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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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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1 19:01:57
第三百五十章 嘴碎

    第二天用過早飯,青舒被請去了待嫁新娘蕭芷那邊。於小莉、於雅和於雲也被請了過來。此時屋子裡已有七八個年輕小姐在座。這些小姐不是蕭家親戚家的姑娘,就是蕭芷要好的姐妹。蕭芷的丫鬟請青舒她們入座,蕭芷便為雙方做了介紹。

    介紹於小莉、於雅和於雲時,大家的反應客氣而疏離,倒也沒什麼。而介紹青舒時,在場的小姐們表情各異,卻也沒人做出失禮的舉動。

    有個閨名為朱倩影的小姐,是蕭夫人妹妹家的姑娘。她長了一張漂亮的鵝蛋臉,給人的第一感覺卻是嚴肅而不苟言笑。她的穿衣打扮並不十分出彩,可也讓人覺得不俗,讓人覺得看著很舒服。奇怪的是,她不時打量青舒幾眼,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面帶笑容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個閨名為鄭芙蓉的小姐,是蕭知縣手下官吏的女兒,也是蕭芷平日裡有來往的姐妹。她很健談,並對青舒表現出了無比的熱情。在蕭芷和青舒閒話家常時,她時不時加入蕭芷和青舒的話題中,對青舒表現的熱情又友好。

    說了一會兒話,有丫鬟過來向蕭芷稟報:某夫人過來添妝了,夫人請小姐過去見禮答謝。

    蕭芷一臉歉意地看向在場的眾小姐,「大家隨意,我去去就來。」她明白,來的一定是對他們蕭家而言有份量的人物,否則娘不會特意叫她前去見禮答謝。

    大家聽了,自然是要放人的。蕭芷一走,留下來的小姐們不再圍坐到一起,明顯分成了三撥兒人。以朱小姐朱倩影為首,聚成一撥兒,在小聲說話。以鄭小姐關芙蓉為首,聚成了一撥兒,正在說笑。青舒、於小莉、於雅和於雲坐到一處沒動,看著就是一撥兒的,只是她們很安靜,與前兩撥兒人不同。

    如此過了片刻,於雲無法接受被人冷落的現實。她在朱小姐和鄭小姐兩撥人中做出了選擇,走向了鄭小姐。於雅想阻止,得來的是於雲丟來的一個大白眼,她便悻悻地低頭,繼續沉默。於小莉倒是沒什麼反應。

    青舒正覺無聊,眼見於雲動了,視線便跟著於雲移動。

    於雲走到鄭小姐跟前,揚起笑臉,「鄭姐姐、各位姐姐,什麼事讓你們笑的如此開心?可否讓我也聽聽?」

    鄭小姐的話被打斷,眉頭明顯皺了一下。不過也只是那麼一下而已,立刻的,她又像無事人般地轉頭看向青舒,並對著青舒淺笑。青舒回以一笑。這時,她自青舒那邊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地看著於雲,「當然可以,於姑娘請隨便坐。」

    於雲左右一看,跟前根本沒有多餘的椅子給她坐。她向周圍一掃,看到了立在門內的蕭府丫鬟,便指揮那丫鬟為她搬過來一把椅子。她根本不理會別人看的眼神,只是歡喜地擠著鄭小姐坐了。

    有兩位小姐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鄙夷二字。鄭小姐卻是一臉友好地抓住於雲的手看,並滿面笑容地誇讚,「於姑娘的小手又白又嫩的,真好看。」

    於雲受寵若驚地驚呼一聲,「真的嗎?」

    鄭芙蓉笑的真誠,「當然是真的。你們說是不是?」

    旁邊的幾位小姐以手帕掩嘴,笑著輕聲說是。

    於雲喜出望外地盯著自己的手,開心的要死。

    鄭芙蓉鬆開於雲的手,同樣以手帕掩嘴,滿面笑容地輕聲細語起來,「於姑娘和古小姐同是康溪鎮人,又是一起來參加蕭小姐的喜事的,你們的關係一定很親密。」

    於雲張嘴便是一句,「是呢!我和古小姐好的跟親姐妹似的。」

    小歡耳聰目明的,再加上又是支著耳朵注意聽這邊動靜的,因而把於雲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下意識地撇嘴,然後對青舒耳語。

    聽罷小歡所言,青舒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滿之色,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鄭芙蓉一眼。

    這時,鄭芙蓉一臉羨慕之色地看著於雲,「於姑娘真厲害,能和侯爺府的小姐相處的跟親姐妹似的,一般人可做不到。」

    於雲沒有扯謊的心虛之感,反而有些得意地說道,「哪有鄭小姐說的這麼厲害!古小姐人很好相處的,也很容易相交。多見幾次面、多說幾句話,很容易就能成為朋友了。」

    鄭芙蓉搖頭,「哎呀!於姑娘不要這麼謙虛好不好?我們雖在縣城,可也聽說過古小姐的一些事。聽說她是很凶悍的姑娘,出行必帶長槍,時不時要動粗,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今日一見,卻又覺得古小姐和平常人家的小姐沒什麼區別。你快說說,傳言是不是真的?」

    不等於雲作答,另一個小姐一臉神秘地插嘴進來,「聽說古小姐曾被夫家退過親,是不是真的?長的挺漂亮的,言行舉止挑不出錯來,看著又是進退得宜的,怎麼會被退親?難道是因為她太過凶悍,夫家不喜才退的親事?」

    於雲張了張嘴,答不上來。古青舒出門是不是必帶長槍她不知道。但她聽人說過,古青舒曾手持長槍帶著府中家丁和人拼命,而且拼贏了。古青舒不是一般的姑娘,厲害著呢,不能惹。還有,古青舒雖是女子,但身上的煞氣太重,任何人不可輕易接近。只有命硬的人才能接近古青舒,否則會被古青舒的煞氣所傷,會折壽。當然了,對這些傳言,二叔曾說都是無稽之談,不允許於家人談論。

    除了以上的傳言以外,還有傳言說古青舒的命格極好,是富貴之人……各種各樣的傳言她都打聽到了,但唯獨古青舒是否被人退過親的事沒聽人說過。

    看於雲不作答,鄭芙蓉問道,「怎麼不說話?你們不是情同親姐妹嗎?各種各樣的傳言中,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最了解真相的人一定是你。 」

    旁邊的跟著附和,要於雲不要小氣,催於雲快點解答。

    於雲一心攀上縣城裡的小姐,再想到古青舒對自己並不上心的事實,心中不痛快。她心有不甘之餘,頭腦一熱,開口說道,「其實,古小姐人很好的,平時也很溫和。只是……」

    她作遲疑狀,並在吊起聽眾的好奇心後,繼續說道,「你們也知道的,她很不容易。她以女子之身,扛起養活一府老小之責,行事作派自然和平常女子不同。她拋頭露面地在外做生意,什麼人遇不到,因而厲害一些是必須的。」她這話說的高明,字面上找不到一句貶低青舒的話,可聯繫起前邊鄭芙蓉的提問,卻是在告訴她們古青舒確實是出門必帶長槍、古青舒確實凶悍、古青舒確實喜歡動不動就對人動粗。

    在聽眾們原來傳言是真的感慨中,她將聲音壓的極低,「退親不退親的,事關女子名節,各位小姐萬不要再好奇地發問了。我與古小姐情同姐妹,自然知道她是好的,自然要想著她好。事關她名節的事,更不會拿來說嘴。」

    她這麼說,表面上是她作為好姐妹在維護古青舒,在幫古青舒保名節。可在這樣的場合、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又是在一心拿古青舒是否被人退親的話題當八卦的女子麵前,她這樣說,就等於她在掩飾古青舒被人退親的事實。

    鄭芙蓉笑的更加友好,「古小姐得於姑娘這樣品性的好姐妹,真是好福氣。」話落,她轉過頭看了青舒一眼,眼裡滿是同情之色。也不知她在同情青舒交友不慎,還是在同情青舒名聲不好又被人退了親。

    人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嘴碎,愛說人是非。尤其是整日無所事事的人。

    嘴碎這個毛病,其實不是女人的專屬,男人之中嘴碎的其實也很多。但相對而言,嘴碎的人中,似乎女人佔的比例永遠高過男人。

    如今有了於雲這個知「內情」的人在,關於古青舒的問題越問越多,個個巴望著於雲提供給她們更多的八卦素材。

    突然,鏗的一聲響,驚了屋中所有人。大家或不解、或不滿地尋聲看過去,就見朱倩影一臉鐵青地狠瞪著鄭芙蓉的方向。桌上,她的手邊,擺著個茶碗,裡面的茶水和茶葉有部分濺到了桌面上。

    很明顯,是朱倩影將茶碗摜到桌上,弄出聲音驚了所有人。

    鄭芙蓉的臉色很不好,「喲,朱姐姐,這是發的那門子的脾氣?」

    朱倩影收回瞪人的視線,一臉嚴肅地說道,「本小姐看不得那些跳梁小丑毀了芷妹妹的好事,一時沒控制不住,發了脾氣,望大家海涵。」她這是在指責鄭芙蓉等人,明明以蕭芷的好姐妹的身份前來賀喜的,卻又在這裡對蕭芷的客人古青舒如此無禮,實在是過分又沒品。

    鄭芙蓉本欲回擊,卻又反應極快地忍住了。因為朱倩影的諷刺之言令她回神,剛才的事她辦的太不高明了,根本不像平日的她。到底怎麼回事?

    朱倩影沒有看青舒,也沒再說話,沉默了下來。跟她在一起的幾個小姐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鄭芙蓉這邊的人。

    青舒一臉淡然地撫了撫耳邊的髮絲,啟唇輕語,「小娟,小姐想吃蘋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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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治嘴碎之症

    小娟答應一聲,準備找這裡的丫鬟借把削果皮的刀。不過,不必她主動找人,留在屋中伺候的蕭府兩個丫鬟同時動了起來,上前伺候。她們一人擰了濕布巾讓青舒擦手;一人麻利地削好一顆蘋果,又切成小塊兒裝盤端了上來。

    青舒對著伺候的兩個丫鬟說了聲謝,吩咐小娟將蘋果端給了於小莉和於雅。之後,她從丫鬟手中接過削皮刀,並拒絕了丫鬟的幫忙,取了一顆蘋果自己削。神態認真的她很快就削好了蘋果,並以兩指拎起完整地不曾斷掉的果皮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她嘴邊含笑地看向鄭芙蓉,粉紅色的唇瓣微啟,輕聲慢語地問道,「要不要嚐嚐?」

    鄭芙蓉見青舒對她笑,她本想回以一笑,卻不想青舒會有此一問。她明顯怔愣了一下,怔愣過後卻是惱,「你……」誰會吃蘋果皮?她覺得自己被青舒侮辱了。

    青舒的笑容裡透著真心,「這可是養顏聖品!一般人我不會告訴她。」

    小歡和小娟聽了,驚的下巴差點掉了地。小姐平日裡吃蘋果,要麼不削皮切了連皮吃,要麼削了皮吃果肉部分,從不吃這樣削下來的皮。還有,小姐只說過蘋果皮也有營養,卻從未說過蘋果皮是養顏聖品這樣的話。

    鄭芙蓉愣了,在場的所有小姐都愣了。蘋果皮是養顏聖品?她們怎麼不知道?

