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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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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挹殿]清康熙永慶升平前後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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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發表於 2015-9-2 11:39:22 |只看該作者
170..第七十三回     飛天大聖復探山 勸善會總施毒計



詩曰:一年又過一年春,百歲曾無百歲人。
  能向花中幾回醉,十千沽酒莫辭貧。
  海底蚊楊永太與姜鴻二人在水中正殺水鬼教兵,水裡滾周平趕到,二人動手,殺了幾個照面,楊永太一刀把那周平殺死。姜鴻二人上了戰船。再看那張寶調動他手下一千五百名水鬼兵,各執強弓硬弩,把虯首龍楊永安那兩隻戰船都給圍上。梆子一響,萬弩齊發。那楊永安手下二百名兵了各執藤牌,遮擋弩箭,且戰且走,闖出重圍,直奔正北。張寶見那楊家兄弟二人精通水性,手下又有那些水兵,都是英勇無敵的英雄,張寶見不能取勝,吩咐收兵,回歸水師營。
  楊永安帶領眾家英雄,坐著船,順大江直奔祁河寺上江口。這日正往前走,忽見上江口西岸上,有無數的旗幡招展,全是天地會八卦教的大旗,乃是小竹子山坐山雕羅文慶與蔡文榮,帶領羅如龍、羅如虎,還有兩萬水旱大隊、四十餘員上將。江內有一百多只戰船,都插著八卦教的旗子。東江岸上是穆將軍大營,也是旌旗招展,號帶飄揚。原來是穆將軍自那日率領全軍大隊人馬攻破祁河寺,殺了無數的賊兵,進了祁河寺,救了朱天飛、侯化泰,見劉洪太、李德太率眾投降,連浪裡飛行翻江太歲李英一同參見將軍。穆元帥派汪平盤查倉庫並軍裝器械已畢,帶領大隊人馬就在祁河寺正北安下行營,升坐中軍大帳,傳齊了眾將,按花名冊點名。諸戰將論功升賞。穆將軍按花名冊查點,內中就短馬成龍、馬夢太、倭侯爺、王天寵、白少將軍,開言問道:「這幾個人往哪裡去了?」諸將中有朱天飛回稟說道:「他們這些人從地道之中追下吳恩去了。」穆將軍早料到那馬成龍是一員福將,又有王天寵、顧煥章跟隨,他兩個人又是精明強乾,頗有韜略,萬不能受賊人的算計。穆將軍把李英、劉洪太、李德太叫上來,問明瞭三個人的來歷,俱賞給六品頂戴,就在帳前聽差。這三個人謝過老將軍。此時江平查點軍裝器械,回營交令。穆將軍吩咐擺宴慶功,眾三軍俱吃得勝餅。穆將軍又派人把赤發瘟神韓登祿、白面太歲任鳳春兩個人的死屍找出來,梟首級號令。一夜晚景無話。次日,仍未見馬成龍等六個人回來,穆將軍親身騎馬到江岸上,一看水勢甚狂,急發令箭,派鄧龍帶領五百步隊,速到金沙江,把那一百隻船調齊,不得有誤。那鄧龍接了令箭,帶領五百步隊竟奔金沙江龍峒山去了。過了一天,又不見馬成龍等回來。只見遠探子來報:「現在西江岸有小竹子山坐山雕羅文慶,帶領水路全軍大隊人馬,在上江口紮營。」穆將軍一擺手,吩咐再探。探馬下去。穆將軍升坐大帳,把合營諸將俱已調齊。穆將軍說:「現在馬成龍、倭侯爺、白少將軍等自破了祁河寺,追下吳恩,至今未見回營,不知吉凶禍福。我意欲派人過江前去哨探,怎奈未得相宜之人。你等諸戰將之中,有何高見?」汪平汪大人進前,欠身說道:「元帥不必為難。我看那馬成龍等六個人,遠韜近略,勇冠三軍,乃是足智多謀之人,此一去,大概並沒什麼兇險,不久必有回音。」穆將軍說:「雖然如是,他等俱是大清營的五虎上將,倘有疏失,皇上怪罪。」只見旁邊過來一人,說:「將軍休要為難,末將前去大竹子山,哨探他六個人下落。」穆將軍用目一看,正是飛天大聖玉昆。穆將軍心中甚喜,說:「玉昆,你要前去,我甚放心。諸事須要小心謹慎,不得違誤!」玉昆領令,下了大帳而去。自玉昆走後,也不回來,心中甚是著急。
  這一日,帶領人馬在江岸往正西一看,但則見正西上江口船隻不少,旗幡招展,殺氣騰騰,有無數的賊兵結下連營大寨。穆將軍又不見鄧龍調船回來,回歸大營之內,見眾三軍俱都帶有病形,回至大帳把各營各隊的將官調齊,說:「你等屬下兵丁俱都帶有病形,所因何故?」這些營官、哨官一齊跪倒,說:「回稟將軍,自從得渡金沙江之後,三軍多不服水土,連日天氣炎熱,眾人都帶病形。」穆將軍一聞此言,心中甚是懮悶,自己一想:「這件事情不好,倘若賊兵渡江,眾三軍帶病,焉能打仗?」吩咐隨營醫家,趕緊調理醫治。正在分派之際,外面有人來報:「有神力王大營差官稟見。」穆將軍吩咐:「命他進來。」不多時,從外面進來一人,是守備官張勝,先給將軍請了安,然後把告急的文書呈上。將軍問:「張勝,老王爺自到楚雄府,軍需如何?」張勝說:「回稟將軍,老王爺自從湖耳山與將軍分兵之後,取了鎮雄州,兵到楚雄府,遇見地理教主袁治千。他有一種法寶,名叫黑煞招魂幡,敗了神力王一十九陣。兩軍陣前交兵打仗,只要遇見他把招魂幡一搖,人的三魂七魄出竅,竟被他拘去。老王爺退守蟄龍峪,有金家五虎帶差手下之人把蟄龍峪堵住。那金家五虎都精通妖術邪法,神力王大隊不能出山,派了差官一名是張德,去到湖耳山副帥伊哩布那裡求救;又派末將我來此處,面見將軍,總然是早發救兵,先去解神力王爺之危。」穆將軍說:「張勝,我派蔡將軍帶領一萬人馬跟你前往,在蟄龍峪山口之外安營,不准與敵人交鋒,我候玉昆探聽馬成龍、顧煥章等下落,回頭我親自率兵前往。」蔡榮蔡將軍分了一萬人馬,跟張勝竟自去了。
  穆將軍方要散帳,只見營門官來報:「馬成龍、顧煥章、高杰、白少將軍、王天寵、馬夢太回營交令。」將軍吩咐:「命他等進來!」不多時,這六個人來至中軍大帳,面見老將軍行禮,把過江捉拿吳恩一往之事,細說了一遍。穆將軍說:「記你等六個人一件功勞。」玉昆上來給將軍請安,把到大竹子山解救眾位英雄之故,細回了一遍。穆將軍吩咐:「把洪永太、馬清太、侯文、侯武、姜鴻、白桂太、楊永安、楊永太帶上來。」八位英雄參見將軍。穆將軍一看,侯文、侯武兩個倒是英雄氣色,賞給二人六品頂戴,在帳前充當差官。白桂太、姜鴻二人,俱給把總之職,也在帳前當差。洪永太、馬清太俱賞給六品頂戴。楊水安、李永太不願意作官,穆將軍賞給全席兩桌,派朱天飛、馬成龍、侯化泰、王天寵四個人,陪著二位英雄飲酒。馬成龍過來說:「卑職馬成龍在將軍台前請罪,我的大環金絲寶刀失落在大竹子山。」穆將軍說:「此事本帥專折奏明聖上之時,必要替你說明。」旁邊有玉昆過來給將軍叩頭,說:「末將不才,願入竹子山,把馬成龍大環金絲寶刀盜回來。」穆將軍說:「玉昆,那大竹子山在大江之中,妖道能人甚多,你此去須要小心,不可大意。」玉昆答應:「得令!」穆將軍散了大帳。
  玉昆回到自己帳房,收拾停妥,帶了一口樸刀,用完了晚戰飯,天已至黃昏時候。玉昆出離了大清營,來到無人之處,抖翅膀飛在半懸空中,一直撲奔大竹子山。飛進山口,到了無人之處,落在山坡之上,慢慢在各處偷聽。只見前面一片燈火之光,這一所院子房屋不少,只見正北上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三間。北上房屋中燈火閃爍,聽見屋中有人說話。正是勸善會總蔡文增、黃面閻羅張天福、白面閻羅張天祿。蔡文增說:「二位賢弟,據我看這天地會八卦教不久大事可成。天文教主張宏雷早晚必到,那位教主爺善曉先天之數,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不久來到此處,幫助八路都會總操練出一支人馬來,擺成一座陣式,管保把神力王與穆將軍殺他個片甲不歸。我眼下得了這一口太阿劍,乃是我護身之寶,後天乃是黃道吉日,我同二位賢弟挑一萬飛虎水隊,二百隻大戰船,撲奔上江渡口,截住穆將軍道路,管保要拿大清國的戰將,易如反掌。」黃面閻羅張天福說:「師兄要去,現在有一個人,何不把他請來,一同前往?」蔡文增說:「賢弟,你說的是哪一位?」張天福說:「就是鎮守穿雲關聖手真人馬通。要把他請來,同兄至上江口,要捉拿大清營的戰將,更不費吹灰之力了。他的能為武技頗好,又精通法術。」蔡文增一聽,說:「我還真把此人忘記了。既待如是,明天我派人去到穿雲關把他調來。」
  玉昆聽了多時,知道蔡文增這裡議論軍國大事,自己方要轉身後邊去,只聽屋中有人說:「不好!外面房披上有人!」蔡文增等躥出來,在院中一看,見房上果有一人,伸手拉五雲筒,說:「哪裡來的奸細?通名!」飛天大聖玉昆倚著藝高膽大,說:「蔡文增,要問你老爺,姓玉,名昆,有一個小小綽號,人稱飛天大聖。前者在竹子山靈石崖救大清營眾差官,就是你家老爺是也。」蔡文增一聞此言,氣往上撞,說:「原來昨日在竹子山救人,就是你這鼠輩!別走,看山人的法寶取你!」拿五雲筒照定玉昆一甩。玉昆見一股煙撲奔前胸,說聲「不好」,衣服早已燒著。不知玉昆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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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發表於 2015-9-2 11:39:47 |只看該作者
171..第七十四回     伊哩布回兵獨龍口 巴德哩避雨夏家莊



詞曰:財乃世祿牛馬,愚人何必弄懸。東繃西騙過眼前,那管十方血汗。
  口責焉能空享,前債終久要還。無功受祿寢不安,何如安分自便。
  勸善會總蔡文增照定玉昆前胸一甩五雲筒,玉昆抖起翅膀,想要逃走,焉想到那五雲筒一股青煙把翅膀燒著。老道一連又甩了兩三下,玉昆身上衣服全都燒著了,心中暗說「不好」,抖起翅膀往外就飛。那翅膀越呼扇,這火著的越旺,火借風吹,風借火勢,玉昆的衣服與翎毛全皆燒燬。往北飛過兩座山峰,心內覺著一發慌,身子往下一沉,投入大江之中,火可滅了,自己又不會水,隨著波浪往南順水流去。蔡文增派人各處搜查,怕還有奸細藏在內裡。亂了一夜,天色大亮,八路都會總吳恩升坐帥府大廳,蔡文增把昨夜晚上之事,細說了一遍。八路都會總一陣冷笑,說:「竟有這等膽大鼠輩,膽敢前來討死!師兄,從今以後,每夜多派人巡查。」
  正說話之際,忽然見下面跪倒一人,說:「教主爺,今有天文教主張宏雷坐大戰船由雲南府而來,離此有數里之遙,請都會總急速擺隊迎接。」吳恩吩咐手下人等,整齊隊伍。吳恩、蔡文增同張天福、張天祿、雲南二勇士小常萬楊平、老會總任山,一同各換了衣服,下了竹子山山寨,坐著戰船出了山口。早有靜江太歲張寶在此伺侯,一同吳恩列開隊伍,往正東觀看。只見正東來了一隻大戰船,上插一桿白八卦旗,上面有二十四個水手,有一百名兵丁,來到竹子山口。吳恩跪倒行禮,口稱:「弟子吳恩,迎接祖師爺!」蔡文增等俱各報名。那只大船進了竹子山山口,一直來至山根以下。早有屬下人等預備大轎,天文教主張宏雷從大戰船上下來。眾人睜睛一看,見這位教主爺頭上戴一頂杏黃緞子蓮花道巾冠,身穿鵝黃緞子八卦仙衣,足下水襪雲鞋;麵皮微紅,紅中透紫,兩道長眉,一雙朗目,鼻直口方,頷下一部銀髯根根見肉,真是仙風道骨,儀表非俗。坐大轎上了竹子山,但則見兩旁兵丁排隊伺侯。張宏雷到了帥府大廳下轎,立刻在正當中升了公位。吳恩、蔡文增二人給師伯叩頭。張宏雷吩咐起來,問吳恩:「近來軍需如何?」吳恩把失守峨嵋山,被擒絕恩嶺,「多虧仁和教主化地無形白練祖把我救回竹子山。現在仁和教主在雲南府昆明縣五華山上操演紙人紙馬,借天地之正氣,練一宗法寶,好破大清國的人馬。今天師伯前來,可有何高明主意?」張宏雷說:「後面給我一所潔淨的房屋,預備一百名童男、一百名童女,我山人練一宗法術,臨時自有妙用。」吳恩、蔡文增二人聽罷,說:「遵命預備。」張宏雷吩咐蔡文增急速派人至穿雲關,把聖手真人馬通調來,一同蔡文增挑選一萬人馬,帶著黃面閻羅張天福、白面閻羅張天祿,同聖手真人馬通,帶手下兵丁,坐戰船至上江口;把山中大事全托與靜江太歲張寶管理,查拿奸細,防守山寨。
  蔡文增帶著戰船到了上江口,與坐山雕羅文慶會合到一處。羅文慶說:「二位祖師爺來此甚好,穆將軍的戰船已在東江岸停紮,祖師爺須要小心。」蔡文增說:「我山人前來,正要捉拿大清營幾員戰將,方出我胸中之氣。」聖手真人馬通說:「師兄,我看這上江口北有一座小孤山,倒是紮營之所,防守這一座山口,斷不能讓他全軍大隊人馬過江。」蔡文增領人馬移在小孤山紮營,羅文慶把守這座江口。這一日打下戰表,要與穆將軍在大江之中開兵。
