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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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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挹殿]清康熙永慶升平前後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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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 11:28:15 |只看該作者
150..第五十三回     白將軍難中呈祥 陳君榮仗義救人



歌曰:癡,癡,癡,用盡聰明不見機。空算計,枉奔馳。可憐三萬六千日,不放身心靜月時。
  吳恩派溫正芳把法台搭好,到黃昏時候,同蔡文增二人請祖師爺上轎。外面諸將並眾會總齊到後面,瞧看熱鬧。白少將軍上了轎,眾人後面跟隨,來到竹子山的後山。到了法台臨近下轎,大家齊聲說:「迎接祖師爺!」白少將軍一擺手,說:「免!」吳恩說:「請祖師爺登台作法。」吳恩暗中留心,看他怎麼上法台。白少將軍抬頭看了一看,見眾人都在兩旁站立,自己心中說:「我要躥上法台,怕吳恩看出我的破綻來。莫若我拿話將他等眼神岔開。」想罷,說:「無量佛!我得圍看這法台念三千咒,我才上去。」說罷,手拿蠅甩,圍繞這法台,嘴內嘟嘟囔囔的。眾人也不知念些個什麼咒語,忽聞上面念一聲:「無量佛!山人上來了!」吳恩與蔡文增並未看出他怎麼上去的。白少將軍躥上法台,當中一站,自己心中盤算:「我要是冤他等眾人也不容易,真拘神仙我又不會,莫若我裝樣裝樣,然後造一片謠言,把他等哄信,就說他都是些凡夫俗子,看不見神仙的法像。」
  主意已定,自己來到桌案前一瞧,兩支燭巳點著了,把香打開,點著香,跪倒在地,心中暗暗祝贊說:「信士弟子白勝祖,乃正白旗滿洲旗人,世襲建威將軍,奉旨出征雲南,打天地會八卦教匪。今我束手來探大竹子山,假充神仙,冤哄賊人,叩求神佛保佑,令弟子將賊人哄信,得能回大清營,我必答謝!」禱告已畢,站起身來,伸手拉出寶劍來,拿過五穀糧食往寶劍上一撒,拿香菜沾無根水,研濃了硃砂、白芨,把新筆發開,假裝著畫了三道靈符。其實那紙上寫的是「上天保佑,早滅邪教」八個字。用寶劍一指,說:「爾等聽真:我山人頭一道靈符狂風大作,第二道靈符風走塵息,第三道靈符把師傅聖駕請到。你等大家都要意稟心虔,不可在台下亂言!」大眾齊說:「遵祖師爺的諭!」白少將軍把那道符往寶劍尖上一黏,點著了那道符,口中假裝念咒的樣式,連念了幾句咒語,把這道符往外甩。頭一道靈符扔出去,大眾一瞧,連一點風也沒有。眾人就有不信的,一個個齊聲說道:「此事未必能夠將神仙拘下來,一多半他是謠言惑眾。」連吳恩、蔡文增都瞪著眼往上瞧看。白少將軍把第二道靈符往寶劍尖上一黏,口中說:「吾師南極子老壽星不到,等待何時?」把這道符扔出去,大眾一瞧,連個人影兒全無。吳恩一拉蔡文增,說:「蔡會總,我早都安排好了。你帶來這個人,分明他是個奸細,仰仗他花言巧語把你哄信,今天就看出他的真假來了。他要是真正神仙,准把南極子請下來;他要是假充,這三道靈符扔出去,請不下南極子來,後面我預備下疏黃、燄硝、鉛丹、火藥、乾柴,他這三道符要請不下神仙來,我立刻叫溫正芳點火,把他燒死在台上。」蔡文增說:「也好,賢弟你就辦理。」二人正商量,忽見上面把第三道靈符點著,「吾師南極子不到,等待何時?」這三道甩出去,吳恩見無動作,方要吩咐點火燒法台,只聽半懸空中說:「吾仙來也!」只見從半懸空中下來一位神仙,連白少將軍都嚇了一跳。吳恩、蔡文增連一干眾將,大眾跪倒行禮,說:「這可是老祖師爺來了!」
  書中交待,這位並不是南極子老壽星,書中另有一段緣故。此人家住關東盛京小西關外,正藍旗滿洲旗人,姓玉,名昆,在旗下定當馬甲。自幼父母雙亡,並無兄弟姐妹,又無妻小,只剩他孤身一人。天生膂力過大,飯量過人,為人忠厚誠實,指著一分錢糧不夠所用,他自己打柴為生。一生愛遊山玩景,每日打來這柴,挑在市上,都搶著買,他這柴值一弔錢,他要八百。有山西開天和當鋪中掌櫃的姓陳,名叫陳君榮,愛惜玉昆這個人忠厚老實,告訴玉昆:「你每日打柴來都給我送了去,不必挑在市上去賣,該多少錢我給你多少錢。」玉昆答應,自此之後,每日打了柴給天和當鋪送了去,他也不爭競價錢。自今以後,這鋪中上下人等都與他和好。
  這一天也是活該有事,他給當鋪抬石頭,他的力大,人家的力小,他嫌人家無用,自己找了一條扁擔給人家挑。眾人越說他力氣大,他越挑的多。挑到第四趟,把扁擔壓斷了,把他膀子紮了,石頭也挑不了。陳君榮一瞧,甚是著急,趕緊叫來兩個人搭在隔壁店裡去,單給他賃了一間房,叫店中小伙計照應他,每日三餐俱都是店中預備。陳君榮先拿了十兩紋銀交店中,叫小伙計給他瞧病。小二得了這點紋銀,給他請了一個先生,吃了兩劑藥,上了點藥,也不見好,病倒重了,從此積聚成瘡。過了有一個多月,陳君榮倒時常到店中來瞧。玉昆思想病體沉重,甚感陳君榮之恩,在榻之上又想:「我命運太苦,父母早喪,並無親丁,又無至親,又無骨肉,只剩下我孤苦伶仃一個人。而現今孽病纏身,要不是陳君榮前來看望,哪是我知疼著熱之人?雖有萬種的懮愁,只可藏於肺腑。應了古人那句話了:啞子慢嚼黃連味,難將苦口對人言。我這樣病大概是九死一生,何必竟累朋友!想我這罪孽,生不如死,莫若我找一個無人之處,早早的死了。」想罷,慢慢溜下來,扶著一根拐杖,忍著疼痛,也離了店,也並未有人看見。
  他走了有三四里之遙,到了山谷之中,見四野無人,在石頭上一躺,心裡說:「我也不可尋短見,生生餓死就是了。」玉昆在這裡閉目等死,一連躺了兩天,連病帶餓,也就微有呼吸之氣了。人若大數未到,五行定然有救。玉昆正在昏昏沉沉之際,忽聽山岸之上一聲「無量佛」,從北面來了一個老道,信口作歌而來。歌曰:
  堪歎人為歲月荒,何時得能出塵疆?從容做事拋煩惱,忍耐長調遠怨方。
  人因貪財身家喪,鳥為得食命早亡。諸公撒手回頭望,冤怨三教理何長。
  才見英雄國邦定,回頭半途在郊荒。任君蓋下千間舍,一身難臥兩張。
  一世功名千世念,半生榮貴半生彰。那如早隱高山上,紅塵白浪任他忙。
  這個老道唱著山哥,來到玉昆臨近,一看這樣病人躺在道旁,心中發了一點善念,說:「出家人以慈悲為門,善念為本,焉有見死不救之理!」說:「朋友,你貴姓?」玉昆睜眼一瞧,見是一個老道,頭戴如意道巾,身穿藍布道袍,青護領相襯,腰繫水火絲,足下白襪雲鞋;相貌清奇,年有花甲以外。玉昆看罷,說:「仙長爺,我不行了!」老道伸手掏出一粒藥來,放在玉昆口中。玉昆吃了這粒藥,立刻覺著神清氣爽。老道說:「你在哪裡住?我把你帶了去,我管保你好。」
  正說著,只見陳君榮帶兩三個人進山來找玉昆,正碰見老道與他說話。
  陳君榮過來問明白了緣故,叫人把玉昆搭在店內,說:「仙長爺用什麼東西?買藥我拿錢。只要把這位朋友治活了,該用多少個都是我花。」老道說:「藥我這裡倒有,只有一件東西難找。」陳君榮問:「什麼東西?」老道說:「必須用一個雕崽子,我保他百日之內痊癒。」陳君榮說:「這位仙長在哪座洞府修煉?未領教尊姓大名。」老道說:「山人乃雲遊道士,在四川滅吳山絕恩嶺清妙觀出家,人稱為雲霞道人。我閒游三山,悶踏五嶽,到處濟困扶危。今我瞧見這個人命在旦夕,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陳君榮說:「總是仙長爺大德。」雲霞道人說:「我先在這裡等你兩天,急速派人找雕崽子去。」陳君榮答應,派人伺候老道,他自己走了。
  過了一天,陳君榮花了二十兩紋銀,買了一個雕崽子來,到了店中交與雲霞道人。老道叫玉昆把衣服脫下去,先給了他一粒藥吃,然後撥出寶劍來,把那腐肉起下來,用新棉花把膿血沾淨,然後把藥末拿出來撒上。把這雕崽子開了膛,趁著熱血糊在他身上,用帶兒一系,又給他一粒藥吃。此時老道拿出兩粒藥來,告訴玉昆說:「我走之後,到一個月你吃一粒,到一百天再吃一粒,可以把週身羽毛全都脫下去了。你可千萬記住,不可錯過日期!」玉昆點頭說:「仙長爺,我這個瘡症病體日久,身體已虧,不知還得些什麼補藥才好?」雲霞道人說:「我給你瞧這個病症,不必再吃別的藥了。我山人去了。」玉昆說:「只要我病體痊好,我必到四川清妙觀拜望你老人家。」老道說:「我要去了,就是那樣。你慢慢養著,千萬可記著日期吃藥。」玉昆答應,老道去了。
  自此之後,一日好一日,過了二十餘天,自己就能夠出去了。他無事之時,在店中本來悶倦,沒事到山裡頭散心,遊玩遊玩。每日都有陳君榮給他送盤費。這日,玉昆也過了一個多月了,忽然想起者道給他那粒藥來了,伸手往兜子之中一摸,不知什麼時候丟了,心中一急,說:「把這兩粒藥一丟,這翅膀黏在我的身上,該當如何?」又過了幾天,自己把繩兒解開,在先前還覺著不靈便,後來習以為常,也不理論了。這一天在山中,正在天氣炎熱之際,把衣服脫去,一瞧這兩個膀兒,類如長在身上一般。自己「哎」了一聲,說:「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算怎麼一段事故?」他一抖手,那兩個翅膀呼扇起來,離地約有一丈高。自己越害怕越抖兩隻胳膀,那翅膀越呼扇,越往上飛,嚇的玉昆亡魂皆冒,大概性命難保。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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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 11:28:38 |只看該作者
151..第五十四回     玉昆假充南極子 忠良一劍定石平



詞曰:明,明,明,浸潤膚受不能行。如鏡照,沒點塵。君子一生皆信實,小人滿面是虛情。
  玉昆起在半懸空中,那山中鳥獸甚多,各樣飛禽一瞧他飛在半懸空中,都甚怪異,都過來要啄他。玉昆一害怕,用兩個大翅膀一呼扇,把那鳥兒全都打飛了。玉昆見鳥兒要落下時節,把翅膀一並,往下一落,離地不遠,再把翅膀一紮煞,就落在地下,甚是穩便。玉昆也把翅膀兒一並,離地有一丈來遠,照著那鳥兒似的再把翅膀一抖,也就落在就地。方才落下,只見那邊一個打獵的過來說:「朋友,方才有一個妖精飛在半懸空中,你看見了沒有?」玉昆說:「那不是妖精,適才是我鬧著玩來著。朋友,你來看,我這因瞧病,長了兩隻翅膀。」他把長瘡之事、遇見雲霞道人之故說了一遍。那獵戶說:「我知道了。朋友,你叫玉昆?前者有陳君榮找雕崽子,就是我賣給他的。」玉昆說:「好,你瞧瞧這雕崽子翅膀,還在我身上長著呢!」這獵戶一瞧,「可不是.怎麼黏在你身上了?」玉昆「哎」了一聲,說:「朋友,提講起來,一言難盡了。那雲霞道人倒是好人,給了我兩粒藥,叫我一月吃一粒,一百天吃一粒,可以把這翅膀脫下去。我把兩粒藥全都丟了。事到如今,我這兩個翅膀也脫不下去了。方才我這裡一呼扇翅膀,就飛起去了。」獵戶說:「好,你回去吧。方才我們這十幾個人瞧見你是妖精,全想著要打你哪,你趁此去吧!」