    青舒俏皮地眨了眨漂亮的杏眸,「噓,這可是京中貴婦養顏的秘密武器,輕易不會告訴人的。」

    於雲激動的不行,霍地站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問道,「京中貴婦用它來養顏?」她急於確認,忘了自己是合格的舉止優雅且說話輕聲慢語的小姐。

    不過,這是在場小姐們的心聲。大家都想再確認一遍,因而大家都沒去注意於雲的失態。

    青舒卻是不急著做答,而是看向朱倩影的方向。見朱倩影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她俏皮地眨了兩下眼睛。

    朱倩影愣住。

    青舒收回視線,將兩根手指提起來的果皮放進手邊的果盤中,笑瞇瞇地說道,「既是養顏聖品,又是治嘴碎之症的良方。」

    噗……朱倩影剛喝了口茶進嘴裡,卻因著青舒的一句「治嘴碎之症的良方」噴了。她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卻來不及補救。只因她控制不住自己,正忙著咳嗽呢!她的丫鬟急的不行,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遞帕子的,好不忙活。

    鄭芙蓉這邊的人個個僵了臉,臉色那才叫一個難看。

    蕭府伺候在側的兩個丫鬟頭低的不能再低。

    小歡和小娟也低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忍笑忍得差點得內傷。她們想著,小姐果然聰明,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這還沒完。青舒似乎沒有損人的自覺,一臉真誠地建議道,「若是哪位患有嘴碎之症,又不好意思承認,沒關係,回去後可背著人悄悄食用它。既可治病,又可養顏,一舉兩得呢!」而後對鄭芙蓉等人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點了點頭,心情愉悅地低頭,專心處理手裡削好皮的整顆蘋果。一個兔子形狀的果肉出來,她滿意地欣賞了幾眼,「朱姐姐,這個兔子給你吃。」

    朱倩影剛止住了咳嗽。她訝然看向青舒的方向,而後不自覺道謝,「多謝!嗯,我就不吃了,古小姐慢用。」

    心情舒暢的青舒不讓丫鬟插手,自己走過去將兔子形狀的果肉給了朱倩影,笑瞇瞇地說道,「這個呢,只可養顏,卻沒有治嘴碎之症的作用。」

    朱倩影平日裡不怎麼笑,這會兒卻是忍不住,忙一手摀住嘴,一手伸出接過青舒遞來的兔子形狀的果肉,語帶笑意地說了聲謝。

    青舒說不用客氣,當場又削了三個兔子形狀的出來,分別給了與朱倩影坐在一起的另三位小姐。手中削剩下的果肉不怎麼好看,可她不以為意,直接咬了一口,然後一臉享受地說,「每日堅持吃一顆蘋果,皮膚會滑滑嫩嫩的,不信可回去試試。」說罷,她要回座位上。

    朱倩影身邊的另三個小姐熱情地挽留青舒,並纏住青舒聊了起來。

    鄭芙蓉心知是自己理虧再先,卻不想認錯,不想對青舒低頭。可她呆不住了,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笑話她,因而面色不虞地甩袖子走了。和她坐在一起的有心留下,可蕭芷還沒回來,她們和朱倩影這邊的人又不親近,因而坐了一會兒便悻悻地走了。

    於雲尷尬地走到於小莉和於雅身邊,不敢看小姑於小莉的臉色,低著頭安靜地坐下了。

    都是十四至十六七歲年紀的姑娘而已,基本沒離開過縣城,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相比而言,不提現代時的見識,就是來往京城這一項,青舒的眼界就比這些小姐寬。青舒隨便講些路上的所見所聞或京城的事情,就虜獲了朱倩影等人的心,用最短的時間成了受歡迎的人物。

    蕭芷回來時,就見朱倩影她們圍在青舒身邊,相處的融洽又熱鬧。丫鬟們也被這邊的熱鬧吸引,聚攏過來聚精會神地聽著青舒講外邊的見聞。

    鄭芙蓉幾人離開了,蕭芷知道。因為鄭芙蓉幾人都讓丫鬟傳了話給她。蕭芷見青舒如此受歡迎,屋中氣氛又好,不知先前內情的她一臉欣喜地加入了進來。

    直到午飯時間,眾人才散了。蕭芷留飯,朱倩影等人婉拒了,說下午再過來並偕伴離去。

    丫鬟過來將於家姑侄三人請去了飯廳。

    留在後邊的青舒讓蕭芷等等,而後讓小娟回房取了一個首飾匣子過來。她親手把首飾匣子交給蕭芷,「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可著自己的心意挑的。一點心意,收下吧!」而後送上祝福,「祝你和你的夫君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雕刻的古樸精緻的首飾匣子,那獨特而飄逸的「珍寶閣」三字的左上角又拓印了「京城」二字。一看就不是凡品。這是蕭芷十幾年來見過的最漂亮的首飾匣子。她顧不得為青舒的祝福之語臉紅,手捧精緻的匣子,訝然道,「這,這是……」只是,此時的她以為裡面裝的只有一個首飾,萬萬想不到會是簪、釵、髮箍、耳環、手鐲等一套首飾。

    青舒笑道,「收起來吧,回來再打開看。這會兒我餓了,快帶我去吃飯。」

    蕭芷回神,讓客人餓肚子可是很失禮的事情。她吩咐丫鬟將首飾匣子送到蕭夫人那邊去,自己忙帶了青舒去飯廳用午飯。所有添妝之物都要娘過目並記錄的,因而她才會自己沒看便讓人送到了娘那邊去。

    用過午飯,青舒回房休息了。

    蕭芷可沒工夫休息,立刻被蕭夫人叫了過去。

    蕭夫人的屋中大兒媳、二兒媳都在,已出嫁的大女兒懷裡抱著幼子也在,蕭蘭也在。

    蕭芷見到這陣仗,不由一驚,立在地當中一一喊人。

    蕭夫人招手讓女兒走到近前來,一指桌上擺的首飾匣子,「這是古小姐給你的添妝?」

    蕭芷不解,卻也乖巧地答,「是的,娘。」

    蕭夫人看著女兒,「你可知裡邊裝了什麼首飾?」

    蕭芷搖頭,「娘,女兒不知。」她就把當時青舒送出來時的情況解釋了一下。

    蕭夫人正了正色,看著在場的兒媳與女兒,「古小姐的這份心思,你們都要記住了。」說罷,打開首飾匣子,將覆在最上層的錦布挑開。

    簪、釵、髮箍、耳環、手鐲等一套銀首飾入眼,驚住了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和蕭芷、蕭蘭。懷裡抱孩子的蕭大小姐也很吃驚。

    蕭芷本人最為吃驚,「娘,這,這……古小姐她……女兒以為裡面只有一個首飾,竟是心安理得地接下了。」

    蕭夫人一一看過兒媳與女兒們的神色,說道,「這是京城最有名的珍寶閣的首飾。看這匣子的文飾。」拿起一對銀簪中的一支,一指精緻簪頭下邊的一點,「看這裡的暗記,錯不了。芷兒,這套銀首飾很貴重,比你嫁妝裡的金首飾還要貴重。到了夫家,你要收好它,萬不能送與他人。 」言外之意,這整套首飾都讓女兒帶去夫家。

    蕭芷應是,又猶疑地問,「娘,這太過貴重,女兒是不是不該收?」

    蕭夫人笑了,「傻芷兒,古小姐就是怕你推託,這才找那樣的一個時機送了出來。等古小姐成婚時你拿出同樣的心意便是了。」

    蕭蘭突然上前來,一指頭上的一對蝴蝶珠花,「娘,這個是不是也很貴重?舒姐姐昨日給女兒的。」

    蕭夫人這才注意到小女兒頭上的珠花,「什麼?這是古小姐送你的?娘以為是你姨母送的,不曾注意。」說著,取下女兒頭上的珠花看了看,「古小姐有心了,這也是珍寶閣的首飾。雖說是小東西,可也樣子別緻又精巧。別說縣城,錦陽城也不見得買得到。」

    大少夫人聽了,對身後的丫鬟急道,「去,快去把澈兒脖子上的長命鎖取來。」丫鬟領命走了,她對蕭夫人解釋道,「娘,昨晚兒媳對您提過,古小姐給澈兒脖子上戴了個長命鎖。兒媳當時沒多想,也沒去細看,這會兒卻不敢當它是普通的長命鎖了。」當時她見長命鎖是個銀的,想到縣城首飾鋪子裡的銀的長命鎖最大最好的也就六七兩銀子的樣子,便收的安心。

    不多時,丫鬟將長命鎖取了來。蕭夫人仔細看過,宣布也是珍寶閣裡打的,而且樣式比縣城內的鋪子打的更為精緻。

    二少夫人感慨,「古小姐真是有心。人在京城還惦記著我們,用心備下了禮物。娘,我那裡有一匹上好的錦緞,是父兄自南邊帶回來的,前些日子才送到兒媳手裡的。等會兒就給您送過來。那是一匹明藍色的上等料子,古小姐肯定喜歡。」

    蕭夫人滿意地點頭,「有心了。不過,府中不缺好布料,你的自己留著,回禮的事娘會安排。」實在是青舒出手添妝太過闊綽,實在親戚裡都沒人有青舒的大手筆。因此,蕭夫人才會想著回禮。否則,沒有別人添妝立馬就回禮的規矩。

    再說朱倩影。她回到家中第一時間去找爹爹,卻哪裡也找不到人。這時,下人稟報說老爺一早出去還沒回府。她急的不行,吩咐下人,爹爹一回來立刻向她稟報。

    朱之衡正好經過,敲了妹妹的頭一記,「什麼事急成這樣?不是去姨丈家陪芷表妹了嗎?走前說要傍晚回來的,這才中午,怎麼就回來了?」

    朱倩影不依地道,「二哥,不許再敲頭了,敲傻了怎麼辦?」

    朱之衡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夠了,他說道,「二哥有分寸,怎會敲傻自己的妹妹!說吧,這麼急著找爹做什麼?」

    「哼,不告訴你。」朱倩影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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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避嫌〈上〉

    朱之衡平日裡吊兒郎當的,就愛結伴四處遊玩,對考取功名之事或接家中生意之事毫無興趣。為此,朱老爺沒少罵他。朱夫人氣極了,偶爾會罵他一句沒出息。每當這個時候,他只會嬉皮笑臉地在爹娘面前耍寶,回過頭又依然故我地四處遊玩,常常幾天見不到人影。

    在縣城裡,濃眉大眼的他是排得上號的英俊公子,因而暗中心儀他的姑娘不少。不過,他不務正業的性子不得那些姑娘爹娘的心,因而已經十八歲的他還未成親,也沒有訂親。他見妹妹不理自己,就這麼走了,挑了挑眉,然後大步追了上去。 「倩影,姨丈家一定來了很多年輕公子。告訴二哥,有沒有看上眼的?」

    朱倩影氣紅了臉,腳下的步子加快。

    朱之衡嬉皮笑臉地跟在妹妹的後頭,「害什麼羞啊?有看上眼的一定要告訴二哥。二哥先替你把關,將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查一遍。若是個好的,二哥替你到爹娘面前提。」妹妹本就不是性子活潑的人,從小就話不多。自從去年和張家退親後,妹妹變得更加沉默,更加不苟言笑了。

    家人都很擔心她,卻又不知如何開解她,個個小心翼翼地不敢在她面前提有關張家的只言片語。他當哥哥的自然心疼妹妹、擔心妹妹,同時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不停撩撥妹妹的情緒,希望妹妹不要忘了常人應有的喜怒哀樂等種種情緒。

    朱倩影哪裡知道二哥的真實想法,這會兒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氣炸了。她突然停步,霍地轉身,生氣地喊,「二哥,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挨姑娘打的糗事說出來。」

    朱之衡堪堪停住步子,差點就撞到突然停下來的妹妹身上了。他左右飛快地看了兩眼,見周圍沒人,扯了妹妹的手臂便走。

    朱倩影被二哥拖著走,很不高興,出聲抗議,「二哥,鬆手,快鬆手。二哥,你要幹嘛?」

    朱之衡比劃噤聲的手勢,並以最快的速度將妹妹拖進了一間廂房之中。門一關,他臭著張臉敲妹妹的頭一記,「臭丫頭,敢威脅二哥了,膽子可不小。」

    朱倩影伸手揉被敲痛的地方,「二哥,你又欺負人!」

    「這算什麼欺負?你敢將二哥的糗事說出來,二哥才會真的欺負你,知道嗎?」朱之衡瞪著眼睛威脅道。

    朱倩影立刻紅了眼眶,一臉譴責之意地瞪住眼前的二哥,「今日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姐,本想告訴爹爹,讓爹爹請媒婆為你議親的。沒想到你這麼壞!我決定不跟爹爹提了。因為你連親妹妹都欺負,根本配不上那位小姐。哼!」

    朱之衡愕然,「什麼?哪裡來的漂亮小姐?你在姨丈家遇到的?」

    「才不告訴你。」朱倩影氣的不輕,一把推開礙事的二哥,衝出了廂房。

    朱之衡忙追出來,就見妹妹的丫鬟一臉焦急地找了過來。他準備拽住妹妹的動作一頓,假裝無事人般地對急步離去的妹妹的背影大聲說道,「倩影,二哥這兩年不想娶親,不想被女人綁住。你千萬別在爹面前亂說話,聽到沒有?」

    朱倩影難得孩子氣地回嘴,「我偏不。」剛才還說改變主意不跟爹說了,這會兒又為反對而反對地表示會跟爹說。

    朱之衡嘴裡嘀咕一句臭丫頭,嘆了口氣。他還沒玩兒夠,他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他真的不想娶親。但轉念又一想,妹妹剛剛有孩子氣的表現,不錯不錯。他甚覺安慰地背著手要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一下和一名身穿紫色綢袍的十三四歲的少年走了個面對面。

    少年看到朱之衡,撇嘴,連聲招呼都不打,與朱之衡錯身而過。

    就在這錯身而過的剎那,面無表情的朱之衡突然轉過身,抬腳便是一踹。

    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屁股上突然挨了這麼一腳。少年啊了一聲,摔趴到地上慘叫出聲。

    朱之衡不理會少年的慘叫聲,一隻大腳踩到了少年的後背上,「小妾永遠是小妾,永遠不會成為正室夫人。庶子永遠是庶子,絕對沒有爬到嫡子頭上的那一天。我爹瞎了眼,不代表爺也瞎了眼。爺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放心。」他說罷,一臉無趣地移開腳,背了手走開去。

