依舊時不時地逗王媽開心,而且她還有著自己小小的秘密。每天正午時分便是她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她會隱藏在荀王府左邊巷子裏的陰影中靜靜地等待著,握著手裏半塊溫潤的白玉蝴蝶,等待著激起他少女心事的少年出現。她永遠也忘不掉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嗚……嗚……我的風筝……”7歲的小憬瑤坐在地上哭的好傷心,不知道的人以爲是誰欺負了上官將軍的寶貝女兒,其實只不過是因爲風筝掛在了樹上而已。貼身侍女不斷哄著她,可是根本不起作用。

  看來真的必須要把風筝從樹上拿下來才能止住小姐哭了。可是她也只是十來歲的女孩子,哪可能爬上那麽高的樹把風筝給取下來呢?侍女在心裏想著。

  “乖,小姐,別哭了,我找長工給你拿下來,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接著她不放心的看了仍舊做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一眼,匆匆跑出了後院。

  上官憬瑤還是在地上放聲大哭,她只希望趕快把她的風筝給拿下來,那可是在娘的幫助下自己親手做的第一只風筝,過了一會侍女還沒有回來,她決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夠回風筝。她脫下外衣,手腳並用地往樹上爬,可是她只是了7歲的小娃,哪能爬得上樹,剛爬了幾下就重重摔了下來,這一次加上摔下樹的疼痛,她哭得更厲害了。偏偏爹娘都在前廳招待客人,沒有聽見她“慘烈”的哭聲。

  “笨死了,哭什麽哭!”一聲稚嫩卻低沈的罵聲傳進了上官憬瑤的耳朵裏,她暫時止住了哭聲,好奇地擡起頭看向來人。

  是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劍眉星目,高挺鼻梁,比實際年齡高大的身體顯的欣長挺拔。一雙眸子裏直直地看向憬瑤,裏面有一抹大人才有的深沈。

  憬瑤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半晌,才傻傻地吐出一句話:“你怎麽這麽好看?”

  少年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竟緩緩地笑了,眸中的深沈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澄澈清明。

  “怎麽在一個人在這裏哭。”語氣也歡快了些。

  “我的風筝,掛在樹上了。”憬瑤又想起了她可憐的風筝,嘴一撅,淚就又要決堤。

  少年皺皺眉:“爲這麽點小事哭?”

  “才不是小事,它可是我親手做的。”小憬瑤不想被他看輕,有點氣惱地嚷著。

  少年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朝上看了看,便走到樹下,一撩衣擺就爬上了樹。

  憬瑤看見少年上樹就知道他是幫她拿風筝去了,便在樹下喊到:“小心。”語氣竟是歡快的,不知是因爲風筝可以拿回來還是少年竟然肯幫忙。

  荀隱本就已經學了好幾年功夫,輕功已經不差,沒幾下就把風筝拿到手,然後極爲優美地跳下樹。

  風筝已經被樹枝掛壞了,但能拿回來憬瑤還是很高興,她歡快地跑過來,想要拿回風筝。

  荀隱在遞給她的時候手一旋,不動聲色地折斷了風筝突出來的刺。

  “以後別再這麽輕易地哭了,你這樣愛哭以後怎麽當我的王妃。”

  “什……”小憬瑤不明白他的話。

  正在這時,上官夫婦和荀王夫婦走了過來。

  “小兩口自己見面了。”荀王爺開著玩笑。

  上官夫人也笑著對憬瑤說:“這個小哥哥叫做荀隱,等小瑤兒長大了,就是他的新娘子。你從小帶著的蝴蝶玉佩小隱也有半塊,你們兩個的玉對起來正好是一塊。”

  那時憬瑤就知道了眼前這個英俊的少年是自己指腹爲婚的未婚夫,貼身帶著的玉佩便是這份緣分的見證。

  憬瑤拿余光偷偷地窺向荀隱,他正溫順地站在荀王爺身邊。她不知道此時心裏是的感覺是什麽,只覺得能嫁給她是那麽好的一件事。

  情愫如藤蔓植物般在小小的憬瑤心中悄悄蔓延。

  此後,憬瑤默默地等待著長大,一心一意等著做他的新娘。如果一切沒有發生過,那麽她的願望一定會實現,可是,半年以後,上官府被滿門抄斬。

  憬瑤聽王媽說荀王爺在得知皇上定下她爹的罪以後曾到處奔波,但趙雲濤做的“證據”實在是太過完美,荀王爺雖然貴爲王爺,也無力回天,眼睜睜地看著爹娘被斬首,最後能做的也只有讓他們在最後少受點苦刑。

  自此,上官將軍被定名爲“罪臣”,上官憬瑤也成爲了“欽犯”。任何人都不想和欽犯撤上關系,她和荀隱自小指腹爲婚的承諾自然當作沒有發生過,他們的緣分已經到了盡頭……

  不一會,荀隱出來了,姜離落趕緊拉回自己的思緒,默默地跟著他。他知道他已經接手荀王府名下的産業,每天這個時候便是他巡查的時候。許多年來她都沒有忘了這個五年前幫她揀風筝的少年,在逃難最苦的時候,在她每次都以爲她要死了的時候,她都死死地抓著那半塊玉佩,它對她的意義已經不是只有訂婚信物那麽簡單,玉佩是爹娘唯一留給她的遺物。每次握著它,她仿佛感覺到娘親、爹爹和他都圍在自己身邊,陪她走過每一道坎。回京城的時候離落先去了上官府,在心裏蓄滿了滿滿的恨意和悲苦,然後她跑到荀王府,蜷縮在王府威嚴的石獅子腳下哭了許久。她把他當作這個城裏除了王媽以外她唯一的親人。

  雖然他們已經不可能做夫妻了,但是她還是打聽關于他的一切,知道他還有個妹妹,比自己小;知道他很得聖上喜愛;知道每天正午他會巡查店鋪。她在他巡查的時候會默默跟在他身後,陪他走這一段路,他從來沒有發現過她。就是發現了,應該也認不出了吧,她現在像乞丐一樣的肮髒,沒人會相信她還是那個爲了一只風筝就哇哇大哭的千金小姐了。

  離落就這麽跟著他,兩人的距離只有十幾米。可是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他們已經咫尺天涯。

  兩個月以後,王媽已經病得快要說不出話了,請來的大夫全都搖頭。王媽也知道自己不行了,不讓離落再請大夫。可是離落依舊請著大夫,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王媽的生命慢慢衰竭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但是,在死亡上,離落太過天真,以爲不斷地請郎中不斷地吃藥就可以阻擋死亡的腳步。

  半個月後,王媽死了。

  她臨死前,什麽也沒交代,只是嘴裏不停地說:“老奴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夫人……”

  離落不知道爹娘到底對王媽有什麽恩惠,值得她在臨死前還感到愧疚。她只有死死地拽著王媽的衣襟,似乎要拽住一點活的氣息,一次次哭昏過去。

  她知道她真的是孤單一人了。

  可是王媽沒有錢下葬。

  要是等離落洗衣服或乞討賺錢,那麽等到能安葬王媽的時候,屍體恐怕早已經腐爛了,她不能這麽虧待王媽。

  離落想過很多來錢的辦法,甚至她都想過去找荀隱幫忙。可是她沒有這麽做。如果,被別人知道她的身份,那麽對荀王府造成的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她知道趙丞相也一直記恨荀王爺,如果這次她帶給趙雲濤什麽能打擊荀王爺的“證據”,那荀家的結果會不會和上官府一樣?離落硬生生打了個寒戰,她不能害他!

  最後,離落決定賣了自己,像說書的段子裏的賣身葬母一樣。

  可是她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幾天下來幾乎沒有人來問她。就是有人問,看到她瘦的不成樣子的身體和不怎麽漂亮的臉蛋,都紛紛離去。就連妓院的老鸨也來過,可是也是失望而歸。

  就這樣等了兩天,離落還沒有把自己賣出去,她不禁有些著急了。就在離落猶豫是不是要想其他辦法的時候,一位鶴發童顔的老者來到他面前。

  “小姑娘,你要賣身?”老者摸著胡須說。

  “是,您要買我嗎?”

  “死的是……”

  “我奶奶。”

  “家裏都沒人了?”

  “是。”

  老者輕輕撩起蓋住王媽的席子,端詳了一下,似在自言自語地說:“我要是早碰見兩天,她就死不了了。”

  他放下席子,慈祥地對離落說:“我看你挺可憐的,不如跟我走吧。”

  離落點點頭,隨老者抱起王媽的屍體安葬了。

  幾天以後的深夜,離落悄悄來到荀王府的門外,因爲王媽的死和後事處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著他了。明天,她就要離開,跟著老者離開這裏。離落並不知道老者是什麽人,但現在的她連被賣到妓院都不怕了,想老者領她去的地方應該不會比妓院再差了吧。

  只是,她這一走,舍下的東西太重,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荀隱,何年何月才能見到。荀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前未婚妻”默默地注視了他兩年。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五年前的相逢便是她一生的劫難。

  “我要走了,你要保重。”離落喃喃說著這句話,圍著荀王府走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才離開。

  誰都不會留意到她的離去,只有微醒的古老京城看著晨曦中有一個瘦弱的身影慢慢地走出了它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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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3:29
  [苦戀償債:第二章]

  六年後

  “公……子,咱們這是去哪?”身後傳來柳兒的聲音,做男子打扮的姜離落知道她又落後了,便停下腳步等她。

  看著柳兒一落小跑地奔過來,漲紅了小臉,微微喘著氣,姜離落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的確,誰讓事事難料呢。

  當年姜離落怎麽也想不到買了她的老者竟然是聞名于世的神醫薛招,只要他出手就沒有救不活的人,世人稱他爲“回春妙手”。

  當年王媽死的時候,荀王爺也正好得了惡疾,薛招就是去給他看病的。機緣巧合遇上離落,便把她帶到了昆侖山,離落也拜薛招爲師。師父帶她極好,教他讀書寫字,教他醫術醫德,教他怎樣做人。她遠離了曾經的苦難,生活無憂,她以爲她可以陪著師父永遠過這樣平淡幸福的日子,但師父卻死了。

  離落一直以爲師父是無堅不摧的,他能治百病,自然不會讓自己得病。但她忘了,師傅也只是個凡人,他也會衰老、死亡。

  師父死的時候很安詳,只交代了幾種珍貴丹藥的存放位置,然後給了離落一本醫書,上面是他畢生的心血,平淡得像是去拜訪朋友一般只離開幾日似的。

  離落對學醫極有悟性,已經得到了師傅的八九成功力。這些年裏,她跟著師傅走南闖北,遇見過各種各樣的病症,積累了許多經驗,可以說早就是個小神醫了,在世上也頗有名氣。

  安葬了師父,離落靜靜在師父墳前守了三天,師父的死,她不是特別悲傷。也許是因爲師父死的時候沒有痛苦,也許是因爲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她忽然覺得死亡並不是特別可怕的事情,死的痛苦,並不在于死亡的本身,而是在于死的人對活的態度,是留戀還是放手,這才是是否恐懼死亡的源泉。

  三天以後,離落把她和師父在昆侖山頂的住所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然後,她離開了。

  因爲她心中還有一個夢。

  “荀……隱……”不自覺地輕喚這個從不曾忘記的名字,每次喚這兩個字,心都會微微抽痛,她從師父嘴裏知道了四年前荀王爺已經病逝,他也成爲了一個能獨當一面的男人。

  他是否已經娶妻,他一切是否還好?

  “公子!公子!”