  且說穆將軍自派玉昆探大竹子山盜寶刀,未見回營,連日悶悶不樂。這一日,金刀帥鄧龍調來八十隻大戰船回營交令,穆將軍心中甚為喜悅,派王天寵、顧煥章統領五千人馬操演水隊;虯首龍楊永安、海底蛟楊永太二人同辦理。四個人領下令去。穆將軍又派浪裡飛行翻江太歲李英、混海泥鰍姜鴻二人為水軍前敵,就在江岸操演人馬。這一日,有伊哩布營中的差官前來稟見。穆將軍把他叫上來一瞧,是守備鄧喜。穆將軍問:「你來此何干?」雙喜給將軍請過安,說:「卑職奉我家大人之命,現在獨龍口張廣太乞救。只因天地會八卦教水軍都會總李天保、金棍將李天一,帶有數萬人馬,將獨龍口困的滴水不通。藤羅營都司徐景義陣亡,在獨龍口有十三莊連莊會團練鄉勇,俱被賊人殺敗。乞將軍早發救兵,解此危難,急請將軍早做準備。」穆將軍吩咐賞給鄧喜一桌酒席,在下面吃完了飯回來聽令。穆將軍發令箭,把麻長榮調來,替伊哩布守糧台,派鐵膽書生諸葛吉、鋼腸烈士歐陽善、玉面哪吒張玉峰、玉鬥、巴德哩、病二郎李慶龍六員大將,帶一萬官兵,同鄧喜至湖耳山提調參贊大巨伊哩布營中,差遣委用。鄧喜用完了飯,上來給將軍請安,謝過賞,同鋼腸烈士歐陽善等點齊了人馬,直奔湖耳山來。
  這一日,到了湖耳山伊欽差營中,把大隊紮好。六員將官同鄧喜進了大帳,參見伊大人。鄧喜把將軍的令箭呈上,回明瞭將軍之令。伊大人心中甚喜。過了幾日,麻長榮已到,伊欽差把一應公事交待清楚,帶著自己的親隨並六員戰將、一萬官兵,浩蕩蕩直奔獨龍口而來。一路之上撒下駁兒馬探子,前去哨探。
  這一日,正往前走,山口崎嶇,只聽迎面一聲炮響,旗幡招展,號帶飄揚,排開一隊人馬,俱都是頭戴三角白綾巾,雙插白鵝翎兒,身穿白號坎,懷中抱著一口斬馬刀。當中有一人,手使一條虎尾三節棍,見此人身高八尺以外,膀闊三停,細腰窄背;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鬥寶,身穿白綾箭袖袍,上繡三藍牡丹花,腰繫絲鸞帶,足下青緞薄底快靴;面如黑炭,兩道粗眉,一雙闊目,準頭豐滿,三山得配,海下無須,正在英雄少年,說:「伊哩布大隊少往前走,今有會總爺在此久候多時!」伊大人的大隊人馬正往前走,忽見前面賊人亮隊,吩咐:「列開旗門,三軍扎住隊伍。」伊大人派病二郎李慶龍出馬,把賊人拿住,問他哪裡來的賊兵。病二郎李慶龍答應,一催坐騎,來至兩軍陣前,說:「對面鼠輩通上名來!你是哪裡來的賊兵,膽敢抗衡天兵的去路?」對面那條黑漢說:「鼠輩問太爺,姓金,名叫四龍,綽號人稱黑面魔王。我兄弟花面魔王金四標,死在大清營戰將之手,我特來帶一隊人馬,替我兄弟報仇。我奉水軍都會總李天保之命,帶領三千大兵,特意在此埋伏,竟等候你等這支人馬。」病二郎李慶龍一聽此言,說:「原來你是叛逆金四龍,待我結果你的性命!」擺三尖兩刃刀,劈頭就剁。金四龍用手中虎尾三節棍往上相迎。兩個人戰了十數個回合,黑面魔王金四龍越殺越勇,精神百倍。巴德哩在隊內略陣觀敵,見金四龍甚是驍勇,伸手掏出一個鐵蓮子來,照定金四龍打去。這金四龍正與李慶龍動手,未能留神防備,這一鐵蓮子正打在前胸華蓋穴上,金四龍「哎呀」一聲,吸呼栽倒,被人救將起來,退回本隊。伊大人鞭梢一指,大隊衝將過去,兩軍混戰,只殺的賊人屍橫遍野,血染草紅,金四龍帶敗殘人馬往正東偏北敗下去。伊大人催大隊往下追趕,眼瞧賊人轉過山灣,蹤跡不見。
  伊大人擇吉地安營,立下子午營、將軍帳,用完了晚戰飯。伊大人派巴德哩查前營門,玉鬥守糧台,病二郎李慶龍巡牆子,查前後營。伊哩布自居中軍大帳。天有初鼓之時,伊大人正在燈下看書,就有兩名親隨人在旁伺候。忽見帳房門一開,從外面進來一人,手執明晃晃一把鋼刀,照定伊大人,分心就刺。只聽「噗哧」一聲,紅光崩冒,鮮血直流,賊人的死屍栽倒就地。伊大人見刺客拿刀紮來,自己打算不能逃生,忽見賊人「哎喲」一聲,躺於地上,後腦海中了一支袖箭,當時身死。伊大人問:「什麼人拿的賊?」外面並無人答應。大人叫:「來人!」早有巡查帳房玉面哪吒張玉峰聽見大人呼喚,連忙帶手下二十名兵丁至中軍大帳參見大人,見地下躺著一人,連忙過去給大人請安,道受驚,問:「刺客是被何人拿住的?」伊大人說:「本部院正在燈下看書,忽見進來一人,乃是刺客,手執鋼刀,正要刺殺本院,玉峰親身到外面各處巡查,並不見有動靜。回至大帳見了大人,說:「可惜刺客已死,不知他是被何人所差。」伊大人吩咐:「交營務處,把他梟首級號令。派人各處哨探哪裡有賊。」天色大亮,見兩個駁兒馬探子報道:「前面盡是莊村,並無賊人紮營之所。」伊大人升坐中軍大帳,傳齊了一干諸戰將,把昨晚上捉刺客之事向諸將說了一遍。諸將一齊請罪,說:「皆是末將失於防範,大帥遭險。」伊大人說:「並不是你等失於防範,天地會八卦教賊人詭計多端。我想此處臨近村莊,必有賊黨。今日本部院不走,馬德哩、玉鬥你二人在臨近的村莊訪查,回來稟我知道。」二人答應「得令」,轉身下了大帳,來到自己的帳房之內,換了一身便衣。弟兄二人出離了大清營,一直撲奔正北。
  走了大約有數里之遙,見前面有一莊村。二人進了這座山莊,一看街道整齊,樹木森森,裡面是南北的大街,東西的房子。見路東有一座小酒鋪,在高坡上,上邊有兩株垂楊柳,楊柳樹底下放著兩張桌子,上面東廂房三間,坐東向西的門,乃是土牆,抹白灰,上面寫著黑字,字號是「醉仙居」。巴德哩同玉鬥上了東坡,坐在樹底下板凳上,叫酒家給拿過兩壺酒來。酒保過來,手內托著兩盤酒菜,提著兩壺酒,過來說:「二位爺才來?要幾壺酒?」巴德哩睜眼一看,此人年有三旬以外,身穿月白布褲褂,足下白襪青鞋,麵皮微黃,重眉毛,大眼睛,鼻直口方。巴德哩看罷,說:「放下這兩壺酒,我們哥倆喝著。」問:「伙計,你貴姓?」酒保說:「我姓田,排行在六,人都叫我笑話田六,皆因為我愛說愛笑的。二位大爺貴姓?」巴德哩說:「我這位兄弟姓玉,名叫玉鬥。我名叫巴德哩。你們這村莊叫什麼地名兒?」田六說:「我們這村莊叫夏家莊。這裡有五六百戶人家,都是姓夏。你們二位做什麼生理髮財?」巴德哩說:「我們在四川成都府做買賣。想要回家,皆因年荒歲亂,各處刀兵四起,竟鬧天地會八卦教,實在是厲害,我們在道路之上聽見說獨龍口又反了。」田六一聽此言,連忙擺手,說:「二位爺少說吧。你們二位幸虧來到我這酒鋪,要到別處去,必有性命之懮。」巴德哩問:「是怎麼一段情節?」笑話田六連連搖頭,說:「二位爺喝完了酒,趕緊趕路,總是少說話為是,不必往下多問。」巴德哩想:「他這話裡有因由。」說:「田掌櫃的,有句俗話說:『說話不明,如同鈍劍殺人。』到底是怎麼一段情由,你是細細的說明。」田六不慌不忙說出幾句話來,嚇的二位英雄呆呆一陣發楞。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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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七十五回     夏海龍識破機關 巴德哩二人遇害



詩曰: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常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玉鬥同巴德哩來在夏家莊酒鋪之中吃酒,因說閒話,提起天地會八卦教變亂之故,田六說:「你們吃酒吧,少說閒話,要叫別人聽見,你二人有性命之懮」。巴德哩問:「是怎麼一段事情?你說明白我聽。」田六往左右一瞧,四顧無人,說:「我見你們二位爺乃是精明強乾之人。我們這臨近四十多個莊村,都是變民,每莊村都有天地會小頭目一名。各村莊張帖告示:如要歸天地會免死;如若不然,天地會八卦教一到,必要把全家殺死。要是官兵來到此處,都是安善良民,守分百姓,官兵過去,他們仍是反叛。要是大清營的差官老爺走單了,准九死一生,想要逃走,好比登天還難。要遇良善之人還可以逃命。我們這莊村當初都是好人,那一日天地會來了一張告示,勸我們這裡歸天地會,還要戶口冊子呢。如要不歸降天地會,大家都有性命之懮。如要是歸降天地會,都賜免死牌一個。我們這裡人心不一。」巴德哩問說:「天地會他們的大頭目現在哪裡?」田六說:「在福建,水軍都會總李天保是也。」
  這玉鬥、巴德哩二人聽田六之言,一語不發,喝完了酒,會了酒錢,出酒館順大街一直往北,出了北村口,天也無非到巳正之時。正走之際,忽見天上雲往西北,霧長東南。巴德哩二人緊往前走,忽聽陣雷震耳,大雨連綿。兩個人冒雨往前行走。此時正在仲夏之月,天氣炎熱之時,雨水不見甚涼。兩個人走了有一里之遙,身上衣服皆濕。巴德哩心中甚是著急,說:「賢弟,你看這正西偏北有一所莊村,你我弟兄往那裡避雨去吧!」玉鬥說:「甚好。」二人一直撲奔西北而來,及至臨近一瞧,是一片樹木森森,正北有一所大莊院,坐北向南的大門,牆外有護莊的濠溝。巴德哩來至門洞,坐在板凳之上,見雨越下越大。
  兩個人正在心中著急之際,忽見門房出來一個人,把他二位上下瞧了幾眼。巴德哩扭頭一瞧,門房出來這人身穿寶藍綢子褲,漂白布襪子,厚底鑲鞋,手中托著白銀水煙袋;有二十多歲,白生生的臉膛,俊品人物,站在大門洞說:「你們二位從哪來的?怎麼把衣服都淋濕了?」巴德哩連忙站起陪笑,說道:「我弟兄兩個人原是北京城人氏,往四川成都府前去探親,回頭從此路過,正逢天降大雨,來在寶莊貴府門洞,暫在此處避一避雨。」那人說:「這有何妨。你們二位尊姓大名?」巴德哩不敢露出真名實姓,用手一指,說:「我這個兄弟名叫王點,我叫李德,我排行在八。那人說:「你們二位不必在此避雨,我回稟我家莊主知道,你們二位到裡邊歇息去吧。走遍天下路,交遍天下友,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們這裡莊主最愛交朋友。」巴德哩說:「甚好。未領教尊駕貴姓?」那人說:「我姓閻,叫閻明。我們莊主姓夏,叫夏海龍。」巴德哩說:「也好,煩勞尊駕,回稟一聲。」閻明往裡邊去,不多時轉身回來,說:「我們莊主有請。」巴德哩、玉鬥二人冒著雨,進了二道垂花門,見正北是五間上房,前出廊,後出廈,兩邊抄手勢的游廊,東西各有配房三間,院子倒甚寬大。閻明帶二人進了上房,一瞧,靠北牆是一條花梨翹頭案,上面擺著四盆盆景;那邊擺著君狼窯磁器四樣,中間擺著龍泉窯果盤,裡面擺著時樣果子。牆上掛著一軸挑山,畫的是杏林春燕,兩邊各有對聯,寫的是:性剛強皆因經練少,言和順且受琢磨多。落的是名人款式。東邊掛著落地幔帳。巴德哩在正中落座,閻明說:「我家主人這就出來相陪。」閻明轉身出去。不多時,有小童兒獻上茶來。巴德哩、玉鬥二人正在吃茶,只見閻明從外面進來說:「我家主人來了。」巴德哩閃目睜睛往外一看,但則見從外面進來這人,身高八尺,頭大項短,面如黑炭,粗眉大眼;身穿青絲綢大褂,足下青緞薄底快靴,年有三旬以外,精神百倍。巴德哩、玉鬥一看,連忙站起,說:「莊主爺請坐!」那人說:「二位壯士遠路而來,不必謙讓,請坐吧!」叫家人獻茶,說:「二位壯士從哪裡來?」巴德哩說:「我們從四川成都府來。我名叫李德,我兄弟名叫王點。我未領教莊主尊姓大名?」莊主說:「在下姓夏,名叫海龍,當年在鏢行生理。只因年荒歲亂,各處盜賊竊發,我已然不在鏢行多年,今在家中度安閒日月。我們這臨近村莊甚是亂的厲害,竟有好人都歸順天地會八卦教之中。現在獨龍口有李天保在那裡鬧的閭閻不安。二位壯士幸虧來到我這莊上,要到別的莊村,恐其遇害,這也是千里有緣來相會。」吩咐:「廚下備酒,我與二位在此談談心吧。」巴德哩說:「多有叼擾!」
  莊主手下家人把桌案搭開,擺上菜蔬,讓巴德哩、玉鬥在上座,夏海龍下面相陪,三個人對坐談心吃酒。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相敘話偏長。
  夏海龍說:「李大兄長,你在京中作何生理?」巴德哩眼珠一轉,心中說:「我要告訴他真情實話,恐怕他不是好人。俗語說的不錯:「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十分竟吐真。不怕虎生三個口,最怕人懷兩樣心。』」巴德哩說:「夏莊主要問,我弟兄兩個人在京都先做小本經營,皆因時運不通,賠折了本錢。我二人到四川成都府找一個朋友,皆因峨嵋山刀兵四起,我那一位朋友也不知道去向了。我二人手乏囊空,吸呼困在那裡,幸虧遇見幾個同鄉之人,周濟我的盤費,我二人想要回家。今天來到此處,得遇莊主,也是三生有幸!莊主爺倒是一個厚道人。」夏海龍說:「尊駕過於台愛。」說著話,一回頭說:「來,再拿一壺熱酒來。」手下家人答應,去不多時,又換了一壺酒來。夏海龍親自與玉鬥、巴德哩斟上,二人喝了三四杯酒,覺著心裡發鬧,頭眩眼暈,登時栽倒就地。夏海龍哈哈大笑,說:「兩個娃娃,有多大能為,膽敢在會總爺前賣弄精神!」說:「來人!把這兩個小輩與我捆上!」
