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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邪被推倒]修仙科學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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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伏擊計畫

  「知道啊,不然我幹嘛來了?」聶信嘻嘻笑著。

  何念生一把抱住了聶信,動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小子……」隨即,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光是為了師父我來的吧?」

  「知道了你還問?」聶信同樣壓低了聲音,沒大沒小地說。

  這可瞞不過何蒼生。何蒼生不滿地哼了一聲:「這就是你徒弟?怎麼教的?」

  何蔓呵呵笑著,拉著父親介紹道:「這就是聶信,應該是修行界少有的快速衝擊到氣動中期的幾人之一吧。兩年不到哦。」

  何蒼生瞥了一眼女兒,看著給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禮的聶信,說道:「不錯,你敢來這裡,還真的讓你到了這裡,真是很不錯。你師父不上心,我可沒辦法那麼瀟灑,回頭離開了雲夢澤,你得來一次何家的莊子,拜入門牆的程式總要履行一下的。不過,現在修行界怎麼也算是有你這號人了吧。」何蒼生淡淡地說,他倒一點沒有排斥聶信的意思。修行界就是看天資、實力,何蒼生知道自己的那個變態弟弟收徒的變態要求,能被他看中,將來的成就絕對小不了,現在……先觀察著好了。看何蔓的臉色,剛才似乎還是受了點冷遇,那他這個家主就更要多加「關懷」了。

  「是。」聶信連忙應道。他雖然並不指望討人喜歡,不過何蒼生能有這番表態,卻也讓他喜出望外。

  「切,家裡那幫人又不喜歡我們。何苦呢?墨家的小子,你們家缺門客不?把我徒弟收下如何?」何念生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何蒼生不滿地看了何念生一眼,說:「喂,你怎麼說話呢?」

  何念生哼了聲,沒再接話。何家內部的事情太麻煩了,這也是大家族的弊病,哪怕何蒼生知道他弟弟有多厲害,卻也沒辦法在平衡家族內部問題的時候太當回事。靈息中期……光是這點這些年就給他添了多少麻煩啊,而何念生現在居然還在說風涼話。

  墨翔嘻嘻一笑,很聰明地沒有接話。

  「你自己就算了……你徒弟,氣動中期,要讓人真的當回事,可是很難的。」何蒼生淡淡地說。

  墨翔乾咳了一聲,表示了自己的意見:「誰敢看不起聶大哥啊?到底誰看不起誰啊?他可幹掉了一打以上比他高階的修行者,參與擊殺一名成名修士……還把『邪斧』蒼深打瞎了……誰敢看不起他啊?」

  「什麼?!」何蔓、何蒼生、何念生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聶信將自己從聽說雲夢澤出事到現在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既不添油加醋,也沒刪減什麼細節。可他這一路足夠驚心動魄了。何念生驚訝不已地說:「你真的……幹掉了井玉堂?」

  「張翼軫幹的,最後一下……」聶信對於殺人這回事,實在不怎麼想承認。

  「你這次肯定是出名了。」何蒼生笑著說:「你做得好……就是你佈置殺局的方法,實在是……嗯,好費錢。」何蒼生這麼一說,聶信也唯有苦笑了。

  「要不是孟先生和張翼軫接濟,我可沒有那麼多符咒可以用。」聶信搖了搖頭,他現在長處和短處都很明顯。他現在那麼擅長符咒,將來只有把這個特點發揚光大,不可能棄之不用,可這花費……這次靠著繳獲,大概能補回來,可以後怎麼辦?而且,繳獲並不是能不折不扣轉化為符咒的,不是物品都會在交易中變化價值,而積累大批符咒,需要的還不僅僅是大批資源和靈石,還有時間……這些年來符咒漸漸式微,孟先生已經是整個華東地區最大的符咒供應商了,可何念生非常確信,照著聶信這麼玩,孟先生那裡絕對來不及生產那麼多符咒出來。

  「念生,你回頭還是把家傳的劍訣傳給你的寶貝徒弟吧。」何蒼生嘆道。

  「有你這句話我自然是要傳的。」何念生耍賴地笑著說。「喂,徒弟,為了這開心的事情,把老楊的酒拿出來吧。」何念生現在惦記上的卻是這個,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這幾人之間互相鬥嘴的良好氣氛,讓墨翔很是受用,越發覺得跟著過來玩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過了沒多久,江不信就讓人來叫何蒼生、何念生還有聶信過去。何蒼生與何念生去參與會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叫上聶信是為什麼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大家都覺得伏擊是個不錯的注意,而當提到伏擊、設伏這樣的詞彙的時候,一個名字不可抑止地跳了出來:聶信。

  聶信並不怯場,但聽了他們的方案,聶信還是有些沒把握。

  「伏擊圈有點太大了,而且地形選擇上沒有優勢。那麼大的伏擊圈,我不可能全部佈置上符咒,這得多少符咒啊。佈設起來還需要非常多的時間,來得及麼?」聶信問道,「方案好出,執行起來有問題啊。現在比較高階的符咒少了,低階的符咒,又是這種地勢,最多也就是騷擾罷了。」

  「你該不是……」一個傢伙跳出來,極其不滿地說。他想指責聶信推脫。

  「有理,那你覺得怎麼比較好?」江不信淡淡地說,剛才那人立刻就不發聲了。正是因為伏擊並不簡單,他才想借重聶信的那副好腦子。不說別的,能夠傷到蒼深,這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我這邊還有少量的靈炎擊和血焰狂龍符,如果大家還能再拿出點類似的東西來那就更好了。我覺得,全面佈防的策略未必最好,選擇合適的目標和時機,連續不斷地造成損傷也許會更簡單一點。有一種方法,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熟悉。」聶信縱橫睥睨,很有些指點江山的風采,一點都沒有因為周圍都是比自己高階太多的修士而有任何波動。

  「什麼戰術?」房滌塵笑著問道。他和江不信都看出了周圍那些人對聶信並不信服。這多正常啊,他們畢竟沒有經歷戊山園那批人經歷的事情。但見識過聶信的本事,就不會這麼想了。

  「路邊炸彈。」聶信淡淡地說:「我一直都對這種恐怖分子的手段很感興趣,也做過專門的研究。說到技術,這個水準不低。如果你們能夠預估到他們必然要從哪條路經過,這種佈置可能是最簡單,也最容易產生效果的。要直接轟殺幾個有點難,但要傷到一些人,這個辦法比較經濟可靠。」

  「那就這麼辦吧,你定怎麼幹,就這樣了。」江不信拍板道,他掃視全場,說:「有意見的現在提出。別到時候拖後腿。」

  在場的諸人都點了點頭,伏擊這回事,大家的業務都不熟練,聽聽聶信這個小輩也沒什麼。

  「那好……」聶信看著地圖,仔細想了想,說:「無論如何,如果對方準備開啟懸江洞府,肯定不會距離那裡太遠。現在,他們面對的情況是:目的已經暴露,圍攻戊山園失敗,力量相對分散……如果我是對方的首腦,一定會選擇一個地點會合,集中起全部的力量來。懸江洞府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打開,有人能告訴我個準確的消息嗎?」聶信抬起頭,看著在場的諸位修士。

  「如果動手夠快,一個時辰就足夠了。也就是……兩個小時。」何念生說。

  「那也就是說,對方如果突襲防禦懸江洞府的隊伍,理論上存在進行防禦,然後強行開啟了洞府之後撤退的可能,是吧?」聶信繼續發問。

  仔細想了想懸江洞府那邊現在的防禦力量,墨竣開口說道:「是有這個可能。」雖然派了一部分力量過去,但那邊的防禦力量並不算特別強,懸江洞府雖然在河底,但一點也沒易守難攻的態勢。

  「那麼,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這兩個地點。」聶信在地圖上指出了兩個地方,都是通向懸江洞府的路上。看著這兩個地方,幾個修士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這兩處道路附近,都有適合隱蔽的地勢,距離懸江洞府也不遠不近,都是一個時辰內能夠到達的地方。聶信這樣雖然有些守株待兔,但比起大規模撒開人手靠譜一些。大規模撒開人手,一旦被對方搶先發現了,可就不知道會出現啥情況了。而對方那邊還有多少其他高手不得而知,可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暴走狀態的蒼深,這就夠可怕的了。

  路邊炸彈說起來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還是有難度的。完全靠著守株待兔自然不行,理想狀態是在敵人發現己方之前發現對方,然後在敵方必經之路上撒下那些「炸彈」就撤。做這個活兒的,就得修為上點層次的傢伙了,不然很容易被對手發現,引起警覺。江不信又一次讓大家跌破了眼鏡,他非常興高采烈地攬下這個活。至於那些固定位置的「路邊炸彈」,聶信給出方案之後,也是分頭由那些成名已久的修士們去落實。不知不覺之間,聶信就臨時擁有了一大批修士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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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仙界路邊炸彈

  「別看這小小的路邊炸彈,那可真有學問的。要對付修行者,這路邊炸彈就更得有技術含量了,」聶信說。

  當修行者掌握了御劍飛行之後,或許是為了炫耀,或許是為了體驗普通人不可能享受到的感覺,都會漸漸地,越來越多地使用御劍飛行。在世俗世界裡,還會有所收斂,只在不會被人注意的時候飛飛。饒是如此,還是留下了諸多有關UFO的傳說。世界上本沒有UFO,修真者多了,也就有了UFO。而在雲夢澤這種有著超廣大地域的秘境中,能飛的幾乎都會飛。而要用路邊炸彈伏擊這樣一批修真者,難度可想而知。聶信採用的方案,有些類似於反步兵跳雷,這也是原先在准軍事基地的重重戒備中學來的花樣。

  聶信的修真版本跳雷有著極為複雜的設置,引發之後,一枚貼著符咒的金屬小盤被彈射到空中,金屬小盤上連接著一個鉛垂樣的東西,這是為了保證小跳雷引發的時候,能處於正確的姿態,能夠將全部威力投射到敵人陣中。要做到這個可不太容易,飛行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哪怕那些邪派修士們為了照顧功力比較弱的傢伙,或者照顧帶著別人在飛行的傢伙刻意控制速度,那速度也不是容易捕捉的,跳雷就得有著充分的提前量。聶信又不是搞軍火的,現在手邊也沒有能捕捉那麼快的動作的感應裝置,這可不是針對步兵了。要能夠精確迅捷到能讓修真者中招,至少也得是航空級的火控裝置,既然不可能有這種東西……那就……那就手動吧。這裡數量龐大的修士可不是擺著看的。雖然不會太準確,但靠著經驗和心神來估算一下提前量,應該不算很難吧?早就習慣了空中作戰的修士們,他們的腦子可比航空級的火控裝置強多了。

  聶信隨身帶著電腦,他很快就在CAD裡做出了圖紙。而聽了聶信的創意早就眼睛發亮的墨翔立刻就開始動工製作。小裝置下面是一個小巧的底座,掏空成半球形,一枚小小的玄炎符就產生足夠的向上推動力。上面的小圓盤附著了各色各樣的符咒,基本上都是各種中階符咒,血焰狂龍符在這堆符咒裡都不算是威力最大的幾種之一了。那些各門各派的修士們拿出自己身邊的好東西的時候,讓聶信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何蒼生貢獻的兩枚焚天符,崑崙一派拿出來的他們門派特有的霜龍符,都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珍藏,一枚符咒如果運用得當,就能夠覆蓋老大一片地方,讓敵人無所遁形。這種符咒原先因為使用的時候受到的限制太大,越來越少見於高階修士的對戰,但符咒的威力卻是無人質疑的。

