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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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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8:15:01
第三百章 貼心的小陽小灝

    離開巷子前,青舒讓顧煙兒做了一件事。她先是讓人從顧煙兒穿在裡邊的白色襦裙上撕下來一大塊兒布條,再用匕首劃破顧煙兒的食指。

    青舒按著顧煙兒流血的食指,在白布條上寫下:鐘想容,你我昔日海誓山盟,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現如今,我為你放棄了一切,你卻移情別戀。你棄我如草芥,利用我對付彥公子心愛之人,再害我性命。蒼天在上,我一日不死,必將親手將你碎屍萬段。

    血書寫好,因驚嚇加上疼痛而幾欲昏厥的顧煙兒抖著嘴唇,「你,你……」在她眼裡,青舒就是那吃人的魔鬼。

    青舒卻道,「正午十分,行經的人最多的時間,將它射到鐘太師府的門匾之上。上面的字要好好露出來,要讓經過的人看個一清二楚。」她要鐘太師府成為全京城人的笑柄。

    小歡差點一個站不住,「小姐,小姐,這,這……」

    青舒卻道,「這怎麼了?有話快說。」

    忠心為主的小歡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子的稱謂,那個,公子的稱謂在上邊。」

    青舒理直氣壯地問,「本小姐不是你們公子的心愛之人?」都是他惹的爛桃花,他敢攔著,她一定跟他急。

    「是,是,是。」這個絕對是。小歡連答三聲。

    「那就是了。」青舒一揮手,「辦的漂亮一點。」

    黑衣蒙面人之一,將地上的血書小心收起。然後招呼了另兩人,三個人一起俐落地翻過巷子一人半高的牆,轉眼失去了蹤影。

    青舒把匕首用顧煙兒身上的衣裳擦乾淨,收好。巷子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不省人事的四個丫鬟及九個男人。唯一清醒的顧煙兒蜷縮在牆根下,頭髮凌亂,衣裳不整,不明就理的人定要往受凌辱這方面想。

    青舒可不同情她,帶上三個丫鬟離開了巷子。在附近左右晃蕩的鐘想容的探子早被處理了,因此周圍也沒什麼可疑之人。

    馬車就停在巷子口。見到青舒安全地出來了,周管家提著的心落了地,請青舒登上馬車。換作他人,發生了這種事情,肯定是沒了逛街的心情,要回去休息的。青舒正相反,她點名要去珍寶閣。珍寶閣的幕後東家是周伯彥。它不是京城最大的首飾鋪,但這裡打造的首飾是京城的時尚風向標。

    青舒在珍寶閣呆了小半個時辰。眼花繚亂中,她為自己買的只有一對小巧別緻的耳墜。其他的,全是買來送人的。蕭知縣的女兒年底出嫁,青舒為她選了價值八百兩白銀的一套首飾。陳知府有個孫女在年前出嫁,是陳喬江大伯的女兒,青舒為她選了一套價值一千五百兩白銀的一套首飾。

    這個價,珍寶閣不虧,卻也掙不多。這還是青舒堅持自己付銀子,才有的價格。按著掌櫃的本意,是一個子兒都不收的。周管家親自為青舒跑前跑後的,掌櫃的哪能看不出門道兒來。

    離開珍寶閣,青舒又走了兩家鋪子,這才回舒苑。她有意找找平常少見的菜籽或農作物種子,可因不知這些東西哪裡有賣,便拜託周管家幫忙打聽。

    青舒回到秋院洗漱了,今日留在舒苑中的小遊便傳了午膳過來。她看著對面空著的位置,問小遊,「少爺們可回來過?」

    「沒有,小姐。」

    青舒頷首,開始默默地用飯。

    不多時,小歡自外頭進來。她稟報導,「回小姐,宮裡來傳話了,聖上賜下午膳,公子與兩位少爺在宮中用罷午膳再出宮。」

    青舒一愣,說知道了。皇上賜午膳?什麼情況?她草草用罷午飯,坐等進宮的三人回來。午時就快過去了,前頭又來傳話,公子與兩位少爺回府了。青舒提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進了舒苑的苑門,青陽和青灝拒絕了軟轎,也不等周伯彥,兩個人一臉興奮地往裡跑。快到秋院了,他們兩個看到青舒立在秋院門前的身影,姐姐、姐姐地喊著跑上前來。

    見他們好好的,青舒笑吟吟地迎接他們。

    等進了秋院,姐弟三人入了座。青陽第一個忍不住發言,「姐姐,皇宮好大好大,比我們康溪鎮還大。」

    青灝不甘人後地接道,「一轉眼的工夫,我和小陽哥哥迷路了,找不到引路的丫鬟了。」

    青陽忙從旁指正,「錯,皇宮裡的不叫丫鬟,叫宮女。」

    青灝的眼睛閃閃發亮,「對,宮女,叫宮女。我們迷路了,不敢亂走,遇到了漂亮的小公主。小公主很淘氣,又霸道,非要小陽哥哥陪她玩兒,還要小陽哥哥背她。小陽哥哥給小公主糖吃,有個兇巴巴的宮女不懂禮貌,竟然打掉了小陽哥哥手裡的糖。」

    青陽聽了,說道,「嗯,我很生氣。不過,小公主的娘來了,大家喊她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很可親,說是宮裡有規矩,不可以隨便拿東西給別人吃。宮女打掉糖沒有惡意,反而是在救我性命。」

    青舒心裡咯噔一下,「不是去見聖上嘛,怎麼跑後宮裡去了?」

    青陽解釋,「姐姐,不是後宮,是御花園。我們是在御花園遇到的小公主和貴妃娘娘。」

    青灝想到一事,衝外頭喊。 「初一,初一,快把那寶貝拿來。」

    「小的這就來。」初一答應著,小跑進來,手裡竟然捧著一個白瓷碗,而碗中盛了半碗土,土上座著一指長的一樣帶細刺的綠色植物。

    青舒一愣,「這是?」

    青灝笑的露出了小虎牙,接過初一手裡的白瓷碗,往青舒跟前湊過來,「姐姐,這是我和小陽哥哥在御花園看到的東西。姐姐你看,都入冬了,它還是綠的,還有刺,扎人很痛的。」

    青舒激動,這不是生長在沙漠中的仙人掌嗎?現代人養在家裡的花盆中,這很常見。可這是在古代,難道仙人掌已成富貴人家的盆景?她還想到一件事情,頓時感覺兜頭潑下一盆冷水來,「你們怎敢私自拿御花園中的東西?這可是要殺頭的。」

    青灝忙道,「不是,不是,我們看到的好大一棵。我好奇去摸,還被扎了一下。」他把右手的食指伸給青舒,「姐姐看,看不出來扎的地方。可是很痛,還在痛。」

    青舒一臉心疼地摸他的頭,「我家小灝真可憐,來,姐姐看看。」

    青灝一臉驕傲地說道,「小灝是男子漢,不怕痛,姐姐不要傷心。就是因為小灝沒哭,貴妃娘娘說小灝很厲害,換作小公主早就哭鼻子了。貴妃娘娘說,喜歡就送給我。我說喜歡,我說要拿給姐姐養。」他臉上有疑惑之色,「不知道為什麼,貴妃娘娘聽了笑了好一會兒,然後命人剪下這一點,坐進了這碗裡,送給了小灝。還說會與聖上說,讓小灝放心拿回來給姐姐養。」

    青舒心下不安,「你們彥哥哥知道嗎?」

    青陽忙說道,「知道。碗是彥哥哥讓人拿的。彥哥哥還悄悄對我們說,回來就讓周管家送花盆過來。我們把它移到花盆裡,空出來的碗要收好。說這碗是寶貝,可以給姐姐當嫁妝,要收好。」

    青舒一陣無語,搞半天是周伯彥幫他們從宮裡拿的。既是周伯彥知情的,那一定是與皇帝打過招呼了,不會有禍事發生。只是,什麼叫可以給她當嫁妝?他怎麼亂說話?

    青陽似乎想到了什麼,拿下自己的荷包打開口子,然後把裡面裝的東西全倒桌子上了。他把青舒給的碎銀及銅板扒拉到一邊去,用食指一點一點往旁邊推著什麼東西。

    青舒不解,「小陽,你在幹嘛?」

    「姐姐,我給你討了菜籽,是番邦進貢的種子。」青陽一邊答,一邊歸攏著散放進荷包中的菜籽。

    其實,當時的實際情況是。周伯彥帶他們兩個進去面聖,正有農官在御書房。農官拿出一樣種子在給聖上看。周伯彥見了,得知是一種番邦進貢的菜籽,他便隨手從農官那裡抓了一把,給了青陽。青陽一時沒處裝,便直接用荷包接了。笑話,是菜種呢,而且聽著像是他們大安沒有的菜籽種。他是姐姐貼心的弟弟,自然要拿回來給姐姐。姐姐最寶貝的可不就是各種種籽嘛!

    當時,皇帝見了周伯彥和青陽的行為,問他們在幹嘛。周伯彥說,「我家阿舒最喜歡希奇的種子了,拿回去正可以給她試種。」青陽附和,「姐姐最厲害了,一定能種出來。」皇帝無言,似是默許了。而那農官,一臉肉痛地將剩下的一半種子塞進袖子裡藏起來,再不敢拿出來。

    一聽是菜籽,青舒的眼一亮,「什麼?番邦進貢的菜籽,是什麼菜籽?」

    青陽立刻懊惱地說道,「糟糕,只顧著高興,竟忘記問那農官老爺爺了。」

    青灝一點都不惱,「彥哥哥認得農官老爺爺,再去問就是了。」

    青陽立刻又高興了,「對啊,彥哥哥可以找他問。」

    青舒臉上笑開了花。她養了兩個貼心的小弟,真好。進一趟宮,兩個人誰也沒空手回來,一個竟是給她弄了仙人掌回來,一個竟是弄了番邦進貢的菜籽回來。哎呀呀,他們實在是太貼心了。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在青舒姐弟高興之時,正是鍾太師暴跳如雷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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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秘密

    鐘鎮,堂堂當今太師,皇后的爹,何時受過此等侮辱!大安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之下,還是那白日裡陽光最好的午時十分,有人竟敢將血書射到太師府正門之下,門匾的最高處。

    「鐘想容,你我昔日海誓山盟,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現如今,我為你放棄了一切,你卻移情別戀。你棄我如草芥,利用我對付彥公子心愛之人,再害我性命。蒼天在上,我一日不死,必將親手將你碎屍萬段。」

    鐘想容是誰?是鍾太師府中最愛寵的孫小姐。是擁有慧智蘭心、德才兼備等眾多美名的小姐;是京城貴族圈中公認的美貌與才藝兼具,風頭直逼當年的第一美人沈月華的佳人。

    「你我昔日海誓山盟」,這是說鐘想容暗地裡與某個男子曾私訂終身,並不如傳言那般完美無瑕。 「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這是說,該男子的身份有大大的問題。二人擁有什麼樣的關係會世所不容?一是,血親之間發生了畸戀。二是,輩份不同卻發生了畸戀。三是,一方為主、一方為奴,不可婚配。四是,放開你的想像力隨便猜,你能想到多變態的關係,它就有可能有多變態的關係。

    後頭還有一句,「你棄我如草芥,利用我對付彥公子心愛之人,再害我性命。」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想入非非的話題。芸郡主在十三王府與鍾想容反目,曾說鐘想容近乎變態地暗戀彥公子,連彥公子用過的茶杯也要偷走。有那好事之人曾向芸郡主點名的王大人打聽,是否在兒子的婚宴上真的丟了心愛的茶杯。王大人支吾其詞的不答。可王大人府上的丫鬟、小廝悄悄在傳,確有其事。

    好嘛,這回可是對上號了。只要認得字,並看到血書內容的,竟然搖頭加一陣唏噓。傳言不可信。看,被捧的神仙似的完美無暇的鍾小姐,內裡卻是個變態。先是搞出一段世人不容的畸戀,後又盯上了彥公子繼續變態之舉,還把先前的男子不知給怎麼著了,竟逼得該男子乾出射血書這種駭人聽聞之事。

    當時,血書一箭射上去,立刻引來行經之人的側目。而射上去的位置又高,太師府的人慌張地進去報信並找來梯子時,已經被不少人看了去。而那些看熱鬧的又不是普通百姓,全是京城權貴府邸的子孫或下人,太師府守門人也不敢上前硬趕,所以這事傳開的速度很快。

    鐘太師拿著那血書,一把甩到次子的臉上,「查,給我查,給我一查到底。」

    大國舅爺從旁插了一嘴,「混蛋,到底是哪個混蛋幹的?查出來,殺了他全家。」然後語氣一轉,「想容也真是的,做事太不小心了,竟惹出這麼大一個亂子來。」

    鐘太師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你閉嘴。你有什麼臉說這些?前些日子你的好兒子也惹出了亂子。打點的銀子沒少花不說,是爹豁出了這張老臉,周伯彥那混小子才放的人。一個一個的,就知道幹些遭心事兒。」六王爺風風火火地去砸門要世子,最後進了一趟宮,卻是老老實實地把世子領回去了。第二日,立馬擺宴請周伯彥吃酒,擺明是道歉,連世子挨打之事都不追究。

    六王爺都不敢找周伯彥的麻煩,他們持觀望態度的太師府自然也不敢,還不是又花銀子又丟面子的,這才把鐘斐給帶回來的。每每想到這事,鐘太師就心口疼。他的女兒貴為皇后,他卻要被一個晚輩踩在腳下。歸根結底,全是他女兒不受聖寵之過。

    他見長子與次子還立在當下,立刻咆哮,「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滾去做該做之事!」他一指次子,「你,徹查此事,不管用什麼手段。想容那邊自是不能放過,仔細查問清楚,看看她都幹了什麼好事。」再一指長子,「你,讓秦氏進宮,讓皇后娘娘為我太師府做主。 」

    大國舅爺與二國舅爺小心應著,趕緊退下。

    與此同時,內院之中,二國舅爺的夫人甄氏的屋中。甄氏摒退了左右,身邊只留當年的陪嫁嬤嬤(亦是她的奶娘)。她沉著臉,坐在首位上,一臉怒色地盯著站在下頭的女兒,「孽障,跪下。」

    鐘想容低著頭,保持著優美的姿態,慢慢跪到了地上。

    甄氏眼中閃過厭惡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間,「還不從實招來?」

    鐘想容一副委屈之極的模樣,「娘,傳言是假,芸郡主所言是假,您不可聽信他人之言便定了女兒的罪。」她心裡卻是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將掀她老底的芸郡主碎屍萬段,恨不能將弄出血書之人挫骨揚灰。她好不容易把芸郡主抖摟的事給撇開,將自己摘乾淨。可今日突然射來血書一封,竟是生生毀了她前頭的所有努力。

    二夫人甄氏疾言厲色地說道,「還敢嘴硬?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此事瞧著並不像是空穴來風,對方是有備而來。說,你到底惹了何許人物?竟惹來此等激烈的報復。」

    鐘想容抬頭,淚珠自頰邊滾落,竟有幾分梨花帶雨的味道,「娘,女兒的為人,娘還不清楚嗎?女兒擁有好名聲、女兒有皇后娘娘的疼愛,女兒得太后娘娘賞識,女兒的前路一片光明,女兒怎會做那有損自己名聲的齷齪事?郡主是什麼人?嬌蠻不講理,又小心眼兒。郡主定是聽信了誰的挑撥,這才出言誣陷於女兒。娘,您得信女兒,女兒是清白的。」

    甄氏並沒有被說服,「如今,芸郡主所言是否屬實,已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干了見不得人的事,暗地裡與人私訂過終身?」

    鐘想容立刻哭的悲悲切切的,「娘,女兒沒有,沒有。娘一定要相信女兒。此事定是太師府的仇人在暗中操作,娘一定要提醒爹小心。」

    甄氏沉著臉,不接話。

    鐘想容意識到不好,「連娘都不相信女兒是清白的,女兒活著還有何意義,今日女兒定要以死明志。」說罷,她還不忘以優美之態起身,然後捂著臉,做足了優美姿態,低了頭,要往桌角撞去。