  這夏海龍乃是一個天地會八卦教大會總,為人精明強乾,足智多謀,奉水軍都會總李天保之命,在此獨霸一方。他接了李天保一支令箭,聽說穆將軍派伊哩布分兵救那獨龍口去。這復海龍說道:「調齊了各處的大將,等那伊哩布大兵不久就到,我意欲先截殺一陣,將伊哩布碎屍萬段。」兩旁戰將說:「會總爺不要著急,末將馬真夜晚之時,我去探聽伊哩布在哪裡紮營,前去刺殺於他。」夏海龍說:「馬賢弟且慢。我發一支令箭到金家溝雙虎莊,叫金四龍帶領三千人馬截殺一陣,看是勝敗如何。如要得勝,那時我發傳牌調齊了各路的莊兵,就把伊哩布大兵一網打盡。」馬真一聽此言,說:「甚好。」當時發下令箭。這一日,有探子來報說:「金四龍大敗而回,人馬隱藏在雙虎莊。」夏海龍聽罷,派馬真至大清營前去行刺,一夜並未見回來,正在心中煩悶,忽然天變,下起雨來了。不多時,家人閻明進來回話,說:「現今門外來了兩個避雨之人,乃是北京城的口音,一個黑臉膛的,一個白臉膛的,恐其是大清營的奸細,前來探聽軍務。」夏海龍說:「你把他讓至廳房,待我用話慢慢的盤問他二人。」閻明去把巴德哩、玉鬥讓至客廳,夏海龍出來與他二人一談話,就知道他兩個是大清營的差官。先用好酒與他等喝,把兩個人穩住了;後來叫家人換一壺酒的時節,那是暗令子,酒裡都有蒙汗藥。巴德哩、玉鬥二人喝下幾杯酒去,頭眩眼暈,登時倒於地上。夏海龍吩咐:「把這兩個人先捆上,放在後面空房之內,派十幾名莊兵看守。」夏海龍說:「伊哩布的大隊在我這正南安營下寨,我兄弟馬真前去行刺未見回頭,又不知有何緣故。」
  夏海龍正在猶疑之間,忽見雨也住了,天也晴了,浮雲已散,露出一輪紅日。夏海龍把閻明、杜勝叫過來,說:「賢弟,你二人是我知己的朋友,我拿住大清營這兩個小將,應該如何發落?」杜勝說:「暫且把這兩個人押在空房內,候我打聽我馬大哥的下落,未知生死存亡,然後再發落他二人,尚且不遲。」夏海龍說道:「有理。」派四個人把玉鬥、巴德哩搭到後院空房內看守。閻明過來說:「這兩個人乃是穆將軍手下兩員大將,當初我在楚雄府會見過他二人。今天活該被莊主爺拿住。」不多時,忽見有細作來報說:「馬真首級號令在營門以外。」夏海龍一聞此言,嚇的半晌不語,說:「馬賢弟死了,令人好慘!現拿大清營兩員小將殺了,替我馬賢弟報仇雪恨!」杜勝說:「且慢,依我之見,莊主爺先發下傳牌,把四十二莊的莊兵調齊,與伊哩布決一死戰。」夏海龍一聽此言,說:「賢弟,此計亦妙,趕緊寫傳牌,知會各處。」手下家人去後,吩咐把這桌殘席撤去,重新另整杯盤,與杜勝二人對坐吃酒談話。天有平西之時,忽有外面家人來報說:「外面來了一男一女,口稱是莊主爺的朋友,前來求見。」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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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七十六回     梅素英誘姦英雄 巴德哩巧遇俠義



詞曰:欲避饑寒二字,當思勤儉為先。勤能創業儉能傳,勤儉傳家久遠。
  勤乃修身之本,儉乃致富之源。克勤克儉有餘錢,免被他人輕賤。
  夏海龍正與杜勝二人在廳房講話,家人來報,說他拜弟還帶著一個女子前來拜訪。夏海龍說:「你等報事不明,沒問他從哪裡來,姓什麼。」家人說:「姓譚,名叫逢春,就是那年在咱們這裡住的那位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夏海龍一聽,說:「原來是我譚賢弟來了,我心中正想念他。」連忙站起身來,同定杜勝往外迎接。來至莊門,見譚逢春同定一個年輕的女子拉著兩匹馬,各帶隨身的兵刃。夏海龍一瞧譚逢春,果然是儀表非俗,不愧人稱玉面郎君。身高七尺以外,螞蜂腰,窄背膀;戴馬連坡的草帽,玉色綢子裡,身穿寶藍縐綢大褂,內襯藍綢子褲褂,足下青級薄底抓地虎靴子;頂平項長,白生生的臉膛,黑的雙眉帶秀,一雙虎目,神光足滿,白分明,鼻如玉柱,齒白唇紅,正在二十有餘的年歲,真是英雄美少年。旁邊站著一個女子,年有十八九歲,黑的頭髮,白生生的臉膛,蛾眉皓齒,杏眼桃腮;身穿銀紅色的一件女衫,銀紅色中衣,足下尖生生一雙金蓮,又瘦又小。夏海龍看罷,吩咐手下人把馬接過去,同譚逢春和那女子一同進了大門,到了上房,說:「譚賢弟,你從哪裡來?」譚逢春說:「兄長要問,提講起來一言難盡。我自從與兄長分手之後,在各處閒游。這是結髮之妻鄧氏芸娘,乃是迷魂太歲鄧天魁的妹妹。」鄧芸娘見過了夏海龍與杜勝,彼此行禮。譚逢春說:「小弟特意前來投奔兄長。我是打竹子山于家務來,現在任永春帶手下家丁人等投奔李天保那裡去了,我夫婦二人特意前來投大哥這裡。我在路途之上聽人傳言,說伊哩布帶領一萬人馬殺奔獨龍口而來。」夏海龍說:「我已然發出令箭,派雙虎莊的金四龍截殺一陣,他大敗而回。我撒下令牌,調齊四十二莊人馬,要與伊哩布決一死戰,還求賢弟力相助。」譚逢春說:「兄長既待如是,小弟情願做為前敵正印先鋒。」夏海龍說:「甚好。我這東跨院有一所閒房,你們夫婦就在那東跨院居住,撥過去兩個婆子、兩個丫環,伺候你們夫婦就是了。」譚逢春說:「謝過兄長。」夏海龍吩咐擺酒,說:「咱們弟兄在這裡吃酒。」
  婆子、丫環引鄧芸娘同到東跨院。見是正房三間,東西配房各三間,院子極其寬大,屋宇倒也乾淨,桌椅、條凳、幃屏、帳,一概俱全。鄧芸娘在裡間屋中落座,婆子、丫環掌上燈光,獻上茶來。鄧芸娘說:「你家主母我理應該前去拜會,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拜望吧。」使喚老媽一個姓田,一個姓劉。田媽說:「我到後院替你提一聲,到明日再去吧。」鄧芸娘說:「也好。」田媽轉身出離東跨院,順夾道撲奔後院而來。方走到內宅後院台階之上,聽屋中有男女歡笑之聲。田媽止住腳步,心中說:「莊主爺在前廳會客,大奶奶這屋裡怎麼有男子在這裡吃酒哪?」書中交待,這個女子是夏海龍結髮之妻。他娘家姓梅,名叫素英。他哥哥名叫大耗神梅峰,乃是大地會八卦教中人,也是一路會總。這梅素英在家中就練了一身好功夫,長拳短打,刀槍棍棒,十八般兵刃都拿得起來;會打袖箭,也會打鏢。皆因在家中愛穿華美衣裳,愛戴各樣的花朵,人送他的外號,均稱百花娘子。今年二十三歲,自過門之後,與夏海龍夫婦甚是不和美。只因夏海龍是個武夫,長的容顏又醜陋,甚不稱梅素英的心意。這一日,聽見說外面拿住兩個大清營的差官,他自己要到前邊瞧一瞧,叫使喚婆婦掌著燈籠,來至西跨院。老媽頭前引路,四個莊兵看見,連忙過來行禮,口中報名:「牛大、馬二、朱三、楊四參見主母!」梅素英說:「你們四個人看守大清營的差官在哪裡?帶我去瞧瞧。」牛大把門一開,說:「莊主奶奶,你請進去看吧。」梅素英到了外間屋中用燈籠一照,見兩個人捆在椅子上,一瞧南邊椅子上這個人有二十上下的年歲,其人黑臉膛,穿一身便服。靠北邊椅子上這人,他一瞧見巴德哩有二旬以外的年歲,身穿藍綢子一件大衫,內襯藍綢子褲褂,寶藍縐綢套褲,足下漂白襪子,鑲緞的雲鞋;頂平項長,玉面朱唇,面如白桃花,白中透潤,儀表非俗,類如處女。梅素英一瞧巴德哩人品俏麗,甚是俊美,不由的心中一動,說:「朱三,大清營這個差官姓什麼?」朱三說:「我聽杜勝杜爺說過,這個名叫巴德哩,那個名叫玉鬥。梅素英說:「你們把這姓巴的搭到我那屋裡去,莊主爺要問,你們不准告訴,我明日賞你們每人紋銀十兩。」牛大、馬二等說:「謝過莊主奶奶。」即刻把巴德哩搭到後院大奶奶屋中,梅素英賞他四個每人十兩紋銀,四名莊兵磕頭謝賞,歡天喜地往西院中去了。
  這梅素英把巴德哩用解藥解救過來,巴德哩打了兩個嚏噴,睜眼一看,這屋中順前簷一張四仙桌,兩邊椅子四隻,桌上中供佛手一盆;旁邊一張湘妃竹的大,上面支著蚊帳,地下靠北窗戶一張八仙桌子,兩邊各有太師椅子。巴德哩可是在東邊椅子上坐著。靠東牆是一張梳頭桌,兩邊各有杌凳兒。巴德哩見上擺著炕桌,上面放著一盞燈,點的是白蠟,炕桌上西首坐著一位年輕的婦人,年有二十有餘的年歲,長的花容月貌。怎見得?有贊為證:一陣陣香風撲面,一聲聲燕語鶯啼。嬌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面桃腮。櫻桃口內把玉排,粉面香腮可愛。身穿藍衫可體,金蓮香裙遮蓋。恰似嫦娥下瑤台,好似神仙下界。
  巴德哩看罷,心中一動,說:「你是何人?把我叫在這屋中,所因何故?」梅素英一聞此言,「噗哧」一笑,說:「我名叫梅素英,是這莊主之妻。適才我聽見丫環、婆子說,拿住大清營的兩名差官老爺,是奴家把你請到我這屋裡來,有大事商議。」說著話,梅素英又瞧了巴德哩一眼。巴德哩知道此事不好,說道:「娘子有何話請講。」梅素英輕啟朱唇,呆斜杏眼,故意的賣弄情狂,說:「喲!這一位差官老爺,多大年紀?貴姓大名?」巴德哩說:「我已然被你們拿住,也不必隱姓埋名。我娃巴,名叫德哩,乃是大清營的差官,同我義弟玉鬥奉令各處訪賊,不想來至你們這裡,受了蒙汗藥,被你等拿住。我不知道你們這莊主是怎麼一段緣故,你對我說一說,我就是死活,也可以心中明白,不枉我在這裡來走一趟。」梅素英說:「我們這裡地名叫夏家莊。我們莊主人名叫夏海龍,乃是天地會八卦教的頭目威勇侯,管著四十二莊村,手下雄兵猛將不少。你們二人來到此處,被他用蒙汗藥酒把你二人拿住。我可是一番好意,救你出虎穴龍潭,只要你答應我這一件事,我就把你放了。」巴德哩問:「什麼事情?」梅素英臉一發紅,說:「我看你年歲相當,倒是一對金玉良緣。夏海龍他長的那番嘴臉,我實不愛他。再者說,他已然年到四十歲,與我老夫少妻,甚不相合。我看將軍這番相貌,以後必高官得作。」巴德哩說:「我要應你也容易,我那個朋友是殺了是放了?是在那捆著哪?」梅素英說:「沒死。你要應了我這件事,連你帶他全放了。」巴德哩聽這婦人之言,心中一想:「我要不依著他,我們哥兩個全死在這裡了。不免我口中應允他,只要他把我放開,我把他穩住了,得便將他殺死,我弟兄好逃走,到大營調齊大隊官兵,捉拿夏海龍。」想罷,說:「把我放開,我依著你哪!」梅素英說:「我放開你,你可別跑哇,你起個誓。」巴德哩說:「你放開我,我要走了,終久必不得善終!」梅素英說:「冤家,別起誓了。」過去把繩扣與他解開,叫老媽去到廚房要幾樣菜來,問巴德哩:「吃燒酒?喝黃酒?」巴德哩說:「無論什麼酒都可,就是不喝蒙汗藥酒。」梅素英說:「我們這裡都是好酒,你要吃什麼菜?」巴德哩一想,說:「天氣炎熱,廚房內要方便,開幾樣果子來,我喜愛吃的是高麗蘋果,苜蓿藕蘇梨;我還最愛河鮮,隨便叫他配兩樣冷葷來。」老媽去不多時,端來數十樣菜,擺在四仙桌上,放下杯筷。巴德哩在東邊坐著,梅素英在西邊相陪,拿起酒壺給巴德哩斟了一盅酒,自己斟上一杯。巴德哩喝下兩盅酒去,隨便吃了點菜,自己一想:「我拿酒把他灌醉了,我問明白了我拜兄放在哪裡,我手起刀落,把這婦人殺了,好救我拜弟,逃回大清營。」主意已定,巴德哩方喝了兩盅酒,梅素英偷眼一瞧,巴德哩本是白臉膛,又喝下兩杯酒去,襯染出紅白的顏色來,更透著俊俏了。巴德哩喝下兩盅酒,一瞧梅素英,黑的頭髮,白生生的臉膛,又襯著一身寶藍綢子衣服,真是眉舒柳葉,唇縮櫻桃,杏眼含春,香腮帶笑。
  二人正在吃酒之際,天有初鼓之時,外面有人說話,說:「莊主爺慢走!」原來是夏海龍同譚逢春、杜勝在前廳吃酒,忽見田媽進來,夏海龍說:「你來此何干?」田媽說:「請莊主爺到外面說話。」夏海龍站起身走到了外面,問田媽:「什麼事情?」田媽說:「我方才到後院,見主母屋中有一個男子吃酒。請莊主爺到後邊觀看,奴才不敢隱瞞。」夏海龍一聞此言,氣往上撞,往後院就走。方來到後院,有兩個小童兒拿著燈籠,說:「莊主爺慢走!」這夏海龍聽上房屋中有男女歡笑之聲,氣往上撞,拉寶劍躥入屋中,不知巴德哩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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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 00:13:39 |只看該作者
174..第七十七回     玉面郎又逢美多姣 百花娘巧語哄夫主



詩曰:繁華消長似浮雲,不朽還須建大勛。
  壯略欲扶天日墜,雄心豈入駑狐群?