  對於降落到地面的敵方修士,靈炎擊就是又便宜又好用的東西了。雖然聶信身邊沒剩下多少根靈炎擊,但現在那麼多修士在,加上之前繳獲的各類材料,現場做一些也不算很難。墨翔在飛快地加工小型修真跳雷,而這種加工難度略微高那麼點的東西,就由墨竣出手了。他們身邊雖然沒有純銅這種低級貨色,但各種質地不同的金屬材料倒多得是。墨竣取出了工具,就那麼加工起來,沒多久便做出了二十多具靈炎擊來,勉強也夠用了。而其中還有不少具,材料比聶信先前準備的銅質裝具好很多的,裝入的是炎龍符、焰刃符等等威力更大的符咒。這些符咒形成的焰柱射流要是打中了,造成的損害絕不是最低階的靈炎擊可以比擬的。

  聶信指揮著幾名修士將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佈置下去,最為熱衷的仍然是江不信這傢伙,明明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偏偏喜歡這種小花樣,實在讓人無語。由他來主持伏擊,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在這邊進行準備的時候,他們也聯絡了戊山園和義山莊兩邊的人,三方修士力量會合了起來,力量空前強大。雖然受限於準備時間比較短,材料也不充足,伏擊的規模最終還是比較有限,但聶信相信,如果修士們能夠完全按照他所說的來做,稍微再發揮點主觀能動性,取得的戰果絕對不會小。而且,縱然大部分都是威力不怎麼樣的小玩意,可他還是應大家的要求,在一片地方集中佈置了大量符咒。這一次由於有大批修士可以調遣,他都沒有自己出手做什麼。實際上這非常不符合他現在氣動中期、低階修士的身份,但由於他之前的突出表現,大家都沒對此有何異議。

  「喂喂,聽說你幹掉了井玉堂,怎麼幹的?」何松湊了上來,故作親熱地問道。但看他的神色,並不像是相信了這事情來討教的樣子。

  「運氣好而已。井玉堂太窮了,頂不住那麼多符咒炸下去。」聶信謙虛地說:「張翼軫手裡還有飛星劍,這是速度很快的飛劍了,挺佔便宜的。」

  這麼一說,何松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聶信並未多解釋其中的兇險,戰鬥中生死一線的感覺,尤其是面對高階修士的那種壓力,又豈是能夠輕鬆說明白的?

  「真是羨慕你,才氣動中期就已經建功,運氣真是好。我們這邊就沒碰上這種事情,一直風平浪靜的。現在已經有那麼多大修士們知道你,還跟你關係很好的樣子,前途無量啊。」何松羨慕地說。

  「修行是個人的事情,和那些大修士有什麼關係?他們又不能讓我變成修士。」聶信不以為然。

  「前輩高人的本事,豈是尋常?他們的修煉心得隨便露一點出來,就夠體會好久了。你現在是層次還低,等你升入靈息期,感覺到修行艱難的時候,就知道前輩高人們的指點有多重要了。有時候,一句話頂你好幾年的功夫呢。就算沒工夫指點,他們手裡露點用不上的法寶飛劍,也足夠讓人羨慕了。」何松的臉上滿是憧憬。

  聶信從心裡感到不屑。何念生為什麼是名師?為什麼何蒼生這個有名的大修士自己不教女兒而是交給何念生來指導?無他,目光遠大,因材施教這八個字而已。同樣傳授清心訣,他對何蔓是細細講解其中竅要,因為知道何蔓對於基本的原理不甚了了,專門給何蔓講解這方面的內容,每個方面都要講透,讓何蔓真正能夠從修習這門基礎功法中將修真的最基礎的原理弄懂了,對將來有著莫大的好處。聶信自己對原理的理解和研究就很到位了,何念生的講法卻又有不同。他將那些修行中可能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問題,以及各種變化法門教授給聶信,讓他能夠由一生萬,對修行萬法產生濃厚的興趣。但他卻又不組織聶信與何蔓互相印證從他那裡聽來的內容,一個人要能夠把自己聽到的東西再講給別人聽,必須對這些內容有一定的瞭解。但更為關鍵的是他對於兩人的修行道路的指引,最根本的就是,修行是個人的事,說一千道一萬,別人的就是別人的,別人不能替你練功,一個人要達成什麼樣的成就,就看他下多大的功夫。聶信對此深以為然。法寶飛劍,只是在打架的時候佔便宜,或者至少是少吃點虧而已。從求道上說,這不過是「用」的層面,而對靈能對天地萬物的體悟才是最根本的「體」。何松這樣的傢伙,以為法寶好飛劍好,就能達到修行的高成就,從一開始就混淆了求道的「體」「用」,將來的成就肯定很有限。

  可無論如何,聶信也沒辦法用自己的這番大道理來教訓何松。人家是靈息前期的人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那種每進一步都困難重重的階段,聶信何苦自討沒趣。

  在邊上一直聽著完全不吭聲的何蔓心裡簡直要笑到暗傷。何松的資質怎麼能夠和聶信相提並論?聶信窮究原理的修行之路是非常艱難的,卻有著獨到的地方,那就是他沒有可能在修行上走彎路。他是理解一路,修行一路,哪怕分心學習符咒,以及以後學習何家家傳功法,劍法等等,都不過是在他已經根深葉茂的修為體繫上增添一些必不可少的枝椏。而何松?說起來三十八歲靈息初期還真不算是很慢,不算很菜,但何蔓覺得恐怕何松一輩子都沒希望衝擊築基。

  何慈生等等長輩聚攏在周圍,聽著小輩們的各種言語。聶信前前後後消滅了一打以上靈息期修行者的消息鎮住了他,沒弄明白聶信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之前,恐怕他也不敢輕易啟釁。但聶信是何念生的弟子,何念生、何蒼生是親兄弟,這層關係擺在那裡,他怎麼也不可能對聶信有什麼好感了。聶信的成就越高,威脅也就越大。何慈生雖然慈眉善目,好像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樣子,但他卻決然無法接受何蔓以後繼任家主之位。何家向來以勇猛善戰、功法強力著稱,這樣的一個家族如何能由一個女子來執掌呢?當初定下何蔓為何家繼承者的乃是上代家主何遠轍。那是何蒼生、何念生的親曾祖父,如果何家在他們這一系人手裡再多執掌一代人,那何家的其他派系可就真的要沒落了。何慈生雖然未曾明說,但他可是打定了主意,回頭要扶持侄子何檬上位的。

  故而,何慈生越看聶信越覺得討厭。聶信和當年的何念生實在太像了,他們都是意志堅定,對修行原理掌握通透的人,再兼以豐富的想像力,除了天才,再沒有能形容這樣的人物的詞彙了。可何慈生實在是太討厭天才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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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危險的威名

  此刻,聶信並未感覺到何慈生的討厭,只覺得與何家幾個差不多年紀的人呆在一起等待修士們出擊的結果,真是度日如年。好在幾個時辰之後,消息傳來。在這次差不多是由聶信指揮的伏擊戰中,正道修士大獲全勝——正道修士全力出擊,付出隕落三人的代價,擊殺邪派修士十一人,大批邪修四散逃逸,一部分正道修士們正在追殺。經此一役,邪修們想要捲土重來可就更不容易了。值得一提的是,聶信設計的那個大場面雖然不是由他親自執行,但一樣取得了頗為可觀的戰果。在一眾邪修退入谷底暫避的時候,忽然發現他們退入的是個更為可怕的地點,那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而由修士們佈置的中高級符咒群威力也不一樣,當整個大陷阱裡總共三千七百張各類符咒按照預定次序漸次炸開的時候,大家看到的是一朵小小的蘑菇雲……

  「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不同修士使用同樣符咒威力是不同的,設計這個大場面的時候已經留了餘地,符咒和符咒之間比較疏鬆了……沒想到啊,還是錯誤估計了。產生那樣的爆炸轟擊波說明能量冗餘很大。」聶信捏著下巴,似乎還有些不滿:「可有什麼辦法好好計算一下符咒對不同等級靈能的反應?」

  墨翔在邊上同樣玩味地捏著下巴,細細思量:「要麼回頭找幾個人來試驗下?」

  「喂,不是這個問題吧?」何蔓哭笑不得,怎麼這兩個傢伙那麼脫線呢?「到底你是怎麼猜中邪修們會躲那裡去的呢?」

  「猜?」聶信看了看何蔓,嘆了口氣說:「你這麼說我,我要傷心的。我什麼時候瞎猜過?」

  「那是什麼?」何蔓撓了撓頭:「你別說是算出來的。」

  聶信的內心湧出一股力量,科學,在修真界一樣是那麼強大。「我就是算出來的。」

  「把正道修士和邪修們分別建立數學模型,將每個人定義成一個基本的活動單位。每個單位在遭遇敵人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流程:識別、評估、反應。而無論是應戰、防禦、退避還是逃跑,每種活動都需要一項共同的內容:空間。那些符咒陷阱,尤其是用中高階符咒的陷阱位置都不是隨意定的,都是為了壓縮邪修們的空間。同時,人的活動是有傳導性的。邪修們自己的戰鬥活動,尤其是那些強力修士的活動,不但是要贏得自己的空間,壓制正道修士的空間,在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同時也壓縮了邪修們自己的空間。當沒有空間的時候,他們的選擇就很少了。尤其是那些實力不強的,他們最趨利避害的選擇就是到一個只需要最小空間就能夠維護自己安全,維護集體安全的地方去……在那片地方……他們有多少選擇啊?」聶信娓娓道來:「這是應用數學的範疇,以前……駐軍搜捕逃犯和其他一些什麼的時候我們一幫人太無聊了玩過。果然這個模型對修真者也是有用的。」

  何蔓無語,轉頭看向在一邊穩坐泰山的何念生。而何念生盯著眼前的資料,一言不發。何蔓和墨翔都是大學裡讀書的,對聶信的說法比較能理解。何蔓在聶信身邊呆的久了,數學水準早就超過了本科水準,但距離聶信現在表現出來的水準,還是有極大的距離的,但好歹能聽懂。墨翔從來就是技術愛好者,對這種方面的東西反而更瞭解,聽聶信這麼說,眼睛裡閃出憧憬的光芒:「聶大哥,居然能這麼玩啊。太帥了。」其他人,則是在半懂不懂之間,聶信畢竟沒有搬弄什麼公式出來,但大家都真的驚訝了。聶信,居然真的又一次算計了一批個個比他強力的修行者。要是把這次掛掉的邪修也掛在聶信的賬上,他已經幹掉了兩打邪修了,這個數量恐怕比在這整個雲夢澤事件中殺敵最多的正道修士的戰績還要好。之前聶信好歹還在第一線拚殺,可說是生死一線;這次他都沒去戰鬥發生的地點,這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情,又有幾人能比?