  玉昆回到店中,把這話與店中小伙計一說,不過幾天,把玉昆會飛的緣故就傳言出去了,遠近皆知。這個信息早傳至盛京將軍耳中,傳牌把玉昆叫到衙門裡去。老將軍看了看他這個肉翅膀兒,老將軍說:「我瞧你這個人倒甚誠實。我給你一道文書,把你薦在四川峨嵋山神力王大營之內,在那裡當一分差使,也可以光宗耀祖,顯達門庭。」玉昆說:「謝大人的恩典,賞給旗人一套文書。」將軍趕緊叫科房辦了一套文書,給他二十兩紋銀盤費。玉昆領了文書,領了賞,帶上一口佩刀,辭別了眾位朋友,到了天和當鋪,見了陳君榮,玉昆跪下叩頭,說:「我這條性命若非是你,早作了泉下之鬼。今天我奉了將軍之諭,要上四川神力王大營。我這一去,倘若要是得了一官半職的回來,也不枉生於人世。」陳君榮又贈了他十兩紋銀。玉昆由這裡起身,白晝之間,在路上走路;夜晚施展自己的功夫,抖起翅膀兒來飛。飛這一夜比走十天還快。後來玉昆白天睡覺,到夜晚走道。
  這一日,到了四川峨嵋山,知道峨嵋山已破,吳恩逃走雲南,神力王進兵湖耳山。玉昆追到湖耳山,知道穆將軍與神力王分兵,穆將軍由金沙江進取石平州。玉昆一想:「我已有這番能力,莫若我到雲南探聽天地會八卦教的下落,但得把吳恩首級得來,或見了神力王,或見穆將軍,也算一段進見之禮。」想罷,竟往雲南來了。在沿途之上,打聽吳恩在大竹子山。這一日,飛身入大竹子山環,按山僻靜之所,找了一個住處,夜晚進山寨尋找吳恩的下落。他見白少將軍假充神仙,在山寨之內哄人。吳恩叫掛那兩面旗子,他們在暗中說話,玉昆全都聽見了,暗中把旗子給他掛上,自己找了些個吃的。今夜晚響,吳恩在那裡吩咐溫正芳之時,玉昆全都聽見。那老道他就知道是大清營的能人,前來哨探天地會的機密大事;他故此在暗中要偷看這道人,他是如何的請神仙。見連焚了三道符,口中嘟嘟囔囔,還念咒哪,說:「吾師南極子老壽星不到,等待何時?』那玉昆聽了此言,見空中並無動作,知道他是假充,他從北邊一抖翅膀兒,說:「吾神來也,不知徒弟請我何事?」把白少將軍嚇了一跳,一看這個人生的五官敦厚,有兩個翅膀兒。白少將軍說道:「請仙師下降,所為的是江山大事,求你老人家力相幫。」玉昆說:「徒弟自管放心,自有吾神相助。吾神去也!」那玉昆飛身竟自去了。下面吳恩、蔡文增一干眾將,大家跪倒磕頭,齊說:「真正是老祖師爺神通廣大,法術無邊。請你老人家下來。」白少將軍跳下法台,眾人過來相參。抬過大轎,請祖師爺上轎。白少將軍坐轎,來到前廳下轎,到了他住的屋中,天已三鼓,自己瞑目打坐養神。大家各歸自己屋中。
  白少將軍心中納悶,不知昨日晚上在法台上這人是誰。正在猶疑之際,忽見簾櫳一響,從外面進來一人,正是在法台上裝南極子的玉昆,來到白少將軍面前,說:「閣下是何人?趁此說實話。」白少將軍通了名姓,把自己來歷大概說了一遍。白少將軍問:「你是何人?」玉昆說明自己來歷。白少將軍給他寫了一封書信,叫他送到大清營。玉昆走後,至次日天明,吳恩、蔡文增過來,把白少將軍請至大廳,把諸將花名冊獻上去。吳恩說:「我這竹子山大事全托靠祖師爺。」白少將軍一擺手,說:「此乃些須小事,山人我要急速下山,特意為你江山大事而來。只要大清國的人馬殺到此處,山人管叫他片甲不歸!」正在說話之際,忽見稟報:「外面有龍峒山敗殘之將回來稟見。」吳恩吩咐:「命他進來。」不多時,有八河龍王呂道明、九江太歲王道興進來,說:「火燒了龍峒山,失守了金沙江。」細說了一遍。吳恩吩咐下去。次日,有人來報穆將軍進取石平州,神力王兵發雲南府。吳恩請過白少將軍,大家商議有何高明之策,堵擋大清國的人馬。白少將軍哈哈大笑,說:「明日我山人下山到石平州,前去與他開兵打仗。」吳恩說:「好,祖師爺帶幾員戰將?多少人馬?」白少將軍說:「就帶吳鐸、吳峰,五百名馬人足矣!」吳恩這才到外面把吳鐸、吳峰叫過來:「挑選五百名精兵,明日送祖師爺起程。」吳恩、蔡文增今日是大擺筵宴,給祖師爺送行。大家開懷暢飲,直樂了一天,大家安歇睡覺。
  次日,白少將軍點兵,坐著大船,飄蕩蕩撲奔石平州去了。這一日,到了豐丘山,船隻靠岸,眾人下船,先派下人到石平州報與鐵掌道馬陵知道。馬陵趕緊率眾迎接。吳鐸、吳峰往兩旁一閃,馬陵跪倒行禮。白少將軍在轎內一擺手,說:「免!」馬陵頭前帶路,白少將軍坐轎來到石平州南關。三聲大炮,城門已開。鐵掌道馬陵進了石平州,升坐帥府,打掃乾淨。白少將軍大轎已到,方才一下轎,只見馬成龍、馬夢太、高杰、巴德哩四人被捆在大廳之下。白少將軍不敢與他等說話,恐怕露出自己形跡來。到了大廳升座,吳鐸、吳峰在兩旁伺候。白少將軍故意問馬陵說:「在下面捆著這四個人,哪裡來的?」鐵掌道馬陵在下面連連行禮,說:「祖師爺要問這四個人,是我在兩軍陣前捉拿大清國的首將,一個是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與咱們天地會為仇,我今正要將他開膛摘心,不想祖師爺仙駕光臨,弟子前去迎接,未能將他等殺死。」白少將軍說:「將他等給我押起來,等今天我到了兩軍陣前,見了大清國的戰將,再拿著三個五個,一同解往大竹子山。」馬陵答應說:「押下去!」立時手下人答應,把馬成龍、馬夢太、巴德哩、高杰四人押在空房之內。馬陵吩咐:「擺酒,與祖師爺接風。」手下人答應。不多一時,把酒席擺上,諸戰將兩旁列坐相陪。眾人開懷暢飲,直樂了一天。晚半天白少將軍查了查城,見這一座石平州城池堅固,戰濠險峻,有無數天地會八卦教的賊兵,個個都是手執刀槍器械。見正北大清營殺氣騰騰。白少將軍看罷,回歸帥府,天色已晚,安歇睡覺。一夜晚景無話。
  次日,天明起來,用完早戰飯,升坐大廳,把一干諸戰將調齊。鐵掌道馬陵把赤虎嵌金缺尖臥龍刀給祖師爺佩帶,白少將軍接過這口刀來,知道是巴德哩所用之刀,自己佩於肋下。馬陵問:「祖師爺,今日在兩軍陣前用何妙法破敵?」白少將軍說:「今日在兩軍陣前打仗之時,全不可帶兵刃。山人施展妙法,管保將大清國的人馬俱皆拿住,斷不能叫逃走一兵一將!」馬陵說:「既是祖師爺這樣妙法,就吩咐吳鐸、吳峰調齊了三千大隊,出石平州的北門,要與他等決一死戰。」鐵掌道馬陵自己佩帶著大環金絲寶刀,連雲南三勇士姚興也收拾利落,點了三聲大炮,石平州北門大開,賊隊越過了城河吊橋,在空寬之所列成隊伍。馬陵問道:「祖師爺,你掐算掐算,大清營出來幾員戰將?」白少將軍說:「今日我捉大清營戰將回石平州,先殺他一個下馬威。」馬陵說:「甚好!」正在說話之際,聽大清營內金鼓齊鳴,三聲大炮驚天,由正營門雙龍出水勢,出來了五千馬隊,當中一萬步隊,旗纛刀標,甚是鮮明。當中正是提調官參贊大臣汪平,兩旁邊三四十號都是大清營五虎上將。
  書中交待,穆將軍今日為何不親臨大敵?只因那日穆將軍正在中軍帳議事,外面營門官來報:「有一個是盛京住的旗人玉昆,前來稟見,說有機密事要面見將軍。」穆將軍吩咐:「傳他進來。」不多一時,玉昆來至在中軍大帳,給將軍叩頭。穆將軍與兩旁諸戰將一看,此人身高八尺,年有四旬,麵皮微黑,黑中透紫,兩道長眉,一雙朗目,鼻直口方;頭載青泥得勝盔,拉起高提梁通紅的纓兒,雙岔尾,身穿灰色布單箭袖袍,腰繫涼帶,足下青緞薄底快靴,外罩犴皮的巴圖魯坎。跪倒給穆將軍叩頭,說:「旗人玉昆參見大帥!」將軍問:「玉昆,你要見本帥,有什麼機密事,說來!」玉昆先把文書履歷呈上,然後說:「旗人到大竹子山,遇見大清營的白少將軍在那裡假裝神仙,他給我一封書,叫我至大清營面見將軍投遞。」穆將軍一聞此言,說:「把文書呈上來。」玉昆把書信遞給差官,差官遞給老將軍。老將軍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稟帖,上面寫的是:世襲建威將軍白勝祖叩稟大帥台前金安。前奉命出探湖耳山,知道天地會賊勢猖狂,職員改扮道裝,哨探賊穴。今在竹子山,仰仗聖主洪福,大帥的虎威,幸尚平安。今有旗人玉昆,乃當世英雄,肋生雙翅,在竹子山幫助職員哄信賊人。今遣玉昆至大清營,望將軍收錄,此人定非池中之物,必要顯達雲程,乃國家柱石之臣也。書不盡言,並請台安。
  將軍看罷,知道過海銀龍白勝祖並未遇害,給玉昆記大功一次,吩咐在將軍帳前聽差。
  這日,將軍聽探馬來報:「鐵掌道馬陵率帶賊兵在北關口亮隊。」穆將軍請副帥汪平帶一干諸戰將、馬步軍隊,前去捉拿鐵掌道馬陵。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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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五十五回     群雄大戰青鳳山 吳恩觀山遇猛虎



歌曰:嫖,嫖,嫖,香腮粉面小蠻腰。賣花劍,獻笑刀。燃肌剪髮甘情死,哄煞癡郎沒下稍。
  汪平調大隊來至大營以外,扎住隊伍,但則見正南上那眾多的賊隊俱都手無寸鐵。書中交待,這三千賊隊不帶寸鐵,其中有個緣故。只因過海銀龍白少將軍告訴馬陵說:「山人開兵打仗,手下兵丁不准帶兇器。就帶繩子一根,預備著捆人。」眾兵丁人等說:「倘若大清營帶槍,照我們紮來,該當如何?」白少將軍說:「山人自有妙法,非等閒可知。如要是大清營的官兵拿槍照你紮來,你等口念『無量佛』,就出來一朵金蓮花,竟將你給接住。若是官兵拿刀奔你等砍來,也念一聲『無量佛』,由你頭頂之上出來一朵金蓮花,把刀接住。」眾人半信半疑,也有暗帶兵刃的,也有不帶兵刃的。鐵掌道馬陵暗帶大環金絲寶刀。
  這馬陵原本是一個江洋大盜,後來歸天地會八卦教,拜吳恩為師兄。他並不會什麼妖術邪法,後來他給仁和教主白練祖磕頭,要習學點法術,仁和教主白練祖才給了他一個方兒,藥名就叫迷魂散,內中是十八味草藥,有紫河車、嬰胎、密朦花。白練祖告訴他做一個蠅甩,裡面是空的,有轉心簧,把這藥面放在蠅甩裡頭,若要與人動手之時,一捏那個簧,那股白煙就出去了,人聞見當時就迷暈過去了。又告訴他解藥的方子。這迷魂散把人迷魂過去,一個時辰就還醒過來。今天他在兩軍陣前,要看一看這位掌教會總畢道成倒底有什麼能為法術,「他要真正法術贏人,把大清國的人馬殺退,我情願拜他為師,跟他習學能為武技。只要把法術學會,那時之間,我統帶人馬,作為前敵先鋒。」
  馬陵正在思想之際,只見白少將軍手仗寶劍,在這裡指手畫腳,口內嘟嘟囔囔,不知念些什麼。馬陵目定神移,打算要偷學法術。白少將軍一擺寶劍,說聲「敕令」。拿劍往半懸空中一指,馬陵仰面一看,大清營前敵正印先鋒玉鬥、胡忠孝、李慶龍三員戰將,帶兵要衝賊人大隊。這些官兵各執刀矛器械,見賊人就砍;拿槍照定賊人一紮,賊人赤手空拳,說:「不要緊,有我們教主爺的法術護庇。」這鐵槍剛到肚腹,那人口念『無量佛』,只聽「噗哧」,那賊臨死還念『無量佛」哪。白少將軍趁勢一劍,把鐵掌道馬陵殺死。這一干賊將四散奔逃。白少將軍伸手在馬陵屍上摘下那口大環金絲寶刀來。這邊胡忠孝、玉鬥一聲令下,官兵大隊衝入賊隊,兩旁金鼓大作,直殺的天昏地暗,日色無光。此時韋佗保、韓三保、薩哩善、哈三保帶一干眾將,早把石平州城池取來,殺的賊兵四散,望影而逃。只殺的高坡之上人頭滾滾,低窪之處血水成河。這一陣傷損賊兵無數。
  哈三保早到空房之內,把馬成龍、馬夢太、高杰、巴德哩四個人救出來,一同出了北門兒,見著過海銀龍白勝祖。白少將軍說:「四位兄台受驚了!」馬成龍說:「這也無妨事,大數到了難消讓。白賢弟,你倒是個豪傑,天生成的俠心義膽,束手探看賊巢。今幸得歸,是奇功一件。」白勝祖伸手把大環金絲寶刀遞給馬成龍,說:「尊兄,這是貨歸本主,略表小弟寸心!」馬成龍把自己寶刀接過來,說:「賢弟真是我知心的朋友也!若非是你,我這一口寶刀落在他人之手也。」巴德哩說:「我那口刀也被鐵掌道馬陵得去,不知落在何人之手。馬陵今已死在兩軍陣前。」白少將軍一伸手,在自己身上把赤虎嵌金缺尖臥龍刀摘下來,遞給巴德哩。巴德哩連忙過去請安:「謝過兄長!」白少將軍用手相攙,大眾行禮已畢。