  離落回過神,看見柳兒可憐兮兮的樣子,微微一笑:“到前邊的茶鋪休息一下吧。”

  “好耶!”柳兒聽見她這麽說立即向前面的茶鋪狂奔過去。

  柳兒是姜離落在破廟裏救的,柳兒的爹剛死,後娘就把他賣給了青樓,她拼命地逃跑,卻總是被抓回去,然後就是一陣毒打。後來在她第四次偷跑失敗後的幾天她又跑了,躲到廟裏,傷口卻一直發炎,等離落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傷口甚至已經爬滿了螞蟻。在她的救治下,柳兒慢慢地恢複了健康,但是她還是被妓院的打手們找到了。離落實在不忍心她再被拉去青樓,便幫她贖了身。

  都是天涯淪落人。

  她以爲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但柳兒卻執意跟著她,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就這樣,柳兒成了她的小跟班。其實柳兒是她的好姐妹,但柳兒卻一定要主僕之稱,說是已經賣身給她了。離落拗不過她,只好隨了她。但讓她感到高興的是,柳兒並沒有真把她看成主人,她執著的,只是一個稱謂。

  “嘿,知道嗎,皇上又下了一條指令,說浙閩兩地的災區免收五年的稅。”

  “對啊,真是好皇帝。”

  臨桌高聲談論著當今天子新頒發的指令,離落知道當今天子卻是一個好皇帝。起碼,比他的父親強,三年前先帝駕崩,四皇子繼位,趙雲濤仍是朝中重臣,誰也記不得十幾年前那場滅門慘案了。

  “要我說啊,沒有荀王爺的輔佐,天下也不能這麽太平。”

  “傳言荀王爺辦事幹練,不留情面,冷酷無情,賞罰分明,是皇上身邊不折不扣地左右手呢。”

  離落微微一笑,他們口中的“荀王爺”必定是荀隱了,他繼承了老王爺的精明強幹。當年老王爺娶的是先皇的妹妹,本來爵位只是郡王。但老王爺爲朝廷多次立下汗馬功勞,破格提爲王爺。荀隱接位後更是超越了老王爺,成了新皇上不可或缺的助手,他們已經是表兄弟了,但皇上仍和他結拜爲兄弟,可見天子對他的重視程度。荀王府的勢力也是如日中天,全是荀隱的功勞。

  “但是,聽說最近老王妃得了怪病,怎麽都醫不好,京城都張了黃榜了。說是誰能治好老王妃將重重有賞……”

  後面的話離落還沒有聽完就忽的站了起來。嚇了柳兒一跳。

  “公子?”

  “走吧,我們加快速度去京城。”

  許多年後再回到京城,姜離落內心複雜,這個見證了她人生轉折點的古老都城。今後,還會再見證她些什麽?

  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離落神情自然地揭下了黃榜,只走向荀王府。

  刻著“荀王府”的,三個字的匾額就在離落的面前,她已經換回了女裝,許多年不曾穿過的女裝,她一直想著她和荀隱再次見面的情景,就像現在,雖然並不是她打扮的最漂亮的時候,但最起碼,是她真實的面目。

  柳兒跟在她身後,此刻極爲安靜,她早就覺得離落心裏有一個人在思念。在茶鋪聽見那幾個人人的談話後日夜兼程地趕到北京,她猜這個人和住在這個王府的那個王爺八成脫不了幹系。

  姜離落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走到守衛面前。

  “麻煩您通報一聲,說我是來治病的,我揭下了黃榜。”

  侍衛一聽,不由得一驚,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柔柔弱弱的女子揭下了黃榜,而且還是個大夫。

  “請……等一下,我去通傳。”看傻了的侍衛良久才想起他的職責,趕忙跑進了府裏。

  不一會,出來了一個中高個頭,精明強悍的男人。一雙眼睛不斷在離落和柳兒身上打量。

  “哪位是揭下黃榜的姑娘?”

  “是我。”姜離落微微向前一步。

  男人又細細打量了她一下,才笑著說:“我是王府的管家荀放,王爺已經在大廳等候,姑娘請隨我來。”管家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姜離落又深吸了一口氣,又把藥箱往肩膀上靠了靠,邁過了荀王府的門檻。

  姜離落看著出乎自己想像的大院落,不得不佩服荀隱的富有和權勢,在她的記憶中,上官府遠沒有這麽大。

  但對于府的裏美景,離落完全看不進去,此刻她的腦子亂哄哄地,心跳的快極了,甚至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才比較好看。原以爲自己早已經老練沈穩,卻不想遇到他,遇到這份感情時竟叫她像回到了六年前的樣子。她不禁苦笑了一下。

  朝廷通緝她的畫像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已經沒有了,似乎大家都形成默契,認爲不會再找到她了,所以也就不再提這件事。可是她“欽犯”的身份從未消失,但隨著歲月的流逝,上官憬瑤長大成人,兒時的面貌早已不複存在。姜離落笃信,除非她自己親口承認,世上誰也認不出她就是那個十一年前上官將軍滅門慘案中幸存的遺孤。

  我現在已經可以有尊嚴的做人了,那麽能不能呆在你的身邊了?姜離落在心裏輕輕說。

  來到大廳,姜離落擡起了一直低垂的頭。一擡頭就看見了讓她朝思暮想六年的人,荀隱的面貌和十八歲的時候沒有很大的變化,只是褪去了十八歲僅剩的稚氣,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的眸子依舊深沈,可但再也找不到當初揀風筝時的澄澈清明了,而是變的冷酷和陰沈。她的心深深地痛了,爲他心痛:這麽多年來,你在這個官場了是經曆了怎樣的苦難?

  離落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從進門來一直盯著這雙眼睛,想要看到它的波動,但,沒有。

  “你就是揭黃榜的大夫。”他的嗓音依舊低沈好聽,只是多了一絲懷疑。

  姜離落的心微微泛起苦澀,他沒有認出她……

  但隨即她又笑自己傻,就算是爹娘活著分開這麽久都不一定能認出她,何況是他。

  “我是‘回春妙手’的徒弟。”她聽出了他話裏的懷疑,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你?你這個女子?”荀隱在心裏感到驚訝。他知道回春妙手收了一個徒弟,但沒想到是女子,還是個這麽年輕的女子,但他的聲音乍聽不出變化,但微高的尾音卻顯示出了他的訝異。

  “是,我這個女子。”她微微笑起來,他表示驚訝,是不是在心裏會感到她的特別的了呢?想到這,她的笑容又擴大了些,嚇壞了從未見過她這樣燦笑過的柳兒。

  荀隱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忽然綻放的笑靥,似乎對她沒由來的笑感到些許困惑。

  “你怎麽證明?”他的目光又恢複了森冷。

  離落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畢竟神醫之徒是這麽年輕的女子任誰都會感到懷疑,以往行醫都從來不仗著師父的名號,但對于一位王爺,見過太多醫術高低的醫者,她的年輕讓她的資格也一樣年輕,要不弄出點響亮的名號,恐怕連老王妃的臉還沒見著就被轟出去了。

  姜離落慢慢從腰間掏出一枚玉牌,上面刻著“妙手回春”四個字。世上的人都知道見此牌如見薛招本人。這玉是天下第一玉店梳玉齋的玉,梳玉齋産的玉每一個只有一塊,世上絕沒有第二塊,姜離落和荀隱的玉蝴蝶也是梳玉齋的玉。

  管家接過玉牌來看了看,然後還給了離落,動作恭敬了許多。姜離落看他的態度就知道她已經肯定了她的身份。

  荀隱也看到了管家恭敬的態度,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失禮,看看王妃吧”他說著抱歉的話,但卻是命令的口氣。

  又走了許許多多的回廊和庭院,才來到了老王妃的住的院落前。

  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室的金碧輝煌和老王妃病得骨瘦如柴的樣子形成強烈的對比。現在她正痛苦地呻吟著,姜離落顧不得別的,先來到她的床前爲她把脈。

  但老王妃似乎疼的厲害,在床上來回翻滾,好幾個婢女都才能壓住她,對于這樣“搗亂”的病人,姜離落的診也看的不太順利。就算這樣,她也已經初步診斷出老王妃的病情了。不忍老王妃如此痛苦,也因爲她需要好好的休息養足精神來配合離落以後的治療,離落從藥箱裏取出一顆藥丸爲老王妃服下,便來到荀隱身邊低聲說:“王爺,我已經餵王妃服下止痛和安睡藥,她……需要好好的睡眠來配合我以後的治療。”離落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心狂跳的,話也差一點說不全。

  荀隱聽她這麽說,便知她有辦法醫治。

  “查出什麽病了?”他也不看她。

  “暫時不敢妄下結論,不過我有信心治好老王妃。”她稍稍退開了一步,這樣才能好好說話。

  “恩。”依舊是沒有溫度的聲音。

  “隱……兒……”老王妃虛弱的聲音傳來。但已不再痛苦,說明藥開始起效了。

  “娘。”荀隱走上前去握住老王妃的手。

  “娘不想再疼了,你殺了我吧,讓我去地下陪你爹爹去。”

  “娘,別說傻話。”聽見母親這樣絕望的話,荀隱也是連眉也不挑,嗓音依舊冰冷。

  姜離落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這時,給老王妃吃的藥已經完全起效,她已經沈沈睡去。下人們開始靈巧而迅速地收拾滿室狼籍。荀隱忽然覺察到什麽,在許多人晃動的間隙裏他望向了某處。

  他看到了一雙充滿愛戀的眸子。

  他的心猛地震動了一下。

  他擁有無數的女人,但卻從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眼中看到如此濃深的愛戀,如此強烈的感情。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這樣一個相貌只能稱得上清秀的女人怎麽會對他有如此強烈的感情,這並不象是剛見面一見鍾情的迷戀,而像是已經孕育了許多年的深情。可是,這怎麽可能?

  不過,她對他用情至深總不是壞事。荀隱有一種凡事皆贏的感覺,邪惡地笑了。

  姜離落從見到荀隱以後就刻意隱藏她對他的感情,可在荀況背過身後,她再也無法隱藏,用充滿愛戀的目光貪婪地望著他。等他看她時馬上再隱藏起來。

  她以爲一切她都隱藏地很好,但卻不知道荀隱早已看透了她。

  她不知道讓荀隱這樣的人發現他可以利用的地方,她的一只腳就等于已經踏入了萬丈深淵,等待她的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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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3:44
  [苦戀償債:第三章]

  姜離落被安排在老王妃寢室的隔壁。

  當晚,老王妃再一次發病,也許是因爲很久沒有睡的那麽香甜了,而再一次的發病就顯得更加疼痛,看得出老王妃比白天更加痛苦,已經出現了自虐的傾向。

  眼看幾個侍女就要壓不住她,姜離落趕緊上前幫忙。看到老王妃想要咬舌自盡,離落想也不想地就把左手握成拳塞進老王妃的口裏。

  血,就這樣緩緩地留了下來,離落痛得緊緊皺起眉頭。

  不過,老王妃把力氣都用在咬離落的手上,反而轉移了疼痛的感覺。姜離落用另一只手迅速拿起一旁的銀針,在老王妃的昏睡穴上紮了下,老王妃立即昏了過去。

  “准備一盆熱水和一些冰塊,我要進行治療了!”離落把已經血跡斑斑地左手拿出來,往上撒了點金瘡藥,並掏出止痛藥吃了一顆。吩咐了一句。

  身旁的侍女被剛剛她把手伸進老王妃嘴裏的行爲嚇了一跳,現在回個神來,不禁深深佩服她身爲醫者的責任心。

  “難道必須要王爺來才能對你們下命令嗎?”看這些侍女們全都不動彈,一個個的只是瞪著她瞧,她不禁皺眉。

  “沒……我們這就去,請姑娘梢等。”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說了這麽一句,其他人也立即回過神來,大家紅著臉,馬上在房間裏忙碌了起來。

  因爲現在已經是深更半夜,燒熱水、弄冰塊在本應該非常安靜的院子裏就顯得特別的喧囂,自然吵醒了這院子裏的主人。

  “你是……”剛剛才把手簡單包紮好的姜離落一擡頭就看見走進來了一個陌生女子,而且看裝束絕對不是下人。

  女子長的甜美可人,但似乎有些狼狽,脂粉未施,頭發也未梳理,而且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姜離落不禁在心裏揣測她的身份。

  “你就是那個揭下黃榜的女大夫吧,我娘怎麽樣了,聽說今晚就要開始爲娘醫治了?”

  原來是那個小自己一歲的荀隱的妹妹,姜離落不知不覺地松了一口氣。

  “對,是我。敢問您是荀郡主嗎?”