  「經此一役,聶兄,您必將揚名華夏修真界啊。」何松羨慕地恭維道。

  「氣動中期,揚名個屁。」何念生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著聶信,嘆了口氣,隨即淡淡地說:「回頭得求點人情,找幾個老朋友保護你一陣了。」

  聶信呵呵笑了笑,卻並不把這樣的威脅太放在心上。他活到現在,都覺得是奇蹟了,幹掉那麼多修行者,已經是賺得不能再賺。雖然他不樂意因為什麼麻煩事情丟了性命,卻也不會太害怕這種事情。

  何蒼生渾身浴血,架著劍光降落在何念生邊上。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扁扁的檀木盒子,遞給了何念生,說道:「幸不辱命。這就是辰水玉符。我們這就準備出發去懸江洞府吧。」

  何念生打開了盒子看了一眼,信心十足地說:「那我們走吧。」他跟著又看了看聶信,說:「為師這次也得露一手,免得將來你這傢伙不好管教。現在就已經很不好管教了,我都沒讓你來,你居然不聲不響就來了雲夢澤。」

  「師父哪裡的話,我尊師重道是有口皆碑。」聶信笑嘻嘻地回應著何念生的調侃。

  雖說現在似乎是擊潰了邪修的攻擊,但正道修士們可不敢掉以輕心。各門派的修士們找關係比較親密的,組成一個個小團體小隊伍,分頭去搜殺落單的邪修。現在在雲夢澤秘境之外,也已經聚集起了相當龐大的力量,要將這次已經進入雲夢澤的邪修堵死在裡面。不僅如此,這次雖然破壞了邪修的計畫,但多少有僥倖的成分在,邪修的崛起卻已經勢不可擋。雖然累積擊殺了不少邪派修士,但那些成名已久的邪派領軍人物無一落網,這可相當不妙。對方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臥薪嚐膽,不會因為損失了這些了力量而有不同。正道各門派還得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警惕地監視著世俗界和修真界的各種動態,提防著邪修捲土重來。

  不過,現在聶信是不用考慮這個,跟著何念生等一行人一起來到懸江洞府門前,他不但可以觀察何念生破解陣法,還是在前排位置。

  懸江洞府這幾天一直被人提起,但真正到了這裡,卻多少讓人有些失望。洞府前的廣場,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中間位置的石碑樸實無華,正反兩面都佈滿了銘文。在廣場的另一端,就是懸江洞府的大門,和那條一直盤踞在門口的青色大蛟了。

  青色大蛟只是抬了抬眼皮,掃了一眼來者,就繼續去睡覺了。修行界多少年來嘗試了無數次,還沒能打開懸江洞府,青色大蛟早就有些煩了。要是每次來人都要讓它起來打一架,它才不幹呢,那是多不划算的事情啊。這一次,來了那麼多修士,氣氛和以前那麼多次截然不同,但青色大蛟仍然是那一幅穩如泰山的樣子。破解陣法?你們倒是破啊!?如果有人能讀懂它的眼神,就能從中捕捉到這樣的資訊。

  一眾修士早已將懸江洞府周圍佈置得固若金湯,廣場也經過了幾次徹底清掃。那些對此感興趣的修士們,則已經站到了廣場周圍,既是掠陣,也為了能看看何念生到底是如何破陣的。

  從檀木盒子裡取出了辰水玉符,何念生一步步地走向石碑。隨著他的每一步踏出,他身體內的靈力流轉就更為迅捷活躍,散發出來的氣勢也就更盛。當他到達石碑底下的時候,聶信覺得他都能以肉眼看到何念生身體表面升騰而起的一絲絲靈力,能感覺到何念生散發出來的滔天氣勢,和平時那個笑嘻嘻十分無害的風水先生截然不同。

  何念生高高躍起,落在了石碑頂上。他瞄了一眼青色大蛟。那傢伙似乎並沒有要撲過來阻止的意思。看起來,崑崙派這方面的嘗試還是靠譜的。何念生將手裡的辰水玉符重重插進了石碑頂端的槽內,只聽得喀喇一聲,辰水玉符緩緩下沉,最終整片沒入了石碑內部。而隨著辰水玉符進入石碑內部,石碑和周圍的整個龐大陣法,終於被啟動了。

  一道道藍色光焰從無到有浮現在了周圍的地面上。同時,幾道藍色光焰騰空而起,圍繞著石碑旋轉起來。這就是石碑上附著的陣法了,只要將一共七個藍色靈能光焰形成的圖樣固定在地面上的陣法的七個點,構成一個北斗七星的性狀,這陣法就算是破了。至少……在崑崙派的資料上,尹惠江長老的筆記上是這麼說的。尹惠江從來沒能做到這一點,他可從來不是以修行功法見長。但這一次不同,何念生有數量足夠的修士可以調遣。只看何念生將手中的劍朝天空一舉,七道強烈的劍光衝天而起,又咻咻地落地,而七個藍色光焰圖示,已經被牢牢釘在了地面上,恰好都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上。這份精準度,在這些動手的修士眼裡,卻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釘住了七個光焰圖示,何念生連忙催動靈能,追風劍在空中劃過一條條明亮的痕跡,而地面上原先是死的陣法,彷彿忽然就活躍了起來。至於石碑,更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石碑上的每個銘文都閃動著明亮的光輝,好像一個個都有了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石碑的束縛似的。那一幕,美麗異常,大家都看得目不轉睛。

  但何念生知道,現在陣法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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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7 11:06: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第二重陣法

  空氣中浮動著的一個個符文圍繞著石碑旋轉著。何念生念動法訣,舞起手中的長劍,劍身上散發出絲絲靈氣,不斷散佈到空中,形成一絲絲纖長柔韌的靈力線。長劍揮舞著,不斷在一個個飛舞的符文邊上經過,就開始牽引著符文,按照長劍所指,進入了另一條軌跡。劍意凝聚起來的符文越來越多,就好似是一個個符文都粘附在了劍身上蔓延出來的靈力線上。何念生聚精會神,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這種操控需要耗費的靈能極大,這倒也罷了,更要命的是這種操控需要完完全全的注意力,哪怕有一絲分心都不行。當何念生終於把所有飛舞著的符文吸附在長劍的劍意之上,那七名使用飛劍將地面上伸出的光焰釘住的修士抱元守一,齊齊催動飛劍,一點點地將劍身更深地刺入地下,直沒至劍柄。

  當七柄分列北斗七星的長劍全都沒入地下的時候,彷彿整個空間有那麼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隨後,整個地面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青色大蛟睜開了眼睛,抬起了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但它仍然是一幅懶洋洋的樣子,彷彿是要看好戲似的。它對著嚴密監視著它的四名修士擺了擺下巴。四名修士一陣緊張,朝後退開了兩步。他們感覺到青色大蛟並沒有要撲上來拿他們當點心的意思,但青色大蛟幅度更大地擺了擺下巴……那意思是?四個修士互相看了看,朝兩邊挪開了幾步,好像是在給青色大蛟騰出視野。他們感覺到,青色大蛟像是滿意似的,稍微揚了揚一側的眉毛……不對,青色大蛟哪裡來的眉毛?那分明是長在眼睛上方的兩簇短鬚。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青色大蛟這樣的靈獸,也能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地面的震動一點點加劇,隨後終於停了下來,插在地面上的七支長劍被地底噴湧而出的混合著強烈靈能的水柱衝了出來。七名修士連忙念動法訣,收起了飛劍。飛劍一離開位置,水柱也停歇了下來,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上,一座座小型的石碑從地底升起。每個小型的石碑表面都有一個個符文的陰刻,但這些個符文都是黯淡的。

  何念生催動劍訣,空中被他牽引盤旋著的符文一下子分出七股,分別射向七根石柱,一個個完全由靈能構成的光焰符文,準確嵌入了對應的陰刻中。七根石柱彷彿獲得了生命一般,一下子鮮活了起來,七根石柱頓時散發出不同色澤的光芒來。而剩餘的那些符文,仍然在何念生的劍意牽引之下。

  他露了這麼一手,在場不少修士們心下都十分震驚。何念生使劍的這份精準,這種細微的控制力,絕不是一個靈息中期的修行者能夠做到的。哪怕到了築基中期,還是有不少修士都沒辦法像何念生這樣,將靈能、劍訣合而為一,進行如此精密複雜的操控。崑崙派之前向大家講解這個陣法的時候就反覆強調,這是整個破陣程式中最為艱難的一步。在陣中主持破陣、牽引符文的人,必須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讓一個個符文準確到達石柱上對應的位置。最長,不能超過半個時辰,尹惠江長老累得滿頭大汗才堪堪做到。如果沒有能完成,要麼及時放棄,只要撤回控制符文的靈力,整個陣法立刻就回到最初的狀態,將辰水玉符彈出。可要是硬要堅持下去,那麼那些符文就會朝著主持破陣的人射去,每一個符文的威力都相當於一枚中階符咒。尹惠江長老當初幸虧是在兩名崑崙長老的協助下嘗試超過時間會有什麼後果,這才靠著同門長老的幫助,以及身上的法寶硬生生頂了過去,但也僅僅是倖免,之後足足養了四個月的傷。可沒想到,到了何念生這裡,他居然舉重若輕,一下子就完成了這被認為是最難的一部分。無論是眼力、手法、操控靈力的精度,都妙到毫巔,這手美輪美奐的劍術,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出來的。

  七根石柱就那麼靜靜矗立著,散發著不同色彩的輝光。何念生鬆了口氣,隨即引動剩下的那些符文,一個個射向不同的石柱的頂端。一旦到了頂端,那些符文好像被石柱吸附住了,就在石柱的頂端盤旋起來,像是在石柱的頂上形成了一個個的光球。

  聶信咦了一聲,他已經略微看出一點名堂來了。要他去破陣他肯定做不到,但在邊上觀察,他可是非常認真的。甚至於他從一開始就拿出了筆記本,打開了攝像頭,然後還將仍在乾坤袋底下的數碼相機拿了出來,甚至還有幾分後悔沒有帶個DV什麼的來。修真界的學習向來是眼到心到手到,何曾見過聶信這樣的陣仗?但他這麼一來,這第一手的視頻資料,可比大家回頭在家裡回想來的強多了。一時之間各門派的小輩紛紛拿出手機拍攝起視頻來。聶信覺得,要是以後在視頻網站上看到這裡發生的事情,大概他不會覺得奇怪。

  通過觀察這些石柱的具體位置,以及現在師父催動劍訣的手法,他已經瞭解到何念生在做什麼了。留在他的劍意操控之下的那些符文,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強度來進行分配的。當這些符文的強度比例和北斗七星的強度比例相吻合,北斗七星正好構成一個指向石碑的靈能回路,陣法應該就是這樣打開的。何念生進行到這一步,距離破陣已經非常接近了。以前尹惠江最多也就是到這一步,就已經靈能耗竭了,但那多數是因為他在中間這個階段,在控制符文去對應石柱上的符文陰刻的過程中花了太多時間和靈能。而現在,何念生雖然額頭微微見汗,但更多是因為剛才一下子集中注意力,然後同時操縱了那麼多符文,精力一下子消耗太快所致。周圍那麼多修士,都能感覺到,何念生現在還有餘力,這最後一步應該綽綽有餘。

  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何念生第一次分配完全部的符文,居然失敗了。空氣中一聲嗡嗡的振響,這部分符文全部彈了起來,射向了中間的石碑。何念生微微一怔,但立刻就重新催動劍訣,將這些符文控制在手裡。

  聶信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忽然,他想到了個事情,連忙大聲提醒道:「師父,開陽是雙星。星等強度也是立陣當時的星等。」

  何念生渾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懊惱,自己白幹了那麼長時間的風水大師,拿風水星相什麼的忽悠人,居然沒想到這一點。這個北斗七星的位置就是立陣當時的位置,和現在空中能看到的北斗七星,有著很細微的差別。一年一年過去,人的生命跟不上天空星辰的變遷,但這些變化卻實實在在在發生著,只有通過文獻記錄,才能夠將這些細微的變化呈現出來。而開陽是雙星,這事情忘記了實在不應該,他以前還專門用這個雙星的事情忽悠人過。

  思路一明確,何念生剛才流失了的信心又盡數回到了體內。他沒有一點點地分配,而是仔細想了想,然後又是長劍虛點,一串串符文跟隨著劍意準確到達了每根石柱的頂端。七個光團在石柱頂端盤旋著,一道鮮亮的靈能將這七個光團串聯起來,化作一道強大無匹的靈能柱直射石碑。

  圍觀者們發出嗡嗡的議論聲,沒想到破陣居然那麼簡單。崑崙派的長老尹惠江,看起來很有點水分,比起何念生今天的表現差太遠了。尹惠江從來沒有能達到過這一步。

  崑崙派上下也有些尷尬,他們本來以為很難的陣,就這樣被何念生破掉了?雖然是他們提供了資料,提供了他們不斷嘗試了無數次的整個破解流程,但他們仍然很沒面子啊。尹惠江這麼個憑藉陣法和功法研究而成為崑崙修為最低的長老的傢伙,在同樣以陣法功法見長的修為更低的何念生面前,真的不值一哂嗎?

