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61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8:23
第三百六十章 以靜制動

    青舒沒有出面,只把身邊的小歡和小魚派出去迎客。若是朱夫人,她會親自去前頭見客。可來者卻只是個姨娘而已,而且還是個很可能在算計侯府的人,自是沒有讓她親自出面招待的面子。

    小歡和小魚到前院偏廳時,簡姨娘已經進府,正被蘇媽媽請到偏廳喝茶。

    朱老爺得了信兒也趕過來了。他見到人便斥了一句,「不在府中安生呆著,跑來作什麼?」

    簡姨娘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人偏瘦,很有幾分姿色。她身穿艷紅色的衣裳,頭戴珠翠,一臉柔弱狀地起身向朱老爺請了安,然後輕聲細語地說道,「回老爺,夫人與妾身昨日等到城門關了也沒等到老爺,心下難安,一夜不得安眠。今日天亮,妾身便往康溪鎮派了陳六子過來,打聽老爺的消息。」

    聽到姨娘說一夜不得安眠,朱老爺的面色一緩,「中間出了岔子,耽擱了。」然後話峰一轉,「一早不是派了人回去送信了嗎?你是沒得信兒還是怎地?」

    簡姨娘細長的眼中閃著溫柔笑意,「得信兒了。陳六子半路上遇到了老爺派回去的人,轉頭回府報了平安。夫人放心了,可妾身心下難安。妾身想著,二少爺還傷著,罪魁禍首還沒抓到,老爺帶的人手又不夠,擔心路上會出岔子。這不,妾身請示了夫人後,帶足人手趕過來了。」她見隨著她說的話,朱老爺的臉色越來越好,一臉關心狀地問道,「老爺,二少爺的身子如何?無礙吧?」後頭還加了一句,「也不知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傷了二少爺?」

    朱老爺覺得簡姨娘最懂自己的心,而且為人大度,性情溫柔不說,又處處關心嫡出的那兩個不肖子,他沒有看錯人。簡姨娘可比夫人寧氏強了太多,他沒有寵錯人。他伸手要握住簡姨娘的手,立刻又意識到這是在別人的府上,因而忙抬手到嘴邊,假意咳嗽了兩聲來掩飾自己先前的動作。明明心裡受用的緊,但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現,他板了臉,「行了,來都來了,還能趕你回去不成?」

    簡姨娘溫柔小意地說道,「謝老爺不罰之恩。」

    朱老爺沒接話,對一旁的古管家和蘇媽媽說道,「又給府上添麻煩了。」

    古管家和蘇媽媽一前一後地說不麻煩,然後安排起了簡姨娘一行人。簡姨娘自然要和朱老爺住到一起。跟來的兩個丫鬟、一個婆子、五個家丁、一個車夫也做了安排。

    這工夫,簡姨娘細長的眼早將偏廳打量了個遍,心裡想著這侯府的裝飾、佈置也不怎麼樣,沒個值大錢的物件兒,哪裡有侯府的樣子?而且,很明顯這侯府的主子古青舒沒有出來見她,連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果然,沒爹娘教養的女子禮數方面大大地不足。她心下不由生出幾分鄙夷。

    視線掃過小魚和小歡時,簡姨娘的目光定住。她多打量了小魚和小歡幾眼,覺得屋中站的幾個丫鬟裡這兩個的穿戴是最好的,八九不離十是府中的大丫鬟。她收回目光,那帕子掩唇,輕聲問蘇媽媽,「早就聽說過古小姐是個能幹的,心善不說,還是個長相極俏麗的尊貴小姐。二少爺能在危難中得古小姐相救,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簡姨娘身後的婆子立刻附和,「可不是!經此一事,奴婢覺得古小姐就如傳聞中一般,真正是位神仙般的人物。」

    蘇媽媽蹙眉,她怎麼覺得這話聽著不對味兒呢!