  “恩。”荀婷應付地“恩”了一聲,眼睛卻不住往裏屋瞧。

  “進去看看吧,一會治療的時候就進不去了,不過王妃現在昏過去了。”姜離落略微笑了笑說。

  “娘,孩兒只有一天沒看見您,您怎麽又憔悴了呢。”看著一天比一天消瘦的母親,荀婷邊哭邊說。

  “郡主莫要如此悲傷,等老王妃他日恢複健康定要惋惜你流的這些眼淚。”姜離落半玩笑地說著,也是要告訴荀婷她能治好老王妃的怪病。

  “你……能治好我娘親?”在姜離落之前有不少來治病的大夫,但從沒有她說的這麽有自信,荀婷在心裏已經相信了她。

  姜離落輕輕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就有勞姜神醫了。”低沈的聲音穿來。

  “大哥……”屋裏的人紛紛看向聲源。

  荀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面前,盯著她說,仍是面無表情。但誰也沒有發現,他的眼中卻帶了一抹玩味。

  姜離落因爲他這樣突然靠近紅了臉,但剛好侍女提著熱水進來,解了她的窘。姜離落神情馬上一整,露出了身爲大夫的嚴肅神情。

  “我們先出去,等她們把水倒滿,我就可以醫治了。”她示意荀婷和荀隱退出內室。

  “確診了嗎?”荀隱問。

  “恩,我可以肯定,老夫人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誰這麽大膽敢在荀王府下毒?”荀隱的語氣依舊平靜,但這次姜離落卻聽出了他口中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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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4:38
  姜離落搖了搖頭,接著說:“老夫人中的毒是金蟾之毒,還是最毒的天山雪蟾……”在她跟著師父雲遊四海的時候曾經見過這種病症,和老王妃的症狀幾乎完全一樣,當時由于師父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毒,所以花了不少精力和時間,最後還把它記進了醫書裏。

  今天白天姜離落對老王妃進行的診斷便覺得十有八九是這個毒,後來查了師父留給她的醫術便確定了。但……她輕咬了下櫻唇,神情有些猶豫。

  好半晌,她才說:“不過我必須要告訴王爺和郡主,老王妃醫治的時候不是最佳,有些晚了……你們要有准備……”說到這,離落不禁在心裏自責起來,要是自己再早一點來到京城,老王妃就不用在這麽危險的情況下進行醫治。

  “嗚……嗚……”低低的哭泣聲自荀婷口中傳出:“我不要娘就這麽……”她哽咽地說。

  離落頓了一下,才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她的意思,趕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們需要准備幾名內功雄厚的武林高手,如果老夫人出現什麽緊急情況需要他們護住她的心脈,不讓毒擴散。”其實這是離落爲自己留的後路,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接觸這種毒,要是師父在,一定不尋要這多此一舉。

  離落小心地把骨瘦如柴的老王妃放進充滿熱水的木桶裏。幹皺的皮膚立即被燙的通紅,還在昏迷的老王妃也不由得呻吟了一下。

  姜離落知道對于人的體溫來說,這些水太過熾熱,但解這種毒就要越熱越好。後邊還有侍女拿著熱水桶,她交代半柱香加一次熱水。

  離落接著拿出銀針,封住了老王妃的心脈,然後拿起兩塊冰塊分別放在老王妃的肩膀上。這種天山雪蟾喜涼不喜熱,毒性也性涼怕熱,她把老王妃放到熱水裏,就是逼得它們在老王妃體內亂竄,用銀針護住她的心脈就是怕它竄入心髒,那可就危險了。離落把兩塊冰塊放在老王妃的肩膀上就是爲了把蟾毒引到全身最安全的肩膀處,再把毒血放出來。

  在一旁一直觀察老王妃身體變化的姜離落看到有兩條黑色的線在老王妃的身體中亂竄,最後只衝向雙肩,離落馬上掏出兩顆補氣丸塞入老王妃嘴裏。看到肩膀的黑色面積越來越大,她低聲對仍昏迷不醒的老王妃說了一句:“王妃,忍著點。”接著一咬牙,用刀子劃開了肩膀。

  黑色的血汩汩流出。

  離落低估了自己的醫術,事實證明,她和她的師父一樣強。自己順利地救了老王妃,沒有用到任何的武林高手。

  姜離落救了老王妃。

  但由于王妃中毒的時日不短了,所以還有余毒要清除,金蟾毒就是這樣,中毒以後要很多時日才會開始發覺,而解毒也需要很多時日。

  “王妃,您把這碗要喝了酒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了。”媽媽把老王妃扶到床上躺好,姜離落微笑的說。

  “小落,多虧你了,我才能活下來。”老王妃慈愛像娘一慈愛的神情讓離落微微恍了神。。

  不知不覺,姜離落已經在荀王府住了半個多月了,老王妃的氣色也越來越好。顯然余毒也已經慢慢清除了。姜離落在老王妃的貼身侍女小青口中知道老王妃曾經在一個半月前到城郊的寺廟裏上香,但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情。老王妃上完香後偶遇了一位得道高僧,相談甚歡,便相邀到禅房深談佛法,一直到老王妃從禅房出來,小青都沒有離開過老王妃半步。期間,老王妃還喝了那位僧人的泡的一種香味很特別的茶,後來,因爲天色已晚,老王妃就打道回府了。

  荀王府守衛森嚴,要是有人潛進來想下毒似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府裏的下人也一直是王府的老僕人,近期也沒有新的僕人來到王府,這就說明老王妃要真是被人下毒的話也不可能是在王府裏行動,只有等老王妃自己送上門了,那麽一個半月前老王妃出府上香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小青說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姜離落不禁懷疑那碗茶水。但是似乎有些牽強,老王妃畢竟是皇室之人,自然見過不少稀有之物,單憑不認得那碗茶就斷定茶水的問題,似乎說不過去。而且,天山雪蟾的毒也不是這麽容易發的……

  “王妃,請恕離落多嘴,您還記得一個半月前在普覺寺的禅房裏和偶遇的高僧喝的是什麽茶嗎?”姜離落心裏一動,趁老王妃睡著前趕忙問道。

  “哦,那是種很少見的差,我也只是在以前沒出嫁的時候喝過一次,那種茶據說産量非常少,但是很養人,叫‘吹愁’,當時我喝到它的時候也很驚訝,每想到能在一位僧人那裏喝道進貢的茶。但恐對高僧不敬,就沒有細問。小落,怎麽了?”

  “沒,我只是問問而已,您先休息吧。”

  姜離落當然沒聽說過這種稀有的茶,但是老王妃知道,那麽……

  這到底是個意外還是陰謀?

  離落退出了老王妃的臥房,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但一擡頭就看見荀隱走了過來。

  離落靜靜地看著他走進,而荀隱也在她一出門就看見了她,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居然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眼中坦率的情愫沒有絲毫隱藏,他不禁咧開一抹笑,也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姜離落,你這個女人真是誠實!

  “有事?”他呼出的氣搔癢了她的鼻尖。原來他已經來到了離她很近很近的面前。

  “嗄!”姜離落這才回過神來,迅速紅了臉,在心裏差點罵死自己。

  姜離落你怎麽這麽沒出息,居然看人看癡了,你想讓荀隱看你這麽丟人的笑話嗎?!笨死了!

  荀隱把她臉上的反應盡收眼底,平日裏看她不太笑的淡然表情看慣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純真可愛的樣子。

  荀隱的笑容又打了些,其中帶有嗜血的味道。

  原來只有我能影響你。

  “那個……王爺要是來看老王妃的話,不巧她剛睡下。”姜離落趕緊說話,希望轉移荀隱的注意力,並暗自祈禱別讓他看見剛才自己丟臉的樣子。

  “哦。”荀隱恢複了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等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離落心裏居然慌了起來,她不願他們每次見面都這樣結束,她希望他能在自己身邊多呆一會,但是,她能嗎……腦子還來不及想,強烈的渴望變支配她說出了挽留的話。

  這半個月來,姜離落只見過荀隱三次,都是在老夫人房裏。每次見了他,離落的心跳的就像要跑出來一樣快,每次都想多看他幾眼,但荀隱似乎沒有看見她這號人一樣,從不主動和她說話,每次看著在她身邊擦肩而過的淡漠側臉,她的心都只不住的失望。

  她太渴求能和他有所交集。

  “恩?”荀隱停下腳步,回過頭,平淡的眼有一絲涼意。僅是回給她一個字。

  “是……”姜離落開始後悔,她並不知道叫住他要給他說些什麽,要說蟾毒的事嗎?但她還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不想說出自己的懷疑,給他添麻煩。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好像只能說這個了吧。

  “我懷疑,老王妃是被人下的毒。”她略一沈思道。

  “肯定是。”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你這麽肯定?”姜離落略微感到驚訝。

  “這裏是京城,任何的情況可能都是一場陰謀,我命人查過,天山雪蟾不是人人都能玩的起的。”他的聲音略微有些不耐。

  “那、那你已經查出誰養天山雪蟾了?”她贊歎他辦事的神速。

  “姜神醫,你似乎關心的太多了。”他的聲音忽然冷了幾分。

  離落被他話裏徒增的寒冷凍了一下:“我……對不起”

  荀隱沒再理她,轉身就走,可沒走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眼裏閃過一抹算計的光。

  “全京城只有陸王養天山雪蟾。”荀隱冷冷的聲音穿來。

  看著他慢慢消失了的背影,姜離落腦海中想起了師父對她說過的關于陸王的事情……

  當天夜裏,荀隱臥房餓門被人輕輕扣響。

  門外的,正是姜離落。

  今天她和荀隱談完了那一席話想了很久,腦子裏慢慢理出了思路,她明知這些不是她能管的,但她就是不由自主想爲荀隱分擔一些。所以今晚她才鼓足勇氣來敲荀隱的門,想要繼續白天的話題。。

  “進來。”荀隱冷淡地說,頭也沒有擡起來,看起來似乎正在專心地逗弄懷裏的小東西。

  房門被輕輕地打開了,門口出現了一抹水藍色的身影。但這抹身影在看見房裏的情景後不由得地僵在了門口。

  姜離落怎麽也想不到打開門看到的是這樣的情景:荀隱的懷裏抱著一位濃妝豔抹的大美女,她正粘在荀隱懷裏,手臂攀附著荀隱的脖子,仰著頭。

  而荀隱正把嘴裏的酒哺餵到她的嘴裏,酒送下去後他還一直糾纏著女子的櫻唇。

  姜離落愣在在門口完全忘記了反應,像看表演一樣呆呆地看著這一系列的動作,最後還是荀隱出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有事?”他有些驚訝她能這麽快來找他。

  “哦……”離落忽然有手死死抓住胸口,胸口痛的恨不得把心掏出來。雖然她已經自我安慰很多次,荀隱身爲一個王爺不可能沒有女人的,但她卻怎麽也沒想到能讓她撞上這一幕,她知道她沒有任何資格來心痛和嫉妒,但她在那一刻還是有想把荀隱懷裏的女子殺了的想法。

  好半晌,她的心才不那麽痛了,她恢複淡漠的表情。聲音卻是冷的出奇:“真抱歉打擾你們的好事,能不能請這位姑娘先出去,我有點事情要向王爺禀告。”

  她的話說的不但平穩而且有禮,但荀隱仍是聽出了她冰冷話語中的醋意,但是她實在是太不知好歹,這種程度就能讓她産生妒意,還這樣掩飾不住,以後怎麽能留在他的身邊。

  荀隱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來要好好“教導”她才行。

  好事被打斷,荀隱懷中的美人看向門口的女子時眼裏有著惡毒,但是只一瞬就恢複了眼中只有嬌滴滴的羞怯,她並沒有在荀隱懷裏撒嬌,只是拿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荀隱。其實她很想留在荀隱身旁,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荀隱不像別的男人,在他談公事的時候向荀隱撒嬌她除非是不想活了。

  “你先出去,到房間等我。”荀隱暧昧的笑笑。

  女人一轉身,荀隱馬上恢複了冷酷的表情。

  女人出去以後,姜離落忽然說:“我想再和你談談老夫人中毒的事情。”

  房間裏彌漫著女子濃豔的香氣,姜離落只想趕緊說完離開這裏。

  “恩。”荀隱仍回她一個字。

  “我聽師父說過,陸王愛玩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出了名的,但天山雪蟾只有他有嗎?雖說天山雪蟾中原稀少,但並不非常名貴。”

  “我已經說過了,全京城只有陸王養了天山雪蟾,而且愛不釋手,就養在自己房裏,餵食也從不讓假他人之手。”荀隱沒有再不耐煩,而是詳細地告訴他他查到的事。

  “那就確定是陸王幹的了。”姜離落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口。雖然她剛到京城,但她也知道陸王一直和荀王府過不去。陸王的勢力也不小,如果真是他幹的,那麽他就真的惹上了荀王府。陸王和荀王府的勢力一直有一種巧妙的平衡,她真不想看到兩只老虎鬥起來,那麽對荀隱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不是陸王。”荀隱居然這麽說。

  “恩?可是證據就擺在眼前,全京城就只有他養了天山雪蟾。”姜離落脫口而出。

  “我說不是他就不是他,害王妃的另有其人。”

  姜離落雖然很希望不是陸王所爲,但擺在眼前的事實讓她不得不說出她的疑惑。

  “老王妃中的是天山雪蟾之毒絕對沒錯,而全京城也只有陸王有這種金蟾,道理上就應該是陸王下的毒,他原先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因爲天山雪蟾的毒沒有幾個人能解,包括我師父當年也費了很多周折才解了,所以對于陸王來說,這絕對是個萬無一失的好法子,但他想不到半路會冒出一個我,把毒解了。”

  “那目的呢,他要是想對付荀王府,似乎對付我最劃算,而不是往早已經不能掌事的老王妃下手。”

  “這……”真把離落給問住了,要是她是陸王的話要毒也是毒荀隱,因爲荀隱的被下毒的機會更大,而且給荀隱下毒不更快能拔了他這個眼中釘嗎?