    鄒嬤嬤很想撇嘴,但終究沒那麼做,上前攔住了,「小姐,小姐,這可使不得。」「夫人,夫人,您得信小姐。」心裡卻在說:此女做作的有些噁心人了。若是男子也罷,見了她這副模樣,怕是會被騙過去,心生憐愛。偏偏,她與主子均是女子,且是經歷了大風大浪一路走過來的,又是以局外人之態看著她長大的,哪會看不透她的伎倆。真要尋死,起身做什麼,直接一頭向桌角撞過去才是常理。

    鐘想容自是不知鄒嬤嬤所想,順勢在鄒嬤嬤懷裡低低的哭了起來。

    甄氏揉了揉眉心,「行了,沒人要你尋死,你先退下吧!」

    鐘想容委屈之極地擦了擦眼淚,告退出去,帶著等在外邊的丫鬟低著頭急步離去。

    確定鐘想容走遠了,鄒嬤嬤反身回來屋中伺候。

    甄氏這才嘆了口氣,「鄒嬤嬤,想容這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竟是不把本夫人放眼裡了。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滿嘴的謊話連篇。這可如何是好?」

    鄒嬤嬤四處查看,確定無人偷聽,這才走回甄氏身邊,低聲說道,「夫人,隨她去吧!又不是您親生的,好賴二國舅爺自己兜著,怨不到您頭上。」一句話,竟是道破了一個秘密,鐘想容不是甄氏與二國舅爺所生。此事,二國舅爺以為瞞的很好,實際上甄氏在孩子七八日時便發現了蹊蹺之處,便派人秘密探查。查了足足有兩年之久,真相才浮出水面。

    甄氏沉默。是啊,鐘想容是好是壞,與她何干?當日,離產期還有半月的深夜,可她突感腹痛,鄒嬤嬤又被二國舅爺趕回甄府了,她身邊的丫鬟個個都是拿不起事的。

    二國舅爺分派的兩個老嬤嬤不由分說將她帶去產房。她九死一生才生下一個女嬰,中間她在昏昏醒醒間數回,竟是意外聽到兩名穩婆在私語。

    一個穩婆低語:竟是命大的,藥性如此之強,若是柔弱的早去見了閻王。

    另一個穩婆低語:命大又如何?再不能生了。沒兒子做倚仗的,在這樣的府邸……

    她與二國舅爺的婚事本就是兩府為各自的利益一手促成的,二國舅爺不喜歡她,她知道。卻不想,二國舅爺竟狠心至此,竟給她下藥,欲害她性命。她恨,卻決定為女兒隱忍下去。不想,當身體恢復的七七八八了,抱來女兒一瞧,卻看出了異樣。她見過新生兒,娘家的侄兒、侄女,幾個姐姐家的新生兒,她都看過,不是這樣的。這哪是出生才十來天的嬰兒?明明是個足月的嬰兒。她心下冰涼,卻不動聲色。她借生產之名鬧,要鄒嬤嬤回來伺候。

    鄒嬤嬤回來了,同樣看出了異樣。她們主僕二人不動聲色地蟄伏,騙過了所有監視她們的人。後來,鄒嬤嬤找關係,秘密查探此事,兩年後真相大白。

    二國舅爺成婚前便在外頭養了個相好的女子。那女子柔美異常,又使得一手極致的魅惑手段,將當時血氣方剛的他迷的團團轉。成婚後,他依然故我地養著相好的女子,並令女子懷了身子。那女子手段了得,自知進不了太師府,正不了名,便百般央求,只為自己的孩子能在太師府長大,能夠享受太師府小姐或少爺的待遇。

    二國舅爺答應了。而他的正妻甄氏,也懷了身子。甄氏懷身子比那女子晚了兩個月。他便策劃了後頭的一切。女子生的是女兒,孩子已經滿月,而甄氏生產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拖的時間久了,換孩子這種事怕是不好隱瞞。他便找由頭趕走了鄒嬤嬤,在甄氏的飲食中下了重藥,要讓一屍兩命。

    而下藥的嬤嬤,是個一心向善的信佛之人。她自知二國舅事後定會殺了自己,便想著輪迴,想著這一世積下福報,下一世定要託生到好人家,再不為奴為僕。於是,她減了催生的藥量。如此,甄氏才能不死,才沒產下死嬰。

    事情有變,二國舅倒是會應變,將相好女子的孩子交給接生的穩婆,然後將甄氏的孩子連夜抱走,交給了相好的女子。此事非同小可,太師府的主事者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但因甄氏產下的是女嬰,而不是男嬰,主事者竟是睜隻眼、閉隻眼地放任了二國舅換孩子。

    甄氏得知真相,隱忍不發一年,而後派人秘密偷走自己的親生女兒。又過得半年,再派人一把火燒了二國舅的藏嬌屋,將那女子燒死。

    這麼多年,甄氏只生一女卻未被休離或推下正妻之位,理由很簡單。她對二國舅下了藥,是絕育的藥。她自然不會親自動手,落下把柄。她聰明地利用了不安分的女子,借別人之手下的藥。因此,二國舅此生只得兩個女兒,一個便是鍾想容,一個是甄氏所生之女。這輩子,他再不能讓任何女子受孕,自然沒了休棄甄氏的理由。而且,在他心裡,這輩子只剩鐘想容一個女兒了,另一個或許早不在人世了,他想找也無從找起。

    甄氏這麼多年沒瘋掉,理由只有一個。她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平平安安的嫁人生子。她想到嬌俏可人的女兒,想到女兒被養父養母照顧的很好,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為了女兒,做什麼她都願意。她不能把女兒接回來,但她可以守著這個位置,將女兒的後半輩子安排的妥妥噹噹的。太師府也罷,甄府也罷,今生負她良多,她自然不會把太師府與甄府的利益放在心上,她做任何事,只為女兒。而鍾想容,是死是活與她何干!

    鄒嬤嬤察言觀色,見甄氏臉上有了笑容,便猜到了令甄氏露出這種笑容的人是誰。她忙低語道,「小姐很好,下個月出嫁。怕夫人不放心,老奴又打聽了一番,先前的消息無誤,姑爺的府上雖不富貴,卻衣食無憂,爹娘性子又好,不是那種刁難兒媳的。姑爺已是秀才,又參加了今年的秋闈,中了舉人皆大歡喜,不中也無礙,年紀又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甄氏聽了,欣慰之餘又悲喜交加地握住鄒嬤嬤的手,半天說不出話。她的女兒,享受不到本該享受的榮華富貴,竟被個野種鳩占雀巢十五年之久。這一切全是二國舅爺那個沒人性的一手造成的。他竟敢拿野種換走了她的女兒,她對他的報復還不夠,連老天都在幫她。

    看看鐘想容,小小年紀卻心術不正地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鐘想容想嫁周伯彥想的都快瘋了,她平日裡那麼關心這個女兒,不說破不代表不知情。她要睜大眼睛等著,等著看鐘想容會有什麼下場。鐘皇后的疼愛、太后娘娘的看重,對鍾想容而言不是好事,而是致命的毒藥。

    正這時,外邊有丫鬟報,二老爺來了。

    甄氏立刻頭一低,做出拿帕子拭淚的姿態。

    鄒嬤嬤乖覺的很,擺出勸慰之態,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夫人不要傷心了,小姐都要以死明誌了,自然是沒做過那等事的。」

    恰在這時,門開了,二國舅一臉怒容地進門。他自然是聽見鄒嬤嬤的話了,「誰要以死明志?」

    鄒嬤嬤忙告罪。

    甄氏則揮手,讓鄒嬤嬤退下,而後抬了微紅的眼,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才對想容詢問一番,她卻尋死覓活的,只說沒做過那樣的事。老爺,怎麼辦?那孩子什麼都不肯說。」

    二國舅本想對甄氏發一通脾氣的。可聽了這話,又看甄氏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虧欠甄氏許多的他收了脾氣,沉著臉坐下了。

    甄氏一臉淒苦地看著某一點,「我好好的女兒,竟是被北邊的不停蠱惑著,變成瞭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竟幹些傻事。」

    二國舅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他自然知道北邊的是指誰,北邊是皇宮,而皇宮裡住著鍾家出去的皇后。鐘斐之事上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的女兒這輩子別想嫁給周伯彥。即便用盡手段嫁了,日子肯定不會好過。經過鐘斐之事,一向中立的周伯彥對太師府表現出了十足的敵意。長公主府與他們太師府結親,可能性不大。

    今日血書之事,說小就小,說大就大。說小,可以解釋為小輩的惡作劇。說大,那便是太師府與長公主府之間的矛盾將加劇。血書上可是提及了彥公子。京城,除了周伯彥,沒人敢自稱彥公子。在京城,彥公子就是周伯彥的代稱,無人可奪。

    白日與黑夜的交替,來的是如此的快。斗轉星移間,黑夜過去,迎來新的一天。昨日,太師府成了京城人的笑柄。今日天不亮,因著正門前的一具女屍,太師府成了半個京城人的焦點。這個女屍,被人剝了個精光,一絲不掛又全身青紫地堵著太師府的正門躺地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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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復仇

    朝臣是要上早朝的,而早朝在寅時,這個季節天還沒有亮透,還很黑。太師府無人在朝中任職,自然沒人摸黑早起。因此,太師府中還很安靜,太師府正門緊閉。上早朝的大人們或坐軟轎或坐馬車,由護衛隨從簇擁著前往皇宮南門。

    趕著上早朝的大人有的會途經太師府前。因此,一波又一波的護衛隨從們或簇擁著軟轎,或簇擁著馬車出現在太師府前的寬敞大道上。

    第一個經過的一波人,是一位坐著軟轎的老御史。前頭有兩個護衛舉著火把,兩個小廝提著燈籠照明。突然,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邊的小廝咦了一聲,好奇地把手中的燈籠使勁往前探去照明,並喊著讓護衛看前路的左邊方向。

    護衛以為有情況,作了個停止前進的動作,並按著配劍警戒起來。

    轎中打盹的老御史抬了眼皮,「怎麼回事?」

    護衛忙答前方路邊有個不明物體,正在太師府正門前。

    老御史說去看看。

    護衛得令,吩咐其他人保護好御史,自己取過火把,慢慢走了過去。距離越來越近。可還沒走到近前,護衛心裡卻咯噔一下。因為他看出來了,所謂的不明物體,似乎是個一絲不掛的人。因那人是背對他的方向,面向太師府的,因此,他一下沒看出來男女。既然是當護衛的,自然是見過死人的。他並不懼,再上前。

    隨即,他大步跑回老御史的軟轎跟前,大聲說道,「調頭,快調頭,取道別處走。」

    老御史覺出不對,「怎麼回事?」

    「大人,前邊有死人。以免晦氣沾身,還請大人繞道。」在講究的權貴眼中,一早遇到死人是極晦氣的事情。護衛慶幸自己過去查看了,否則讓大人一頭撞上,那便是他失職。

    老御史聽了,下令,「調頭,取道他路。你再派個人,快去報官。」

    此時,又有一波人過來,是大理寺寺卿薛大人。前頭的無端調頭,後來者自然是要問的。聽得有死人,薛大人的眼一亮,「走,過去看看。」老御史的護衛好心提醒,屍體正堵在太師府正門前。言外之意是,不好沾手。薛大人的眼睛卻更加瓦亮,「快,快過去看看。」

    眾人這才想起,薛大人的變態愛好,以及薛大人與太師府有過節。

    一具女屍,正堵著太師府的正門躺在地。衣裳被人剝了個精光不說,一絲不掛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明眼人一瞧便知,這是被人凌辱過,且很可能被幾個人粗暴地凌辱過。女屍眼睛大睜,正對著太師府的門,一副死不瞑目之相。

    薛大人停在此處,自然是惹眼的。老御史取道別處走了,可後來者不知,總要停下打聽,然後再一臉晦氣地離開,如此反復。人都是有點小壞心眼兒的,愛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大安的這些臣子們,明知前邊有屍體,自己調頭卻不告訴後來者,總讓後來者走上一遭。

    薛大人大略觀察過女屍,便捋了捋鬍子,讓人敲開太師府門。

    守門人醒眼惺忪地開門,一下與死不瞑目的女屍打了個照面。他嚇的屁滾尿流地委頓在地,驚恐地大喊出聲,「啊!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啊,死人了……」

    官兵來了,見大理寺的薛大人在此,只是圍住了現場,並不與薛大人搶差事。薛大人非常堅持地不讓人動屍體,又非常堅持地請了鐘太師出來。

    對上死不瞑目的一張死人臉,鐘太師差點一頭栽地上。

    突然,自鐘太師身後傳來婦人的尖叫聲,「鬼,鬼啊!是七小姐,是鸝兒七小姐。」這個婦人不是別人,是比較受寵的鐘太師的妾。她為何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理由嘛,一個是昨晚鐘太師歇在她那裡;二一個是她對薛大人恨之入骨,一聽薛大人一早來找茬,便嘀咕著一定要抓花了薛大人的老皮便跟過來了。鐘太師奈何不得薛大人,但聽愛妾說要抓花薛大人的臉,便當作不知,任她跟來了。

    這聲七小姐,這聲鸝兒,真可謂是石破驚天。

    鐘太師的腦袋嗡的一聲,卻是回頭便甩了愛妾一巴掌,「來人,將這個瘋婆子關進柴房。」鸝兒七小姐是誰?是他的另一個女兒,是送入宮中封鸝妃,卻迅速被打入冷宮,並身死冷宮的嫡出的排行第七的女兒。敢拿他死去的七女說嘴,活的是不耐煩了?

    那妾卻是退了又退,捂著臉哭喊,「老爺,老爺,真的是七唔唔……」有人上來,迅速捂了她的嘴,將她拖走。

    鐘太師原也沒多想,但小妾的話多少影響了他。他心驚膽戰地再次看向女屍的面容,這一看卻非同小可。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踉蹌著退後,嘴唇翕動著,立時心血上湧。他的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太師府上下哭喊著上來扶人,不多時便把鐘太師抬進去了。

    而一直冷眼旁觀的薛大人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再不敢多想,命人將屍體帶走。他給屬下下了密令:嚴密看守女屍,在他沒回來前,任何人不得接近女屍半步。

    薛大人看的分明,鐘太師暈過去前,似乎輕喃了一聲鸝兒。薛大人這才趕去上朝。因他早朝遲到了,皇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退朝後,他跟著皇帝去了御書房,並且硬是擠開了左右丞相,單獨覲見了皇帝,將今早發生之事報了上去。

    皇帝一拍御案,「此事當真?」

    薛大人說道,「臣不敢肯定,只是根據太師等人的表現作了大膽猜測,並特來請示聖上。聖上是否要派人過去認一認?」

    皇帝陰沉著臉,「茲事體大。」

    薛大人跪在下頭,不敢接話。

    最後,皇帝招來洪大總管,命他找當年伺候過鸝妃的人去認屍。

    到了辰時,在太師府門前發現的女屍確認了身份,的確是身死冷宮的那位鸝妃娘娘鐘鸝。這問題就來了。已死之人,事隔幾年後怎會被人殺掉棄屍於太師府前?這說明,鐘太師府犯了欺君之罪,鐘鸝詐死逃出了宮。對別人來說,逃出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鸝妃不同,嫡親的姐姐是一國之母,是掌管後宮的皇后,不可能也變成了可能。

    御書房外,鐘皇后俯首長跪不敢起。在鐘皇后的後頭,是帶著五個兒子長跪不敢起的鐘太師。鐘太師一下蒼老了十歲。他不明白,他的七女為何會詐死離宮?而又是誰助他七女詐死離宮的?答案很明顯,肯定與皇后脫不了干係。可他不敢往下想。總之,他們太師府大禍臨頭了。

    涉及皇帝的後宮,女屍是鍾鸝這種話自然是沒人敢往外說的。即便如此,控制欲極強的太后娘娘還是收到了消息。她臉上不顯,還是平常的模樣。可實際上,她要氣炸了。皇后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還避過了她的耳目,竟來個偷梁換柱把鸝妃弄出了宮去。皇后好大的膽子!