    古管家沒讓蘇媽媽說話,面無表情地對朱老爺說道,「天色不早了,大家趕路怕是乏了,請早些回屋歇著。」然後吩咐人為他們引路。

    朱老爺說了謝,帶著簡姨娘走了。跟來的也被引去安置了下來。

    小娟和小歡回到青舒身邊。小娟不高興地說道,「小姐,奴婢覺得那簡姨娘就是個裝腔作勢的,做作的緊,看著討厭。」

    小歡說道,「眼睛不怎麼安分。偏廳中的邊邊角角她都沒放過,仔細看了個遍。」

    青舒點頭,表示知道了。 「你們去吃飯吧!晚了飯菜都涼了。」她和弟弟們、盧先生已經用過飯了。主子用過晚飯,後頭自然是丫鬟們要用飯。

    客房裡,蕭二公子聽聞簡姨娘來了,眉頭擰的死緊,倒也沒說什麼。隔壁客房中的朱之衡自然也得了信兒,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另一間客房裡,三菜一湯端上桌,朱老爺和簡姨娘坐下來一起用飯。晚飯用畢,丫鬟撤了桌子,留下他們二人在屋中說話。

    簡姨娘立在朱老爺的身後,為朱老爺捶著背輕聲問,「老爺,古小姐是個怎樣的人?」

    朱老爺一臉享受地閉著眼答,「沒有親見,不好說。」

    簡姨娘一驚,「老爺已在侯府住了兩日,怎地說沒有親見?」

    朱老爺掙眼,「蠢,古小姐是侯府內宅女眷,老爺如何見得到她?」

    「老爺,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侯府與別府不同。這侯府上頭沒有長輩,一切都是古小姐自己做主。再者,古小姐拋頭露面做生意的事誰不知道?您遠來是客,古小姐做為主人,怎能不出面招待?」

    關於這點,朱老爺其實先前就很介意。只是想著古小姐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他便忍下了。這會兒被姨娘一提,他埋頭心裡的那點不痛快一下冒了出來。不過,他沒接姨娘的話茬。

    「老爺,那您提沒提酸菜的買賣?見不到主兒,讓那古管家傳話也是可以的。」

    朱老爺的眉頭一動,「生意上的事,你少插嘴。」他對酸菜生意很感興趣,也曾讓古管家幫忙傳話給古小姐了。回過頭古管家告訴他,古小姐拒絕了。這事雖強求不得,可他心裡是非常希望古小姐能為他供應酸菜的。

    「是,是,妾身這是關心則亂,忘了忌諱。老爺別生氣。」簡姨娘眼中閃過輕蔑之色,聲音卻是溫和的。她繼續為朱老爺力道適中地捶著背。

    到了戌時,朱老爺與姨娘躺下準備睡了,油燈也已吹熄。突然,朱老爺吩咐了一句,「明日啟程前你要拜見古小姐,務必要見到古小姐的人。」

    簡姨娘也不問為什麼,立刻稱是。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第二日天明十分。

    青舒正在洗漱,前院來人傳話。蕭二公子帶著朱公子先一步走了,沒和朱老爺一道走。青舒梳頭的動作一頓,有些不相信的樣子,「什麼?」

    小魚又重複了一遍,「管家讓家妹來傳話了。蕭二公子帶了朱公子先走了,隨行的連車夫一道只帶了四個人。」

    青舒若有所思地問,「朱老爺知道嗎?」

    小魚答,「這個家妹沒提,奴婢這就去問。」

    青舒嗯了一聲,繼續梳頭。

    不多時,小魚回來了。 「小姐,朱老爺不知蕭二公子先行之事。朱老爺得信兒後急的不行,正著人套馬車,要去追蕭二公子一行人。」

    青舒嘴上沒說,心裡卻道:走了好,省得她開口趕人了。

    過了一刻多鐘,前頭又有消息送過來了。朱老爺帶著人去追蕭公子一行人了,可簡姨娘卻被留了下來。

    青舒聽了這消息,目光一閃,吩咐道,「傳話給管家,讓廚房先做簡姨娘的早飯。半天的路程不短,早些用過飯,她也好早些上路與朱老爺會合。」

    小魚出去傳話了。

    小娟一臉不平地說道,「小姐,那簡姨娘身邊的個個不是省心的。昨晚和今晨,她們可是想盡了辦法在打聽府中事物及有關小姐少爺的事情。一看就沒安好心。讓她就這麼走了,連個教訓都不給,這也太便宜她了。」