  對危俊傑姑埋跡,運起英雄早致君。
  另有史書提不盡,故將彩筆補奇文。
  巴德哩正在屋中吃酒,忽聽夏海龍前來,嚇的呆呆發楞,連忙說:「這可怎麼好?」梅素英說:「不要緊。」把帳子一撩,叫巴德哩藏在帳子後頭。夏海龍進到屋中,面目一沉,說:「你辦得好事!」梅素英說:「你又喝醉了?我怎麼啦!」夏海龍說:「你與什麼人在這吃酒來著?」梅素英順口答道:「我自己要了點酒菜,在這裡喝酒。」夏海龍說:「不能,你自己喝酒,為何兩個菜碟、兩雙杯筷?」梅素英說:「我給你預備的。」夏海龍說:「我方才聽見屋中有人說話。」梅素英說:「我方才與老媽說話來著。」夏海龍本來就愛惜梅素英,被他花言巧語,說的一肚子氣全都沒了,說:「美人,你在這裡等候,我前廳有兩個朋友,少時我就來。」夏海龍出離上房,往前廳去了。
  巴德哩從帳子後出來,嚇的顏色都變了。梅素英說:「你等著,我收拾收拾,咱們好走。」巴德哩說:「先等等,我那兄弟玉鬥在哪裡哪?」梅素英說:「等我收拾完了,同我到西院中西屋裡用涼水把他灌過來,咱們一同好走,回歸大清營。」巴德哩說:「你收拾吧。」趁著梅素英開箱子收拾細軟的東西這個工夫,巴德哩躥出上房,找著西跨院一瞧,四個人正在那屋門外喝酒。巴德哩順手拉出赤虎嵌金缺尖臥龍刀,把四個莊兵殺死,往屋中一看,並不見玉鬥的下落,心中甚是著急。上得房去,又尋找了一遍,玉鬥說:「大哥,我在這哪。」巴德哩過去一問說:「兄弟,你怎麼在這裡?誰把你救出來的?」玉鬥說:「我在西屋內迷迷糊糊,有人給我一口涼水喝下去,我才明白過來。繩捆二臂,正在著急,莫不是哥哥你把繩扣解開,把我救出來的麼?」巴德哩說:「不是我救你,那人往哪裡去了?」玉鬥說:「我就見他出去,我不知道他往哪邊去了。」巴德哩說:「你我趁此快走,回到大清營,調官兵前來捉拿夏海龍。」兄弟二人出離了夏家莊,一直撲奔大清營。方到營門,天色已然大亮,營門官回稟進去。不多時,大人傳他二人進見。玉鬥、巴德哩進了大帳,參見伊大人。大人說:「昨日你二人出去訪查金四龍的下落,可有什麼消息沒有?」玉鬥、巴德哩把昨日之事細說了一遍。伊大人聽他二人之言,聚齊了眾將,打算調齊人馬,攻打夏家莊,捉拿夏海龍,「要不將此路賊人早滅,終究必為心腹之患!」旁有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三個人說:「大人休要動怒,量此夏海龍乃是無名小輩,何必勞動大兵?我三人今夜晚前去,要活的將他活捉;要死的,將他首級獻於麾下。他兵無頭自亂,那時大人張貼告示,曉諭四十二莊之民,勸他等知非改過,可以不戰成功。一則少傷害生靈,荼毒百姓。」伊大人一聞此言,說:「此計甚善。你三個人今晚就此前往。」
  歐陽善、諸葛吉等用完了晚飯,天亦不早,三人各帶隨身的兵刃,收拾停妥,問明瞭道路,出離大清營,撲奔夏家莊。天有初鼓之時,來到夏家莊村口以外,見這所莊院甚大。張玉峰說:「你我兄弟分三面進去,大哥從正南進去,二哥從東面進去,小弟從西面進去,在他中廳聚齊。」歐陽善說:「也好。你我三人留一個暗令子,以拍巴掌為號。我拍一下,你二哥拍兩下,你拍三下,好認識是自己人。恐其黑夜動手,刀槍無眼,自己人受傷,多有不便。」張玉峰點頭答應,一直往西,飛身上房。此時正是四月中旬的天氣,風清月朗,滿天星鬥,照耀如同白晝。張玉峰站在莊牆一瞧,裡面這片房子總有三百餘間。張玉峰一直往東,走了大約有四五層院子,見正北是一所花廳,裡面是大廳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北上房屋中燈燭輝煌。張玉峰由北房使一個珍珠倒捲簾、夜叉探海勢,從房上跳下來,用舌尖舔破窗櫺紙,往屋中一看,靠窗戶順前簷的炕,炕上有一張小桌,點著一盞蠟燈。桌上放著兩碗茶,靠西邊坐著是一個年輕的少婦,東首坐著是一個少年的男子。這少婦正是夏海龍結髮之妻梅素英,只因昨夜晚上巴德哩逃走,自己追出院子,並未追上,在各處一尋找,不知往哪裡去了。無奈回歸屋中,心內甚是不樂。正在煩悶不際,聽見前院一陣大亂,原來是打更的更夫到西院中,知道牛大、馬二、朱三、楊四四個人被殺,連忙稟與莊主。夏海龍此時他一聽此言,知道大事不好,同譚逢春、杜勝各帶一口單刀,來至西院中,各處尋找了一遍,並不見有人,無奈回歸到前廳,吩咐家人把四個人的死屍搭出去掩埋。知道巴德哩、玉鬥被人救去,夏海龍說:「二位賢弟,現今這兩個人逃回大清營,必要調齊大兵,攻我夏家莊,這便如何是好?」杜勝說:「莊主休要為難,我有一個主意:莊主爺撲奔雙虎莊金家溝,金四龍、金四虎他那裡有五千人馬,又有莊牆,又有圍子,莊主爺上那裡聚兵。這莊上現有五百莊兵,我二人在此聚守。若伊哩布帶人馬前來之時,我二人在此死守。」夏海龍說:「甚好。夏家莊千萬別被他人奪去,也不可大意」杜勝說:「這夏家莊決不能叫他人奪去了,莊主爺只管放心。」夏海龍說:「既待如是,我這起身,帶二十名莊兵,匹快馬。」派家人胡德宜拿他令箭各處催動人馬,至雙虎莊會齊。夏海龍辦完了事件,帶領親隨人等竟自起身且說杜勝點齊了人馬,自己巡查各處,譚逢春回至東跨院安歇睡覺。一夜晚景無話。次日天明,派人往大清營前去哨探,不見大清營的人馬前來。譚逢春自己放心了,在屋中落座吃酒。忽見後面來了一個丫環,進至屋內,說:「譚大爺,我們大奶奶有請!」譚逢春與夏海龍本是知己之交,聽見後面梅氏夫人有請,譚逢春站起身來,跟著丫環進了後院,來至北上房。丫環打起簾櫳,譚逢春進去。只見梅氏夫人在眼前站立,光梳油頭,淡抹脂粉,青施眉,身穿華美的衣服,足下一雙窄小的金蓮,有二寸有餘,又瘦又小,南紅緞子弓鞋,托著滿幫子花朵。真是梨花面,杏蕊腮,瑤池仙子、月殿嫦娥不如也。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原先見過這位梅氏,生的容顏姿美,絕類無雙,彼此都有愛慕之心。先前譚逢春在這裡住著之時,常常與梅素英眉目傳情,口內不言,心內都有愛慕之意。今日譚逢春一見梅素英,他忙躬身施禮,說:「嫂嫂在上,小弟有禮!」梅素英微微一笑,說:「喲!兄弟你還認得我呀?」譚逢春說:「小弟如何不認得嫂嫂!」梅素英說:「你跟我到屋中來,我有話與你說。」譚逢春與梅素英來至東裡間屋內,在上落座。梅氏給他斟上碗茶,說:「兄弟,我今請你來,不為別故,只因夏海龍他往金家溝走後,我想夏海龍容顏長的那番嘴臉,甚是可惡,當初我與賢弟彼此都有心意,今日趁他不在家,我把你叫到屋中來,你有什麼主意沒有?」譚逢春說:「嫂嫂一片好心,我甚是領情,無奈眼下我實不敢從命。眼看大清國的雄兵壓境,我把大事辦完了,然後再作道理。」梅素英一聽此言,用手一指,說:「譚逢春冤家,我把你小沒良心的,把我全忘了!我可待你不錯!自從那一年你我見面之後,我茶思飯想,無刻忘懷。我因為你在神前許願,廟中求神,但願與你早早的作一個長久的夫妻。」譚逢春一聽此言,又見梅素英這一番相貌長的實然是好,眉來眼去,嬌滴滴的聲音,透出那萬種的風流,引誘那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心神飄蕩,慾火焚身。這譚逢春他本是彩花的淫賊,他見梅素英與他所說的這一片話,心不由自主。本是俗語說的不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自己把那鄧芸娘的那一番意思全忘了,說:「美人,今夜晚上我前來,你我慢慢的商議。」梅素英一聽此言,用眼一瞧使喚婆子、丫環,說:「你們先出來,叫你們再來,不叫你們不准進來。」十指纖纖,伸玉腕用手拉譚逢春,二人共入羅幃。正是:鸞鳳相交顛倒顛,武陵春色會神仙。
  經回杏眼金釵墜,淺蹙蛾眉雲鬢偏。
  二人成就了那一樁好事。譚逢春說:「我先到外邊去,晚上再來喝酒吧。」轉身出去。
  到了外面,正遇杜勝查點莊兵,回頭見譚逢春從裡院出來,說:「譚賢弟,大哥沒在家,你往後院作什麼去了?」譚逢春臉一紅,說:「我到後邊見見嫂嫂。昨天我的荒疏,也沒到後院去,今日見了嫂嫂,說明我的來歷,並無別事。」說著話,家人獻上酒來。二人吃酒談心,講論些個閒話,直吃到一輪紅日西沉。杜勝說:「我到外面查點查點莊兵,吩咐他們多要小心留神,兄弟,你在後面歇息去吧。」杜勝站起身來,往外去了。譚逢春用言語哄過杜勝去後,他到了東跨院,見了鄧芸娘,說:「今天我可不能上這裡來睡覺了。奉我莊主哥哥之命,到外邊查點人馬,你自己早早歇息吧。」鄧芸娘信以為真,說:「你去吧,不必多管我了。」譚逢春出了屋宇,並不上別處去,竟撲奔後院,來找百花娘子梅素英。方一進上房,到了屋中,見百花娘子方才梳完了頭,又換了一身鮮明的衣服,新開剪的裙衫、襯襖,都是西湖色的顏色,濃妝豔抹。梅素英一見譚逢春進來,笑嘻嘻說:「你來啦!我早叫家人告訴廚房預備酒菜,你我好喝酒談心。」叫老媽把菜擺上。譚逢春落座,二人喝著酒。梅素英說:「你那個鄧芸娘他比我長得怎麼樣好呢?」譚逢春說:「你二人都好。」梅素英說:「這麼著你要誰呀?」譚逢春說:「我全要,那一個我也捨不得,你二人我全都愛惜。」百花娘子正與譚逢春飲酒談心說話,焉想到外面來了一位驚天動地的大英雄,要捉拿姦夫淫婦。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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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七十八回     張玉峰夜探夏家莊 鄧芸娘捉拿英雄漢



詩曰: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與百花娘子梅素英正在屋中吃酒,外面房上來了一位英雄玉面哪吒張玉峰,在那裡偷聽他二人所說之話,就知道屋中並不是夏海龍,想:「此等之輩,必是姦夫淫婦,他二人所說的話,實在不堪聞聽。」這張玉峰乃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如何能看他二人這番的光景?他躥房躍脊,在各院尋找夏海龍的住處。來至東跨院,見院中站定一個年輕的女子,有二十來歲,正在院中玩月。張玉峰正要走,那女抬頭一看,見房上站立一人。
  書中交待,這女子正是鄧芸娘。他見房上有人,知道必是大清營的奸細,前來偷探夏家莊詳細。這鄧芸娘也飛身追上西房,掏出解藥聞到自己鼻孔之內,伸手將迷魂袋照定張玉峰迎面打去。張玉峰覺著一陣迷糊,往下一滾身,鄧芸娘早就跳在下面,用手接住,並未摔著他。把迷魂袋撿起來,把張玉峰抱在北上房東裡間屋內,放在上,用燈光一照,此人比那譚逢春長的更好。自己一想:「我今天正在悶悶不樂,不想拿著這個俊俏的美男子,倒是與我解悶之人。」先用繩把他捆上,然後拿出解藥來,抹在張玉峰他的鼻孔之中。張玉峰打了兩個嚏噴,醒過來睜眼一看,面前站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被人捆上,屋中並無別人。張玉峰看罷,連忙問道:「丫頭,你把老爺拿住,你是何人的女子?你把我放在這裡作什麼?」鄧芸娘說:「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我饒你不死。」張玉峰並不隱瞞,自道了名姓。鄧芸娘笑嘻嘻的說道:「我與你商量一事,你願意不願意?」張玉峰問道:「有什麼事情,你只管說來。」鄧芸娘說道:「我這屋裡並無外人,咱們二人成為夫婦,你的意下如何?」張玉峰說道:「你放開我,我就願意。」鄧芸娘說道:「你這個人說話不實,你得發個大誓,我方信你哪!張玉峰說道:「你要不放心我,你就把我殺了,我不會起誓!」鄧芸娘說道:「想你這人真奸喲!哪有不會起誓的哪?不拘你說一句什麼,我就把你放開。」張玉峰說道:「你放開我,我要跑了,我算忘恩負義之人!鄧芸娘把繩扣與他解開。