    宮中風起雲湧,外邊卻是風平浪靜。

    命人射了血書後,青舒一直在坐看太師府的笑話。不想,今日凌晨便有女屍出現,一下把她製造的血書之事的風頭給蓋了過去。她並不知道太師府大禍臨頭,因此一臉不樂意。

    周伯彥今日不曾出門,正在指點青陽、青灝在冬院下棋。青舒則被他叫來,坐在旁邊看。他說,他好不容易得空,定要教會青舒下棋。見青舒不些不高興的樣子,他趁青陽青灝專心下棋的工夫,移到青舒身邊小聲問,「怎麼不高興了?」

    青舒沒好氣的說道,「都是你惹的爛桃花。本姑娘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報復的點子,才半天而已,便被人遺忘了。現在,大家只關心在太師府前頭現的女屍。 」

    一提這個爛桃花,周伯彥就渾身不舒服,恨不能一掌拍死鐘想容那個瘋子。他示意青舒借一步說話。青舒扭扭捏捏的不願意動地方,他便說有重要的事情告訴她。

    青舒這才起身,跟著他到了冬院的會客正廳。

    周伯彥不客氣地攬上她的腰,對她一陣耳語。

    她本要反抗的,但聽到他講的內容,眼睛越瞪越大,一臉的驚奇。

    「這次,皇后也罷,太師府也罷,不死也要脫層皮。與你那小小的報復手段比,此事定能讓太師府元氣大傷。」青舒的小手段是製造輿論,只能給太師府填堵一段時日。而已死的鸝妃沒死,突兀地出現又被人殺死之事,對太師府而言卻是致命的。

    「此事,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她提出質疑。

    「你忘了嗎?小灝中毒,你來打草驚蛇,我則伺機捕蛇之事。」

    「你是說?」

    「是,毒是鍾鸝讓人下的。我利用她的一個仇家,將她抓獲,並進行審訊。過後將她的口供送回了京。審訊結束的當下,我把她交給了她的仇家。這是提前說好的條件,我必須言而有信。」

    她背上一寒,「意思是……已經知道她還活著。」她把你舅舅幾字咬的含糊不清。

    「嗯。」

    那,鐘鸝身死,到底是何人所為?鐘鸝被仇家帶走的時間可不短了,為何今日才會被殺?

    「你不覺得,此事與先前的一件命案很相似嗎?」

    「嗯?」她不解,抬頭,疑惑地看他。

    「黎海棠一案。」

    她倒吸一口涼氣,真還有幾分相似之處。黎海棠與鍾鸝的身上,都有被人凌辱的痕跡,都是一絲不掛的,脖子上都有明顯的掐痕。不同在於,黎海棠的命案現場死了許多人,都是黎海棠的人。而鍾鸝,卻找不到第一命案現場,被人拋屍在了太師府前。

    「若是猜測無誤,鐘鸝之死與黎夫人脫不了干係。」

    「黎夫人不是被抓了嗎?」

    「確切地說,是在牢中自盡了。不過,死前,她將為女報仇之事交待給了別人。這個人,大概就是曾與我合作過的那位三爺。」他會讓三爺把鐘鸝帶走,信守承諾是其一,猜到鐘鸝必死無疑是其二。只是,沒想到會等這麼久,且三爺的手段會如此激烈而已。而拋屍的地點與時機,值得深思。不過,太多的事,隱藏在背後的深意,他是不會告訴青舒的。

    她覺得這是個離奇而血腥的故事,聽了感覺不怎麼好。只是,她還是好奇,「鐘鸝沒死,你說,太師知道嗎?」

    「不清楚。你想知道?」

    「我就是好奇。太師要是知情的,如今又目睹了女兒的死狀,肯定會受不了。若是不知情,如今見了屍體,他享受不到女兒先前沒死的喜悅,相當於第二次經受了女兒已死的事實。這種打擊,不敢想像。」

    他略一沉吟,便說道,「成,我幫你打聽打聽。」她好奇,他便找人問。不過,安榮舟肯定會笑話他英雄折腰、英雄難過美人關等等,他愉快地想。

    她愕然。她就隨口一說,這種敏感的事,他還真敢打聽! 「你找誰打聽?」

    「自然是找大哥打聽。他滑頭的很,又一向消息靈通。」

    她安靜了片刻,突然問道,「不跟我生氣了?」

    他挑眉,「我何時生你氣了?」

    「血書,提了你彥公子,你不是臉色很臭嗎?」

    一提這茬,他的臉色馬上就變臭。周管家幸災樂禍就算了,昨日一下午,從大皇子、二皇子到古小六,可是個個笑話了他好一通。這些人見他就說,「以後喝茶要收好茶杯」。安榮舟昨晚特意來了舒苑,笑話了他老半天,被他踹了一腳才走。所以說,他恨不能將鐘想容一巴掌拍死。

    同時,他恨不能將懷裡的這個姑娘收拾一通。芸郡主掀起的「茶杯風波」剛過去,這姑娘立刻來了一箭,生生把他的稱呼寫進了血書之中,讓茶杯風波再起。可恨的還有他的屬下。他派他們過去,是為暗中保護她,而不是助她幹射血書這種事。那三個沒安好心的,不但沒提前跟他打招呼,還非常認真地三個人一起過去完成她交待的事。事後,他們才告訴他,說替她乾了這麼一件差事。欠收拾。

    她見他臉色又變臭了,暗自偷笑。心說:讓你惹爛桃花!害得本姑娘差點著了人家的道兒,你得陪我難受。

    他心中不爽,剛想向她索取點補償,卻見門輕響,有兩個小腦袋正悄悄探進來。他暗道來的不是時候,只得鬆開懷裡的人。

    她臉色微紅,在下頭擰了他一下,便推開他的手臂,起身走過去,「幹嘛不進來?」

    青陽和青灝有些心虛,做了個鬼臉,一邊向後跑一邊喊,「哥哥姐姐快來,我們下完一局了。」

    她答應著,跟了過去。周伯彥嘆了口氣,起身,不緊不慢地也跟了過去。

    到了巳時,青陽和青灝跟著周管家去了前頭,說是要看周管家搭狗窩。

    舒苑其實沒有狗。是青陽和青灝離家久了,嘴邊時常念叨家中的大黃。周管家聽了,上了心,竟是特意牽來一條小黃狗,說要養起來。

    青陽和青灝自然是最高興的,屁顛屁顛地跟在周管家身後,還不時過去摸兩下小黃狗的頭。小黃狗倒是老實,任他們摸,一點沒有咬人的意思。

    周管家見兩位小少爺喜歡,便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他說要搭個狗窩出來,給小黃安家。青陽和青灝自然是要全程參與的,竟是爭著搶著替周管家拿所需的工具。

    周管家看著圍著自己轉的兩個小少爺,回憶起彥公子小的時候也曾這樣圍著自己轉過,心下越發歡喜。

    古瑞星來訪,進舒苑就看到周管家帶著青陽、青灝在擺弄鋸成一條一條的木板。他不解地停下,臉上的陰鬱之色消散大半,「你們這是做什麼?」

    老少三人齊聲答,「搭狗窩。」

    古瑞星覺得有點意思,一挽袖子,「我也來。」

    不多時,「古六哥哥,你快住手,壞了,壞了,你釘壞了。」青陽不高興地嘟嘴。

    須臾,「啊,打壞了,壞了,都裂開了。」青灝氣得跳腳。卻不敢像青陽一樣點名指責古瑞星。

    再須臾,周管家額角的青筋直跳,忍無可忍之下,欲哭無淚地說道,「六公子,快住手,救您別再禍害小黃的狗窩了。」

    青陽和青灝附和,只想趕走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古六哥哥。

    古瑞星一點被人嫌棄的自覺都沒有,還要繼續。只是,後衣領被人一提,他不爽地回頭。當看清來人,他立刻垮了臉,喊了聲大哥。

    周伯彥看著已經被釘的慘不忍睹的木板條,「走了,少在這裡搗亂。」他是聽說古瑞星來了,卻遲遲不見古瑞星找他,他才過來一看的。

    兩個人捨棄了舒苑中的遊廊,走在鋪就的石子路上。

    周伯彥看他心情不佳的樣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古瑞星左右看看,周圍沒人。他嘆了口氣,「月華她,昨晚差點就去了。」

    「嗯?」

    古瑞星煩亂地眉頭皺的死緊,「外人說閒話就算了,自家人也跟著說難聽話,唉!」

    「不是有心理準備了嗎?她為何又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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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8:16:03
第三百零三章 和親郡主

    古瑞星煩悶的很,「還不是沈叢書那臭小子,居然罵姐姐是醜八怪,還說為什麼不去死這樣的惡毒話。那小子,聽說前一天還拿石子丟過姐姐。他若是我的侄兒,我一早抽他了。才三歲半,嘴巴竟如此惡毒,真想過去掐死他。」

    周伯彥微蹙眉頭,「那麼小的孩子,罵姐姐醜八怪倒是可能,『為什麼不去死』這樣的話,若是沒有大人教,他是不會說的。」

    古瑞星眉頭皺的死緊,「問題就出在這裡。這是沈家有人容不下月華,故意拿孩子當槍使呢!沈叢書那小子,平日裡是淘,但還不至於拿石子丟人。月華就是太聰明了,想到了這層,這才有了輕生的念頭。若不是她的奶娘一向忠心,及時發現不對,闖進去拼死抱住了她懸在空中的腳往上托,她根本等不及其他人來救。只差一點,她就斷氣了。」

    周伯彥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我娘的意思是,等她緩過來了,便接回府住著,不讓她再回沈家。只怕,沈家不會答應。如此一來,以我娘的脾氣,指不定要硬搶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夾在中間難做的還是她。我是沒折了。平日裡你主意最多,你幫我想想辦法,看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古瑞星今日過來,一是來吐苦水的,二就是指望周伯彥能幫他出出主意。

    周伯彥也不藉故推託,隨口說道,「容我想想。」

    古瑞星一臉煩惱地說道,「得抓緊時間想,一定要趕在我娘發飆前。後日是我成親的日子,我娘忍耐也只會忍耐到新娘子三朝回門的禮數做完。」

    「嗯。」

    「還有,月華與青舒妹妹比較親近,你讓青舒妹妹去陪陪她,成不?」

    周伯彥立刻狠瞪他一眼,「青舒妹妹是你能喊的?」

    古瑞星一愣,「啊?」

    「別忘了,以後喊她姐姐。待我們成親,你再改口喊她嫂子就成。」阿舒跟他抱怨過好幾次,說古瑞星不長記性,還不改口喊她姐姐。他自然是聽進去了,因此警告起了古瑞星。

    古瑞星立時無語,心中腹誹:見色忘兄,英雄氣短。

    再說鐘想容,她明顯察覺出了太師府中的氣氛不對。她按平日的時間起床,就聽說祖父一大清早昏倒了。之後不過片刻的工夫,祖父就醒了。隨後府中的一個管事、兩個家丁被杖殺,而祖父的愛妾不慎落水而亡。她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擔心與血書之事有關,便將自己關在屋中不敢走出去半步。再之後,她又聽說祖父帶著她大伯、她爹與三個叔叔進宮去了。她越發不安。

    昨日,她派出去監視古青舒的兩個小廝一直沒有回來,她不知道那兩個小廝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自己特意為古青舒安排的陷阱進行的如何了。她經過幾番考量,寫了一封求和信,吩咐貼身丫鬟送去六王府,還特意囑咐一定要親自交給芸郡主。芸郡主是草包,很好糊弄。但六王妃卻是個精明的,不好對付。她這些年能拿捏住芸郡主,將芸郡主耍的團團轉,一切得益於芸郡主與六王妃不和,且六王妃明顯不過問芸郡主之事。

    十三王府的詩會上,芸郡主掀她的底與她撕破臉,完全不像芸郡主的作派。唯一的解釋是,六王妃介入了。六王妃收攏住了芸郡主的心,在背後指使芸郡主那麼做的。芸郡主這個草包是個很好的槍手,她不能失去,她得揀回來。只要避開六王妃,她一定能再次收服芸郡主,然後破壞芸郡主與六王妃的關係,讓她們永遠也沒有和好的一天。

    等送信的丫鬟走了,鐘想容想到顧煙兒。於是,她又派了另一名丫鬟出府,請顧煙兒來一趟。

    顧府,顧煙兒的居所。顧煙兒正躺床上養傷,卻聽前頭來傳話,說是太師府鍾小姐派人來請她了。她一急,坐了起來,可立刻又哎呦一聲,覺得腦袋暈的厲害。丫鬟立刻上前,喊著小姐別亂動,扶了她躺下來。

    顧煙兒昨日挨了打,但臉上沒挨,因此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可實際上,身上青了好幾塊兒。這是小娟神勇地連踢她三四腳留下的。還有後腦勺的傷。青舒揪著她頭髮,拿她的後腦勺撞牆那一下可不輕。她的後腦勺上腫了很大一個包,睡覺也只敢側臥,根本不能仰面躺著。再者,那一撞,似乎留了點後遺症,動作稍一不對,腦袋便暈的厲害。

    這樣的顧煙兒,被下人遮遮掩掩地用軟轎抬回來時,不小心讓顧煙兒的大嫂撞見了。緊接著,顧煙兒的爹娘便知曉了。顧府一陣忙亂。請大夫的、為顧煙兒換衣裳整理儀容的,責罵下人並詢問緣由的,亂成一團。

    顧煙兒一開始不敢說,可後頭爹娘逼的緊了,又要打殺她的丫鬟,她才吐口。她哭哭啼啼地將鐘想容如何算計她,之後又如何利用她對付古青舒,最後她反遭古青舒報復的事情說了。

    顧四老爺的臉色陰晴不定。顧四夫人則罵了鐘想容幾句,並說這就找那個古青舒算帳去。顧四老爺非但沒有幫腔,反倒罵顧四夫人蠢,罵女兒蠢。顧四夫人不服,顧煙兒則一個勁兒哭。

    顧四老爺氣的大吼,「害人不成反被打,有什麼臉找人算帳?」又說道,「那古青舒,兩年多前當街亂棍打了丁老爺,前些日子當街毒打了普世子,哪個敢說她不是?哪個敢找她算帳?」「蠢貨,知道誰在替她撐腰嗎?」

    顧煙兒不滿地咕噥,「不就是彥公子嗎?」

    顧四老爺拿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們母女,最後無奈地說道,「彥公子的背後是誰?」

    顧四夫人的臉色立馬白了。彥公子的背後是誰,自然是皇上。只要皇上不怪罪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青舒打誰都白打。

    顧城的夫人,顧三夫人聞訊趕來。她看著神色各異的這三口人,「煙兒這是怎麼了?」

    顧四老爺見禮,「見過三嫂。」然後說道,「煙兒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這不,正在罵她不小心,罵下頭的伺候不周。」

    顧四夫人附和,並現場數落了女兒幾句。

    爹娘如此,顧煙兒自是配合,掉了一會兒眼淚。本就不是正大光明的好事,自然是要遮掩些的好。

    顧三夫人看出來了,人家是有事不想讓她知道。她便說了兩句關心話,告辭了。

    等她一走,顧四老爺交待自己的夫人,「讓下頭的嘴巴緊一點,哪個敢露出半點風聲去,杖斃。說話留個心眼兒,遠著點三房那邊。心比天大,整日算計著,指不定哪天就撞彥公子槍口上,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自己的三哥做了什麼,當兄弟的,又住在一個大宅子裡,認真留意怎會不知!前幾日,他的朋友透話給他,說是彥公子對他三哥很不滿。

    因顧四老爺的交待,顧煙兒便以狠摔了一跤的名義養起了傷。

    這會兒,聽鐘想容找自己,顧煙兒氣急,這才會忘記頭暈之事起的急了。她身邊的嬌俏丫鬟,被她娘叫走,再沒回來。其他的,傷的都比她重,她娘便說暫且饒了她們。現在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她娘新分派過來的丫鬟和從小照顧她的奶娘。她便囑咐丫鬟趕緊去請夫人。

    顧四夫人聽說害她女兒的鐘想容又派人來了,生氣之餘卻沒失了理智。她讓人轉告鐘府來人,顧煙兒摔跤正在養傷,一個月內不出府、不見客。

    居然敢拒絕見面。鐘想容氣怒之餘,讓人傳話給府中一名管事,找那關霸王問問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到了下午,替她跑腿的管事回話,關霸王不見了,失蹤了,昨晚根本沒回家。關霸王的家人找遍了他常去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鐘想容意識到不好,當機立斷,給管事拿了些銀子,把人打發去了鄉下。事情是管事從中牽線的,關霸王並不知道主使者是誰。只要打發了管事,即便關霸王被人抓去了,她還是安全的。想到周伯彥,她臉上多了痴迷的笑容。可一想到古青舒,她的臉立刻變得猙獰。正在她想著實施第二個計劃時,一個晴天霹靂落在了她的頭上。

    鐘太師灰頭土臉地帶著五個兒子迎回了聖旨,賜婚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鐘鎮之孫女鐘想容,品貌無雙,溫柔賢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大安女子之楷模,名動京城,不輸天家女兒……皇恩浩蕩,封鐘想容為和親郡主,賞……於十月十六日送嫁達瓦郡國,與達瓦郡國三王子成就天地姻緣,造福兩國百姓……欽此!