    青舒看了小娟一眼,「傻丫頭,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怎能無故出手教訓人?再說了,情況未明的形勢下在自己的地盤上教訓人,那可是會給人留把柄的。暫且讓她蹦噠著,我們只管瞅著,總會知道她要做什麼的。事情弄清楚了,到時候再出手教訓她不遲。」

    小娟撓了撓頭,「小姐,奴婢覺得這樣憋屈。明知道對方有惡意,卻沒有證據,只能這樣縮手縮腳地什麼也不做。」最後,她皺著臉嘆了口氣。

    青舒沒接話。

    小歡正好進來,笑著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什麼也沒做?我們不是正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嗎?」

    小娟照樣苦著臉,「我喜歡乾脆的,直接上去痛揍一頓這樣的。我不喜歡現在這種狀況,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著對方使壞。」

    小歡搖頭,「以靜制動,小姐前幾天才教過你這句成語,別告訴我你忘記了。小姐應對的措施就是以靜制動。」

    小娟皺著眉頭想了想,使勁兒搖頭,「算了,算了,反正我就是木頭腦袋,不想了,不想了。我只要聽小姐的吩咐辦事就成。」

    青舒笑而不語。她就喜歡小娟忠心、直爽的性子。

    這時候去傳話的小魚回來了。她還帶了話回來,「小姐,那簡姨娘要過來拜見您。管家問小姐,見還是不見?」
匿名
狀態︰ 離線
362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8:45
第三百六十一章 巧合

    青舒坐到桌前,慢條斯理地打開小陶罐,從陶罐中用小匙挑了點蜂蜜出來,並連小匙一起放到空茶杯中。她再取了桌上裝白開水的茶壺,往茶杯中注入七分滿的白開水。之後,她把茶壺放一邊,握住小匙的把子慢慢攪了幾下茶杯中的水,讓水中的蜂蜜完全化開。

    小魚垂手站在下手,默默地等著青舒回話。站在另一側的小歡和小娟互看了一眼,靜等青舒開口。

    青舒想著洛護衛一早過來稟報的事,就是簡姨娘帶過來的家丁昨晚在觀察府中守衛位置的事,略一思索便說道,「小歡,你過去見簡姨娘,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了她。」她的視線停到小魚臉上,又說道,「小魚叫上小丫跟去,在一旁看看小歡是如何答對簡姨娘的。」

    小娟一指自己,「小姐,那我呢?」她不明白,連小丫都要過去,為什麼獨缺了她一個。

    青舒不怪小娟亂插嘴,反倒說明了一下,「小魚的性子太軟棉了,又太過老實,缺乏應付各色人等的那種圓滑中不乏強硬的手段。要好好向小歡學習。至於小丫,正是學習接物待人等方方面面事宜的年紀,你們可得好好教她。」小魚必須有所改變,因為管事娘子不是那麼好當的。而小丫,若無意外過個幾年就是她身邊最可信任的大丫鬟了,且是陪嫁的大丫鬟。

    小歡和小魚走了。沒有一點妒忌心的小娟開始擦拭桌椅,還跟青舒閒聊著。

    青舒不時喝一口蜂蜜水,並看著小娟一邊擦拭桌椅一邊不停的叨叨。她淺笑,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了一句,「聽說,在京城的時候,顧石頭三不五時的買了零嘴給你。」

    在青舒這個主子面前,小娟永遠是無防備狀態。因此,她連一秒鐘都沒考慮,張嘴就答,「嗯,嗯,有糕點、有乾果,還有一些味道奇怪的小零嘴兒。都告訴他別買了,他還老買。」

    青舒聽了笑瞇瞇的問,「喜歡他嗎?」

    「不惹我生氣的時候,他其實是個好人,奴婢挺喜歡他的。」

    青舒笑的眼睛都彎了,套這丫頭的話也太容易了,「那要不要給他當娘子?」

    後知後覺的小娟終於意識到不對。她擦拭的動作一頓,霍地轉過臉,瞪大眼睛盯著青舒,「小姐,您剛才說什麼?」

    青舒依然笑瞇瞇的樣子,「我看石頭對你挺好的,你也喜歡石頭。那,要不要嫁給他,當他的娘子?」

    小娟既沒有臉紅,也沒有任何害羞的表現,反倒是一臉驚嚇狀地甩了抹布衝到青舒的面前來。她一下跪到青舒的腳邊,一把抱住青舒的小腿哭,「小姐,小姐,奴婢聽話,您別不要奴婢。唔唔……奴婢哪裡做的不好,小姐懲罰就是,不能不要奴婢。大不了……大不了……」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奴婢以後飯少吃,肉也少吃,唔唔……小姐,您千萬不能不要奴婢。」