  洞府門口的青色大蛟磕巴了一下嘴巴,打了個哈欠,又趴回了地上。青色大蛟對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類有些佩服,尤其是舉重若輕一氣呵成,似乎並沒有碰到太大麻煩,足見修為功法都有相當水準。可要就這麼破除陣法?還早著呢。

  就在大家抱著各種思量,或欣喜或尷尬,或是有些期待的時候,意想不到的變化發生了。石碑裂開了。並非碎裂成一塊塊剝落下來,而像是石碑原本就是由許多片不同材質拼接而成似的,外面青黑色的外殼褪了下來,浮在了空中,隨即變成一塊塊正方體,飄浮著形成一個龐大的立體矩陣。而石碑的中間,則是一根玉質的高大的柱子。充沛的靈能讓整塊巨大的玉石散發出強烈卻不刺眼的白色光芒,照得整個懸江洞府前的廣場一片光明。這光線太美了,太純粹了,被這種光照耀在身上,讓人只覺得全身心都暖洋洋的,彷彿能夠將人心底最深沉的黑暗都驅逐出去似的。

  七根石柱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朝石碑噴射靈能光柱,大家現在算是明白了過來,之前只不過是陣法的第一階段,打開北斗石柱,其實只是為了能夠有靈能啟動陣法的第二重罷了。可這第二重到底要如何破法?對著這浮在廣場上方的那麼多塊立方體石塊,很有些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

  大家就那麼一猶豫,每一個立方體表面,都有一個符文閃亮了起來,就這麼浮動著,彷彿在向所有人呈現滿天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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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陰陽劫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了。何念生一直在陣中,倒是若有所思。現在整個陣法的能量完全都由七根石柱形成的靈能光柱在提供了,彷彿是從地底源源不斷地抽取靈能來供應整個陣法似的。他自己倒是一絲力氣也不用花了。這個陣法演變到現在,似乎要求的不是修為層次,而是對整個陣法的瞭解了。何念生也不去聽周圍那些修士們的議論,從懷裡掏出一包行氣散,和著酒服了下去。他一邊感受著靈能的緩慢恢復,一邊仔細觀察著這整個陣法。

  忽然,他心念一動,揮劍虛點,一道淡淡的劍意擊中了中間的玉石立柱。在擊中的一瞬間,立柱上浮現起了兩排古篆字的金色銘文。何念生沒有來得及看清,正當他要再次揮劍的時候,聶信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師父,看視頻吧。我拍下來了。」聶信笑著說。

  何念生連忙湊到了電腦螢幕前,看著聶信固定下來的畫面,果然上面那兩行銘文清晰可見。聶信很熟練地截圖,打開ps,將銘文拓了出來。排除了干擾,看得更清晰了。

  古篆,現在連很資深的修行者都沒幾個會的了,但何念生看得懂。無他,忽悠人的時候用得著,再沒有比古篆更能顯得自己博學多聞,研究精深的了。何念生平時廝混的圈子裡,還是有一些不太好忽悠的專家教授之流,人家也懂古文字方面的事情,這就讓何念生不好亂掰了。可修行世家,誰家裡沒有一些古時候傳下來的稀罕玩意呢?各種古文字的資料,尤其是古篆資料絕對不少,這讓何念生在這方面的研究堪比國內一流學者。但沒想到,到了今天居然在這裡用上了。

  「這是四句法訣,看起來,像是用來操控陣法的。不知道有什麼效果……」

  「嗯,不知道有什麼後果。」聶信苦笑著應和師父的話。一字之差,裡面相差的內容可是很多的。

  何念生招呼著大家退開一些,尤其讓聶信退到了自己兄長的身邊。何蔓已經緊張得面色慘白,這種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呢。聶信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何蔓索性也湊在電腦螢幕前,看著聶信操作。

  何念生念動法訣,但陣法毫無變化。他仔細想了想,用劍指向浮在空中的一枚方石,再次念動法訣。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他指著的那個方石所在同一水平面的所有方石,圍繞著玉質立柱轉過了九十度。何念生立刻呆住了。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大家恐怕也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佈設陣法的前輩高人,很有點捉弄人的潛質嘛,這居然是個碩大無比用靈能驅動的幻方。

  「聶大哥……我本來以為我們是來RPG的,剛才一段時間,我覺得有點SLG了,沒想到,最終變成AVG了。」墨翔的嘴角抽搐著說道。

  用遊戲類型來比喻這一次雲夢澤的各種遭逢,還真是有些道理。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破解面前的這個巨大的幻方。沒有顏色、數字、形狀等等參照,就只是每個方石表面有一個符文而已。可是,要靠符文來推解整個幻方的解法?還是些大家完全不熟悉的符文,除了和懸江洞府有關的事情之外從來沒出現過的符文?拜託,這真的是能解的題麼?

  何念生仔細想了想,走到了聶信身邊,說:「從最開頭開始看一下。我要看每個符文的形態。」

  聶信立刻將視頻調到最初,用四分之一的速度播放。一個個符文清晰可見,甚至於每個符文的軌跡都能看得很清楚。

  「聶大哥,我來幫忙吧。」墨翔從自己的乾坤袋裡也取出了電腦,那居然是一台頂配的Alienware,性能無比強悍。更強悍的則是墨翔的包裡居然還有串聯在一起,一大包的電池,足夠兩台電腦用上好久好久。

  墨翔打開了三維製圖軟體,將石碑、七根石柱,現在滿天的立方體,以及所有的符文都建模,在軟體中運行了起來。不求美觀的情況下,這種建模一點難度都沒有,而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墨翔就完成了整個作圖工作,每個符文的形態如何,那些亮閃閃的符文的去向分別是哪裡,各個階段的具體形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何念生就在電腦上,對著這個動畫反覆看反覆看,在場所有對陣法符文有些瞭解的修士,也都聚集在周圍出主意。

  這個巨大的幻方委實是有點複雜,大家越是研究越是有些煩躁了。這玩意和現在滿世界引起熱潮,人們紛紛拿來玩的魔方有著本質不同。魔方可以幾秒時間內就弄完了,甚至於發展出了盲轉的玩法,但這巨大的幻方可不同於魔方,這玩意太龐大太複雜了。而且,畢竟這是洞府看門的陣法,要說破解不成功沒有一點反噬,這誰都不相信。洞府主人設置陣法的時候,從之前的步驟來看,還是存著讓人知難而退的念頭的。不管是先前配比北斗七星不成功,還是那條看守洞府的青色大蛟,都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但如果這是陣法最後一步呢?如果正道群雄們執意要將破解進行下去呢?

  「師父……要不還是算了吧。」聶信悄聲提醒:「這東西要破解出來,太難了。」

  「你不是數學很好麼?幻方不是數學遊戲麼?」何念生不滿地說。「今天不試試,以後可沒機會嘗試了。辰水玉符可是崑崙派的東西,七個修士來定七星,今天也是難得陣容齊整,出手的都是高手。而且,就算有什麼問題,今天……也有那麼多人一起來對抗。錯過了今天,我一定會後悔的。」

  何念生的眼神裡沒有一絲貪念。他不在乎洞府裡到底有什麼,到底有多少寶貝,哪怕他今天出手破陣,再怎麼樣洞府內的珍藏都會有他一份,他現在也全然不在乎了。作為一個一生精研功法陣法基本原理的修行者,他現在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已經完完全全地被激發了出來。他一定要破解掉這個陣法,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我試試看。」聶信理解這種信念,這是他一直以來秉持著的同樣的信念。

  「我等著。」何念生坐在了邊上,淡淡地說。

  周圍許多人都看不懂了,怎麼忽然之間,聶信成了破解陣法的關鍵了。

  進入了工作狀態,聶信對周圍人的注視完全沒了感覺。他打開了軟體,在裡面用純粹的數學語言為整個陣法建立模型。每個符文都被賦予了一個特有的值,而整個程式的作用,就是推算這些符文的內在賦值,瞭解整個幻方的結構,並且從中尋找破解的方法。

  在場的修士中間,對這種工作比較熟悉的,只有天星殿的那些傢伙。他們同樣精通算學,而天星殿的子弟,這幾代以來幾乎人人都在世俗中浸潤過,學習各種世俗界對於天文、物理、數學等等方面的見解。天星殿的帶隊長老和幾個弟子紛紛加入,協助起聶信的工作來。雖然修行方面他們走在前面,但學術方面,他們一看到聶信的那個精準而平衡的數學模型,就知道他在這方面的造詣比他們高多了。在這種不依賴靈能而依賴腦力的事情裡,他們打打下手也不委屈。

  足足花了一個半時辰,大致的數學模型和周邊程式才建立起來,隨即,電腦就開始進行大量的運算,破解整個符文系統。

  「設計這個陣法的人真是天才。」天星殿弟子,年方四十二,剛剛邁入靈息後期的薛覺廉嘆道。這陣法之複雜,讓人歎為觀止。每個符文都有兩重賦值,其一是它們各自具有的能量,以能量多寡來決定各自代表的數值大小;其二則是每個符文都因為不同的形態,而有了他們在數學表達方面的另一重賦值,加減乘除、等於、括弧等等基礎算數符號,以及平方開方負號等不那麼基礎的符號,全都用這一套符文來表示了。人類對於數學世界的理解,也是隨著對宇宙萬物的深入瞭解而不斷演進的,懸江洞府建立的時間不詳,最多也就是能通過北斗七星的位置來推算個大概的年代,但當時的人們,哪怕是對能量、對世界萬物有著最深入瞭解的修行者們,對於數的概念也是簡單粗糙的,更別說現在的諸多數學理論和方法了。在那個年代,這個陣法,絕對站在人類的數學世界頂峰。而建造了懸江洞府,創造了這個陣法的前輩,除了是一個強力到難以想像的修士之外,也絕對是個了不起的數學家。

  「呵呵,看出來了啊。」聽薛覺廉這麼一說,聶信回頭看了看,說:「現在就看怎麼建立幻方的規則了。幻方六個面,每個面應該最終的結果都是均衡的,我只能按照這個自動推算一下方案,如果有幾個的話,回頭我們再探討吧。」

  何念生玩味地搖了搖頭,說:「不會有幾個的。」

  當電腦終於生成出幻方的最終形態的時候,果然如何念生所預料的,只有唯一的解。隨後,電腦螢幕上給出了破解這個幻方的各種方法以及步數,當電腦螢幕上在演示的時候,何念生的臉忽然僵住了。

  「是不是任何一個解法,都必須經過這一步?」何念生的手敲在鍵盤上,讓畫面停止了下來。

  聶信想了想,說:「沒錯。」

  「那這個陣法的設計者,比我們想像得厲害太多了。」何念生臉色有些發青:「這個圖紋,是一個失傳了很長時間的上古陣法,名叫:陰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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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獄魘鎖心決