  穆將軍督大隊進了石平州,出告示安撫居民,升坐帥府,查點倉庫。然後一點諸戰將,大家全皆在此。少時之間,有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二人拿住一個奸細,稟見將軍。老將軍吩咐:「把賊人押上來!」眾人答應。不多時把賊人吳鐸帶至公案之前,老將軍往下一瞧吳鐸這個人,吳鐸是破口大罵。老將軍吩咐:「把他推出去梟首號令!」就此犒賞三軍,在此歇兵三天,給諸戰將記上功勞,專折本入都,奏明皇上。這件功勞,白勝祖居為第一。穆將軍派屬下大將高雲龍,前去到四川總督那裡催運糧草。大眾在石平州這裡歇兵十天。
  這一日,選擇黃道吉日,先在教軍場祭了大旗,派高杰為先鋒官,進兵楚雄府。派前敵先鋒金刀帥鄧龍,帶領五千奮勇飛虎隊,由石平州進兵。浩浩蕩蕩大隊往前走,走了有五六天。這日正往前走,忽聽大炮驚天震地,山搖地動,只見從正西山口之內撞出一隊人馬,約有七八千之眾,都是人強馬壯。但則見當中有五桿大旗,左右的馬隊,有戰將壓住陣腳,當中間步隊甚是雄勇。在當中有一桿白八卦旗,大旗下有一匹銀河獸的戰馬,金鞍玉轡,杏黃扯手,馬掛雙提胸,倒掖威武鈴。馬上那人頭戴蓮花道巾冠,上嵌八寶,當中鑲定一顆夜明珠,身穿杏黃色八卦仙衣,上頭鑲嵌著金八卦,腰繫水火絲,足下白襪雲鞋,面如銀盆,四方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脖頸之上掛著五個小軋軋葫蘆,分青、黃、赤、白、黑五色顏色,助下佩著一口寶劍。他南邊有兩個人,頭一個身軀高大,相貌魁偉,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鬥寶,迎門一朵菇葉,身穿緞色簡袖袍,上鏽粉菊花,腰繫絲,單襯襖,薄底靴子,坐騎一匹青馬;面如青泥,兩道紅眉毛,一雙大環眼,白分明;手中使一條熟銅棍,約有茶杯口粗細。在這個寨主南邊有一位黃臉的英雄,年約三十以外,身穿藍綢子褲褂,足下青布快靴。挨著北邊有一位會總,也是三角白綾巾,雙插白鵝翎,身穿箭袖袍兒,週身繡團花;年約三十向外,四方臉,面如銀盆,兩道黃眉毛,一雙大環眼,海下一部紅鬍鬚;坐騎青馬,手使一口春秋刀。北邊是一位白臉的總會。
  書中交待,這一座山名青鳳山,祁河寺、越泉山就在這裡。本處是赤發瘟神韓登祿在這裡把守。此處方圓一百二十里,山之西北是一道大江,往東南直流,穿這座山越過去,這座山內都飲這道河中之水。山口坐西向東,兩旁都是直立山峰,當中一座團城子,上面有了敵樓,牆上遍插旌旗,刀槍密布,有無數的賊兵在那牆子上站定。這裡是四位會總:大會總赤發瘟神韓登祿和白面太歲任鳳山;還有一位劉會總與李會總,是此處帶鄉團的教師,為人精明,新近入伙。這裡山中是一人把守,萬夫難過,最險要,故此八路都會總吳恩他派人在這裡看守。只因聽見石平州失守,那畢道成是假的,殺了鐵掌道馬陵,吳鐸、吳峰全皆死在亂軍之中,姚興逃歸大竹子山。吳恩一聽這信,嚇的驚魂千里,戰戰兢兢,把山寨大事托付蔡文增掌管,派靜江太歲張寶帶著四十員戰將,守這座大竹子山的水寨竹城。吳恩帶了一員心腹戰將秦遠,此人水旱兩路精通,馬戰、步戰、水戰、陸戰全行,吳恩用為家將。自帶了五千人馬,來至祁河寺青鳳山。這裡早有赤發瘟神韓登祿、白面太歲任鳳山、劉會總、李會總出山迎接。不多時,只見吳恩的馬到。眾人過去行禮已畢。吳恩率眾進了山,到了那正北一看,是一座大山,有一座廟宇,方圓有數里之遙,前後五層大殿,把神像全皆搬移出去了,把別處的房都改為家人住處,這大殿作為大廳,西院中單有一所院落,是他等臥室。此處就是韓登祿、任鳳山,這兩個人都有家眷,也是搶來的。今日吳恩到這裡,大擺筵宴,給八路都會總接風。
  吳恩吃完了酒飯,他騎一匹馬,叫韓登祿跟隨,到了山前山後、山左山右各處一看。西邊一帶高峰直立,北面是青鳳山,東面有山口。由西北山當中穿過一股清泉之水,直往東流,水勢清亮,直從東南半山腰中出去,歸白水江。山內也有些奇峰峻嶺,山中的樹木森森,真是可愛。自己正然觀山景兒,忽然間由西北起了一陣怪風,真正是厲害,好生可怕。但則見:揚起狂風,倒樹絕林。海浪如山聳,渾波萬疊浸。江聲昏慘慘,孤樹亂岑岑。萬竅怒嚎天咽氣,走石飛沙亂傷人。
  吳恩正要帶馬回去,忽見山中走出一怪物來,把眾人嚇得發怔。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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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 11:29:26 |只看該作者
153..第五十六回     胡總兵攻山折兵 汪提調設謀困賊



歌曰:人要嚴,人要嚴,有子需知教訓先。養子不教父之過,愛他今日誤他年。聽我歌,早著鞭,莫因小過且姑憐。自小縱容不成器,大來拘束也徒然。士農工商各執業,免的流落在人間。
  吳恩正在觀山之際,只見西北躥出一隻猛虎來。赤發瘟神韓登祿一瞧,甚是怪異,說:「這山中向來並無野獸,待我前去拿他!」跳下坐騎,擺熟銅棍就打。那只猛虎一瞧有人奔他來,把尾巴一甩,渾身毛兒一紮煞,前爪一按,衝定韓登祿撲來。韓登祿往旁邊一閃,擺熟銅棍照定猛獸頭上就打。只聽「叭 嚓」一聲,紅光崩濺,鮮血直流,那只猛獸登時身死。吳恩說:「韓賢弟真乃英雄也!」派手下人將那死虎搭回寨,吳恩、韓登祿一同回歸祁河寺,到了山門下馬。吳恩站在山門往正南一看,山下一片教軍場,西邊是十二座大營。往東一看,山坡之下也是十二座大營。由西北這一道山水,直流到祁河寺內西界牆,由廟中穿過去,往東順山的澗溝,由東南出去。這股水就是山中之寶,本山中兵丁所吃用都是這一股水。吳恩看夠多時,向韓登祿說:「此山有幾座山口?」韓登祿說:「出入就是南邊一座山口」。吳恩連說:「不好!這一座山口要在此死守可好,倘若失機敗陣,並無路可退。」韓登祿說,「都會總不必心慌,某自有安置。」二人說罷進了廟,來到大殿落了座,把一本花名冊呈上來,吳恩點了名。韓登祿吩咐擺酒,大家在這裡開懷暢飲。叫手下人把虎剝了,請諸戰將這裡吃虎肉。大家亂了半日,忽聽有探子來報:「現有穆將軍兵發楚雄府,由此經過,大隊離此八十里之遙,今日駐紮狼窩山,明日准到。」吳恩一擺手,說:「再去打探!」遂向韓登祿說:「你我調齊大隊,在此截殺一陣。」韓登祿說:「甚好。」往下傳令,吩咐五鼓即用戰飯,天明齊隊。吳恩吩咐:「撤去酒席,大家安歇,明日好與大清國開兵。」一夜晚景無話。
  次日天明,剛才用完早戰飯,駁兒馬探子來報,說:「穆將軍大隊離此有數里之遙。」吳恩急調大隊,響了三聲大炮,出離山口。只見東北上塵沙飛起,揚土翻飛,殺氣騰空。這裡吳恩把隊伍列開,只見穆將軍前部正印先鋒奮勇無敵將軍鄧龍,帶著五千飛虎隊,一瞧見吳恩亮隊,心中甚為喜悅,說:「這一件功勞活該是我的!」催馬擺刀來到兩軍陣前,說:「叛逆,趁早過來送死,今有鄧大人在此!」吳恩一回頭說:「哪一位會總前去把他拿住?」只見赤發瘟神韓登祿身背後有一員偏將,姓宋,名春,綽號人稱飛毛腿,此人日行一千,夜走八百,腳程甚快,手中拿著一口樸刀,說:「眾位主帥,休要心慌,諒此無名小輩有多大能為?待我出去將他拿住,前來奉獻!」宋春拉刀衝出本隊,來至金刀帥鄧龍臨近,說:「呔!對面大清營戰將,可認識飛毛腿宋春麼?」金刀帥鄧龍在馬上把手中刀一擺,說:「來者無名小輩,也敢在陣前搖唇鼓舌,待我前來拿你!」掄手中刀劈頭就剁。宋春往旁邊一躥,擺手中樸刀,分心就刺。鄧龍把手中刀懷中斜抱月的架勢,往外一迎,宋春把刀撤回來,變了別的招數。兩個人殺在一處,戰了幾個照面,金刀帥把宋春劈於馬下。
  這邊赤發瘟神韓登祿氣往上撞,擺手中熟銅棍,出離了本隊,來到鄧龍面前,說:「鼠輩休要逞強,待韓會總結果你的性命!」擺棍摟頭就打。金刀帥鄧龍把馬往旁邊一帶,兩個人各分門路,殺在一處。正戰之間,只見後隊穆將軍大隊趕到,率帶闔營戰將,在兩邊略陣觀敵。只見鄧龍與韓登祿兩個人殺的難解難分。這裡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一擺手中大環金絲寶刀,吩咐:「鼓吏擂鼓,待我前去捉他。」馬將軍出離本隊,先把鄧龍叫回來。馬成龍來到臨近說:「你這號東西,你好大膽量,待馬大將軍結果你的性命!」赤發瘟神韓登祿往旁邊一閃,馬成龍說:「來者鼠輩你是何人?通你的名來!」赤發瘟神韓登祿通了名姓,說:「你叫什麼?」馬成龍說:「我家住山東登州府文登縣馬家莊人氏,姓馬,雙名成龍。康熙佛爺親書『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便是。你若是知時達務,趁早跪在馬大將軍的跟前討饒。牙崩半個『不』字,當時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韓登祿氣往上撞,擺手中熟銅棍,蓋頂就砸。馬成龍往旁邊一閃,不敢用寶刀相迎。韓登祿的棍並未砸著,撤回棍來,擺棍就打。馬成龍躲閃不開,用寶刀往外一迎,只聽「咯嚓」一聲響亮,把韓登祿的棍磕為兩段。韓登祿往圈外一跳,說:「哇呀呀!」一聲喊嚷:「好厲害!」拉著半截棍逃回本隊而來。那白面太歲任鳳山說:「列位會總休要驚慌,待我前去拿他!」順手拉出鬼頭刀,來至兩軍陳前說:「呔!對面的馬成龍休要猖狂,待我前來拿你!」馬成龍並不答言,擺寶刀就剁,白面太歲任鳳山用刀相迎。只聽「咯嚓」一聲,任鳳山的刀也揮為兩段,嚇的任鳳山連忙逃回本隊。吳恩見事不好,「噹啷啷」一棒鑼聲,撤回本隊。大隊人馬回歸祁河寺。
  穆將軍傳令安營紮寨,眾三軍安下糧台,立下行營,埋好了牙叉鹿角,撒下了鐵蒺藜、絆馬索,安好了子午營、將軍帳。派手下戰將巡牆子,下哈啦。穆將軍用完了晚戰飯,升坐中軍大帳,把一干諸戰將調齊。穆將軍:「列位將軍,今朝叛逆吳恩已在此處,你我大家努力,攻破祁河寺,將國家的叛逆拿住,解往京都,你我大家奏凱回京,從此天下萬民樂業。」諸戰將異口同聲說:「全仗大帥虎威!」穆將軍傳令:明日五鼓用戰飯,天明齊隊。派胡忠孝、李慶龍二人,帶一萬飛虎雲梯隊,前去搶青鳳山。胡忠孝、李慶龍二人得令下去。將軍散帳,諸將各歸汛地。一夜無事。
  次日天明,胡忠孝、李慶龍挑選了一萬奮勇飛虎雲梯軍,三聲大炮,出了大清營,浩浩蕩蕩,人馬來到青鳳山。但見鴨蛋城上旌旗招展,號帶飄揚,賊人無數。胡忠孝吩咐攻城。這些雲梯軍來至城門之下,把雲梯立好,這些飛虎隊左手擎藤牌,右手拿短刀,一個跟著一個,順著雲梯往上扒。上面把守這一座城池的正是白面太歲任鳳山,見無數的官兵扒城,他把令字旗一擺,炮手點了一聲大炮,這些賊兵搭起了滾木,對準了那雲梯軍往下就砸;那邊賊兵用灰瓶往下就打。這些官兵登雲梯上去不高,被這滾木礧石、灰瓶砸下來的死屍不少。後面馬隊督著往前進兵,直攻了有兩個時辰,胡忠孝見傷損了官兵不少,吩咐撤隊回營。到了自己營中,查點了傷損的五六百之眾,進大帳見將軍請罪。穆將軍說:「胡忠孝,你何罪之有!勝敗乃兵家常事。」胡忠孝下去。穆將軍把參贊大臣汪平請過來,把適才失機敗陣之事對汪大人說了一遍。汪平說:「大帥,據我看,這一座祁河寺地勢甚險要,賊人聚守此處,以為得計。據我看來,賊人日久必敗。這座祁河寺就是這一座山口,賊人並無出路。賊人前進有門,後退無路。今日我在兩軍陣前,在馬上觀看,賊人不少。」穆將軍說:「隔著一道山梁,你如何看得賊人數目?」汪平說:「我見山裡頭有一股煞氣,直沖霄漢,並無鳥雀飛過。裡面若是賊少,瞧裡面是清淨的;若要是賊兵多,看那半懸空中是渾的。人馬踢的土,人口內出的氣,裹在一處,就是煞氣。」那穆將軍是久打軍需之人,聽汪平這一番議論,暗暗點頭,知汪平是一個高明之人,說:「汪大人,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辦法?」汪平說:「在此死守。賊人兵多糧少,他利在急戰。你我在此死守,賊人日久乏糧,必生內亂。那時趁勢取之,這山垂手可得。」穆將軍說:「就依你這樣辦法。」一日晚景無話。
