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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邪被推倒]修仙科學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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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0: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偶遇?

  聶信和張翼軫兩人遊移在俞襄周圍,俞襄立刻就有些抓瞎,三次虛空刺擊空,讓他越發煩躁。他狂吼著一手揮舞五毒棍一手操縱著虛空刺,但一次次橫掃和刺擊落空,都只能讓他越來越接近失敗而已。於是俞襄露了個破綻,準備全力一搏,而果然,經驗不夠豐富的聶信上當了。聶信又一次瞬間出現在俞襄身後的時候,俞襄卻已經轉過身來,虛空刺朝他當胸刺來。看著虛空刺上一閃而過的靈力波動,聶信知道這一次的攻擊會出現在何方。誰又能想到剛才對虛空刺一無所知的人,此刻已經能準確判斷攻擊的方位了呢?可聶信現在所處的位置,閃身是來不及了,從乾坤袋裡拔劍抵擋更是休想。聶信一咬牙,就近從斗篷裡抽出一支靈炎擊,對著虛空刺的攻擊方向就是一發射出。

  轟地一聲,焰柱和無形攻擊在空中碰撞,四面八方都是亂竄的暗勁和火焰。一不做二不休,聶信將手裡滾燙的靈炎擊外殼隨手拋開,又抽出了一支,朝著俞襄當胸射去。俞襄用虛空刺擋住了。沒關係,再來。再來一記靈炎擊!!!不行?再來!!

  連續四支靈炎擊,終於耗盡了虛空刺裡的玉髓漿,最後一支靈炎擊的全部威力,盡數射在俞襄的胸前。俞襄死了,沒有了靈能的控制,他也在瞬間變成了一團焦炭。

  看著聶信打得如此暴力,張翼軫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除下了作業服,隨手扔在了地上。

  「喂……你沒事吧。」張翼軫問道。

  聶信鬆了口氣,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打起來的時候,他可不會時時刻刻去想著對方的位階,尤其是最後連續四支靈炎擊,更像是讓他的血都沸騰了起來,腦子裡只剩下了要把俞襄轟殺的念頭,再無其他。而他,真的做到了……他居然擊殺了一個靈息中期的修行者,一個高過自己三階的修行者。這一戰雖然張翼軫也有參與,但毫無疑問從戰術設計開始一直到最後執行,他才是主力。

  在原地站了那麼半分鐘,看著自己的雙手,聶信才緩過勁來。他長舒了口氣,說:「沒事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張翼軫哈哈大笑。「收拾一下,我們繼續要出發了。你那麼能打,這是好事啊。」

  雖然滿身泥漿,但對修行者而言,這壓根不是什麼問題。聶信身體一振,還粘附在身體和衣服表面的泥漿污水全部彈落在地了。張翼軫還親切地問他要不要換套衣服算了,可聶信想了想張翼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衣著品味,還是搖了搖頭。

  戰場上留下的這些東西集中起來,也是筆不小的財富了。邪修們普遍比較窮,身邊靈石和材料,乃至於武器都挺爛的。除了罌金鈴和虛空刺兩件武器,再沒能讓兩人看上眼的東西了。三根五毒棍,用來研究對手的作用更大於當作武器。但這三人的乾坤囊裡,卻都有大量的現金、珠寶首飾之類的東西。邪修們隱藏在世俗社會裡,掙錢的功夫可不白瞎,但他們沒有管道去把這些東西兌換成靈石和法寶,現在卻是便宜了聶信和張翼軫。至於他們身邊的符咒、功法書籍、筆記等等,那就等著以後再研究了。罌金鈴並不難使用,考慮到兩人實力差距,還是交給聶信先用著。兩人都沒有玉髓漿的庫存,虛空刺這種很好用的東西,卻只能先扔在包裡了。

  「我們還是不知道那一大幫子人到底在哪裡。」張翼軫嘆道,「只能先到幾個可能性比較大的地方去看看。適合聚集起來商議事情的地方,雲夢澤裡還好不是很多。」

  「他們會直接去懸江洞府麼?」聶信問道。

  「絕不可能。」張翼軫嗤笑道:「不說崑崙現在沒有尹惠江和辰水玉符,跑去懸江洞府只能去遊覽了,就算真的要去,也必然是在大體事情商量好了之後。相信我,那麼多門派在一起開會,效率沒那麼高的。」

  「可是,那麼多門派聚集,就沒定個地方麼?」聶信覺得這事情似乎不太靠譜的樣子。

  「怎麼定啊?」張翼軫想想也覺得有些煩躁:「修行界可沒有管展會、會務公關的公司。每次許多門派聚集,反正大家知道就那幾個地方比較好,先到先得。武當佔了塊地方,然後三清劍派來了,一看覺得,嗯,這裡好。他們和武當熟悉,又覺得地方不錯,就這麼待下來了。可其他門派未必買帳啊。多數都是大家先各自安頓下來,人到齊了再說。到時候,找相對集中的地方開會就是了。你會習慣的……真的。」張翼軫的話裡充滿了無奈。

  聶信一路成長至今,經歷就是學校、研究所、學校、公司,都是召集會議效率高得不得了的地方,對這種情況,委實有些理解無能。於是決定還是不問為好,反正只要找到人了總有辦法。

  連續使用靈炎擊,讓聶信的兩隻手都燒傷了,翻捲起來的皮肉觸目驚心。好在他們兩人身邊都有傷藥,一些生肌止痛的仙家藥膏敷上去,雖然也不可能立竿見影,可壓住了疼痛,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加上乙木清靈符的治療效果,估摸著兩三個小時裡,這種小傷就能好了。但關鍵不在傷到底多深,而在聶信幾乎完全不把傷當回事。塗抹了藥膏,裹上繃帶之後,他就調侃著說還好他不會用劍,戰鬥力不打折扣。張翼軫只覺得背脊發冷。這是個剛剛進入修真界,才進行過寥寥幾次戰鬥的傢伙,已經能夠用這樣冷淡的姿態對待自己了。這樣的人,最有可能成為震撼修行界的大能,也很有可能是天性冷漠對人對己都冷酷無比的怪人……聶信怎麼看都不像是後一種。也可能,是想要去保護何蔓的念頭,讓他可以拋下各種別的情緒。

  息澤真是夠大的。要保持警惕,靠著兩條腿跑無論如何快不到哪裡去,兩人跑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終於跑出了息澤的範圍,眼前有了鬱鬱蒼蒼的樹木,能看到飛鳥,看到蟲蠅飛舞,不再是一片可怕的死寂了。他們這一路沒有看到什麼人,更讓人生出了幾分憂慮。

  「戊山園那邊應該有不少人。我家裡今年就說好了呆在那邊。房舍簡單,卻自有一番雅緻,地方不大,可能容納的人卻多。戊山園造起來也有快四百年了吧,熱鬧過沒幾回。何家和我們張家關係還算不錯的,很有可能你師父就在那邊。」張翼軫說。

  「希望如此。」聶信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隨即他又問道:「那還要多久?」

  「我們這麼個速度,四個時辰?五個時辰?」張翼軫翻著白眼說:「拜託,你又不是不知道,雲夢澤的地圖不準的,中國古代式樣的概略圖,你以為有比例尺啊?」

  聶信冷冷地回了一句:「別走偏了就好。」

  看著聶信這一路上越來越沉默,張翼軫猜測地問:「你幹嘛那麼繃著?你不是違背師父命令,你是不得已來的好不?莫非你怕見到何家的那些家長?」

  張翼軫的猜測大致準確,但聽了張翼軫的話,聶信卻好像鎮定了下來。他的語氣如春風拂面:「怕也沒用。反正我來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張翼軫私下裡揣測著聶信到底會做些什麼。理智、潔癖、怪異之外,張翼軫還有一個八卦的心。而你們懂的,八卦,在修真者眼裡是個很強大的符號。

  「我不是為了討人喜歡而來,也不必討人喜歡了再走。」聶信的語氣斬釘截鐵,再沒有一絲猶疑。

  張翼軫嘿嘿一笑,心裡暗暗讚嘆。這個搭檔,現在是越來越有腔調了。

  又跑了一個多時辰,兩人都累了,找了個溪邊的地方稍事休息。剛剛坐了下來,聶信居然拿出本子和筆,記錄起先前作戰時候的心得體會來了。張翼軫瞟了一眼,本子上密密麻麻寫著各種東西,修行上的問題和新的制符的體會等等什麼都有。

  「你覺得哪裡需要改進?」張翼軫開玩笑地問。

  「我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劍拿出來,不會用,反而累贅。我只會用符,就應該專心用好。這是其一。混合使用符咒的時候,符咒的組合、使用順序和使用間隔有問題。讓那個叫俞襄的一棍破掉我的5張符,這很不應該,稍微調整一下手法,就至少有一張符能夠起到部分效果。這是其二。戰術太簡單,有些想當然,碰運氣,沒有將敵人拉入絕境的設想,這是其三。靈炎擊是我的王牌,但我缺少使用這東西的準備,還把自己搞傷了,其實在坊市多買幅手套就好,這是其四。……目前我想到的是這幾條。」聶信淡淡地說:「怎麼了?」

  張翼軫坐直了身體,苦笑著說:「和你相比,我們修行真都不算勤奮了。」

  「這種事情,你們有人教,我沒有。」聶信白了張翼軫一眼,一副譴責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

  「有人!」張翼軫忽然跳了起來,飛星劍已經拿在了手裡,他回身看著並不太幽深的樹林,那眼神彷彿要將整個林子看穿似的。

  聶信的動作就低調得多,他的一隻手放在了原本擱在一邊的背包上。背包是開著的,他的手只要再往裡伸那麼一點點,就能觸及到那卷威力已經經過驗證的「血焰狂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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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1: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叛徒

  「小子敢爾!」藏在樹林裡的那人顯露了身形。那人高高瘦瘦的,頭髮有些花白,卻整整齊齊地束著,帖服在頭頂,兩頰的鬍子茬看起來倒是有一陣沒打理了,身上穿著一套棕色的勁裝,背上背著兩柄細長的刺劍。來者身上最醒目的,大概就屬勁裝的領口和袖口繡著的銜著樹枝的青鳥花紋了,桑金線修的圖紋華麗耀眼。「還以為碰上魔崽子了,沒想到是兩個氣動期的小傢伙在這裡玩。你們是哪家的?」

  看到袖口和領口的圖紋,張翼軫就知道,來者正是先前的情報彙總裡幾次被提及,被九因堂派來送信的「風蝠」井玉堂了。

  「井先生,是您啊。」張翼軫收起了劍,朝著井玉堂微微躬身到:「在下淮南張翼軫,這位是我的夥伴,何念生何先生的弟子,聶信。我們也是知道情況有了變化,趕緊來找長輩報信的。現在情況特殊,適才如有冒犯,還請井先生原諒則個。」

  張翼軫的身份比較高,這麼說話已經是非常給井玉堂面子了。井玉堂點了點頭道:「現在麼,小心沒壞處。」

  「井先生,您已經將現在的情況告知了大家嗎?」聶信也向井玉堂見禮,隨後就發問道。

  井玉堂眉頭一皺,有些不愉快:「老夫出馬,當然送到了。我這就得回去向堂里長老彙報。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進來的?門口有人看著了沒?」

  「有了,九因堂的人早就守著了。井先生等一下出去之後就能夠碰上。不過,在雲夢澤裡面,靠近門口的地方,我們也遇到了敵方的人。」張翼軫彙報導。

  「哦?」井玉堂眉頭皺了起來,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一個靈息中期的散修帶著兩個氣動中期上下的人,應該是遏阻傳信的人吧。照現在看起來,對方顯然希望在雲夢澤這裡的大家都蒙在鼓裡。」張翼軫解釋道。