  張玉峰坐起身來,心中一想:「這女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夏海龍的什麼人,我慢慢把她穩住了,探探夏海龍的機密,好破這一座夏家莊。」主意已定,說道:「姑娘,我張玉峰倒是一片真心。你是夏海龍的什麼人?」鄧芸娘說道:「我不是夏海龍的什麼人,我也是在這裡浮住著。我是鄧家莊的人,我哥哥叫鄧天魁,他死在大清營大將之手,剩下我孤身一人,我跟著一個姓譚的來到此處。」張玉峰說:「方才你用什麼東西把我拿住的?」鄧芸娘說:「用迷魂袋,方才我用解藥把你解救過來。你要喝茶吃酒,一概現成。」張玉峰說道:「酒我倒不喝,你把茶拿一碗來我喝。」鄧芸娘給張玉峰斟了一碗茶來。張玉峰喝下去,說道:「我問你一句話,你肯說否?」鄧芸娘說道:「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訴你。人人都可瞞,就是不瞞你。」張玉峰說道:「這莊中有一個人,名叫夏海龍,他手下共有多少莊兵,幾員猛將?」鄧芸娘說道:「我們來在這裡才有五六天的光景,他有多少莊兵,我焉能曉得?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這裡有兩員大將,一個名叫閻明,一個名叫杜勝。這夏海龍自從收了我們之後,他說有一位伊大人帶兵剿滅各路莊村。夏海龍著忙,於昨夜三更時分起身,到那金家溝雙虎莊去了。他說是在那裡調齊了人馬,與大清營決一死戰。我從的那個譚逢春,他也去往各處查點莊兵去了。我一想他原來也是有名的大盜,天地會八卦教內的賊人,待我跟前很透冷淡,我也不願意跟他了。你把我帶了走吧!那張玉峰一聽此言,知道這個女子不是良善之家好人,心中明白,口內不說,想要把鄧芸娘穩住了,得便好逃走。只見鄧芸娘一答一合的與他說話,他得空往外一躥,飛身將要上房,不料被鄧芸娘一迷魂袋衝他腦後甩去,張玉峰聞著一股異香之氣,翻身栽倒就地,昏迷不醒。鄧芸娘說道:「你這廝不是好人,我好心好意將你放開,你想要逃走,焉得能夠?」
  鄧芸娘正說著,忽見房上跳下一人,伸手拉刀照鄧芸娘就剁。鄧芸娘一個箭步躥開,他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少年男子,生的白面朱唇,正在二十有餘的年歲;身穿藍綢子褲褂,頭上青手絹罩著頭,足下青緞薄底快靴,手中拿著一把鋼刀。來者正是鐵膽書生諸葛吉,見鄧芸娘拿住張玉峰,氣往上撞,跳下房來要殺鄧芸娘。這鄧芸娘躥在一旁,問:「來者何人?」諸葛吉一語不發,掄刀就剁。二人殺在一處,走了有七八個照面,鄧芸娘掏出迷魂袋來,照定諸葛吉一甩,諸葛吉聞見一股異香,就覺著頭眩眼暈,栽倒就地。鄧芸娘說道:「想這是大清營來的奸細。」伸手把諸葛吉捆上,帶到北上房。把張玉峰重新抱到屋內,放在上,仍然把他捆好,用藥把他解醒過來。張玉峰睜眼一瞧,仍然被他拿住,破口大罵:「好賤婢!你把我拿住,為何不殺?」鄧芸娘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忘恩負義,方才我與你說些個良言,你不但不聽,還想要逃走。我看你不願意活著了!」那張玉峰說道:「賤婢!你老爺堂堂正正的君子,豈肯與你這無廉恥人為婚!」那鄧芸娘一聽,氣往上撞,伸手拉出一把鋼刀,說道:「張玉峰!你敢說不從,我當時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張玉峰一陣冷笑,說:「膽大的賤婢!你打聽你張大老爺豈是畏刀避箭、怕死貪生之人?你要殺請殺,我豈肯懼你!」鄧芸娘聽到這裡,舉起鋼刀往下就剁。張玉峰把眼一閉,竟等一死。只聽「吧」的一聲,那刀扁著拍在脖頸之上。張玉峰睜眼一看,鄧芸娘「噗哧」一笑。
  忽聽窗外有人答言,說道:「好一個不要臉的賤婢,乾得好事!」鄧芸娘轉身拉刀出去,自打算譚逢春在回來,到院中一看,見面前站定一人。來者正是鋼腸烈士歐陽善,他從正南進去,各處一找,並不見二弟與三弟,心中正自著急,找到東跨院,見一年輕的女子,把三弟捆在屋中,正在那裡詼諧。歐陽善說道:「好一個不要臉的賤婢,你等作得好事!」鄧芸娘出去,掄刀就剁,歐陽善擺刀相迎。兩個人正在動手,又聽房上有人說話:「呔!歐陽善急速快走,你兩個拜弟被我救至在莊門以外,久戰必受他人的暗器!」歐陽善聽說話之人耳音甚熟,不知是誰,一個箭步躥上房去。鄧芸娘並不追趕,回至上房屋中一看,果然被他拿住的兩人蹤跡不見。急出去又追歐陽善,又不知往哪邊去了。自己無奈何,回轉屋內,心中甚是煩悶。
  歐陽善從這院中躥出去,方到了南莊門外,見兩個拜弟在那裡站立,說:「你們二人怎麼來到此處?」諸葛吉與張玉峰齊說道:「我二人在屋中捆著,進來一人,把小弟繩扣解開,叫我用涼水把我二哥解過來,把後窗戶拿下來,我三人出去,就不知那人哪裡去了。」歐陽善說道:「方才我與那女子動手之時,聽見房上有人說話,他說道把你二人救出莊外。」張玉峰說:「夏海龍並未在莊中,我已探訪明白,他往金家溝雙虎莊那裡調齊了四十二莊的人馬,要與大清營決一死戰。你我等急速回去,稟明大人,早作準備方好。」歐陽善說道:「也好。」他三人方要走,聽莊中一陣大亂,鑼聲驚天震地,齊聲喊嚷:「捉拿奸細呀!可了不得啦,把莊主奶奶給殺了!那譚大爺亦被殺死!這奸細大略走不甚遠!」那杜勝點齊了莊兵,在各處一搜,並不見殺人的兇犯。眾人追出莊外,蹤跡不見。
  且說那歐陽善、諸葛吉等見事不好,三人連忙進了樹林躲避,順大路回歸大清營。天色已然大亮,方才到了營門,只見眼前站立一人,手中提著兩顆人頭,說道:「三位英雄慢走,某家在此等候多時了!」這歐陽善等三人抬頭一看,認得是紅鬍子馬杰,說:「你從哪裡來?」
  書中交待,這馬杰一向冷落未提,只因他聽說張大虎在小竹子山身被重傷,在湖耳山鐵善寺廟內養傷,急忙來到湖耳山鐵善寺內,想要請名醫與他調治。焉想到張大虎的傷痕甚重,實在不能調理,後來張大虎故去,馬杰放聲慟哭,告訴鐵面僧紀忠買了一口棺材來,把大虎盛殮起來,派人報與欽差伊大人。後來聽說伊大人奉令回獨龍口,馬杰要在暗中跟隨保護伊大人。走至半路之上,遇見金四龍列成隊伍,與大清營打了一仗,馬杰在暗中觀看。黑夜之時,來至伊大人營中,亦在暗處巡風保護伊大人。忽見馬真前來行刺,要殺伊大人,被馬杰一袖箭將他打死之後,馬杰轉身回歸山神廟內。這裡廟中道人名叫周玄清,伺候茶飯。那馬杰與老道乃是知己之交。
  且說這周玄清原來是鏢行的達官,為人極其忠誠厚道,眼下在此出家。
  也是天緣湊巧,今天馬杰住在這裡,兩個人倒是道義相投的朋友。這一日晚上,他前去哨探夏家莊,前番救了玉鬥、巴德哩二人之命;今日復探夏家莊,又遇見諸葛吉等他三人在此被困,今日又殺了譚逢春、百花娘子梅素英,又救了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等。他來至大清營,到營門以外,只見歐陽善等三人回來,將兩個人的首級獻上,說:「三位兄長受驚了!」這四個人來到一處,各敘別後之話,又談了些閒言,一同參見伊大人,述說一遍。伊大人調動人馬,要捉拿夏海龍。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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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 02:27:39 |只看該作者
176..第七十九回     伊欽差派兵剿邪教 夏海龍舉戟戰官兵



詞曰:學海長流,文章光芒射鬥牛。六藝場中走,斗酒詩千首。休,錦繡滿胸頭,何須誇口。生死跟前,半字難相救,因此把蓋世文章一筆勾。
  張玉峰等見了紅鬍子馬杰手中提著兩個人的首級,連忙過來行禮,說道:「謝兄長救命之恩!」馬杰說道:「我同你三個人見見大人。」那張玉峰頭前帶路,來到回事處,有差官回稟進去。伊大人升帳,吩咐:「伺侯了!」兩旁手下差官擊鼓,傳張玉峰等來見。不多時,歐陽善等三個人來至大帳,參見大人已畢,回明昨夜晚在夏家莊之事;又稟明大人:「馬杰求見。」大人吩咐:「請!」
  不多時,馬杰從外面進來,上前叩頭。伊大人連忙站起來,說道:「馬義士,前者你獻峨嵋山,乃是一件奇功。今朝你從哪裡來?」馬杰把以往之事細回了一遍。大人說道:「原來那一天打死刺客是你呀?我這裡謝謝你。」馬杰說:「我今日前來,非為別故,特意面見大人,為夏海龍之故耳!不知大人如何辦理?」伊大人說道:「我打算先拿住夏海龍,然後再招募這四十二座村莊。」馬杰說道:「甚好。大人急速點將派兵,事不宜遲,遲則有變。」伊大人說:「既待如是,李慶龍聽令:你帶三千人馬,挑選年力精壯馬步軍隊,前去攻打金家溝。」李慶龍答應「得令」下去,請馬傑作為嚮導,力相助。伊大人又派玉鬥、巴德哩各帶一千人馬,隨後作為接應。
  分派已畢,這李慶龍同馬杰領大隊人馬,殺奔夏家莊而來。旗幡招展,號帶飄揚,兵到夏家莊,見莊門大開,官兵進去各處搜查,裡面並不見有人。心中甚是著急,料想賊人已然逃走,無奈同馬杰帶定人馬,撲奔金家溝而來。正往前走,忽聽對面號炮連天,殺聲震耳,塵沙蕩揚,土灰翻飛,前面有數千賊兵亮開隊伍。李慶龍吩咐:「列開旗門。」眾三軍亦亮開隊伍。往對面一看,當中一桿白八卦太極圖的大旗,旗下有一匹黑馬,鞍轡鮮明。馬上馱定一人,正是夏海龍,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鬥寶,迎門嵌一朵菇葉,身穿白綾子繡團花的一件箭袖袍,腰繫絲鸞帶,足下薄底快靴;手中擎拿著一條亮銀畫桿方天戟,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粗眉大眼,人品古怪。左手是黑面魔王金四龍,下面是黃面魔王金四虎,右邊壓隊的是大將杜肚,右手是小會總閻明,五千大隊甚是整齊。病二郎李慶龍催開坐下的征駒,上前一擺三尖兩刃刀,跑至陣前,抖丹一聲喊嚷,說:「好大膽一干叛逆!今有你家李大人在此等候多時!」夏海龍問:「那一位會總前去把他拿住?」閻明說:「都會總,我前去拿他。」夏海龍說:「小心!」閻明催開坐下馬,晃手中春秋大砍刀,來至兩軍陣前,照定病二郎李慶龍劈頭就剁。李慶龍用三尖兩刃刀橫紮鐵過梁,擋開大砍刀,擺手中刀,劈頭就剁。走了有五六個照面,被病二郎李慶龍將閻明一刀劈於馬下。
  那邊夏海龍一見,說:「好一個膽大的李慶龍,膽敢傷我屬下大將,待我前來拿你!」杜勝說:「會總爺休要生氣,量此無名小輩,待我前去拿他!」一擺手中鐵棍,出離本隊,說:「好一個無名小輩,你有什麼能為,膽敢傷我拜弟閻明?」擺棍照定病二郎李慶龍劈頭就打。那李慶龍把馬往外一帶,躲開鐵棍,擺三尖兩刃刀,照定賊人哽嗓紮去。杜勝躲閃不及,「哎喲」一聲,栽倒在兩軍陣前,被病二郎李慶龍一刀殺死。黑面魔王金四龍見了,氣往上撞,說:「好孽障,膽敢傷我的大將,待我來結果你的性命!」催馬至兩軍陣前,說道:「病二郎李慶龍,你好大膽,可認識我黑面魔王金四龍的厲害?我來也!」擰手中虎頭鏨金槍,照定那病二郎李慶龍的面門刺來。李慶龍急用三尖兩刃刀往外相迎。走了幾個回合,李慶龍的刀往下一剁,金四龍的槍往上一迎,李慶龍的刀一變架勢,橫著托定,照那金四龍脖頸砍去,賊人往下一伏身,「噗哧」的一聲,已然把三角白綾巾削去,金四龍敗回本隊。李慶龍揮動三軍衝殺過去。這一陣,兩軍混戰,後隊玉鬥、巴德哩帶領二千人馬早已趕到,亦衝殺入賊隊之中。兩軍混戰,各有所傷。天色已晚,夏海龍敗回本隊,帶領敗殘人馬,往西偏北來到金家溝,進了雙虎莊去了。李慶龍就在莊外安營下寨。