  又過了幾天,這一日,穆將軍在大帳之內方才點完了名,只見營門官前來稟報:「外面有侯化泰前來稟見。」穆將軍吩咐:「請。」不多一時,追風仙猿侯化泰從外面進來,給將軍請安。穆將軍說:「侯老英雄,你這傷勢可好了麼?」侯化泰說:「托將軍的福,又有倭侯爺的妙藥,才把傷勢養好。要報龍峒山之仇。將軍大兵來到此處,因何不走?」穆將軍把交兵打仗、賊人死守打不進山去之事,說了一遍。侯化泰一陣冷笑,說:「將軍休要為難,今夜晚我到祁河寺將吳恩拿來,獻於將軍台前。」穆將軍說:「好,既待如是,賞侯義士一桌全席,派倭侯爺相陪。」下面有王天寵、朱天飛過來看侯化泰,四位英雄一同落座吃酒。四個人直談了有二鼓之時,派手下人把殘席撤去,安歇睡覺。
  次日天明,朱天飛同候化泰出離大清營,到了祁河寺山外,左右前後看了一遍。二人回來,見了顧煥章、王天寵,細談今夜晚要探祁河寺之故。顧煥章、王天寵說:「二位,我兩個人去青鳳山的後山,尋找山路上山,你我在山裡頭聚會。」朱天飛、侯化泰二人點頭答應。至晚飯後,二人換好了衣服,出離了大清營,一直撲奔山口而來。離山口不遠,靠南邊有一帶樹林,見眼前有一條黑影進了樹林之內。朱天飛、侯化泰二人追過去,到了樹林內,各處一找,不見有人。二人正在疑思之際,忽聽前面有腳步聲音,二人追將過去,見那人直奔山口。二人在後面暗暗跟隨,見那人到了這一座山城之外,飛身躥上城去,並無有人攔阻。朱天飛、侯化泰也由這裡躥上去,進到山內一瞧,那人就在眼前不遠,腳程甚快。二人跟著他往西走了不遠,過了一道小橋,又往北拐,但則見這一片空寬之地,好作一塊教場。東邊一溜十二座大營,號燈分五色,裡面更鼓齊鳴。往正西也是十二座大營。朱天飛、侯化泰看夠多時,只見前面那個人還在山坡站立。朱天飛、侯化泰二人也是藝高人膽大,見那人在前面,他二人就追。及到臨近,見那人轉身又往北走,到了祁河寺山門,見那人進去,二位老英雄隨後追趕。方一進山門,只聽,「噹啷啷」一陣鑼響,出來了無數的賊兵。不知二位老英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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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第五十七回     義士涉險探賊巢 秦遠捉拿侯化泰



歌曰:人要笑,人要笑,笑笑最能開懷抱。笑笑病病漸消除,笑笑衰老成年少。聽我歌,當知竅,極好光陰莫丟掉。堪笑世人死認真,勞苦枉作千年調。從今快活似神仙,哈哈嘻嘻只是笑。
  朱天飛、侯化秦二人進了廟門,望內一瞧,正北是大殿,東西各有配殿,院子寬大。見那個人穿大殿過後院去了。二人後面跟隨,直到後院,又是正北大殿,那大殿之上燈光閃爍。這座大殿明五暗七,兩邊俱是抄手式的游廊。大殿之上是月台,月台之上擺著五張八仙桌子,東邊坐著是赤發瘟神韓登祿、白面太歲任鳳山,西邊坐著是劉會總、李會總。當中虛擺一張座位,想是給那八路都會總吳恩預備的。這朱天飛、侯化泰二人正看之間,只聽「噹啷啷」一陣鑼鳴,東西配房跑出了無數的賊兵,連南門以外也進來無數的賊兵,把二人給圍上了。朱天飛、候化泰二人就知道被這賊人引入龍潭虎穴來了,方才追的那個人,想是吳恩心腹人。他今天必是出去巡風去了,遇見這朱天飛、侯化泰二人探山,把他們引到裡面來,一棒鑼聲,把眾賊調來,將兩位英雄圍上,各執刀槍器械動手。
  這朱天飛、侯化泰乃是俠義英雄,刀法純熟,門路精通,將這些人戰敗了,把賊兵殺傷無數。內有秦遠見大事不好,趕緊過來,一擺手中刀,竟望朱天飛剁來。朱天飛往旁一閃,撤回刀來,分心就刺,秦遠往旁一閃身。兩個人走了三四個照面,秦遠不是朱天飛的對手,他往旁邊一跳,伸手打兜囊之中掏出一宗物件來。朱天飛睜睛一看,是一黃布口袋,長一尺二寸,裡面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只見他照定朱天飛身上一甩,只見一股白煙撲奔朱天飛的面門而來。朱天飛聞著一股清香,登時昏迷,栽倒就地,被八卦教匪的兵丁捆上。侯化秦眼都氣直了,一擺手中刀,說:「小輩,膽敢拿我的師兄!」這秦遠他心中甚喜,說:「小輩,你也走不了!」把手中黃布口袋照定侯化泰一甩,侯化泰一個箭步躥開,覺著有一股清香鑽入鼻孔內,這侯化泰頭迷眼昏,立腳不穩,翻身栽倒在台階之上。這些個八卦教匪的兵丁也把他捆上,解到那大殿之前。
  赤發瘟神韓登祿吩咐請八路都會總來,手下人答應,到了西院,把八路都會總吳恩請出來,升了公位。韓登祿一干眾人說:「回稟會總爺,今夜大清國來了兩個奸細,被秦遠拿住,請你老人家發落。」吳恩往下面一瞧,說:「原來拿住這兩個人正是鑽雲神鷂朱天飛、追風仙猿侯化泰。」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說:「朱天飛、候化泰,山人哪一樣虧負你兩個人?我的陰陽八卦幡被你兩個人盜去,我只想今生今世不能報仇,不想你二人也被我拿住了!來人!用解藥把他二人解醒了。」這朱天飛、侯化泰二人睜眼一瞧,兩旁站著無數的賊人,吳恩在當中坐定,耀武揚威,用手指定朱天飛、侯化泰:「你二人也有今天!見了山人,應該如何?」朱天飛哈哈大笑,說:「吳恩,你死在眼前,你尚且不知!我今既被你拿住,殺剮存留俱憑於你,我死而無怨,總算為國盡忠!」侯化泰說:「吳恩,你是真不該死!我兩個人本是前來殺你,今既被擒,侯大太爺有死而已!」吳恩吩咐:「把這兩個人在左右!」在這院中正南是越山泉,一道澗溝,當中有一道漢白玉的小橋,靠兩邊一邊各有一根柱子,把朱天飛、侯化泰在那兩根柱子上。吳恩吩咐:「調一百名弓箭手,把他兩個人給我亂箭射死,方出我胸中之氣!當初我那陰陽八卦幡,就被你兩個無名的小輩盜去。」那朱天飛、侯化泰二人齊聲說道:「吳恩,不必往下問了,今天既是被你拿住,我等萬不想活著,何必如此!」這吳恩吩咐:「把他兩個人給我亂箭射死!」手下人答應,大家一齊全拿起弓箭。方要放箭,忽見橋下水面躥上一個人來,臉上載著隔面具,手中拿著一口刀,躥上岸來,直奔吳恩而來。
  書中交待,來者這位是誰?只因顧煥章、王天龐二人各帶水衣水靠,前去探青鳳山。祁河寺的後山,往西北是一片大江,直往東南流,水勢蕩漾,並無船隻。二個人換好了水衣水靠,把白晝穿的衣服用油包袱包好,二人跳下水去,沿著這邊山尋找這進山的道路。二人由西北直往東南浮著水,挨著山邊往正南而走。走著甚遠,連一隻漁船皆無,也不見有進山的道路,都是些高峰峻嶺。王天寵向顧煥章說道:「大哥,此處有名,叫越山泉,有一股水從山中穿過去。你我順這股水源,從那裡進去。」顧煥章說:「也好,你我往西北尋找這一股水源去,若是找著,就從那裡進去。」二人復翻身回來,找到西北,果然見這裡有一股進山水道。王天寵甚為喜悅,同著顧煥章一直的隨這一股水進去。見兩旁是夾壁山溝,二人浮水進山溝內。走了不遠,但則見前面一道大山,這股水由這山窟窿裡進去。窟窿甚小,人不能進去。王天寵說道:「賊人聚守此處,真是險要,置造的甚好。」王天寵楞了半天,說:「此處不能進去,往東南找他出水之處,也可進去。」又同顧煥章翻身往回浮水,方到東南山水之所,瞧了瞧,這水由半山腰中瀑頭流泉。王天寵看罷,他歎了一口氣,說:「可惜我這水性有一無二的,想這一股水我不能進去,天下會水的全不能進去了。也不是我這個人自高自傲,要講練這水面之人,天下就讓我王天寵一人。我要是不能浮進去的地方,別人更不能行了。」話言未了,只聽東北山坡上有人哈哈大笑,說:「王天寵,你太好高,妄自尊大,眼空四海,目中無人!你敢藐視天下的英雄?你從此處浮不進去,你說天下概無人浮進去。你豈不知泰山高矣,泰山之上還有天;滄海深矣,滄海之下還有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能為武技不能浮此逆水,你經識不到,學藝不高!」王天宏一聞此言,知道自己失言,被英雄俠義見笑,趕緊過去說:「朋友,適才間我一時的口過,尊駕千萬不可見笑!」那人轉身直奔王天寵而來。身臨且近,王天寵借著星月的光輝一看,此人平頂身高七尺,馬蜂腰,窄背,小細條身材;面如白玉,頂平項圓、眉分八彩,目如朗星,準頭豐滿,唇若塗朱,年有三十以外;身穿藍縐綢一件長衫,足下青緞快靴,手中提一小小的包裹。王天寵看罷,連忙施禮,說:「尊駕貴姓高名?哪裡人氏?」那人說「王義士,你不認識我,我倒認識尊駕。」王天寵說:「我實是眼拙,尊駕哪裡看見過我?我一時間竟想不起來。」那人說:「在下姓李,名英,乃是陝西延涼衛的人,江湖中人送一個綽號浪裡飛行,人稱翻江太歲。我是久在雲南一帶,訪查天地會八卦教的機密。今日知道穆將軍大隊取祁河寺,我特意前來尋找進山的道路,立一件功勞,面見老將軍,作為進見之禮。」王天寵說:「李大哥,今天你既前來,能浮逆水,幫著我們助一膀之力。」李英說:「很好,我打這道浮水進去。」王天寵說:「如要進山裡面,有我們同營二位,名朱天飛、侯化泰,昨晚由旱路進的山。如要見著,可都是自己人。若見面之時,千萬說明白我同兄台見過面了,彼此保護,要緊要緊!」李英點頭答應說:「我換上水衣靠,這就進去。」浪裡飛行李英收拾好了,把衣服包好,斜紮在腰間,登住山石,到了這股水源之處,水勢往東南流的甚猛。他戴上了分水魚皮帽,鑽入澗溝之中。王天寵暗暗點頭說:「真乃英雄也!」王天寵同顧煥章說:「大哥,方才這個人水性准比弟強,武技不在你我弟兄之下。」顧煥章說:「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何處無賢!」