    跪地聽旨的鐘想容只覺眼前一黑,委頓在地。

    已頒完聖旨的洪大總管不悅,手捧聖旨,「還不上前領旨?」

    鐘太師急,孫女竟敢在關鍵時刻出紕漏,這還得了!二國舅硬著頭皮過去,抓住女兒的手,硬拖著女兒以跪姿往前爬過去。

    這時,鐘想容回神,神情哀戚地自己爬過去,磕了三個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雙手平舉過頭頂,接過洪大總管手中的聖旨。

    鐘府上下百餘口人,磕頭謝恩。

    接旨儀式完成。洪大總管看都不看大國舅塞過來的銀票,順勢塞進袖子裡,回宮復命了。

    鐘想容混混噩噩地回到自己屋中,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見東西便砸,像個瘋子一樣。

    甄氏紅著眼眶進門,「住手,容兒,還不住手?你這是要全府人陪你喪命不成?」

    一個茶杯砸過來,擦著甄氏的耳側飛過去,正砸在剛邁步進門的二國舅的喉結上,然後應聲摔地上碎了。

    二國舅捂著疼痛不已的喉結,大怒,「放肆,來人,將小姐按住,綁了。」

    鐘想容的丫鬟和婆子身子一抖,沒人敢上前。小姐折磨人的手段綿裡藏針,狠著呢!

    不過,倒是不用丫鬟婆子動手,鐘想容停了手,不再砸東西了,只是哭。她不怕甄氏這個娘,不代表不怕二國舅這個爹。她心有不甘又如何?聖旨已下,皇命不可違,一切已無力回天。

    二國舅本是來安慰女兒的,沒想到女兒竟如此不懂事,居然幹出拿東西砸爹娘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來。他立刻歇了安慰的心思,狠瞪女兒一眼,交待甄氏看好女兒,餘怒未消地找太師商量事去了。

    甄氏暗爽在心,同時暗恨鐘想容拿茶杯砸她的舉動。不過,這麼些年都裝過來了,她怎會在這種時候破功?因此,她一臉傷心模樣地躲開地上的各種殘骸,走至鐘想容身邊,「娘的女兒,娘苦命的女兒,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除了認命,別無它法!」

    鐘想容撲進甄氏懷裡,放聲大哭。

    甄氏陪她一起落淚,心裡卻別提多高興了。看,這就是報應,一切都是報應。二國舅與外邊的野女人生的野種,竟敢鳩占雀巢地享受了本該是屬於她女兒的一切。現如今,報應來了,為這十五年來享受不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付出了代價,成了和親郡主。

    所謂的達瓦郡國,是遠在萬裡之外的附屬於大安王朝的一個彈丸之地。那裡的人口,整個郡國加起來都沒有半個京城的人口多。那裡土地貧瘠,天氣異常寒冷。生活在那裡的人們極其貧苦。傳聞,那裡是個古怪的地方,那裡的人們子子孫孫都要生活在那裡,走出來就會暴斃而亡。傳聞,郡王與郡王妃都要親自勞作,成年的王子、公主同樣要勞作。若不是那裡出產一種名貴的木頭,大安王朝是不會接納這個附屬國的。

    和親郡主?與達瓦郡國三王子成就天地姻緣?只是說出來好聽罷了。實際上,嫁過去了,定要隨那邊的風俗,新婚過後便要跟著夫君辛苦勞作。

    京城貴族時常把達瓦郡國掛在嘴邊,當笑話講。因此,只要有些見識的,便知道關於達瓦郡國的這種傳聞。如今,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皇后和太師犧牲掉了鐘想容。鐘想容又不是她甄氏的女兒,她沒什麼可傷心的,她只會笑。此刻,她心裡舒坦無比。

    真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太師府不僅失去了可通過聯姻來鞏固自身利益的鐘想容,還主動獻出了五萬兩白銀當軍餉,這才換來了暫時的平安。鸝妃逃宮之事,若只是單純的逃宮還好,若涉及危機大安江山之事,他們太師府可真就完了。皇后雖信誓旦旦地表示對鸝妃詐死逃宮之事毫不知情,可鐘太師還是不放心。因此,在未來的日子裡,憂心忡忡的鐘太師定是睡不好、吃不香的。

    與之相反,府中有適嫁年齡的郡主的幾位王爺,那可是喜的在喝酒慶祝。而先前一致被認定為和親郡主第一候選人的蓉郡主,得了消息後,竟是又哭又笑的。不知情的人見了,定要以為她瘋了。

    十三王爺吆喝管家備好酒,說要到舒苑找周伯彥喝酒。在他看來,若是沒有周伯彥暗中相助,和親郡主人選,非他的蓉兒莫屬。十三王爺感動的跟什麼似的,抱著酒壇子走時還對十三王妃說,「彥兒是最有人情味兒的,不像其他人,是最有人情味兒的。你抓緊時間備厚禮,等此事的風頭過去了,便送到舒苑去。」他是酒鬼王爺怎麼了?別人看不起他,可彥兒從未忘記過他。

    舒苑之中,小歡得了消息,歡歡喜喜地將外邊發生的事情講給青舒聽。

    小娟聽說這個和親郡主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勞作的,竟是拍手叫好。若不是小姐以眼神警告她收斂些,她定要唱起歌兒來了。

    皇宮,御書房。皇帝將一本冊子甩到御案邊角,示意薛大人拿去。

    薛大人上前,恭敬地捧了冊子後退,而後翻開看。當看清供狀內容及鮮紅的畫押後,他立刻跪到地上,等待皇帝吩咐。這可是天大的案子,天大的案子,他接的手抖。

    「徹查此案。若有進展,准你隨時入宮上奏。」

    「臣,遵旨。」

    鐘鸝之案,攸關皇家顏面。因此,皇帝沒讓刑部介入,而是直接交由大理寺寺卿薛大人全權負責。

    九月廿八,天不亮,步語嫣便被丫鬟叫醒,開始了像木偶一樣被人擺佈的程序。

    青舒昨晚宿在步府,宿在步語嫣的屋中,和步語嫣說悄悄話到很晚才睡的。步語嫣起身,她也跟著起身了,然後洗漱過了,便全程陪著被人擺佈的步語嫣。當她親眼見識了新嫁娘的打扮過程時,覺得很恐怖。從寅時初到寅時結束,整整一個時辰(兩個小時),盛裝打扮的新嫁娘終於新鮮出爐。

    被打扮的嬌豔無比的步語嫣看著青舒,欲哭無淚,「早知嫁人如此痛苦,本姑娘才不答應。」

    在場的丫鬟婆子忙七嘴八舌地勸步語嫣,說這種話萬不能再說了云云。

    步三嫂正好進來。她笑吟吟地打趣道,「八妹,嫂子還不知你的言不由衷!昨日嫂子就看出來了,你是恨不能插翅飛去作了古家婦,哪裡會後悔?」

    步語嫣羞的不行,「三嫂,你太壞了,不理你了。」

    此時,是親娘與女兒在女兒出嫁前最後話別的時間。青舒見步家嫂子一個一個進來,步夫人也來了,便識趣地退出去。步三嫂自是不會怠慢了青舒,見青舒悄悄出去了,便與其他妯娌打了聲招呼,跟了出去。

    沒過多久,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便到了。

    青陽和青灝跟著步衝、步勇跑來,跑的臉上紅撲撲的。

    青舒笑看他們四個,「你們跑什麼?難道後邊有老虎追不成?」

    步衝那小子大聲喊,「比老虎都厲害的追來了,快跑。」於是,他們四個捨了青舒跑走,迅速找地方躲起來。

    須臾,當嘟著嘴的秋兒跑來時,青舒一臉黑線地意識到,秋兒就是步衝嘴裡比老虎都厲害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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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回敬

    話別時間結束,步夫人紅著眼眶親自為女兒蓋上紅蓋頭。

    這時候步大嫂上前。她接過丫鬟手裡的一顆紅透的大蘋果,放進新娘手中,低聲交待,「送入洞房前,不可將它放下。」這是規矩。

    新娘子帶著哭腔說道,「好。」

    新郎官古瑞星已經到了,正在前頭的正廳等。喜婆忙道,「新娘子該動身了,要與新郎官拜別長輩。長輩那邊可是安排好了?」

    步大嫂對步三嫂子和步四嫂使了個眼色,然後說安排好了。

    步三嫂與步四嫂便左右扶了一臉不捨的步夫人,先一步把步夫人扶去了正廳。新人的拜別禮要在這裡進行。

    不多時,新娘子由丫鬟扶著來到正廳。此時新郎官已經在正廳聽長輩訓話了。新娘子到了,一對新人便向坐在廳中的步大將軍、步老夫人行跪拜禮。在得到祖父祖母的祝福後,他們再跪拜步將軍與步夫人。當爹娘的,一臉不捨地看著女兒,說了一些祝福話。這拜別長輩的儀式便完成了。

    步七,步飛鶴,比步語嫣大兩歲的少年。今日,他要把唯一的妹妹背上花轎。喜婆說新娘子該啟程了。步七便走了過來,蹲到新娘子麵前,「妹妹,七哥背你。」

    步語嫣喊了聲七哥,趴到了步七的背上。步七穩穩地背好妹妹,掃過坐在首位的祖父祖母及爹娘。長輩點頭,他便不再猶豫,紅了眼眶背著妹妹往外走。

    步六卻是手臂搭到新郎官的肩頭上,低聲說道,「小子,放聰明點,嫣兒可是有七個哥哥。」

    古瑞星忙喊著六哥,一臉的討好。

    新娘子被背上了花轎,旁邊自有丫鬟放下轎簾來。

    古瑞星親自塞了一個鼓鼓的繡有喜字的荷包給步七。

    步七倒是對荷包沒意見,但對別的有意見,「小子,怎麼不叫人?」他是背新娘子的兄弟,他若不滿意,這個花轎不能起。

    古瑞星心說,就知道你小子要刁難我。但他臉上不顯,開口喊人,「七哥。」按說,他比步七大,不應該喊步七哥哥。可步七是新娘子的哥哥,於是這個稱呼就有些彆扭了。他不願意喊比自己小的步七哥哥,但步七堅持,還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讓他喊,他能不喊嗎?除非不想娶親了。

    這聲哥喊的,讓步七覺得心裡舒坦極了,於是他笑咧了嘴,「哎!」答應的那才叫一個歡快。

    喜娘見娘家這邊的滿意了,便滿面笑容地甩了手中的帕子吆喝,「新郎官上馬,新娘子起轎。」

    在鞭炮聲中,迎親隊伍接了新娘子離開步大將軍府,不緊不慢地往古大將軍府上走。步家兄弟除了步大、步二和步五,其他四兄弟騎了馬親自送親順便護送嫁妝。步家為步語嫣準備了一百抬的嫁妝。這個規格在京城是相當有面子的,但在權貴中又不是太招搖。其實這只是表面。步語嫣的這一百抬嫁妝,那可是抬抬貴重,全是好東西,那份量都趕上一百五十抬的嫁妝了。而一百五十抬,則是最高規格的嫁妝,也只有王府、侯府才有的規格。皇家嫁公主,也不得超過一百五十抬,這是當今聖上設的限。

    青舒姐弟三人既是新娘子這邊的貴賓,亦是新郎官那邊的貴賓。迎親隊剛離開,步府還來不及派人護送他們姐弟三人過去,古府特意來接人的便到了。迎親隊要特意繞完半個京城才到達古大將軍府,而青舒他們則不用。因此,後出發的青舒姐弟與步五他們比迎親隊差不多早兩刻鐘就到達了古大將軍府。

    古大將軍府府門洞開,先一步到達的青舒姐弟與步五被古瑞星的嫂子們熱情迎接。步五被古瑞星的兩個哥哥拉走了。青舒被古瑞星十四五歲的兩個堂妹帶去招待了。青陽他們自然也不會被怠慢,早有幾個同齡的男孩子帶他們玩兒去了。

    喜慶的氣氛中,時間過的快。迎親隊到了,各種儀式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青舒還被古瑞星的兩個堂妹拉去看了一回新人拜堂,同時也看到了與同伴玩兒的高興的兩個弟弟。

    待新娘被送入了洞房,青舒再次移了陣地,被請去了新房陪新娘。

    新房裡聚了很多人,差不多都是年輕小姑娘,只有幾個是成婚不久的婦人。多數人只是過來看看,說幾句話便移去他處找平日裡相好的說話去了。人們來來去去的,前頭越來越熱鬧,於是新房這邊不怎麼來人了,只剩青舒和古瑞星的堂妹古清秋陪著新娘子。

    終於清靜了,青舒暗暗舒了口氣。這裡也沒有外人,青舒便問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餓了吧?這就給你弄點吃的,給你墊墊肚子。」

    頭上的紅蓋頭還在,這是晚上新郎官進洞房的時候才可以掀的。視線被紅蓋頭擋著,步語嫣感覺悶的不行。一聽可以墊肚子,她立刻有點撒嬌似地對青舒說道,「還是舒姐姐心疼我,再不吃點東西墊肚子,我可是要餓暈了。」

    噗哧一聲,古清秋忍不住笑出聲來。

    青舒也笑了,「哪有你這樣的新娘子?一點都不矜持。」而後讓小杏端了桌上的點心過來,她伸手從盤中取了一塊兒點心,拿帕子兜住,再塞進步語嫣手裡,「吃吧!」拿帕子兜住,是為了不讓點心屑落到新娘子的身上,弄髒了新娘子的衣裳。

    步語嫣餓壞了,也不管古清秋是不是會笑話,立刻吃了起來。怕她噎住,青舒又吩咐丫鬟端來了茶水。點心和茶水都是現成的,是用來招待過來看新娘子的客人的。這倒便宜了步語嫣。

    古時,早起不給新娘子吃東西、不給喝水,不是要虐待新娘子,而是為了不讓新娘子在出嫁路上出狀況。這個狀況自然是指方便。新娘子在半路喊停要方便,那是很丟人的事。再者,古時,遠嫁的多、近嫁的少,路途中停下後出事的可能性極大。因此,為了極力避免這種事情,才有了這個規矩。

    現代新娘子出嫁,有轎車迎親,路上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新娘子也沒有途中喊停方便的可能。因此,早起新娘子不吃東西、不喝水的習俗早就沒了,反而有了吃特定東西的習俗。有的地方,新娘子離開娘家前要和迎親的新郎一起吃餃子,有的地方則吃麵。總之。因地域不同,吃什麼的都有。

    青舒不敢讓步語嫣吃飽,只是讓步語嫣墊了墊肚子,再喝了點茶水,立刻命人收走點心和茶水。

    步語嫣惋惜之餘,拉著青舒的手不放,和古清秋低聲交談起來。

    卻在這時,古家四嫂帶了一個穿著打扮不俗的三十幾歲模樣的婦人進來。看古四嫂的態度,竟是小心又恭敬的樣子,青舒輕輕推開步語嫣的手,和古清秋站了起來。

    古四嫂對客人說道,「容嬤嬤,您看看,我這七弟妹不用看蓋頭下的容貌,只看身段兒便知是個美的。」

    還好青舒是低著頭的,否則眼中閃過的愕然可就被人看了去。容嬤嬤,強大的容嬤嬤,哪裡都有容嬤嬤!