  次日天明,病二郎李慶龍獨自一人騎了一匹快馬,到了雙虎莊莊門以外,往裡外四面一看,但見正北是一帶大山,東西也都是山,抱月勢。這座莊村有團城子,方圓有八十里之遙。莊前有一道小河,是由西邊山裡頭髮出來的水源,一直往東流。兩岸都是些楊柳樹,當中有一道小橋。見那莊內殺氣騰騰,樹木甚多。莊牆之上遍插旌旗,都是天地會八卦教的旗號,上面有無數的賊兵把守,來往巡查。那李慶龍看罷,回歸營中,與巴德哩、玉鬥、馬杰三人商議今日調動人馬,攻打雙虎莊之事。馬杰說:「我給你們護守底營,你三位前往攻打雙虎莊。」李慶龍這才吩咐調動三千人馬,巴德哩、玉鬥二人跟隨。
  三聲號炮,人馬到了莊門以外。正要過去攻打這一座圍子。忽聽莊內三個驚天大炮,莊門大開,從裡面出來了一哨人馬,兩桿白綾子旗,分為左右,兵分雙龍山水勢,列開隊伍。只見當中有一桿「帥」字大旗,下面正是夏海龍,左右是金四龍、金四虎。又見夏海龍一旁有一匹黑馬,馬上有一個道人,看他相貌,身高七尺,頭戴如意紫緞子道巾,身披紫緞色道氅,足下水襪雲鞋。腰繫水火絲;肋下佩一口寶劍,綠魚皮鞘,金什件,赤金吞口;面如紫玉,四方口,雙眉帶煞,二目神光足滿,海下一部黑鬍鬚,根根見肉。只見那老道一催坐下馬,來至在兩軍陣前,伸手拉出寶劍來,說:「來者大清營的戰將,哪個前來送死?」李慶龍說:「二位賢弟,你們給我觀陣,我去捉拿賊人。」一催坐下大肚子蝸蝸虎的馬,擺三尖兩刃刀,到了兩軍陣前,一聲喊嚷說:「妖道,你往哪裡走?待我來捉你!」那道人並不著急,在馬上一陣冷笑,說:「你叫什麼名字?通稟上來!」李慶龍說:「我乃是欽差伊大人前部正印先鋒官,姓李,雙名慶龍,綽號人稱病二郎是也!叛逆妖道,你叫什麼名字?通報上來!」那道人說:「我乃廣法道人韓智遠是也。我今特來幫助我的義弟夏海龍前來拿你這些鼠輩!」
  書中交待,這個韓智遠乃是雲南府人氏,自幼兒出家,拜地理教主袁治千為師,學的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妖術邪法厲害無比。今日奉張宏雷之命,前來幫助夏海龍,作為行軍總管之職。今日聽李慶龍一說大話,他自通了名姓,說:「好一個無知的匹夫,原來你是李慶龍。」用手中蠅甩一指,說:「孽障!還不下馬受死,等待何時?」這李慶龍立刻覺著頭眩眼暈,翻身栽倒馬下,被那邊教兵過來,連人帶馬一同捉去。且說巴德哩知道這事不好,眼看著李慶龍被人拿了去,正待要過去替他報仇。忽見那道人伸手拉出寶劍來,口中唸唸有詞,說聲:「敕令!」照定大清營中官兵隊內一指,一陣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直衝入官兵隊內而來。玉鬥、巴德哩連忙退兵。夏海龍借著風勢,揮動人馬衝殺過去,只殺的那些官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巴德哩、玉鬥二人回歸大清營內,查點人馬,傷了有三百餘人;與馬杰分派人馬,緊守營門,升坐中軍大帳。巴德哩和玉鬥二人商議,想要去探雙虎莊,打聽那李慶龍如何下落。正在說話之間,忽見遠探子來報說:「有伊大人大隊人馬趕到,離此有一里之遙。」巴德哩一擺手,說:「知道了。」探子下去。不多時,伊大人到了,響炮安營。玉鬥、巴德哩、馬杰三人來至伊大人大營之內,參見已畢,把白日開兵之故細說了一遍。伊大人聽說李慶龍被擒,他心中甚是不安:「那李慶龍乃是大清營中一員大將,為人精明強乾,料想被賊捉去,斷不能活啦。這天地會的賊人與大清營的人是仇家對頭,這也是他命該如此。這個妖人他會妖術邪法,甚不易破,這便如何是好?」張玉峰上前稟道:「他雖會邪術,卑職在大人台前討令,我今日夜晚去到雙虎莊,把那賊人韓智遠擒來,台前奉獻。」伊大人一聽張玉峰之言,說道:「你去須要小心慎重!」
  張玉峰答應「得令」下去,回到自己的帳房之內,收拾好了,這才出了營門,一直往北,到了金家溝雙虎莊的莊外。只見莊牆之上號燈齊明,人馬稠密。張玉峰找了一個清靜地方,在東北上躥進牆去,在各處尋找。只見前面有一所莊院,裡面燈光閃爍。到了東院細看,見是北上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北上房屋中燈光隱隱,聽見裡面說話。有一人說道:「祖師爺,你用的是什麼法術,會把那大清營的戰將拿住?你老人家真叫大清營那些戰將聞名喪膽,望影心驚!」又一人說道:「好一個望影心驚,這卻算不了什麼。我明日在兩軍陣前,要把伊哩布的人馬殺退,方稱我的心懷。」這張玉峰聽的明白,必是夏海龍和那廣法真人韓智遠二人吃酒談心,並不知李慶龍生死存亡。自己往各處一找,只見眼前有一所院落,也是三合的瓦房,北上房屋中燈光閃爍,照耀如同白晝,廊簷底下有七八個莊兵在那裡看守。聽見屋內有一人說道:「伙計們,你等今夜晚上要多留神。現如今大清營的伊欽差來了,聽說他們的人足智多謀,怕是有人來探咱這一座雙虎莊。咱們在這裡看守這個差使,他是被獲的有名的大將,名叫李慶龍,已然緩過來了,捆在椅子上,明日才殺他呢。」這張玉峰聽的明白,跳下房來,手起刀落,把那幾個賊人殺死,進到屋中,想要救李慶龍出來。只見那椅子上繩扣已斷。不知李慶龍被何人救去,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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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 02:28:23 |只看該作者
177..第八十回     張玉峰奮勇鬥賊 韓智遠妖術得勝



詞曰:游手好閒有損,專心務本無虧。賭博場內抖雄威,金寶銀錢俱費。
  多少英雄落魄,也叫你富貴成灰。勸君及早把頭回,免受饑寒之累。
  那玉面哪吒張玉峰進了北上房,在各處一找,那李慶龍並無下落,見旁邊有斷了的繩子,後窗戶已然開放,大約必是被人救去了。自己又一思想:「我既來到此,豈肯空回?不免我把那妖道刺殺,把他的首級帶回大營,這也算我的一件功勞。」主意已定,躥上房去,在各處一看,只見眼前有一所院落,正北是上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忽聽北上房外間屋內有人說:「來人!你們把帳收拾好了,山人我要歇息了。」有家人答應說道:「祖師爺,這裡也都收拾好了,你老人家請安歇吧,西裡間已然都預備好了。」那廣法道人韓智遠進了西裡屋安歇去了。張玉峰聽的明白,心中甚是喜悅,隱在廊簷之下,等候多時。聽見屋中並無動作,他這才慢慢的來至在風門之外,用舌尖舔破窗櫺紙一看,屋中正北是八仙桌兒一張,東西各有太師椅子,兩邊椅子上坐定兩個人,都有二十以外的年歲,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鬥寶,正中安定一朵菇葉,身穿寶藍緞子箭袖袍,上繡著白牡丹花,腰繫絲鸞帶,肋下佩一口太平刀,足下薄底快靴。兩個人都已然睡著。
  張玉峰把門撥開,慢慢的進去,到了西裡間屋內,用手中的刀把帳子挑開,方要掄刀往下就砍,覺著下有人伸手,把他的腿腕子給拿住,往懷中一帶,那張玉峰立腳不穩,翻身栽倒在地。說:「喲!可了不得啦!有了刺客啦!」外間屋中那兩個人早已醒了,趕到屋中把張玉峰好。廣法道人韓智遠他這屋中早有防備,外間屋那兩人是故作睡著的。那底下這人名叫金壽,乃是黑面魔王金四龍的家人,練了一身的好功夫。他每日跟隨廣法道人韓智遠聽差,在這底下今日拿住了玉面哪吒張玉峰。這韓智遠立刻坐起,說道:「這還了得,膽敢前來刺殺山人!你叫什麼名字?共來了幾個人?在山人的跟前你要說實話,饒你不死!」這張玉峰一陣冷笑,說:「妖道,你要問,我名叫張玉峰,乃是大清營都司之職。今奉伊大人之命,特來這裡行刺於你。不想今日被你拿住了,殺剮存留,任憑於你!我乃是大清營堂堂的英雄,你們這一伙叛逆之賊,不久必被官兵拿獲,把你等碎屍萬段,方出我胸中之氣!」妖道一聞此言,說道:「好一個膽大的小輩,待我結果你的性命!」伸手拉出寶劍來,照定張玉峰方才要剁,只見那金壽說道:「祖師爺暫息雷霆之怒,今日將他帶到外面去殺,怕把這屋子髒了,有一股血腥氣味,不便。」韓智遠一聽此言,甚是有理,說:「你三個人去把他殺死。」
  這三個人把張玉峰搭到院中,金壽立刻拉出一口佩刀來,在張玉峰面前說:「姓張的,你今日死在我們這裡,還不快說些好話,哀求我們祖師爺吧!」張玉峰一聽,說道:「我把你這無知的匹夫,我今既被你拿住,有死而矣,何必多說!」金壽舉刀照定張玉峰方要剁,忽然他背後來了一宗暗器,正打在金壽的後腦海,當時身死,嚇的那個家人撒腿就跑。又從房上跳下一人來,過去方要解開張玉峰,只見屋中老道出來,說道:「好一個孽障,休要逞強,我來拿你!」一伸手拉出來一桿色的七星旗,照定那人一指,那人翻身栽倒在地。
  書中交待,來者是衛輝府回回峪的黑錦太。他自從二打剪子峪之後,派他兒子去到大清營,至今並無音信。他也是行俠作義之人,自帶隨身的短把刀、避血桷,由家中起身。走在半路之上,正遇見伊大人回兵獨龍口,攻打金家溝雙虎莊。他暗中換了一身夜行衣服,在各處一探,方才救了病二郎李慶龍。二人在房上見張玉峰躥至這院中,到了北上房,似乎前去要行刺。二人暗中觀看多時,見他被妖道拿住了,心中說:「不好!」聽那金壽說抬到院中去殺,黑錦太用避血桷把那金壽打死。方要救張玉峰,只見老道韓智遠出來說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來拿你!」伸手拉出一桿七星迷魂旗來,說道:「無知的匹夫,待我來結果於你!」把七星旗子一指,那黑錦太翻身倒於就地。李慶龍在房上一看,心中說:「呀,不好!這還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拿住,我要走了,豈不叫天下英雄恥笑,說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貪生之人。不免我下去,把這賊人要一腳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將他踢倒,我死在這裡,和我那救命恩人一同作刀頭之鬼。」主意已定,先從房上揭起一塊瓦來,照定韓智遠面門打去。韓智遠一閃身,躲過這塊瓦,回頭一看,見李慶龍從房上跳下來,說:「呔!你這妖道,休要逞強!我來拿你這無名的小輩!」韓智遠說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囚徒,膽敢這等無禮!」用手中七星迷魂旗衝定那病二郎李慶龍一指,一股黑煙,登時李慶龍覺著頭迷眼昏,翻身栽倒就地。
  那廣法道人氣往上撞,說:「你這三個奸細,敢來至我山人這裡討死,待我結果你的性命!」掄寶劍照定那黑錦太就要剁。只聽房上有人說:「呔!好一個妖道,你真膽大包身!我來也!」從房上跳下,站立平地。老道借著星月光輝往對面一看,見來者那人是便服打扮,手中擎著一對子母鴛鴦鉞,年有二十以外,風流人物,俊俏不俗,擺兵刃照定那妖道韓智遠迎面刺來。韓智遠一個箭步躥開,說:「你叫什麼?通上名來!」那人說:「我乃鐵膽書生諸葛吉是也。只因我三弟張玉峰他奉令來探你這一座雙虎莊,我和大哥商議,一同前來接應。」韓智遠一聽,說:「原來你等也是大清營的差官,我正想要把你等一網打盡!你別走,看山人的法寶捉你。」用手中七星迷魂旗一指,一股黑氣,諸葛吉登時一陣昏迷,栽倒在地。韓智遠說道:「來人!把這四個人都給我捆上,然後發落!」話音未了,只見又從房上跳下一人,來者正是鋼腸烈士歐陽善,抽出刀來照定妖道頭頂就剁。那妖道一閃身躲過鋼刀,急用手中七星迷魂旗照定歐陽善一指,他也立刻昏迷不醒,倒於地上。韓智遠看見,急忙過去舉刀要剁,忽然身背後來了一個家人,說:「祖師爺息怒!後邊夫人有請!」韓智遠一楞,不知所請是何事情,故此將手中刀停住,未能下落殺他,說道:「暫且把他捆在這裡,等我見了夫人,回來再殺他們吧。」