  「那麼他們現在呢?」井玉堂眉毛一揚,問道:「你們又是怎麼進來的?」

  聶信忽然插嘴道:「殺了他們就進來了。」

  井玉堂的眼神在聶信的臉上停留了一會,他一拍大腿,讚賞道:「好,殺得好。這幫魔崽子,這次也太猖獗了。」

  井玉堂隨即又說道:「消息我已經送到了,你們現在欲待如何?是和我一起返回呢?還是去和家裡的人會合?」

  張翼軫恭敬地一抱拳,說:「已經到了這裡了,自然是和家裡人會合比較方便。在下雖然不才,但遇到敵人卻也是能出點力的。」張翼軫的飛星雖然已經收了起來,但也不過是單手背在背後,露出戒備的姿態而已,可沒有收進劍鞘。

  此刻,井玉堂瞅了一眼張翼軫的劍,呵呵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倒是老夫看走了眼,居然是淮南張家的少當家,失敬失敬。你家長輩在戊山園,何家……何家好像在淺雲台那邊呢。唉,現在雲夢澤裡實在不太平,我送你們吧。」

  聶信和張翼軫互相看了看,像是在商量著什麼,隨即,聶信拍板道:「如此,就卻之不恭了,有勞前輩。」

  井玉堂笑了笑,很是自得的樣子。「那走吧。」

  有井玉堂當先引路,他們立刻加快了速度。井玉堂對他們兩個擊殺三名守門邪修的事情很感興趣,對他們來雲夢澤的動機也很感興趣,這一路上,三人就一邊聊著,一邊趕路,時間過得很快。可忽然之間,聶信和張翼軫不約而同地降低了速度,井玉堂狐疑地回過頭來,呵斥道:「你們幹什麼?還不趕緊?」

  「井先生,您到底是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啊?這裡方向是不錯,但這麼一條路走過去,應該剛剛好錯過戊山園才對。」張翼軫笑著說。

  「平均每3000米偏一度,井先生真是打得好算盤啊。」聶信直接喝破了井玉堂的伎倆。井玉堂一開始就不是要引著他們去戊山園或者去淺雲台,而是抱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這你居然都能感覺到?」井玉堂有些吃驚,修士中間有不少對於方向極為敏感,他們本身修的可能就是與磁力有關的功法,但這種3000米偏一度的把戲,井玉堂自己都需要很小心地控制,避免被跟著的人看破,而且,挑的路線都很有講究,稍一不注意,就會被帶著的人發現端倪。他只是沒想到,從一開始,聶信和張翼軫就沒相信過他。

  「井先生,我們『偶然』碰上的那個地方,本身就太巧了。雲夢澤那麼大,哪裡那麼容易撞上?我們兩個氣動期的弟子,怎麼就能引起你的注意呢?你發現我們不是邪修了,應該轉身就走才對,沒什麼事情比讓消息送達更重要了。而且剛才我提到門口那三個人的時候,怎麼看你的表情,都像是認識他們的,不是麼?還有,怎麼算,您進入雲夢澤的時候,都只有簡略的消息而已,來的到底是誰,到底準備做什麼,誰都不知道,九因堂的人明白告訴過我們,您是傳達緊急的預警去的,讓大家有個準備,不至於碰到事情了太慌亂。可您呢?開口就是『魔崽子』,誰說過他們是魔門統屬的了?井先生,您是來送信的,該不會是反過來做事了吧?殺了多少信使了?」張翼軫呵呵笑著說完,轉而朝著聶信看去:「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問得太多了,都是關鍵時間的事情。以他擔負的職責,現在可以說是最重的,不該那麼有好奇心。」聶信平靜地說:「另外,為什麼要知道?光是他一路要送我們過去,而不願意去回覆消息,就是怠忽職守。殺了也就殺了。」張翼軫衝著聶信豎起了大拇指,聶信的說法雖然粗糙,但卻說到了點子上。應該和不應該,是和非的判斷,向來是最簡單最強大的。

  「哈哈,現在的小輩真能吹,你們倒是殺殺看。」井玉堂被瞧破了已經倒向邪修,他並不覺得什麼,可被兩個氣動中期的晚輩如此輕視,聶信甚至於說出了殺也就殺了這樣的話,倒是讓他怒不可遏了起來。井玉堂好歹是堂堂修士,千辛萬苦築基成功,在神州修行界享有盛名的快腳。雖然對抗作戰非他所長,可他的兩柄細刺劍卻也不是裝飾品。

  井玉堂自以為極為迅捷的第一次攻擊,卻落了空。舞出的漫天劍影,什麼都沒有擊中,他自己都有些發傻了。聶信和張翼軫在和井玉堂翻臉的那個瞬間,手上就扣了張靈移符,想要戰勝井玉堂,或者,最低限度,從他手裡逃走,絕不能硬拚。聶信直接閃身到了井玉堂的斜後方,在井玉堂的一招劍招還沒結束的時候,一發靈炎擊就轟了出去。張翼軫的動作則更為巧妙,他轉移到了井玉堂的正面斜側,略略偏下方的位置,嗖地一下,飛星劍全力出擊。張翼軫所使的,正是和飛星劍配套的劍法:弈星式。這也是張翼軫目前掌握的唯一一種飛劍劍法,飛星劍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需要結合幻術,靠著本身的位置和線路變化就能夠讓對手暈頭轉向。而弈星式將這種特性發揮到極致,再配合以靈力、法訣的使用,使得飛星劍的威力能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地發揮出來。數百道真真假假的劍光循著各種軌跡朝著井玉堂射去,相比之下,井玉堂剛才舞出的劍影一點都不讓人驚奇了。

  井玉堂早知飛星劍不好對付,可也沒想到驟然而來的居然是如此炫目的攻擊。而作為一名修士,他比起這相差有六個層次的兩名對手,最大的優勢並不是別的,而是神識。飛星劍雖然夾帶著大量虛影攻過來,但神識一掃自然能分辨出其中真假,井玉堂從容閃過。倒是那道焰柱讓他稍稍有些驚訝,神識探察的結果,那玩意就是玄炎符,可威力大得超乎想像。玄炎符要是能有這樣的威力,也就不會是修行界最入門的玩意了,不過,焰柱的攻擊只有一次,方向也極為集中,稍稍注意之後對井玉堂來說,就太簡單了。緊接著,井玉堂雙劍一錯,朝著張翼軫攻去,在他眼裡,張翼軫可比聶信有威脅多了,他畢竟掌握著飛星劍。井玉堂敢於近身攻擊,也是因為料準了飛星劍在落空之後,同樣因為速度的關係,沒那麼快回到張翼軫的手裡,有那麼短短幾秒鐘時間,飛星劍距離他很遠。以速度見長的井玉堂,非常瞭解速度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好用的。

  井玉堂以「風蝠」為名,又是築基期的修士,這速度快得張翼軫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但聶信先前那一記靈炎擊落空,直接就閃身到了張翼軫這邊,站在張翼軫前面一點點,手裡的靈炎擊毫不猶豫地轟出又一記。速度的確不是什麼時候都好用的,井玉堂努力調整,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和焰柱撞在了一起。井玉堂雖然已經判斷出這玩意就是玄炎符,只是威力不小,卻沒想到在近距離這麼挨上一下,感覺會那麼強烈。護體靈氣只勉強抵抗了一瞬間就被擊穿,焰舌舔舐在身上,在全身蔓延開來,真是讓人經久不忘的體驗。井玉堂的修為層次畢竟比較高,靈炎擊只在他右肩留下一道不淺的傷口而已。但井玉堂已經極為惱火了,一個修士被兩個氣動期的小傢伙圍住,居然還留下了傷口,這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啊。他面前這兩個絕不是一般的氣動期修行者,兩人不論是手裡的武器法寶還是臨陣反應都是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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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1: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兩敗俱傷

  將輕視的心態完全丟掉,井玉堂終於全力出手了。他後撤了一點距離,一招「千劍引」就全力發動。他彷彿虛空刺出了無數劍,劍尖瑩瑩閃光,每一次刺擊都引動一條細長的靈能,朝聶信和張翼軫湧來,無窮無盡,彷彿是大海怒濤一般。這才是一個修士的水準啊。這一招施展開來,他的心中冷冽的念頭一動,他一定要將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斬殺當場。

  千劍引和弈星式的路數太像了,只不過千劍引以靈能攻擊,而弈星式則是劍和靈力配合;千劍引一道道力量走的是直線,而弈星式裡每條劍光都循著一定的曲線軌跡。看到「千劍引」張翼軫絲毫沒有害怕,反而很有些見獵心喜的滋味。

  張翼軫暴喝一聲,激起全身靈力,同樣全力出擊。翼軫劍因為劇烈的震盪而發出了嗚嗚的輕鳴,這表明劍已經被催發到了極致。光是這一點就讓井玉堂驚訝不已。飛劍雖然材質有好有壞,劍的工藝和裡面佈設的法陣不同,但哪怕是那些最普通的飛劍基本上都能用到築基期。一個氣動期的修行者能夠催發一把相當不錯的飛劍到這個地步,只能說對方雖然境界還是氣動期,但修為積累已經早就超越氣動期了。

  氣動中期……難道?……一個念頭在井玉堂的心中閃過,但他此刻已經完全沒有閒暇去想太多東西。兩式劍招碰撞在了一起,轟隆隆地靈能撞擊爆炸的聲音不絕於耳。

  井玉堂還好整以暇,但張翼軫已經竭盡全力還左支右絀,畢竟雙方的差距太大了。但張翼軫的表現足堪自豪,這種拼鬥中,居然將井玉堂的攻擊防下了七八成。但他還不滿意,飛星劍回到了他手上。張翼軫悶哼了一聲,用飛星劍全力施展,又一次使出了弈星式。

  聶信自然不能站著看,他此刻就站在張翼軫的身後,悄然觀察著井玉堂。他時不時跳出來,放一記靈炎擊或者扔出一道「血焰狂龍符」。聶信並不貿然出手,一次次騷擾也是在一次次觀察井玉堂的反應。但聶信卻也知道,雖然現在看起來張翼軫已經發揮得出乎意料地好,幾乎擋住了井玉堂的全部攻擊,但兩人的劍招差相彷彿,都是那種要求集中全副心神,極為消耗靈力的劍招。而這麼持續下去,張翼軫雖然長年積修,底子厚,可畢竟比不過對方是修士。

  鬥法術鬥法寶,哪怕是憑著飛劍的優勢兩人也佔不到上風,那自然就得改換戰鬥方式。他們一路上交流了許多,設想了不少針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的方法,而最關鍵的問題不在於他們到底是什麼水準,而是敢不敢拚命。

  張翼軫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膽略。他衝了上去,和井玉堂近身格鬥了起來。如果說施展弈星式的時候,飛星劍飄飄出塵,彷彿是劃過天際的彗星,強大卻悠遠的話。現在張翼軫用的碎星式,則讓人聯想起了熾烈的星體表面,到處是爆裂而開的氣團,到處是碎裂開的石頭,到處是如利刃矗立的險峻峰巒,每一劍出,都劍意凜冽,都彷彿要和井玉堂拚個同歸於盡似的。碎星式更近於武道,本不是修行者會去習練的劍法,可張翼軫牢守氣動期已近十年,能練的各種劍術都練過了,現在還真派上了用場。井玉堂幾次想要脫身拉開距離不成,也只好將靈能灌注刺劍和張翼軫格鬥起來。張翼軫的攻擊,招招狠辣,和飛劍的劍法以靈能攻擊見長截然不同,「碎星式」就是衝著對手的手足、關節、咽喉、耳目這些要害去的。平時一派君子風度的張翼軫,此刻卻如一條怒龍,盤旋穿梭,往來不休。他是有分寸的人,但當沒什麼其他選擇的時候,他也有這樣狂放恣意的一面。

  張翼軫吸引住了井玉堂絕大部分的注意力,而聶信則尋機攻擊,這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另一套戰術。聶信現在將整個心都沉了下來,他在外圍繞著圈,不時扔出一道道符咒。現在他反而更需要冷靜,首先是他不管做什麼,先不能給張翼軫添亂,然後,就是要在最短時間裡,找到機會擊傷井玉堂,減輕張翼軫的壓力。張翼軫這麼拚命,堅持不了太久的。