    青舒一臉黑線地盯著小娟的頭頂,感覺上空有一群烏鴉飛過。

    小娟還陷在「小姐要拋棄我」的思想中不可自拔,「奴婢……再不行,奴婢不吃肉了還不行?小姐,奴婢以後戒肉,奴婢不吃肉了,奴婢很好養活的,吃不了多少糧食,小姐別不要奴婢。」

    青舒那個鬱悶,這丫頭果然就知道吃肉的事,把吃肉當成人生中頂重要的事情在進行。這會兒不僅誤會她,還把原因歸結到吃肉一事上,竟然說要戒肉!真是的,就這點出息!

    小娟不知青舒鬱悶,還在那兒叨叨她不吃肉,小姐就能多省幾個銀錢兒的事情。

    青舒忍不住,當場賞了她的腦袋幾個暴栗,並哭笑不得地罵,「我怎麼就得了你這麼個傻丫鬟?」

    小娟抱頭,抬臉,眼淚汪汪的看著青舒,「小姐,奴婢不是傻丫鬟。」

    青舒那個氣,抬手還想賞小娟幾個暴栗,卻看到小娟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她的火氣頓消。最後,暴栗沒給,卻是沒好氣地拿手指使勁兒戳了小娟的額頭一下,「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笨蛋丫鬟出來?可恨的是,我還挺喜歡的。」

    小娟只抓重點,就是青舒最後的那句「我還挺喜歡的」。她隨手抹了一把眼淚,保持著揚臉的姿勢對著青舒傻笑,「小姐不討厭奴婢,真是太好了。」

    青舒真的是哭笑不得,最後又戳了她的腦門兒一記,「去把臉洗了,難看死了。」

    小娟傻笑著說了聲謝小姐,自地上爬起來,屁顛兒屁顛兒地洗臉去了。

    青舒無奈地撫額加嘆氣。看看她身邊的丫鬟,不是膽小怯懦的,就是大咧咧的笨蛋,還有沒長開的小女孩兒。新買進府的五個小丫頭蘇媽媽正在調教,也不知往後能不能堪大用。

    到了用早膳的時間,青舒去了食廳。陳喬江、青陽、青灝、洛小榮已經到了,正坐在平日裡坐的位置上。緊接著,盧先生也到了。青舒喜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因而身邊沒有盧娘子照顧的盧先生自然也成了和他們姐弟一起吃飯的人。

    丫鬟正在擺飯。

    盧先生不由問了青舒一句,「你不去前頭送客?」

    青舒正給眾人盛黃米粥。聽了這話,她回道,「一切由管家和蘇媽媽安排,我不必出面。」

    盧先生聽了,說道,「你們和朱府沒什麼交情,你不出面無可厚非。可蕭大人不同……」他話說一半,沒再繼續。

    青舒把手裡盛了八分滿的粥碗放進青陽手裡,說道,「先生,青舒心裡有數,不會辦失禮之事。」

    盧先生面帶笑容地點頭,捋了捋鬍子,「你心裡有數便成,先生就不多嘴了。」

    桌上,四樣小鹹菜,四樣炒菜擺好,還有裝盤的饅頭與豆沙包。每個人碗裡也盛好了黃米粥。

    盧先生取了筷子,「吃飯。」

    大家這才拿筷子,本著「食不語」的規矩默默地用早飯。

    早飯用擺,盧先生帶著四個學生走了,青舒則回了自己的房間。

    過不多時,小歡、小魚和小丫回來了,她們一起到青舒屋裡回話。

    小歡以小姐忙、沒時間見客為由推了簡姨娘的拜見請求,之後又以顧左右而言它的方式輕鬆應付了簡姨娘的旁敲側擊,最後和蘇媽媽一起把簡姨娘送走了。

    府裡的客人走了個乾淨。杜護衛親自帶人檢查過客房,發現沒問題後,立刻對府中防衛工作重新作了一番部署。事情弄妥,他過去和青舒說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