  且表這韓智遠他自從來到此處,見了夏海龍,就在這裡操演人馬,幫辦軍旅之事。後來只因夏家莊殺了梅素英,這鄧芸娘見事不祥,同著夏家莊的莊兵逃難,來至金家溝雙虎莊,見了夏海龍訴說前情。夏海龍一聞此言,方知道那結髮之妻梅素英被殺,死在大清營的差官之手,心中甚是痛恨。他把各路的莊兵調齊,在雙虎莊會集在一處,要與大清營決一死戰。這一日,韓智遠見了鄧芸娘生的這樣花容月貌,絕類無雙,心中甚是喜悅,說道:「美人,你跟我成為夫婦,不知你尊意如何?」鄧芸娘一聽韓智遠之言,仔細一看,見他面如紫玉,古怪的相貌,心中甚是驚異,說:「仙師乃修道之人,小婦人此時是花謝柳枯、鶯衰雁老、珠黃玉碎之人,只要不嫌我,情願終身相侍。」老道聽罷此言,心中甚為喜悅,二人攜手攬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羅帳,鸞顛鳳倒,覆雲翻雨。鄧芸娘百般的獻媚,嬌聲豔語,這老道採戰得法,二人情投意合。自此兩個人每夜在一處作樂。
  再說鄧芸娘並不愛妖道韓智遠,他因譚逢春是為百花娘子梅素英身死,也不把他放心內,甚是想念那玉面哪吒張玉峰。今日鄧芸娘正在西院中對著一盞孤燈,思想起自己從前之事,好不傷心:「父母雙亡,就剩下兄妹二人。我哥哥是死在那大清營戰將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單單、冷冷清清,並無一個知心之人。我看這老道也不是成事之人 ,思想起來,終究哪是我的知疼著熱之人?」想在這裡,不由的落下幾點淚來。正是那:殘燈思舊事,斷雁續新愁。
  正在心中煩悶,聽見外面一陣大亂,派使喚婆子出去一看,回來報道:「廣法道人韓智遠拿住了大清營的四五個差官。」鄧芸娘聞聽老媽之言,心中一動,怕有那日逃走的張玉峰,心內十分記念,連忙派人出去告訴那韓智遠,說道:「夫人有請!」
  廣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見了鄧芸娘,說道:「美人,你叫我何干?」鄧芸娘說道:「我聽見說你拿住了大清營的幾個差官,不知是真是假?」韓智遠說道:「我拿住了五個差官:一個是病二郎李慶龍,和黑錦太、歐陽善、諸葛吉、張玉峰等五個人。」鄧芸娘一聽,心中甚是喜悅,說道:「求祖師爺把這五個人交給奴家,我要報我兄長之仇。」廣法道人說:「美人,你自己拿寶劍前去殺他們吧。」鄧芸娘說:「祖師爺,你吩咐家人去把五個人暫押至這西院空房之內,我明日再發落他們。」韓智遠叫家人把他等五個人鎖押在空房之內,家人答應下去。鄧芸娘說道:「來人!擺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盤,二人對坐吃酒。韓智遠在燈下看那鄧芸娘,果然是黑寊寊的頭髮,白生生的臉膛,細彎彎的兩道蛾眉,水靈靈的一雙杏眼,這老道越瞧越愛。此一番的情形是被這鄧芸娘美色所迷,又搭著喝了兩盅酒,酒乃是色的媒人,能添壯士英雄膽,善助文人錦繡腸。鄧芸娘說道:「祖師爺,你練的是什麼功夫?怎麼會把這五個人拿住的呢?你說說。」韓智遠答道:「我跟我師傅練的一種能耐,我會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我有一件法寶,名曰七星迷魂旗,裡面有藥,我用手一指,這旗子把上有螺絲一擰,那一股黑煙出來,人要聞見,必然昏迷過去。裡面是我師傅按先天之數配好的妙藥,非我這解藥不能還醒過來,要過六個時辰,方能明白。」說著話,從囊中掏出來兩個藥瓶兒來,一瓶白的,一瓶黑的。白藥面倒在桌兒上是清香味,那黑藥面是往那旗子裡裝的。鄧芸娘看了看,二人吃了幾杯酒,撤去殘桌。天交三鼓之時,二人安歇睡覺。兩個人云雨一回,廣法道人韓智遠已然睡著。鄧芸娘伸手把兩瓶藥先拿在手內,又把老道的那桿七星迷魂旗也拿起來,伸手掄刀要殺老道。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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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 02:28:49 |只看該作者
178..第八十一回     張玉峰逢凶化吉 鄧芸娘遇難呈祥



詩曰:放下琵琶便舉觴,曉風殘月九秋霜。
  歌聲好似並州剪,要斷人間未斷腸。
  鄧芸娘想要刺殺妖道韓智遠,好救那張玉峰,「我二人倒是一段的金玉良緣。」想罷,掄刀照定那妖道韓智遠就是一刀。只聽「喀嚓」一聲響亮,紅光崩冒,鮮血直流,廣法道人當時身死,也是他命該如此,沒做好事的報應,今日死在鄧芸娘之手。他將韓智遠的死屍掩埋了,血跡收拾乾淨,然後到西廂房內,把張玉峰抱至北上房,取出解藥來,給張玉峰聞在鼻孔之內,不多時打了兩個嚏噴,就明白過來。睜眼一看,見面前站立一個美貌的女子,正是那鄧芸娘。
  這張玉峰雖然被他人拿獲,繩著二臂,心內可明白,說道:「你是何人?把我帶到此處,請道其詳。」鄧芸娘說道:「冤家,你那夜從夏家莊逃走,你是被人救去,我甚是想念於你。今日聽見你被擒,我特意前來救你。我現時並無投奔的去處,你給我安置一個地方,你我二人作為長久的夫妻。我為你已經把廣法道人韓智遠殺死,你想如何是好?願你自思自想,早拿主意,請說詳細。」張玉峰聽罷此言,心中自己思忖一時,連忙答道:「娘子,你把我放開了。我感你救命之恩,絕無二心相負於你!」鄧芸娘說道:「我把你解開,你要逃走,我也不追你,只要你自己心中想一想我這一片好心待你,看你是朋友不是朋友,由你吧!」說話中間,把張玉峰的繩扣解開了。張玉峰說道:「你怎麼亦來到此處?」這鄧芸娘把已往之事述說了一遍,又把那白磁藥瓶兒拿出來,倒了點白藥面交給了張玉峰,叫他去把那四個人解救過來。張玉峰說道:「我感念你救我之恩。我想帶你回營,又怕犯了軍規。國有王法,律有明條。我想背你而走,又對不起你這一片好心。」鄧芸娘說道:「你既有心要收我,你的家住哪裡?我情願等你。現時我先投奔你家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張玉峰說道:「我也是這樣想。你把文房四寶取來,我給你寫一封書信,你帶著去到京都前門外南孝順衚衕張宅投遞。家中就是有我母親。你想可以安身否?」鄧芸娘說道:「甚好,你就寫信吧。」張玉峰立刻修了一封書交給鄧芸娘,他收拾好了,改扮了男子的裝束,了一騎快馬,起身往京都去了不提。
  且說張玉峰打發鄧芸娘去後,獨自來至西廂房,先用解藥把黑錦太、李慶龍、歐陽善、諸葛吉等解救過來;找著他五個人的兵刃。黑錦太說道:「既入虎穴,焉能素手空回?咱們尋找夏海龍等,務要把他拿住,方肯回營,面見大人,前去報功。」眾人聽說甚是有理,大家一齊上牆,躥房躍脊,往各處尋找夏海龍,並不見他的下落,心中甚是著急。正在各處觀看,只見那北邊有一所院落,是北上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北上房東裡間屋內燈光輝煌,聽見屋中有婦人女子說話。五位英雄來至窗外,用舌尖舔破窗櫺紙,往裡一看,見那屋中是順前簷的炕,上面有一張小桌,東邊坐著是金四龍,威風凜凜。西首是一個年少的婦人,有二十來歲,生得好似月裡嫦娥,美貌無雙,千姣百媚,萬種風流,光梳油頭,淡搽脂粉,輕施蛾眉,朱唇皓齒,杏臉桃腮,說話聲音高亮,嬌滴滴的,另有一番氣色,與金四龍二人在一處吃酒。那婦人說:「金莊主,伊哩布進兵,恐其攻破此莊,你早作準備才是哪!」金四龍說道:「我已然派二弟金四虎,叫他去往各處村莊去催趲人馬,不久必到。」
  正在講話之間,忽見進來一人,乃是黑錦太,飛身躥至屋中,照定金四龍就是一避血桷。金四龍未及提防,正打在咽喉之上,翻身栽倒,死於非命。那婦人一見,嚇的顏色更變。黑錦太說道:「你這女子不必害怕,我且問你,那夏海龍在於何處?你說了真情實話,萬事皆休。如若不然,立刻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那個婦人乃是金四龍之妻馬氏,說道:「夏海龍他在東跨院北房內,那裡有八個童女伺候他。」黑錦太一聽,說道:「你乃一女流之輩,饒你不死。我要去也!」轉身出去,見了四位英雄說明此事,一齊躥上牆去,找至東跨院。
  只聽北上房中琵琶絲弦聲音嘹亮,正唱那時調岔曲,都是嬌滴滴的聲音。五位英雄看罷多時,那夏海龍在當中坐定,下邊有七八個女子,都是濃妝豔抹,打扮的華美,懷抱琵琶絲弦,唱的小曲甚好。這些女子都是夏海龍搶來的良民女子,另有教習教給他們幾個人彈唱。今日正在得意之間,忽聽門兒一響,進來五位英雄,各執利刃,說道:「夏海龍,今日是你劫數已到,惡貫滿盈,我等特來拿你!」張玉峰掄刀就剁。夏海龍早已躲開,伸手拿起一把椅子來,照定張玉峰打去。這張玉峰往旁邊一閃,躲過那把椅子,擺單刀跳過去,說:「呔!你等這些反叛,休想逃走,我來結果你的性命!」說罷,戰了幾個照面,竟把夏海龍一腳踢倒在地。眾人過來把他捆上。這些女子嚇的癡呆憨傻,立站不住,又無處藏躲,一語不發,週身亂抖。這五位英雄將夏海龍拿住,說道:「你們這些女子,家住哪裡?」把夏海龍的家財分散眾女子與家丁人等,囑咐他們各自歸家,安分逃命去吧。眾英雄一同起身,將夏海龍扛起來,出了雙虎莊,直奔大清營而來。
  天色微亮,到了轅門,略等片刻,聽見裡面擊鼓升帳。五位英雄進了營門,把夏海龍交給聽差之人看守,到了大帳,參見大人。李慶龍就把被擒遇救,張玉峰、黑錦太等前後來到,幫助拿夏海龍,殺死廣法道人韓智遠之故,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伊大人說道:「先把賊人帶上帳來!」不多時,把夏海龍帶至帳下。這夏海龍立而不跪,破口大罵。伊大人見賊人這樣無禮,並不著急,慢慢說道:「夏海龍,本帥看你也是一條英雄,為何幫助他人造反?所因何故?你要從實說來,本院還要放你哪!」夏海龍聽罷,一陣冷笑,說道:「你這無知的匹夫!你會總爺我乃是天地會八卦教中之人,豈肯歸降你等!你是你大清國的忠臣,我是我們八卦教中的義士,殺剮存留,任憑於你,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的。」伊大人聞聽此言,氣往上撞,亦不再往下問他了,即吩咐:「來人!把他推出去給我梟首示眾,號令營門!」派巴德哩、李慶龍二人帶領五千人馬,去到金家溝雙虎莊,務要攻破,把那些賊人一網打盡。又派人去往各村莊張貼告示,曉諭眾百姓人等並文武各紳士,來營具結,如各處村莊再有邪教匪人隱匿不報者,拿本村紳士官員按律治罪;或有被賊人威逼身入天地會八卦教者,限三日之內,准其自行來營檢舉,一概免究。」這張告示一出,不過數日,把四十二座莊村化為仁義之鄉,並無一個匪人。巴德哩、李慶龍二人帶領官兵,先把金家溝攻破,後安撫各處村莊的百姓。過了數日,全都辦理好了。
  伊大人帶領人馬,浩浩蕩蕩殺奔獨龍口去了。一路之上,秋毫無犯。這日正往前走,忽見遠探子來報道:「現有獨龍口敗兵求見。城池已然失守,總鎮大人失陷軍中,不知生死。」伊大人聽報,心中甚是不安,連說「不好」,自己連忙催督大隊進兵,要替總兵張廣太復奪獨龍口。這大兵正往前走,離獨龍口不遠,吩咐安營下寨。眾三軍埋好了牙叉、鹿角,撒下鐵蒺藜、絆馬索,安下糧台,立好了營盤。伊大人升帳,聚齊了眾將,說道:「列位將軍,今獨龍口已失,恐其賊人得了戰船,要是殺奔江蘇省城,多有不便,怕他攪亂地面,黎民受塗炭之苦,百姓有刀兵之災。你等眾位將軍有何高見?」李慶龍稟道:「大人先派探馬前去哨探明白,回來再作計較。」伊大人聞聽,說道:「甚好。」派了八路探馬前去哨探,又派人去探張廣太的下落。