  二人正在說話之際,忽然間見正西江面之上有一葉小舟,船上有一個紅燈籠;坐定一人,頭上盤著發辮,身上穿著一身水衣水靠。王天寵他是夜眼,看的甚真,見船上擺著兩碟魚蝦,一瓶子酒。見那人對月獨酌,自言自語的對著那月色說話,說:「今天風清月朗,皓月當空,照耀如同白晝。自己一個人在船上喝這樣的悶酒,甚無趣味。思想起來,同來玩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遭此年荒歲亂之際,兵荒馬亂之年,今日晚晌在大江之中,我賞月獨酌,倒是一件賞心樂事。」王天寵、顧煥章看罷,知道此人不俗。王天寵慢慢的告訴顧煥章說:「你老人家在此等候,我過去把他拿住,問問他這裡可有進山的道路。」顧煥章點頭答應。王天寵過去,扒上船來,過去就按倒那人。王天寵說:「奸細,你是哪裡來的?我問你,這裡可有進山的道路無有?」那個人說:「好漢爺爺饒命!我乃是姜家屳的人。我姓姜,名鴻,就在這正北離此十八里之遙,我們村中並無外姓。先前我們指著這河打魚為生,近來這祁河寺來了一個強盜,名叫赤發瘟神韓登祿,霸住這一道大江,不准生人打魚。今天晚上我是偷著捕魚,被好漢爺爺看見,你老人家饒我這條性命吧!」王天寵說:「姜鴻,這一座祁河寺除了東山口,還有道路可通?」姜鴻說:「並沒有進山的道路。」小白龍王天寵就把他放走了,回到東邊山坡上,找著顧煥章說:「大哥,適才我全探聽到了,並無路可通祁河寺。」顧煥章說:「唔呀!王大兄弟,你順我手看。」王天寵扭項回頭,往大江之中一看,但則見方才那只小船往正北去了。王天寵說:「兄長,這是怎麼一段緣故呢?」顧煥章說:「你我弟兄隨著他,看他往哪裡去。」王天寵說:「有理,你我就此跟隨。」往北走約有數里之遙,只見那只小船往東一拐,有一個水岔,兩旁有山峰。那只小船一直往東南,進了山內。王天寵、顧煥章緊緊跟隨,往東南走了約在有一望之地,只見那只小船靠在南岸,在南山坡上有一個石洞,裡面影影射出燈光。王天寵來到山洞以外,聽見裡頭有人說話,說:「好,我這個泥鰍焉鬥得小白龍?幸虧對答得好,若要不然,我項上人頭被他人殺去。好險哪,好險!」他正自言自語,忽聽那洞門「咯嚓」一響,王天寵從外面躥將進來,竟把姜鴻嚇得一陣發楞。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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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五十八回     姜鴻泄機祁河寺 王勇憤怒鬥賊人



《莫惱歌》:莫要惱,莫要惱,煩惱之人容易老。世間萬事怎能全,可歎癡人愁不了。任富與王侯,年年處處埋荒草。放著快活不會享,何若自己尋煩惱。
  姜鴻正在洞內坐定,見王天寵進來,一伸手把他揪住,說:「好一個奸細呀!你是不要腦袋了!今天說了實話,饒你不死;如若不然,當時我把你碎屍萬段!」那人嚇得戰戰兢兢,說:「尊駕你是福建台灣聚泉山公道大寨主小白龍王天寵王義士麼?」王天寵說:「然也,正是某家。你叫什麼名字?」姜鴻說:「我有一個綽號,人稱混海泥鰍。我在這裡看著這一股山道。我與赤發瘟神韓登祿是口盟的拜兄弟,每年給我四百兩白銀,叫我看守這一座山洞。由這一座山洞裡面可通祁河寺,裡面可無消息埋伏。我這是一派真情實話,並無半字虛言,求好漢爺爺饒我這一條性命吧!」王天寵說:「我先把你捆上,你先受點委屈。我打這裡進去,裡面沒有消息埋伏,回頭我絕不殺你。」姜鴻說:「你老人家自顧前往,我不是虛言。」王天寵出去把顧煥章叫進來,說:「大哥,你在這裡看守著他,千萬別動。」王天寵拿著雁翎刀,一直順山洞往裡面走,約走三四里之遙,聽見裡面殺聲一片,自己登著台階上去,一看原來是五間大殿,閤扇關著,裡面燈光爍爍,外面是八路都會總吳恩、赤發瘟神韓登祿、白面太歲任鳳山,還有劉寨主、李寨主,俱已在座。朱天飛、侯化泰在石橋樑兩旁捆著。那一位浪裡飛行翻江太歲李英,也被他等拿住了。王天寵嚇的心中一愣,說:「這李英乃當世的英雄,怎麼也被他等拿住?」
  書中交待,浪裡飛行李英浮著逆水進了這一座青鳳山,來到祁河寺的廟內,見朱天飛、侯化泰二人被擒,聽見那裡吩咐,要把他二人亂箭射死。李英躥上岸來,說:「好一干賊匪,今有浪裡飛行翻江太歲李大爺在此!」吳恩吩咐人:「給我拿他!」秦遠拉刀躥過去,擺刀就剁。李英往旁邊一閃,用刀相迎。二人走了七八個照面,李英刀法精通,秦遠往旁邊一跳,伸手掏出迷魂袋,照定李英面門一甩,說:「鼠輩躺下吧!」李英聞著一股清香,直入鼻孔,覺著頭迷眼昏,翻身栽倒就地。當時竟被賊人拿住,把他繩縛二臂,捆在樁柱之上,拿解藥把他解過來,說:「請祖師爺發落。」吳恩用手一指下面李英,說:「你是哪裡來的?山人與你並無冤仇,今天要歸降我山人,饒你一死!」李英哈哈大笑,說:「吳恩,你乃是國家的叛逆,眼下天兵壓境,不久你就被獲遭擒。你要知時達務,率眾至老將軍帳前請罪,尚還可以饒你不死。如若不然,你死無葬身之地,那時悔之晚矣!」吳恩說:「鼠輩,你今被獲遭擒,你在山人跟前還敢搖唇鼓舌!」吩咐:「來人!先把這廝給我開膛摘心!」手下人答應。秦遠他要動手,來至樁柱臨近,吩咐手下人:「拿過水盆來!」自己拿著一把牛耳尖刀,把李英衣服解開,拿涼水往頭頂之上一澆。秦遠方才把刀要紮,後面王天寵把閤扇一開,左手擎刀,右手托鏢,照定秦遠就是一鏢。秦遠躲閃不及,這一鏢正中琵琶骨上,秦遠「哎喲」一聲,翻身栽倒在地。王天寵躥過去,手起刀落,竟將秦遠結果了性命。吳恩一見王天寵來到這裡,又急又氣,用手一指,說:「王天寵,該死的小輩!」王天寵說:「今天就是你盡命之日!」吳恩吩咐:「眾位會總,給我把他拿住!」赤發瘟神韓登祿拉了一條鐵棍,跳至當中,照王天寵劈頭就打。王天寵不敢用刀相迎:「兵書有云:『逢強者智取,遇弱者活擒。』我得變別招數贏他。」兩個人殺在一處。王天寵躥奔跳躍,閃展騰挪,速小綿軟巧。韓登祿的棍分潑卦扒打,分三十六手左門棍、四十八手右門棍、莊稼陸棍。王天寵按門路躲閃,兩個人殺的難解難分。王天寵往圈外一跳,把手中鏢照定韓登祿哽嗓咽喉就是一下,韓登祿急忙一閃,這一鏢正中左肩頭之上。韓登祿嚷:「好厲害!」白面太歲任鳳山一擺手中樸刀,「待我來拿他!」一擺手中刀,照著王天寵就剁,王天寵用雁翎刀相迎。白面太歲任鳳山也是久經大敵的英雄,知道王天寵會打暗器,兩個人動手,任鳳山暗暗的留神。八路都會總吳代光一瞧,就是王天寵在此動手,並無別人幫助,吩咐鳴鑼齊隊。手下人鑼聲一響,把隊伍調來。賊人各執號燈器械,都預備齊了,把這一座祁河寺圍的水泄不通。吳恩吩咐:「先調弓箭手,把這兩個人先給我射死!」
  手下人正要動手,只聽東山口號炮驚天。原來是穆將軍自朱天飛、顧煥章、王天寵、侯化泰走後,老將軍一想:「賊人白晝防守甚嚴,夜晚必然懈怠,你我調齊大軍前去,一鼓而進。」拔令箭,派胡忠孝、李慶龍帶五千飛虎雲梯攻打東山口;二隊發令箭,調韋佗保、韓三保、薩哩善、哈三保四個人,帶五千接應隊接應胡忠孝、李慶龍。發令箭,派參贊大巨汪平守糧台,副帥蔡將軍護老營;派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帶一萬奮勇隊,在青鳳山祁河寺巡防堵寨。穆將軍帶領王緒祖、王金龍、鄧龍、馬成龍、馬夢太、白少將軍、玉昆、神力將高杰,大小二百餘員戰將,三萬馬步軍,浩浩蕩蕩,殺奔祁河寺而來。前隊胡忠孝、李慶龍到了祁河寺的東山口,前敵飛虎雲梯軍立好了雲梯,一棒鑼聲,大眾爬上城牆。此時賊兵已然懈怠,並無大將管理,只有兩個小頭目,一名盧子厚,一名曹子高,此二人是酒色之徒,不理正事,兵無紀律,隊伍交雜。這胡忠孝、李慶龍二人帶大兵已到,竟把東山口的關口奪過來。後面接應隊是韋佗保、韓三保等四員大將,帶接應隊進了山口。金鼓齊鳴,殺聲一片。裡面賊營中一干諸戰將正在睡夢之中,忽聽喊聲大震,大家驚醒起來,知道東山口已被大清營所破,大眾棄甲拋槍,四散奔逃。穆將軍大隊隨後也趕到,直殺得高坡之上人頭亂滾,低窪之處血水成河。
  吳恩在祁河寺正與王天寵動手,聽見外面山口已失,嚇的他顏色更變,連說:「不好」,一拉韓登祿,說:「你我趁此走吧!」韓登祿跟進大殿,從這股山路逃走。二人正要逃走,只見劉會總、李會總一拉兵刃,說:「吳恩別走!我二人奉元帥之命,在此正要拿你!」
  書中交待,這二位會總,一位姓劉,叫劉洪太;一位姓李,叫李德太,乃是老篩海回教正的兩個徒弟。劉洪太住家在天津,李德太住家在滄州。二人奉師傅之命,在雲南府相會。這二人來到祁河寺正北秋家莊,投奔的是洪太的表弟,名叫秋勝祖,此人以保鏢為業,也是一個清真回回。他在鏢行裡數年,因天下年荒歲亂,刀兵四起,歸隱在秋家莊,江湖綠林中人送外號,稱為粉麒麟銀槍將秋勝祖。那劉洪太、李德太來到秋勝祖的家中,正趕著秋勝祖這裡辦團練,二人在這裡充當教習。
  過了有兩個多月,這日正操演隊伍,忽見赤發瘟神韓登祿帶著手下人等前來拜望秋勝祖,邀請他入伙。秋勝祖把韓登祿讓到家去,由劉洪太、李德太相陪,到廳房落座,手下人獻上茶來。粉麒麟秋勝祖問道:「韓大哥今天是從哪裡來?」韓登祿說:「你我知己之交,我也不能隱瞞你。我是奉八路都會總賽諸葛吳代光之命,鎮守祁河寺。聽說賢弟武藝精通,我特意前來請你入伙,幫助天地會殺退大清國的人馬。如要得了江山社稷,你我都是開國的元勛,定鼎的大將。」秋勝祖說:「小弟有老母在堂,不能奉命,兄長再另請別人。」劉洪太、李德太在旁邊一聽韓登祿之言,心中一動,說:「我二人來到此處,原打算立一件奇功,不想有此好機會。我二人先到祁河寺臥底,等候大清的官兵到來,我兩個人裡應外合,那時將賊人拿住,呈進大清營,作為進見之禮。」劉洪太想罷,開言說:「韓會總,我弟兄兩個人要效犬馬之勞,不知尊意如何?」韓登祿說:「甚好。我今至此,未領教二位教師爺尊姓大名?」劉洪太、李德太各通了名姓。韓登祿說:「既是你二位願意前往,吩咐外面備馬,你我就此起身。」劉洪太、李德太二人說:「且慢,我兩個吃素,到山寨多有不便。」秋勝祖說:「不要緊,我這裡派二十個廚子伺候你們就是了。」韓登祿說:「甚好。」就叫秋勝祖派了二十個人,一齊備馬,回歸祁河寺。到了廟內,就升劉洪太、李德太二人為操軍會總。這兩個人就在這山寨,與韓登祿、任鳳山甚是合好,焉想到他兩個人包藏禍心,暗探天地會的機密。
  後來吳恩帶兵來到,兩個人打算行刺,見秦遠行坐不離吳恩,處處留心,未敢輕易下手。這兩個人竟盼官兵前來,好做內應。今日見吳恩大勢已去,韓登祿乃無謀的匹夫,任鳳山尚與王天寵動手,手下人報上來,穆將軍率帶諸戰將,將祁河寺圍住。那韓登祿與吳恩要進大殿,從這座山洞逃走。韓登祿乃是山中賊寇,在這裡坐地分贓,他花的銀錢修的這股地道,怕是日後犯事有人拿他,好從這裡逃走。派他拜弟姜鴻在山後預備一隻小船。這條道除去他與任鳳山知道,別人全不知曉。劉洪太、李德太二人在山裡這些日子,全不知道有這股地道通至大江。今日韓登祿同吳恩要從這裡走,又見方才王天寵是從這裡出來的,劉洪太、李德太知道是一股地道,兩個人拉刀,說:「韓登祿、吳恩,你兩個人休想逃走!我二人奉師命,特意在此等候拿你!」吳恩、韓登祿兩個人並不答言,轉身往地道就走。劉洪太、李德太二人後面緊緊的跟隨。
  方到了山洞的洞口,顧煥章正然在這裡著急,見王天寵從這裡進去不見回來,他這裡看著這個姜鴻,又離不開身。忽聽這洞裡有腳步之聲,疑惑是王天寵出來,顧煥章說:「賢弟,來了麼?」那吳恩往外一躥,顧煥章一瞧是吳恩,擺寶劍就剁。吳恩飛身躥出山洞,顧煥章方才要追,韓登祿掄棍就打。顧煥章往旁邊一躥,擺寶劍摟頭就剁。韓登祿用手中棍往外一崩,只聽「嗆啷」一聲響亮,韓登祿手中棍揮為兩段。韓登祿方要逃走,後面劉洪太、李德太二人趕到,說:「別放走了吳恩、韓登祿,我二人來也!」韓登祿一回頭,拿著半截棍,照定劉洪太頭頂打來。劉洪太一閃身,一避血桷將韓登祿打倒。顧煥章問:「你二人是誰?」劉洪太、李德太二人通了名姓:「我乃是天津衛人氏。今奉我師傅老篩海回教正之命,在雲南府聚會,定下金鎖連環八卦計,捉拿吳恩。我二人在這裡有一個表弟,叫秋勝祖,在這裡辦鄉團,與赤發瘟神韓登祿有一面之交,韓登祿把我二人請至山上入伙。」正說之際,忽見山洞腳步響亮,馬成龍等一干英雄趕到,大家分水旱兩路追趕吳恩。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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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五十九回     吳恩渡江逢知己 群雄無意遇賊人



《頤性歌》:莫要愁,莫要愁,前生定數豈能由。貧窮枉抱貧窮恨,富貴空勞富貴懮。無定鳥,不繫舟,識破任優游。