  “所以,我說下毒的是別人。”目的嘛,更是顯而易見。

  “可是,沒有道理……”

  “那個人是想讓我和陸王反目成仇,弄的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

  “我不懂……我來的時候老王妃中毒已深,要是我沒有查出她中的毒,那老王妃絕對挨不到下一個能查出毒的人。如果老王妃被毒死了,那麽就永遠都查不出蟾毒,那第三個人的計劃不就失敗了嗎?”如果是這樣,老王妃豈不是太冤!

  “他們不會讓老王妃的毒酒這樣蓋過去的,既然他們向挑撥離間,那麽在最後關頭他一定會派人解開這毒的。”她終于知道維什莫他看見老王妃中毒的時候一點都不緊張了。但,等一下……

  “你懷疑我?”離落的聲音又一絲顫抖,因爲他的不信任。

  “你出現的時候太過恰當。”他確實懷疑她。

  “不是我,你要相信我!”離落抓著他的手臂,焦急地說。

  荀隱浮雕抓著他手臂的手,不置可否。

  “你太放肆了。”

  離落這才發現她剛剛抓著他的手,臉不由得一紅。但下一秒,她又無比嚴肅地說:

  “相信我,不是我。我可以發毒誓。”

  “我相信。”荀隱忽然露出了無害的笑容。

  “那……你怎麽辦。”那抹笑容讓離落相信荀隱信了她。

  “小落兒,我還要你幫忙哪。”他忽然親昵地叫她“小落兒”。這三個字蠱惑了姜離落的心。她傻傻的問他:“什麽?”

  荀隱再也沒說話,往她的手裏塞了一棵植物就走了出去。

  姜離落呆呆地看著手裏的東西,腦子霍然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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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4:50
  第二天,姜離落被帶到了荀王府的議事大廳。

  離落到的時候,荀隱已經到了,大廳裏還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人的年齡與荀隱相仿,但和荀隱卻是不同類型,他白白淨淨,給人的感覺溫文爾雅,只不過眉心泛黑,平常人可能看不出,但離落一眼就看出他身帶惡疾,離落猜他應該就是陸王。

  另一個人四十歲左右,相貌平凡,但是身體很健壯,似乎是武將出身。

  “來,離落,見過陸王爺和李侍郎。”原來那個人是個侍郎。

  “見過兩位大人。”她乖巧地行禮,但心裏卻疑惑荀隱讓她來這裏幹什麽。

  “你就是救了老王妃的女大夫?”陸王的眼中有著驚喜。

  “是。”

  “那老王妃到底是得了什麽怪病了。”李侍郎開口問道。

  “老王妃沒有得病,只是中了毒,是天山雪蟾之毒。”她看著陸王緩緩說道。

  陸王先是一頓,忽然臉色似乎又白了些,也不再看她。他看向荀隱,停了半刻,說:

  “你認爲是我下的毒?”

  荀隱不說話,甚至神情還有點慵懶。

  “說話。”陸王的臉色恢複了正常,神情也平靜了。顯然剛剛他的腦子在想如果荀隱一口咬定是他下的毒他該怎樣應對。

  “李侍郎,你說呢。”荀隱終于開口了,卻不是對他說的。

  “嗄……”李侍郎顯然沒想到會問他,明顯愣住了。

  “這……兩府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要是想私下解決的話,下官可以先行告退,保證皇上決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陸王眯起眼,多麽得體的話,表面上是爲我著想,實際上已經認爲我就是下毒的凶手了。他是不是被荀王給收買了?

  “你……”陸王剛想說話。荀隱卻先打斷了。

  “哎呀,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陸王要害我的時候,我的姜神醫卻說我錯的太離譜了。”荀隱賣盡關子。

  陸王好像聽出了什麽:“你是說?”

  “離落,你把告訴我事再告訴陸王爺和李侍郎吧。”荀隱看著姜離落,笑的很溫柔。

  姜離落的腦子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一刹那的空白。說什麽?他讓我說什麽?

  由于姜離落的沈默,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離落茫然地擡起頭,猛地看入了荀隱的眼中,他看到裏面有著一簇火苗,雖然不旺,但足以致命。

  姜離落迷茫的眼睛終于清明,她穩了穩心緒,開口說:

  “天山雪蟾雖然有劇毒,但並不以毒出名,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它有毒性。”

  她看見陸王下意識地輕點了下頭,顯然他也不知道天山雪蟾有毒。

  姜離落稍稍把聲音提高一點,接著說:“若是想要引發它的毒性,需要輔助物。是一種植物,准確地說是一種話,名叫‘花非花’。‘花非花’同樣生長在天山腳下,天山雪蟾會在它的葉子上生産,可以說這種花和天山雪蟾是互相依存的。如果用它的葉子當作食物餵食天山雪蟾三個月,便可以引發雪蟾身上的強烈毒性。聽說陸王自小就被下了一種蠱毒,而這種蠱毒是絕對不能和‘花非花’接觸的,因爲陸王爺體內的蠱毒一聞到‘花非花’的香味,就會騷動不安,不出五日陸王爺就會七孔流血而亡。”

  “這幾天我查過,陸王爺的天山雪蟾從沒有離開過他的房間,餵食的工作也一直是陸王爺親手做,看陸兄一直活的好好的,看來真不是下毒之人。”荀隱適時地接過了話。

  姜離落看向荀隱,卻在空中和李侍郎的目光碰在一起,姜離落清清楚楚地看到李侍郎眼中的殺氣。

  “如果荀王爺是來和我解除誤會的,那麽看來李侍郎是當個證明人了。”陸王口氣放松下來,說的話卻帶著明顯的諷刺。他知道荀隱這個人做事走的每一步都有目的,讓李侍郎來的目的還有的好看。

  “這……下官很榮幸……”也許誰都沒發現,李侍郎的額頭滲了汗。

  “我沒有這麽無聊。”荀隱又一迳打斷了他的話。

  “我只是聽說李侍郎有養奇花異草的嗜好。”荀隱笑了,但眼神卻冷冽的可怕。

  “我……”其實已經猜到荀隱想法的李侍郎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因爲他不知道荀隱掌握了多少情況,怕說出哪一句話就會引起軒然大波。他,承擔不起。

  “來人啊,把人帶上來。”荀隱一喝,不一會幾名侍衛就把一個穿著老百姓衣服的男人給押了上來,只不過這個人是個禿頭,姜離落立即就明白這人是誰了。

  “想必這人李侍郎認識吧,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呢。”

  李侍郎久未回話,荀隱也不接著問。陸王心裏大概已經對整件事情的完全明了,就好心幫著把這出戲演下去。

  “這人是誰呢?荀兄。”陸王露出不解的神情。

  姜離落看著荀隱的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激賞的光。霎時明白這兩個男人迅速地已經從非敵非友變成了戰略同盟。

  “他嘛……”荀隱略脫長音“原本是一個流浪僧人,應該也是個高僧,會去過天山啊之類的地方吧。有一天呢,遇上了一個當官的,當官的看和尚見多識廣,和尚看當官的財大氣粗,所以就一拍即合、狼狽爲奸。當官的讓和尚把從天山帶來的小蟾蜍變成毒蟾蜍,然後摻在一個婦人喝的茶裏。後來,和尚發現這個婦人竟然是個王妃,還是皇上的姑姑。立馬就知道當官的讓他這麽做一定有什麽目的,那麽唯一參與此事的他必定會被人給滅口。就在他要逃跑的那天,不巧讓個王爺給撞見了。”

  荀隱這番話說的吊兒郎當,甚至還有些開玩笑的樣子。但衆人卻不禁全打了冷戰。

  “那麽,容小王問一句,侍郎大人的目的是什麽呢?”荀隱的嘴裏仍是不正經的說著,可看向李侍郎的眼睛卻犀利無比。

  李侍郎在聽剛才他說話的時候表情一直在變,有驚訝,有疑惑,有害怕。等到荀隱問他的時候表情已歸于平靜。

  知道該來的自己是怎麽也躲不過,他頹然地說道:“敢問王爺是怎麽知道的?”

  他把自己隱藏在這麽多顯而易見而又非常容易誤導的事實下面,已經夠隱晦了,在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自己曾認爲這個計劃是多麽完美。就算最後沒有扳道陸、荀兩家,至少絕對不會查到他這裏。

  “恩……一切都是在現下我府裏作客的姜神醫的功勞啊。”這句話荀隱刻意說的很大聲,就是想讓有心人聽到。

  姜離落驚了驚,但沒有說任何話。

  李侍郎眼中溢滿滿滿的疑惑,等待著荀隱的進一步解釋。但荀隱卻說:

  “李慕威侍郎,你居然敢害荀王府的王妃,皇上的姑姑,挑撥荀陸兩家的關系,你的目的是什麽!”

  荀隱的話才剛說完,被稱做李募威的男人忽然如發了瘋的野獸般衝向荀隱,但他連荀隱的衣服邊都沒碰到就被從大廳周圍的人給結結實實地綁住。

  “李募威,你有膽兒啊!把他帶到皇上那裏去,我和陸王隨後就到。”

  姜離落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是從哪裏出來的時候,這批人馬又浩浩蕩蕩地消失了。只不過大廳上已少了一個人。

  “你早就預備好了,是不是?你知道他會有這招吧。”陸王有些揶揄道。

  “你難道不該好好感謝我嗎?我可是沒有對你全然相信。”荀隱涼涼地說。的確,他從一開始知道是天山雪蟾的毒的時候就沒有懷疑過陸王,他雖然總和自己過不去,只是因爲兩人的在政治上的想法不同而常常不合,私下裏卻沒有任何過節。他了解陸王,知道他和自己都不是挾怨私報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這樣做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一旦兩人鬥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唯一有得利的人就是李侍郎的後台。

  哼,本來就不是我做的,你查到真凶也是理所應當的,幹嗎讓我謝你?但隨即一想,陸王馬上收斂了神情嚴肅了起來。

  “不過,你能這麽有耐心的查下來,可見你不是個但看外表的淺薄之人,我還真是沒想到。不交你這個朋友真是遺憾。”

  “不過真搞不懂你,直接揭了李募威不更快,非得演這出戲,還叫我們做戲子。什麽全靠在我府上作客的姜神醫,我看八成是你自己查出來的吧。”

  對于陸王的問題,姜離落也感到好奇。但荀隱並不回答,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

  因爲,他還有一步棋沒走完。

  “走吧。”

  “等,等一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神醫耶。”說完,陸王一臉期待地來到姜離落面前,眼中閃著希望的光。

  “神醫,荀隱告訴你我身上中了蠱毒的事情吧。你這麽厲害,把禦醫都沒查出來的毒給解了,你就幫我治治吧。”他自小中蠱毒的事情只有皇室中人知道,所以他以爲是荀隱爲了姜離落演這出戲而告訴她的。

  “不,不是王爺告訴我的。”離落否認。

  “那是誰告訴你的?”陸王隱約露出了危險的氣息。

  “我師父,我是‘回春妙手’的徒弟。”她頓了頓,在心裏向陸王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才繼續說:“我師父在您小的時候曾經看過您的蠱毒,但是他沒辦法解,現在我也同樣沒有辦法解。”

  “不會吧,你們都解不了,普天之下我上哪找能解得了的大夫去?”陸王懊惱地低嚷。

  “這不是我們這樣的大夫能解的了的。解鈴還需系鈴人,你最好還是找給你種毒巫醫。雖然巫醫也是醫,但是是絕對不同的。所以,我很抱歉……”姜離落盡可能地安慰陸王,雖然他知道成效不會很大。

  “奧……我一點都不了解我中的是什麽樣的蠱毒,克星又是什麽。就像這次幸虧不是我做的,要是我做的,恐怕還沒毒死老王妃自己倒先死翹翹了。”

  聽著陸王玩笑的話,姜離落沒再說話,她知道陸王已經對她也不能治好他的事情已經無所謂了。

  “陸王爺,還走不走?”荀隱看也沒看離落一眼徑自出了門。

  陸王對姜離落笑了笑,也跟著出了門。

  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心裏竟感到有些寒冷。

  大殿上

  “李募威,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種事。”年輕皇帝沈著一張臉,冷酷的神色與荀隱有些神似。

  “我……我沒什麽好說的,我認罪,任憑皇上處罰。”

  皇帝看向荀隱,似乎在用眼光詢問什麽。只間,荀隱突然走到李侍郎面前,居高臨下地對李侍郎說:“你這小小的侍郎,我不信你有這個膽,是不是有人指示你?”