  聶信一怔,連忙問道:「很厲害嗎?」

  何念生盤腿坐了下來,神色嚴肅:「恐怕,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我們在場的這些人,恐怕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房滌塵走到了邊上,搖了搖頭說:「陰陽劫是要兩種相反的靈能對衝來保持平衡,才有機會衝破陣劫。說起來這不算是一種陣法,只是陣法的一個環節。現在這樣子,恐怕就是要在兩種能量失衡之前,解決幻方吧?」

  房滌塵看了看何念生,何念生鬱悶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靜止著的陣法突然動了起來。玉質立柱上射出了一道靈能,打在了廣場遠處的洞府入口處,然後只聽得轟隆隆的響聲,一道巨大無比的斷龍石落了下來,只在一瞬間,就將洞府和外界隔絕了開來。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當斷龍石落下之後,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方石中,有那麼一枚,上面的符文重新亮了起來。

  繞是諸多修士們養氣功夫再好,一時之間,這懸江洞府的門前,也是吵吵嚷嚷了起來。這陣法,顯然是在給大家一個最後通牒:你們剛才不走,那就別走了。

  「這陣能破嗎?」大家分頭嘗試,卻都無功而返。門口的斷龍石可不是用一般材料做的,而是整塊的蟠鯉岩,重量和硬度,都讓人無從下手。周圍的岩壁,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地方。現在這批修士戰力強盛,眼下卻沒有可以一戰的物件。青色大蛟已經支起了身子,冷冷地看著場中這些修士,一點都不畏懼。修士們或許可以聯手將它斬殺,但他們要這麼做,那就絕對來不及破開洞府,離開這裡了。就在大家探察和猶豫之間,又有四塊方石上的符文亮了起來。

  時間流逝,大家的情緒也都著急了起來。一些修士甚至已經開始指責何念生害了他們,將他們置於絕境。但大部分的修士都沉默著,對這幫已經急躁到了喪失理智的修士,那可是沒道理可講的。崑崙派的幾位長老和他們的弟子,卻都隱隱聚集在何念生的周圍,保護著他。這一次的事情是因崑崙派而起,要求何念生來破解陣法,也是崑崙派最先提出,要是何念生有什麼事,崑崙派得罪的絕不只是何家而已。

  江不信、房滌塵、墨竣等人極為淡定,他們一個個都盤膝打坐,將全副精氣神調整到最好的狀態。江不信和房滌塵經歷過的危險和大場面,在場的許多人連想都不敢想。多少次生死一線的情況讓他們最深刻地理解,到了關鍵時刻,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一點點的鬆懈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現在,在場有那麼多修士,還有各門各派的優秀年輕子弟,那麼多人,身邊那麼多法寶利器,大家還都是精力旺盛,沒有傷勢,這怎麼稱得上危局?而何念生並沒有放棄破解陣法,現在那幫人再敢吵他,他們兩個估計就準備殺人立威了。

  「好像隨便什麼辦法,都沒可能繞過去。」聶信在電腦裡模擬了不知道多少次,結果都沒有變化。有了電腦進行數學模型的運算,用窮舉法一一推演,可以排除所有其他可能了。聶信看向何念生,露出徵詢的目光。

  「從現在這個狀態到能夠解開陣法,最短需要多少步數?」何念生問道。整個幻方的複雜程度,超乎他的想像,即使是他,現在都沒有能將整個幻方哪怕最簡單的解法背下來。

  「四百十四步,」聶信直接從螢幕上方讀了出來。這已經是最優化的解法了,從頭到尾,一步多餘的都沒有。

  「太久了。」何念生嘆道,「每一步都要等整個幻方轉到位了才能進行下一步。看剛才那德行,得轉到什麼時候去啊?哪怕一步都不錯,都要好幾個小時吧?」

  「不一定,」仔細想了想之後,聶信回答道:「這樣看的話,最優化的方案並不一定是用時最少的方案。如果同時進行幾個垂直方向或者水準方向的轉動,這個陣法會接受法訣指引嗎?」

  何念生看了一眼那根玉質立柱,很有把握地說:「肯定會執行。從古到今,陣法從來應對的就是最複雜的局面,由變化而生變化,沒道理這個就不行。現在還有時間試試看。」

  聶信點了點頭,立刻就埋下頭,在鍵盤上敲擊出一組組的參數,重新進行計算。果然,很快電腦就給出了幾個時間差不太多的方案,雖然步數增加了一些,但計算同時運轉的時間之後,大概整個幻方的破解可以在一個小時內做完。

  何念生念動法訣,嘗試了一下陣法的反應,然後又將陣法回覆到最初的狀態。這樣的確是可行的,實際上真的可以縮短到一個小時以內。可是,這陰陽對等的靈力,又要到哪裡去尋找呢?

  何念生彷彿是鬆了口氣,又彷彿是做出了有生以來最重大的決定一般,他微微抬起了下巴,神色是淡漠而驕傲的。他衝著在場的所有人朗聲說道:「請各門各派的領隊長老過來一下,我們商量一下破陣的事情。」

  真的能破解這個陣法?在規定的時間裡?人群中再次騰起一片嗡嗡的響聲。但抬頭一看,又有兩塊方石上的符文發出了光芒。差不多是每隔十分鐘,就有一塊方石上的符文亮起。算起來,似乎大家還可以在這裡安全地待很久,但這種時間不斷倒數的感覺,和漫長而絕望的等待,會讓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尤其漫長,卻又在那裡飛速地流淌過去了。

  聚集在何念生周圍的,可以說是華夏修行界最有名望的一批人了。雲夢澤的這次聚會,雖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門派、世家來的是掌門和家主,但其他領隊的人能夠出現在這裡,也都是能夠代表門派說話,斬釘截鐵說一不二的長老,都有資格代表各自門派做出決定。一群普遍在築基中期、後期的修士們站在一起,一股威勢不由自主地就散發了出來。可站在中間的何念生,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的神情一如剛才,淡漠而驕傲。

  「大家剛才都聽過解釋了,這個幻方和那個陰陽劫的陣法互為一體,怎麼都繞不過去的。但破解幻方,解開陣法並非沒有機會。陣法是通過七根石柱從地脈中汲取能量,先前的那些步驟,只是為了打開石柱而已。這些能量維持著整個幻方的運轉,也在為每個方石充能。這裡的方石到底有什麼玄機,我不太清楚,但之前,從方石中可是吐出了那些包含能量的符文的,如果能量足夠大,我想,讓噴出的符文變成一束束傷人的靈能光柱也不會很難。所以,必須在整個陣法充能前破解掉陣法。現在,按照我的徒兒聶信的演算,最短可能需要一個小時上下,還是在完全沒有錯誤的情況下。我看過了,最好的一種解法,可以在進行到一半以後才將陰陽劫的陣法開啟,只需要堅持半個小時。陰陽劫的陣法強度不會太低,但看這個陣法卻也不會太離譜,不過,兩名陣中的修士,在這半個小時裡需要釋放出來的靈能,要大致相當。」何念生嘆了口氣說:「現在的問題是,有沒有這麼兩個人?」

  在場的大家都沉默著。陰陽劫的陣法失傳是失傳了,但各派的文書中多少都有些記載,這陣法最麻煩的就是,陣眼釋放出來的靈能,兩名修士,只能釋放靈能侵消,卻不能強力抵抗,越是抵抗越是強大,直到兩端都完全受不了為止。關鍵不在於需要修士,而是需要兩名靈能特性完全相反的修士,比較好理解的就是純陰或者是純陽,或者是最光明正大的道法和最陰晦邪厲的法門對抗。在場的都是正道中人,雖然修行法門不同,但還真找不到兩個人的修行功法是完全相反的。正道諸門派,多少年來互相鬥爭固然是不少,但更多的則是互相參證,共證大道。純粹陽性的功法倒是有,少林這次帶隊的長老釋正三十年苦禪,只修習了一門功法:大日菩提,在這方面的造詣讓人歎為觀止。可純陰性的功法,在場一個都沒有,峨眉派雖然都是女子,但她們的功法從少林這天下佛門正宗那裡借鑑良多,現在已經發展成陰陽平衡的功法為主。

  要以正道對邪道?在場的這些人,浩然正氣自然是不擔心的,道心都是極為穩固,但去哪裡找功力相仿的邪道功法的修行者?有這樣的人,現在要是站出來,恐怕直接被大家當作奸細,喊打喊殺了。邪修們是被擊退了,可哪怕抓來邪修,他們也不會乖乖聽話吧?萬一碰到個性子烈的,裝作同意瞭然後在陣法運行的時候動動手腳,那在場所有人就陪著他一起完蛋。更何況,現在斷龍石落下,懸江洞府出不去進不來,只能依靠在場的這些人來解決了。

  何念生嘆了口氣。在場的大家也都面面相覷,這局面,該如何解決呢?

  懸江洞府的大門口,那條青色大蛟卻好似察覺了正道修士們有些狗急跳牆的情緒,整個身體已經盤了起來,做出明顯的防禦姿態。青色大蛟身上鱗光閃動,顯出它的體內的靈能是如此龐大,壓根不害怕和正道修士們大戰一場。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幾名修士不約而同地低垂著頭,喃喃道。

  「也不儘然。既然沒有別的辦法,我這邊,或許有一個。」何念生微微擺了擺頭,像是要把腦海中最後的一絲雜念甩掉似的。「多年以前,我和幾位友人曾經受人之託,深入南疆,解決……邪派修行者的麻煩。就在那一次旅程裡,我得到了一本奇特的功法,名為:獄魘鎖心訣。」

  何念生頓了一頓,抬起頭,掃視著在場的這些修士們,問道:「你們,應該聽過這個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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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犧牲與承諾

  獄魘鎖心訣……那真是一個夢魘一般的回憶。正道群雄在解決邪修方面,並不總是那麼堅決的。正道和邪修,互相都知道,對方代表的並不是正與邪,只是相對於一般的人類的價值體系的認定而已。只是,修行者都不是生來就是修行者,他們在世俗界總有自己的痕跡,自己的旅程,那麼,用世俗界的道德標準,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有時候,修行者個人之間,往往有跨越這樣的立場差別的交情。當年,幾個層次不高的邪修,冒著生命危險打開了古代著名邪修「血心」龐明德的洞府,也是龐明德的埋骨之所,最大的發現就是那本獄魘鎖心訣。

  獄魘鎖心訣和任何其他邪派功法不同,這並不是一門修煉的法門,而是一門在短時間內將全部修為轉化成最陰暗殘暴的功法,完全迷惑心智,使修行者成為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的法門。不但如此,只要一開始運轉起獄魘鎖心訣,在很短時間裡,修行者的修為會有平時幾倍乃至十幾倍的提升,這完全是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的。如果是邪修,修習了這個功法,不外是多了一個緊急時候拚命的法門,但如果是正道修士,修習了這樣的功法,那原先的功法在獄魘鎖心訣運轉完成之後,再也轉換不回來了。於是,這門功法又有了另一個聳人聽聞的稱呼:墮魔訣。當年那三名邪修,就用這門功法誘騙了一名正道修士習練,而那名修士在發狂的時候,幾乎毀掉了半個門派。正道修行者派出大批人馬滿世界追殺。但最後,這四個人卻意外遇上了何念生他們幾個人那一組。何念生現在的修為和當年的修為差不了多少,可他們一行硬是憑藉各種條件,拖垮了那四人,終於斬殺了那三名邪修,和一名被魔化了的正道修士。這件事情,多少年來從來沒人提起,就是因為那位正道修士原本一直與人為善,和修行界絕大部分人都是朋友。但大家卻因為這件事情,不得不將他除掉。雖說他因為魔化,殺戮了許多同門和親人,承受著巨大的精神痛苦,死亡對他來說或許只是解脫,但終究這是修行者的一大瘡疤,誰都不願意提起。何念生和那幾個朋友,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一直都很不好受。一些不明情況的修行者甚至視他們為仇敵,讓他們不得不低調一些,再低調一些,以期時間能夠撫平所有的傷口。而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這一本獄魘鎖心訣。