  顧煥章、劉洪太、李德太拿住了韓登祿,忽見從山洞出來一隊人馬,是馬大人即馬成龍等出來。顧煥章他一看,知道東山口已破,趕緊說:「賢弟,你我大家追趕吳恩去。」
  書中交待,馬成龍等是從哪裡來?只因穆將軍帶大隊進了山口,與那些賊兵打仗交手,殺的賊人五零四落。馬成龍、馬夢太、高杰、白勝祖四個人殺進了祁河寺,但則見朱天飛、侯化泰二人被在樁樁之上,過去用刀剁開繩扣。瞧那邊還著一個,並不認識,五官相貌不俗,大概是一位俠義英雄,過去也把繩扣與他剁開,問明白了他的名姓。兩邊賊人喊殺連天。見王天寵獨戰任鳳山,馬成龍躥過去說:「王賢弟閃開,待我來拿他!」任鳳山見眾會總俱都逃走,就剩他一人,孤掌難鳴,又見馬成龍過來要與他動手。任鳳山本領藝業高強,眼空四海,目中無人。他有一個兄弟,名叫任鳳姣,死在大清國的將官侯化泰之手,他立意要給他兄弟報仇。今天遇見馬成龍,掄刀照定馬成龍就剁。馬成龍用寶刀往上相迎,只聽「咯嚓」一聲響亮,竟把任鳳山的刀揮為兩段。任鳳山轉身要走,被馬成龍一刀殺死。馬成龍問:「吳恩往哪裡去了?」大眾說:「進大殿從地道逃走了。」馬成龍、馬夢太、高杰、白勝祖四個人一並追將下來,方一出洞口,只見顧煥章正拿住韓登祿,與劉洪太、李德太正在那裡講話。他四個人趕到,說明來歷。馬夢太過去連忙叩頭,說:「原來是二位師兄。」劉洪太、李德太說:「賢弟請起,你我暫且不要敘禮,追趕吳恩要緊。」王天寵也隨後趕到。
  眾人把姜鴻放起來,說:「你要歸降大清營,我們大家作為引線之人,你意下如何?」姜鴻說:「求大家開恩,饒我這條性命吧,我情願效犬馬之勞!」王天寵說:「你來撐這只小船,追趕吳恩。」這幾個人來至山坡以下,見這只小船仍然在那裡未動,姜鴻大吃一驚,說:「吳恩並不會水,他從哪裡逃走了?王天寵說:「我已把韓登祿殺死,你在此必知道他往哪裡去了,必有可通之路。」姜鴻說:「從這裡往東走,不到一里之遙,有一道山澗,有五六尺寬,那裡可以躥得過去。過那道山澗有一道大嶺,名為金沙嶺。下了金沙嶺,再走四十里地的山道,一出山口就到范村,那裡是一座大鎮店。由西村口過江一直的往西南,就是大竹子山的去路。」王天寵聽罷,說:「既是你這條道路甚熟,你就頭前帶路。」姜鴻說:「諸位俱跟我來。」王天寵、顧煥章等六個人跟著他一直往東走了不遠,都是沿山的崎嶇道路。到了那道窄山澗之所,姜鴻他先躥過澗去,王天寵諸人跟著躥過去。到了金沙嶺,順著那曲曲之逕,往北走了有四十里之遙。
  此時東方發曉,天色已然大亮,見前面有一片村莊,及至臨近再看,原來是一座大鎮店。姜鴻說:「你們眾位老爺們跟我先到江口,看是如何。」眾人來到江口,見先有一隻小舟,已過江去甚遠。王天寵到了這臨近的鋪戶中一訪問,說:「方才有一個老道,你等可看見從此過去了嗎?」那鋪中人說:「不錯,方才有一位道爺從此過江,他並不搭伴,要單僱一隻船。我們這裡有一個人久在這江口使船的,名叫海順,他方才把他渡過江去了。你們幾位早來幾步也就趕上了。你們幾位是和那道爺在一處的嗎?」王天寵說:「我們不是一處的。我們是大清營的差官,來到這裡追拿賊的,他是叛逆吳恩。你們這裡可有船嗎?」
  正說著,只見那邊過來了一隻小舟,靠在江岸。王天寵早已看見,轉身過去說:「朋友,你渡我們幾個人過江。」那使船之人拿眼一瞧王天寵這七個人,說:「你們幾位要過江?請上來吧。」王天寵等上了小船,那使船之人把跳板一撤,船家用腕子一點,這只船飄蕩蕩往前行走。王天寵見這使船之人,暗吃一驚。此人年過三旬,細腰虎背,面如紫玉,兩道英雄眉,一雙虎目,鼻直口闊,海下無須,正在少年;見他兩隻眼睛爍爍的放光,由大眼角有一道紅線,大行家一瞧,是一道水濕紋,這人水性頗通。王天寵點了點頭,問:「這個朋友貴姓?」使船的那人說:「在下姓李,名杰,乃陝西延涼衛的人。因找我兄長,流落在此處,買了一隻小船,就在這江口使船為生。」王天寵說:「你兄長叫什麼名字?」李杰說:「我哥哥叫李英。」王天寵說:「莫非就是浪裡飛行翻江太歲李英?他是你哥哥麼?」李杰說:「不錯,正是。」王天寵說:「可巧遇見我,就算找著了。你哥哥在祁河寺幫助我等打賊。你是多咱來到此處的?」李杰說:「由去歲春天就在這江口。」王天寵說:「你有外號沒有?」李杰說:「我有一個小小的外號,人稱水底金鼇。皆因我在水中能住三天五天的工夫。」王天寵說:「你幫著我們把吳恩拿住,回歸大清營,與你哥哥見面,也可以保舉你弟兄作官。」李杰說:「好。尊駕,你是何人?」王天寵通了名姓,又給大眾引見。大家言投語合,坐著這只小舟,飄蕩蕩順著大江到了西岸。叫李杰這裡等候,七位英雄下了船,這裡一訪問,有位老道方才過去,尚走不遠,還在這裡吃飯來著。
  這幾個人看天色不早了,有心在這裡吃飯,又怕跑了;有心要往下追趕,肚中又是饑餓。總皆因是顧煥章、馬成龍等貪功,眾人一想:「這是萬年不遇的機會,不可錯過。為大將者不能講究寒暑,身報鐵甲定煙塵,渴飲刀頭血,睡臥馬鞍心。今日之事,你我努力往下追趕,務要將妖人拿住,立這一件奇功!」眾人順著道路往下追趕。天正在四月的光景,甚是炎熱。眾人約走了有二里之遙,天色到晚飯時候。高杰說:「可了不得啦!又渴又餓,又睏又乏,咱們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吧。」白勝祖用手一指,說:「你來看,眼前那一帶綠樹蔭濃之處,大概是一座山莊,你我到那裡歇息吧。」高杰說:「甚好。」大家說說講講,就來在那座莊口。眾人是由西北往東南走,正走在這座村莊的東頭,往西一看,是一趟大街,南北的住戶。只見村頭路南有一座便飯鋪,坐北向南的五間房,外面搭著天棚,周圍有葦子花障,靠著門首東西兩邊,有四株楊柳樹。
  這七位英雄,赤日炎炎似火燒,眾人也都乏懈了,想著在這裡歇息歇息,吃杯茶水。眾人進去,到了天棚的東邊坐下。只見打屋中出來一個跑堂的,年有十八九歲,身穿半新細毛藍布半大褂,藍布中衣,白襪青鞋,系著一條圍裙,上邊連個泥點也沒有,洗得乾乾淨淨;白生生的臉膛兒,黑兩道眉毛,白分明,長的乾乾淨淨,很透著機靈。馬成龍看罷,一擺手把小伙計叫過來,說:「你給我們拿一包茶葉,烹壺茶來。」小伙計答應,過去給送壺茶來。馬成龍給眾位倒上。顧煥章說:「馬大兄弟,你我闖蕩江湖,遊歷各省,不想今天來至此處。這裡地土風情又別換一番的境界,真是一處不到一處迷,是處不到永不知。」大家齊說:「這話有理!」馬成龍把小伙計叫過來,問:「你們這莊村叫何名?」小二說:「我們這叫鄧家莊。」馬成龍說:「你們這裡賣什麼吃的?我們大家在這喝點茶,吃個便飯。」小二說:「我們這淨賣家常便飯,不預備應時小賣。天時炎熱,荒莊野境。」馬成龍說:「給我們五斛女貞陳紹,再叫他給咱們煎炒烹炸,配八樣菜來就是了。」顧煥章說:「很好。」小伙計擦抹桌案,把酒菜擺上。七位英雄落座吃酒。馬夢太說:「咱們這裡吃完了酒,也該回去吧。老道吳恩可追不上了。」正說話之際,只見從西邊來了兩個人,年有二十以外,紫花布褲褂,青布快靴,麵皮微黃,一臉的怪肉橫生。這兩個人進了這座飯鋪,說:「掌櫃的,我們莊主爺今天來了朋友啦。今天廚房菜不齊,我們廚子老實劉派我到你們這要點東西。」裡面掌櫃的問:「要什麼?」那兩個人說:「與你們要一隻雞、三隻鴨子,要點藕,兩尾魚。」掌櫃的說:「作什麼?今天你們莊主這麼闊呀!」那人說:「今天我們莊主來了貴人啦,乃是八路都會總賽諸葛吳代光,由祁河寺敗陣回來,說後面還有好些個大清營的戰將追過江來。依著那吳恩他一定要走,我們莊主苦苦的相留,說:『不要緊,有大清營的戰將追過來,全有我哪。』我們莊主爺的外甥秦遠也死在祁河寺內,我們莊主一定要與他外甥報仇。今天吩咐廚房預備果酒來吃,偏巧我們廚房菜不齊,我們廚房派我來到你們這借菜。」掌櫃的把他所要的東西都給他拿出來,兩個人拿著東西去了。
  計叫過來,說:「方才這兩個人是哪裡來的?」小伙計說:「這是我們這鄧家莊鄧莊主的兩個家人。」馬成龍說:「你們這鄧莊主叫什麼名字?」小二說:「叫追魂太歲鄧天魁,也是一位天地會八卦教的會總,使一口龍泉寶劍,善能削銅剁鐵,切玉斷金,水斷蛟龍,陸斷犀象,殺人不見血,還會打各種的暗器,年有三十餘歲。你們幾位是哪裡來的?」馬成龍說:「我們從石平州來,要往楚雄府去找朋友去,從此路過,在此吃一頓便飯。」小二轉身要下去,馬成龍、馬楚太又問:「鄧莊主在這村莊哪邊居住?」小二站住,用手往西一指,說:「就在這西邊路北這一所瓦房,門口有兩棵龍爪槐,就是他家。」馬夢太聽明白了,吃完了,算還了飯帳,眾人忙出離了飯館,一直往西來。到在鄧天魁的門首,幾個人探了探道,來到村背後。見北邊樹下有一座山神廟,幾個人在山神廟內坐定,候到天黑,眾人各各收拾利落,背插單刀,出了山神廟,留馬成龍在這裡等候。眾人一瞧天色甚黑,伸手不見掌,對面不見人。天有初鼓之時,眾人帶刀,要撲奔鄧家莊。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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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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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六十回     眾豪傑夜探鄧家莊 六英雄遇險身被獲



《快活歌》:莫要惱,莫要惱,明日陰晴實難保。雙親膝下俱承歡,一家大小要合好。粗布衣,菜飯飽,這個快活哪裡討?榮華富貴眼前花,何苦自己討煩惱。
  六位英雄到了鄧天魁的房後,各施飛簷走壁之能,躥上牆去。伸手掏出問路石子,往地下一扔,聽了聽是實地,六個人跳下去,往各處一瞧,這後院是一所花園子,裡面栽種有十幾棵大樹,有各樣花草,北邊有三間樓,西邊有花亭,花亭東邊有一株玫瑰樹。那邊有一所院子,正是丹桂軒。幾個人正看之際,只見打正南角門進來一個人,手中拿著一個燈籠,這隻手拿著一個捧盒,走著道,自言自語的說話。他說:「有幾個錢,真拿排場哪!這離廚房夠多遠,一趟一趟的,還得這麼送!」說著話,提著燈籠,就奔那一所院子去了。馬夢太等他回來,過去一腳,把他踢個跟頭。那人直嚷:「爺爺饒命!」馬夢太說:「你別嚷,你嚷我把你腦袋割下來!」那人說:「我不嚷。」馬夢太說:「鄧天魁與吳恩在哪裡?你說了實話,饒你不死。若要不然,當時把你殺死!」那人說:「大太爺饒命!我們大爺與吳恩就在前廳,方才擺上晚飯。」馬夢太說:「我把你捆上,將你嘴給你堵上,暫寄存在這棵樹上,等我辦完了案,回頭再放你。」
  馬夢太把他捆好,眾人上房,躥房越脊,來到前廳。但見大廳裡面燈燭輝煌,猜拳行令。眾人打上面珍珠倒捲簾、夜叉探海架勢,借燈光往裡一瞧,但則見正當中坐的是八路都會總吳恩,西邊主座相陪是鄧天魁。那人身體高大,膀闊三停,面如薑黃,兩道粗眉,一雙大眼,準頭豐滿,海下無須,正在少年之時,陪著吳恩吃酒,一團的傲英風。高杰是個渾人,想到獨建奇功,伸手拉單鞭,跳在院中,說:「吳恩,你還不出來!外面大兵已到,我等特來拿你!」八路都會總吳恩一聽外面有人叫他,方才站起來要出去,只見鄧天魁站起來,說:「都會總休要著急,待我前去拿他!」拉龍泉劍躥到院內,說:「鼠輩,通你的名來!」高杰一語不發,擺鞭往下就打。鄧天魁往旁邊一閃,把寶劍門路分開。