  李慕威的身形震了震,下意識地朝他的後台趙雲濤趙丞相看去。沒錯,趙丞相就是他的主子。趙丞相一直把勢力如日中天的荀王府試爲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遂想出這個一石二鳥的辦法來削弱荀、陸王府的實力。但他從來不露面,出事了,自己只能是替罪羊。

  他看著閑閑地看著他的趙丞相,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能說,因爲家眷都在他的手裏,只能用自己的命來換全家的命。

  “沒,沒有人命令我。”

  “你的目的呢?”荀隱咄咄逼人。

  “我就是看不慣你的跋扈的樣子!”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定有人指示他這麽做,因爲李侍郎不會爲了“看不慣”而丟官丟命。

  但是他不說,就是一心求死。

  “把他拉出去斬了,沒收家産,全家流放。”年輕的皇帝下了命令。

  當天晚上,

  夜黑的濃重,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這樣的夜,適合殺人。

  一個身形偉岸的男人站在一處涼亭內,一命一看就是輕攻極好的人輕輕來到他的身邊,低聲說:“王爺,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果您料想的對,他們今夜一定出手。”

  荀隱揮了揮手,男子忽的不見了。

  荀隱今晚在等待,等待有人來殺姜離落。

  他對姜離落仍不信任,今晚便是決定要不要殺她的時刻。

  其實,他早就知道趙雲濤想除掉他,所以在趙雲濤派眼線以前荀隱已經派人盯上了他,趙雲濤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出他的掌握。半年前,他發現趙雲濤和李慕威暗地裏走的很近。他開始監視李慕威。四個月前,李慕威家裏運進一批形狀特別的花,後來查出來是“花非花”。後來老王妃中毒,他已經認爲是趙雲濤和李慕威搞的鬼,可仍不知道老王妃中的是什麽毒,他的棋頓時陷入了僵局。但是他不擔心,因爲他知道趙丞相是不會讓老王妃死的,他會在最後關頭派出一個“大夫”解毒,來嫁禍陸王。當然,趙雲濤還是希望能由別人解毒最好,這樣他就少了一個暴露的機會。

  就在這時候,姜離落出現了。

  她的出現,到底是趙雲濤遲遲未露棋子呢,還是恰好出現的巧合。

  要是只是一場意外,那麽以後他一定會好好運用姜離落這顆棋子。

  今天在議事大廳,他把所有的功勞都歸于姜離落,除了讓趙雲濤知道是她破壞了整個計劃,以次來試探她,其次就是讓老狐狸把注意力放在姜離落身上,不讓他發現自己一直暗地裏監視他而讓他有所戒備。

  如果,今晚老狐狸的手下來殺姜離落,那麽以後這顆棋子將爲她所用。

  如果,今晚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那麽明天就是姜離落死棋,而他就要好好想想老狐狸走這步棋名堂。

  忽然,幾條銀光在黑暗中閃了一下,隨即消失。

  荀隱的嘴角向上勾了勾,確實心情不錯,以後又有了一枚忠心的棋子了!

  這時候的姜離落早已沈沈睡去,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周圍聚集了五六條人影。就在這時,其中一個人拿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匕首在夜裏閃著森冷的光。

  匕首猛地落下。

  忽然,一顆石子打掉了匕首。

  霎時房裏亮如白晝。

  姜離落幽幽醒來,居然看見她的房裏站滿了人,並且有幾個黑衣人被王府侍衛給制住。

  姜離落立馬清醒過來了。

  “看來她真不是你們的人,說,誰派你們來的!”

  荀隱的話剛說完,幾個黑衣人就全部咬舌自盡了。

  荀隱倒也不以爲意,他本來就知道今晚會是這種情況,在這些死士嘴裏問不出一個字。在這些公侯之家,幾乎沒有不養死士的,所以他並不對他們抱有希望。

  今夜他只是想證明。

  荀隱一撇手,侍衛門立即帶著幾具屍體退出了姜離落的房間。

  荀隱慢慢向姜離落的床鋪走去,而離落低著頭,手死死抓著棉被,一動也不動。

  荀隱走進了,才看見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早已落了下來。

  “原來你還是不相信我……”離落哽咽的聲音傳來。

  “現在信了,真信了。”說罷,他捧起離落的臉,深深吻了上去。

  離落被眼前的俊顔和嘴上的觸感驚呆了,但隨後她的心中便被無盡的喜悅所添滿,熱情的回吻著荀隱。

  夜,才剛剛開始。

  離落正在房間裏梳頭,想起昨夜的旖旎畫面,身上又開始燥熱起來,臉也越來越紅。

  這時,又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她。

  “柳兒,幹什麽跑的這麽急。”她原本以爲會是荀隱,但看到的卻是柳兒,離落不禁微微失望。

  “我認識的姜離落不是個好無理智的女子。”她的態度有點冷淡。

  柳兒一出口,姜離落就知道她已經知道昨晚荀隱留宿她這裏的事了。

  “可是他想要,我就給他了。”既然無法瞞,就照實說了。

  “可是你就這樣隨便把清白給她,有沒有想過你這輩子都完了。”柳兒開始有些激動。

  姜離落沈默了。

  她對于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給了荀隱並不覺得難過,但是柳兒曾經拼了命地包住清白,但現在她卻如此輕易地把貞操毀了,柳兒心裏一定感到不齒。

  可是,她不明白她對荀隱的感情有多麽深刻。她甚至在等待著他要她。

  “我愛他,他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他。”

  柳兒其實明白她對荀隱的情的,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失身,她爲她不值。

  “那麽他呢,他愛你嗎?你應該知道他不止你這一個女人吧。”

  姜離落再一次沈默,荀隱摟抱著美女的畫面不期然地跳入了她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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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5:29
  [苦戀償債:第四章]

  離落實在不知道眼下自己到底在王府處在一個怎樣的位置。當然,表面上她仍是揭下黃榜爲老王妃治毒的大夫,可她自己知道一切都沒有那麽簡單。自從那一夜後,荀隱雖然不是每夜都來她房裏,但是卻很頻繁。她一直沒有刻意問過他,而荀隱也沒有說起過以後把她怎樣安置。府裏的人似乎誰也沒有看出他們私地下的“交情”。因爲荀隱從不在她的房裏過夜,每次都來去匆匆,她也從不曾挽留過他,她知道目前自己身份不明的情況下這樣做,無疑是自討沒趣的做法。雖然她和荀隱已經有過好幾次情事,但她還是無法把握荀隱對她的感情,當然她沒有自以爲是到荀隱喜歡她,因爲荀隱對于她並沒有她對他那樣固守了很多年的感情,對于荀隱來說,他們只不過是因爲機緣巧合而相識一個月的男人和女人,也許他還會認爲她是個過于熱情的女人了。

  但是,每次看到他深夜走出門去的背影,她的心裏都會發澀,但她從來沒有在言語上惹荀隱生氣,在房事上也積極配合,她安慰自己他每次都不留下過夜一定是他的習慣。但眼裏仍是掩不住深深的失落。

  “離姐姐,我剛剛看過娘親了,她說再有三天她身上的毒就全清了。是真的嗎?”荀婷剛剛看過老王妃,聽老王妃說姜離落告訴她再有三天她身上的毒就全清了,她當然相信老王妃的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來向姜離落求證,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很喜歡姜離落。從小到大她的身邊全圍繞著對她谄媚討好的人,她在已經習慣了每個人都對她笑臉相迎,人就是很奇怪,對于姜離落身上淡漠卻不冷漠的氣質,反而被深深吸引了,所以經常借故來“纏”著她。

  “恩,再有三天老夫人就全好了。”姜離落淡淡地笑著說。她看出似乎這個可人的小郡主蠻喜歡她的,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讓她喜歡,而且她也不太習慣動不動就被眼前的小丫頭纏上,但她不抗拒,只是她不是很擅長和外人打交道而已。

  如果現在她還是上官府的大小姐,她的性子也該是這樣吧。

  “郡主,還是叫我離落吧。”雖然她不討厭荀婷,甚至還蠻喜歡的。可是她仍是拉開兩人的距離,因爲她謹記她們的不同。

  “不嘛~我想叫你離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吸引人哦,雖然容貌不是頂美的,但是你會醫人耶,沒有幾個女子能像你那麽厲害,我真的好佩服你哦。”荀婷一雙大眼睛眨啊眨,模樣真誠又可愛。

  模樣不是頂美的……還真是擡舉了自己,離落一直知道自己的容貌硬要說也只能算是中上。

  離落的心不由得感到慌張,這張臉,能留駐荀隱嗎?

  但這驚慌隨即在看到荀婷直率的表情一掃而光了,她堅信,只要自己堅持付出和努力,那她跟荀隱的未來是絕對美好的。

  “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也許誰都沒發現她的笑容裏多了一抹堅定。

  “有啦有啦,我說有就有。”荀婷畢竟是郡主,難免有嬌縱,離落笑笑沒當一回事,但聽到荀婷的下一句話後,笑容不得不僵住。

  “唉~~娘親好了的時候離姐姐也該要走了,真是好舍不得啊……”荀婷沒有發現離落的異常,仍是自顧自的說著不舍的話。

  她並不想走!

  離落沒有再聽進去荀婷又說了些什麽,她只是在心裏想,該要和荀隱談談了。

  但她不知道今晚荀隱會不會來。

  就在她沈思的時候,荀隱推門而入。

  聽見推門聲,姜離落從思緒裏回過神,帶給荀隱一個大大的笑容。

  荀隱看著那抹毫不做作的燦爛笑容,幾乎沒有波動的心情竟感到清爽了一些。

  走過去,輕輕抱起她,走向床鋪。

  離落還是在荀隱的懷裏笑著,雙臂也溫順地攀上他的脖頸。

  荀隱喜歡離落的坦率和淡然。雖然她見到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是笑著,但無論她笑的多麽燦爛,她的淡然都一直存在,他甚至覺得她這淡然是不是她與生俱來便有的。但她的笑容卻不刻意,讓他知道她並不是在強顔歡笑,看著她真實的笑容和被笑容淹了不少的淡然神情巧妙的結合在她不大的瓜子臉上。

  竟是絕色傾城。

  又是一場激烈的歡愛,姜離落雖然心裏有事,但她仍全心地投入到這場雲雨之中。

  過後,荀隱習慣性地起身穿衣,姜離落也像往常一樣匆匆套上外衣爲他整理。對于她這一舉動,荀隱從未拒絕,這讓離落感到高興。

  像夫妻一般地相處,她感到滿足。

  穿戴完畢,荀隱剛要轉身離去,就先被離落攔住。

  “怎麽?”他的眼裏有一絲不耐。

  “我想和你談談,就一會,可以嗎?”離落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她這是第一次挽留他。

  “哦?說吧。”荀隱在坐在床畔。

  “恩……”離落沒有在他身邊坐下,而是稍稍遠離了那張仍散發著暧昧氣息的床,她選擇站在他面前,心裏正在爲接下來的話尋找措辭。

  “嗯?”他略一催促。

  “你怎麽看我?”想了半天,離落也不知道怎麽挑了這麽個不合適的話說出來,她並不想讓荀隱認爲她是一個難纏的女人。

  她頓時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荀隱並沒有露出和厭惡的表情,甚至還煞有其事地想了一會。

  “你是我荀王府的大夫,我以後的部下,當然你還是我的女人。”他露出一抹輕佻的笑容,“而且還是個熱情的女人。”

  果然,他認爲她是太過熱情了,她不由得在心裏苦笑。

  荀隱沒有再說什麽,照例走出了這間屋子,離落也沒有攔他。

  因爲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也安穩了下來。

  他說她是以後的部下,那麽不就表明他已經在荀王府留了位置了嗎?

  荀隱是個聰明人,他從今晚她的問話中就能知道她的焦慮和不安。

  明天,他應該對她有所動作。

  離落這樣猜測。

  果然,第二天早上,離落就被通知她由老王妃的雲軒搬到荀隱的軒轅居。

  前邊的僕人恭敬地引路,離落和柳兒拿著它們本來就不多的衣物默默地走在後面,過往的下人紛紛投來各種各樣的眼光,離落知道他們是在猜測她接下來的身份,也許他們早已了然一個女子面對他們風流倜傥的王爺不可能無所求,離落不在乎他們心裏對于她是感到正常或是不屑,她更在乎荀隱會給她一個怎樣的身份。

  答案很快出來了,在踏入軒轅居的時候,前面領路的家僕告訴她她是荀王府的專用大夫。並且每個月都會發給她薪俸,但平時除非有王爺的命令外不可以隨便出門,但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可以出去采購藥材或是別的。

  那麽……她算是被他雇傭了……毫不隱瞞,她的心裏有著失望。

  從他的話裏她知道他會有所安排,但是她卻沒想到他會做這種安排。

  看出了離落的失望,柳兒用一種似乎是無可奈何的聲音說道:“怎麽了,你失望了?可是我看他做了最好的安排。”

  柳兒的這句話讓離落恍惚了下。

  是啊,她在期待什麽呢?她絕對不可能是以妻子的身份被安排住到這裏來的,那麽是姬妾嗎?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做好成爲荀隱小妾或是侍妾的准備,現下,她會對荀隱的安排感到失望,難道是對沒能成爲他的小妾或侍妾而感到失望嗎?姜離落,什麽時候你對這份感情的要求如此之低了,你在害怕什麽?還是你的要的就只有這樣?