    午後,待嫁新娘蕭芷很忙。蕭蘭便代替姐姐陪著青舒。

    朱倩影來了,和蕭蘭、青舒呆在一起聊天。當說到女紅時,蕭蘭說朱倩影的女紅天下無雙,尤其是繡花的手藝。

    青舒笑言,「有機會一定要看看朱小姐的繡花手藝。」

    朱倩影靈機一動,邀請青舒到府中看她繡好的成品。

    青舒說的本是場面上的客氣話,沒想到朱小姐會當真。她和朱倩影算不得熟,只有同一天裡見過兩次面的交情而已。接受邀請,感覺很怪。不接受邀請,話又是自己說出去的。她一時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蕭蘭高興地說道,「舒姐姐,我們去吧!我們一起去吧!表姐府裡有個很厲害的點心師傅,點心做的非常好吃,你一定要嚐嚐。」

    朱倩影接道,「我們可以一邊吃點心,一邊討論女紅。還有,今日就當是認認門,以後來了縣城一定要去看我。哪天我去了康溪鎮,也會登門探望你。」

    來到這異世,青舒本就沒幾個朋友,再加上並不厭惡朱倩影,因而欣然接受了邀請。

    在蕭蘭去請示蕭夫人的工夫,朱倩影還邀請了於小莉、於雅和於雲三人。

    於雲有意跟在青舒身後。可不等於雲說話,於小莉以身子不舒服為由推辭了。

    朱倩影本就不喜歡於雲這個人,因而於小莉一推辭她便順勢接話,要於小莉好好休息。

    當朱倩影、青舒和蕭蘭三人離開後,於雲賭氣地推了於雅一把。於小莉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因而讓小梅關住門後,抬手往於雲的背上狠拍了幾下,「死丫頭,反了你了。給我老實呆著。」

    於雲自是不服,想要回嘴。

    於小莉又拍她兩下,「閉嘴。再敢多言,看小姑怎麼收拾你。在蕭府丟人現眼還不夠,你還想跑去朱府丟人不成?」她心中不平,後悔的要死,恨不能立刻押著於雲回康溪鎮去。

    朱府。朱倩影帶了青舒和蕭蘭回來做客,朱府管家迎接時的表情有些許的古怪。朱倩影的心思都在如何製造偶遇,讓青舒和自己的二哥碰上的事情上,因而沒有注意到管家的神情,也沒注意到管家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們身後的情況。

    朱倩影直接將人領到了自己的閨房,並吩咐丫鬟趕緊上茶、上點心、上水果。她要青舒隨意看,然後打開自己的箱籠,取了一個大包袱出來。包袱打開,裡面全是繡品,大到繡屏、小到荷包,應有盡有。

    青舒和蕭蘭圍攏了過來,一人拿起一樣繡品欣賞,並嘖嘖稱奇地誇讚朱倩影的好手藝。經過苦練,青舒覺得自己的縫製手藝和繡花手藝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朱倩影的手藝更加精巧,絕對是勝她二三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邊,伴著奔跑聲,有丫鬟的哭喊聲正在接近。

    朱倩影立刻蹙眉,命令屋中伺候的丫鬟,「出去看看,到底是哪個沒規矩的大呼小叫的擾了客人?將人押去管家嬤嬤那邊,讓管家嬤嬤發落。」

    「小姐,不好了,快,快……」哭喊聲越發近了。

    屋中的丫鬟忙迎出去,幾下便抓住了衝過來的丫鬟,呵斥其閉嘴。

    「小姐,救二少爺,快去救二少爺唔……唔……」這丫鬟哭喊的厲害。出來阻止的兩個丫鬟沒辦法,將她的嘴巴摀住,然後把她往遠處拖去。她不依,掙扎個不停。

    屋中的朱倩影聽得救二少爺幾個字,愣了一下,隨即顧不上青舒,顧不上注意儀態,衝出屋去。到了屋外,她一下就看到二哥身邊的丫鬟正掙扎著被她的丫鬟拖走,她忙喊,「回來,放她過來。」

    前來報信的丫鬟得了自由,哭著跑向朱倩影。

    朱倩影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出什麼事了?」

    那丫跪到地上,對著朱倩影猛磕頭。 「小姐,小姐,快去救救二少爺吧!老爺,老爺要打死二少爺……嗚嗚……二少爺不肯求饒,老爺,老爺說要一直打到二少爺認錯為止……嗚嗚… …二少爺快受不住了……」

    朱倩影腦子嗡的一下,「什……什麼?爹爹為何要打二哥?二哥犯了什麼錯?」

    那丫鬟哽咽著,顧不得主僕的區別,一邊拽著朱倩影走,一邊說明了情況。大體情況是:三少爺破了相,告到老爺跟前,說是二少爺打的。老爺聽了很生氣,把二少爺叫過去罵了一通,要二少爺向三少爺道歉。二少爺不肯,也不說話。老爺生氣,命人動家法。二少爺寧可挨板子,也不道歉。老爺的火氣難消,姨娘和三少爺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老爺越發生氣,說要打死二少爺,夫人勸都勸不住。這會兒二少爺已經暈過去了,老爺還不罷休,還在讓人打板子。

    朱倩影喊了聲二哥,跑得顧不上歪掉的釵環,一把推開擋在祠堂外的一個婆子,闖進了朱家祠堂。 「住手,住手,快住手……」她一邊喊,一邊沒頭沒腦地衝過去,「二哥,二哥……」

    執行家法的家丁見了,嚇得立刻收了板子退開。

    朱倩影跪倒在人事不省的朱之衡身邊,喊著二哥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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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救還是不救

    朱倩影的閨房中。被留下的青舒和蕭蘭對視一眼,放下抓在手中的繡品,坐等朱倩影回來。可是,等了又等,都過去一刻鐘了,也不見朱倩影的蹤影。

    若是真遇上什麼緊要的事了,朱倩影本人不能回來,理應派個丫鬟送口訊。這才不會對客人失禮,不會讓客人空等。可是,朱倩影沒有派傳口訊之人。這等重要的禮數都忘記了,朱府怕是遇到天大的事了。青舒如此想著,看向蕭蘭,希望蕭蘭能有所行動。

    這會兒,蕭蘭已經坐不住了。她站起來、坐回去,站起來、又坐回去,如此反復好幾次,猶豫不決的樣子。

    青舒略一沉吟,說道,「蘭兒,朱小姐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不如我們回去吧!」

    蕭蘭有了決定,「舒姐姐在這裡坐一會兒。蘭兒過去和表姐打聲招呼,之後就回去。」

    青舒,「好。」

    蕭蘭帶上丫鬟急匆匆的走了。

    屋中只剩青舒、小娟和小歡。

    小歡喚了聲小姐走上前來,和青舒低語起來,「小姐,朱府似乎是發生了嫡庶之爭,而庶子勝了嫡子。朱小姐的二哥正在受家法,情況似乎不妙,朱小姐著急去救人了。」

    青舒詫異極了,「庶子勝了嫡子?」在尊卑、等級森嚴的時代,嫡子是主,庶子只不過是比奴僕高幾個等級的高級奴僕而已。庶子怎能勝過嫡子?

    小歡低聲問,「小姐,需要奴婢去打聽嗎?」

    青舒一擺手,「不。」別人的家事與她無關,她打聽來幹嘛!她可不是三姑六婆。

    過了足有兩刻鐘左右,蕭蘭回來了。她的臉色很不好,眼眶還很紅,似乎是哭過。她站在青舒面前,小聲說道,「舒姐姐,我們走吧!」

    青舒說好,站起來。

    蕭蘭挽住青舒的手臂,一邊走一邊解釋,「表姐不是故意忘記我們的。表姐突然聽到二表哥受傷的消息嚇壞了,這才慌張地丟下我們走了。二表哥一直昏迷不醒,表姐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守在床邊,誰也拉不開。」說話間,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青舒輕拍她的手背,「別擔心,一切會好的。」

    蕭蘭哽咽,「可是,可是,二表哥還在昏迷,流了好多血……大夫還沒來……」

    這麼嚴重?青舒不自覺地微皺了眉頭。

    回到蕭府,蕭蘭送青舒回房之後急跑去找爹娘,要爹娘趕緊想辦法救二表哥。

    蕭知縣聽說朱之衡被打的不成樣子了,而朱老爺居然攔著不讓請大夫,脾氣一下就上來了。蕭夫人急的不行,要自家老爺趕緊過去救人。蕭大人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一邊叫上大兒子怒氣沖沖地趕往朱府。

    時間過的快,就要到用晚飯的時間了。

    於雲敲開青舒的房門進來,正見到青舒在打包衣裳。她自來熟地走近,坐到了床沿上,「姐姐在做什麼?」

    青舒淡聲答道,「提前整理衣裳,省得明早啟程時手忙腳亂的出差錯。」

    於雲伸手摸上柔軟又光滑的鵝黃色錦緞的衣裳,「這種事交給丫鬟就是了,姐姐何必勞累了自己!」她好喜歡這件衣裳,昨日古青舒就穿的它。很漂亮,非常漂亮,好希望這衣裳是自己的。

    青舒很不喜歡於雲的動作,更不喜歡於雲的眼神。 「我喜歡自己整理。」說話間,她把最後一件衣裳疊好,摞到了鵝黃色的那件衣裳上,蓋住了於雲的手。

    於雲不得不收回手,可眼中的不捨和不甘表露無疑。

    青舒假裝沒看見,迅速將包袱收攏起來,對角繫上活扣,推到一旁去。 「明日一早我們要跟在蕭小姐的喜轎之後離開縣城,起床後會很忙,時間很趕,沒有收拾東西的多餘時間。沒事的話回去吧,趕緊把東西收拾好,省得明早忙亂中落了東西。」

    於雲沒有離開的意思,「姐姐多慮了,一切有小梅在,這種小事不用我操心。」她在屋中看了一圈兒,然後笑著說,「聽說姐姐準備的添妝之物是京城首飾鋪子裡打的一套銀首飾,非常漂亮。蕭小姐見了,很開心,很寶貝地收起來了。」

    青舒笑笑,沒說話。

    於雲一臉不好意思地低頭,擺弄著自己手腕上戴的銀鐲子,「雖說妹妹是鎮子上長大的,家裡也曾開過鋪子。可那時家中境況並不好,祖父和爹爹又一心要供二叔讀書,家中根本沒有富餘的銀子為我們添置首飾。後來,鋪子賣了,祖父帶著我們回鄉過活,日子過的艱辛。現在,二叔當了官,我們一家人終於熬出了頭,日子好過了起來,家中長輩也捨得為我們添置首飾了。」她抬起手腕,讓青舒看自己的銀鐲子,「這是二嬸娘送我的。」

    青舒順嘴一誇,「嗯,很好看。」她不清楚於雲是單純地想找她聊天說話,還是拐著彎要對她說些什麼。

    於雲放下手腕,突然笑的燦爛,「姐姐頭上的流雲釵真漂亮,是京城買的嗎?」

    「別人送的。」說這話時,青舒的整個面龐都柔和了下來。

    於雲很努力地忍住,這才沒讓妒意直接表現在臉上。她作出很驚訝的表情,「啊!一定是長輩送的對不對?姐姐可真招人疼!」

    青舒面帶淺笑地沉默以對。流雲釵不是什麼長輩送的,而是周伯彥送給她的。他啊,就怕她不想他,因而好衣裳、好首飾不停送她,還非常堅持地要求她穿他送的衣裳、戴他送的首飾。他很自以為是地說,這樣她就不會忘記他,反倒會時時想著他、念著他。

    於雲不知真相,只當青舒默認了。 「姐姐,下次去京城,可以帶我去嗎?」

    青舒看著於雲,以為聽錯,「什麼?」

    於雲作害羞狀,捧住臉,「問這種問題,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妹妹長這麼大到過的最大地方便是縣城。這還是託了姐姐的福。妹妹很嚮往京城,很想去外面見識見識,看看漂亮的東西,長長見識。不過,爹娘肯定不許,二叔二嬸娘也會反對。我便想著,姐姐經常往來於京城,我若是跟著姐姐出行,安全上無憂。爹娘一定會答應,二叔二嬸娘也就沒了反對的意見。」

    青舒搖頭,「於小姐誤會了,我哪裡經常往來於京城了?若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哪裡會長途跋涉的走上那一遭!」

    於雲站了起來,自以為很討喜地作小孩子跺腳的動作,「姐姐不許拒絕人家啦!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雲兒去京城哦!」撒嬌似的話說罷,她一臉不好意思地往外跑。

    青舒眨了眨眼,心說:你是我的誰啊?要對我使撒嬌這一套?莫名其妙!