  鄧天魁這個人精明強乾,心狠意毒,自幼兒在江湖綠林道內,所作所為,都是些傷天害理之事,隱善揚惡,口是心非。後來歸順天地會八卦教,他仍是惡習不改。先前有個朋友勸過他:「別學刻薄,別學短見,遠在兒孫,近在眼前。」鄧天魁一聞此言,倒一陣的冷笑,說:「沒看過《三國志》?那曹丞相有兩句話:『能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他與那朋友從此絕交。這鄧天魁在八卦教中封為勇烈侯,久有心要帶兵出征,無奈家中有幾個寵愛的侍妾,分離不開,他乃是酒色之徒,貪妻戀子。吳恩前者請過他,他有心替大竹子山帶兵前去與大清國交兵打仗,他家中有侍妾八人,內中也有歌妓出身的,也有游妓出身的,俱不放他走。吳恩連催了三次,不見他到大竹子山。有他一個表弟任士榮,在吳恩跟前把鄧天魁的行止大概說了一遍。旁有靜江太歲張寶一聽此言,哈哈大笑,說:「祖師爺,不必請鄧天魁啦。據我看來,連他家中幾個侍妾都調度不開,還能給祖師爺辦理天下大事哪?不能治家,焉能治國?不能治國,焉能平天下?此乃是有名無實的小輩,不足論也!」吳恩今日兵敗勢孤之際,路過鄧家莊,正在慌不擇路,鄧天魁把他讓到家中,以君臣之禮相待。依著吳恩,想要回大竹子山去,知道他這人不行。那鄧天魁說:「祖師爺別走,這裡離小竹子山甚近,派一個人前去,把坐山雕羅文慶調來,他有兩個兒子,長子羅如龍,次子羅如虎,有副印會總蔡文榮,帶著小竹子山全營大隊人馬,在這鄧家莊安營下寨,等候大清國的人馬來,與他決一死戰。」吳恩說:「也好,你就急速傳我的令,把他調來。」鄧天魁傳下令去。故爾今晚上方才擺上晚飯,正與吳恩談心,對坐吃酒。
  忽聽外頭有人叫,他伸手拉龍泉劍躥到外面,聽見高杰那裡破口大罵,他說:「吳恩、鄧天魁,你們兩個小子出來,爺爺高杰在此等候多時!」鄧天魁剛到院內,高杰擺鞭就砸。鄧天魁往旁邊一閃,擺寶劍用白蛇吐信的架勢,分心就紮。高杰用豹尾鞭往上一崩,只聽「噹啷啷」一聲響亮,真有龍吟虎嘯之聲。兩個人走了三個照面,鄧天魁伸手打兜囊之內掏出迷魂袋來,照定高杰一甩。高杰聞著一陣清香,覺著頭迷眼昏,登時翻身栽倒就地。馬夢太一見,氣往上撞,擺短把刀跳到院中,說:「鄧天魁休要逞強,認識你老太爺嗎?」鄧天魁說:「鼠輩,你就是那個瘦馬馬夢太?」那馬夢太說:「然也,正是你家老太爺,不必多說!」此時鄧天魁早把迷魂袋撿起來了,擺寶劍照定馬夢太就剁。馬夢太知道是一口寶劍,不敢用短把刀往上相迎,往旁邊一閃,擺刀分心就紮。走了約有三四個照面,鄧天魁又把迷魂袋扔出去,馬夢太也被獲遭擒。白少將軍一瞧:「這廝膽大包身,使的必然是邪術,邪不能擒正,待我下去拿他!」拉手中單刀,跳在院中,一語不發,竟奔鄧天魁,掄刀就剁。鄧天魁擺寶劍往上相迎,白少將軍把刀往回一撤。兩個人也走了七八個照面,被鄧天魁一迷魂袋打倒。姜鴻在房上一看白少將軍被擒,甚是著急,一想:「我也得下去!」拉出刀來跳下去,也被賊人拿住。
  顧煥章、王天寵在房上,此時倒是進退兩難:有心下去,知道賊人這迷魂袋甚不容易破;有心不下去,馬夢太等已然被賊人拿住。王天寵是俠心義膽的英雄,萬不能自己逃命,亮出雁翎刀,跳在院中,伸手掏出一隻鏢來,照定鄧天魁就是一鏢。鄧天魁一閃身,就是一迷魂袋,王天寵也被賊人拿住。顧煥章見師弟被人拿住,他心中甚為著急,擺太阿劍,說:「鄧天魁,你這混帳東西休要逞強,待我來拿你!」擺劍往下就砍,鄧天魁用龍泉寶劍相迎。走了幾個照面,鄧天魁一迷魂袋,把顧煥章也拿住了。鄧天魁伸手把寶劍連鞘全解下來,雙手捧定,獻與吳恩。吳恩一瞧太阿劍物歸本主,自己哈哈大笑,說:「我吳恩還有點造化,不想這一口寶劍還落在我的手內。」吳恩又說:「把他們六個人全都亂刃分屍,才出我胸中之氣!」鄧天魁說:「祖師爺暫且不必忙,已然遣人到小竹子山前去調兵,大概是明後天大兵必到。祖師爺把他們六個人拿出來祭旗,也叫羅文慶、蔡文榮二人看看我的能為!」吳恩說:「也好,既待如是,把他六個人在後面,派 鄧忠帶領四個更夫看守。」手下之人把這六個人的兵刃攢湊放在後院空屋之內,然後把這六個人搭到西跨院北上房,鄧忠與四個伙伴在廊簷底下看守,到廚房內要了點酒菜,五個人在這裡吃酒。鄧忠向這四個伙計說:「咱們莊主爺真有能為,會把大清國這幾個戰將全都拿住了。明日小竹子山大兵一到,咱們莊主就是帶兵的元帥了。你我大家就盼著八路都會總得了江山社稷,咱們莊主是一字並肩王,你我也都得點功名哪!」
  四人在此講話,忽見從東角門過來兩個丫環,手提著燈籠。後面跟著一個女子,約有十八九歲,生得花容月貌,絕色無雙,來到在北上房台階以下,問:「誰在這裡看哪?」鄧忠說:「是我。」連忙站起來,說:「姑娘出來了?」書中交待,這位是鄧天魁的妹妹,叫鄧芸娘。自幼跟他母親練了一身的功夫,長拳短打,刀槍棍棒,樣樣精通。使一口單刀,會打袖箭,會打緊背低頭追風匣裝弩,雙手能打鏢,雙手能接鏢,也會打迷魂袋。想當年他父親名叫鄧寬,綽號人稱飛天奪鶴,會配熏香、蒙汗藥、麻藥,在鄧家莊坐地分贓。生平就是一兒一女,為人機巧伶利,把平生所學的能為武技全傳與他女兒。鄧芸娘自打他父母死後,今年方一十九歲,尚未有婚配,自己頗有一段心事,不能對他哥哥言明,打算選一個郎才女貌之婿,要把終身大事托靠於他,這是他肺腑之事。今日聽見丫環說,拿住了大清營幾個大將,自己要到前邊瞧瞧所擒是何等人物,帶著兩個丫環來到前院,叫鄧忠把門開開。兩個丫環用燈籠一照,對芸娘舉目一看,但則見被捆的這六個人,俱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鄧芸娘仔細用燈光一照,一眼看見白少將軍。看那白少將軍雖然是繩縛二臂,躺在就地,那一團英雄壯氣,尚且不減;看年歲也不過在十八九歲,頭上一塊藍縐綢手絹罩著頭,身穿藍縐綢褲褂,足下一雙青緞子三鑲抓地虎的靴子,站起來身體合中,細腰窄背,面如白玉,白中透潤,潤中透白,由打白潤之中又透出一點粉紅色的顏色來,頂平項圓,二目緊閉,眉似漆刷,鼻樑高聳,唇若丹霞,真是形如宋玉,貌似潘安,一臉的書生氣。
  鄧芸娘看罷,吩咐兩個丫環:「把他搭到我那屋裡去。」又說:「鄧忠,不准告訴莊主知道,明日我有賞。」鄧忠等五個人知道他的厲害,俱不敢得罪他。
  姑娘把白少將軍搭在他花園子,往東另有一所院子,這院子是北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來到北上房東裡間屋中,順前簷的炕,炕上支著蚊帳,當中有一張小炕桌,桌上放著一個蠟燈。地下靠北牆是花梨的一張條案,上面擺著四盆盆景。靠東邊是一個多寶格,裡面擺定都是珍珠古玩。條案頭裡是榆木搽漆的八仙桌,兩邊各有椅兒。兩個丫環把白少將軍放在椅子上,姑娘吩咐:「拿解藥來伺候!」丫環拿過解藥來,遞給姑娘。鄧芸娘來至白少將軍的跟前,說:「丫環,你們先出去,叫你們再來。」兩個丫環都會意,轉身到西屋中去了。鄧芸娘要用解藥把白少將軍解救過來,當面求親。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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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六十一回     鄧芸娘釋放英雄 白勝祖智捉賊人



詩曰:遠上寒山石逕斜,宮前楊柳寺前花。
  紅顏未老恩先絕,莫怨東風空自嗟。
  鄧芸娘用解藥把那白少將軍解過來,白少將軍打了兩個噴嚏,一睜眼細看,眼前站定一個絕色無雙的女子,生的果然千姣百媚,萬種風流。怎見的?有贊為證:見佳人,天然秀,不比尋常婦女流。烏雲巧挽堆鴉髻,黑長就了未搽油。眉兒彎,春山秀,杏子眼,把情兒露。鼻樑端正櫻桃口,耳墜金環掛玉勾。穿一件藕色氅,翠挽袖,內襯羅衫樓外樓。百褶宮裙把金蓮露,端又正,尖又瘦,瞧著倒像不會走,行動猶如鳳點頭。心兒靈,性兒秀,美天仙,比他丑,嫦娥見,也害羞。真正是貌美丰姿,體態溫柔。
  白勝祖看罷,心中一動,不知這個女子他是何人,連忙問道說:「這位姑娘,你是何人?因為什麼與我來到此處?」那姑娘妖滴滴聲音言說道:「公子,我乃是鄧天魁的妹妹。按理說,奴家可不應該告訴,無奈你不是外人。奴家小字兒叫芸娘,今年一十九歲,二月二十六日子時生人。奴家父母早喪,跟著我兄嫂度日。我哥哥不辦正事,尚還未給奴家許配人家。今天我聽見說大清營的差官被我哥哥拿住,奴家帶著丫環到前邊一看,奴家瞧你在那裡捆著,可惜可憐,派丫環把你搭到我這屋內來,用解藥把你解過來,與你商量一件事,你可願意?」白勝祖一聽這女子之言,又見他眉目傳情,秋波斜視,白少將軍說:「姑娘,我名叫白勝祖,乃是大清營的戰將。只因穆將軍攻破了祁河寺,我等追下吳恩,來到此處,被鄧天魁所拿。要憑一刀一槍,他也未必將我拿住,依仗著他有一個迷魂袋。今天你把我帶到這屋中,有什麼商議請講。」鄧芸娘說:「我意欲把尊駕放出回營去,奴家這話可說不出口來,這屋中又沒人替我說。我意欲把終身大事托靠與你,不知你意下如何?」白少將軍一聽此言,心中一想,說:「這事不好。我是世襲的建威將軍,又是旗人,他是一個反叛的妹妹,與我甚不配合。再者說,還有一節,我是在軍營裡打軍需的,臨陣收妻就有掉頭之罪。然這丫頭臉也太大,又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我當面對講,萬不是貞節烈女。」自己心中想夠多時,又聽鄧芸娘問道:「你倒是願意不願意?你說呀!」白勝祖臉一發紅了,說:「不行,你還把我送到那屋子去吧。活著與我那幾個朋友在一處為人,死了與我那幾個朋友在-處作鬼。倘等眾人一死,我焉能再投生!」鄧芸娘一想,說:「冤家,你好想不開!奴家與你成了親,我還有不把他們幾個人放了麼?」白少將軍一聽鄧芸娘這句話,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我要不從他,他手起刀落,准把我殺了,我們幾個人全都得死在這裡。莫若我將計就計,口中應允了他,我心中自有主見。只要他把我放了,我得便把他殺了,救我那幾個朋友好走。」想罷,說:「姑娘,你既有這番美意,我求之不得,我實在的願意。」鄧芸娘一聽他答應這件事,心中甚為喜悅,方要過去親解其,自己心中又一想,說:「不好!我見他答應我這件事情,眼珠亂轉,怕其中有詐。」止住腳步,說:「你要是答應我這件事,你對天盟個誓來。我要放開你,你要走了哪?」白勝祖說:「你放開我吧,我要走了,叫天打雷劈了我!」鄧芸娘走去把繩扣解開。白少將軍活動活動臂膀,「我把他穩住了,把我這幾個朋友放開,我們一同好走。」自己正在思想之際,只見鄧芸娘在帳子裡頭把衣裳更換了,叫兩個丫環:「春蘭、春梅,到廚房要一桌酒席來,我與白大爺這裡吃酒。」