    那容嬤嬤淺淡的一笑,眼神往坐在新床上的新嫁娘身上一掃,「步家小姐的美麗自是不用說的。」然後看向青舒和古清秋,「這兩位姑娘是?」

    古四嫂這才介紹起來,「這位是來吃喜酒的古小姐,這是我堂妹古清秋。」然後看著並排站的青舒和古清秋笑吟吟地說道,「這位是六公主身邊的容嬤嬤,是平日裡我們求也見不上一面的容嬤嬤,快來見禮。」

    青舒和古清秋二人同時上前幾步,並見禮,「見過容嬤嬤。」她們倆個像約好的一樣,同時出聲,又說的同樣的話,都沒有帶上自己的名字。

    其實這只是她們的無心之舉,但容嬤嬤眼中明顯閃過不悅之色。

    古四嫂捕捉到了,心下一驚的同時,暗罵容嬤嬤狗仗人勢。明明是個奴才,卻跑到他們大將軍府的喜宴上擺起高貴的譜兒,還非要到新房來看看。

    容嬤嬤的視線在古清秋臉上並沒怎麼停留,竟是上下左右地仔細打量起青舒來。

    青舒覺得不舒服,但也忍著沒發作。她沒忘芸郡主的警告。芸郡主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小心六公主,其他什麼也沒說。如今,六公主身邊的奴才容嬤嬤出現了,還這樣看她。她覺出有異,卻不動聲色地任容嬤嬤打量。如果可以,其實她很想戳瞎了容嬤嬤打量貨物一樣打量她的那對狗眼。

    突然,容嬤嬤開口了,「你可是那將女子的閨儀毀的一乾二淨的古青舒?」

    古四嫂臉上閃過怒色,但消失的很快。竟然在大喜的日子跑來鬧事,欺人太甚!

    騰的一下,青舒心底燃起一把無名火。但她沒有發作,而是一臉平靜地抬頭,同樣以打量貨物的方式打量對面的容嬤嬤。然後在容嬤嬤馬上要變臉的時候,她笑彎了眉眼,迎上容嬤嬤露出譏誚之色的那對狗眼,「請問這位嬤嬤,閨儀是什麼?你有嗎?」一輩子不能嫁人,只能伺候主子的狗奴才,一輩子和閨儀扯不上關係的狗奴才,敢跟她討論閨儀,欠罵。

    古清秋愕然,頭垂的更低了。

    古四嫂心裡咯噔一下,心中叫好之餘,卻是替青舒捏了把汗。不過,想到青舒痛打普世子卻無礙的傳言,心中稍定。普世子挨打之事誰也不敢亂傳,除了當事人知情外,其他人聽到的都是走調的傳聞而已。

    容嬤嬤恨盯青舒,「果然是個無德的女子。」

    青舒一臉天真相地歪了頭看她,「什麼是有德的女子,嬤嬤你有德嗎?本小姐愚笨,一直聽不懂嬤嬤的話。嬤嬤,要不要換個地方說話?能不能麻煩嬤嬤好好給本小姐講解講解,什麼是閨儀,什麼是有德無德?」

    古四嫂忙介入她們之間,清了清嗓子,說道,「容嬤嬤,這裡除了不能招待客人的新娘子,便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請,請到前頭說話,那邊可熱鬧著呢!」若是個聰明的,心思彎彎繞的,自然能聽懂她的話中意。到別人家的喜宴上鬧事的,給人添堵的,可不就是不懂事的嘛!若是六公主,她自然不敢如此說。可眼前這個要挑事兒的,只不過是六公主身邊的一個奴才而已。堂堂大將軍府,難道還會怕了一個奴才不成?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容嬤嬤暗恨古青舒是個牙尖嘴利的,但也知道自己再留在此處根本討不到半分的好處。她牽出個笑臉來,隨著古四嫂走了。只是,走時看青舒的那一眼卻透著不壞好意。

    容嬤嬤走了。古清秋想安慰青舒幾句,卻不知從何處安慰起。

    一直沉默地坐在新床上的步語嫣說話了,「舒姐姐,放心,今日的侮辱之仇,我定會為你報。」

    青舒笑著搖頭,「傻丫頭,報什麼仇?一個奴才而已,何必把她當回事兒!」為奴為婢的人,她從不低看。但今日這個容嬤嬤,她決定以狗奴才的稱呼一喊到底,不把容嬤嬤當人看。

    步語嫣的話裡透著怒氣,「姐姐不用管,我知道該怎麼做。她有六公主撐腰,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卻不知妹妹與五公主要好。在五公主面前,六公主連個…… 」

    「噓」青舒阻止了她,並隔著紅蓋頭戳她的腦門兒,「臭丫頭,你老老實實地當個幸福的新嫁娘就好。那種人,不要放在心上。」見步語嫣要抗議,她柔聲說道,「咱們女人受了委屈,不要事事自己跑在前頭去解決。男人是乾什麼的?就是在我們女人受委屈的時候,替我們出頭的人。你要記住姐姐的話。娘子要學會依賴相公,時不時讓相公當英雄。在相公面前,要當個崇拜相公的娘子,讓你的相公知道你有多依賴他、多愛他。」

    步語嫣安靜了下來,顯然是想到了青舒昨晚傳授給她的一些夫妻相處之道。昨晚青舒對她說的那些悄悄話,給她的震動很大。青舒睡後,她睡不著,便悄悄起身過去找娘。當時爹的臉很黑,但還是避出去了。她把青舒的話說給娘聽。娘臉上有疑惑之色,卻也溫柔地告訴她,她這個姐妹沒白交。娘肯定了青舒講的那些夫妻相處之道。

    青舒見步語嫣是聽進去了,便欣慰地轉身,卻是對上了古清秋紅透的俏臉。她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記身邊還站著一個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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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不許反悔

    中午宴席開始,青舒被請去坐席了。她本不想去,尋思著陪步語嫣隨便吃點東西的。但耐不住主家左請右請的,她只得留步語嫣一人呆在新房,跟著古清秋去前頭坐席。青舒與同齡的小姐一桌吃的席。她們都是不喝酒的,品嚐了古府精緻的菜餚便早早離席。卻有幾桌貴婦豪爽地飲酒作樂,看那架勢竟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離席了。

    青舒又回到新房。未進新房,卻在新房外看到了兩名待命的小廝。古清秋悄聲告訴青舒,那二人是新郎官的小廝。步語嫣的陪嫁丫鬟上前見禮,小聲告訴青舒,新郎官正在裡面與新娘說話。青舒想退開,卻聽古清秋大聲打趣道,「大白天的,堂哥這是急著入洞房不成?」

    青舒立時無語。誰說古時的小姐臉皮薄的?看看眼前這位,明明是個溫柔可人的,卻在這時候說出了此番話來。

    立刻的,新郎官滿面通紅地自新房出來,笑罵道,「清秋,再敢胡言,看堂哥會不會再給你帶禮物?」

    古清秋說了聲小氣。古瑞星無奈地搖頭,和青舒打了聲招呼,又去前頭敬酒了。

    青舒這才走進新房。看到新房裡已備下一桌席面,而新娘子正坐在桌前戴著蓋頭小心吃東西,她覺得當新娘子真不容易。當看到新娘子的左手邊擺著一雙用過的筷子時,青舒會心一笑。難得新郎官有心,竟是悄悄溜過來關心新娘子是否餓肚子的問題。

    小杏喊了人,繼續往新娘碗裡夾菜。

    這一天,對新娘子而言是幸福又難熬的一天。什麼也不能幹,頂著紅蓋頭一坐就是一天。聽說,這蓋頭要到晚上鬧洞房的過來後,新郎官才可以掀。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要遵守這個規矩,一切要看有沒有鬧洞房的。

    古瑞星的兄弟多、交往的朋友多,又算得上是武將子弟,身邊人自然是豪氣愛鬧的多。他的那些好兄弟、好朋友從幾天前便開始喊著要鬧洞房了,因此,這蓋頭一定要等到晚上再掀。沒有鬧洞房這一茬的,若是賓客散的早,新郎官可在天黑前掀新娘的蓋頭。

    前頭,客人來來去去的,婚宴的流水席從中午一直擺到傍晚天微黑。

    當青舒聽說鬧洞房的快過來了,終於捨了越來越緊張的新娘離開新房。因為新娘子一直拉著她不肯鬆手,到底是耽誤了時間,她沒有避開推搡著新郎官正往新房過來的一群男子,只得帶了丫鬟往旁邊退開,四處打量有沒有其他離開的路線。

    這時,喧鬧的男子們越走越近。她正急無處可躲,身後的一間廂房門開了,門內人輕喚了一聲阿舒的同時,大手伸出來一下就把青舒拽了進去。跟隨的小娟、小魚和小歡不明所以,卻聽突然被人拽進去的青舒讓她們快些進來。她們忙進去,門一關,見周伯彥、青陽、青灝、洛小榮和古瑞星的兩個侄子都在屋中。

    青舒看著他們,「你們怎麼在這裡?」

    周伯彥笑而不語。

    「聽壁腳。」青陽他們異口同聲答。

    青舒一驚,「聽什麼壁腳?」

    顧石頭從旁解釋起來,「這是新房的隔壁,少爺們想知道什麼是鬧洞房,所以,嘿嘿……」他家公子便硬要來這間屋子,說要給少爺們長長見識。

    青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見青陽他們五個男孩子人手拿了一隻空茶杯,愕然,「這是幹什麼?」

    青陽很願意揭開這個謎底,於是幾步過去,把茶杯往東牆上一扣,耳朵貼了過去,並很快轉過臉,一臉疑惑地看著青舒,「步姐姐說要逃走,喜娘說『姑奶奶不可亂來』。」

    青舒無語。她搞不明白,一直很淡定、很從容的步語嫣,越接近天黑越緊張,還問過她能不能毀婚回家去這樣幼稚的話。這婚前恐懼症發作的也太晚了吧!人都嫁過來了,還坐了一個白天,居然想逃婚!更讓她無語的是,周伯彥居然帶壞青陽他們,要讓青陽他們聽壁腳。

    收到青舒遞來的充滿譴責之意的視線,周伯彥一本正經地喊了一句石頭。顧石頭一副隨時聽命的樣子。周伯彥下了指示,「帶他們去新房玩兒會兒,幫他們多討幾份喜錢。」

    顧石頭可不管那麼多,笑咧了嘴答應一聲,帶著歡呼的五個男孩子過去了。

    青舒倒是沒阻止。聽壁腳或是帶他們去參與鬧洞房,後者無論如何顯得光明正大一些,總比聽壁腳強。再者,有這幾個小孩子在場,估計那些鬧洞房的會收斂一些,也算是間接的幫了新人一把。

    周伯彥走至青舒身邊,「等他們回來,我們就回去。」

    青舒覺得,這裡既不是她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地方,人多嘴雜的。於是她說道,「去前頭等吧!這裡,不妥。」

    周伯彥沒有意見,從房間裡出來,對著守在新房外的丫鬟交待幾句,便帶著青舒去了前頭。除了留宿的客人,其他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主人家累了一天,周伯彥拒絕了茶水招待,直接帶了青舒走出古府,坐進馬車裡等鬧洞房的那幾個。

    丫鬟在車下等著少爺們出來,車內坐的便只有青舒和周伯彥。

    看著古瑞星成親,周伯彥心裡的想法可多了。他挪到青舒身邊坐了,低聲問,「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青舒:……

    他又說道,「不如,先訂親,等你們孝期滿了便成親。」

    青舒:……

    「我知你放心不下青陽他們。我們成親時,要不把他們接來京城,要不我在康溪鎮上買了新宅當新房。總之,我不會讓你們姐弟分開。」

    黑暗中,青舒嘴角微彎,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無論如何,他的這份心意讓她感動不已。

    他心喜,伸了手臂出來將她圈在身側,「你答應了?」

    她第一次鬆口,「我答應了,不代表這訂親之事便能順利進行。」想要擺佈他婚事的人肯定不止一個。他若有本事將他們的婚事訂下,她便沒意見。既是認定了,訂下親事也無妨。

    他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只要你答應了,其他都不是問題。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可不許反悔。」

    她眼中全是笑,柔聲答,「好。」

    而後,兩個人沉默下來。她閉目養神。而他腦子轉的飛快,想的全是訂親之事。動手的時間或許可以提前,是該給太后重重的一擊了。太后受到重創,注意力轉到了他處,想管他的事,肯定是有心無力。

    她突然想起一事,輕聲問道,「六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收回思緒,「六公主?」

    「嗯。今天有個叫容嬤嬤的去了新房,說是六公主身邊的嬤嬤。」

    「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她便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下,又問,「那容嬤嬤在宮裡的地位很高嗎?我那樣說話,是不是得罪人了?」

    「一個奴才而已。」他眼中寒芒一閃,「三皇子與六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均是皇后所出。如今皇后遇上了大麻煩,連帶的,三皇子與六公主近來也不會好過。」即便好過,他也會想辦法讓他們變得不好過。實在是,他們的手伸的太長,都伸到了他的鼻子底下。這是在向他挑釁,他自然得回應一下。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一個繼續閉目養神,一個繼續在琢磨可行的行動計劃。

    「少爺們出來了。」立在車下的小娟稟報導。

    青舒立刻睜眼,坐正身體。

    「你坐著,不用下來。」周伯彥囑咐了這麼一句,推開馬車門下去了。

    古家四哥親自送了青陽、青灝和洛小榮出來。他和周伯彥客套了幾句,說天冷,催他們快些上車。而後,目送長公主府的馬車走遠,他才轉身進府。

    車內,洛小榮佔據有利位置,緊挨著青舒坐了,並摟著青舒的手臂興奮地講起在洞房裡發生的好玩兒的事。青陽和青灝還知道讓著弟弟,也不跟洛小榮搶話,而是不時互相咬耳朵,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今日洛小榮會出現在古瑞星的婚宴上,晚上還要跟著青舒回去住一晚,全是洛小榮自己求來的。自從回京,又回了家,他覺得自己許久沒能和姐姐這樣親近了,他想念的緊,自然就越發粘青舒了。

    「姐姐,彥哥哥告訴我們的題目好厲害的,古六哥哥都答不上來。古六哥哥答不上來,那些個大哥哥嚷著不許掀新娘的蓋頭,還說要替古六哥哥掀蓋頭。古六哥哥急壞了,都快哭了,一下塞給我們好幾個鼓鼓的荷包,求我們別再考他詩詞了……」

    噗哧一聲,青舒笑出聲來。周伯彥也太壞了吧,竟然讓青陽他們過去專門拿詩詞出來考新郎官。新郎官天不怕、地不怕,第一個怕是的他娘古夫人發飆,第二個怕的便是詩詞這些文人擺弄的東西。拿他的話說,詩詞這種東西能酸掉他的大牙,他敬謝不敏。周伯彥與他的關係那麼好,自然知道詩詞是他的軟肋。

    洛小榮見青舒聽的開心,他自然講的更賣力。 「古六哥哥很奸詐的,後來抓住自己的侄兒威逼利誘一陣兒,然後把所有的答案都要過去了。不過,古六哥哥高興的太早,那些大哥哥按著古六哥哥,非讓古六哥哥給步姐姐讀什麼相思詩。還說了,若是讀的不好,不讓古六哥哥洞房。」

    青舒想像不出古瑞星讀相思詩的模樣,「他讀了嗎?」

    「起初不肯,後來有個大哥哥說,『你不讀,兄弟讀給嫂子聽』。古六哥哥這才讀了。可大哥哥們說不好,因為新娘沒有感動的落淚,說明,說明什麼……」洛小榮想不起來,忙問旁邊的青陽,「小陽哥哥,他們說的說明什麼來著?」

    青陽回憶了一下,說道,「說明還不到比翼雙飛的時候,古六哥哥還要努力讀,直讀到新娘感動的落淚才算過關。」

    青舒覺得,古瑞星這個新郎官很可憐。先是周伯彥派了青陽他們過去為難他,後又有他那幫子兄弟友人故意作他,絕對夠他受的。

    洛小榮又說道,「還有個大哥哥出題,說要古六哥哥背著新娘在屋中跑一百圈兒。若是古六哥哥喊累,敢喘大氣,就不是男人。我們還想看呢,石頭哥哥不讓了,說太晚了,帶我們出來了。」

    青舒懷疑,顧石頭顧及的怕不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是怕那些個鬧洞房的在青陽他們面前失態吧!