    用晚飯的時候,在飯桌上,青舒真正見識到了於雲的厚臉皮和自說自話的高超技能。

    「小姑,大姐,我能去京城玩兒了。古姐姐答應我了,以後有機會去京城,一定會帶上我。」於雲大聲宣佈道,最後以「古姐姐真是個好人」作結。

    青舒夾菜的動作一頓,眉一挑,「於二小姐,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我怎麼不記得?」

    於雲一臉做錯事表情地說道,「哎呀,食不語,要食不語。抱歉,我忘記了。」然後就閉嘴不說話了,低頭用飯。

    於小莉和於雅互看一眼,沒說話。

    青舒失了胃口,草草將碗中的白米飯吃淨,放下筷子離席。好在今天的晚飯蕭芷、蕭蘭並沒過來陪她們用,否則又要鬧笑話了。她留意觀察過,於小莉和於雅很老實本分,不惹人注意、不惹事,安靜地觀察並學習著待人接物方面的注意事項。有這兩個榜樣在前,於家為何就多了個於雲這樣的姑娘,想不明白。

    臨睡前,青舒正在洗腳,小歡站在一旁聲音不大不小地在講話。

    「小姐,於二小姐不知哪裡聽來的消息,正在談論朱府的事。」

    青舒不解,「嗯?朱府的什麼事?」

    「於二小姐告訴身邊的小梅。說朱二公子不是朱老爺親生的,因為這個朱老爺才要弄死朱二少爺的。」

    青舒擦乾了腳,之後鑽進了被子裡,哼了一聲,說道,「果然是個嘴碎的。」

    一夜無話,天還很黑,整個蕭府已經燈火通明了起來。青舒跟著蕭府中人起了個大早,並派小娟過去催促於家姑侄三人動作快些。大家洗漱好了就去用早飯,這工夫車馬已經準備停當了。

    卯時一到,新嫁娘蕭芷被三弟背上了花轎。迎親隊在喜婆的吆喝聲中啟程,抬著新娘離開了蕭府。緊接著,青舒她們拜別了蕭大人、蕭夫人,登上了準備好的馬車啟程了。她們隔著段距離跟在迎親隊後頭出了縣城。而後,一隊人向東而行,一隊人向南而行,分道揚鑣。

    馬車晃晃悠悠的,不緊不慢地趕路。車上的青舒腿上蓋了條被子,靠在小娟身上打盹兒。

    不知過了多久,小歡推醒了打盹兒中的青舒。

    青舒睜眼,坐正身體,「怎麼了?」

    小歡低語,「小姐,路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沒死,還有氣。丁管事請示您,救還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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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古怪

    青舒聽了,下意識的回道,「不救。」

    小歡不由一怔。

    青舒注意到小歡的反應,面帶疑惑之色,「怎麼了?」

    小歡略一遲疑,湊上前對青舒耳語了一句,而後退開。

    青舒一臉吃驚之色地盯著小歡,「你確定?」

    小歡一臉肯定地點頭。

    青舒很疑惑,「你們以前是相識?」

    小歡搖頭。

    青舒糊塗了,「不相識,你卻認得他。」

    小歡尷尬地笑,小聲說道,「小姐,到縣城的第一日,奴婢在街上偶然遇到過他。」至於是怎麼遇見的,她選擇忽略不提。 「昨日您從朱府回來後,奴婢向您請示了一個時辰的假。之後出去,不小心聽到人們在議論他。因為好奇,隨便打聽了一下……就,就聽到了關於他的許多事情。」

    青舒這下懂了。搞了半天,小歡昨日告假一個時辰不是為了逛縣城,而是為了出去打聽關於某個人的消息。還說不小心聽到,她可不信。這丫頭不會是紅鸞星動了吧?帶著這樣的猜測,她拿手指戳了小歡的腦門兒一下,嘴上卻說道,「你可真夠好事的!我看你這好事勁兒,離那三姑六婆不遠了。」

    小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傻笑。

    青舒已經決定救人了,可假裝為難地問道,「你覺得該不該救?」

    小歡一愣,「小姐,奴婢不知。」她心想:這事不該是小姐拿主意的嗎?

    青舒故意皺起眉頭,「見死不救是有些過意不去。可救了難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說這話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小歡的神色,希望能從中看出蛛絲馬跡來。

    小歡臉上現出惱色,「對不起,小姐。是奴婢失職,竟忘了路邊無端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所代表的意義。」那代表的是未知的危險。

    青舒沒得到想要的訊息,還讓小歡自責了起來,有些過意不去。她不再抱著試探的心思,「這裡離縣城有多遠?」

    「半個時辰,我們出縣城快有半個時辰了。」小歡回道。

    青舒迅速作出安排,「我的車讓出來,讓人趕快把傷者抬到馬車上,快馬加鞭地送回縣城找大夫。」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小娟忍不住了,「小姐,那您怎麼辦?」馬車給了別人,小姐可就沒車可坐了,難道要和那個討人厭的於二小姐擠一個馬車不成?

    「小歡,快去傳話給丁管事,大家動作快些,別誤了救人的時辰。」青舒交待完小歡,挪過去拿自己的包袱,「小娟,快點幫忙,我們的東西拿上,放到於家的馬車上去。」

    青舒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很快的,渾身是血又昏迷不醒的男子被抬上了青舒的馬車。

    青舒把丁管事叫到一旁低聲交待,「你親自跟去,試試能不能給傷者先止血。」出門在外,她身邊習慣性地帶有金創藥、止血藥等救急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縣城找大夫。找到了大夫,就去蕭府見蕭夫人,讓蕭夫人接手之後的事情。事情辦妥了,你們立刻回來。我們會放慢速度等你們。」該做的事她做了,剩下的全看傷者自己的造化了。

    丁管事心有疑惑,又本分地不問緣由,領命離去。他不明白的是,小姐為何要他把人交給蕭夫人。

    青舒目送馬車走遠,這才帶著小娟、小歡登上於家的馬車,和於小莉、於雅、於雲、丫鬟小梅擠在了一起。因為擠,小歡和小娟搶著要下車,說要步行。那麼遠的路,青舒怎麼捨得讓她們步行受凍,便沒允。

    一下坐了七個人,車內本就很擠了。於雲卻要求和於雅換位置,因為青舒是挨著於雅的。

    青舒直想嘆氣,她怎麼就忘了於雲這號麻煩人物呢!好在還有個鎮得住於雲的於小莉在,一個瞪視便讓於雲消停了。

    消停沒多久,於雲耐不住開始發問,「古姐姐,剛才那是什麼人?怎會受傷?」

    青舒淡淡地回道,「不清楚。」

    中間隔著個人也擋不住於雲聊天的興致,「古姐姐,我們救的那人,若是個壞人怎麼辦?」

    青舒不想理她,說了句怎麼會,閉上了眼睛。還「我們救的那人」,人是她救的,關於雲什麼事?

    於雲還要發問,於小莉悄悄往她的腰上擰了一把,成功讓她住嘴。

    一行人走不過一裡地,本該前往縣城方向的馬車居然追了過來。

    青舒得訊,立刻下車找丁管事問話。 「怎麼回事?」

    丁管事請青舒走到一旁去,確定別人聽不見他們的對話,這才稟報起來,「小姐,救下的那位公子醒了。開口便問我是誰,問我要帶他去哪裡。小的說明了情況,並將準備送他到縣城看大夫,之後交給蕭夫人的事說了。他聽了,反應很激烈,說不能去縣城,去縣城他必死無疑。」

    青舒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怎麼會?蕭夫人可是他的姨母。」

    丁管事這才明白,小姐先前為何要交待他把人交給蕭夫人了。 「小姐,當時小的便問他難道蕭夫人會害他不成。他答蕭夫人不會害他,但不能讓蕭夫人知道他的下落。若是蕭夫人得信兒,害他的人便會知道他沒死,還會暗中下手,不會給他活命的機會。小的問詳情,他又不肯說明,只求小的掉頭,說只要遠離縣城,帶他去哪裡都成。」他頓了頓,遞出一張銀票,「這是那位公子給的,說身上只有這張銀票。他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是對麻煩主子的一點小補償。」

    那是面值為壹百兩的銀票。

    青舒沒有接,「他的傷勢如何?能不能堅持到康溪鎮?」一路上有很多村莊,可是,想從這些村莊中找個像樣點的大夫很難。

    丁管事想了想,「傷口的血暫時止住了,不怎麼流了。金瘡藥也起了作用,拖延個一兩個時辰大概能成。只是,他傷重加上在外受過凍,若是傷口惡化或發起燒來,那可就麻煩了。」

    救人要救到底,送佛要送上天。青舒說道,「那就別磨蹭了,我們走。」小歡雖不是大夫,可因護衛的身份很會處理外傷。因而她又加了一句,「讓小歡和你一起守著他。」之後,她急步往車馬的方向走。雖然不情願,但她的馬車已經讓給了傷者,她還得繼續和於雲那個惹人嫌的同擠一輛馬車。

    一路急行,丁管事和小歡不時注意著傷者的狀況。到康溪鎮時,大家總算沒帶一具屍體回來。

    載著傷者的馬車停在了慈濟藥堂前。丁管事跳下車來,跑進藥堂去。立刻的,他和周大夫走出藥堂來。周大夫鑽進馬車。不過片刻工夫,小歡從馬車上跳下來,跑進藥堂去。當小歡手裡提著藥包出來時,丁管事一揮手,車夫甩了甩手中的鞭子,馬車走遠。

    忠武侯府前,古管家正站在門口往外張望。他見小姐的馬車回來了,可是除了車夫、丁管事和一名家丁,不見其他隨從,連鷹衛也不在。他一驚,急步上前來,「怎麼回事?小姐可安好?其他人呢?」

    丁管事吩咐車夫直接把馬車趕進去,然後簡明地說道,「小姐路上救了個人,讓我們先回來了。請管家抓緊時間安排一輛馬車出來,小的這就去於府接小姐回來。」這是進鎮前說好的,進鎮兵分兩路。他負責傷者這邊。小姐直接去於府,在於府等馬車過去接。

    古管家一聽,吆喝人趕緊備好馬車,然後親自去接人。

    青舒回府的時候,廚房正熱火朝天地為遠行歸來的眾人準備飯食。

    青陽、青灝四人圍著青舒,七嘴八舌地問青舒累不累、渴不渴、冷不冷等問題。

    青舒感動,誇他們會關心人,並問他們這幾日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淘氣。

    這時候小歡從傷者那邊回來了。

    青舒見了,讓青陽他們回學堂去。他們是得知姐姐回來了,特意和先生告假過來的。先生給的時間有限,因而他們乖乖回學堂去了。

    青舒接過小娟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問道,「如何?周大夫怎麼說的?」

    小歡臉上有喜色,「小姐,周大夫真厲害。那人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修養的時間要長些。」她會這麼高興,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周大夫誇她處理傷口很有一套,否則那人路上便死了,堅持不到地方。

    青舒放了心,「那就好。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不用跟前伺候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回頭去查查?」

    「嗯?」

    「那人是從路邊的大坑中突然爬出來的,求救的話沒說一半就昏過去了。獲救醒來,明明家在縣城卻不肯回去,這裡有古怪。」

    「暫時不用。」這裡是有古怪,可青舒另有打算。她的鷹衛不是白給的,一定會給她找到答案。這時,她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來,盯著它若有所思起來。前天蕭大人給了她這封信,信中拜託了她一件事,並給了她一個月的考慮時間。沒想到,她來不及考慮,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天黑時,半路被派回縣城的洛三回來了。

    書房中,青舒站在洛三面前,「怎麼樣?查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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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解相思

    青舒救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夫人的嫡親妹妹朱夫人的兒子,朱倩影的二哥,朱之衡。說到朱之衡,說到朱家,家中成員的關係是錯綜而復雜的。這樣的人家,自然會矛盾重重。

    先前,青舒受朱倩影的邀請,前去朱府做客的時候,恰巧是朱之衡受家法的時候。此事青舒雖然沒有親見,而且沒有八卦地特意著人去打聽,可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東家長、西家短地嚼舌根的人。

    正值蕭府嫁女之時,蕭府中親朋好友聚集且賓客來來去去的,哪裡會少了消息靈通之人與好事之人。朱之衡如何受家法、朱老爺如何看不上兒子朱之衡的話題不少人互相竊竊私語著。這麼一來,青舒多多少少的也聽到了一些。再加上一個見事兒就往前湊的於雲,那些流言青舒不想知道都難。

    朱老爺氣怒之時不肯給兒子請大夫。蕭大人得信兒後請了大夫過去給表外甥朱之衡看傷,並痛罵了朱老爺一通。就連這事兒也沒瞞過有心人,被人給抖摟了出來。青舒聽聞了,只當不知。

    只是,本該在朱府養傷的朱之衡,突然出現在野外路邊的大坑之中,還渾身是血。他受了家法,被施了杖刑,臀部傷的很慘,但不該渾身是血,更不應該胸口帶刀傷。這就是小歡指出傷者是朱之衡時,青舒覺得事情有古怪的原因。

    洛三查看過現場,受重傷昏迷的朱之衡不是自己逃到大坑中的,而是被人丟進大坑中的。理由很簡單。

    若朱之衡是自己逃到大坑中的,沿著他逃跑的路線一定會留下血跡。可實際上卻沒有那樣的血跡,只有他躺過的大坑中有大片且凝固的血跡在。還有就是,就在大坑邊上的官道上有馬車停留的車轍印與馬蹄印,以及幾滴不怎麼明顯的血跡。官道上的這幾滴血跡理應是有人將朱之衡丟進大坑時留下的。

    根據大坑中血跡凝固的程度和朱之衡的身體凍僵的情況,洛三猜測出朱之衡被丟進大坑中的時間大體在天明前的寅時末到卯時一刻左右。好在青舒他們今日趕早趕路,和出嫁的蕭芷一前一後地出了德縣縣城。好在朱之衡醒了過來,並恰巧在青舒他們的馬車經過時從大坑中爬出了半個身子來呼救。否則,再拖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朱之衡即便不會流血而亡,也會凍死。