  兩個丫環去不多時,回來把桌擦抹乾淨,擦好杯盞匙筋,先開了四樣果子。鄧芸娘問白勝祖:「你喝什麼酒?要喝燒酒,要到外邊去拿;要喝女貞陳紹,這屋內就有。」白少將軍本是大員子弟,開過眼、見過世面的人,見鄧芸娘擺上這幾樣果子,自己要叫不出酒的名兒來,怕鄧芸娘恥笑,他說:「燒、黃二酒我一概不用,我最喜歡吃的是藥酒。」鄧芸娘說:「你說吧,你願意吃什麼藥酒,這裡雖則不全,也有個幾十樣。」白勝祖說:「茵陳、甕頭春、五加皮是過了景啦。此時雖是立夏之時,喝蓮花白酒、黃蓮葉酒,又不對時令,太早啦。有一宗藥酒,叫荷葉青,叫他們給我拿兩瓶來吧。」鄧芸娘叫丫環去要兩瓶荷葉青來。丫環去不多時,把酒拿來,春梅又擺上幾碟冷葷。白少將軍在東邊坐著,鄧芸娘在西邊坐著,順前簷的炕桌上擺了一個蠟燈,兩個磁碟,兩個酒盅,兩雙筷子。鄧芸娘伸手拿起酒壺來,給白少將軍斟上一杯酒,杏眼含情,香腮帶笑,說:「冤家,咱們兩人喝一回成雙杯吧!」白少將軍肚中也餓了,瞧這幾樣果子也好,自己一想:「有什麼事再說」。鄧芸娘在燈下仔細一看,白少將軍喝下兩杯酒去,更透著好看,真是黑眉毛,白生生的臉膛,目似春星,鼻如玉梁,牙排碎玉,唇若塗朱,正在少年。本是白臉膛,又搭著喝下兩杯酒去,臉皮一發紅,亞賽三月桃花初放,真是白中透潤,潤中透白,又打白潤之中透出一點紅來。鄧芸娘一看白勝祖這份相貌,概不由己,春心一動,自己心中想著:「我找著這個主兒,我就把終身大事托靠此人,實在稱心合意!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己是輕搖玉體,慢閃秋波,說:「冤家,今天你我多喝幾杯酒吧,然後共入羅幃。」白少將軍說:「姑娘,你先把我們幾個朋友放出來。」鄧芸娘說:「不忙,咱們兩人先成其這件好事,然後再把他們放出來,再叫你們一同走。」白少將軍一聽此言,心中一動,心中說:「我借著這個機會將這丫頭解藥、迷魂袋套繞過來,今夜晚上捉拿鄧天魁、吳恩,立這一件奇功,就在今日。」想罷,說:「姑娘,方才我們那幾個朋友被你哥哥使什麼東西拿住的?」鄧芸娘說:「冤家,你不知道哇?我哥哥使的那是迷魂袋,原是我們家傳的藥材配的。要是與人家動手,不是人家的對手,站在上風拿出來迎風一晃,無論是什麼樣的英雄,都得躺下。我們這解藥就是獨門,聞上這解藥能夠明目清心。我們這教中都聞這個藥,作為玩物,我哥哥也不輕易送人。咱們兩人這樣的好法,回頭我給你一瓶。」白勝祖說:「你拿一瓶來,我聞聞是什麼滋味。」鄧芸娘說:「別忙,咱們兩個人先喝酒。」白勝祖一想:「我先拿酒把他灌醉了,然後暗中取事。」想罷,說:「姑娘,我這悶酒喝不下去,咱們兩人划拳吧!」鄧芸娘說:「也好。」兩個人就「五哇六哇」,划起來了。兩個丫環在旁邊伺候。
  二人正划的高興,忽聽見前邊「噹啷啷」鑼聲響亮,只聽那邊說:「殺!拿!」夜靜空谷傳聲,聽著又遠。鄧芸娘連忙打發丫環春梅出去,問問什麼事。丫環春梅到了前邊一看,但則見這些莊兵各各手執燈籠火把,拿著刀矛器械,圍著一位英雄在那裡動手。
  書中交待,來者這位英雄不是別人,正是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他在山神廟內等候六位英雄捉拿吳恩,見眾人走後,他自己一想:「人家六個人都是英雄,我山東馬也是豪傑。人家都會陸地飛騰法,兩頭見太陽都走一千里地;他媽媽我山東馬兩頭見太陽,走個百十里地。人家飛簷走壁,一蹦就兩丈多高;我馬成龍飛簷走壁,一蹦就二尺多高,鬧一個溝占地。今天我馬成龍不能在此袖手旁觀!」想罷,自己手拿大環金絲寶刀,出離山神廟,一直往南。走了不遠,到了鄧天魁的院牆的背後。馬成龍順著西邊衚衕往南,繞在前面,到了鄧天魁的大門以外,見大門關閉,靜悄悄,空落落,並無一人。山東馬到了大門以外,這用手一拍大門,裡面有四個看門的莊兵,一個姓車名淡,一個姓管名世寬,一個姓尤名守,一個姓郝名賢。這四個人正在門房吃酒,忽聽外面打門,管世寬說:「我出去瞧瞧,看是何人打門。」來到大門口裡問:「外面是誰?」山東馬說:「他媽媽是我!」管世寬說:「你是誰?我怎麼聽不出口音來?」山東馬說:「是我!是我!」管世寬也有點醉了,說:「你是打更的老張麼?」山東馬在外面順口答應:「可不是我!」管世寬把門開開,馬成龍一擺手中大環金絲寶刀,照定管世寬脖頸一抹。管世寬往後一仰,說:「呀!」這句話並未說完,人頭墜落於地。門房車淡一聽,說:「老二留點神哪,摔躺下了?準是醉啦!叫你少喝少喝,你不聽我的話。來,我攙起你來吧!」從屋中一溜歪邪的出來,說話舌頭都短了,往地下一摸,膠黏糊腥,往鼻中一聞是血氣,仔細一瞧,管世寬的腦袋與腔子分了家了!車淡方才要嚷,覺著身後一股冷風,「噗哧」一刀,身首異處。這小子死的才委屈哪,臨死連句話都沒說。馬成龍進門房一瞧,那兩個人還喝哪。尤守、郝賢二人只當是他伙計進來哪,說:「來吧!咱們還得喝會子,一醉解千愁。」馬成龍說:「好,我正想要喝酒啦!」這二人一聽聲音不對,仔細一瞧,把兩個人嚇的亡魂皆冒。馬成龍說:「你這兩個小子不要害怕,趁早說了實話,我饒你不死。吳恩與鄧天魁在哪屋裡住?」郝賢說:「進了這道大門,大廳上喝酒哪!尚未睡覺。」馬成龍聽明白了,手起刀落,把他們兩個人也結果了性命。馬成龍拿大環寶刀進了二門,只見正北大廳之上燈燭輝煌,吳恩與鄧天魁二人正在上房喝酒。馬成龍擺大環寶刀,要捉拿吳恩。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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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 11:33:43 |只看該作者
159..第六十二回     鎮八方夜探鄧家莊 賽諸葛狹路刺群雄



詞曰:細推今古事堪愁,貴賤同歸土一丘。
  漢武玉堂人豈在,石家金穴水空流。
  光陰自初還將末,草木從春又至秋。
  閒時忙時俱不了,且將身作醉鄉游。
  馬成龍往上房一瞧,但則見吳恩與鄧天魁二人對坐吃酒,兩旁站著十數個家人。馬成龍一語不發,上台階來至門首,那家人抬頭一看,說:「你是誰?別混往屋裡跑!」吳恩的眼快,仔細一瞧,認得是山東馬,連忙站起來說:「不好!鄧天魁,我的對頭來了!」鄧天魁站起身來,伸手拉龍泉劍,照定馬成龍劈頭就剁。馬成龍用大環寶刀往上相迎。兩個人來在院中動手。馬成龍知道賊人使的一口寶劍,怕把自己寶刀傷了。那鄧天魁也知道馬成龍使的一口寶刀,也怕把自己寶劍削折了。二人動手,彼此害怕。鄧天魁吩咐手下人等:「鳴鑼聚眾,把莊兵調齊!」手下人鑼聲一響,減殺連天,四面八方竟把馬成龍圍住。馬成龍擺大環寶刀與鄧天魁動手。
  頭裡這麼一亂,丫環來打聽明白,轉身回去回話。來至後院,見了鄧芸娘,說:「前面有一個山東人與莊主爺動手,甚是驍勇。」白勝祖在旁邊一聽,就知道是馬成龍來到,自己心中甚不放心,想要到前邊去,此時又未得著解藥,這裡吃著酒,心神不定。鄧芸娘說:「不用管他們前邊事情,來者之人不久必被莊主所擒。」白勝祖說:「不好,來的乃是我一個知己的朋友,他要死在這裡,我萬不能獨生!」鄧芸娘說:「不要緊,打發丫環到前邊說,『拿住這個人,帶到後面來我瞧瞧』。」白勝祖說:「這就打發丫環去。」鄧芸娘說:「春蘭、春梅,你兩個人前邊瞧瞧去。」那兩個丫環到前邊一看,不瞧還可,仔細一瞧,把這兩個人嚇的呆呆的一陣發楞。
  原來是鄧天魁與馬成龍兩個人動手,馬成龍驍勇無敵,鄧天魁伸手掏出迷魂袋來,照定馬成龍就是一甩。馬成龍聞著這一股異香氣味,登時栽倒就地,昏迷不醒。鄧天魁一陣冷笑,說:「馬成龍,不想你也有今日!這是我們祖師爺的洪福!」擺龍泉劍照定馬成龍脖頸就剁。只聽「噗哧」一聲響,紅光直濺,鮮血直流,鄧天魁的死屍栽倒就地。
  書中交待,鄧天魁殺馬成龍怎麼自己倒死了呢?其中有一段緣故。只因為後面鄧忠帶著四個伙計看守顧煥章等,見姑娘鄧芸娘把白勝祖帶走之後,鄧忠與幾個伙計在一處吃酒閒談,說:「咱們姑娘把姓白的帶到他那院內去了,看這人的造化大小,他要依允這件事,他兩個人倒是郎才女貌。姑娘又有一身的本領,咱們五個人明天必得五十兩銀子賞。」有一個伙計名叫劉成,說:「鄧頭,你我都是苦命人哪!想那方才姓白的已然被獲遭擒之人,會遇見這樣好機會。他要是跟咱們姑娘成其金玉良緣,真乃是絕處逢生,遭難呈祥。」五個人正在說話,忽見從房上「嗖嗖」跳下兩個人來,嚇的鄧忠五個人一楞。方要問誰,只見頭前一位掄刀先把鄧忠殺死。嚇的四個伙計想要逃走,一個個都骨軟筋酥,這二位英雄手起刀落,把這四個人全皆殺死。到了裡間屋中,先找涼水,把顧煥章、王天寵、馬夢太、高杰、姜鴻五個人用涼水灌醒了。
  這幾個人睜眼一看,但則見眼前站立兩位英雄:靠南邊站著這位身高七尺向外,細腰窄背,頭載藍罩頭帽,身穿藍綢褲褂,薄底靴子;麵皮微白,長眉朗目,鼻直口方,儀表非俗,精神百倍。這邊一位,黑臉膛,大腦袋,穿青褂靴,舉止不俗。馬夢太一看,見這兩個人甚是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時間竟想不起來。馬夢太過去連忙施禮,說:「多蒙二位兄台前來解救,未領教尊姓大名?」那一位白臉膛的壯士說:「馬老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我在河南汝寧府屯土坡有一面之識,難道說馬老大人忘記了麼?」馬夢太低頭一想,心中這才明白,說:「尊兄莫非姓侯麼?有一位鎮八方小陳平侯文,就是尊駕?」那位壯士說:「然也,正是在下。」馬夢太用手一指黑臉的,說:「這就是樂九州賽存孝侯武?」這二人說:「不錯,正是我弟兄二人。」馬夢太說:「你兄弟兩位從哪裡來?」侯文、侯武說:「我弟兄兩個人自從打汝寧府,蒙馬成龍大人恩,放我兄弟二人扶我父母的靈柩回歸穿雲關,到了家中,安葬已畢,聽說各處刀兵四起,雲南地面十有八九竟被天地會所占。我兩個人在雲南府正東七十五里侯家莊,那裡有我一個族兄,名叫侯榮,在家中辦理團練,護守莊村。我弟兄兩個人就在那裡寄居,幫著我兄長操練鄉勇。我兄長立意不能降賊,我弟兄聽見說穆將軍帶兵攻取雲南,我二人打算上大營前去報信。昨日在鄧家莊遇見你等幾位來到,我二人並未露面,故此今夜晚前來救你幾位。」
  馬夢太等聽見前面鑼聲響亮,同著鎮八方小陳平侯文、樂九州賽存孝侯武,大家來到前院,一看鄧天魁正與馬成龍動手。見鄧天魁一甩迷魂袋,把馬成龍打倒,鎮八方小陳平侯文伸手掏出一支鏢來,照定鄧天魁後腦海就是一下。只聽「噗哧」一響,花紅腦髓崩流,鄧天魁的死屍栽倒就地。眾家英雄一齊往下跳,早有人用涼水把馬成龍救活。馬成龍從地下把寶刀撿起來,又把鄧天魁的龍泉劍拿起來,遞給顧煥章。他一看這口龍泉劍,光閃閃,冷森森,色橫秋水,光墜硝霜,顧煥章心中甚為喜悅,說:「唔呀!馬大兄弟,這一口寶劍比我那口太阿劍還好。尺寸是甚大,也能切玉斷金,削銅剁鐵。今我得此寶劍,乃是我生平之大幸也!」鎮八方小陳平侯文說:「侯爺與馬大人先不必看寶劍,咱們拿吳恩要緊!」顧煥章抬頭往上房屋中一看,見後窗戶一晃,知道是吳恩從後面逃走,到屋中各處一找,並無一人。侯文說:「不能全逃走哇,仔細找找,必有賊黨在屋內。」各處一找,侯文說:「把箱子櫃全打開瞧瞧,怕裡頭藏著人。」聽見箱子內說:「這裡沒人。」侯文說:「沒人你說話!」伸手把他揪出來,問:「吳恩哪裡去了?」那人說:「好漢爺爺饒命!八路都會總吳恩出後窗戶跳牆跑了。」鎮八方小陳平說:「咱們快追吧!眾人各各躥出上房,躍牆而過,順大路往下追趕吳恩。書中交待,吳恩見鄧天魁被人打死,知道大事不好,從後窗跳牆,順道路往大竹子山逃走。心急似箭,步履如飛,猶如游魚脫網,恰似困鳥出籠。心中說:「好險!大清營的能人過多,我此去到大竹子山,先發文書到雲南府昆明縣五華山,把掌教的教主白練祖請來。他善會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搬山挪海,五行的變化。只要有他,我的大事可成。」心中想著往前走,自己提心吊膽,怕的是後面有人追他。正走之際,見眼前有一帶樹林。吳恩方走到樹林當中,從東邊樹後轉過一人,擺木棍照定吳恩就打。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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