    青陽說道,「姐姐,明天一定要幫我們問問,古六哥哥有沒有背著步姐姐跑一百圈兒?」

    居然還在惦記鬧洞房的事!青舒覺得好笑,答應說好。

    回到舒苑,青舒沒先進秋完,而是直接跟著青陽他們進了冬院。她親自盯著他們洗漱了,又看著他們乖乖上床躺了,不由問道,「三個人擠一張床,真的可以嗎?旁邊的房間都準備好了,床睡著一樣舒服,真不分開睡嗎?」

    三個人齊聲喊要一起睡。

    青舒無奈地笑。好在床夠大,他們還小,否則三個人睡一張床得擠成什麼樣子了!她一一為他們掖好被角,道了晚安後離開。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亮,早起用過早飯,周伯彥便親自把洛小榮青陽他們送到洛府。隨著青舒離京的日子近了,洛小榮的娘郭氏是恨不得洛小榮一分一秒都呆在她的視線內。

    周伯彥把人送到,沒有進洛府,而是去了六王府。六王爺本是要出門的,見周伯彥上門,樂的跟什麼似的,嚷著快讓世子他們過來見人。這次,六王爺沒有缺心眼兒地只讓普世子出來見人,還把現在的六王妃所生的兩個兒子也叫了過來。

    周伯彥雖然無意見普世子他們,但對六王爺開竅的行為感到欣慰。等普世子帶著兩個弟弟過來見禮時,他難得地沒有冷著臉,而是面帶微笑囑咐他們用功讀書。並說道,「離京前,表哥會找個時間看夫子考校你們的功課,若是你們表現的好,表哥自有好東西送你們。」

    被逼讀書,普世子雖然惱,但近來夫子時不時誇他有進步。誰不願意聽人誇獎自己?尤其是頂著草包之名的普世子這樣的人。這使得他的惱意消了幾許,竟然對讀書有了興趣,這兩天讀書出奇的認真。如今又聽周伯彥要送好東西,他眼一亮,「真的?」說實話,從小到大,除了王爺爹,還真沒幾個人特意送過他什麼東西。

    周伯彥頷首,「自然當真。你們只管認真讀書,努力進取,別讓王爺王妃失望。」太后要把兒子孫子往草包上養,他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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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六女同行

    周伯彥帶著青陽他們出門去不久,青舒帶著丫鬟護衛也出門去了。今日周管家沒有跟隨,因長公主府那邊有事需要他去處理。

    青舒來到一品樓,立刻有伙計請了青舒到三樓的一個包間。包間的空間很大,裡面的擺設透著濃厚的文人墨客的氣息。此時,包間內已有美貌各有千秋的三位小姐。

    溫柔可人的古清秋起身迎接,「舒姐姐,你可算到了。」

    青舒淺淺一笑,以玩笑的口吻說道,「沒想到妹妹會來這麼早,早知道定會提前一刻出門來。清秋妹妹不會是故意把時間說遲,然後讓姐姐遲到的吧?」其實她並沒有來遲,她可是掐著約好的時間來的。而且,今日之約是昨日在古瑞星的婚宴上約好的。

    昨日同桌吃喜宴,古清秋將同桌的幾位小姐介紹給了青舒認識。其中有幾個小姐對青舒表現的很友好,邀青舒到家中作客。古清秋見了,便說到家中作客之事先不談,建議說可以一齊逛街買些女兒家的東西。當時同桌的都讚成。古清秋趁熱打鐵說,就明日吧。因為青舒再過幾日就要回鄉了。而相聚的地點,古清秋報了一品樓,她說會提前訂包間,她們人到便成。

    古清秋俏皮地一笑,「妹妹有那麼壞嗎?舒姐姐誣賴人。」

    青舒笑道,「好,好,好,全是我的錯,是我來遲了,是我誣賴了清秋妹妹。」

    身後的門響,女子婉轉如黃鶯的聲音傳來,「古小姐若是遲了,那我不是更遲了嗎?」

    眾人看向門口,就見安伯侯府的小姐周清漪蓮步輕移地進了包間。

    古清秋嬌嗔道,「好了,好了,誰也沒遲,是妹妹來早了。快,兩位姐姐快這邊坐。」

    與古清秋同來的古清怡和安蘭芝笑著讓她們快來坐。

    大家坐好,互相打著招呼,一邊喫茶、吃點心,一邊討論著等下要去哪裡逛的話題。又等了兩刻鐘左右,卻不見再有人來。

    十四歲的古清怡是個直性子,對堂姐古清秋說道,「姐姐,別等了吧!約好的時間都過了,陳小姐和江小姐都沒來,而且連個話都不遞,怕是故意的。咱們別等了。」

    古清秋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可不會這麼說,反倒笑著戳堂妹的額頭,「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誰還遇不上突發狀況。」她這會兒對陳小姐和江小姐十分不滿。不想來,昨日拒絕便是,何必答應,又沒人逼著,一切都是自願的。答應了,卻不來,也不派人說一聲,有些讓人看不起。

    古清怡伸了一下舌頭,不說話了。

    周清漪卻是點了身邊的一名丫鬟,「去外邊看看,江小姐和陳小姐是不是來了?」派了丫鬟出去,她轉過臉面對青舒她們又說,「有可能是找不到包間呢!咱們再等上一刻鐘。若還不來,那就不等了,我們只管自己玩兒就是了。你們覺得好不好?」

    古清秋說好,安蘭芝也同意,青舒自然也是同意的。

    在等待的過程中,青舒無意的一個撫弄髮絲的動作,使得戴在手腕上的玉鐲露了半個出來。她隨即放下手,玉鐲又隱沒到了寬大的袖子裡。

    安蘭芝輕呼一聲,「古小姐,等等,你戴的鐲子真漂亮,可以給我看看嗎?」

    青舒有些吃驚,但也沒有拒絕,「可以的。」說罷,自手腕上退下一隻盈潤的玉鐲,遞到了坐在對面的安蘭芝面前。

    安蘭芝一臉喜色地接過,看了又看,「咦!剛才突然一見,感覺邊緣泛有微微的紫光。這麼一看,卻是沒有了,好奇怪。」

    古清怡噗哧一聲笑了,「安小姐,你人沒老,眼睛卻是先花了,這可怎麼辦?這要如何嫁人?」

    安蘭芝俏臉一紅,「去你的,找打是吧?」然後不好意思地把玉鐲還給了青舒。

    青舒接過,戴回手上,並說道,「不是安小姐眼花。」

    這話引來四雙眼睛的注目。其中一雙眼睛的主人安蘭芝的嘴快,「這是什麼寶貝?居然真會邊緣泛紫光。」

    青舒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可是天上的仙女戴過的玉鐲,自然不是凡品。它吸收了日月之精華,又佔染了仙女的一絲仙氣,天長日久的,便成了仙器。 」然後一挑眉,「這可是無價之寶,我可要小心藏好,省得被賊人偷去。」

    小娟和小魚愕然。這不是彥公子送給小姐的嗎?這又是仙女戴過,又是仙氣的,怎麼回事?

    而不知情的古清怡和安蘭芝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天啊!世上居然有仙器!」古清怡徹底被震住。

    「天啊,天啊,我剛才摸到了仙女戴過的鐲子,我一定是在做夢。」安蘭芝激動的跟個什麼似的。

    古清秋和周清漪卻是半信半疑地看著青舒。

    呵呵……青舒笑出聲來,「被我騙到了,被騙到了,呵呵……」

    古清怡和安蘭芝回過味兒來,聲討青舒太壞了。

    青舒止住笑,一指自己的衣裳,「我的衣裳是什麼顏色的?」

    安蘭芝沒好氣地說道,「自然是紫紅色的。」

    「這不就結了。衣裳是紫紅色的,因此,衣裳襯得手腕上戴的鐲子給人一種邊緣泛紫光的錯覺。僅此而已。」

    說笑間,一刻鐘過去了,周清漪派出去等人的丫鬟還沒上來。

    周清漪說道,「我們走吧,不等了。」心裡暗暗把陳小姐和江小姐劃到了拒絕往來戶的名單裡。她已經猜到了。陳小姐和江小姐昨日一副興致很高的答應,做的只是表面工夫。實際上,她們怕是瞧不起古青舒,這才連個話都沒有讓人白等。她們敢這麼做,指不定以為其他人和她們一樣,都不會來赴約。她感嘆陳小姐和江小姐的自以為是,只怕是得罪了古清秋而不自知。

    在場的誰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陳小姐和江小姐的用意。其中古清秋最惱。陳小姐和江小姐這麼做,駁的不是古青舒的面子,而是她這個牽頭人的面子。這是給她難堪呢!這筆賬,且先記下,自有回敬她們的時候。她將惱意壓在心底,笑靨如花地帶著青舒她們下樓來,走出一品樓。

    迎面過來一個穿著華貴的年輕小姐。她像個孩子一樣幾步跑上前來,笑著一下挽住青舒的手臂,「舒姐姐,差點與你錯過了呢!」

    見到芸郡主,古清秋她們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心下不安。

    青舒看著遠離了墜雲髻而愈顯美麗清純的芸郡主,笑問,「郡主怎麼知道我在此處?」

    芸郡主眼中只有青舒,其他人看都不看。她笑答,「表兄告訴我的,說可以到這裡找你。」

    原來是周伯彥。青舒笑問一旁的古清秋等人,「加一個人,可以嗎?」

    古清秋她們很忌憚芸郡主的嬌蠻任性,但不好拒絕。再加上青舒很高興的樣子,更是不能拒絕。古清秋是牽頭人,自然是要說話的,「人多熱鬧,大家說是不是?」

    周清漪笑言,「那是自然。」

    如此,五人行變六人行。再加上她們各自帶的丫鬟,這人數加起來可不少。除了青舒,其他人都是乘坐軟轎來的。芸郡主捨了自己的軟轎,坐進了青舒的馬車裡。古清秋她們驚詫地看著芸郡主粘人的模樣,各自坐著自己的軟轎出發。

    姑娘家喜歡的無非就是那麼些個地方,胭脂鋪、首飾鋪、綢緞莊繡莊等地。芸郡主與青舒有說有笑的,因著青舒的關係與古清秋她們相處還算融洽。一路逛下來,她沒有任何嬌蠻任性的表現,反倒像個活潑過頭的少女一樣嘰嘰喳喳的有些吵。

    青舒一直注意古清秋她們的神情。她發現,古清秋她們最初謹言慎行的,面對芸郡主時很小心。後來,她們表現的越來越放鬆,還能和芸郡主討論什麼東西好看、什麼東西不好看。不得不說,她是真的鬆了口氣。若是雙方沒有遷就對方的意思,真要互相鬧情緒,她可就難過了。

    馬上到中午了。古清秋問道,「是要再走一家鋪子,還是回一品樓用午膳?我打過招呼,包間還給我們留著呢!」

    不等其他人表態,周清漪說道,「墨香齋今日會有新字畫掛出來。大家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瞧瞧?」

    字畫青舒不懂,她可去可不去的,因此沒表態,意思是聽大家的。芸郡主的選擇更簡單,她以青舒為馬首是瞻。

    古清秋和安蘭芝倒是對字畫有些興趣。於是,大家去了墨香齋。

    掌櫃的明顯是認得周清漪的,他讓她們稍等,而後親自去安排了。不多時,他返回來,作了個請的動作,「各位小姐請,那邊已經沒人了。」他剛剛過去,親自拜託賞字畫的書生們讓出了地方。

    即便是字畫那邊清場過了。可墨香齋裡一下來了六個明顯出身不低的貴族小姐,自然引來了齋中書生、公子的注意。他們小聲議論著,自然也有打聽她們身份的。

    角落裡站著一名消瘦的書生,看年紀不超過二十。他身穿暗青色的書生衫袍,長相看著不錯,只是面色不太好,像個久病初癒的人。他手裡拿著一刀宣紙,怔怔地盯著青舒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這時候,一個十三四年紀的同樣作書生打扮的少年走至男子跟前,「大哥,你在看什麼?」問話的同時,他順著消瘦書生的視線看了過去。這才發現,距離他們十多米遠的字畫那邊有幾位年輕小姐在看字畫。看那些年輕小姐的打扮個個不俗,自然不會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大哥。」

    消瘦的書生回神,不自在地問道,「敬南,你要的書找到了嗎?」

    名為敬南的少年書生面現失望之色,「被人買走了。大哥,既然宣紙選好了,我們回吧!出來的時間久了,姨娘會擔心。」

    消瘦書生落寞地點頭,然後兩個人走至櫃檯結宣紙的銀錢。臨出墨香齋時,他回頭,再次看向青舒的方向。巧的是,青舒正轉過身來。他覺得青舒看到他了,他不自覺地轉回臉,腳步匆匆地出了墨香齋的門。慌亂中,他與剛要進門的一個書生髮生了擦撞,差點栽倒。

    名為敬南的少年快速扶住他,並與那書生快速說了聲抱歉,扶人離去。

    青舒從頭到尾都沒覺察到有人在看她,只是與身邊的芸郡主低聲說著話。

    倒是小娟,匆匆和小魚說了聲去去就來,追了出去。只是,出了墨香齋的門,無論她如何仔細觀察,卻是再也尋不見那古怪書生的身影。她皺了皺眉,返回青舒身邊。

    周清漪在一副山水花鳥畫前足足停留了兩刻鐘,這才一臉惆悵地轉身,輕語,「我看好了,走吧!」

    青舒看了一眼周清漪關注的那副畫的落款,「竹林先生」加一個「竹林先生印」的私人印章。

    她們剛邁出墨香齋的門檻,迎面走來一瘦一胖的兩個公子。

    那瘦公子見到迎面走來的六個年輕小姐的其中一人,似乎是怔住了,失神地停了腳步,立在離她們不足三米遠的地方。

    胖的那個卻是古怪地一笑,「原來是侯府的周小姐,失敬,失敬。」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

    周清漪低著頭,不言語。跟在她左側的丫鬟卻是上前幾步,繃著臉說道,「好狗不擋路,讓開。」

    胖公子嗤笑一聲,「滾下去,這裡沒你說話的地方。再者,你搶了本公子的說詞,本公子很不高興。」他這是把前頭的所有人都罵了,罵成了狗,包括不名所以的青舒等人。

    芸郡主豈是個肯吃虧的,剛要出口,青舒卻是在下頭輕拽她的袖子。她不解地看著青舒。青舒對她搖頭。她不明白,卻是壓下了火氣,沒有發作。

    古清秋卻是說話了,「江正豪,說話給本小姐注意點。」

    胖公子再次嗤笑出聲,然後一拍瘦公子的肩膀,「於兄,聽到沒有,有個丫頭在警告我。你說好笑不好笑?」

    而這位於兄,卻是魂不守捨地盯著低頭不語的周清漪不放。

    一個金色的東西一閃,從女子這邊飛過,正砸在了胖公子江正豪的頭上,並伴著胖公子的輕呼聲,掉了地。那東西在地上滾了幾圈兒後,躺地上不動了。

    青舒看著躺在地上的金燦燦的鐲子,一陣無語。

    胖公子憋的臉色通紅,「誰?誰砸了本公子?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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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震懾

    古清怡幾步上前,柳眉倒豎地狠瞪胖公子江正豪,「江正豪你個混蛋,是本小姐砸的你,你能怎麼著?滾開,別擋路。」

    江正豪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蠻丫頭,不知禮數,竟出手傷人。你與那沒有教養可言的凶悍女古青舒有何區別?」

    這話一出,小娟瞪圓了眼睛,恨不能上去一腳將他踹趴下。

    無端中槍的青舒則是挑了挑眉,心裡想著:看來本姑娘再次成為了京城名人。

    芸郡主卻是眼冒火光,若不是青舒攔的及時她早衝上去了。

    古清怡擔心地飛快回頭,卻見青舒面帶淺笑地立在那裡。她轉回臉,一臉怒容地指著江正豪的鼻子罵,「混蛋,有膽子再說一遍?看本小姐不撕了你那張臭嘴的。」

    古清秋的臉色也不好,「一個大男人,說話陰陽怪氣的堵著眾小姐的路大放厥詞,你覺得這樣不丟臉嗎?」

    江正豪卻笑了,笑的一臉無賴,「古小姐,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你們最好走開。」然後一拍那位魂不守舍的於姓瘦公子的肩膀,看向周清漪,「周小姐,於兄想要一個交待。找個地方,坐下來,求得於兄的原諒才是正經的,不是嗎?」