    本該在府中養傷的朱之衡出現在路邊,還丟了大半條命的樣子。這就耐人尋味了。在這之前,蕭大人又恰巧將一封拜託信交給了青舒。信中寫的是,希望青舒能從中幫忙,把朱之衡推薦到周伯彥跟前去。蕭大人不求朱之衡能得周伯彥重用,不求朱之衡能飛黃騰達,只求朱之衡能遠離縣城一年半載的。當然,在外邊能學到點東西就更好了。蕭大人求人很能把握分寸,信中言辭懇切,又說明不強求。青舒方便,答應幫這個忙,他萬分感激。青舒拒絕這事,他依然萬分感激。他要青舒考慮一下,不急著答復。

    這兩樣事情碰到了一處,事情變得更加耐人尋味了。青舒猜測了一下。蕭大人似乎是預料到了朱之衡會有危險,因而才要把朱之衡從縣城支開一段時日。蕭大人會選擇周伯彥,或許是考慮到了周伯彥的身份和勢力,覺得朱之衡投靠周伯彥是最安全的。總之,這裡應該有不少彎彎繞繞的隱情。因此,青舒在朱之衡堅持不肯回縣城,在朱之衡不願意讓蕭夫人知道自己的下落時,她就把洛三派回了縣城。

    洛三就是洛三,沒有空手而回,帶回了不少的消息。

    其一就是有關朱府的。早起,朱夫人和朱倩影去看望朱之衡,卻發現房門大開,伺候朱之衡的丫鬟趴在地上人事不醒,而本該在床上養傷的朱之衡不知所蹤。朱府大亂,上上下下的開始找朱之衡。朱夫人已經哭暈好幾次了,朱倩影也已哭成了淚人兒。

    蕭大人得信兒,派出了差役和官兵正在四處尋人之餘,開始對朱府下人進行審訊。朱之衡被打的皮開肉綻,根本離不了床,只能是被歹人給擄走了。歹人是如何進的朱府?又是如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人給帶走的?很明顯,朱府有內賊。

    其二。洛三混在那些好事地聚在朱府附近看熱鬧的人群之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將周遭的一切看在眼裡,不肯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終於,他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發現了兩個可疑人物。這兩人離開時,他一路跟蹤過去。

    這兩個人明顯不是普通人,行事很小心。他們假裝成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而後分開走。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甩開洛三。洛三緊跟住一人,七轉八拐的走過巷弄,最後跟蹤到了縣城外的一處破廟之中。分開的兩人在此匯合不說,破廟中還藏著其他三個男人。這五人明顯是一夥兒的,且不是善類。似頭目的男人拿出五十兩的銀子來,一人分了十兩銀子,並約好五日後的同一時辰還在破廟中相見,之後各自離去。

    洛三聽的分明,似頭目的男人說五日後拿了餘下的銀兩,分完大家就得分道揚鑣,五六年內任何人不得再回縣城。這五人各自離去,洛三便跟蹤似頭目的那人,最後跟蹤回了縣城的一家暗娼之所。他確定此人是暗娼主人的外甥,並在未來幾天內會藏身此地之後,悄悄離開。他回過頭找到蕭知縣蕭大人,並避過他人告知朱之衡的狀況、朱之衡所說的話,以及可疑之人藏在暗娼之所之事。

    蕭大人得了失蹤的朱之衡的消息,對青舒出手相救之事千恩萬謝的。他還說,他會假裝不知朱之衡的下落,繼續查、繼續找,直到找到行凶者及幕後人為止。在此之前,希望青舒能把朱之衡藏起來,讓朱之衡秘密養傷。有了什麼進展,他會派心腹過去通知青舒。

    事情說妥,洛三告別了蕭大人,準備回去複命。走在大街上,他突然看到朱小姐朱倩影帶著丫鬟匆匆跑過,一下就跑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裡。他疑惑,卻也無意去關注,打算繼續趕路。

    「朱之盛,你站住,是不是你娘害了我二哥?」年輕女子歇斯底裡的聲音從小巷子裡傳了出來。

    「臭女人,再敢胡言,本少爺定要撕了你的臭嘴。滾回去,敢跟過來,就把你賣到窯……」少年的聲音由清晰到模糊不清,應是在移動。

    年輕女子似乎還說了什麼,但同樣聽不清了。

    洛三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周圍,走進小巷之中。一老一少的兩個乞丐蜷縮在巷子裡,見到他舉了破碗乞討。他看到兩個乞丐穿的雖然又破又髒的,可明顯穿的厚實,而且腳上的破鞋居然也是棉的。整個德縣境內的乞丐,唯有丐幫的乞丐冬天穿的厚實。他蹲下來,在地上畫了丐幫的半個標誌。兩個乞丐眼一亮,立刻抖著手指將標誌的另一半補齊。

    洛三確定了這二者是丐幫成員,便給了他們一些碎銀,要他們招集了同伴盯住剛剛經過這裡的少爺和小姐。他還吩咐下去,要把朱家的底細查清楚,並儘快將掌握的消息傳回康溪鎮去。而後,他一刻不曾停留地回到康溪鎮上,向青舒復命。

    洛三辦事,青舒放心。

    洛三是個盡責的,最後不忘提醒青舒,「小姐,您覺得蕭大人可信嗎?」

    青舒不解,「想說什麼,儘管說。我聽著呢!」

    洛三便道,「蕭大人知道小姐啟程的時辰,蕭大人也知道小姐會走哪條路。朱公子恰巧出現在小姐出行的路上,而且身上帶了傷,又不會立刻就死,還有足夠的救治時間。不僅如此,朱公子獲救後不肯回縣城。這些雖不能證明什麼,但確實都是不能忽略的疑點。」

    青舒想了想,明白洛三的意思了。若有人真要加害朱之衡,為何沒有完全殺死朱之衡?犯人做案,把屍體丟進路邊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大坑之中有可能;把沒死透的人丟進去、等著讓人去救,這就講不過去了。不殺人,犯人卻要大費周章地將人連夜虜出朱府,後又帶出城來,丟到到路邊去,實在講不通。

    青舒突然覺得頭痛,「在你看來,若一切真是蕭大人安排的,那麼,蕭大人所圖之事為何?他是官,我是民。若說他圖權,我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手中無權無勢的他找錯人了。若說他圖財,他的家財可比我豐厚多了。」說到底,她是信任蕭大人的。

    洛三如玉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小姐,別忘了,您的背後是彥公子。」就是想到了彥公子,他才會對朱之衡之事起了疑心。

    「他……」青舒只說了一個字,住了嘴。換成是周伯彥,可圖之事可就多了。不過,她打心底裡不想懷疑蕭大人,於是苦了張臉,「也許只是巧合。」

    洛三見了她這模樣,不由笑了。 「小姐不必憂心,也許是屬下多心了。明日屬下再跑一趟縣城,定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小姐難得地信任著蕭大人,難得地和蕭家小姐成了朋友。他也希望這是個巧合,他也希望沒人算計小姐。這樣一來,小姐就能開開心心地繼續和蕭家往來了。

    對上洛三帶了點寵溺味道的笑容,青舒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在笑話我嗎?」自從她得知了洛三的身份,知道洛三是洛小榮的三叔後,她總覺得洛三有時候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愛護她的長輩一樣。

    洛三正了正色,「屬下不敢。請小姐允許屬下明日再去一趟縣城。」

    青舒點頭,算是答應了。

    洛三告辭,快走到門口了又折了回來。他拿出一封信來,放到桌上。他在青舒不解的視線中後退,直退到了門口,這才眼中帶笑地看著青舒說道,「此信可解小姐的相思之苦。」

    青舒一時沒反應過來,眼露問號。

    洛三卻已踏出門去,還不忘大聲說了三個字,「解相思」。

    須臾,自書房中傳出青舒惱怒的喊聲,「洛護衛,罰跑三十圈兒。」

    洛護衛早逃遠了。

    青舒手裡捏著周伯彥的親筆信,對洛三取笑她的事忿忿不平。

    小娟自外頭跑了進來,「小姐,怎麼了?您剛才是不是說要罰洛護衛跑三十圈兒?」

    青舒手裡抓著信說道,「你記著些,等洛護衛辦事回來,你便盯著他,讓他完成這懲罰。」

    小娟不知內裡,可也照樣脆聲聲地答應了下來。

    青舒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住所,迫不及待地打開書信看了起來。周伯彥離開的日子不短了,今日終於收到了他的來信,她自然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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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查明

    周伯彥給青舒寫信,從來不提公事內容。這次也一樣。信的開頭是報平安的內容,說自己一切都好。之後就是詢問青舒姐弟幾人的近況,問府裡一切可好等等。他還言明,他寫這封信的時候還沒到達目的地,還要三五天才成。他告訴青舒,到了地方他才會寫第二封信。青舒接到了第二封信後再給他回信,否則信無法送到他手裡。

    不算長,只兩頁的信。青舒一會兒就看完了,然後坐著發了會兒呆。直到小魚催促她該洗漱安歇了,她才回神。

    一夜無話。第二日的時候,青舒把信交給小娟,讓小魚送到青陽那邊去。她敢拿給青陽看,因為周伯彥在這次的信中沒寫任何的肉麻話。信送走,她盤算了一下,覺得今日沒什麼重要的事需她親自去過問,因而帶著丫鬟去了庫房,挑那上好的布料搬了三匹回來。一匹是貴氣的寶藍色暗紋錦緞,一匹是上等的墨黑的錦緞,還有一匹是墨綠色的錦緞。

    三匹錦緞往炕褥子上一擺,青舒取了自己的針線笸籮過來,從笸籮裡拿出剪刀來。

    小娟一邊將整匹的三匹錦緞一一打開著,一邊好奇地問,「小姐,您這是要給眾位少爺做冬衣嗎?」三匹料子的顏色都是適合男子的,再加上沒多久就會過年,她理所當然地以為小姐要給四位少爺做冬衣。因為去年過年,小姐就曾親手為四位少爺縫新衣。

    青舒應了一聲,還從針線笸籮裡拿了一張不大的紙片出來看。這上頭她記著五個人的冬衣尺寸。陳喬江、青陽、青灝、洛小榮的都在這上頭,是她去縣城前親手量過的。還有一個人的,她不能親手量,可府中有他留下的衣裳在。

    小娟手裡抓著藍色錦緞的一角,突然抬頭,「小姐,這是彥公子喜歡的顏色。」說話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嗤嗤地笑。

    青舒知道小娟在想什麼,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都沒有,很平常地說道,「那是要給小陽做衣裳的。」她這話說的不假。青陽很崇拜周伯彥這個哥哥,周伯彥的有些喜好便成了他的喜好。周伯彥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多為寶藍色,而他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裡基本沒有這個顏色的衣裳,他有些小失落。這不,前幾天曾悄悄告訴她這個姐姐,希望能有一件和彥哥哥同色的衣裳穿。她答應了。

    小娟止笑,咦了一聲,倒也沒說別的。

    雖說府中有許五娘在,會負責主子一年四季的衣裳,短不了誰的,尤其是青陽他們幾個小的。可青舒還是喜歡為弟弟親手縫製新年的衣裳。她已經徵求過四個小的的意見了。青陽、青灝和洛小榮要穿一樣的,要寶藍色的新衣。陳喬江要墨綠色的新衣。

    她覺得周伯彥穿衣的顏色太單調了,因而這多取的一匹墨黑的料子是準備給周伯彥做衣裳的。她也想過其他顏色,比如月牙白,比如深紫色,想著每一樣顏色的都做一件給他。只是她管著家,瑣碎事不少,能安心坐下來做針線活的時間有限,怕是做不來。於是想著先可著墨黑色的來,如果時間允許她再做其他顏色的衣裳給他。

    她鋪開錦緞料子,比量了又比量,認真又細心地開始裁料子。一件衣裳的剛裁到一半,前頭著人來報,於家的於小莉、於雅姑侄二人來送謝禮了。沒有於雲的名字,她自然是願意見的,因而放下剪子去前頭會客了。

    於小莉和於雅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更不會拍人馬屁。說白了,她們是屬於那種很安分的人,老實不惹事。青舒不討厭這樣的人,因而陪著於小莉和於雅坐了足有兩刻鐘左右。這姑侄二人是得了於二夫人的吩咐來的,一是替於雲道歉,二是感謝青舒對她們的一路照顧。

    這不年不節的,於二夫人沒送重禮,不過送來了幾樣水果,每樣都是一籃子。青舒一臉笑模樣地收了,並親自送於小莉和於雅出去。

    於小莉和小雅回去向於二夫人復命。於二夫人聽說青舒沒有推辭就收了送去的幾籃子水果,而且又是從頭到尾臉上都帶著笑,終於鬆了口氣。她是真怕因著沒腦子的於雲,青舒會記恨她家老爺。秀才家的姑娘多少還是有些見識的,她覺得這樣還不夠,因此琢磨起了送年禮的事情來。他們的日子過的並不寬裕,可該花銀子的地方她必須花,尤其在於雲出門一趟就得罪了青舒的情況下。