  劍刃不斷相交的場面,在修行者的戰鬥中並不常見。張翼軫在自己能夠練習的每個方面都力爭做到完美,號稱是修行界年輕一代最全面一人可不是胡說的。雖然每一次的劍刃碰擊,從對方的刺劍上傳來的豐沛靈力都讓他的手受到衝擊,他的虎口已經迸裂開來,流著鮮血,手臂手肘都開始在戰慄、抽搐、陣痛著,隨後歸於麻木,可在這種情況下,張翼軫的劍招在瘋狂之餘,仍然穩健而完美。

  井玉堂就有些鬱悶了,他現在就是仗著修為的層次高,積累的靈力深湛,在硬吃對手。純以劍招而言,井玉堂的招式威力遠不如碎星式,而張翼軫的拚命架勢更讓他頭痛。雖然他刺中了張翼軫兩劍,但這兩劍穿過手臂,劍上的靈能還沒來得及發揮威力就不得不收招了。在他的劍尖挨上張翼軫的瞬間,張翼軫的飛星劍就轉而朝著他的要害攻去。他就是用自己的身體來延緩井玉堂的劍勢,來換取讓他受傷的機會。而且,張翼軫的身上還藏著什麼法寶,隱隱保護著他。

  對於井玉堂來說,張翼軫彷彿是一團惱人的火焰,粘在身上拍不滅,還得隨時提防著爆開的火舌傷著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要麼是火焰燒穿了衣服灼傷他的身體,要麼就是漸漸熄滅,不再給他造成威脅。而聶信,隨著戰鬥的推移,造成的威脅也越來越大了。聶信可不僅僅是拿著大量的初階符咒在亂砸,順便用乙木清靈符不斷輔助張翼軫的戰鬥而已,他手裡可有不少好東西:血焰狂龍符和靈炎擊都有著不俗的攻擊力。開始的時候,井玉堂只是稍微留一個心眼,注意聶信的位置,不讓他忽然出現在很近的距離上對自己發動攻擊。但聶信還是一次次出現在距離他僅僅幾步的地方,肆無忌憚地用靈炎擊和血焰狂龍符轟擊。更要命的是,他的每次轟擊,都逼得井玉堂不得不做出選擇:到底是讓張翼軫受傷,還是他自己受傷。

  聶信接連不斷地使用各種初階符咒在影響著戰局,井玉堂還是第一次遇到能夠將初階符咒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傢伙。靠著強大的神識探察,井玉堂能夠準確判斷符咒的種類和威力,但聶信玩的花招太多了,讓人防不勝防。一下子發出八九張玄炎符,每一張激發的時間都不同。近身戰鬥中,手感可是很重要的,但聶信的小花招,就不斷地在破壞他的手感,讓他越發煩躁,手裡的兩柄刺劍怎麼都發揮不出最大的威力。

  終於,聶信找到機會發動了讓井玉堂怒不可遏的一次進攻。四枚玄炎符和四枚寒冰符接連發出,當井玉堂信心滿滿地一揮手裡的劍準備盪開玄炎符的時候,卻發現聶信居然給玄炎符附加了千鈞符,他破符的這一劍,手感頓時完全紊亂。玄炎符沒有完全防禦好,四枚寒冰符倒都狠狠砸在了他身上,縱然有著護體靈能,但撲面而來的寒氣還是讓他身形一滯,更是不小心挨了張翼軫一劍,在肋部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然後,在他還沒來得及將注意力轉回到張翼軫身上的時候,聶信連續四記靈炎擊轟出……這毫不猶豫的四擊連發,終於讓井玉堂格擋不及,被強大的衝擊力逼退了幾步,腳步一個踉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靠著搬運符,一枚血焰狂龍符就在那個時間那個位置上神奇地出現,並且激發了。血焰狂龍符在距離井玉堂不足一尺的地方炸開,就轟擊在他剛才受傷的肋部。吃足了血焰狂龍符的威力,小小的傷口撕裂開來,變成了頗為可觀的大傷口,霸道的火毒更是讓井玉堂幾乎要瘋狂了。

  「哈哈,就你這樣子,也叫修士麼?」縱然現在狀況很是不妙,身上掛著好幾處傷,張翼軫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聶信的這套連招,端的是精彩萬分,讓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對於以速度見長的修行者而言,掌控呼吸就是在掌控速度變化。肋部傷口加上火毒灼燒,張翼軫可不相信井玉堂還能發揮出完全的速度來,而沒了速度,井玉堂還有什麼?

  處於下風那是實力關係,相差那麼多層次,張翼軫能夠拼到現在都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但井玉堂從頭到尾一直佔據上風,卻怎麼也殺不掉張翼軫,本身也夠說明問題了。井玉堂這個修士,稍微有點水啊。兩柄刺劍都是普通的飛劍,也沒有配合的功法和劍訣……說到底,在進入九因堂之前,「風蝠」井玉堂也不過是個修煉略有小成的邪修而已,能搞得到多好的東西來用?九因堂雖然給他大筆靈石作為報酬,但飛劍、法寶、功法、劍訣,哪一項也不是輕易可以用靈石搞到的。他為了給九因堂的高層留下好印象,又要謹言慎行,哪怕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不敢玩什麼殺人奪寶的把戲。而「風蝠」這個綽號,也不是無端端來的。他速度是不錯,但其實他更長於夜戰,是潛伏刺殺方面的一把好手,一擊不中,藉著速度與夜色掩護逃跑就行了,是以他也並沒有多看重劍招等方面的習練。可現在,這些短板一一暴露出來,暴露在兩個和他相差六個層級的對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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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你不想知道?

  「好,哇哈哈哈,好!」井玉堂雙目赤紅,勢若瘋狂,「真沒想到,兩個氣動期的小輩能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你們,他媽的都給我去死!」他已經撂不下狠話了,他也很想說那就讓你們看看我的真實水準之類的話,不幸的是,剛才那就是他的真實水準了。他或許輕敵,但從頭到尾還真的沒怎麼留手。

  張翼軫只是瞪大了眼睛,極為玩味地看了井玉堂一眼,彷彿在說:你早幹什麼去了?

  聶信淡淡地,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地說:「請!」就是這一個字,足夠了,他對井玉堂的態度,完全都在這一個字裡說完了。那種藐視,那種必定能取得勝利的信心,盡在於此。而井玉堂被這一個字的回答,搞得完全喪失了理智。

  忽然之間,井玉堂身形一動,居然舍了張翼軫,直撲聶信而去。聶信近戰幾乎完全無能,除掉了他,之後從容收拾張翼軫才是正理。

  張翼軫心裡碎碎念:媽的,這又不是打網遊OT了,Boss撲向遠端DPS……

  可聶信的反應倒也符合網遊傳統:OT了,向主T跑。聶信拍出一記靈移符,刷地出現在了張翼軫的身後。而張翼軫哈哈一笑,碎星式火力全開,阻截撲來的井玉堂。井玉堂一聲尖嘯,一道強烈的靈力從口中射出,直接將兩人籠罩其中。

  叮!——那是罌金鈴的聲音,聶信終於開始用這個防禦的好東西了。聶信全力催動罌金鈴,發出的卻是這樣一聲細若遊絲、彷彿歡愉的呻吟般的振響……聶信都以為,是不是這法寶有什麼問題,可罌金鈴的威力在那一刻就展現開來。彷彿有一道淡淡的金色波紋以聶信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盪開去,聶信和張翼軫身上的壓力驟減。罌金鈴發出的金色波紋,將井玉堂噴吐出的靈力擠壓、扭曲,絞碎成不知道什麼東西了,雖然仍然完完全全地射在了聶信和張翼軫的身上,卻沒什麼威力可言,好像只是一陣大風吹過似的。

  罌金鈴的聲音,則讓井玉堂一陣頭暈目眩。作為夜戰高手,以「風蝠」為名的他對聲音的敏感程度是別人難以想像的。無論是人耳能聽到的還是其他的波段,罌金鈴發出的這次聲音波紋攻擊,他都吃足了。也幸虧聶信修為層次不高,而且力戰之下靈力儲備也不算很充足了,不然,井玉堂恐怕當場就得被震暈。

  不能這麼下去了,井玉堂甩了甩頭,像是要把腦子裡的混沌都甩掉似的。他此刻已經深刻意識到,再這麼下去,恐怕他真的要折在這兩個小輩手裡了。

  既然知道罌金鈴好用,那聶信哪裡還有不用的道理?他立刻繼續催發……叮,叮兩聲鳴響,兩道金色的波紋蕩漾開來。

  井玉堂冷哼一聲,既然有了準備,哪裡還能輕易讓聶信得手?更何況,聶信居然為了罌金鈴的威力能夠發揮,朝前走了幾步,距離張翼軫稍稍有些遠了。井玉堂撲了過去,他躍在空中的時候,兩柄刺劍全力施為,射向了張翼軫。張翼軫暗叫不好,但也只能先擋開刺劍,聶信這邊卻是要救援不及了。

  聶信似乎有些無措,他想要向前,向後……卻最終只是朝著右側邁了兩步,就被井玉堂抓住。井玉堂也是恨極,左手扼住了聶信的脖子,將他吊在空中,右手凝成爪形,就準備朝著聶信的腦袋轟去。可聶信此刻的表情卻不是害怕,而似乎是覺得很好笑。這詭異的笑容,讓井玉堂的右手停了下來。

  「小子,死到臨頭,很好笑嗎?哈哈,終於還是落到了我的手裡啊。」井玉堂哈哈大笑道。

  張翼軫此刻就站在不遠處,卻沒敢做什麼反應,他一動,聶信可就真的要死了。

  「……你……都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繞了……那麼……那麼多圈……才……才開始……開始出手麼?」聶信艱難地說。他的臉漲得通紅……修行者的肺活量雖然不至於讓他那麼快就窒息,可被別人掐著脖子,總不會覺得好受。

  「哦?」井玉堂愣了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不成?」

  聶信用右手打了個響指,一絲極為細微的靈力波動傳了開去。

  井玉堂又是一愣,而下一刻,神奇的逆轉發生了……一道焰柱從他的腳下衝天而起。

  聶信開始的時候圍著兩人的戰團繞了那麼多圈,不僅僅是在觀察,也是在佈置這個小花樣。這也是他和張翼軫約定的戰術,將敵人逼到某個特定地點,然後用安放好的靈炎擊連續轟擊。只是戰局有些出乎他們意料,更沒想到的是,最終聶信自己當了這個誘餌。

  井玉堂的運氣也真不好,在這個地點,聶信一共放置了三發靈炎擊,連續射出。第一發還好,只打穿了井玉堂的腳底板,讓他不由自主地朝著邊上跌出一步。而第二發,好死不死地打在了他胯下那最要緊的位置上……一陣奇異的疼痛瞬間遍及全身。他的手一鬆,聶信跌在了地上,立刻就靈移符一拍,閃身出去了。而第三發靈炎擊接著轟出了。此刻全身處於疼痛酥軟狀態的井玉堂壓根沒有反應,整個靈炎擊全部的威力盡數轟擊在他的胸口。他整個人被打得向上一跳,雖然不是被打飛,可區別也不大了。

  聶信並沒閒著,他閃身出去之後,手裡就扣上了血焰狂龍符。既然井玉堂暫時處於幾乎休克的狀態,打固定靶可就不必客氣了。聶信毫不在乎連續使用血焰狂龍符會抽空自己全身靈力,反正現在這個機會那麼好,要是再幹不掉井玉堂,那他們兩個絕無倖存的可能了,靈力留著送終麼?連續六枚符咒射出,聶信不支地跪倒在地,但他的眼神是清冷而驕傲的。他和張翼軫,居然真的把一個修士打到這種程度

  他們能不能真的幹掉他,就看現在了。

  整個空間彷彿都被染成了血色,周圍的空氣都像是被點燃了,一條條火龍毫不猶豫地撲向了井玉堂……

  張翼軫同樣看到了機會,決不能讓井玉堂在這個時候跑了。他騰身而起,從井玉堂上方掠過,手中飛星劍又一次展開了弈星式。一道道燦爛的藍色劍光如雨點一樣筆直落下,甚至飛星劍本體都已經脫手射出,就是為了將井玉堂釘在原地,盡享火龍盛宴。如果井玉堂知道自己最終的結果,或許他會寧可飛星劍此刻就透胸而過,給自己個痛快,但飛星劍卻僅僅穿過了他的膝蓋,讓他剛剛支起的身子再次跪倒在地。

  火龍一條條轟擊在井玉堂的身上,但爆炸卻沒有立刻發生。不斷疊加的灼熱的靈能將整個空間染紅,而隨著火焰威能的不斷疊加,顏色卻在不斷變化……紅色轉為藍色,藍色又轉為白色,這才終於爆裂開來。

  爆炸開來的威力,讓聶信都有些恍惚:咋又開始進行核子試驗了啊?