  沈默了下,姜離落開口問眼前的家丁:“我住這裏方便嗎?王妃會不會介意?”

  家僕知道這個女大夫口中的“王妃”指的是王爺的妻子,于是既奇怪又困惑地回答說:“王爺還沒娶妻,姜姑娘你都在王府裏住了一個一個多月了,居然還不知道?就算王爺娶妻了,你住這裏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離落咬了咬嘴唇,她在王府的一個半月裏都刻意不去打聽荀隱是否娶妻,只是不敢打聽而已。

  原來,自己是如此抗拒這件事。

  等到了她的住處姜離落終于知道家僕口中的“合情合理”是爲什麽了。

  軒轅居是荀王府裏最大的院子,但並不是整體的一個大院子,而是用奇門八卦切割成一個個獨立的小院,荀隱就住在最中間的四方齋裏,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四周分別安排著他的幾名各懷絕技並被極爲看重的部下,分別是善使暗器的疾風,善使刀的魯文,輕功了得善于跟蹤的洛盈,善長一謀取勝的李稚和長于訓練死士並善于刑訊逼供的佟維,以及離落還不知道的其他厲害人物。

  如果現在把自己也算進去的話,那麽好像自己是最沒用的了吧,離落不經意地想。

  和柳兒來到了她們倆以後要生活的院子,院子不算小,兩個人生活是綽綽有余了。一共有三件房,一間她的,一間柳兒的,還有一間是客房,離落打算把它改成藥房。

  如果想要自己的想法成真,那麽她就必須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屏除掉,專心致志地打掃。

  離落謝絕了家丁的幫忙,覺得還是自己和柳兒來收拾比較好。

  在離落和柳兒搬到軒轅居三天以後荀隱才出現,因爲他一直派人注意著離落的一舉一動,所以看到已經被改造成藥房的客房沒有一點驚訝,但他沒有在離落的房裏呆太長時間,也沒有問離落關于搬到軒轅居的事情,就只是問了一些關于藥理方面的事情就要走。不想,卻讓離落一把拉住。

  “現在就要走了嗎?”離落的小臉上有微微的紅暈。

  “我今晚有事。”說完這一句沒有溫度的話,他決然地轉過身出了門。

  愣愣地看著他幹脆的背影,苦澀便如大海一般迅速湧上了離落的心。

  他對我厭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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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5:52
  [苦戀償債:第五章]

  老天似乎不給姜離落胡思亂想的時間。第二天她就被通知要和荀隱出趟遠門。

  不由得多想,背上藥箱帶上柳兒就匆匆地趕到王府大門,那裏早已經有兩輛馬車和許多人馬等候在外,魯文和李稚騎著馬,分立在馬車的兩側。因爲姜離落和柳兒不會騎馬,被安排上到了大馬車後邊的一輛馬車。

  走過荀隱乘坐的馬車時,姜離落通過被風吹起的簾布向馬車內望了望,但卻沒看到荀隱。

  剛上了馬車不久,就聽見魯文恭敬地說道:“爺,一切都准備妥當,可以起程了。”離落趕忙探出頭向魯文的方向望去,卻只看到荀隱華麗的靴子。

  離落把頭縮回來的時候便迎上柳兒探究的眼,有些尴尬,索性閉目養神。

  荀隱要去哪?大家都穿著便服,一定是有任務了,但什麽任務需要荀隱親自處理?

  姜離落心裏想著浮上來的疑問,慢慢地睡著了。

  等她被柳兒搖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柳兒說已經找了一家客棧准備過夜。

  姜離落下了馬車,看到四周都是陌生的景物,已經知道出了京城很遠了。

  荀隱在客棧裏並沒有擺出王爺的闊綽,沒有包下店,只是讓部下分散開吃飯,而自己則坐在單獨一個桌子上。離落,柳兒,魯文和李稚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大家誰都沒說話,因爲離落和柳兒是第一次見到魯文和李稚,而且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交談,離落和柳兒也都是不善和人打交道的,所以大家都在默默吃飯。

  席間,姜離落的眼睛一直追隨著荀隱的身影,她這是第一次見到荀隱生活化的細節。他吃起飯來很文雅,一看就是大貴人家出身,表情依舊很冷,眉宇間充滿戒備。看著荀隱吃飯的側臉,離落第一次真正感到她和荀隱的距離。

  飯後,大家各自回房。離落有預感荀隱會來找她,因爲在一行人中只有她是他的女人。

  但,第一夜,她卻失望了。

  以後的日子路趕的很緊,趕路的時候姜離落一直帶在馬車裏看醫書,她從不看車外的景色,不關心到了哪裏,畢竟,很少有東西能勾起她的興趣,

  而且,她有時候會很累,除了第一夜荀隱沒有去她房間,以後的日子他每晚必到,有時更是需索無度,離落第二天常常要補眠。

  她也不問荀隱爲什麽帶她出來,因爲她知道他帶她出來肯定不是爲了解決他的欲望。而是有任務給她了,只是他不知道一個大夫能爲一個王爺做什麽?

  目的地很快到了,在一行人到達杭州的時候,荀隱包下了整個客棧。

  當晚,李稚不知所蹤。

  晚上只有離落,柳兒和魯文三個人用膳。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離落和柳兒已經和魯文,李稚認識了,剛開始不了解魯文會以爲他很凶惡,其實他的個性坦白爽朗,對荀隱死心塌地;而李稚總是掛著一張笑臉,看起來溫文爾雅,但他的笑沒有一次能到達眼底,總是一副身藏不露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反而會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第二天,荀隱只帶了姜離落、柳兒、魯文三個人來到了城東一家額扁上寫著“林家堡”的氣派府邸前。魯文上前去向看門的守衛說道:“通知你們家主子,有神醫來了。”門口的守衛一聽這話立即向荀隱他們必恭必敬地點點頭,然後飛快地跑進去通報了,離落從魯文的話中就已經知道荀隱千裏迢迢地帶她來到杭州是爲了給人治病,最起碼表面上是這樣。看著跑進去的守衛,離落想起自己幾個月前揭了黃榜來到荀王府時的情景,誰又能想到,僅僅過了幾個月,同樣的情景會再現,而且還是她魂牽夢萦的荀隱帶她經曆的一切。

  很快地,門口出現了一名打扮頗爲富貴的男子,一看就是這個“林家堡”的主人。只是這個男子的臉上有一道鮮明的刀痕,顯得醜陋和猙獰,男子的眼睛也頗爲凶狠,只是現在被顯而易見的焦急和擔憂掩去不少。

  沒想到這家的主人竟會親自出來迎客。光看這麽富麗堂皇的府邸就會知道“林家堡”在杭州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樣的人物肯親自出來迎客,說明病重之人必是他極爲重要的人。姜離落猜測道。

  “幾位貴客快請進。”那名男子殷勤地把荀隱他們領進了府,“不知哪一位是神醫?”這男子雖然對荀隱他們說這話,但是眼睛卻只看著荀隱,從荀隱的穿度和氣勢就可以看出他是這幾個人之首。

  “這位,姜離落大夫,她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回春妙手’的唯一徒弟。”隨著荀隱的話語,離落配合地拿出那塊“妙手回春”的玉牌。

  男人看見這世上僅有的玉牌,眼中立即露出了驚喜的光彩:“有神醫相助,內人的病就有希望了!”接下來;離落從這個叫林秉虎的林家堡堡主口中得知了堡主夫人的情況:原來,專門做押镖生意的林家堡的林堡主和夫人雖已成親多年,但一直未有子嗣。一年前,林夫人終于有了身孕,但是在臨盆之日,由于難産,孩子竟然悶死在腹中。林夫人知道了以後,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就在也沒有醒來。從生産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林夫人仍是每天都昏迷不醒,請遍了中外名醫,可全都束手無策,

  “當時也遍尋過薛神醫的蹤跡,可惜薛神醫總愛雲遊四海,無論怎樣找都毫無結果,沒想到今日竟有緣相見他的嫡傳弟子,看來內人是有救了。”

  離落微微笑笑算是回答,她剛剛已經看過林夫人了,不算是重病,病根是由于難産傷了元氣再加上悲傷過度,陷在自己的悲傷中不願醒來,那些所謂的“名醫”大多數用名貴中藥治療,

  而林夫人的身體是內火極旺卻又極度陰虛,人參之類的補藥反而使得內火越來越大而氣越來越虛,這就是林夫人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離落看著眼前單純爲妻子生病而著急的林秉虎,心裏湧上一股暖流。林堡主愛妻如命,不納妾,不花天酒地,妻子生病以來,貼身照顧不假他人之手。離落不知道他其他方面的爲人,可單是這一點,便讓無比羨慕他的妻子。

  因爲治療林夫人還需要一些草藥,離落和柳兒在林家堡稍做休息便到鄰近的山上采藥去了。回到林家堡已經是掌燈時分,決定明日再醫林夫人。

  晚膳後回到房裏,離落正在碾碎剛采的草藥,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離落擡頭看見是荀隱微微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荀隱今晚會來她的房,

  “王爺。”離落剛想站起來,就被荀隱摁下了,接著他的手一旋,離落就結結實實地掉進了荀隱的懷裏。

  荀隱在她的身後輕吻著她的耳背,感到離落的耳朵熱的發燙,擡起頭果然看到已經嫣紅了的耳背,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他已經知道離落的臉已經紅的像熟透的蘋果般撩動人心。

  荀隱低聲輕笑了下,抽出一直占有性的摟著離落的腰的手,掰過她的臉便是一記深吻,身下的人兒在楞了下後立即熱情的回應,荀隱滿意地哼了一下,雙手在離落身體上愛撫了起來。不久離落就已經氣喘籲籲,她以爲荀隱會直接帶她到床上,可荀隱似乎還沒有打算這麽做。

  “在這裏不要叫我王爺,叫我荀爺。”在唇齒交纏的間隙,荀隱說。

  “恩?”離落剛想說話,可唇又一次被堵住。

  等到荀隱吻夠了,而離落早已經癱在了他懷裏。

  “林夫人的病怎麽樣?”荀隱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恩,還好,不是什麽疑難雜症。”離落還在喘氣,隨口答道。

  “不愧是神醫之後。”

  “王……荀爺過獎。”離落笑的開懷,原來被他肯定是這麽讓人高興的事。

  “多長時間能醫好。”

  “三天。三天我就能讓她醒過來。”離落的話語裏帶著萬分得意。

  “太早了。”荀隱忽然說。

  “呃?”離落沒明白。

  “我說不要讓她這麽早醒。”荀隱解釋了一遍。

  “可是……王爺帶離落來這裏不是來給林夫人醫治的嗎?。”離落知道荀隱肯定不可能千裏迢迢地來到杭州只是爲了給個婦人治病,他一定還有什麽計劃。

  “傻離落,你覺得我爲什麽這麽遠要跑來給個婦人治病呢?”荀隱的口氣難得這麽溫和,好像在逗她一樣。

  “爲什麽?”

  “我要說這個林夫人是我的戀人呢?”

  “什麽?”離落的血色一下子從臉上褪去。荀隱完全有可能是這個理由而來到杭州的,而且她聽到剛才荀隱說的是“戀人”而不是“我的女人”,如果是真的,那麽這個女人對荀隱絕對意義不同。

  對于離落的反應荀隱全都看在眼裏,冷哼了下,眸子再度冷冽起來。伸手便掠住她的下巴,對著他高高擡起,一字一句不帶感情地說:“離落啊離落,做我的女人,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該管的不要管,不該想的不要想。”

  下颚傳來疼痛,離落沒有呻吟出口,因爲她慌亂的心早已經讓她忘記下颚的痛楚,她聽懂了荀隱的話,急忙說:“離落不敢,離落從不敢妄想。”

  “很好。”荀隱松開手,笑了。但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剛剛是說笑,我和林夫人並不認識,但是你的妒意太明顯了,這樣我怎麽能放心以後派任務給你?”