  書中交待,這張廣太自得了獨龍口的總鎮之後,把韓氏夫人、胡氏夫人都接到衙中。外面有鄒忠、李貴二人幫著他辦事,把本標下的兵丁招募足額,共是六個營盤,三千人馬。本標參將胡元第、游擊霍振邦、都司劉明、左營守備劉坤、右營守備李華、中營守備李德元,還有千、把、外委等官,共有幾十員。張廣太每逢三、六、九日,操演人馬;初一、十五,合操一次。無事挖河、修城,治的獨龍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街市之上甚是豐甚。無事就同著李貴、鄒忠二人在書房內吃酒談心。自己想要把娘親接來,一同在衙署享幾天福,先差專人到武清縣河西務給兄長送信。這張廣才打來了回信,說:「老娘親年紀高邁,道路遙遠,不能前來。」張廣太說:「為人子,盡忠不能盡孝,這也無可如何。」
  這一日,在後院和韓、胡二位夫人,夫婦三人吃酒談心。胡賽花說道:「大人,妾身我身懷六甲,不久必要分娩。」張廣太說道:「夫人保重就是了。想你我夫妻生此荒亂之年,此時在任上享些安閒之福,也是人生樂事。想我師兄馬夢太,他在軍營之內南征北戰,早起遲眠,哪得半刻的閒暇。」韓氏夫人說道:「我兄長在軍營內並無音信,不知此時如何。」張廣太說道:「我已然接著穆將軍的文書,現今攻破了峨嵋山,在雲南收服了小霸王楊勝,定了石平州,拿住鐵掌道人馬陵。大約兄長定然建立奇功,不久必有佳音。」正在說話之際,忽見從外面進來僕婦,前來回事說道:「大人,外面有參將大人胡元第,有緊急公事求見。」
  張廣大連忙換了官服,來至客廳,見了參將胡元第,二人行禮,歸了座位。胡元第說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今日有細作來報道,福建鹿耳門有水師營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國家,帶了有五萬水兵,兵發獨龍口,大人早作準備。」張廣太一聽此言,立刻升了帥府廳,聚齊眾將,說道:「眾位將軍,今有福建水師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國家,帶領人馬前來搶我這座獨龍口。我先派胡寅兄帶領本部人馬查城;霍振邦帶領二千人馬作為前敵,在城外五里坡埋伏;叫家將李貴、鄒忠二人前後照應。」自己統率一千五百名馬步軍隊,四員大將,派的是劉明、劉坤、李德元、李華,出了獨龍口的城,在正西咽喉要路安營下寨。這日,探馬來報道:「天地會八卦教的人馬離此十數里之遙。」張廣太一聽此言,嚇的驚魂千里,連忙點兵,前去迎敵。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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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 02:29:16 |只看該作者
179..第八十二回     李天保進兵獨龍口 張廣太退守藤蘿營



詞曰:富貴五更春夢,功名一片浮雲。至親骨肉亦非真,恩愛反成仇恨。
  莫講金枷套頸,休言玉鎖纏身。清心寡慾在凡塵,快樂風光本分。
  總兵大人張廣太聽探馬來報道:「李天保帶領人馬來奪獨龍口!」
  他急帶了先鋒官霍振邦,點了一千五百人馬,殺出了獨龍口。到了五里坡正西,列開隊伍。見正西之上,塵沙蕩揚,土雨翻飛,有三千飛騎馬隊,兩桿白緞子大旗,上繡著白八卦,旗下有一員大將,威風凜凜,把隊伍列開。只見那員賊將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鬥寶,身穿白緞色箭袖袍,外罩紅青寧綢二則龍的跨馬服,足下青緞子快靴;麵皮微白,白中透青,兩道劍眉,一雙圓眼,直鼻闊口,海下無須,年有三旬以外,一團的英風;手中使著一桿虎頭鏨金槍。乃是水師提督李天保麾下一員大將,名叫賈魁元,武藝超群,奉李天保之命,作為前部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來至五里坡。見張廣太列成隊伍,立馬橫槍,兩旁四員大將,全是頭戴青呢得勝盔,灰色缺襟袍,外罩紅青跨馬服,薄底靴子。
  賈魁元看罷,用手中槍一指,說道:「張廣太,你今日還想活命麼?會總爺特來取你這座獨龍口。你要知時務,趁早獻關,饒你不死!」張廣太聞聽,說道:「呔!好一干叛國逆賊,膽敢前來送死!哪位將軍去把他拿來?」霍振邦一聽總鎮之言,說道:「大人休要著急,待我拿這小輩!」一催坐下馬,到了陣前,說道:「叛逆之賊別走!」擺手中刀,照定賈魁元劈頭就剁,賈魁元急架相迎。二人大戰七八個回合,那賈魁元伸手掏出一支鏢來,照定霍振邦面門打去。只聽「噗哧」一聲,霍振邦並未提防,正中面門,翻身墜於馬下,當時身死。這位也算是為國盡忠了。劉明看見,氣往上撞,說道:「好一匹夫,膽敢傷我的好友,待我結果你的性命!」擰手中槍照定那賈魁元分心刺來。賈魁元用手中槍,懷中橫抱月往外相迎。二人戰了有十餘個回合,賈魁元一鏢,把劉明打於馬下,敗回本陣。李華出去,也打了敗仗。書不重敘,一連打敗了數員大將。
  張廣太看罷,不由心中無名火起,說道:「好,你等這群叛逆之賊人!
  休要逞強,我來結果你的性命!」催坐下馬到了兩軍陣前,抖手中槍照定賈魁元分心就刺。賈魁元用槍急架相迎。兩個人戰了有二十餘回合,不分勝敗。張廣太一想:「先下手為強,我不免先用避血桷把他打死,亦叫賊人知道我的厲害!」想罷,一伸手掏出避血桷,照定賊人打去。賈魁元未能躲開,早中了咽喉之上,「哎呀」一聲,翻身倒於地上,當時身死。張廣太用槍尖一指,大隊人馬衝殺過去。那些賊人見主帥被殺身死,俗語說的不錯:「兵無頭目,不戰自亂。」兩軍混戰,只殺的天昏地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賊兵敗下三里之遙,又遇見神棍將李天一這一隊人馬趕到,截殺一陣。天色已晚,張廣太合兵一處,退回五里坡,安營下寨。張廣太到了大帳之內,賞了三軍,派李華守前營,劉明守後營,李德元巡查全營各處。此時天有三鼓之後,張廣太正要安歇,忽聽那外面一陣大亂。張大人連忙站立在中軍大帳,吩咐:「不可自亂,擊鼓調隊!」只見燈光一片,來了有五六千賊兵,殺進大帳。原來是神棍將李天一,他自安營之後,那李天保的人馬也趕到此處,一同安好了營寨。李天保他手下收了兩員大將,一名叫謝天慶,一名叫杜錦彪。那謝天慶為人精明強乾,足智多謀,原是綠林出身,降了李天保,作為帳前護衛之職。那杜錦彪是鏢行出身,投效軍營,在福建水師營作了把總之職,李天保愛惜他的武藝超群,升他為中軍巡捕官。今日親提五萬人馬來搶獨龍口,取了這座獨龍口,打算進兵江蘇。又聽說神力王兵在楚雄府,穆將軍紮營白水江,兩處之兵全不能前來接應。料想這張廣太乃是無能之輩,今日來到這裡,調齊了本部人馬,與李天一兩個人商議,共破這座獨龍口。天有三鼓以後,派李天一和謝天慶帶領五千人馬前去劫營。這些人馬方到了張廣太的大營,一聲喊嚷說:「殺!」張廣太正在軍帳內,聽見一陣大亂,連忙叫家人馬,自己綽了一條槍。這些戰將劉明、李華、李德元三人,各拿兵刃。眾三軍正在睡夢之間,聽見一陣喊嚷,大家起來,一陣亂殺。張廣太這裡正在忙亂之際,隊伍不齊,馬不鞍,不知來了多少賊兵,率領敗殘人馬,退進關去,在城上多設滾木礧石、灰瓶炮子。一邊在城上巡查,一面遣差官去到神力王、穆將軍兩處告急。自己在這裡晝夜不眠。過了兩三天,這日李天一帶領飛虎雲梯軍二千、馬隊三千人,來至城下。屬下雲梯軍扛著梯子、木板、繩索等,立好了雲梯,眾三軍拿著短刀、藤牌,順著雲梯要上城。只見城上張廣太與眾將在各處正然巡查,但則見那賊兵攻城甚急,連忙吩咐放下滾木礧石。眾三軍各遵號令,一聲炮響,那些兵卒用灰瓶、炮子一齊往下就打。那李天一督著隊伍,往城上攻打。如若是飛虎雲梯軍往回一撤,後邊馬隊進前,斬馬刀一起,當時結果了性命,就此正法,那些賊兵並不敢退,只可往前進,死者無數。城上張廣太派眾將俱各督催往下砸打滾木。
  一連守了數日,不見救兵到來。張廣太實是支架不住了,又傷了無數的兵丁,再者城內糧草也接濟不上,心中甚是懮悶,不知應該如何辦理方好。旁有守備劉坤說道:「大人請放寬心。這些賊人利在急戰,大人晝夜防守此城,等候救兵來,到那時與賊人交兵,可以一戰成功。」張廣太聞聽此言,心中一動,說道:「此事不好,要等候省城救兵來到,那如何等得了?你不想咱們軍中糧草可度用多少之日?兵缺糧草,焉能上陣?恐有饑餓之患。我想務要與賊人決一死戰,那時再定主意。」劉坤說道:「不可!你想那賊兵有五六萬之眾,如何殺得退他?」張廣太默默無言,思想了一時,說道:「你且退去,明日再議。」劉坤回到帳房之內,立刻齊集了眾手下的將官,說道:「列位將軍,我看大人之意要捨身為國,想我大家理應盡忠,無奈此事是全小節,恐其與大事不便。你等大家千萬小心,倘有意外之變,你等俱要謹慎小心,留神防範!」眾將官與兵丁大家齊聲答應下去。
  且說張廣太這日回到私衙,進了內宅,與二位夫人說了些個閒話。韓紅玉、胡賽花二位夫人,見大人張廣太眉頭不展,悶悶不樂,韓氏夫人說道:「大人,現今李天保賊兵如何?」張廣太說:「賊勢浩大,我正為此事懮心,我想要把你姐妹二人送回故鄉,不知你等意見如何?」韓紅玉說道:「大人要把我二人送回家去侍奉婆母也好,無奈大人這裡勝負未定,我二人實不能放心。」張廣太說道:「吾意已家,明日送你姐妹二人起身。我要到城上巡查,等候救兵到來。」張廣太出了衙門,來至城上,只見賊營軍威甚盛,號燈齊明。自己和那劉坤、劉明、李華、李德元等坐在馬閘上。張廣太說道:「列位將軍,你我食君之祿,當以死報之。今日強敵臨境,國家養兵千日,用軍一時,你我盡心保守城池,待等救兵前來,好破此賊。」劉坤答應:「是。」至次日早晨,只見那賊營中殺聲震地,金鼓喧天,又添了無數的人馬,各立飛虎雲梯,攻打這座獨龍口的城池。張廣太防守甚嚴,在城上指揮著標下兵丁,往下砸打滾木礧石、灰瓶炮子。直攻了一天,到黃昏之時,見賊人撤回隊去。那張廣太下城回至衙門,方到內宅,有僕婦過來叩喜,說:「夫人產生了公子!」那張廣太聞聽,「哎」了一聲,說道:「此子生在亂世之時,大不幸也!」自己正在思想之際,有家人進來說:「酒飯已齊,在哪裡用飯?」張廣太說:「在書房。請李大爺、鄒二爺。」家人說:「二位大爺在那裡等著呢。」張廣太到了書房內,與李大爺、鄒二爺三人歸座吃酒,談論軍務之事。李貴說:「張大人,你要早作準備方妥。現今賊勢浩大,此時大人先把家眷安置好了才是。」張廣太說道:「二位兄長,小弟我總是要死守這座城池,盡忠不能盡孝,何況是別事!我想要奉托二位兄長,先把我的家口送至藤蘿營那裡,在徐景義衙中暫避此難。我要是保的住,我就死守此地。倘有不測,我惟有一死而已。二位兄長千萬要把我的家眷送回河西務,照看你的姪兒,我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感你二位的大恩。大丈夫生在世上,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之有?」那李貴說:「兄弟,你寫信吧,我這就起身。」張廣太派人預備駝轎。家人去不多時,把轎預備好了,請二位夫人上了駝轎,派親隨、家丁人等護送起身。
  張廣太派二位兄長送家口去後,正要上城前去防守,忽見家人來報道:「大人,大事不好了!獨龍口西門失守,李華陣亡,請大人示下!」張廣太一聞此言,嚇的魂飛千里,自己綽槍上馬,要和賊人決一死戰。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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