  聶信已經一絲靈力都沒有了,爆炸的轟擊波將他吹得飛了起來,好在張翼軫還多少留著些力氣,在空中將他接住,遠遠遁出爆炸範圍。要不然,打敗了敵人的同時摔個狗吃屎,可是要大大破壞勝利的喜悅感的。

  等爆炸的轟擊波終於停歇下來的時候,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在坑洞中心,井玉堂半邊身體完全不見了,另外半片,則被飛星劍釘在地上。爆炸的威力雖大,卻影響不了飛星劍這種級別的飛劍,別說損毀,劍上連一絲煙薰火燎的痕跡都沒有。

  張翼軫手一抬,飛星劍咻地飛回他的手中。兩人看到強敵授首,卻好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坐倒在地。這一戰太不容易了。兩個氣動中期的修行者,擊殺築基中期修士一名,不管他們兩人是否武裝到牙齒,花了多大的代價,也不管這個修士到底有多水,這都是個相當了不起的成就。他們兩人這一戰,幾乎將所有的有利因素都利用到了極致,戰場選擇、戰術設計、在戰鬥中的拚命發揮、互相之間的默契配合等等,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或許都是完全另外一個結果。而他們在戰鬥中消耗掉的東西,加起來的價值估計就能讓井玉堂爬起來再死一回:他從來沒那麼富裕過。靈炎擊現在僅存三十三枚,不是不想用,而是兩人都沒靈力去激發了。血焰狂龍符,這一戰裡就消耗了半卷。孟先生手書的血焰狂龍符,價值是這類符咒普通貨色的三倍以上,僅此一項,就抵得過井玉堂的半柄刺劍了。張翼軫在戰鬥中也沒少嗑藥,差不多是強行靠著靈藥鎮壓傷勢,補充靈能,不然他焉能堅持到這個地步?聶信也是如此,如果沒有靈藥,他現在的靈力積累,最後時刻能夠射出一枚血焰狂龍符就頂天了。可憐井玉堂取巧慣了,本來就窮,加上還得賙濟同為邪修的一些友人,身邊的藥物比較少,嗑藥都磕不贏帶著全部家當的張翼軫和聶信,藥力相差太多了。

  可無論如何,他們終於勝了。進入雲夢澤不到一天,兩名氣動期修行者,一名靈息期修行者,以及現在再加上一個修士接連死在了他們手裡。眼下他們兩個還說不上信心爆棚,可有了這種戰績,心底的驕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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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馳援戊山園

  「你不是有潔癖麼,怎麼坐在地上?」兩人都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氣,慢慢休息恢復,過了差不多有半個鐘頭,聶信才忽然冒出這個念頭,有些奇怪地問。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回答說這時候怎麼還顧得上之類的話。可張翼軫卻看向聶信,理直氣壯地說:「我墊了張報紙……昨天出門前買的第一財經日報。」

  聶信光剩下翻白眼的份了。

  兩人坐著都不想動,也實在沒什麼體力動,現在一股勁鬆下來,渾身上下到處都疼。兩人就這麼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討論剛才的戰況。

  忽然,張翼軫的眼神朝著不遠處的樹林上方瞟去。又一個修士架著飛劍出現了……兩人趕緊跳了起來。聶信沒什麼靈能,但還是把輕侯劍掣在手中。張翼軫手持飛星劍,已經再明白不過地亮開了架勢。

  「兩位道友且先通名,不必急著打。在下蜀山庾絳。」來者倒是客氣,但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信心也是極強。這意思就是,你們報名字,是自己人就好說,不是自己人,那你們就去死好了,庾絳可不覺得自己有失敗的可能。他從懷裡掏出一面玉牌,赫然是蜀山的身份標記。

  這下兩人再無懷疑,收起了架勢自報家門。

  「淮南張翼軫。」

  「在下聶信,家師何念生。」這麼報身份,聶信顯然感覺不太好。自己還沒被何家認可,只能算是何念生私人名義收下的弟子,這種正式通傳身份的時候,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哦?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庾絳一聽,立刻降落到了他們身邊。「我看這邊動靜很大,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會看到你們。」

  張翼軫奇怪道:「前輩知道我們?」

  庾絳嘻嘻一笑說:「先別管我叫前輩,我也不過二十八歲,才剛剛築基呢。」

  聶信和張翼軫相視駭然……二十八歲築基,這是什麼天資?蜀山雖然掌握著最多的修行資源,可培養出來的子弟也著實夠強。三十歲之前築基,比起一般修行者,至少多了十年時間衝擊高階修士,而有如此天資,說不定就能開創一番新局面來。

  「那麼,庾兄,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庾絳是從雲夢澤北方入口進入的。九因堂的兩支追緝隊以及一些零散的力量都在搜捕邪修隊伍,對北方入口的控制比較早就開始了。但也有人說,已經看到邪修隊伍進入了雲夢澤,還是相當龐大的隊伍。原先的追緝隊伍繼續在雲夢澤外面搜索追查,但凡能找得到的幫手都被動員了起來,從一個小小的劫案開始,現在儼然已經是震動神州修真界的正邪大戰了。庾絳在外辦事,被師長急召進入雲夢澤,最優先的任務也是報信。庾絳說,長輩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對方想要做到些什麼,必然要隔絕雲夢澤內外的消息傳遞,碰到有人截殺追堵,先不必過問,直接衝到正道諸門派家族聚集的地方就好,到時候裡應外合,可以從容組織反擊。

  庾絳先前避過了一個成名幾近百年的邪派修士——「哭禪」陳辛,逼不得已才想從東邊繞道,靠近戊山園。之前北邊入口派來的兩撥傳信的人,恐怕凶多吉少。而西南入口也是如此,大家在進入雲夢澤之前聯絡過,之後就各安天命了。不過從西南入口進入雲夢澤傳信的,是雲家的兩位長老,以及兩名托庇在其他門派的散修,這四人俱都是築基以上修士,陣容鼎盛。目前看來,恐怕是西南路最先把消息傳到。

  雲夢澤裡情況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這讓他們三人,都有些不太安心。

  「既然他們在外面如此,在雲夢澤裡面,怎麼會沒有佈置?如果阻攔庾兄的是一名頗富盛名的修士,那這情況就越發值得斟酌了。」聶信沉吟道:「庾兄,你是在哪裡撞上那名修士的?」

  張翼軫拿出了地圖,而庾絳想了想,在地圖上一指:「就是這裡。」

  張翼軫和聶信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庾絳遇敵的地方,距離北方入口不算太遠。對方在這個位置佈置了一名高手修士,用心著實可疑。「庾兄,那你去其他地方看過麼?」

  庾絳搖了搖頭,說:「我能感應到陳辛,以他的修為,自然也能感應到我。我朝著幾個方向嘗試了下,他都遠遠綴著。我繞了很大圈子,只有這邊他們沒有什麼防備。東邊這裡一路都很太平啊,和北邊的氣氛截然不同。」三個入口分別對應三個多少年來緩緩形成的固定集合點。東邊是戊山園,北邊是淺雲台,西南邊則是義山莊。再加上崑崙派在懸江洞府附近的藥圃和配屬的小小的山莊,基本上整個雲夢澤修行者最密集的就是這些地方了。這麼一想,越發可疑了,西南邊雲家為首的四名修士來傳信,絕不是無端端的,必然是那一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雲家和其他修行者們十分警惕。單單東路平安無事?他們可不敢如此小覷對手。經過那麼多年的部署,料來對方對每個環節都有考量。

  「是不防備,還是不需要防備呢?雖然有井玉堂截殺信使,但也沒有道理這麼太平。我們現在距離戊山園……還有幾個時辰的路而已。該不會再有一批敵人戒備了,再戒備就戒備到戊山園的警戒範圍裡去了。」聶信自言自語道:「可要是……」他的心頭閃過一個念頭,瘋狂的念頭。

  「要是對方攻擊戊山園,該當如何?」張翼軫已經將和聶信一樣的猜測說了出來。

  「如果對方準備充分,並非不可能。」庾絳身軀一震,但隨即就鎮定了下來,能在三十歲之前築基成功的人,這種固守心神的功夫必不可少。而他仔細想了想,卻發現這個假設頗有些可能。

  「對方現在暴露出來的築基期高手,有突襲長安西市那撥裡的六人,實力不算強,那邊本來就沒什麼太強的守衛,被攻了個猝不及防而已。然後,就是我遇到的陳辛,和被你們擊殺了的井玉堂,僅僅八人而已。能夠醞釀這樣的大行動,籌備了數十年,我可不信對方湊不出數十個築基期的傢伙。尤其是邪修修為進步很快,一直以來都是邪修們的修為層次壓制著正道門派,而正道門派則憑藉著功法積累、法寶和靈藥、靈獸等等才能佔據了上風。」庾絳侃侃而談,「而且,這一次據說來雲夢澤的各門派,除了帶隊的前輩和長老,大部分倒是修為層次不高的年輕子弟。實力堪憂啊。」

  「那還等什麼,我們先去戊山園看看。如果沒有此事,當然最好,我們先報信,然後分頭去淺雲台和義山莊。」聶信站了起來,堅定地說。

  庾絳淡然一笑,說:「先休息一下,兩位恢復一下功力再出發吧。也不必過於憂心了,要是各門各派弟子都能如二位一樣,那要擔心的是對方才對。」

  庾絳沒有多提井玉堂的事情,那是因為此事涉及九因堂,他一個蜀山弟子實在不好對此多加置喙。但對眼前這兩位氣動期的弟子,他的評價可是極高的。低階修行者擊殺高階,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容易,不說別的,井玉堂以身法速度見長,卻沒有機會逃跑,可想而知面前這兩人釀造出的殺局是何等厲害。有這樣兩個傢伙一起行動,絕不算是拖累。

  聽了庾絳的話,聶信默默坐下,將一枚清靈丹壓在舌苔下,一聲不吭地開始運轉起清心訣來。而張翼軫嘆了口氣,重新將報紙鋪開,有樣學樣地運功調息。

  庾絳他閒著也是閒著,一邊勘察戰鬥現場,希望從中揣測一番剛才的戰鬥情況,一邊也在打量著兩人。對他來說,清心訣同樣是再熟悉不過的功法,而當他一再確認聶信修習的居然真的是清心訣,一種荒謬的感覺油然而生。一個修習公認的入門得不能再入門的功法的傢伙,居然能在雲夢澤裡參與擊殺一名修士?而且,看起來還出力不小,這世界,真的是讓庾絳有些看不懂了。

  聶信用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在靈藥的輔助下,基本恢復全部靈能,手上的灼傷已經不放在眼裡了。現在就算好了,等下一戰鬥又要弄開,他也沒這心情折騰。身上被劍氣波及的細碎傷口,本就不很多,也不太嚴重,敷上藥物,加上乙木清靈符的作用,在抵達戊山園之前應該可以好得差不多了,不會影響作戰。張翼軫的剛才受傷雖然不輕,但他的修為更深,靈藥效力更好,恢復得只有更充分。