    青舒自是不知於二夫人的愁。她接連幾日不曾出門,除了處理府中瑣碎之事以外的時間裡基本都在做針線活兒。

    第四天的時候,出門探消息的洛三終於回來了。他不僅去了德縣縣城,還去了朱家搬到德縣前的家鄉,把朱家的底細摸了個透。

    朱老爺本不是德縣縣城人,而是臨縣的商人。任何一個家族,即便是親兄弟,利益面前很容易反目。朱家五代經商,在當地繁盛過、沒落過,起起落落的,到了朱老爺這一代時,朱家的地位在當地不上不下的,但好在殷實富足。

    眾兄弟中,朱老爺是最具經商頭腦的人物。可因生母出身青樓,祖父不喜歡他,因而處處限制他,不給他冒頭的機會。到了他娶妻的年紀,他本人看上了當地張姓小官員家的一位小姐,有心求娶,因而求家中長輩成全。不想,偏心的祖父派了媒婆去張家,只說為朱家孫子求娶,卻未點明是朱家哪個孫子。

    張家也看上了朱老爺,因而先前暗示了朱老爺,要朱老爺上門提親的。所以,張家以為朱家是為朱老爺提的親,商量過其中細節便答應了。就這麼的,朱、張兩家為兒女定下親事,說好三個月後拜堂成親。

    幾天后,真相大白,可一切已成定局。退親這種事可不是好玩兒的,因而張家只能嚥下這口氣,朱老爺更是血淚只能往肚裡吞。三個月後,張家小姐嫁給了朱老爺的兄長,朱老爺贏不過祖父便黯然娶了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為妻。無法調和的矛盾的種子已埋下,只待歲月催它發芽、瘋漲。

    朱老爺的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自家老爺在朱家的地位不高,妯娌們又常給她下絆子,她整日愁眉不展的。生下一兒(朱之成)一女(朱倩碧)後,年紀輕輕的她便去了。

    這時,朱老爺的娘因沒能護住兒媳,覺得對不住兒子,再加上多年來遭的罪,上吊了。前後不過五日,朱老爺是沒了夫人又沒了娘。

    朱老爺傷心又憤怒,頂撞了祖父。結果是他們父子三人被掃地出門,而他懦弱的爹竟是一句話沒說,任他們被趕了出來。

    祖父知人言可畏,怕被人戳脊梁骨,因而雖然看不上朱老爺,卻也沒把事情做絕。他把朱老爺父子三人掃地出門時給了一百兩的銀子。

    朱老爺負氣不認錯、不低頭、不回頭,拿了銀子帶著一兒一女過活。兒女尚年幼,需要有人照顧,他買了個婆子回來。可即便如此,他為了生計白日裡根本不著家,婆子頭上沒有當家主母管著也是會生妖蛾子的。他很明白這點,很快娶了繼室寧氏。

    寧氏,即蕭夫人的妹妹。寧氏是嫁過人的,因遇人不淑,日子過的苦悶,還受夫君虐待。寧家在他們的當地非常有地位,行事很硬實。老寧氏愛女心切,不顧人言可畏,做主讓女兒和離了,而後把女兒接回寧府。

    寧氏雖然沒生過孩子,可畢竟是嫁過人的。因此,她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在人前抬不起頭來。有這種自卑的心態,她不敢走到人前去,整日悶在家裡足不出戶。

    這時,正是朱老爺喪妻滿一年的時候。他打聽到寧氏溫柔可人又善良,再加上寧氏一族在當地的影響力,經過幾番計較後,他鼓起勇氣派媒人去提親。

    和離的女兒有人求娶,還是個繼室,好歹是個正妻。老寧氏沒有考慮多久,便把寧氏許給了朱老爺。

    朱老爺成了寧氏一族的女婿,有了寧氏一族當靠山,身價立馬大漲。先前一直被朱家打壓著,他做什麼都站不住腳,一直是一事無成的狀態。這會兒,有寧氏這個賢內助在,家裡並不需要他操心。因此,他放開手腳開起了鋪子,而且是生意越做越好。十年時間裡,他的鋪子從一間到四間,且個個是盈利的。

    寧氏溫柔可人且善良,對待前朱夫人的兒女像親兒女一般,即便後來自己生了一兒(朱之衡)一女(朱倩影)。可是,她太自卑了。發現朱老爺看上了屋中伺候的丫鬟,她也不敢說話,任由那丫鬟爬上了朱老爺的床。從此,府中多了個簡姨娘。

    簡姨娘是個有心計的,哄的朱老爺日日宿在她屋中。很快的,她有孕,十月懷胎後幸運地生下了一兒,即三少爺朱之盛。

    簡姨娘不動聲色地在朱府興風作浪。寧氏卻忍氣吞聲地只知道照顧四個兒女,根本不會收拾簡姨娘。

    朱倩碧出嫁前對寧氏說,「娘,女兒對你很失望。」她視寧氏為親娘,希望娘能硬氣一些,打壓下簡姨娘的氣焰。可是,無論她如何勸,娘還是那個懦弱的娘,她實在受不了。

    朱之成在娘子差點落胎後,對著懦弱的娘寧氏嘆了口氣。他找了個由頭,帶著腹中懷胎的娘子離開了家,投奔蕭知縣這個姨丈,在德縣安家落戶。他和妹妹朱倩碧雖不是寧氏親生的,可將心比心,他和妹妹是非常敬重寧氏的。因這,蕭夫人並不反感朱之成和朱倩碧,一直對他們很好。所以,朱之成才會信任蕭夫人和蕭大人,投靠了過來。

    朱之成離家,朱倩碧出嫁,幫襯寧氏的兩個重要兒女不在了,最高興的莫過於簡姨娘。

    沒過幾年,朱老爺為女兒朱倩影定親,男方是當年自己未娶成的張家小姐的那個張家。命運弄人,張家公子卻有了心儀的姑娘,並不顧家中長輩反對,暗中與心儀的姑娘有了肌膚之親。

    朱老爺為彌補自己當年的遺憾,逼迫張家。他要張家公子斷了與心儀姑娘的關係,娶她女兒過門。

    與此同時,寧氏難得硬氣了一回。為了女兒嫁過去不受委屈,她堅持要退了張家的婚事。朱倩影是傷心的,再加上姐姐朱倩碧的開導,本人也同意退親。之後,寧氏強硬地退了張家這門婚事。此事之後,寧氏與朱老爺的關係變得很壞,再次給了簡姨娘乘虛而入的機會。

    因為簡姨娘,朱之衡一直在忤逆朱老爺。簡姨娘越來越得勢,朱之衡看著親娘不時被簡姨娘欺負,忤逆朱老爺的時候越來越多,因而越來越不得朱老爺喜歡。

    朱家發生了退親這等不愉快的事;朱老爺的兄弟們又垂涎朱老爺現有的一切湊過來處處巴結、算計著,煩不勝煩;又恰巧碰上德縣縣城的吳家正在出售鋪子(正是吳府名下的鋪子遭遇離奇偷盜案之後,吳府面臨支離破碎之時)。很有生意頭腦的朱老爺考慮再三,舉家搬至德縣縣城,並從吳府手上買下了四間鋪子經營了起來。如此一來,他有八間鋪子了。

    朱老爺的家底還算殷實,再加上有蕭大人這個姐夫在罩著,朱老爺很快在德縣縣城裡站穩了腳跟。只是,再精明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是個人,便會有缺點。世上無完人。在簡姨娘這件事上他便是個糊塗蟲一個。在他不注意的情況下,府中的嫡庶之爭早就開始了,而且是單方面的。不是正室、嫡子欺人,而是姨娘和庶子在欺負正室和嫡子。

    朱之成大概是看清楚了一切,這才會先一步搬到了德縣縣城來。即便後來朱老爺舉家搬了過來,朱之成也沒跟爹娘住到一處,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有些事朱之衡大概也看出來了,但他沒有像大哥朱之成那樣將一切看的分明。再者,他也無法丟下親娘不管。

    這麼一來,簡姨娘覺得朱之成不是問題,朱之衡才是真正的絆腳石。朱老爺對長子朱之成很有意見,次子朱之衡才是那個將來得到朱家一切的人。除去了朱之衡,朱家的一切將來全是她兒子朱之盛的。

    所以,朱之衡受傷被青舒救,不是蕭大人在算計青舒,而確實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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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想不生氣都難

    自家內院的紛爭,朱老爺這個糊塗蟲自己看不分明。寵妾滅妻倒不至於,可他行事明顯是偏幫著姨娘和庶子的,同時對寧氏及兩個嫡子有打壓之嫌。證據就是:明面上朱家的管家權在寧氏手中,實則掌握在簡姨娘手裡。作那寧氏掌家的表面工夫,他自然是怕外邊有不利於朱家的閒言碎語傳出。正妻尚在,掌家權卻把在姨娘手中,傳出去會被世人取笑。

    若不是簡姨娘掌握了實際的管家權,捏著一府人的開銷用度,三少爺朱之盛這個庶子哪敢和朱之衡這個嫡子明著叫板。都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話可以理解為誰手裡抓著權財誰說了算。下人是看主子的臉色過活的,在府中聽誰的話不言而喻。

    朱老爺只關心自己外頭的生意,從不去管府中內務,回府後管他是正妻還是姨娘,誰把他伺候舒服了、誰讓他覺得舒心,他就偏著誰。寧氏這個糟糠之妻曾經的付出早已過眼雲煙,他是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蕭大人為官正直,可在官場多年哪裡是個簡單的人。朱老爺一家搬過來定居德縣縣城後,他很快就看出了朱家的問題。可寧氏是個悶不坑聲的,既不會向娘家告狀,也不會向姐姐蕭夫人告狀,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

    蕭夫人心裡窩著火兒,不時跟蕭大人嘮叨,讓蕭大人為朱寧氏和朱之衡出頭。

    蕭大人看在自家夫人的面子上,有心為寧氏和朱之衡出頭,卻因寧氏的悶不坑聲連個出頭的由頭都找不到。他無法,只得拿話敲打過朱老爺兩次,要朱老爺好好培養朱之衡這個嫡子。

    朱老爺嘴上答應的好,回過頭就罵朱之衡沒出息,罵朱之衡是廢物,從未真正用心去教導或培養。與之相反,他對庶子朱之盛的事很上心,竟手把手地在教生意上的一些東西。

    別人的家事,蕭大人沒有插手的意思。但蕭夫人見不得朱之衡就這麼毀了,因而央求蕭大人想辦法補救。蕭大人思前想後的沒個好主意。送朱之衡去讀書吧,朱之衡已經十八歲了,讀書一項看著是晚了,仕途這一項不必考慮。

    蕭大人正愁呢,青舒正趕來給他的女兒添妝。不僅如此,青舒還捎來了彥公子的賀禮。蕭大人一下就想起彥公子來,這才有了後頭的請青舒幫忙說項的信。

    說實話,得知自己救朱之衡是巧合,而不是蕭大人在算計自己,青舒真的是舒了一口氣。他們古家自京城遷來康溪鎮沒幾年,總的來說有來往又關係要好的沒幾家。和蕭家的交往中,她是放了真心進去的。誰都不希望自己付錯了真心。

    到這時,青舒大概明白了蕭大人的用意。不提周伯彥貴公子的身份,不提周伯彥是御史的身份,周伯彥還是個商人。他手裡有走南闖北的商隊。蕭大人大概是希望朱之衡能跟著彥公子的商隊出去開眼界。

    青舒的猜測出口,洛三便明了,說道,「小姐,蕭大人是想磨一磨朱之衡,同時想讓朱之衡走南闖北的歷練一番。再者,跟著彥公子能學到的東西很多。」

    青舒同意,「朱之衡再不出去、再留在朱老爺身邊,怕是這輩子都要毀了。」

    何止是毀了,連命都會丟掉。有個軟弱的娘不說,還有一個靠不上的爹,朱之衡已經夠倒霉了。沒想到,後頭還有更倒霉的事發生。府中姨娘竟是派了山匪要他的命。不過,他也算幸運,遇到了一個心還沒壞透的山匪。五個山匪中的一人避過同夥兒的耳目,假裝殺掉了他,之後把沒有斷氣的他當屍體丟掉,而且沒有按原計劃埋了他。

    洛三又道,「小姐,那簡姨娘不簡單,竟是與山匪有瓜葛的。屬下以為,朱之衡不肯回縣城怕是多少知道了些什麼。」在他看來,朱之衡雖有紈絝之名,但人沒那麼糟,還挺聰明的。

    青舒也覺得是這麼回事,便點了點頭。蕭大人已將山匪中的三人抓獲,其餘二人在逃,抓到是早晚的事。至於能不能讓簡姨娘現原形,一切看蕭大人的了。洛三隻提供了線索,卻沒有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透露給蕭大人,這是青舒授意的。事不關己的事,幫忙也要拿捏好分寸,她不想自己屬下的本事完全暴露於人前。

    還有朱之衡的下落和狀況,蕭大人已經通知了朱老爺。朱老爺正在趕來的路上。因是乘坐馬車趕路的,朱老爺的速度自然不比騎馬疾馳的洛三。朱老爺被洛三甩到了後頭,估計再有一個來時辰才能到達。

    事情說完了,洛三休息去了。

    青舒坐在房中繼續做針線。時間輕輕悄悄的過去,當前頭來傳話說朱老爺到了的時候,青舒正在縫衣裳袖子。

    青舒不想見朱老爺。她放下針線下地,在地上走來走去的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吩咐來傳話的丁家妹,「來者是男客,我不便出面,讓管家看著招待。」

    雖說事不關己,但一想到朱老爺是個薄情的,同為女人,青舒多少有些同情寧氏,不待見朱老爺這個人。沒有寧氏這個賢內助精心照顧兒女,解除他的後顧之憂;沒有寧氏一族當年替他撐腰,哪有他朱老爺的今日!