  何念生再次提起這個事情,可是下了最大的決心的。他深知現在一定要有一種邪氣凜然的功法來成為平衡的一端,至少還得達到築基期的水準。但在在場所有人裡,不可能有這麼一個人。一旦催動獄魘鎖心訣,哪怕以他對功法的研究,最大程度上維持自己的神智清明,也堅持不了太久,估摸著也就半個小時多一點而已,在這段時間裡,如果不能破解幻方,在場的所有人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了。陣法一旦進行到陰陽劫的階段,斷然沒有再給在場的修行者們留餘地的可能。佈設陣法的修士並不殘忍,可他當然也不是慈善家。

  「一旦催動法訣……不論是否成功,我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喪失心智,陷入癲狂。我能夠控制住自己的,也就是那麼點時間。但是,既然大家在場,到時候制住我應該不成問題吧?」何念生的冷靜震懾住了大家。

  「你知道……你一旦催動法訣,會有什麼後果嗎?還是說你能驅除法訣的影響?」何蒼生抓住何念生的肩膀,簡直是有些暴怒地吼道。

  「驅除?怎麼可能?這本法訣對我一生影響之大,在場諸位有不少都清楚。的確,我私藏下這本法訣,是我不對。但這本法訣的確有它獨到的地方,研究這門法訣,這些年來我獲益良多,我也不曾後悔過。可說真的,除了獄魘鎖心訣,我從沒見過一本法訣是邪門到這個地步的。」何念生攀著兄長的肩頭,溫和地,像在開解似的,「但凡有其他方法,我當然不會提出這個事情來。」

  釋正合十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施主,你用心雖好,可這後果卻是要你自己承擔下來的。如果你沒有辦法驅除邪念,一直要受到功法控制,那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

  何念生豁達地笑了笑,說:「大師,我明白的。何家的地牢已經有數十年沒有開啟了,不過,設施還算完備,到那裡呆著,我再想辦法吧。」

  庾絳是代表蜀山過來的,他認真地問道:「何先生,只要大家能夠脫困。不管懸江洞府是否能夠順利開啟,大家都欠你一個人情。您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庾絳已經進階修士,完全不用對還是靈息期的何念生這般說話,但他既然認聶信是朋友,朋友的師父卻是需要他表示敬意的。而且,何念生所作所為,要付出的巨大犧牲,也絕對當得起大家的尊敬。

  「你們知道這一次我是為了什麼才答應來雲夢澤的。不說後來邀請我破陣的事情,我都是為了我的弟子……要說我自己?倒是沒別的了。關著的時候,希望能有些老朋友來看看我,希望吃得好些喝的好些,也就罷了。」何念生的語氣堅定,但此刻也不免有些感慨,現在這樣的局面,何嘗不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一幕重演呢?何念生回頭看了一眼,聶信已經站了起來,雙目赤紅。

  聶信幾乎是吼出來地:「師父,我不去鎮妖塔。你不用這樣!」理智與感情在聶信的腦海中交戰碰撞,他知道,師父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家,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可自己又是何德何能,能讓師父在這種幾乎是留下遺言的時刻,記掛得如此深刻呢?

  「師父!」聶信唯有艱難而沉重地重複著。

  「別這樣,能夠在這樣的場合,成為獨一無二挽回局面的唯一選擇,這不是每個男兒的夢想麼?雖死又如何呢?給你撈個名額,不過是藉著人情撈點利息罷了。」何念生的神情溫和,語氣倒是輕鬆了起來。但這種輕鬆背後,又包含著多麼沉甸甸的決心啊。

  「你放心好了。這個名額,聶信他佔定了。」江不信斬釘截鐵地說。他湊上來,緊緊握住了何念生的手,「我江不信給你保證,不管其他人怎麼說,兩年之後,我親自送聶信去蜀山。你們師徒兩人都是好樣的。」

  何念生笑了笑,那笑容裡透露出來的是滿滿的喜悅和希冀。他又看了一眼聶信,那眼神裡是期待、憧憬和毫不掩飾的讚賞。「江先生,我敢保證……聶信他一定會是這些年來,修行界最了不起的人。」

  聶信垂下了頭,他不想讓何念生看到自己的表情,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內心的震盪、動搖,不想讓哪怕最親密的人感覺到自己的軟弱……誰能在這個時刻不軟弱呢?不管他是不是修行的天才,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為什麼進入了修行界,為什麼會在一開始就聽信了何念生的「蠱惑」,拜在他的門下,成為他的弟子,進行一個理論物理學家可能最不容易去相信的修行……直到他真的成功,真的感受到修行世界的真實存在。他是將自己放逐到了修行的世界裡,卻意外地,在這裡遇到了如此真心對自己的人。人的一生,能夠有這樣的一位師長,是何等幸運的事情。

  「師父!」聶信輕輕唸著……他能感受到一種力量緩緩注入自己的身體,信任、信心、未來……人的一生應該用這樣的元素來構成。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辜負何念生的希望。

  「呵呵,現在時間緊張,我沒辦法和你多說什麼。蔓蔓知道我的那些筆記和功法書冊藏在哪裡,回去了就讓她拿給你。另外,也不要覺得這就是生離死別,我不會死的……你至少能夠來何家看我。而且,以我對獄魘鎖心訣的理解,也不完全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就算修行了這門功法,也不是一直是瘋狂著的。你知道的……哪怕只有每天一分鐘的時間,我都會想方設法用好這一分鐘的。」何念生拍了拍聶信的肩膀,寬慰道:「你是我的弟子,你該對我更有信心才對。」

  「是。師父。」聶信將內心的澎湃強壓下去。他抬起了頭,對在場的這些修士們說:「那麼,請問是哪位先生負責操控幻方?請過來一下,得先熟記整個破解的過程,一步也不能錯。」

  房滌塵嘆了口氣,道:「那我來吧。」

  何念生又拍了拍聶信的肩膀,自己去一旁盤腿坐了下來。他不用再拿出什麼書冊,那本影響了自己一生,並將繼續以更強烈的方式影響自己的餘生的功法,他怎麼可能忘得掉?他合起雙目,心神內斂,重新想了一遍整個功法,最後確定了一遍功法的運轉方法之後,才深深吸了口氣。當他開始運轉起獄魘鎖心訣的時候,彷彿有一聲嘆息從最深重的黑暗裡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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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墜入深淵

  呼……吸……呼……吸……呼……吸……呼……彷彿一切曳然而止。

  何念生體內的靈能在那一瞬間完全停止了,像是一瞬間,全部的靈能,所有的體內的靈光全然熄滅,在胸口,好像有一個小小的黑洞,將全部的能量都吸收了進去,聚集成虛無中的一團。黑洞開始震動了起來,一點一點,一絲一絲地放出狂亂的力量,從胸口逐漸瀰散到全身。

  周圍有好幾名修士在為何念生護法,他之前已經說過,這整個獄魘鎖心訣,會在不長的時間裡完成,修為越是高深,轉化需要的時間就越長,以他的修為,最多也就一個小時而已。這時候,看著何念生,彷彿他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黑色的光芒,彷彿他在將周圍的陰影、震盪、將那些瀰散在空中的聲音、色彩中的混亂的力量都聚集到了身上。而整個大廳,彷彿變得更明亮更有序了……所有的混亂、黑暗與邪妄,都聚集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聶信看著何念生,看著變化漸漸發生。他無力阻止,他也無法用任何其他方法拯救在場的所有人。他同樣也無法描摹自己的內心,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他轉過頭,緊緊盯著房滌塵:「房先生,又錯了。請再來一次。您務必記住,破解整個幻方,只有一次機會。」

  房滌塵並不太熟悉陣法之類的東西,仙居劍派出身的他,可能也就是對劍陣有點瞭解。現在被聶信這樣反覆糾正提醒,多少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但他卻一點都沒辦法擺出長輩的架子。聶信說的一點都沒錯,機會只有一次。當他感覺著何念生身上發生的變化,看著聶信眼中那壓抑不住的冰冷的憤懣,那種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產生的濃烈的恍如實質的自責,他真的沒有任何理由反駁……他們師徒兩人,真的是好樣的。

  熟練背下整個破解幻方的順序,對房滌塵來說,也難不到哪裡去,無非是熟悉整個過程而已。死記硬背,對任何修士都不難。他們一生中需要記住的各種絕對不能弄錯的東西,相比於世俗界的絕大部分來來說,要多得多。雖然這四百多個步驟有點枯燥繁瑣,但這畢竟也不是他做過的最枯燥繁瑣的事情。很快,他就將全部內容一字不差地全部記住,雙眼緊盯著幻方,在腦子裡推演著整個破解的過程。

  何念生仍然坐在一邊,動作和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他身上那種陰晦的氣息卻越來越濃郁了,引得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在微微戰慄。如果現在在雲夢澤的其他地方,在場的修士們遭遇了這樣的他,估計會不由分說地衝上去動手。不過,現在的何念生散發出來的強大的神念,已經不是在場的許多修士能抵擋的了。

  「神念?」何念生難道不是只有靈息中期的修為嗎?房滌塵心下一震,難道何念生用獄魘鎖心訣爆發式地提高靈能的同時,也提高了自己的修為層級?或者……他內心的另一個想法冒了出來:何念生可能長期停留在靈息中期,是為了以完美的姿態,最充足的靈能直接衝擊築基期。何念生已經掌握了這種方法了嗎?當初積累靈力從氣動中期直衝完美的靈息中期的方法,也是從何念生這裡流傳出來的。他總是能別出機杼,想出別人不敢想的東西來。新一代的修行者,已經有不少都嘗試這種積累修為暫緩升級的辦法了。房滌塵自己的弟子裡也有兩人這麼做的,雖然進入靈息期要比同門弟子晚上一兩年,但進入了靈息期之後,優勢立刻就顯現了出來。可惜,修行畢竟是修行,這是一個每一步都在進行抉擇的世界,那些對這種方法不屑一顧的修行者,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房滌塵嘆了口氣,對聶信說道:「老夫雖然記住了這些玩意,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每一步都給我提醒一下,互相印證吧。」聶信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何念生,房滌塵緩緩走到了玉質立柱的邊上,陣法的中心位置。他最後回想了一遍步驟之後立刻就開始破解幻方。

  房滌塵的強大不僅僅表現在他戰鬥的時候,他手持長劍,準確地指向一個個環,念動法訣,而整個幻方就隨著他的指引開始變幻。一道道法訣,中間幾乎沒有間隔,但全都精確到位,速度比起聶信在電腦裡類比的還要更快一些。幻方很快就變幻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之前,再向前一步,陰陽劫就要啟動了。

  釋正站在了陣法的一端,神色無憂無喜。佛家高手中在心境沉穩上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也沒幾個,別說是現在有極大的機會破解陣法,哪怕下一秒就一定會死,以釋正的修行歷練,心境上都未必會出現一分波動。他光是站在那裡,就讓大家感覺到穩健強大,無形中增添了在周圍圍觀的修士們的信心。