  稍稍收拾戰場,一行三人就朝著戊山園再次出發了。收拾戰場讓這三人都有些鬱悶。井玉堂實在是夠窮的,兩柄細刺劍的材質很一般,三人都完全用不上,結果聶信收了起來,說是回頭賣賣廢鐵也是好的。井玉堂不擅使用符咒,身邊僅有一些低級的常用符咒備著,看起來他也幾乎不怎麼用,塞在乾坤袋底下的符咒都被堆著的其他東西磨碎了邊緣,效力大減。這些東西,只能算是聊勝於無,就價值而言,甚至不如聶信身邊的那些東西。聶信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對靈藥認識不深,急切之間買不到什麼好東西,可他好歹買到的是新鮮的玩意,數量也還算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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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決心

  「要是我們料錯了,那麼……」張翼軫稍微有些遊移不定,畢竟所有這些事情都是推斷。但張家和何家在不同的地方倒基本上是能料到的,歷來如此,這一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你是讓我先去淺雲台,和何家會合嗎?」聶信問。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張翼軫說。底氣不是很足的樣子。

  聶信笑了笑:「我一個人跑去淺雲台,能證明什麼嗎?能對現在的情況有所改善嗎?」他頓了頓,以更為嚴肅的口吻說道:「我是來支援來的,不是來邀寵來的。」

  張翼軫摸了摸鼻子,剛才這麼一問,倒是顯得自己沒腔調,小瞧了聶信。

  倒是庾絳聽著兩人的對話,來了興趣。「聶兄在淺雲台那邊……有朋友?」

  聶信回應道:「家師應該在那邊,自然是在意的。」庾絳在他們這一行三人中,修為最高,自然而然地成為領導者。雖然庾絳一直很客氣,但名門子弟加上修士的體面總還是在的,聶信實在不好不回答,只好這樣支吾過去。

  庾絳笑了笑。張翼軫剛才那麼問,肯定不是因為何念生,那口氣是不同的。但他也不想追根尋底,蜀山弟子可沒那麼八卦。「其實,如果有什麼在意的,跑一次淺雲台也不是不行。如果我們所料不差,從這裡向西北,去淺雲台的路應該是安全的。就算有些許敵手巡哨,雖然你修為層次不高,可憑著你的本事,應該也繞得過去吧?」庾絳語意溫柔,顯然是想說,你如果有女朋友啥的,要去看就去看吧,現在的情況還真不好說是不是看得到了。

  聶信還是搖了搖頭:「我的價值不在於探親訪友。」

  「哈哈,莫非聶兄還想再斬殺個修士不成?」庾絳刻意讓語氣顯得輕佻調侃,他實在是很有興趣試試看這個聶信到底會如何反應。

  「如果有機會,自當竭力以赴。」聶信的回答是硬邦邦地,極有份量。「我和張翼軫兩人已經證明了,這並非不可能。庾兄是友非敵,對我們大家來說都是幸運。」

  庾絳笑了笑,這個聶信還真是有意思,僅僅他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和心志,就讓庾絳升起了招徠之心。

  「聶兄,不必如此吧。」張翼軫看到聶信不由自主地爆發出強烈的鬥志和銳氣,連忙打圓場道:「現在我們可得和衷共濟,說不定戊山園外,就是一片殺場了呢。說這些,也不過是希望你能早點見到何蔓而已。」

  聶信卻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情,在每個環節都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然後,平靜地接受所有產生的結果……這一度是聶信最為熟悉的生活:等待電腦的結果,等待對撞機的讀數,等待整個團隊對自己的成果的一項項驗證……曾經他以為那樣簡單、充實而純粹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沒想到,當現在進入了這個領域,當自己想要證明些什麼的時候,那從小到大磨礪出的銳氣又漸漸回到了身上。

  「假以時日,聶兄定會成為了不得的人物。」庾絳輕聲讚揚。「既然如此,我們稍微加快一點,卻也不必著急。天黑之後靠近戊山園,先看看比較好。」

  一行三人計算著時間,在薄暮時分抵達了距離戊山園不遠的一處小山坳。修行者來去自如,駐地的戒備範圍自然也就大了不少。他們不知道戊山園的情況,只能找了比較偏僻的路線緩緩接近。從山坳這邊,已經能夠依稀看到藏在層層疊疊的雲海霧氣背後的戊山園的一角了。戊山園當初建立,取的就是這片地方靜篤莊嚴的氣氛,以及寬闊宏大的景緻。這裡並不適合閉關靜修,過往的修行者往往會拜上山門來求取幾天的休憩。當初建立戊山園的修士,圖的也是方便交友。而在這名修士仙去之後,戊山園在幾代修行者手裡幾經增築,才形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大型度假莊園的格局。但戊山園的防衛,在三個慣常聚集地點裡是最差的,幾乎完全無險可守,一旦遭遇攻擊,處處需要防備。

  「我先去看一下。」庾絳和兩人說了一聲就出去了,雖然就實力來說,他去進行偵察最好,可聶信和張翼軫都有些心下惴惴。一路上這麼過來,他們對庾絳的性子也算是有了點瞭解。這傢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蜀山,對各種事情太好奇了。蜀山弟子的實力是強,可他也著實有點太高調了,離開山坳的時候,架著飛劍嗖地就走了,也不知道要抑制劍光或者是飛得低一點,別讓別人盯上。

  等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庾絳回來,兩人才鬆了口氣:看起來他還沒有笨到讓人盯上。

  「情況不太妙啊。」庾絳神色凝重:「我沒有遇到邪修,也沒有遇到正道門派中的修行者,但至少看到過兩處明顯的戰鬥痕跡。似乎還是有多人參與的,應該是發生過比較激烈的戰鬥。我朝著戊山園飛行了一段距離之後,心中感覺很是不對,不斷有警覺,趕緊就回來了。」這一個小時裡,庾絳可是跑了不少地方的,而那些戰鬥痕跡,讓幾人都覺得,先前的判斷可能是真的:邪修在圍攻戊山園。

  戊山園裡,氣氛雖然緊張,卻並不沉重。這次固然是意外遭遇圍攻,可戊山園堅持得並不算太艱難。儘管各派集中在這裡的多是年輕子弟,但水準都不錯。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以往一直習慣呆在義山莊的仙居劍派、三清劍派兩大門鬼使神差地都在戊山園。有了這兩大以戰鬥能力強而著稱的門派在這裡,在進行了幾次大規模廝殺之後,反倒是將局面穩定了下來。戊山園前後折損了四名修士,三十四名普通修行者,這個數字,還在大家承受範圍內。但邪修原本浩浩蕩蕩三百多名修行者與四十一名修士的龐大隊伍,損失要大過他們許多,已經判明斬殺了的修士,就有七人之多。不過,邪修隊伍的總人數和品質,仍然在戊山園這邊的門派力量之上,戊山園裡還有相當數量的氣動期的弟子呢。在這種修行者的戰鬥中,氣動期的弟子基本上是插不上手的。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弟子在,讓戊山園這邊的諸門派不敢突圍,那些修士們和靈息期比較強一些的傢伙,要逃出邪修的包圍圈,不管是到其他兩個營地,還是直接離開雲夢澤,大概都不會太難,可那些氣動期的子弟,多數會遭遇一次屠戮。這是大家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那些修士們寧可自己身死魂滅,都不願意看到被寄予厚望的年輕弟子們死在這裡。大家一邊商量著對外聯絡的方法,一邊在小心翼翼地佈置著防禦。

  「房滌塵,先前去聯絡義山莊那邊的陸涯,你還能感應到嗎?」

  「怎麼了?你狂劍江不信也會有擔心的時候?」

  「狂劍」江不信是三清劍派的長老,也是這次三清劍派來人中戰鬥力最強的。之前斬殺的七名邪修裡,有兩人死在他手裡。他那種狂放不羈的戰鬥風格,一旦施展開來,絕對是讓人恐懼的。

  房滌塵則是仙居劍派的第二代弟子,原來並不怎麼在外行走,名聲不顯,但卻靠著戰場上的威風,和狂劍江不信一起,成為了戊山園防衛力量的中流砥柱。

  「老這麼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江不信嘀咕道。

  提到這個,兩人都是一陣嘆氣。已經前後有幾批修行者和修士自告奮勇地前往義山莊、淺雲台聯絡,但至少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他們也只好繼續困守下去。

  「多留心周圍的情況吧,有了人來幫忙,我們也好去援手。」房滌塵無奈地說,旋即架起飛劍,繞著整個戊山園巡查起來。

  忽然之間,不光是他們兩個,幾乎整個戊山園裡所有的修行者都注意到,在東面,一連串的爆炸映紅了天空,在戊山園這邊就能看到一整片火光從山巒起伏中騰起。然後,轟隆隆如滾雷一般的連續爆炸的聲音,才傳到他們的耳朵裡。到底是誰搞出了那麼大的手筆?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走,我們去看看。」江不信對著周圍那些同門,堅定地吩咐道。幾個師兄弟,以及數量更多的師門小輩們點了點頭。他們一離開,自然會有其他門派的人盯上他們戒備的位置,大家對自己的小命都是看得很緊的。

  房滌塵朝仙居劍派想要一起跟上來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他自己一個人跟著江不信的隊伍朝著這邊趕來。

  能夠搞出這麼大動靜的,毫無疑問,就是聶信、張翼軫和庾絳了。庾絳又進行了一次更有針對性的偵察之後,找到了兩三處邪修的所在,在戊山園外的茂密叢林中就藏著兩撥人數不少的邪修,要是戊山園裡的修行者們貿貿然突圍,遭遇了他們,那可還真有的看了。

  但他們三人藝高膽大,又是從對方防禦相對鬆弛的東邊接近,都沒有想過要等著情況發生改變。而他們也不是硬衝硬打,不管自己實力現狀的傢伙,當然還是希望玩誘敵伏擊這一套。現在有庾絳來誘敵,要比聶信和張翼軫自己去誘敵來得安全多了,庾絳也會注意別引一批太強的修士來,一下子幹不掉,那可就悲劇了。他們一方面要儘量擊殺邪修,一方面,也是為了弄出點動靜來,引得戊山園那邊可以注意到自己,好歹來點人接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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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戊山園大爆破

  聶信剛才在地底下插靈炎擊,收到了奇效,在山坳這種更適合進行伏擊的地方,肯定要將這門陰人的技術發揚光大,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符呢。他們幾人身邊的各類符咒加起來足足有上萬張,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一張張符的充能需要時間,佈置陷阱殺局更需要時間,庾絳出去找合適的目標,而聶信和張翼軫兩人在山坳裡忙得不亦樂乎。

  幾乎整個山坳裡到處都是各種符咒。最底下是寒冰符和玄炎符混合進行佈置,先引發寒冰符,再引發玄炎符,就可以最大程度上發揮玄炎符的殺傷力,也不影響寒冰符阻滯敵人的功能。中間這層則是在山坡上佈置了十幾個點,每個點上都有兩到三枚血焰狂龍符。經過剛才幾次釋放,他們幾個都大致瞭解了這種符的覆蓋範圍,一個個符都和臨近位置的符呼應,除了聶信要留兩張血焰狂龍符防身之外,其他全部存貨都壓了上去。再上一層,則是各類青雲符、千鈞符、寒冰符、玄炎符等等混合放置,這一次的目的是讓那些準備逃跑的修行者們受到阻礙無所適從。對單個修行者,不管是哪種符打在身上,恐怕都未必有太大作用,該跑掉還是能跑掉。但當這單個的變成群體,那可就說不定了,大家中的符不同,處置方式就會不同,飛行路線也就會做出改變,那不管他們是不是撞在了一起,總歸會有一陣混亂,這種集體性的混亂絕對可以利用。最上層就全都是搬運符、靈移符、閃身符等和普通符咒組合起來的佈置了。聶信身邊的靈移符也不夠多,這層佈置的符咒也就相應比較少。和井玉堂作戰的時候,組合符咒的使用讓聶信嘗到了甜頭,他也會繼續用下去,現在對他來說,操控組合符咒真不算太難。

  殺手鐧靈炎擊,佈置得就更精巧了。在山坳底下,他們特意將幾塊巨大的石頭搬運到了一起。在幾塊石頭中間,一氣佈置了九枚靈炎擊。聶信冷著臉將一枚枚靈炎擊佈置停當,能夠形成一團火網,讓未來戰鬥中有可能為了躲避混亂的爆炸餘波,進入巨石中間的修行者們徹底無所遁形。