    洛護衛本是閉著眼睛躺著的,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不出三天對方一定會有所行動。」

    杜護衛把配劍往桌上一按,不理,仰面躺到炕上一動不動的。

    洛護衛從被子裡探了一隻手出來,抓了擺在枕頭邊的幾個橘子中的一個,掂量了兩下。突然,他把手裡的橘子往杜護衛的臉上丟了過去。

    杜護衛看都沒看,伸手一把接住丟過來的橘子,奉送一句,「無聊。」

    洛護衛把手埋進被子裡,「灝少爺一早送過來的。他以為我睡的熟,躡手躡腳的進來,放下橘子就走了。」最近他值夜,因而白日裡基本在睡覺。

    杜護衛木然的坐起來,剝著橘子的皮說道,「別廢話,睡你的覺。」

    洛護衛背過身去,「覺自然是要睡的。白日不睡夠,晚上哪有精力捉賊!」他倒要看看簡姨娘能翻出什麼浪來。

    府中白日裡過的還算平靜。傍晚十分,丐幫卻帶來了一則驚人的消息。昨日縣城內的朱府無聲無息地遭到歹徒洗劫,死了五個人,庫房內的銀兩和值錢的物件兒基本被人搬空了。好在朱夫人和朱小姐白日裡去蕭府作客,被蕭夫人留在府中宿了一晚,因而才能倖免於難。至於朱家三少爺朱之盛,不知所蹤。

    青舒聽得這消息,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切太巧了,所有的巧合都碰到了一起。

    出事時,簡姨娘人不在府中。她從縣城跑到康溪鎮上來找朱老爺了。真巧!有不在場證明。

    出事時,朱夫人和朱小姐人不在府中,這又是一個巧合。

    先是朱之衡差點喪命,中間來了一出歹徒洗劫朱府,後是朱之盛失蹤。接下來會是什麼?

    正在青舒思索間,丐幫又送來一則消息。縣城衙門大牢裡的三個嫌犯死了,中毒而死,就在今日上午巳時左右。巧的是,這三個嫌犯正是與朱之衡被傷案相關的那三人。

    洛護衛和杜護衛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吃飯。

    洛護衛問道,「朱府接連發生的事,你怎麼看?」

    杜護衛木著一張臉,咬了一口包子,又吃了一筷子的炒木耳,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不怎麼看。」

    洛護衛的筷子朝辣子白菜伸去,「這招聲東擊西用的不錯,縣城裡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所有人的注意力與好奇心到投到了縣城那邊去。只可惜,你我已經有所防備,這招兒對我們無用。」

    「你怎知是聲東擊西?或許對方的目標只有朱府也未可知。」

    洛護衛搖頭,「沒那麼簡單。我的直覺告訴我,對方就是衝著小姐來的。對朱府做的事,我估計只是順便。也不知這簡姨娘是什麼來頭?」

    「管他是什麼來頭?危害將軍的血脈之人全部該死,來一個宰一個。」杜護衛這話說的面無表情。

    洛護衛抽了抽嘴角,「你別說的這麼血腥行不行?」

    杜護衛卻道,「動起手來你比誰都血腥?」

    洛護衛:……

    未來的半個月裡,朱府之案轟動整個德縣。縣城內也好,康溪鎮也罷,天色一黑無論是富戶還是平民百姓,個個關緊門戶不敢出門。

    這天夜裡,星光燦爛。子時剛過,忠府侯府的牆頭上爬上來三個黑影。
匿名
狀態︰ 離線
363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9:12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何人要害我

    翻上牆頭的三個黑影蹲在那裡,觀察了足有十來秒鐘,其中一人要跳進府院中,另一人忙伸手阻止。

    三個黑影繼續蹲在府院牆頭上,側耳細聽院中的動靜,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洛護衛躲在府中的一處飛簷上,看著府院牆上的黑影,心裡想著終於來了,卻是按兵不動。