    丁家妹回去傳話了。

    青舒又坐回去,繼續做針線。

    大概過了兩刻鐘左右,蘇媽媽到青舒屋裡來了。蘇媽媽說道,「小姐,朱公子被朱老爺接走了,管家在外邊侯著。」

    青舒手不停,頭也不抬地說道,「外頭冷,讓管家進來等一會兒。我把這幾針縫好就出去。」

    蘇媽媽答應一聲,出去了。

    把最後一點縫好後青舒剪斷了線,收好針,去了外間。她見古管家和蘇媽媽都站著,笑道,「別站著了,坐,坐下說話。」

    蘇媽媽和古管家誰也不坐,站著回話。

    古管家稟報導,「小姐,老奴推說小姐身子不適,不宜見客。朱老爺便也沒堅持見小姐,說了一番感激的話,留了謝禮,帶朱公子回去了。」說著,他把手裡拿的禮單雙手捧著往前送,「這是朱老爺送的謝禮的禮單,核對無誤,請小姐過目。」

    候在一旁的小娟上前,接過管家手裡的禮單送到青舒手裡。

    青舒打開隨便看了幾眼,隨手放到桌上,「怎麼沒留飯?」

    管家答道,「回小姐,留了。看朱老爺的意思是想留下用飯,蕭二公子從旁拒絕了。蕭二公子說,不抓緊時間趕路,怕是趕不及在天黑前進縣城了。 」

    「確實,冬日的白晝時間短。」青舒說了這麼一句,想到一事,轉過臉問身邊的小娟,「豬腳可是煮好了?」

    小娟忙答,「好了,好了。」

    青舒便笑看古管家,「等會兒讓蘇媽媽端兩個豬腳回去,一個給佑兒娘吃,一個給管家當下酒菜。」佑兒不是別人,正是管家和蘇媽媽的孫子、古元河與陳琴的兒子。

    古管家謝了恩走了。蘇媽媽留下來眉開眼笑地向青舒稟報起絹花一事來。

    等事情說完了,青舒決定出去走走。她取了外出的斗篷披上,跟著蘇媽媽去了陳琴的屋裡。

    陳琴正坐在屋裡做女紅,聽聞動靜忙放下手裡的針線往外迎。

    青舒進外屋門,解下斗篷交給身後的小娟後並不急著進內室,而是站在外間等。

    陳琴已經迎出來了,「小姐,快進裡間,裡間暖和,這邊冷。」

    青舒搖頭,「等會兒,讓我身上的寒氣散一散。」小嬰兒可不比大人,她帶著一身的寒氣直接進去不好。

    蘇媽媽笑的開心,「小姐倒是記得牢。」

    青舒接道,「當然要記牢,我可不想可愛的佑兒生病。」

    等覺得差不多了,青舒和蘇媽媽才進裡屋。炕上的小被子裡躺的佑兒正醒著,攥了一雙小拳頭不知在看什麼。青舒見了覺得可愛的不行。她沒敢立刻靠近,坐在炕沿上和陳琴說了會兒話,這才忍不住湊過去伸手逗弄佑兒。

    佑兒滿月不久,小身子胖乎乎的、軟綿綿的。青舒最愛抓他的小手、小腳,卻不敢抱。她總覺得這個階段的嬰兒是沒骨頭的,怕給抱疼了、抱傷了的。

    陳琴找來瓜子和花生擺上,笑著說道,「小姐,您最近只喜歡看佑兒,麥子都吃味了。昨天跑來對我說,他也要變成佑兒這般。」

    青舒愕然,而後笑。自京城回來後她一直忙,再加上天冷,一次都沒陪麥子那個小不點兒玩兒過。笙歌被盧先生留在盧府,周星受寒正在家養病,麥子沒了玩伴兒,肯定有些寂寞了。於是她說道,「明天做了點心給他吃,他就不吃味了。」

    聽了這話,大家都笑。青舒抓著佑兒的小手捨不得放開,不時和屋中的蘇媽媽、陳琴說笑。大家聊的正歡,小魚找了過來。

    小魚站在外間,沒敢直接進裡屋。 「小姐,朱老爺和蕭公子又回來了。」

    青舒聽了,一臉不捨地放開佑兒的小手,從陳琴這邊出來往回走。她一邊走,一邊問,「怎麼回事?」

    小魚挨近青舒,低聲說道,「似是於二小姐被馬驚了,朱老爺和蕭公子不好甩手走,便留下了。」

    青舒不由皺眉,「於二小姐?」怎麼哪裡都有於雲的事兒?此時的她還不知於雲幹下的奇葩蠢事,那臉都丟到姥姥家了。若於雲丟的是自己的臉,她自然不置可否,不發表任何意見。關鍵是,於雲幹丟臉之事時還拉她下水,她想不生氣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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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7:24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要臉

    小魚知道的有限,詳情答不上來。

    青舒腳下的步子加快,只為快些到前頭把事情弄清楚。她一隻腳邁進前院,便看到前邊不遠處丁管事和一個男人正背對這邊站在一起,兩個人似在說著什麼。那男人的背影看著陌生。她停了下來,並退後。有陌生男子在,她這樣出去不妥。

    不用青舒吩咐,小娟走了出去。

    這時,小歡迎面走來。她看到了小娟,二話不說便擋住小娟的去路。她一邊示意小娟別說話,一邊挽住小娟的胳膊,帶著小娟迅速進了二道門。進了門,她一下看到站在門裡的青舒。她一下捨了小娟上前,也不行禮,只是快速低語了一句,「奴婢有事稟報。」

    看小歡這非同尋常的行事作派,青舒沒有當場追問什麼,二話不說帶頭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很快的,三個人到了青舒居住的院子,進了屋。

    這時小歡才開口,「小姐勿怪,奴婢有緊要的事情稟報給小姐知道。」

    青舒解去斗篷交給一旁伺候的小娟,然後選了把椅子坐下,「怎麼了?」

    小歡眼睛掃過小娟和小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青舒自然注意到了,「無妨,有話就說。」

    見此,小歡才說事,「洛護衛回府後,管家派人去給朱公子傳了話。得知朱老爺今日會過來接人,朱公子當時的表情很複雜。之後,他沉默異常,臉上竟是無一絲的喜色。奴婢覺得奇怪,倒也沒往心裡去。他屋裡伺候的小廝說房裡不需要再添置什麼了,奴婢便告辭出來了。走不多遠,小廝竟是追了出來,說是朱公子有事找奴婢。奴婢返回去後,朱公子對奴婢說不想回家,要奴婢想辦法將他從府中移出去。還要奴婢幫忙說謊。」

    青舒聽的挑眉。

    小歡繼續講著。朱之衡求她幫忙,讓她想辦法找兩個人趕一輛馬車過來接他。他要這兩個人謊稱是縣城朱府的人,用馬車把他接走。在此之後,接他的人隨便找戶人家或是客棧將他放下便成。

    小歡不解,自然要問為什麼。朱之衡沉默了半晌,說是不想再給忠武侯府添麻煩。朱老爺這就來接朱之衡了,朱之衡卻要無端橫生枝節。小歡覺得這是朱之衡和親爹鬧彆扭的幼稚行為,又覺得這是朱之衡腦子不清醒。於是她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即便朱之衡在後頭急切地喊不能讓他爹登忠武侯府的門,她也沒在意。

    今天是小歡的休息日。見府中無事,她便上街了。她在街上逛了一氣兒,最後去了風味小食鋪。等到鋪子裡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包子,她讓人包了十個準備帶回府。這是臨出門時,學堂中讀書的少爺們拜託她拿的。為了讓少爺們吃上熱包子,她也不管他人的眼光,直接用跑的。

    臨近衙門附近時,她和被家丁護衛的兩輛車馬錯身而過。只那麼一點兒工夫,她恰巧聽到其中兩個家丁的低聲對話。

    「真要砍?」

    「砍。」

    她沒往心裡去,哪裡會在意。不過,她還沒跑遠,卻聽身後哐的一聲,接著是馬受驚的嘶鳴聲和木頭東西被拖拽的刺耳的摩擦聲傳來。有喊快拉住馬的,有喊快救老爺的,還有女子的尖叫聲,很嘈雜混亂。

    她迅速停住回頭,看到了一場混亂。經過的為數不多的路人正急慌慌地在左右閃避。一輛馬車失了一個輪子正歪歪斜斜地被受驚的馬拖拽著,後頭有幾個家丁在追趕。一輛馬車橫向停在了路邊,好像是車夫和一個家丁合力拼命拽住韁繩才控制住的。

    她上前查看,這才知道出事的馬車是朱府的。朱之衡和蕭公子在被控制住的馬車裡,失了輪子的馬車裡坐的只有朱老爺一人。在巡街的衙役幫忙下,受驚的馬很快就停了下來。朱老爺非常狼狽地被人從車上扶了下來,額頭都磕破了,見了血。

    蕭公子正準備過去關心一下朱老爺,卻不想旁邊有個姑娘突然撲了過來。這姑娘八爪魚似地纏住他,低聲哭了起來。蕭公子又氣又急又尷尬,「姑娘請自重」、「姑娘莫要如此」、「姑娘你成何體統」之類的都說了,這位姑娘卻纏抱住他不放。他惱怒不已,最後強行掰開女子的雙手,把女子一把推開,任女子摔倒在地。

    小歡這時才發現,撲上去抱住蕭公子的神人是於二小姐於雲。

    於雲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的間或喊著「我是古青舒的好姐妹啊,蕭公子不認得雲兒了嗎?雲兒前幾日才過府去給芷姐姐添妝的。 」

    蕭公子有些懵,但也尷尬的要死。他認得古青舒,卻對面前的不要臉的姑娘沒印象。聽這姑娘提添妝,他努力回憶,可面前這眼淚鼻涕一把的醜姑娘他確實沒印象啊!一點面熟的感覺都找不到。

    於雲按住腰側盯著蕭公子,「雲兒疼,躲避不及被刮到了。」她這是說自己在剛才的事故中被沖撞了,傷到了。

    這是真傷到了,還是要訛人?蕭公子沉了臉往後退。大街上,誰家正常的姑娘會沒臉沒皮地往男人身上撲?他惱怒的緊,可這姑娘嘴裡又掛著古青舒的名字。他不解,眉頭深鎖。

    傷勢不輕的朱之衡被家丁扶著過來時,朱老爺也已經被人扶著過來了。父子二人問發生了什麼事,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時候於雲似乎是知道朱老爺等人的身份,竟大言不慚地指著朱之衡問,「你是不是我和青舒姐姐救下來的朱公子?」她立刻以救命恩人自居起來。救人時如何如何地緊張害怕,又是如何抓緊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回的鎮等等,她講了一大堆。

    總不能大家都杵在這裡任人參觀吧!蕭公子便安排起來,修馬車的修馬車,看大夫的這就去看大夫。至於於雲,這姑娘雖然不要臉了點兒,可人家是古青舒的好姐妹、於縣輔的侄女、還是這場事故中的受害者。蕭公子隨便點了一個看熱鬧的婦人,請婦人幫忙把於雲送回家。他表示,過後他們會請了大夫登門致歉。

    於雲有不同的意見。她撥拉開上前幫忙的婦人的手,堅持要把蕭公子等人請到家去,要他們去於府修整。

    碰上這麼一個不要臉又不著調兒的姑娘,蕭公子傻了才會去於府。他轉過身吩咐大家回忠武侯府去。要麻煩,他們也麻煩忠武侯府,打死都不去於府。這姑娘在大街上都敢往他身上撲,若是跟去了於府,指不定直接上了他的床。那還得了!