  聶信自己留了八枚靈炎擊,又給了張翼軫和庾絳一人八枚。庾絳開始拿到這東西的時候還嫌棄靈炎擊製作委實不算精巧,用的符咒等級太低,可當他得知正是這不起眼的東西幹掉了之前聶信他們遭遇的那些傢伙,他的態度才有了改變。這靈炎擊如果能用好,看起來,還真是很有名堂的玩意。

  庾絳的任務就是要去打草驚蛇,吸引一批敵方修士們到山坳裡,然後自己找個角落躲起來就行。這種事情,他不熟悉,但本來也沒多高難度。庾絳直接將飛劍催動到頂峰,以超快的速度在周圍繞了老大一圈,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道道劍光衝天而起,朝著庾絳所在的方向射來,不少地方甚至一下子就騰起了好幾束劍光,一望而知是對方的小團體聚集在一起。庾絳的心態超好的,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三十歲築基成功的人,從古到今寥寥無幾,幾乎每一個最後都成為了煊赫一方的大能,其中好幾位都是有史可查,在眾所矚目中破碎虛空,往靈界去了。他的目標也就是那些人。而這種自負和優越感,讓他在面對著哪怕數量龐大的敵人的時候,也不過是稍微謹慎一些罷了。他神念一掃,來者有六名修士,其中修為最高的達到了築基後期頂峰;另外還有各個階層不同的修行者四十七名。很好,庾絳這麼想,這個數量大概是差不多了吧。他又繞了一圈,才咻地一下,朝著下方的山坳射去。

  「喂,敵人好像來了。」看著密密麻麻的劍光,張翼軫一陣頭皮發麻,在對講機裡向聶信通報。

  「知道了,你躲起來吧。」聶信說道,「別等下誤傷了你。」其實,兩人相距也不過是兩公里左右,應該在無線電的最佳通訊距離上,而雲夢澤裡又沒有什麼無線電干擾,通話收訊應該很清晰才是,但現在無線電裡的嘶嘶電流聲卻不絕於耳。聶信猜測,這應該是那些充能完畢的符在緩慢洩露靈力,因此造成的干擾吧。這個猜測會導向一些很奇特的理論,但聶信現在是沒功夫研究了。

  張翼軫早就為自己,為庾絳都準備好了藏身的地方,類似於單兵坑道樣子的東西,但外面有隔絕靈力的斗篷罩著,再加上石塊和沙土的遮掩,也就差不多了。看到庾絳當先飛行而來,張翼軫在下面揮舞著手電筒打了個信號,然後趕忙鑽進了自己的那個藏身洞裡。庾絳淡淡一笑,隨即也是咻地一聲,鑽進了另一個藏身洞。

  當一眾邪修們紛紛落地,準備把庾絳抓出來的時候,聶信毫不猶豫地引發了山坳中的佈置。下一個瞬間,先是上百張寒冰符全部發動,一團團冰淩爆裂開來,整個山坳中滿是濃稠的寒氣。那些高階修士們眉頭一皺,身周的靈能自然能夠將寒氣隔絕在外,只要不是符咒就在他們腳底下爆開,那是絕對沒問題的。而那些級別相對比較低的修行者們可就倒了楣。寒冰符造成的冰淩刺威力小,而且形成的速度慢,稍微留個心眼就沒問題了。但如此濃密的寒氣,讓大部分邪修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哪怕沒有站在寒冰符的爆裂範圍裡,行動也受到影響,略微有些僵硬了起來。

  可這和之後發生的事情相比,就完全不算什麼了。當一團團橘紅色的火光爆裂開來的時候,總有那麼一瞬間,邪修們還以為他們身處的不是雲夢澤而是在某個火山口上。第一批玄炎符混合著少量炎龍符爆炸的時候,一些邪修們還在嘲笑,誰在搞這麼沒水準的伏擊陷阱?但這僅僅是開始,緊接著,第二批符咒爆開了,然後是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一批多過一批,一批比一批顯得瘋狂。假如這整個山坳是一個碗,而每一枚玄炎符都是一滴水的話,幾乎一瞬間這個碗就滿了,而液體還在不可抑止地朝著外面溢出。

  在這滿眼的橘紅色火光,和沖鼻而來的焦灼氣味的促使下,一批修士盲目地衝天而起,想要逃離山坳,但他們剛剛升起,一道道血紅色的炎龍就撲向了他們。還是由於身周的火光,由於到處都是的爆炸轟擊波,由於複雜到無法去感知的靈能湍動,在炎龍打到身上之前,那幾個修士幾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血焰狂龍符的存在。

  聶信很冷靜地注意著那塊巨石之間,埋設著九枚靈炎擊的地方。這裡可是需要他手動激發的。當連綿不斷的爆炸開始,他就默默地等著,看著誰會上鉤。當聶信感覺到有三四個人同時進入了靈炎擊的攻擊範圍,他毫不猶豫地啟動了九枚靈炎擊。九道焰柱高低錯落,將整個空間都封死了,到底打中了誰,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現在無從判斷,但聶信已經料到,這次攻擊的成績,應該是很不錯的。

  爆炸還在繼續,玄炎符的威力還在不斷碰撞著、堆積著、擠壓著、糅合著,讓整個山坳都變成了一片火海,一片小小的地獄,已經很難算清楚到底是第幾批玄炎符爆炸了。之前,張翼軫還想過,在這時候說不定可以放出飛星劍,將落單的邪修打個對穿。可現在,他的確是放出了飛星劍,在火海中往來穿梭,但他自己卻抱著腦袋縮在坑洞裡,努力讓自己保持神志清明,讓自己不要被接連不斷的轟擊波弄暈。他甚至還是協助聶信佈置符咒的人啊,可現在連他都覺得,聶信莫不是瘋了,僅僅這點時間裡,使用掉的玄炎符就不下兩千張了,更不用說還有眾多其他種類符咒。

  可這番作為,成績斐然,讓聶信、張翼軫和庾絳興奮不已。就那麼一下子,庾絳已經至少能夠確認,十幾個敵人消失了。不管他們到底使用了多少符咒,不管其中多少符咒的威力是浪費掉的,單純以數量來說,他們這一擊或許都足夠改變戊山園這邊的戰況了。聶信他生生將成千上萬的符咒,佈置成了恐怖的殺局,成為左右戰局的戰略性武器。這是一個氣動中期的修行者,但卻是個可怕的傢伙。當人們意識到他的價值,沒有人會將他當作是個普通的初階修行者來對待了。

  隨後,庾絳驚訝地發現,剛才在巨石堆裡躲避爆炸轟擊波的人中,居然就有那個築基後期巔峰的修士。而當爆炸漸漸停歇下來,當山谷中積壓著的火焰威能漸漸散發開去,當一個個敵人在庾絳的神念掃瞄中變得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庾絳確認了,那名修士應該是凶名大盛的「邪斧」蒼深。蒼深發出哇呀呀地暴喝,顯然是怒極了,一團熾烈的靈力從他身上爆裂開來,將周圍的滾熱的空氣幾乎全部吹除排空。蒼深騰空而起,那柄已經成為他的修行的重要組成部分的巨大的斧子已經掣在了手中,而後他朝著山坳中間就是一斧頭砍了下來,當斧頭落在地面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彷彿整個大地都震顫了一下。隨著斧頭落下,剛才還形成規模的玄炎符威能被吹散開來,不復構成威脅了。而蒼深,站在山坳中間,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那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相信在場的許多人從來沒有見到過,以後也不會有機會看到了。更讓人驚訝的是,蒼深的一隻眼睛緊閉著,眼窩裡不斷流出血來,許是剛才靈炎擊的焰柱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是誰?!是誰!?」蒼深暴怒地大喝。但聶信除非智商瞬間降低到十分之一,不然才不會跳出來回答這樣的問題。倖存的邪修們互相扶持,吹除周圍的火焰,哼哼唧唧地處置著傷口。地上還有些人則痛苦地呻吟著,有些人的手足,直接就在剛才的劇烈爆炸中被轟斷了。哪怕對於意志頑強的修行者,這都是極為痛苦的事情了。

  「哇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你蒼深也有今天!」江不信那典型的張狂而略帶著些嘲諷的聲音傳來了。來自戊山園的力量,已經到達了山坳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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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解圍

  江不信飛到了山坳上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山坳現在到處是火光,到處是煙薰火燎的焦黑色,到處是被爆炸轟擊波翻開的土地,和雲夢澤一直以來雲霧繚繞的再典型不過的仙家氣氛格格不入。他們來到戊山園也有好幾天了,周圍的地貌到底如何,心裡有底;但現在,這整個山坳,和他印象中的樣子截然不同,差不多整個地表被扒掉了一層。修真者之間的戰鬥的確很難控制,造成些破壞是正常的,但這樣的破壞,可就太出乎意料了。一般的法訣、陣法絕無如此威力。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已經不少,還有些人躺臥在地上,努力想要支愣起身子,顯然受傷不輕,還有些運氣好的沒有受重傷的,也胡亂揮舞著武器,朝著四面八方緊張地張望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修行者們也是人,同樣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而能夠讓一群實力不算弱的邪修變得如此淒慘落魄,佈局的這傢伙還真是夠厲害的。

  江不信的眼神隨即鎖定了蒼深。「邪斧」蒼深是圍攻戊山園的邪修們的領軍者,也是修為最深的一個,他的築基後期巔峰的修為可不是白饒的。要說有多巔峰?開玩笑地說,他吃飯的時候打個嗝,腦子裡空白那麼一下,說不定就直接跨入金丹期了。「邪斧」蒼深缺少的僅僅是那麼一點點的運氣,一點點的頓悟而已,但他的修為積累,早就全面超越築基期的範疇了。江不信和另一位師兄弟兩人配合,這才抑制住了蒼深,沒能讓他發揮出他爆裂的性子來,不然,戊山園哪裡會只有這點傷亡?江不信這幾天裡,和蒼深打了太多場了,大家都打出了火氣,現在看到蒼深驟然間遭受重創,江不信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他眼角一瞥,看見一個傢伙架著青色劍光,穿行在山坳中,衣著潔淨,顯然對大爆炸有著準備。這個青年專挑躺臥在地上,或者拿著兵器支愣著身子,明顯受創嚴重的傢伙,專挑他們背後下手,一劍一個端得是爽利無比。江不信哈哈一笑,衝著身後趕來的正道修士們大喊道:「你們纏住蒼深,我下去殺人。」

  江不信也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比起蒼深有距離,相差卻也不算大,怎麼說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人物了。他這麼理直氣壯地將欺負受傷者的事情宣之於口,還那麼大聲,正道群雄面面相覷,但立刻就有三四個修士直撲蒼深而去。江不信能將這種事情大聲說出來,因為他是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的「狂劍」,而正道群雄中也不乏道貌岸然內心蔫壞,不將禮儀風度當回事的傢伙。

  江不信一出手,下面那些邪修就有難了,更重要的是,他給正道群雄們做了個表率,什麼才是最有利於現在的戰局的。遠處,甚至於整個戊山園周圍,一道道劍光衝天而起,看起來是整個邪修隊伍都動了起來,紛紛朝著這邊趕。而戊山園上立刻浮起了一層瀰散著淡淡綠光的雲霧狀的東西。看到現在情況有利,留守戊山園的那些修士們也忍不住了,他們之前沒開啟防護罩是因為捨不得……支援戊山園一個時辰的防護罩,需要六千四百靈石,但現在他們可就顧不上了,隨便湊吧了點靈石扔進法陣,然後立刻架起劍光出來廝殺。靠著防護罩的保護,門派小輩們當安然無恙。

  庾絳玩得十分愉快,轉眼間就有六七個對方的修行者倒在了他的劍下。蜀山子弟動手不講理是有傳統的,而且本來這就是他參與佈局的事情,殺這些邪修才符合最初目標嘛。

  江不信直接落在了庾絳身邊,哈哈大笑,拍了拍庾絳的肩膀說:「小子,這是你幹的?」

  庾絳大驚失色。幾年前他在門派裡見過前來訪友的江不信,知道這是自己人,江不信的態度,也是拿他當自己人了。可同樣是築基期,江不信就這麼彷彿普通朋友似地靠近,拍肩膀的動作,他居然完全躲不開,這才讓他心生懼意。這江不信的修為好深,而他對劍道身法等等的研究,也好深啊。