    這樣的「對峙」沒持續多長時間,只有一分鐘左右而已。

    三個黑影終於動了。第一個人跳進府院牆內,安全。第二個人見同伴跳下去無事,跟著跳進來,安全。第三個人回頭,向牆外做了個手勢,同樣跳了進去。

    在府院內牆根下會合的三個黑影互相點了點頭,貓了腰準備分開探路。卻不想,三個人的步子沒邁出去幾步,意外發生了。其中一人腳下打滑,整個人站立不住,也來不急做任何自救動作,以非常獨特的劈叉姿勢與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脫臼聲和慘叫聲在夜裡格外的響亮、格外的嚇人。

    同伴的慘叫聲來的突兀又刺耳,驚了另外的兩個人。一人受驚之餘踏出去的一腳有些不穩,當感覺到腳下很滑的當下更是做什麼都已來不及。此人控制不住自己,腳下滑出去足有二尺左右,整個人嘭一聲摔趴在地上。另一人不知算不算幸運,總之是急時收住了步子,並沒有踩到陷阱上。他喊了一聲「有埋伏」,人已經迅速轉身衝回牆根下,準備攀牆逃走。

    府中守衛已經衝了上來。有人立時將表演一字馬後疼得動彈不得一名黑衣人拿下。又有人把摔倒後爬起來準備逃脫的另一個黑衣人三兩下制服住,綁了起來。

    同時,洛三豈會讓人逃脫。他瞄准人的一箭正要放出,卻聽有人大喊「箭下留人」,而喊話人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他拉弓的手沒鬆,這一箭並沒有射出去。

    府院牆外混亂聲起,而有人手裡抓著白布條爬上牆頭。這人把手裡的白布條揮啊揮的喊話,「自己人,是自己人,千萬別放箭啊!本公子膽子小,經不得嚇。」

    雖說因為距離和夜色的關係,看不清牆頭上的人。可這作派、這聲音,根本不需要費力去猜。洛三抽了抽嘴角,大聲問道,「安公子,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裡做什麼?」

    沒錯,牆上拿白布條揮來揮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安榮舟本尊。他認出了洛三的聲音,手裡的白布條揮得更歡實了,並大聲說道,「喲!原來是洛護衛。許久不見,最近可好?」

    洛三回喊,「我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外面的情況如何?你接手了?」

    安榮舟感覺到手凍的厲害,拿到嘴邊哈氣幾下,又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命苦,一年到頭總被沒良心的兄弟支使著四處跑。唉!命太苦了。」他頓了一下,語氣立馬一轉,「外邊的形勢一片大好,你不用管。告訴我妹子,讓她安心,一切有大哥在,沒事。」

    有人不請自來的幫忙,洛三自然樂得清閒。他見杜仲夏過來了,把自己的位置交給杜仲夏,轉移陣地到了牆根下。

    在火把的照亮下,安榮舟和洛三兩人終於打了照面,可以看清彼此。

    安榮舟手裡的白布條收起來了,正搓著手衝著站在牆根下的洛三笑。 「我怎麼覺得你們早有準備的樣子?」

    洛三裝糊塗,「有嗎?」

    安榮舟看到洛三並不像他一樣在搓手取暖,洛三的手上竟戴著不連指的手套,他立刻眼紅了,「你怎麼也有這樣的手套?丟上來,讓我瞧瞧。」他家彥弟帶的就是這樣的手套,不僅能禦寒,還不妨礙抓韁繩、握劍、握弓箭等動作。他想要過來,彥弟不給。他想搶,還讓彥弟給揍了。彥弟太沒良心了,有好東西都不想著給哥哥用。

    洛三可不上安榮舟的當。說是瞧瞧,可東西到了安榮舟手裡那可是有去無回的。因此,他根本不搭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夜闖侯府的目的又是什麼?」

    安榮舟故意提條件,「你手上戴的給我,我便告訴你。」今晚他一定要弄到洛三手上的手套,否則他都對不起自己受凍的手。

    洛三搖頭,知道安榮舟這人執著起來幼稚又難纏,於是摘下自己左手的手套丟給牆上的人,「說吧!說完了右手的也給你。」

    安榮舟立刻把左手的手套戴上,滿意地點了點頭,「表面上,這些人是打家劫舍的山賊流匪,實則是某個官員培養出來專門除掉對手的匪徒。至於背後的某個官員是誰,你別問我。因為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舒妹妹想知道,到時候直接問彥弟。好了,問題答完,另一隻趕緊丟上來。」