    因著肩膀上的一拍,於公子回神。他有些慌張地扯了江正豪退後幾步,「抱歉,各位小姐請。」此時,他心中已將江正豪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請什麼請?其他人可以走,周小姐不可以。今日既然遇上了,那就把話說明白,你也好死心。」江正豪提了音量,一臉不滿地說道。這時候,古清怡的丫鬟走上去要把自家小姐丟出去的金鐲子揀回來。他看見了,甩開於公子幾大步上來。丫鬟已經彎下腰,手剛碰到金鐲子,還來不及揀起來,他已趕到。他一腳踩在了金鐲子和丫鬟的手上,冷笑一聲,「本公子豈能被蠻丫頭白砸?」

    丫鬟手被踩著,痛的清麗的小臉皺成一團,眼泛水霧,卻不敢出聲。

    「江正豪,你敢欺負本小姐的丫鬟?」古清怡氣的要上前。

    古清秋一把攔住堂妹,面現火光,「江正豪,你太過分了。還不拿開你的腳?」

    「江兄,別這樣,放過那丫鬟。」於公子也是變了臉色,出言相勸。

    江正豪的回答是,挪開踩人的腳。於公子剛要鬆口氣,但在下一秒,江正豪卻是將抓住金鐲子準備起身的丫鬟一腳踢倒在旁。

    「江兄不可。」於公子意識到不好,出聲阻止,卻終究是晚了。

    古清怡跳腳,張牙舞爪的要衝上去,「江正豪,你個王八蛋,姑奶奶定要殺了你。」而她的另兩個丫鬟左右架住了她,勸著小姐息怒。

    到了這時,周清漪抬頭。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於公子,眼中盛滿失望之色,「你,你,你們怎可如此?有何不滿,衝著本小姐一人來便是,何必牽連無辜?」

    周清漪的丫鬟卻是一下擋在周清漪與於公子之間,說道,「小姐,您何必理會這種忘恩負義之輩!您莫傷心,天下好男兒多的是。」

    於公子踉蹌著後退,臉上閃過狼狽之色。

    江正豪卻是不顧他人的指指點點,張狂地說道,「你們這些個大家小姐,一個比一個虛偽,一個比一個做作,外表美麗內裡骯髒。錯的是自己,卻總要把過錯推給他人,再擺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無恥之極。」

    芸郡主估計是氣的不輕,一把推開青舒的手上前來,「找死。」

    江正豪冷笑一聲,「原來是芸郡主。郡主除了嬌蠻任性,除了當街欺壓身份低於你的人,還能做些什麼?與國與家郡主可曾做過一丁點兒的有用之事?」他沒有直接說芸郡主是草包,卻和直接說草包無異。

    背後的草包之名是芸郡主心中的一大痛。她氣的嘴唇發抖,「你,你……」一時竟是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於公子嚇的面色大變,「江兄,還不住口。」他覺得,江正豪替他出氣是假,為他惹來殺身之禍是真。

    「放肆。」

    「江正豪你放肆。」周清漪、古清秋幾個也紛紛出聲。在這些聲音中,清冷的女聲突兀而震懾人心地響起,「膽敢當眾侮辱郡主,掌嘴。」

    立刻的,有兩個丫鬟一前一後地上前。領先一步的丫鬟是芸郡主的大丫鬟,只見她抬手便往江正豪臉上扇去。江正豪卻是在空中一把抓住了這丫鬟的手腕,並使勁兒往旁邊一推。這丫鬟站立不住,往旁邊倒去。晚到一步的小娟忙往旁邊衝去,勉強來得及把人扶住。

    這一變故,將眾家小姐嚇壞了。江正豪這是要幹嘛?當眾給她們難堪便罷了,連芸郡主都敢招惹,更是兩次三翻對丫鬟動手,瘋了不成?

    立於人後,剛剛還下令掌嘴的青舒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她一把抓住抓狂的芸郡主的手腕,「郡主,請退後。一隻瘋狗而已,郡主不必髒了自己的手。」關鍵是,她不認為芸郡主能傷到對方。

    氣紅了眼的芸郡主一愣。

    「扶郡主到後邊去。」青舒對芸郡主的另兩個丫鬟下了這道命令,而後竟是不緊不慢地當著江正豪的面弄起了寬大的衣袖。她的這番作派,竟是將在場之人全部弄糊塗了。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江正豪也糊塗了,同時心下忐忑,「你是誰?」

    青舒不言語,把寬大的袖子弄好,摘下手腕上的一對玉鐲,交給不安地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的小魚,「且拿著。」她再伸手打開跟在另一側的小歡捧著的小木匣子,將匣子裡裝的一組茶具中的三隻小巧的茶杯抓在手裡。在眾人不解的視線中,「與聽不懂人話東西,多說無益。」她說罷,手中的三個小茶杯同時出手,竟是劈頭蓋臉地往江正豪的頭臉上砸了過去。

    距離近,而且她出手又突然,再加上誰也沒能提前猜到她的意圖。女子這邊有人驚呼出聲。而江正豪躲閃不及,其中一個茶杯正砸在他的腦門兒上,一個打空飛過去,一個擦著他的耳尖飛了過去。

    變故來的快,同時這只是個開始,還沒有結束。在江正豪痛的下意識地捂額頭的工夫,青舒卻是迅速欺近,並在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找好角度抓住他的一隻胳膊。

    在眾人不可置信的、驚嚇的、張大嘴巴等種種表情下,江正豪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並慘叫出聲。

    給了江正豪一個過肩摔後,青舒立在那裡,冷笑一聲,「沒用的繡花枕頭,慫包一個。」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吩咐一臉崇拜之色地盯著自己的小娟,「去,弄些水來,本小姐弄髒了手,需要淨手。」

    「哎。」小娟大聲答應,進了墨香齋。那些看熱鬧的書生紛紛躲避,並一臉見鬼表情地盯著青舒。一個看似柔弱溫婉的小姐,突然變身,竟將一個男子狠狠摔到地上。太不可思議了!

    古清秋期期艾艾地第一個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那個,去,去一品樓,可以洗手。」哪有女子當街洗手的?再者,現在的天氣,哪能在外頭洗手,會凍壞的。

    青舒皺眉,「也罷。小歡,去把小娟叫回來。」

    「來了,來了,水來了,是溫的。」小娟卻是端了水從墨香齋出來了。

    實在是,青舒的那一摔太有震懾力。墨香齋的掌櫃到伙計都是看到了的。因此,小娟說要洗手水,那些個伙計一臉怕怕地麻溜準備了水,還是溫水。

    既是水來了,青舒不再推辭,當場洗了手,而後戴回玉鐲。她說,「走吧,再不走,我的手會凍壞。」她們的軟轎和馬車沒有跟來,停在了別處。護衛、小廝也留在了那邊。否則,她直接讓護衛出手了,才不會勞累了自己。

    看著由丫鬟簇擁著遠去的六位小姐,那些親眼目睹江正豪被摔的書生們竟是分成了兩派打起了口水仗。一方認為,剛才那位小姐有失身份,且出手狠辣,不可取。一方認為,剛才那位小姐的行為是巾幗不讓鬚眉,可敬可佩。

    躺在地上哀哀叫的江正豪卻是無人理會。於公子只顧若有所失地盯著周清漪遠去的背影,一時竟想不起來扶了江正豪起來。

    角落裡,有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回神,然後搖頭離開。他心中想著:公子真是好眼光!若是公子哪天一不小心惹惱了這位姑奶奶,公子會不會也被這樣摔?

    躲在不同的地方,行暗中保護之責的另兩個男子也有這樣的想法。在他們看來,剛才那個過肩摔是一氣呵成,乾淨又漂亮。

    一品樓的包間。古清秋和周清漪二人負責點菜,古清怡和芸郡主卻是嘰嘰喳喳地纏著青舒要學摔人那一招兒,還問青舒是哪裡學來的。安蘭芝相對安靜許多,雖不至於視青舒為洪水猛獸,但看青舒的眼神中透著小心翼翼。

    此時,青舒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她哭笑不得地擺手,「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吵的我頭痛。」「摔人那一招兒,我是跟府中的護衛學的。當時只當是玩兒,可後來學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中間我想過放棄,可府中的護衛又認真過頭,非說學東西要有始有終。我啊,足足學了三個月才能做到把人摔出去,可倒霉的是還閃到了腰,將養了許多天才好。」

    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其實,過肩摔這招兒是她在現代時學的。那時,她被婆婆弄的煩躁之極,又無處發洩,於是跑去學簡單的防身術。起初,她被人摔的骨頭差點都散架了。之後學成,她反過來再把人狠狠摔出去,心裡這才痛快了。在康溪鎮的時候,她也確實向護衛們討教過摔人的招術,並重新把簡單的防身術揀起來練過。今天,她是氣不過,這才讓自己練的過肩摔見光。當時她覺得痛快了,這會兒卻是後悔了。

    佳餚上桌,周清漪舉起茶杯,「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掃了大家的興,我很過意不去。我以茶代酒,向大家致歉,對不起。」她說罷,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古清怡一向嘴快,「周小姐,我們沒人怪你。你何錯之有?全是那個不長眼的混蛋江正豪的錯。」說著,飲了杯中的茶,「我已經喝了茶,別再自責了。」

    大家跟著附和。今日之事的確是江正豪過分了,哪有他那樣說話辦事的,竟然當眾給她們難堪。周清漪和於公子之間的私事,當事人都沒說什麼,他一個跳梁小丑在中間咋呼個沒完沒了的所謂何事?而且,他出口便把當場的六位小姐全都繞了進去,還拿青舒說事,不打他,打誰?除了安蘭芝有些後怕外,其他四人雖然驚異於青舒動手教訓人之事,卻是真心覺得解氣。

    她們正享受二十盤的美味佳餚,卻聽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及伙計急切的聲音,「這位大人,這位大人,裡面的客人全是女子,不好打攪,請大人看在東家的面子……啊……」伙計的慘叫聲過,碰的一聲,青舒她們所在包間門被人一腳踢開。

    有兩個丫鬟正準備出去查看,因此躲避不及,被那踢開的門大力一撞,雙雙倒地。大概是撞到了鼻子,她們立刻流了鼻血。

    這個突來的變故,將包間內的眾女子嚇了一跳。

    芸郡主第一個發難,「到底是哪個眼瞎的竟敢擾本郡主用膳?」

    這時,立在門口的一個面色黝黑且身披鎧甲的中年男子開口了,「鐘治見過郡主。」然後大手一伸,扯來旁邊一人,「江公子,是哪個傷了你?」

    江正豪扶著腰這才出現在眾女子面前。他一臉陰霾地盯住青舒,「是她。」

    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打量青舒幾眼,一揮手,「拿下。」

    芸郡主一拍桌子,「大膽,你們哪個敢動舒姐姐,本郡主便砍了哪個的腦袋。」

    那些官兵表現異常,竟然一點都不懼芸郡主,竟是進門要抓人。

    青舒面色一凝,來不及開口。

    小娟和小歡卻是迎上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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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女護衛

    小娟擺出打架的架勢,擋住進門的官兵,「哪個敢來,過了姑奶奶這關再說。」

    而小歡,右手按在束腰上做裝飾用的巴掌大的蝴蝶紋金屬上。她似是抓握住了什麼,隨手一抽,寒光一閃,手中卻是多了一把薄薄的顫動不已的軟劍。此刻,她平日裡乖巧可人且柔弱的氣質立時皆無,渾身多了股危險的氣息。她微勾了嘴角,「鐘大人,若我是你,一定會立刻求得小姐的原諒,並離開此處。」

    青舒心下一震,小歡竟是個深藏不露的。

    準備抓人的兩個官兵被小歡的氣勢鎮住,不敢上前。而鍾治,打量小歡幾眼,心下驚疑不定地問,「你是何人?」遲鈍如他,此刻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小歡冷笑一聲,「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時候,在官兵「站住」、「你們是何人?」、「抓住他們」的吆喝聲中,十幾二十個護衛衝上樓來。這些護衛有六王府的、有侯府的、有古府的,還有洛三等人。他們因著各自主子的吩咐,或留在了一品樓外,或留在了一樓。有官兵闖入,他們沒有多想,但也留意了。他們互相通了信後,結伴上來,想看個究竟。官兵攔他們,他們一擁而上,闖了上來。笑話,有官兵到,肯定是有事發生,他們自然要上來保護自己的主子。

    鐘治聽聞動靜回頭,「怎麼回事?」看到配劍的洛三等人,「你們是什麼人?」

    有官兵一字排開,立在了鐘治面前,擋住洛三等人。

    洛三他們被擋住,看不到被官兵闖入的包間內的情況。但他們都知道壞了,因為出事的包間就是他們主子所在的包間。於是各個郡主、小姐地喊了起來,根本不理官兵。

    小娟聽出洛三的聲音,喊道,「洛護衛,拿下他們,他們要抓走小姐。」

    洛護衛壓下心中的疑問,大聲說道,「放心,有我在,任何人別想動小姐一根汗毛。」

    正這時,「哪個敢到我一品樓生事?」一身月牙白的步五急步走來。他溫雅的面容依舊,但眼神懾人。其實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剛到一品樓,就見一樓的客人匆匆往外走,另有一波人衝上樓去,而伙計們正在試圖安撫住客人。他察覺有異,正有一名伙計心急火燎地從樓上沖下來。伙計見到他,就喊官兵闖了三樓的貴客包間,驚擾了貴族小姐們。他聽罷,來不及招呼同來的周伯彥,迅速上樓來。

    鐘治不認得步五,但聽步五的口氣,便猜到是一品樓的東家。他心中暗罵哪裡來的這麼多攪局的,嘴上聲明道,「此來只為捉拿人犯,何來生事一說?捉了人,我們即刻便走,不會驚擾你的其他客人。」

    步五走上前,看到洛三心中詫異,同時想到了什麼,沉了臉,「這位大人是從哪裡看出沒驚擾到我的其他客人的?」洛三在此出現,說明青舒肯定在一品樓。

    鐘治剛要解釋,就見步五身後出現了由五名錦衣護衛護在當中的周伯彥。他心下一驚,暗罵今天霉運當頭之餘,也存了僥倖心理,想著周伯彥大概是來此吃飯的。

    只是,錦衣護衛越過步五,為首的洪威衝洛三點了一下頭。洛三立刻與錦衣護衛走到一起,他們看都不看鐘治,直接撞開擋路的幾個官兵,徑自邁入包間,立在門口。

    洪威迅速掃過包間內的情況,確定青舒安好,他向青舒頷首致意。

    洛三和另兩個錦衣護衛強硬地把闖入包間內的幾個官兵拖拽出去。

    「打擾了。」洪威說了這麼一句,退出包間。

    洛三是最後一個退出去的,他把包間門給關上,立在了門外。

    周伯彥沒有進包間,可門關住前青舒已經看到他了,自然明白後頭的事不用她操心。青舒第一個迴座位上坐好,「好了,沒事了,大家不要緊張,快坐下。」又吩咐小娟,「快看看她們傷的如何?」這自然是指先前被撞的流鼻血的兩名丫鬟。

    這時,芸郡主氣呼呼地坐下,「該死的江正豪,本郡主定要扒了他的皮。」

    周清漪她們卻是個個驚魂未定的模樣,無力地坐進椅子裡,一時不知說什麼。

    芸郡主大概是真的氣壞了,「該死的江正豪,以為有人在背後撐腰,他就能為所欲為了嗎?這口氣,本郡主咽不下。不行,本郡主這就進宮找她理論去。」她說著,霍地起身,準備走。

    青舒忙拽住她,「郡主息怒,不要生氣了。別為了江正豪那種小人氣壞了身子。」此時的她,並沒聽出芸郡主話中的某些訊息。

    芸郡主卻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行,本郡主忍不下這口氣。」

    青舒站起來,把芸郡主按坐到椅子裡,「郡主,有那生氣的工夫,不如給我講講,這江正豪是什麼來頭。」

    芸郡主聽了,立刻沒好氣地說道,「他能有什麼來頭!還不就是平伯侯夫人去世了,他姐鑽了空子,被扶正了,成了平伯侯夫人。清漪姐姐是安伯侯府正經的嫡出小姐,都沒有借了姐姐的光與平伯侯府沾上光的他那麼張狂。」