    蕭公子堅決不去於府。於雲堅決要帶他們回家。雙方僵持不下。這時,一個頭戴帷帽的姑娘過來,揚手甩了於雲一巴掌後,並不理會於雲的哭鬧把人迅速拖走了。

    之後,蕭公子他們才返回了忠武侯府。

    聽罷於雲當街幹下的奇葩蠢事,青舒氣的拍了桌子。自個兒不要臉就算了,還把她拉下水。她的眼光有那麼差嗎?她有那麼缺姐妹嗎?就於雲這樣既蠢又不要臉的姑娘,即便捧了金銀珠寶過來結交她,她也會一腳踢開。自己丟人就算了,竟敢把她拉下水,污她的名,欠收拾。

    小歡現在注意的可不是蠢貨於雲,而是其中的蹊蹺事件,「小姐,朱公子先前的言行透著蹊蹺,接著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奴婢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大略查看過了,車輪壞掉的事絕對是人為。奴婢以為,有必要審一審朱公子。朱公子一定知道些什麼。」

    青舒蹙眉片刻,面色一緩,「審什麼審?即便有蹊蹺也不能。這樣,你多注意朱公子的動向,看他會會再對你說些什麼。」她頓了頓,看向小娟,「過去和管家說一聲。蕭公子他們今日怕是走不成了,讓他們留宿一晚吧!要好生招待,不能有失禮之處。」人都回來了,自然是要留宿的,還能趕人不成?那樣做,太不通情達理了。

    小娟和小歡結伴走了,卻辦青舒吩咐的事。

    青舒又派了小魚出去,把洛護衛和杜護衛請了過來。大概說了一刻鐘的話,洛護衛和杜護衛告辭離去。

    青舒正蹙眉沉思之時,古管家前來稟報客人都安排妥當了。青舒點了點頭,交待道,「既要招待好,還要把人給我盯住了。有任何不妥之處,要即刻通知護衛去處理。」雖說客人只留宿一晚,但事情透著蹊蹺,不得不防。蕭公子必須厚待,重點要防的是家宅不寧的朱家父子。

    古管家聽了,面色立刻變了,「小姐,您這是……」

    青舒便簡略地把朱之衡的異常之處,以及大街上車馬失控是人為之事說了。如果這是朱家內鬥,不會牽連到他們忠武侯府,她自是不管。反過來,如果這是針對他們忠武侯府的陰謀詭計,她自然要還以顏色。

    總之,客人都安頓好了。青舒一直沒在前頭露面,一切都交給了管家。不過,青舒讓下學後的青陽和青灝去了一趟蕭二公子住的客房,接著又去拜見了朱老爺。青陽、青灝在蕭公子屋裡呆的時間較長,在朱老爺那邊拜見過了就迅速出來了。

    從客人那邊出來,青陽、青灝來了青舒這邊。

    「姐姐,蕭二哥哥邀請我們年底去縣城玩兒,說縣城裡有許多好玩兒的東西。」青灝說著,挨著青舒在炕沿兒上坐了下來。

    青舒正在低頭剝橘子,「想去嗎?」

    青灝答,「不想去,我要跟姐姐、哥哥在一起。」

    青陽坐在一旁,拿手指撥拉著姐姐針線笸籮裡裝的小東西說道,「姐姐,元宵節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錦陽城看燈吧!和彥哥哥一起。」

    青舒不答,抬頭把一瓣橘子遞到青灝嘴邊。見青灝高興地把橘瓣含進了嘴裡,她笑瞇了眼。她又摘下一瓣橘子,這次送到了青陽的嘴邊。第三瓣,她才自己吃。姐弟三人分食了一個橘子,開心的不得了。

    青陽看著桌上果盤中的半盤橘子,「姐姐想吃嗎?這次小陽剝皮。」

    青舒點頭,並把擦手的布巾遞了過來。

    姐弟三人正膩歪的時候,前頭來報,於雲求見。

    青舒想也不想便說道,「不見。告訴門房的人,她來一次擋一次。」

    於雲也太搞笑了。就因為同行去了一趟蕭府,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整日將「我是古青舒的好姐妹」掛在嘴邊,也不嫌臊得慌。當日在蕭府,當著她的面對別人說她的閒話,轉過頭又像無事人般地圍著她轉,有夠煩人的。她有毛病才會放於雲進來噁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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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7:54
第三百五十九章 欺人太甚

    於雲也是個能豁出去臉皮的人物。她覺得這次的機會不能錯過,她必須抓住。

    她早打聽好了,蕭二公子成親了不假,可他成親是被爹娘逼的,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娶的娘子。理所當然的,夫妻二人的關係並不怎麼融洽。聽說,他三朝回門的當日根本沒陪夫人回娘家。

    不僅如此,蕭二公子成婚一年了,可他的夫人一直沒有傳出喜訊。不少人在背後悄悄議論,說他的娘子是個不能生的。還有就是,蕭二公子到現在還沒有納妾,也還沒有通房丫頭。

    走了一趟縣城,她是認准了要嫁蕭二公子的。她願意以妾的身份進蕭府,而後贏得蕭二公子的心,正妻之位早晚是她的。她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了爹娘。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娘覺得不錯,總在她耳邊嘀咕以後過上富貴日子別忘了幫扶爹娘一把。

    她嫁蕭二公子的主意已定,卻愁沒機會接近遠在縣城的蕭二公子。好在,古青舒救了個朱公子回來。這朱公子恰巧還和蕭二公子是表親關係。這麼一來,她說動了爹娘,日日盯著忠武侯府的動靜,希望通過朱公子親近蕭二公子。她的辛苦沒白費不說,還有意外之喜。朱府這就來接人了,同來的竟是蕭二公子。

    看著朱府馬車接了人走,她著急。再搭不上話,蕭二公子就走了,她再難找到這樣的好機會了。她狠了狠心,決定衝到馬車前攔路,讓自己受點小傷,製造機會。哪成想,朱府套車的馬突然失控,正要上前攔路的她嚇的尖叫著往旁邊跑,這才堪堪躲開。她嚇到了不假,但還沒完全嚇懵,撲到蕭二公子身上哭是臨時想到的主意。無論如何,蕭二公子毀了她名節。有那麼多人看到,蕭二公子抵賴不了,必須對她負責。

    她必須進忠武侯府,必須見到蕭二公子。

    蔡鐵牛是得了吩咐的,無論於雲說什麼他都不開門,只一句話,「小姐今日不見客」。

    於雲氣急,幾次伸手想砸門,最後又硬生生的忍住。把她擋在外頭不讓進,她豈能答應!她無法,緩了口氣,客客氣氣地對門內人說道,「麻煩通稟一聲,本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見蕭二公子。本小姐只要見到蕭二公子便好,古姐姐那邊就不打擾了。」

    蔡鐵牛搖頭,再不理會門外之人。他心想,於縣輔是個好官,怎地卻有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侄女!今日在大街上發生的事情,鎮上早傳開了,他自然也是聽說了的。

    見門內一點動靜都沒有,於雲這下是真氣壞了,抬腳便要踹門。

    這時,有個老太太自後頭伸手上來,一把擰住了於雲的耳朵。

    於雲疼的嘶一聲,轉頭便要罵人,不想卻對上了祖母憤怒的雙眼。她心道壞了,忙擠出眼淚要喊祖母。

    「閉嘴,你這個沒羞沒臊的東西。」身穿墨綠色綢衣的五十來歲的老太太低喝一句,擰著於雲的耳朵往旁邊走。

    於雲疼的直吸氣,卻不敢在這時候耍脾氣,只能跟著老太太的力道走。她自然要跟著老太太的力道走了,又不是不想要耳朵了。

    很快的,於老太太扯著於雲的耳朵坐進了停在不遠處的軟轎中,迅速離去。

    蔡鐵牛把門打開一道縫兒,將外面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回過頭他就告訴了小娟。

    小娟知道了,即便青舒不問她也會告訴青舒。小娟在青舒面前從不掩飾對於雲的厭惡之情,「做下那種事情,她怎麼還有臉出來四處走?她敢再來,奴婢就去攆她。」

    青舒拿了一顆橘子在手裡轉,「她不會再來了。」

    小娟以為聽錯,不解地盯著青舒。

    青舒不介意解釋一遍,「於縣輔是明白人,也是要臉面的人。二侄女當街做下那等荒唐之事,若對方是個白丁也就算了,他可能會提負責二字,讓對方娶了於雲去。可對方不是白丁,既是提拔他、有恩於他的上峰的兒子,又是權財勢方面樣樣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於雲本就理虧,他這當叔叔的自然要極力掩飾此事,還要把於雲遠遠地送走。」

    小娟想了想,一臉恍然地說道,「小姐說的對。只是可憐了於小莉和於雅這兩位姑娘,這名聲上多少會受於雲牽連。」

    要不怎麼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呢!青舒心裡這麼想著,嘴上沒說出來。

    轉眼到了第二日。朱家的馬車已經修好,朱老爺正讓人套車呢,伺候朱之衡的小廝一臉蒼白地跑來稟報。小廝說朱之衡突然上吐下瀉的厲害。這小廝是朱府的小廝。朱府的人到了,伺候朱之衡的事古府的小廝自然是轉交給了朱府的小廝。

    朱老爺一聽嚇了一跳,蕭二公子也是一驚。一旁的古管家趕緊吩咐人去請周大夫。

    青舒得信兒後微皺眉頭,「好好的人怎麼突然有了這些症狀?」「小娟,傳話給管家,仔細查一查,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再有,看看周大夫怎麼說。」

    小娟得了吩咐走了。

    手拿針線站在地上的小魚想了想,問道,「小姐,要不要叫付歡姑娘?」

    青舒搖頭。小歡本就對朱之衡有所懷疑,現在出了這種事,不必她交待下去,估計人已經過去了。

    因為是派了馬車去請的,周大夫拿了藥箱很快就到了。請脈過後,周大夫並不看圍在床前的朱老爺和蕭二公子,也不避著朱之衡。他直言道,「這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吃壞了肚子。本不是大事,早晚三副藥便能痊癒。但他身上帶傷,正吃著藥,開方子時有些忌諱,因而只能開溫和的方子。這樣藥力來的慢些,朱公子今日怕是要躺一天了。藥還得吃六副。」

    朱老爺是、是地聽著,然後請周大夫開方子。

    這時,原本躺著的朱之衡急急起身,由小廝扶著去了茅房。

    蕭二公子問周大夫,「我表弟這身子,可受得住車馬勞頓?」他們今日可是要趕回縣城的。一走大半天,常人還好,可朱之衡不僅傷勢未癒,如今又添新的病症,也不知這身子受不受得住。

    蕭二公子的問題一出,伺立在人後的朱府的一名家丁雖然低著頭,卻是支起了耳朵。

    周大夫想到朱之衡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身體,說道,「今日最好不要移動他。」

    蕭二公子年輕的臉上現出難色,「這……」他出門前答應了娘子,今天下午要陪娘子去莊子上走一走的。難道他又要食言一次?

    朱老爺聽了,一臉意外之色地看著周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兒不宜出行?」

    周大夫說了聲是,拿筆沾墨,很快寫下藥方,「去抓藥吧!」

    朱老爺示意候在後頭的家丁去抓藥,然後往周大夫手裡塞了一個貳兩的小銀錠。

    拿了診費,周大夫告辭。

    古管家跟出來送人的同時,詢問起來,「只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追出來要送人的蕭二公子聽了個正著,不由腳步一滯。

    周大夫一邊走,一邊說道,「其實是有人給他下了巴豆。我知小姐沒理由這麼做,這問題肯定就出在他們那邊了。為免給小姐找不必要的麻煩,便沒提巴豆。你警醒些,別給有心人鑽了空子。」

    古管家說了句「我會好好留意。」他送了周大夫出府去,立刻返了回來,就見蕭二公子立在那裡,看樣子好像在等他一樣。他上前,「公子,外邊冷,快請進屋。」

    蕭二公子背了手站在那裡,臉色有些不好,「剛才大夫說的話我聽到了。」

    古管家面色一僵,馬上又恢復如常,然後一揖,「請蕭公子見諒。大夫先前雖然沒有直言巴豆,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一句也是隱晦的作了提醒。蕭公子放心,人是在侯府被人算計的,侯府自然會調查一番給蕭公子一個交待。」

    蕭二公子忙上前扶古管家,壓低了聲音說道,「古管家,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夫說的沒錯,你們主子連我表弟的命都救了,自然沒有害我表弟的道理。實不相瞞,聽到表弟突然上吐下瀉,我立刻懷疑是有人不想讓我表弟回去。」

    古管家聽了這番話,微驚,「這……」

    「古管家若是查出了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實情。」說著話,蕭二公子退開,一臉懇求之色地說道,「拜託了。我替我表弟在這里謝過管家。」而後,他轉身往回走,很快就進了屋去。

    古管家心思百轉,走開時見到了探頭探腦的小娟。他招手,把小娟叫到跟前說話。

    小娟回到青舒身邊,轉告管家的話。

    青舒聽了什麼也沒說,心裡卻想著:蕭二公子並不糊塗。只是,有人竟敢在她的地盤上玩兒陰謀詭計,這也太欺負人了。這就像兩國打仗,戰場卻設在了第三國的國土上。欺人太甚!

    不大一會兒小歡回來了。她對青舒耳語了一句什麼,馬上又走了。

    天快黑了。盧先生坐在首位,青舒、青陽姐弟五人圍坐在一起,正在用晚飯。

    飯用到一半,前頭來人稟報,朱府的簡姨娘來了。

    青舒聽了,目光一閃,彎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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