  大家都在等著何念生,他也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這樣的一雙眼睛,冷酷、悲憫、喜悅、狂熱、悲哀、絕望彷彿都凝聚在了那一雙眸子裡。可至少現在,一切都在何念生的控制中。他朝著聶信看了一眼,他知道,很有可能這是他以清醒的心境看向自己的學生的最後一眼了。然後他站了起來,衝著站在陣法另一端的釋正合十一禮,衝著站在陣法中間的房滌塵微微點了點頭。他不能說話了,他正緊咬著牙關,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害怕自己哪怕只要發出一點點的聲音,都可能會讓身體承受的巨大痛苦,以及頭腦中瘋狂奔湧的各種念頭變成慘叫或者狂呼,無休止地釋放出來,那樣,他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房滌塵不敢怠慢,立刻念動了下一步的法訣。聶信的口中同樣唸唸有詞,重複著這句關鍵的法訣。剛才,他一直都是提前房滌塵半拍念動法訣的,但現在……他真希望這一句法訣,乃至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真的,那讓人心痛的結果不要到來。

  幻方的轉動緩了下來,當它完全停止的時候,玉質立柱忽然亮了起來,兩道粗壯的靈能波動射了出來,繞著立柱開始旋轉。何念生和釋正一同躍起,在空中同時將自己體內的靈能盡數爆發開來,和自己對應的光柱連結到一起。一黑一白的兩道光柱,和兩人連結起來之後,頓時停止了旋轉,只是持續地朝著兩人不斷釋放強大的靈能,不再移動分毫。黑色光柱射到釋正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就戛然而止,好像再也無法向前分毫。釋正雙掌合十站在那裡,非常穩定地侵消著黑色靈光柱。

  何念生這邊也大致相仿。他身上爆發出來的靈能十分強大,彷彿是從身上散發出無數根黑色的細線,圍繞著他飛舞,旋轉。純白色的光柱射到他身前,都被這些細線阻擋住了。黑色細線像是在和白色光柱的每一次接觸中都會帶走一星半點的純淨的靈能,然後不動聲色地散發在空中,這詭異的情景讓大家都有些不寒而慄。現在這情況是兩人靈能特性的最赤裸裸的展示,何念生這種侵消靈能的方式,太邪門了。純以靈能表現而言,現在何念生比釋正都強大,偏偏他要緊守心神,只能分出很小一部分注意力調整釋放這充滿邪氣的靈能的度,他嘗試了幾次,才艱難地將靈能調整到和釋正同步。

  何念生的手上、脖子上,血管都已經暴起,一根根黑色的線條甚至於爬上了何念生的面龐,看得眾人心裡一緊,有些毛骨悚然。他顯然痛苦極了,但到了這一步,他仍然堅守著自己的心神,沒有一絲動搖。

  房滌塵飛速念動著法訣,分秒必爭,而幻方也越來越接近最後破解的形態了。在洞府門口盤著的青色大蛟,彷彿都有一些詫異,眼前的這些人類幹得真不賴,難道他們真的能夠打開洞府嗎?可自己又將何去何從呢?青色大蛟神志早開,或許他沒有人類那麼多複雜的想法,卻一點不笨,而現在,它居然都有了一絲茫然。

  誰都不會注意到青色大蛟的茫然,大家都緊緊盯著幻方的變化。隨著房滌塵念動最後一條法訣,幻方終於呈現出最後的狀態了。幻方的六個面,最終形態赫然是六個簡單的陣法,可這六個陣法,俱都是被修行界當作基礎中的基礎,幾乎每門每派都會有人掌握純熟的陣法。只是因為洞府建立在多少年前了,這六個基礎陣法和現在流傳著的版本,雖然歸根到底的結構和功能是一樣的,但呈現出來的樣子,還是有少許的區別。六個陣法同時被啟動,整個幻方高速旋轉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旋轉起來的陣法彷彿把玉質石柱射出的一黑一白兩道最純粹靈能的光芒吸收了進去,射向何念生和釋正的光柱越來越細了。

  當光柱消失的一剎那,釋正鬆了口氣。他雙掌一合,宣了個佛號,正待他想要轉身退後的時候,一聲張狂的笑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幻方終於破解了,在那個剎那,哪怕是做了充分準備的何念生,心神也不免激盪了起來,可就是這一瞬間的激盪,他一直努力維持著的那一線清明終於失守了。瘋狂的殺意攫奪住了何念生的全部心神,白色光柱已經消失了,現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出全部的力量。

  「轟」——地一聲,何念生沒有任何動作,但他的腳下卻出現了蛛網似的裂紋,朝著四面八方輻射開去。周圍幾個一直監視著何念生的修士的臉色立刻變了,這太強大了,遠超過他們的料想。何念生閉上了雙眼,當他再張開的時候,眼神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那血紅血紅,充滿了殺意的眼神,立刻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師父!」聶信悲哀地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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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限制

  何念生完全沒有理他。只見何念生唰地衝天而起,在監視他的幾名修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撲向了站在不遠處圍觀著破解陣法的全過程的修士群,迴風劍已經握在了手裡,一道道灰濛濛的強烈劍光灑向修士們的隊伍。

  他瘋了!江不信、房滌塵兩人互望一眼,立刻朝著何念生就撲了過去。但何念生一點都沒有要和他們硬拚的意思,哈哈哈地一串充滿邪念的笑聲落定,何念生已經消失了。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一名修士的背後,他的手從修士的胸前透了出來,手裡還握著那名修士的心臟。

  「啊!」「他瘋了!」「擋住他啊!」修士群裡傳來一片慘呼。

  狂亂中的何念生,比之前遇到過的任何邪派修士都難對付,他似乎看出了江不信、房滌塵等幾人是修士群中最強大的幾個,壓根不和他們硬碰硬,而是展開了無比靈動的身法,在整個大廳中遊走,專挑那些陷入慌亂的人、修為低微的人下手,一劍一個……要是一下子幹不掉,他也絕不在原地停留哪怕那麼一瞬。這樣的對手,又是強大如許,讓人怎麼對付呢?就在整個大廳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又有三名修行者命喪何念生之手。周圍的修士也已經打紅了眼,完全不管他們面前發狂的是為了他們的安危做出重大犧牲的何念生,全力朝著何念生攻來。何念生只是輕輕移動身形就躲了過去。然後,他又是一劍,一抓……

  「師父!」聶信的吼叫中充滿了悲慼。何念生的心神失守,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但現在這樣的後果,卻不是之前想的那樣了。仇恨已經產生,沒有人再能壓制下去,何念生為了大家犧牲,卻也已經殺傷了好幾個門派、家族的多名修行者,甚至是好幾個被當做希望之星的小輩。還有比斬斷一個門派的希望更嚴重的仇恨嗎?可仇恨,真的不能再加劇、延續下去了。

  於是,聶信動了。

  一道細微的靈能波動,吹過了站在聶信周圍的幾人,聶信原地消失了。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何念生的背後,他牢牢扼住了何念生的肩膀。何念生兩肩朝後一靠,巨大的衝擊讓聶信當即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撒在了何念生的肩膀上。而後,聶信看到,一個蒼老的修士大吼著「還我兒命來」一邊朝著何念生當胸刺來一劍……聶信沒有放手,他知道自己就算放手了,何念生現在也已經來不及格擋閃避,這一劍恐怕無可避免地要刺在他的胸前。聶信甚至有那麼一點點歉疚,自己要做好事,阻止自己的老師墮落得更深,卻終於害了師父嗎?那就讓這一劍,將自己也穿透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張開了雙臂,驟然出現在了何念生前面。是何蔓!

  「不!」聶信從胸腔深處發出憤怒的嘶吼——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身形出現在了何蔓身前,平平地抬著一柄巨大的重劍。那是江不信。他甚至沒有再做任何動作,就這麼靜靜站著。朝著他們這站成一排的四個人當胸襲來的強烈劍意就這麼直接撞在了他的重劍之上。

  「我說過,這事情我管定了的。」江不信再不朝著襲來的那人看一眼,而是轉過身來對著何蔓、聶信兩人讚賞地說道:「你們不錯。」

  聶信已經無法扼制住何念生了,他氣動中期的修為強行要遏制住一個已經在瞬間衝擊築基期成功的修士絕無可能。何念生又是用力一掙,聶信又噴出了一口鮮血,直接被彈開了。而何念生的下一個動作,居然是朝著身前的何蔓抓去。

  何蒼生閃身過來,用肩膀輕輕一碰,推開了何蔓,自己卻站在了何蔓的位置,他將長劍背在身後,左手在那間不容髮之際結成法印,朝前猛然一推。他身前的空氣彷彿變成了一團柔軟的膠雲,何念生衝了進去,卻無從發力。何蒼生散開全身靈能,一絲絲的靈能融入了身前的那團膠雲,然後纏繞在了何念生的身上,任憑何念生如何掙扎,都無法脫開這些細微的靈力線的糾纏。旁觀的修士們看得目眩神迷,何蒼生的強大大家都知道,但以功法兇狠淩厲著稱的何家,居然冒出一個能夠將靈力用得如此精微的家主,實在是異數。

  聶信直直墜向地面,就在他要砸到地上的時候,房滌塵及時趕到。房滌塵手中長劍從聶信身體下方劃過,輕輕一振,被引動的空氣整個朝上一抬,彷彿變成了個柔軟的墊子,托著聶信緩緩落在地面,沒有一絲哪怕稍微劇烈的碰撞,這一手又何嘗不是讓人驚豔到不行呢。房滌塵露這一手,只是不想浪費時間而已。他嗖地躍起,出現在了何念生身後,如聶信剛才那樣,牢牢扼住了他。房滌塵這個水準的修士出手,和剛才聶信拼盡全力要阻止自己的師父截然不同,他一貼上何念生,身體內的靈能立刻像是個巨大的漩渦般地旋轉起來,牽動何念生體內狂放的爆炸式的邪惡靈能一同旋轉……而何念生身上的氣息立刻就弱了下來。

  釋正也出手了,他蓄勢已久的鎮魂印推出,直接打在了何念生的腦門上。金黃色的梵文符文在何念生的腦門上一閃而逝,而何念生立刻就委頓下來,陷入了昏迷。佛家法訣在破邪除惡,鎮定神魂方面端的是有奇效。

  「阿彌陀佛……」看著幾位重量級修士聯手終於制住了何念生,釋正如釋重負。這個陣法相當邪門,他剛才在陣中體會非常明顯。玉質立柱雖然是射出兩根光柱,但正對釋正的那一根,基本上就是何念生身上靈力的波動的重現。陣法的這種探測、複製靈能特性的能力讓他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何念生努力控制靈能,和他協調一致進行得有多不容易。那張狂的能量底子和何念生骨子裡的冷靜堅定,俱都在剛才不長的時間裡充分表露了出來。他從心裡讚佩何念生的舉動……

  整個廣場在緩緩震動,洞府門口的青色大蛟似乎不情不願地挪開了位置,讓開了洞府的大門。懸江洞府上的古篆字體散發出強烈的金色光芒,一束金光直射洞府外面的斷龍石。在金光路線上的修士們連忙閃開——金色光芒上耀動著的靈能波動,強烈得讓這光線猶若固體實質,挨上一下估計會被直接打穿。而斷龍石,又緩緩抬了起來,回覆到了之前的位置。

  隨即,原先渾然一體的洞府大門朝著兩邊移開,露出了裡面的影壁。讓人苦笑的是,影壁上同樣是密密麻麻的各種符文,構成了一個簡單的陣法。洞府主人對於數的痴迷,著實讓人讚嘆。幸好,影壁上的陣法起到的僅僅是隔絕外界聲音的功能,沒有設置謎題,也沒有任何阻攔修士們進入其中的功能。