    平伯侯府,青舒將它記進心裡。

    周清漪補充道,「江正豪的娘和鍾太師府沾親帶故的,對江正豪而言,這也不失是個仰仗。江正豪說話一向不怎麼中聽,京中各家公子一般都與他保持距離,不與他深交。」

    難得的,安蘭芝也說話了。 「借了這些個關係,他爹在朝中得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古清怡恨死了江正豪,補了一句,「聽說是個肥差,這些年撈了不少好處。」她恨自己先前那一砸太輕了。想到拿來砸人的鐲子,「紅梅,回去了把那鐲子賣掉。」砸過江正豪的東西,不管怎麼喜歡,她都不會再戴了。

    芸郡主一把抓住青舒的手,「舒姐姐,離京前,一定要把你那摔人的一招兒教給我。等我學會了,定要把那些眼瞎的摔個半死。」

    古清怡跟上,「對,我也要學。敢踩我丫鬟的手,這個仇早晚要找他報。不要臉,挺大一個人,被舒姐姐摔了,不逃回府去躲起來,還敢沒臉地帶人過來找事,簡直無恥。」

    古清秋沒加入她們的討論,不代表她就不恨破壞她們玩興的江正豪。沉默的背後,是想回家將今日受所的氣告訴自己的父兄。她不認為,古家男兒會對此事置之不理。往後,有他江正豪受的。

    今日的午飯,好在官兵闖入前她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否則,失了胃口的她們定要餓著肚子回去。大家罵了江正豪一通,終於都冷靜了下來,並相約過幾日有時間再出來玩兒,這才散了。

    青舒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一品樓,是被周伯彥接走的。回舒苑的路上,她對周伯彥抱怨,「我一定和京城犯沖,否則怎麼會遇到這麼多遭心事和倒霉事。你手邊的事情快些處理。你若是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好,我不等你了。我討厭呆在京城。」

    她的原計劃是:參加完步語嫣九月廿八的婚宴,用廿九一天的時間讓人準備行裝,然後在三十那天離京。可周伯彥說,他有事要南下一趟,讓她等。他要把手邊的雜事處理好,然後護送她回鄉,自己再繼續南下。

    回了舒苑,周伯彥看她還在不高興,於是直接跟進了秋院。

    青舒見他跟進來了,沒好氣地說道,「你跟過來幹嘛?趕緊去處理你手邊的事情,早些送我回鄉。」

    周伯彥揮退丫鬟,自後方輕擁住青舒,低聲說道,「別氣了,姓江的以後別想好過。就算我不出手,古家兄弟都不會放過他。」

    青舒推開他的手臂,走到椅子上坐了,以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盯著他,「小歡不是普通的丫鬟,你怎麼沒告訴我?」若是早知道小歡是個有本事的,她才不會傻的自己動手教訓不長眼的,而是讓小歡代勞了。

    周伯彥不知她真正的想法,以為她在生氣他的故意隱瞞,小心解釋起來,「小歡的身手不錯,又夠忠心。我便想著,放她在你身邊,在護衛趕不急的時候總能護你一二。至於沒告訴你,是怕你多想,怕你太過擔心。安排是這麼安排了,可我以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直到你離京小歡都派不上用場。沒想到,我失算了,以為派不上用場的小歡今日正派上了用場。」

    在小歡的事上,青舒其實一點都不生氣,她這是故意要他緊張的。於是,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說話。

    他忙拽了一把椅子過來,挨著青舒坐的椅子擺好,自己坐了上去。他抓過青舒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原打算,離京時再告訴你小歡的事,再問你要不要把小歡帶走的。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就現在說吧。你觀察她幾日,若是喜歡就帶走。不喜歡,我往後再替你物色適合的女護衛。」

    她心下一動,「女護衛?」

    他見她感興趣,說道,「嗯。我私下有自己訓練出來的護衛,其中只有兩名女護衛。小歡便是女護衛中的一個。她現在的年紀正好,正適合以丫鬟的身份出現。那天在巷子裡幫你做事的三個,都是她的師兄。」

    「大白天蒙臉的那三個?」

    「是。」說到那三個愛鬧的,他就頭痛。他事後問過那三個,為什麼要故意蒙臉出現,難道不怕讓人看到當刺客追捕。那三個一臉無辜地表示,說是想試試未來主母的膽量,沒有惡意。他正要罰那三個。那三個精著呢,馬上說他眼光好,為他們選的未來主母如何漂亮、遇事如何穩、他和她如何如何般配等等。他聽了高興,卻是讓那三個趁機給溜了。

    她沒說話。那天在巷子裡出現的三人,雖然出場方式誇張了點,但身手不錯,能力沒得挑,不比她的鷹衛差。小歡既是他們的師妹,肯定也不差。有些場合男護衛不好跟進,比如今天這樣女眷聚到一起的時候。女護衛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她略一沉吟,問道,「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真捨得送人?」

    「你又不是別人,我自然捨得。」他立時表明態度。

    她有些心動,可是,把小歡帶走,真的好嗎? 「容我考慮幾天。」

    「好。若是看不中她,我再把付影調過來給你過目。只是,付影已成婚,有個三歲的兒子。你若是選中了她,就得把他們一家三口都帶走。 」

    「什麼?」她愕然,怎麼還是個拖家帶口的?

    「她相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原是大家子弟,小時候家逢變故,族人四散開來,他那一脈只剩他一人。」說到此處,他不自在地咳嗽一聲,「付影強勢,書生卻是脾氣好過了頭。他們夫妻的情況與別家夫妻不太一樣。有些,有些身份對調的嫌疑。」

    她有聽沒有懂,「什麼意思?」

    「付影養家,書生在家負責柴米油鹽之事與照顧孩子。」

    幸虧此刻自己沒有喝水,否則她敢肯定自己一定會噴。女人扮演男人的角色養家糊口,而男人扮演女人的角色理家、帶孩子。這樣的事,現代社會也不多見,沒想到在男權至上的大安王朝出現了。不可思議!怪不得他說出來的時候表情那麼不自然。

    他難得地對屬下的事八卦了起來,「雖然看著奇怪了點,但他們過的很好。實際上,付影對廚藝、對女紅,可以說一竅不通。而書生的廚藝、女紅都不錯。聽說付影想為書生做飯,差點把廚房給燒了。聽說付影給兒子縫了件衣裳,不僅針腳醜,還把針忘在小衣服上了。自此之後,書生再不敢讓她接近廚房一步,更不敢讓她碰針線。」

    她抽了抽嘴角。雖然沒見到人,卻是對付影佩服的五體投地。差點燒廚房就算了,給孩子縫件衣裳還能把針落在上面。好危險的。這要是給孩子穿上了,扎到孩子可怎麼辦? 「那針,怎麼發現的?」

    「書生不想把衣裳給孩子穿上,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怕說錯了話傷了付影的自尊心。他抓在手裡左看右摸的,一不小心扎了手,這才發現的。他沒發脾氣,付影卻自責地抱著兒子哭了半天。自此之後,不用書生阻止,付影主動遠離了廚房和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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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20:06:15
第三百零九章 身世

    鐘治糊里糊塗的,什麼都沒弄明白,便被周伯彥給打發了。他覺得這事不對,準備好好問問江正豪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江正豪對他說,有個凶悍的女子支使人打傷了江正豪,要他給做主,沒說其它話。可周伯彥從中插這一槓,讓他覺出了不對。可是當他準備再仔細問過的時候,江正豪卻以腰痛為由給溜了。他只得一頭霧水地回主子身邊去。

    與此同時,溜掉的江正豪迅速回府,並派出大批人手,只為打聽清楚今日動手摔他的女子是誰。這時候,他還不知得罪了周伯彥的事實,只當周伯彥打發鐘治是在幫步五保護一品樓。他發誓一定要查出那女子的身份,並百倍地報復回去。可他不知道的是,明日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麼。

    芸郡主回到六王府,第一時間找到了六王爺。她把江正豪如何給她氣受,如何不把六王府放在眼裡的事情說了,吵著讓六王爺給做主。

    六王爺最近是老實了許多,可護短又霸道的性子又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自然是不會改的。敢欺負他的寶貝女兒,這還得了!他一拍桌子,「芸兒,等著,爹定要將那姓江的小子打的爹娘都認不出來。」

    芸郡主抓著六王爺的手臂一陣晃,「父王,有件事女兒得告訴您,您怕是打不成姓江的了。」

    六王爺立刻瞪圓了眼睛,「為什麼打不成?姓江的狗東西算個什麼?」

    芸郡主一臉忿忿地說道,「父王,您有所不知。姓江的混蛋敢如此囂張,是因為背後有六公主撐腰。」

    六王爺雖然混,但有時候也挺明白的,「芸兒,不得胡說。主公尊貴,自然不是你一個郡主可以非議的。」

    芸郡主氣的一跺腳,立刻鬆開了六王爺的手臂,「父王,誰要非議六公主了?若不是姓江的混蛋惹到了女兒,女兒才懶得把他和六公主之間的破事說出去。」

    聞言,六王爺眉頭一皺,「芸兒,你說什麼?」

    芸郡主撇嘴,「父王,女兒實話告訴你,六公主和江正豪有私情。」

    六王爺心下大驚,忙要悟女兒的嘴。

    芸郡主卻躲開了,「父王,女兒親眼看見的。六公主出宮,與江正豪秘密私會不止一次、兩次了。六公主出宮的理由女兒都知道,就是到三皇子府探望三皇子或三皇子妃。」

    六王爺以為聽錯,震驚的忘記讓女兒閉嘴了,而是張大了嘴巴盯著女兒。

    芸郡主不高興地連跺幾次腳,走回六王爺身邊,挽住六王爺的手臂一陣搖,「父王,父王,女兒沒騙你,六公主和姓江的混蛋是一夥兒的。」

    六王爺被女兒搖的終於回神,「芸兒,這種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父王,您忘了嗎?六公主和鍾想容非常要好,她們兩個時常湊到一起去,還會背著女兒嘀嘀咕咕的商量一些事情。女兒雖然腦子笨,又一直傻傻的相信鐘想容,可她們幹的一些事,多少還是知道些的。就比如六公主和姓江的私會這事,中間牽線搭橋的不是別人,正是鍾想容。女兒也是無意中發現的,然後為鍾想容的故意隱瞞傷心過。不過,那時候,女兒一心一意地相信鐘想容,所以一直沒聲張,也沒找她質問,一直替她保密著,誰也沒告訴。」

    六王爺捋了捋鬍子,「芸兒,這事,你得給父王爛在肚子裡。」

    芸郡主噘嘴,「為什麼?」

    「這種事,若是你給捅破了,宮裡的個個都會怨你,拿你撒氣。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別把這事露出去,等到那事東窗事發時,宮裡的誰也怨不到你頭上來。」六王爺說罷,又安撫起女兒來,「芸兒放心,父王不管姓江的小混蛋有什麼後台,父王照樣能收拾了他。乖了,回你院子裡去,明日等爹的好消息。」

    芸郡主這下高興了,「謝父王,女兒這就回去。」說罷,她拜別了六王爺往外走。只是,臨到門口,她回頭說道,「父王,還有一個叫鐘治的官兵首領。那個鐘治竟敢幫姓江的,還說要抓走舒姐姐。您得找機會罵他兩句。 」

    「好,好,父王記住了。」送走了女兒,六王爺一琢磨,覺得機會來了。他立刻動身,準備進宮和皇帝兄長說道說道。

    正如周伯彥猜測的一樣,不必他動手,就有兩三方人馬明里暗里地要對付江正豪。舒苑之中,周伯彥利用難得的閒暇時間,專心教青舒下棋。同時,等待著好戲開場。

    青舒手持白子,專注地盯著棋盤一會兒,這才落下一子。

    白子落下的當下,周伯彥立刻出手,落下一顆黑子。

    青舒覺得氣餒,「你就不能假裝一下我下的還算不錯,你要思考一下才能落子嗎?你這樣,讓我很有壓力,都沒勇氣繼續下了。」

    周伯彥聽了她的抱怨,立刻受教地表示會真心改過,絕對不再犯這樣的錯誤。

    青舒嘆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很笨?是不是一點下棋的天賦都沒有?」

    他忙說道,「亂想。這才學幾天,你就知道自己沒有下棋的天賦了?」

    她有些灰心,「可是,小陽和小灝都能輕易贏我,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們兩個學棋有一年多的時間了,能贏你很正常。」

    她覺得這話有道理,於是打起精神來,「好吧,只要你不覺得跟我下棋會無聊的話,那就繼續吧!」

    他笑看她,「跟你下棋,一點都不無聊。我們不求成為高手,只求棋下的開心。」

    她嘴角帶著淺笑,「就會說好聽的。」說話間,又落下一顆白子。

    他頓了頓,「這一手不錯。」

    她眼一亮,「怎麼一個不錯法?」

    「不急,等這盤結束了,我再一步一步分析給你聽。」

    「好。」她想到一事,「周清漪,也就是安伯侯府的小姐,她有沒有訂親?」

    「不清楚。問這做什麼?」

    「隨便問問。」她立刻又轉了語氣,「也不是隨便問的。今天在墨香齋外頭碰到的那個於公子,似乎和周小姐有什麼故事。」

    「既然你好奇,我等下就派人出去打聽。有了結果再告訴你。」

    「嗯。」她應了聲,專心看棋盤上的局面。

    他略一沉吟,說道,「有件事,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讓你知道為好。」

    她的注意還在棋盤上,「什麼事?」

    「關於洛護衛的事,他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嗯?」她不解地抬頭。

    「你知道他爹娘是誰嗎?」

    她搖頭,「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今晚,讓小陽和小灝歇在洛府吧!等下你讓洛護衛過去洛府傳話,順便讓他留下來保護小陽小灝。」

    她疑惑,「不是正在說洛護衛的身世嗎?怎麼一下說到小陽他們身上去了?」

    「洛護衛姓洛,京城人氏。京城洛府……洛小榮和洛護衛之間自然而然地顯得很親暱。阿舒,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啪嗒一聲,青舒手中的棋子掉到了棋盤上。 「你……說什麼?」

    屋中只他們倆個人,他說話自是沒什麼顧及的,「洛護衛名叫洛三,因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因為某些原因,他小時候被同族的一位長輩挾持了,之後失蹤了幾年時間。後來,爹從各地招募了一批少年回京,並對他們進行特殊訓練,希望能訓練出最強的護衛隊。洛三就在那批少年之中。」

    她驚訝極了,「你的意思是,洛三最初是你爹的人?那,後來他怎麼成我爹的護衛了?」

    他一愣,愣過後卻無奈地一笑,「阿舒,你爹就是我爹。」

    她呆了一下,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一紅,「我爹就是我爹,怎麼就成你爹了?你不要亂叫。」

    他收了臉上的笑,一臉正色地說道,「我們是要在一起的,你只能是我的。你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你爹。」

    她臉上發燙,「少貧嘴,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也不跟她爭辯,「聽說,在訓練時間裡爹對少年們很嚴厲,可在私下里又和少年們稱兄道弟的,表現非常親密。一日,爹為了犒勞手下的少年們,帶了他們去酒樓打牙祭。也就是在那次,洛大人認出了洛三,並徵得爹的同意後把洛三帶回了家。三兒子失而復得,洛夫人便將三兒子圈在身邊,哪裡也不讓去,更不允許繼續參加訓練。洛三起初會反抗,可最終被洛夫人的眼淚打敗。只是,慢慢的,他成了京中的紈絝少年,沒少給爹娘惹禍。」

    他嘆了口氣,又說道,「洛大人和洛夫人管束不住他。後來,他惹出了大亂子,是個不好收拾的大亂子。在保全整個洛家族人與保全三兒子之間,洛大人必須要有取捨。他看不得洛大人難以抉擇的痛苦,主動要求把名字從洛家族譜中除名。這時候,爹秘密地把他接走了。為了幫他避禍,爹把他帶到了外地去,並進行秘密訓練。中間應該發生了許多事,他成了爹的黑白二衛之一,對爹忠心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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