    洛三倒也不廢話,將右手的手套摘下來丟給了安榮舟。 「若是有時間,明日你最好當面對小姐解釋一下。」

    安榮舟摸了摸下巴,「成。」然後一指牆下,也就是剛才闖入者滑倒的地方,「看著沒什麼特別的,你們是怎麼讓人滑倒的?」

    洛三不答,卻是走過去拿腳將枯葉掃走一些。立刻的,在星光和火把的光線中,枯葉被掃走的地方露出冰面來。

    安榮舟一縮脖子,「幸虧我沒跳進去,否則一定會很慘。」

    洛三笑著點頭,「確實會很慘。」這可是專門用來對付屑小和闖入者的陷阱。入冬後,順著府院內的牆根下故意澆了水,凍了一米左右寬的冰面出來。而且冰面上灑了枯葉或是鋪了草簾子作掩飾。府中人對此知情,因而在這些地方走動時一定會小心腳下,根本不會摔著。而不知情的人,比如剛才的闖入者,一個不注意就會著了道兒,會以各種不同的姿勢摔倒。

    夜在繼續。安榮舟帶人清理了外邊的襲擊者,而後帶著屬下無聲無息地退場。洛三和杜仲夏帶領鷹衛守衛著侯府。期間,洛三親自過去向青舒說明了一下情況,要青舒安心。

    天亮,侯府左近的人家有那好事之人早晨起床便開始串門子,互相竊竊私語,開始了東家長、西家短的一天。昨晚深夜裡,他們聽到了動靜,卻沒人敢出來。後來有官差闖進了一些人的家裡,說是在緝拿躲在鎮上的強盜土匪。折騰了半個多時辰,官差押著五六個人撤了,夜又安靜了下來。

    侯府內,青舒坐等安榮舟過來解惑。可等了又等,從清晨等到天黑,安榮舟一直沒出現。到了第二日,青舒正準備去食廳用午飯,前頭來人稟報,安榮舟來了。

    人家是掐著飯點來的,青舒心裡清楚的很。她吩咐下去,把人直接請到食廳去。之後,她自己先到了食廳,命人加一副碗筷。

    安榮舟一向不知道客氣是什麼,被請到食廳後欣然入座,和大家一起用午飯。因為盧先生在場,他收起了吊兒郎當的一面,規規矩矩地進餐。

    飯後,青舒請他到書房說話。

    「大哥近來可好?」這是青舒的開場白。

    離開了盧先生的視線,安榮舟就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性情。他喝了口熱茶,嬉皮笑臉地說道,「大哥過的可沒彥弟好。有人既做了衣裳,又做了鞋襪、手套等物給彥弟。彥弟有知冷知熱的人在照顧著,幸福著呢!反倒是我這個大哥可憐的緊,沒個關心的人,別說衣裳,就是那鞋襪都是在成衣舖裡買的。唉!」他嘆完氣,伸了雙手出來看了又看,一臉愁容地說道,「大哥這手啊,都要凍掉了。大哥怎麼這麼命苦?怎麼就遇不上一個送我手套的姑娘呢?」

    青舒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小娟,去繡娘那邊把手套拿過來。」這廝訛走洛三一雙手套的事她昨日就聽說了,因而讓人給洛三補了一雙新的。不僅如此,她還特意吩咐許五娘做兩雙綢子的男子手套出來。以徐五娘縫製東西的速度,估計早就做好了。

    小娟答應一聲,去取手套了。

    安榮舟聽了,心裡那個美。於是,不用青舒特意問,他便把能說的部分告訴了青舒。入冬以來,德縣境內一直有匪類出沒的消息頻頻傳出。安榮舟在京中呆的沒意思,因而跑來了德縣境內轉悠,一下就聽聞了這則傳言。他想著青舒現在是德縣轄地的人,他得為青舒創造安全的生活環境,因而派人四處探查匪類的消息。

    半個月前縣城內的朱家發生了血案,一下死了五個人。他聽說了,立刻帶人去了縣城,仔細查探了一番。工夫不負有心人,花去六七天的時間,他終於摸到了蛛絲馬跡。他立刻順藤摸瓜,得到了些消息,追著那些匪徒來到康溪鎮上。他的人一直暗中觀察著這些匪徒的動向,沒成想這些人的目標卻是侯府。