  庾絳不敢託大,連忙躬身行禮,依足了小輩的禮節向江不信說道:「不才蜀山庾絳見過江老。這事情不敢居功,是我和另外兩個夥伴協作,才有這般佈局,而且,我只負責誘敵而已,佈置這局面的另有其人。」

  「哦?人呢?」江不信大感興趣,這援軍才來了三個?可這三個人真夠強的,一來就幹掉了十幾個,還傷到了蒼深,這種援兵硬是要得。

  「他們……修為不高,我讓他們且躲躲,別在這局面裡被誤傷了。」庾絳連忙解釋道。

  「比你還低?」江不信皺起了眉頭。而他的話讓庾絳大感尷尬,江不信是前輩修士,修為深湛,對庾絳這樣已經築基的修士都未必放在心上,可庾絳的兩個夥伴還要低?江不信都在想,這種修為來這裡幹嘛來了。

  「這個……可他們能夠創造這般局面,想來不會讓前輩失望。」庾絳不自覺地就為兩個結識不久的夥伴辯白了起來。要是聶信和張翼軫都是修士,按照他們現在的能力等比例放大,哪裡還用搞那麼複雜的局呢?估計可以一路殺過去再說了。

  江不信想想也是,一邊砍殺,一邊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戰後再說了。周圍邪修在朝著這裡趕,我們的人也在趕過來,這邊一團混戰,你多注意一下你的夥伴。另外,這邊快點解決了,幫我來一起殺蒼深。」

  江不信如此吩咐,庾絳立刻點頭應允道:「是。」

  他們想屠戮陷入混亂的邪派修士們,可蒼深哪裡肯讓他們如此輕易得手?還有那些很快恢復過來的邪派修士們,迅速地圍繞著蒼深聚攏著,朝著外面邪修們靠近支援的方向且戰且行。蒼深原本就戰力高超,受傷之後心情激怒,出手更加狠辣,而負責纏住蒼深的那幾名修士也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只努力防備蒼深出手殺傷正道修士,扛著他的攻勢一步步後退,但並沒有要將蒼深聚殲在這裡的意思。

  蒼深揮舞著巨大的戰斧,越打氣勢越是張狂,越打越淩厲,漸漸地那幾名臨時纏住他的修士有些力不從心了。江不信嘆了口氣,一聲清嘯:「蒼深,你爺爺我殺夠了,敢來拼一場嗎?」

  蒼深一聽,怒駡道:「江不信你這老匹夫,今天就讓你受死於此。」他平平揮出一斧,將兩個修士逼退之後,身形一閃,朝著江不信這邊如電一般射來。

  江不信哈哈大笑,毫無懼意,他將手裡的長劍一橫一圈轉,原本的三尺長的普通長劍居然變成了足足有六尺長,2吋厚,劍身足有八寸闊的巨型重劍。在江不信手裡,這巨劍和剛才的長劍似乎重量上完全沒有區別,他挽出一個劍花,迎著蒼深衝了上去。

  只聽得一聲沉悶的彷彿銅鐘鳴響式的聲音:當——!兩柄重型武器的碰擊居然能有如此威勢。而兩人的氣勁相撞,立時將周圍的空氣推開,彷彿是一團暴風出現在了戰場中間。

  之前只是推測,但重劍和斧子這麼一相交,兩人全副力量和靈能毫無保留地碰擊,則讓江不信能感受到,這一次蒼深吃虧真是不小,他居然在沒有人掠陣輔助的情況下,和蒼深拼了個不相上下。

  蒼深驚怒暴躁,乒乒乓乓地和江不信打開了,但他成名已久,又是在這種場面上,怎麼可能真的完全不顧及同儕,也做不到真的全心全力和江不信一戰。雖然拼得狠,但一直是在邪修們的隊形邊緣,掩護著大家且戰且退,好幾次索性棄了江不信,對遇險的邪修們施以援手。江不信畢竟和蒼深的實力差著一截,碰到這種情況卻也無可奈何。

  從大爆炸開始,兩邊前後都投入了大批力量,俱都超過了這邊兵力的一半。正道修士們有心打無心,又是士氣正旺,戰果輝煌。邪修們雖然最終還是會合了一處,沒有被全面圍剿,但僅僅這一晚就損失了圍攻戊山園的力量中三分之一的人手。最讓蒼深心痛的,則是僅僅這一晚,手裡的修士就有六人殞命,還有十幾個人身上帶著傷。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不但讓蒼深猝不及防之下損失了一隻眼睛,也的確打破了邪修們幾十年處心積慮的佈局。圍攻戊山園的局面,終於是被破解了。邪修們一片混亂,又一批傳信的修士起行前往義山莊和淺雲台,三處的正道中人會合起全部力量已經是無可阻擋之勢了。

  江不信和大批修士,追擊蒼深一行追出了足足有兩百多里,這才返回戊山園。戊山園裡一改之前的沉悶氣氛,處處歡聲笑語,被大家圍攏在最中間的,毫無疑問就是庾絳和他的兩個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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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結交

  張翼軫出現在戊山園,讓張家的長老大驚失色,這未來家主要是折損在這裡,他們可承擔不起。好在現在局面似乎有了改觀,張翼軫為修行正道立了大功,很是為張家增光添彩。可張翼軫還是不肯攬下功勞,佈置符咒殺局固然有他出力,但用那麼多符咒設計出這般大場面的最關鍵人物,卻是聶信。

  江不信一行回到戊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修行者聚集在一起,而在他們最中間的,是聶信和張翼軫這兩個修為層次最低的傢伙,他們禮貌地回應著眾人的讚賞、感激。而那個聶信,眉宇之間卻還隱隱有一些急切和憂慮。

  「就是這個聶信,佈置了那樣的殺局?」江不信拉著房滌塵,猶自不可思議地問。

  「是啊……那傢伙用符咒簡直是絕了。」房滌塵呵呵笑著,現在局面大為改觀,這個年輕人功不可沒。那一次大爆炸炸死多少人倒是小事,但炸垮了蒼深和他那幫手下的鬥志才是最重要的。聶信現在修為是低,但在場的沒有人敢小看他。他們在這個修為,能幹掉那麼多修行者麼?

  江不信沉吟了一下:「按道理,這下我們該好好給這小傢伙點獎勵吧?你現在還有氣動期用得上的玩意不?」

  房滌塵鄙夷地看了江不信一眼,說:「瞧你那小氣樣子。人家又不是一直是氣動期,他是何念生的徒弟,才修行兩年而已。而且,看他的這番表現,將來又是了不得的人物……氣動期,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補償人家的花費都不夠……小傢伙可真是大手筆啊,幾千張符咒,他媽的,我都沒有整卷整卷的血焰狂龍符。」房滌塵還是爆了粗口。聶信設計的殺局豪氣十足,但有個缺點也很明顯,他要是修為再高個幾層,瞭解一些陣法原理,那這個殺局會經濟得多,而不是現在這樣,純粹靠著符咒的數量品質堆出來。但無論如何,戊山園這邊的人現在欠人情了,就算不能都還上,好歹得把人家的花費補出來吧?不然,自己心裡也過不去啊。

  「呸!」江不信不齒地說:「誰小氣了?回頭我們比比,誰給的禮夠份量。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這不是我手裡沒有他現在合用的玩意麼。功法……我倒是有啊,我敢給,他也要敢練啊。」

  房滌塵呵呵笑了笑,說:「等一下我們兩個陪小傢伙走一遭吧,去淺雲台讓他和何家會合。」

  江不信點頭道:「嗯,這應該的。」

  並不是人人都發現了聶信現在的急切和焦慮,哪怕幹掉了那麼多敵人,而那些負責打掃戰場的各門派弟子也都將一個個乾坤袋交到了聶信手裡,但他的心事還是挺沉重的。戊山園解圍之後怎麼辦呢?等一下他就會去淺雲台了,既然江不信和房滌塵兩位強力修士表示要護送,那安全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到了那邊又能怎麼樣呢?現在雲夢澤裡的情況,那是一團漿糊,串聯了許久的邪修們的目標是懸江洞府這毫無疑問,可他們這邊該如何應對?不過,現在這些問題都不是他需要考量的了,周圍有諸多有著豐富鬥爭經驗的修士在呢。在享受勝利的氣氛裡,打掃完戰場歸來戊山園的人中,有不少對聶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聶信坐在那裡平順著呼吸,希望能快點恢復靈能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了。

  「聶大哥,這個銅質的發射筒是您設計的嗎?」

  閉目養神的聶信睜開了眼睛,一個十六七歲,長得極為俊俏的少年站在面前。他的打扮和自己倒是很合拍,都是一身極具功能性的戶外裝備,除了他隨身的挎包,那是聶信看到過,卻買不起的容量極大的乾坤袋。

  少年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呵呵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墨家堡的,你就管我叫阿翔吧。」

  墨家堡是個古怪的修真門派,從古到今,他們最有名的從來就不是功法而是煉器和製造。而他們也憑藉強大的法寶製造能力,總能獲得良好的修行資源,掌握著眾多的礦產。墨門功法是極其強大的,尤其在神念鍛鍊方面,可墨家已經許許多多年沒有人能夠突破築基期,進入金丹期了,就是因為,墨家子弟,志不在此。修煉對他們來說,遠沒有製造法寶來的好玩。

  墨翔就是繼承了這樣特點的典型的墨家子弟。整理戰場,收集有用的資訊,收集遺落的武器和法寶,尋找新的創意,這是墨家子弟的必修課,而他在山坳裡發現了好幾個幾乎融化了的銅質發射筒,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價值。

  「是啊,這是我設計的靈炎擊的裝具,借鑑聚能穿甲彈的靈感,將玄炎符的威力聚而為一。用玄炎符就能傷到至少靈息期的修行者……剛才,能打傷蒼深,我都沒想到啊。」聶信坦承,在墨翔的眼裡,他看到了極為熟悉的神采。

  「聚能穿甲彈!好創意啊!」墨翔大為讚賞。「我本來也想設計類似的東西的,但我的符咒學得太差了,也沒零用錢讓我買足夠多的符咒做實驗。我是學自動化、機床和鍋爐這三科的,基礎理論很濫啊,高爆幾何學這東西實在玩不轉。」

  「咦?你在哪裡上學?」聶信好奇地問。

  「自動化是清華,機床和鍋爐是潛艇學院。」墨翔嘻嘻笑著說。他已經有三個學士學位在身上了,在墨家都屬於極為稀罕的。

  「呵呵。中科大少年班,理論物理。」聶信重新自報家門,他再次和墨翔握了握手,這是兩個在世俗的學術圈裡玩過的人的惺惺相惜。

  和墨翔大致講解了一下靈炎擊的構成,他就完全明白了。「裝具用銅材不太好,銅材的熔點對於玄炎符的反應還好,可將來要裝入更高等的火系符咒幾乎沒可能。如果用玉晶鋼呢?會好一點吧?玉晶鋼的熔點有兩萬度呢,哪怕你裝血焰狂龍符,勉強都能頂得住不變形。而且,玉晶鋼的產量還湊合,價格也不高,就是加工耗費厲害了點。靈炎擊為什麼外面不裝個類似於霰彈槍的射擊架呢?現在的溫度,手持射擊太痛苦了吧?……安裝靈力導能回路,裝上瞄準具,看起來也威風啊。」

  墨翔立刻就舉一反三地提出了種種改進方案。聶信苦笑不已:「不是我不想弄,這次事起突然,我能把那麼多銅的裝具裡的符咒配滿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別的,真顧不上了。而且,玉晶鋼我沒辦法加工啊。銅質裝具,我把三維模型扔給人家五金廠就行,你說哪個方便呢?」