  “離落在乎王爺。”不可否認,離落的心馬上松了下來。她低著頭說道。

  “可我不要這樣醋意橫飛的女人,以後見了我的王妃和其他的女人我還會懷疑你會不會毒死她們。”

  荀隱的話說的如此直白,讓離落連欺騙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她的身子抖了抖,許多的痛就這樣在胸腔裏穿梭。可是這是她選的路,這個男人是她要義無返顧愛上的人,所有的傷痛只能自己收藏,她心甘情願。

  “離落以後不敢了,離落只是希望王爺能對離落有一點點喜歡,離落就滿足了。”離落小小聲的說,仍然露出一抹笑靥。

  “想讓我喜歡你啊,那就看你的表現了。”荀隱的聲音又恢複了以往一樣的平緩。

  “是。王爺吩咐什麽,離落都會照做。”姜離落趕忙討好似的說。

  “怎麽又叫王爺了?”感受到離落語氣裏的慌張,荀隱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是,荀爺。”離落感到心已經不象剛剛那麽慌亂了,但說起話來還是感到緊張。

  “我剛才說你不要讓林夫人太早醒過來。”荀隱、懶懶地說。

  “屬下愚昧,不懂王爺的意思。”

  “林家堡一直是讓朝廷頭疼,林家堡雖然表面上是做押镖生意的,其實私下裏專門販賣私鹽,可是林家堡堡主林秉虎這個人極其狡猾,做‘生意’從不留下賬簿,而且勾結賄賂官員,在杭州作威作福。朝廷好幾次想辦他都沒有證據,這次我來是專門讓他就地正法的。”

  “可離落還是不懂,這和給林夫人醫病有什麽關系。”

  “你應該看的出來,林秉虎他這個人愛妻如命。林夫人的娘家頗具勢力,可當時林秉虎只是一個窮小子,林夫人的娘家不同意他們的婚事,林夫人就和林秉虎私奔了,後來林夫人跟著林秉虎吃了不少苦,也懷過一個孩子,但是東奔西逃的後來就流産了,因爲這件事林秉虎對他妻子很是愧疚,曾經發過誓一輩子不納妾。”

  “可以說他這個人雖說是凶狠無比,但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娘子。現在正是他大亂方寸的時候,只要林夫人一天不醒,我們就能多呆一天,要找他的漏洞也更有可能。當然,不能讓林秉虎一點希望都看不到,這樣我們也留不久。”

  “那荀爺希望我怎麽做。”雖然已經隱隱猜到,雖然她並不想這麽做,因爲這樣違背了師父教授的醫德。

  “我要你在三天之內讓林夫人醒過來,然後再讓她睡過去。”

  “好。”荀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說明對她是全然的信任。爲了他的信任,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一切都按荀隱的計劃行事,離落兩天就讓林夫人醒過來了,林秉虎高興瘋了,一直陪在妻子身邊。離落心裏有些酸澀,想到一會這對夫婦將再一次離別心裏就充滿了罪惡感,其實她不算個深明大義的女子,也不愛擔心朝廷的事情。昨晚荀隱對她說林秉虎販賣私鹽勾結官員,她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許是沒有牽扯到人命,也許是太感動于林秉虎的癡情,若不是爲了荀隱,她真的一點都不想這樣做。

  離落想到這裏,忽然留意到荀隱不知道去了哪裏,並沒有現身。荀隱在這裏的名字叫做荀麟,和林秉虎早已相處融洽,他對林秉虎說遇見姜離落也是偶然,而得知林堡主廣招名醫後把離落送到這裏也是因爲希望在杭州能做生意,從而受到林家堡的庇護。

  看著眼前相擁的夫妻,離落實在是不忍再呆下去。走出了林家堡。

  去哪呢?去西湖吧。

  早就聽說杭州西湖名聞天下,天也正下著蒙蒙細雨,西湖的人應該不會很多,剛好是遊西湖的好時機。離落邊問路人邊向西湖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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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9 16:16:36
  [苦戀償債:第六章]

  果不其然,西湖的堤岸上遊人已經不多,但仍有不願離去的人泛舟湖上。

  雨漸漸大了,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離落撐上紙油傘,看著霧氣缭繞宛若仙境的西湖,不覺癡了。

  雨越下越大,湖上的霧氣也越來越濃,很快離落已經看不到湖面,眼前只是霧蒙蒙的一片。堤岸幾乎沒有人了,她前額和飛揚的發絲已經被雨打濕,可離落仍舊巋然不動,眼睛直愣愣地眺望著前方,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覺。

  不知過了多久,離落感到臉頰上一片濕潤,她以爲是雨水,可流到嘴裏鹹鹹的,才知道是淚。

  爲什麽流淚?

  離落不願去想。

  她仍是一動不動,讓眼淚盡情宣洩。

  她好累。

  忽然,一聲“姑娘”拉回了她的神智,擡起頭,看見身旁站了一個男人。

  就這樣,四目相對。

  和一個英俊的男人在淫雨霏霏的西湖邊上偶遇,相視,看著他眼中滿滿的關注,離落不禁心中一蕩。

  杜允風早就注意到西湖邊上的這一位姑娘,她在這裏站了多久,他就陪她站了多久,雖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他遠望著這個在雨中西湖旁獨自眺望遠方的這個女子,美的像一幅仙女畫。羅衫輕揚,發絲紛飛,她像靜止在這天地間的夢,似乎一動就會破碎。

  她在用什麽樣的神情看著遠方,沈思的?憂傷的?哀怨的?杜允風這樣想著,腳已經不由自主地向那雨中的少女走去。

  女子似乎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了,他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來到女子身邊她仍是不覺,只好輕喚“姑娘。”

  女子似乎回了神,露出了紙油傘下的臉龐。

  杜允風想像過她臉上的表情,只是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神情是那麽悲傷和無助。四目相對間,他看到女子眼中深切的哀傷,心無預警的深深震蕩著。

  女子長的不美,但是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看到她哭泣的樣子都會心動。他當然也不例外。

  兩人就這麽對望著,最後還是離落先察覺出她的失態,趕忙把眼光收回來,抹去自己的眼淚。

  杜允風在這個時候也收斂了心中的蕩漾,看著眼前的女子慌忙擦眼淚的樣子,便知道她不想讓別人窺見自己的心事。

  他淡淡地笑了,稍稍撇過頭去,讓離落收拾自己的心情。

  “我是不是太英俊了,姑娘心潮太澎湃?”他開著玩笑。

  離落聽出來眼前的男子是爲了破她的窘,才故意這麽說。他的體貼讓她得以收拾掉剛才的傷心,難得用開玩笑的口氣說:“是啊,你要是不過來,我就不用流淚了。”

  “姑娘知道嗎?姑娘是一朵出塵的青蓮,只可遠觀,不可亵玩。在下正在後悔,後悔忍不住好奇心擅自打破了一幅好畫。”杜允風誠懇到說道。

  姜離落聽了他的話,有些無所適從,只能微笑。

  “公子過獎了,只是打發時間才遲遲不肯回去的。”

  淚痕猶濕的臉上乍然浮現一抹笑靥,這種淚光中的柔美讓杜允風的眼睛再也離不開眼前的人兒。

  姜離落敢到了他灼熱的眼光,心中一緊,不動聲色地說:

  “公子,告辭了。”說完,就轉身往林家堡的方向疾走。

  “哎姑娘”杜允風知道自己不加掩飾的眼光嚇到她了,趕忙追過去。

  “姑娘,我不是壞人,你不要走那麽快。”杜允風一個箭步擋住了姜離落的腳步。

  “公子,請自重。”姜離落也無懼色,十分平靜的說。

  “姑娘可否讓在下送一程。”杜允風仍是沒有讓開。

  “不妥,我們素不相識。”離落看著他說。

  “怎麽素不相識,剛剛我們都說了好幾句話了,都是朋友了,最起碼也萍水相逢了。”

  “連名字都不知道,能算朋友嗎?”

  “哦!對啊,敢問姑娘芳名。”杜允風一副恍然大悟狀。

  等來等去,沒等到姜離落回話,杜允風有點著急,趕忙說:

  “我真的不是壞人,姑娘請放心,我叫杜允風,京城人。”他先把自己底報了。

  姜離落對眼前的男子感到很是納悶,要說他是登徒子吧,自己的樣貌似乎夠不上讓他調戲;要說是無賴流氓吧,看他的穿著氣質又實在不像,那他對自己這麽死纏爛打到底想幹什麽?

  她本想一走了之,可是看著男子著急的樣子和眼裏的真誠,歎了口氣。

  “姜離落。”

  “恩?好哀傷的名字。”他自語道。

  “姑娘是交在下這個朋友了?”杜允風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來。

  看著在他英俊面容上出現如此孩子氣的表情,離落忍不住輕笑出聲,心裏已無戒備。

  “我朋友很少,不想錯過一個。”

  姜離落和杜允風在街道上慢慢地走著,偶爾聊上一兩句。離落是一個不善于和人交談的人,不過和這個剛剛認識的人雖然沒有過多交談但是卻話題不斷,他是除了師父和荀隱外第一個她聊了這麽久的男人,和他交談讓她有了另外一種感覺,不同于師父的恭敬和荀隱的壓抑,反而真像個朋友一樣輕松。

  走著走著看到了一家藥鋪,離落進去找了幾種中藥。

  杜允風接過藥店老板遞過來的藥,問道:

  “你們家誰生病了嗎,還是你?”眼裏有著關切。

  “是有人生病了,但不是我家人,是我的病人。謝謝你幫忙我拿藥。”

  “你是個大夫?!”這時兩人已經走出了藥店。

  “你怎麽這麽驚訝。”離落覺得有些好笑。

  “恩!!我可是第一次看見女子是大夫的,而且還是你這麽個柔弱女子。”他又露出了小孩子的表情。

  “女大夫雖然不常見,但是也不少了。”離落停頓了一下,笑笑說:“看來你身體很好,大夫都沒見過幾個。”

  “恩,我活這麽大生過的病用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不久,就到了林家堡的大門前。

  “看來你的醫術很是了得,林家堡找遍了名醫來治他夫人的病,都三個多月了還沒有起色,你已經買藥了,看來林夫人在你手裏能起死回生。”杜允風的口氣裏充滿了贊賞。

  聽了杜允風的這番話,想起進去林家堡要面臨的處境,離落的心再次沈了下去。

  “謝謝,再見。”離落從他手中接過中藥,轉身向林家堡的大門走去。

  “等等,姜姑娘。”杜允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離落依言住了腳,回過身看他,只見杜允風的神情異常嚴肅。

  “姜姑娘,你我雖然是萍水相逢,雖然我不知道在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我還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對事情太過執著,最後痛的還是自己,‘青蓮出塵圖’雖然美,但哀傷的讓人心酸,反不如一副普通的水墨畫來得輕松。”

  離落聽出他在爲剛剛她的流淚安慰她,她看到了他的真誠,她笑了,真正笑的毫無芥蒂,也同樣笑的真誠。

  “謝謝。”她只能說這兩個字。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離落躊躇了下,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情勢會有怎樣的變化,她不能分散自己的精力,而且她也不希望被荀隱知道她和男人見面,所以她說:

  “明天我就走了。”

  杜允風的眼裏有抹不去的失望:“那我們只能有緣再見了。”

  “剛才說了那麽多話,早就是朋友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叫我離落就行了。”姜離落故作輕松地說完,轉身走進了林家堡的大門。

  “後會有期。”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見杜允風這樣說。

  一切都按荀隱計劃的進行,第二天林夫人又一次昏睡不醒,經曆過妻子清醒卻再一次面臨她的昏迷對林秉虎的打擊似乎更大,他更加坐立不安,更加焦急。

  姜離落用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解釋了林夫人再一次昏迷的原因,林秉虎把姜離落奉爲上賓,,更是與荀隱稱兄道弟。看樣子,荀隱的計劃實施的很順利。

  姜離落和荀隱已經在林家堡住了將近一個月,林夫人的病情在姜離落的控制下時好時壞,林秉虎也隨著她的病情時喜時悲,他甚至比一個月前更加憔悴,妻子病情的不穩定反而讓他更加痛苦。而且最近他有一票很大的生意在運镖途中被人給劫了,這對林秉虎的情緒無疑于雪上加霜,他的脾氣變的暴躁起來,但仍是每天三次到林夫人房裏看望。姜離落隱約能猜到他的镖是荀隱劫的,目的就是把林秉虎逼上死角,只是,她還是猜不透荀隱准備怎麽辦了他。

  收網的時刻終于到了。

  這天傍晚,姜離落早早的回到了房間,不一會,荀隱就到了。離落正准備給他沏茶的時候,忽然覺得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就在也沒有知覺了。

  身後的荀隱穩穩的接住離落癱軟的身體,墨色的瞳孔裏閃著勝利的光芒。

  林秉虎在吃完晚飯一後會照例到他夫人房裏看看他的妻子,可今天晚上他一來到他們夫妻住的院落就感到不對勁,平時燈火通明的院子今夜卻只有零星的燈籠兩著火光,整個院落顯得昏暗無比。他想叫下人過來點上燈籠,可四下一看竟然沒有一個人。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讓他提高了警惕。就在他按住步子慢慢往林夫人房間走去的時候,在前面的一個拐角處忽然閃出兩條黑影,林秉虎不動聲色,提起用輕功緊跟其後。頓時,三條黑影在林家堡偌大的院子裏忽隱忽現,,只有樹葉沙沙作響。

  不久,兩條人影停在了後院假山後面,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林秉虎貼在假山前,他們的話便清楚地穿到了他的耳朵裏:

  “荀爺辦事一向幹脆利落,這次拖這麽久,都是林夫人不知好歹,以前就和荀爺有婚約,荀爺不計較現在她已嫁爲人婦,想再續前緣,她居然說什麽從一而終,最後只能逼荀爺下狠手。”

  “林秉虎做夢都想不到其實林夫人在姜神醫來的第三天就已經好了,以後的昏迷都是讓神醫下了藥的。”

  “這個時辰林夫人應該已經送走了吧。”

  “差不多了。”

  “走,我們去看看動靜。”

  說完,兩個黑衣人一閃就不見了。

  林秉虎此刻早已經怒火中燒,他沒有去追這兩個小嘍囉。而是馬上向妻子的房間狂奔過去。

  房間的門打開著,四個丫鬟已經暈倒在地,床上空無一物。

  霎時,林秉虎的眼裏露出了強烈的殺意,臉已經扭曲,像一個嗜血的野獸般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他拿起牆上的劍,向姜離落的房間奔去。

  但是,姜離落的房間空無一人。他又來到荀隱的房間,同樣沒有人。

  這時的林秉虎,像一個無處發洩的困獸,抓起一個路過的僕役問到:

  “荀麟呢?”