  大門雖然打開了,但沒有一個修士敢於擅自進入。這是修行界的鐵律,誰出力大,誰實力強,誰就有優先選擇的權力,甚至於分配整個洞府所有珍藏的權力。而且,別忘了,還有條青色大蛟盤踞在那裡呢,允許修士們進入洞府是一回事,可要讓他們將整個洞府掠奪一空,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現在擺在大家面前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怎麼處置何念生。

  「我會將他帶回何家堡。」何蒼生斬釘截鐵地說,毫不猶豫地掃視全場。「如果可以,還請釋正大師同行。」

  釋正躬身合十,淡淡地說:「何施主捨身為人,老衲也非常佩服,自當效命。」

  「不行!」那些在剛才的一片殺戮中有親友弟子死在何念生手裡的各門派和家族紛紛大聲叫囂。「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包庇何念生!」

  「早知道,還不如大家一起死。」庾絳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直斥那些正在叫囂的修士們。

  「交情歸交情,道義是道義。」曲阜孔家的長老孔伯嵐躍眾而出,代表著那些人說道:「何念生他私藏獄魘鎖心訣的事情,可以不必追究,當年正道群雄對此甚為忌憚,反覆問過功法的下落,可他畢竟還是私藏了起來,這怎麼也得對當年有人犧牲的各門派有個交代吧?他今天用這功法救了大家,抵償的確有餘。可他殺了那麼多的正道弟子……他動手殺掉的,比那些邪修們都多,都強,這事情如何能夠不追究?」

  看了看委頓在自己懷裡的弟弟,看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聶信,何蒼生的眼神閃過一絲淩厲。「孔伯嵐,有何見教?」

  「不敢。」孔伯嵐哪裡敢正面對抗何蒼生,對抗何家呢?但此刻僵持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孔家這次並沒有弟子死去,孔伯嵐自己剛才和何念生對上了一下,他拼盡全力,只受了點輕傷,倒也不至於真的為了那麼點傷而就要對上現在明顯站在何家這邊的蜀山、三清劍派、仙居劍派乃至於少林。「我說句實在話,何念生救了大家是真,殺了那麼多人也是真。何家當然可以將他帶回去,有這幾大門派支持,誰也不敢阻攔,但要讓大家心裡不留心結卻是不成的。何念生關在何家是關,那別的地方呢?如果……將封魔洞辟給何念生休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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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封魔洞

  封魔洞不算是個多好的地方。那地方在泰山,甚至不是一個和外界隔絕的秘境,但潛藏在泰山深處的封魔洞,卻是個赫赫有名的地方。環境那是絕對優美的,僻靜的山谷角落,有一眼泉水,有一個不算很深的山洞,還有一片竹林。整個地方受天地之氣滋養,卻又處於泰山之眼,怎麼可能不是個好地方?但這地方卻有個極為怪異之處,泰山浩然之氣盡集於此,從上方無窮無盡地威壓下來。邪派修士到了這地方,全身修為會被這樣的浩然之氣威壓到施展不出一成,一旦運行功法,那是痛苦無比。封魔洞從古到今就是拘禁邪派大修士,乃至於一些大魔頭的地方,包括當年魔教教主彭楓都曾在此終老。這地方呆著並不痛苦,但對邪修來說再無翻身可能,可算是對大家都有交代了。

  果然,孔伯嵐這麼一說,很多之前叫囂的各門派都靜默了下來,等待著何蒼生的回答。那些中立的修士,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也紛紛附合。庾絳、江不信、房滌塵、墨竣等人都皺著眉頭,這個提議聽上去是不錯,但裡面隱藏著的內容,不容小覷。孔伯嵐居然能在瞬間想到這樣的事情,看起來也是個厲害的人物。

  何蔓搭了把手,扶住了何念生。她冷哼一聲:「我伯伯在你們心裡,是和彭楓、蕭淚一樣的人物嗎?」

  沒有人吭聲。何家絕不是沒落的修行世家,惹惱了他們絕對沒好果子吃。何慈生此刻卻像是有些為難地說了句:「大哥……其實,這也不是不行。」何蒼生惡狠狠地盯著何慈生,那眼神讓何慈生瞬間閉上了嘴,之後的一切說辭都憋了回去。

  就在這時候,何念生掙動了一下。何蒼生瞬間手上一緊,牢牢箍住何念生,半轉過身,將何蔓掩在了自己身後。何念生睜開了眼睛,血紅的雙眼掃視著全場,他看到了地上的鮮血和比鮮血更淋漓的人心,那些憤怒、仇恨、憎惡、畏懼全都寫在一張張臉上。何念生沒有掙扎,眼中的狂熱漸漸褪了下去,他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正是剛才釋正大師的一道鎮魂印,將他體內奔湧的黑色靈能暫時壓制了下去,讓他重獲這一絲清明。他顫抖著嘴唇,吐出了兩個字:「我去。」

  聶信醒來已經是五天之後,在何家的山莊裡。何家將他安排在原先何念生的房間,距離現在每天忙碌不休的何家前廳,也就隔著兩重院子。聶信的胸口仍然在發悶,雖然何蒼生已經為他疏導了經脈,大量靈藥修補了他的肌體,可之前那些緊張疲勞,卻又壓力深重的日子,還是留下了應有的痕跡。

  「師父……現在怎麼樣了?」何蔓匆匆趕來,而聶信首先開口問的,還是有關何念生的事情。何蔓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全部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下。

  何蔓坐在床沿,有些慼慼然地說:「伯伯在封魔洞。父親和釋正大師一起送他過去的。那裡……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吧。想要跑出來反正是不太可能了。那地方,伯伯連一成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可封魔洞,有至少兩名築基後期的修士把守,應該還有一名金丹期的前輩在那裡附近。」

  聶信嘆了口氣:「師父既然自己答應過去,並不準備就這麼離開的。看守有多強,有什麼意義嗎?關鍵是師父……」

  何蔓泫然欲泣:「不好,很不好。」如果是那些邪修,哪怕是彭楓之類的大魔頭似的人物,只要不妄動靈力,在封魔洞受苦也有限。可何念生不同,他體內的陰晦的靈能,時時刻刻在自動激發,侵蝕著他的神智,他是必須動用神念、靈能來對抗魔性的。也就是說,那種對邪派功法的威壓,何念生必須時時刻刻承受著。現在,靠著這種威壓,不足一成的魔道功法的發揮和何念生緊守的那一點清明,每天何念生能夠完全清醒的時間,大約有半個時辰。就在這半個時辰裡,何念生會努力將自己全部的靈能消耗光,將自己累得半死,想要衝關逃脫都沒有力氣。何蒼生在封魔洞陪了何念生兩天,就回到了何家堡,他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弟弟這麼受苦。以後,再想要探視何念生就不是那麼容易了,看守的修士肯定會竭力阻止。

  雖然何念生自己同意被封閉在封魔洞,還是有些在先前他喪失理智的時候有親友隕滅的門派,仍然不依不饒。幾個小門派甚至近乎想賴上何家的程度,料定了何家不敢怎麼樣,很有些得寸進尺的味道。可沒想到的是,何蒼生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於是狠狠修理了幾個修士。雖然何家和那些個小家族小門派肯定是交惡了,但何家本來也不在乎這些。

  懸江洞府雖然打開了,大家在裡面也找到了些好東西,但總的來說略有些失望。懸江洞府裡的珍藏,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豐厚,開闢洞府的前輩修士對於收集法寶興趣不大,各類功法秘訣更是一本都沒有。懸江洞府裡比較多的是各種陣法、法寶材料,還有一大批現在已經幾乎絕跡的珍稀的飛劍材料,但各種成品很少。修士們將材料一掃而空,卻沒有人對這個洞府本身感興趣。這個洞府,似乎是前輩修士臨時小憩用的別館,而非最主要的洞府,像是其主人採集材料的時候暫居的地方。而且,雖然大家破開了陣法進入到洞府時,門口的青色大蛟沒有理會,但在大家捲走大批材料,甚至是洞府內的雅緻擺設之後,青色大蛟神色頗有些不善,差點就和修士們打起來。

  本來,江不信是堅持要給聶信留點洞府裡的好東西的。可一方面沒什麼合適的物品,另外,還有些修士總是陰陽怪氣地阻撓。最終,江不信沒有太堅持,索性將大家已經搜刮一空,棄之如敝履的整個洞府給了聶信。這份犒賞,說起來是極為豐富的了,但對聶信一點實用價值都沒有。

  聶信這麼一聽,冷哼了一聲:「隨他們去好了。反正給我材料我也用不上。洞府……回頭我去那裡閉關修煉的話還是不錯的。」

  何蔓嘆了口氣,有些茫然。「可以後,該怎麼修煉呢?父親說,他的修煉方法一點都不適合我,我總不能靠著清心訣沖關吧?本來,伯伯已經在考慮著給我選門合適的功法了。現在可怎麼辦?」

  「清心訣不好嗎?」聶信猶豫地問,他和何蔓都很瞭解清心訣的好處和壞處。

  「一切都好,可就是修為積累太慢了。我有何家的心法配合劍訣,並不需要別的有強大戰鬥力的功法,可這基本修為的功法,清心訣還是有些弱啊。在氣動期還是很好的,可要是進入靈息期,靠著清心訣那樣的修煉積累速度,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下一步了。」何蔓憂愁地說。

  聶信想了想,說:「我能讓清心訣的積修速度提高三倍以上。不過就是有點難。」

  何蔓頓時來了興致。清心訣要是能提高三倍的效率,雖然在靈能積累上仍然不如那些高階功法,但加上清心訣滋養身體經脈的效用,可就划算得很了。那樣的效率,比起何念生原先在猶豫的幾門功法選擇都來得強。

  何蔓連忙問道:「清心訣能夠提高三倍?怎麼來的?」

  聶信將自己之前如何感知清心訣的運轉的事情和盤托出,然後將最近一段時間的修習心得體會一股腦兒告訴了何蔓。清心訣雖然保持著原來的優良特性,但這麼一修改簡直不能稱之為清心訣了。何蔓神色凝重,將全部內容牢牢記住之後,才鬆了口氣,對聶信說道:「懷璧其罪啊,雖然有點難,但反覆嘗試下,問題也不大。可你要是要讓別人知道了,那事情可就複雜了。」

  「這是何道理?」聶信愣了下。

  「清心訣對修行體質幾乎沒有要求,幾乎是個人就能修煉,對身體也很有好處。如果能提高三倍的速度,那幾乎可以用來批量培養低階入門的修行者。」何蔓解釋道:「這是多可怕的事情啊?」

  聶信不以為意:「你記住就好,我還能告訴誰去?」

  「那你呢?你準備更換功法了嗎?」何蔓有些奇怪,聶信剛才將功法解說得太細緻了,將自己全部的心得體會和盤托出,稍稍顯得有些急切。以何蔓對聶信的瞭解,他必然是做出了什麼選擇。

  「我……一定要更快一些。」聶信的話語中流露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總不能一直這樣,一點忙都幫不上。光會用符咒,有時候太沒用了。」何蔓點了點頭,她隱隱能感覺到聶信想要做什麼。人情冷暖,在以實力為尊的修行界體會得尤為明顯,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無法出手幫到師父,更無法發表自己的意見。歸根到底,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氣動中期的小傢伙而已。聶信不爽了,他不滿意自己這樣的狀態,他一定要成為更強的存在,成為別人不能忽視的力量。

  更何況,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未必不會傳到邪修們的耳朵裡去。哪怕是為了自保,他都得飛快提升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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