  墨翔恍然大悟。「也是。對了,你有沒有想過,讓這個靈炎擊真的當作炮彈呢?靠著玄炎符的反射推力,應該可以吧?」

  聶信想了想說:「想過,一樣沒時間弄。不然,我也不會把靈炎擊搞成57毫米標準口徑了。可我搞不到標準的炮管,修行界的材料我又很陌生,不知道什麼合適,要是搞錯了膛壓,那可就是笑話了。加上知識準備上還有缺陷,比如,彈道學方面,這個要反覆摸索很久才能有射擊諸元吧,我去哪裡搞試驗呢?」

  這兩個人搭在一起說的話,周圍許多人很快就聽不懂了,不由得紛紛開始翻白眼。但聶信和墨翔則樂在其中,已經逐漸深入到了許多製造工藝方面的問題了。

  墨翔說起來修行水準比聶信還高那麼一些,是氣動後期巔峰,眼看著就要跨入靈息期的大門了。但這傢伙卻對聶信一口一個大哥,叫得很是爽脆。墨家帶隊的家長慈愛地看著墨翔,樂呵呵地擦拭著武器,不置一詞。墨翔很難得能遇到聊得來的人,他是從小在世俗環境里長大的,雖然喜歡法寶,但思路一直很奇怪,讓家裡的長輩很是頭痛。墨翔的武器,就是兩個能夠釋放強大靈能波動,將靈能轉化為電流的溜溜球……家裡長輩對此非常無語,但在和同等級的修行者對戰中,偏偏他的勝率超過八成。這個怪才到底如何培養,家裡也沒拿定主意。

  現在忽然冒出個學理論物理的傢伙來,又和墨翔投緣,在墨家長輩眼裡,再沒有更好的事情了。聶信的實力和膽略,可都是擺在那裡的:要說膽子,一個氣動期的小傢伙在明知道有一堆修士敵人的時候敢來報信,還不夠證明嗎?要說實力,他都宰了一打以上比他高階的修行者了,這還不能證明實力,那什麼能呢?

  「阿翔,我們和聶公子一起去一次淺雲台吧。」墨竣淡淡地說:「你們多聊聊。」

  墨翔開心地應了下來,而聶信則很有些受寵若驚。

  張翼軫現在要留在這邊和張家一起,對於要和聶信分開頗為不捨。兩人這一路生死與共,配合默契,雖然認識了沒多少天,可再沒有比一起經歷這些事情更鐵的朋友了。張翼軫知道聶信身邊存著的符咒和藥物都不多了,將自己的那份全都交給了他。「別死了。回頭出去一起開車。」張翼軫握著聶信的手說。

  「哪裡那麼容易死。我還有事情沒做完。」聶信現在充滿了信心,再沒有比一路殺到戊山園更艱難的事情了吧?

  「開車?你們還玩賽車?回頭出去了以後算我一個吧。我可是個好技師哦。」墨翔湊在一邊哈哈笑著,極為開心。

  庾絳暫時也留在了戊山園,他和聶信的道別中規中矩中透露著一絲親熱。他雖然已經開始有了要為蜀山招徠聶信的念頭,但這種事情可不是牛皮糖貼在邊上就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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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4: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複雜的何家

  從戊山園出發,到北邊的淺雲台,也就大半天的距離。之前派去聯絡的人有一波是被殺了,另外一波則是發現邪修蹤跡之後帶著邪修繞圈子去了,他們路上發現了幾個標記,卻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至於剛才出發的最後一波,是仙居劍派房滌塵座下弟子鄭霜聞,這傢伙是靈息後期的修為,但純以速度來說,比起房滌塵都不差,算是一個偏科的劍客。要純說速度,比起先前的井玉堂來可能還有點差距,但這個以速度見長的傢伙的快劍也是一絕,這可要比井玉堂全面多了。

  江不信展開重劍,讓聶信搭著飛劍前進,要比在地上跑快得多了。其他幾位修士各自展開飛劍。但墨家的這兩人卻又一次讓聶信有跌破眼鏡的感覺,他們居然有一架飛梭……一架墨綠色的有著極為優美的流線型的雙人飛梭。

  步子要更快一點,膽子要更大一點……看到這東西,聶信也唯有這樣暗自給自己打氣。

  得知邪修們最近的動態,淺雲臺上的氣氛卻依舊淡定。淺雲臺本就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在一座整個岩石形成的山體上,彷彿是神兵利刃橫著一斬,將整個平臺削了出來。淺雲臺上還有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修行者製作的陣法,那陣法的痕跡實在是太深了。從空中看,淺雲台彷彿是個碩大的迷宮,而在溝紋之間的空地上,各門派建立起了一個個小型的營地以供休憩。只要佔據了淺雲台,那邪修們想要進攻,簡直是個笑話。不說別的,只要幾名修士聯手啟動一下陣法,除非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出手,不然絕無可能攻破淺雲台。而且,淺雲台向來是最多門派和家族選擇的地方,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地方夠大。少林、峨眉、白馬寺、天星殿、孔家、蘇家、何家等等,向來就是選擇這裡的。反而是義山莊,每次過去的門派都不同,有時候,甚至一個門派或者家族,只有一小部分人跑去義山莊。無他,也就是因為義山莊比較隱秘,適合解決一些不方便暴露在大家面前的事情。

  光是淺雲臺上這些門派,一個個都實力強大,敢同時招惹少林、峨眉、白馬寺這些個佛家大宗派的人或者組織,可從來沒有過。從古到今,哪怕是魔門最鼎盛的時候,對於是不是要招惹少林,都要持非常謹慎的態度呢。

  而當聶信到達淺雲台的時候,淺雲臺上那些門派的長老前輩們,正在商議著下一步到底要如何呢。大家比較一致的說法是,必須阻止邪修們打開懸江洞府。少林、白馬寺和峨眉將全派開拔,先期前往懸江洞府,在那裡佈防。而其他門派,則要想方設法找到邪修隊伍,奪回辰水玉符。雖然尹惠江長老已死,但並不代表懸江洞府就沒人能夠打開了,大家對何念生期望甚重。何念生的修行自然是一塌糊塗的,可他在功法、陣法等等方面的研究水準,現在整個修行界都沒幾個人能夠和他相提並論。而何念生仔細考慮之後,覺得倒也不是不能一試,反正這次可是有那麼多修士為自己掠陣,這種機會求都求不來。現在倒好,自己可以努力去破陣,別人還許了一堆好處給自己。破陣的確是勞心勞力,但要說損失修為,何念生還真不放在心上,他從來就不是那麼在乎修為的人,不然,他何至於現在還停留在靈息中期,連築基這個關都沒有過呢?他和他哥哥何蒼生的天賦孰高孰低,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何念生願意下苦功,現在早就是修行界有數的大修士了。

  江不信這個數一數二的大修士到達淺雲台,各家各派的長老都紛紛帶著門下傑出弟子迎接。江不信這個狂劍的名號,讓大家都有些頭痛。這傢伙其實真不在乎禮節,但他可是三清劍派執掌戒律的長老,江不信可以不在乎,可三清劍派還是要面子的啊。於是,每每江不信出場的時候,大家就得這麼聚集一下,然後被江不信調侃幾句,然後一哄而散。

  現在,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這種尷尬場面的重演罷了。而且,這一次可不僅僅是江不信,還有房滌塵、墨竣這兩位重要人物呢。

  江不信對這種迎接的場面習以為常,而且現在他可在興頭上,和聶信一路邊飛行邊聊天,讓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好感更甚。江不信不是那等不涉世俗的人,執掌門派刑律的他,在世俗界還運營著頗為可觀的門派產業,一方面安置門派中在修行上沒有什麼天分的人,一方面也要通過世俗中遍佈全國的產業,掌握情報線索,不然,出現門派逆徒,藏於茫茫人海之中,要怎麼找呢?當他聽說聶信是個計程車司機,還幹了很長時間的時候,他的表情著實精彩。現在能夠這麼安貧樂道的修真弟子,實在不多。自求自足,雖然肯定沒有受別人供給,心無旁騖修行來的快,但在心境修為卻有著莫大的好處。

  看到聶信從江不信的身後走出,同在迎接人群中的何蔓產生了極為荒謬的感覺。「聶信?你怎麼來了?」

  何蔓驚訝之餘不知不覺就走了上來,握住了聶信的手。何家幾個叔伯輩的傢伙重重哼了一聲,何蔓才恍然發現自己的失態。聶信向江不信行了禮道了謝,就背著包迎了上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他反而沒有一絲侷促:「我是來報信的,不過動作還是慢了。」

  「你一個人來的?」何蔓問。

  聶信搖了搖頭:「不,和張翼軫一起來的。張翼軫在戊山園那邊和家族會合了,我就搭順風車過來了。」

  墨翔和墨竣一起收好了飛梭,笑呵呵地跟了上來,問道:「來來來,給我介紹下吧?這位是?」

  「這是我師父的侄女,何蔓。」聶信簡單地介紹道。

  「你女……」墨翔本來是想問的是「你女人麼」,但他隨即捕捉到了何蔓眼中的一抹殺氣,立刻改口問道:「是你的女朋友麼?」

  聶信看了看何蔓,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何蔓卻發飆了,她一下子拽住墨翔的耳朵,嗔道:「阿翔你還敢不敢玩?」

  聶信這才恍然:「原來你們認識啊。」他們這打打鬧鬧非常愉快,但那些何家的長輩和其他子弟不爽了。

  何松笑嘻嘻地湊上來,問道:「四妹,這位是……?」

  何蔓連忙拉住聶信到何家這撥人面前,說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是伯伯收下的弟子,聶信。伯伯雜事多,也沒回過家裡,也就沒給大家介紹過。雖然開始修行比較晚,但進境極快,兩年修行,已經是氣動中期了。這次是專門來給我們報訊的。」

  何蔓的語氣是讚賞和喜悅的,但她立刻就發現,她說完了之後,周圍不是一片禮貌和氣的問候,而是難堪的沉默。

  「氣動期……找麻煩也不是這麼來的。」一個和何蔓一輩的年輕子弟,何竺如此說道。何竺向來看何蔓不順眼,同是何家年輕一輩裡的女性,何蔓只要一步步正常發展,將來會成為何家有史以來第二位女家主;而何竺,卻只是個大家覺得材質還過得去的小輩而已。小輩們多少都聽過為什麼向來不管家裡事情的何念生這次來了雲夢澤,就是為了想方設法為這個聶信拿個來年進入煉妖塔的名額。何家就那麼幾個名額,有這麼個競爭對手在,他們不翻臉就算是不錯的了。

  何慈生看氣氛不好,倒也沒有說什麼怪話,只是淡淡地建議:「蔓蔓,既然是何家弟子,來到這裡也不容易。就交給你招呼好了,帶他到後面見念生去吧。」何慈生的態度,讓何蔓越發鬱悶,她看了一眼聶信,卻發現聶信的神色如常,一點都沒有變化。何蔓咬著牙,拉了拉聶信的袖子,一行人一聲不吭地就朝著後面走去。

  「聶大哥,看起來你在這裡沒什麼人緣啊。」墨翔大大咧咧地說。

  「我不是為了討誰喜歡而來,也不必討了誰的喜歡再走。」聶信的神色淡然,但其中自有一份決意。

  何蔓一聽,有些著急,拉著聶信的手就問道:「你又準備走?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

  「知道啊,不然我幹嘛來這裡。」聶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拍了拍何蔓的手,說:「走啦,見師父去。」

  何蒼生在閉目養神,有何念生這麼個弟弟,實在是很有壓力的事情。他現在是築基期修士,在整個神州修行界,去除那屈指可數的幾個老怪物之外,他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物了。但不管是別人還是他自己,一直都明白,何念生才是天資更好的那個。可這傢伙,現在還在靈息中期,還在當風水先生騙錢,這種事情,讓他這個當代家主頭痛不已。

  「咦?」研究著崑崙弟子先期送來的少量材料的何念生抬了抬頭,卻發現聶信出現在了不遠處。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太累了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你這小子怎麼死到這裡來了?」何念生跳了起來,很沒有風度地破口大駡,「你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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