  僕人被林秉虎的臉上的凶狠嚇傻了,支支吾吾地說:“荀……爺,好像……去……風采……樓……樓了……”

  僕役還沒說完就被林秉虎的劍刺穿了胸膛。

  林秉虎把死了的下人扔在地上,匆匆趕去風采樓。

  夜幕下的他臉上一片冰凍的寒意,只有發紅的雙眼說明了他的瘋狂,那道醜陋的疤痕更顯得猙獰可怖,在這個夜裏,林秉虎現露出了他真實的另一面。

  “恩……”離落悠悠地醒了過來,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色,便知道她不在自己的房裏了。

  “你醒了。”清冷的女子聲音傳來,接著映入姜離落眼裏是一張國色天香的臉。

  “你是?”離落抹著發疼的脖子,慢慢地走下床,問道。

  “我是洛盈。”

  “你就是洛盈!”姜離落怎麽也想不到擅長追蹤的荀隱部下的一員大將竟是如此的美豔動人。

  “我知道你是姜離落。”洛盈的聲音一直清冷,幾乎也沒有什麽表情。

  “這是怎麽回事?林夫人!林夫人怎麽在這裏?”離落看見房間另一角的床上林夫人正躺在上邊,既驚訝又茫然地問。

  “是王爺把你打昏的,今夜王爺就辦了林秉虎。把林夫人運到這裏也是計劃之一,王爺讓我告訴你,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做的很好。”

  姜離落沒時間爲荀隱的贊美而高興,她急急地問:“計劃到底是什麽?”

  “你沒必要知道。”洛盈冷冷地說。

  離落的心因爲這句話沈了又沈,難堪地站在那裏。

  洛盈看見離落失魂落魄的樣子,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因爲我們是參與全程的人,王爺才交代了整個任務,而你只是參與計劃到某種程度,所以王爺只對你說你所參與的那一部分。只是因爲這樣,王爺一向如此。”

  離落看著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卻在安慰自己的洛盈半晌,忽然說:

  “你……也是他的女人嗎?”

  “我不愛王爺。”洛盈不傻,知道她說的“他”是指誰。

  她的話讓離落安心,但她很快意識到什麽,又問:

  “那你有愛的人?”

  “恩,我愛李稚。”她毫不猶豫的說。

  “很多年?”離落在她的眼裏看到滿滿的深情和哀愁,就像愛了荀隱許多年的自己。

  “恩……我從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呢,我忘記了,只記得我總是在他身後追著他跑,很多年了吧。”洛盈的聲音很輕,卻讓人覺得疼痛。

  “沒想到你肯對一個剛見面的人說這些。”離落感到了這份疼痛,想必也是個追逐愛的女子。

  “我對誰都這樣說,我從不隱瞞我愛李稚這件事,”洛盈坦白說。

  離落對于她的直白沒有難堪,反而佩服她的勇氣。

  “王爺在哪?”離落現在還是最關心荀隱。

  “杭州城裏最有名的飯館風采樓,杭州的地方官員正在宴請王爺,王爺剛剛表明了身份。”

  “林秉虎不知道?”她隱隱感到不安。

  “不知道。”

  離落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林夫人,不安慢慢變大。

  “我去找王爺。”離落說著就向房門外走去。

  “王爺留下話讓你在這裏等著。”洛盈一步擋在了姜離落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林秉虎若發現林夫人不見了,肯定會去找王爺,就算王爺布下天羅地網,憑林秉虎的武功,也難保王爺不會有危險。”離落著急地說。

  “這你不用管,王爺自有安排。”洛盈一副了然的神情,仍是不急不徐地說。

  “我還是要去。”離落想硬闖。

  “你去了又有什麽用呢?”洛盈看出她硬闖的舉動,“我勸你別亂來,你動不了我的。”

  可洛盈萬萬沒想到離落會使陰招。只見離落忽然手一揚,一些粉末就飛進了洛盈的眼睛裏。瞬間,眼睛一片漆黑。

  “你……”洛盈捂著眼,有點不可思議。

  “對不起了,這是跟我師父學的自保術,沒想到會用來對付你,你柱香的時間你的眼睛就會恢複,抱歉。”說完,離落就跑了出去。

  洛盈雖然看不見,但是根據多年習武練就的靈敏度,仍是正確地追著姜離落,但是顯然比平常是慢了許多。

  此時風采樓裏正在大擺宴席,絲竹管樂,歌姬缭繞。荀隱坐在最上方,下面是杭州的各級官員,大家對這個名揚于世的王爺大拍馬匹,極盡谄媚之功。荀隱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眉頭的防備愈加明顯,他在等一個人。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踹開,門板四飛,林秉虎殺氣凜然地出現在門口。

  正在尋歡作樂的官員馬上安靜下來,他們一個個好奇地看著林秉虎。

  “林堡主,這是……”其中一個官員剛開口,林秉虎就拿著劍直直刺向荀隱。

  荀隱的身邊從今晚宴會開始就沒有一個侍衛隨時在旁,這會兒,林秉虎更是直衝向荀隱,沒有阻撓。

  “林堡主,不要,他是……”有官員大喊。

  林秉虎現在沒有一絲理智,他聽不見任何人的話,他就只想讓荀隱交出他的妻子。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荀隱看著他的劍式直奔自己而來,既然不躲,也不還招,就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林秉虎看著越來越近的荀隱沒有一點懼色,而他的唇緩緩勾起一抹笑,霎時間,他全明白了,明白他掉進了一個怎樣的陷阱裏。可是他的招數太過淩厲,已經無法收回,只能眼看著劍刺進荀隱的身體裏。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來到的離落一下子擋在了荀隱的身前,一陣鑽心的疼痛,劍深深地紮進了她的肩膀。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林秉虎沒有想到姜離落回出來擋這一劍,霎時間愣住了。

  趁著林秉虎發愣的當口,荀隱一直手抱著姜離落,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只聽“咔嚓”一聲,便扭斷了林秉虎的脖子。

  在杭州各級官員面前,衆目睽睽之下,杭州城的霸主林秉虎就這樣瞪大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緩緩倒地而亡。

  “各位,”荀隱抱著已經昏過去的姜離落泰然自若地對在場的官員說:“你們大家都看到了,林秉虎想當衆置我于死地,一直知道林家堡在杭州作威作福,朝廷一直動不了他,只是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敢行刺我堂堂王爺,惟有死罪。”

  室內一片安靜,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幾位官員不斷交換著眼神。

  隨後,大家齊聲說:“王爺英明,林秉虎死有余辜!”其中有幾名官員眼中已有懼色。

  “李稚。”荀隱喚已經現身的李稚,“你留下處理,抄了林秉虎的家,把林家堡和它的分布都處理,沒收財産,上繳國庫。”

  說完,抱著離落就往門外走去。

  “屬下明白。”李稚的聲音簡潔有力。

  所有人目送荀隱離開,幾個人已經流下了冷汗,他們知道他們的仕途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在房間裏的一角,同樣有一個人目送著荀隱和他懷裏的姜離落,目光複雜。

  荀隱來到隔壁的房間,把懷裏的姜離落放到床上,當劍刺進她身體裏的一瞬間他就封住了她的穴位,現在的她,不再流血,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如雪。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姜離落,深邃的目光同樣複雜難辨。

  他沒有馬上請大夫爲她治療,因爲知道她的傷危及不了性命,他只是看著床上已無知覺的姜離落,許久許久。

  其實剛剛離落爲他擋劍的時候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並且還順利殺死了林秉虎。但誰都不知道他內心的震動有多大。他活在自己構建的城牆中都已經忘了有多久,有許多年心沒有感受過如此大的震蕩,他好奇這樣柔弱的身體裏有著怎樣的力量讓她毫不猶豫地做出舍棄性命的舉動,讓他的心有著如此劇烈的跳動。

  她真是愛慘他了……

  頭一次,他只是單純地感動于這幾乎要淹沒了他的澎湃感情。

  忽然,門外有輕微的響動,荀隱馬上收斂了心緒。

  “王爺,卑職辦事不利,沒有看住姜離落,請王爺處罰。”已經恢複視力的洛盈跪在地上卑恭地說。

  “你也知道自己的辦事不利,差一點擾亂了整個計劃,能讓不會武功的姜離落在你手底下逃脫,看來你的功夫是退步了。”

  “屬下知罪。”洛盈知道自己將要受到的懲罰,但她的聲音沒有一此害怕,仍舊清冷。

  “你今夜就回北京,回到王府以後去刑訊房自動受三十鞭。”

  “是。”

  洛盈低著頭回答,看見荀隱的靴子往門外走,隨後響起了荀隱的聲音:

  “請個大夫。”接著是門開的聲音。

  姜離落醒來的時候,荀隱已經啓程回北京了。只有魯文和柳兒留下來照顧她。她知道了荀隱跟她說的只是計劃中很小的一部分,並從魯文口中知道了真正的完整的計劃。

  這次的計劃是皇上秘密下旨,讓荀隱親自出馬,不論用什麽方法這次都要辦了林秉虎。林秉虎在生意上可以說毫無漏洞,所以荀隱就決定從他身上開刀,既然找不出他違法的證據,就用另一種方法殺了他。離落讓林夫人的病情不斷反複,使得林秉虎越來越焦躁,在加上貨物被劫,讓他漸漸不再冷靜,最後在捏造林夫人和他的事情,故意讓他聽見並把林夫人藏起來。已經失去理智的林秉虎必然會先去找離落,但離落也被荀隱藏了起來,找不到離落林秉虎自然會去找荀隱。而荀隱已經在當晚表明了自己王爺的身份,並故意讓林秉虎在所有官員面前刺殺他,並且還要刺殺成功,這樣才夠死罪。只是沒想到離落突然衝出來擋了一劍,使得計劃差點失敗。荀隱就是用在衆目睽睽下刺殺皇室成員理由殺了林秉虎。

  聽完了魯文的話,離落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差一點破壞了計劃的人,當時的自己只想到荀隱的安危,卻忘記了像荀隱這樣的人,卻不會在沒有任何措施的狀況下就把自己置于危險境地的。自己的傷對于他來說是多余的,自己的舉動應該會讓他嗤笑不已吧。

  像她這樣擅作主張又不知好歹的女子,荀隱會不會感到厭煩?原來自己擋道的舉動是這麽可笑,原來現在的自己已經這麽可悲。

  因爲離落自己本身就是大夫,所以肩傷只用了十天就結痂了,離落決定馬上回王府,她必須要快點見到荀隱,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對她的態度,這樣才能讓她安心。

  走的那一天,離落來到了林夫人的墓前。

  在林秉虎死了的當天晚上,林夫人就在昏迷中過世了。致使她昏迷的藥裏沒有任何有危險的藥物,如果要是她想死的話只能是沒有求生意志了。林夫人一定感到她的丈夫已經死了,所以她也不會一個人獨活,追隨他而去。

  離落看著墓碑,不由自主地流下兩行清淚,無論林秉虎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他和林夫人生死相隨的夫妻深情便無法不讓人動容。

  “對不起……”欠林夫人的,她一輩子也無法補償,如果追隨荀隱是錯的,等到她粉身碎骨的那一天,便是還她的時候。

  天,又下起了雨,無比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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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0 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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