    所以,匪徒們行動時,他帶人開始抓捕,還調用了於縣輔手中所有可用之人。人雖是他抓的,也是他審的,但功勞他沒拿,給了於縣輔。

    青舒挑眉,「為什麼把功勞給了於縣輔?」

    安榮舟一臉得意地說道,「自然是要讓於縣輔欠妹妹一個大人情。以後妹妹有什麼事,儘管差遣於縣輔便是。」他嘿嘿笑了兩聲,又說道,「彥弟這回該高興了,我既護了你周全,又替你找到可用之人。」

    青舒假裝沒聽懂,「你繞了半天還沒告訴我,到底是何人要害我?」
匿名
狀態︰ 離線
364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9:36
第三百六十三章 置地

    安榮舟有心裝傻,不回答青舒的問題。可青舒就那麼直直地盯著他看,盯得他不由心虛。不過,他是誰?他是人前遊戲花叢、浪蕩不羈的紈絝公子,人後又是蒐集情報的高手,人稱千面惡少的人物。他把雙面人的角色演繹的那麼好,哪能扛不住青舒的眼神!他衝著青舒嘻嘻地笑,「舒妹妹,大哥家的彥弟,也就是你家的阿彥,託大哥給他帶十斤二十斤的果酒到南邊去。你看,這果酒要不要現在就搬出來?」

    青舒不知道安榮舟這厚臉皮是怎麼練出來的,也不知道安榮舟說謊面不改色的本事是怎麼練出來的,不過她知道若不送點果酒出去,安榮舟絕對能纏她到底。但有一樣,她不能讓安榮舟太輕易地得到想要的。 「不回答我的問題,你休想看到果酒的影子。」

    「哎,舒妹妹,這酒又不是大哥要的,是你家阿彥要的。」

    青舒真想搖頭,但她忍住了。 「別拿他當晃子。還有,他不是我家的,大哥說話注意些。」

    「切,別騙大哥了。你和彥弟的那點事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這個大哥。」他一臉戲謔地盯著青舒,突然壓低了聲音,「賜婚聖旨。」

    青舒真想翻白眼。聖旨是要詔告天下的,又不是秘密。安榮舟想拿這事做文章,沒門兒。

    安榮舟見青舒不以為意的樣子,有些摸不准。他先前以為彥弟已經把拿到賜婚聖旨的事情告訴了青舒,可看青舒的反正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於是,他試探意味十足地問道,「你知道賜婚聖旨嗎?」而且那可是密旨,「不怕我說出去?」

    青舒睨了他一眼,「這有什麼怕的?」

    安榮舟覺出不對來,腦中立刻閃過多種猜測,最後一臉狐疑地盯著青舒看了又看,「你不知道那是密旨?還是你不知道有賜婚密旨?」

    青舒隨口問道,「什麼意思?」

    安榮舟一拍掌,「原來你不知道。」

    青舒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安榮舟,搞不懂安榮舟說了這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安榮舟似乎想通了關節,摸著下巴笑了笑,「原來你不知道。好吧,既然話題到了這裡,大哥不妨告訴你實話。彥弟請到了密旨,你和他的婚事已定。這密旨與詔告天下的聖旨不同,知情者肯定是少之又少。那小子又藏的緊,我猜知情者絕對不超過五個人。」他不懷好意地笑,「嘿嘿……原以為他只對我隱瞞了此事,沒想到連你也沒告訴。這叫一瞞到底,嘿嘿……不錯。」

    青舒小小的驚訝了一下而已。真的只是一下而已。她當然知道賜婚聖旨的事,因為聖旨就在她手裡,由她保管。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密旨。還好,她沒有到處去說,沒將此事宣揚開。

    小娟回來了,手裡捧著兩雙男子用的手套。

    安榮舟欣然接受,寶貝似的拿到手里左右翻看之餘,催青舒快準備果酒。

    青舒潑他冷水,「沒有。繞來繞去的不肯回答我的問題,還想拿果酒!沒門兒。」

    安榮舟臉上的笑容一僵,「這個嘛,問題嘛,你得親自問彥弟才成。若是大哥對你說了什麼,那小子要是覺得大哥說錯了話,肯定得跟大哥揮拳頭。」

    墨跡半天就是不說正題。青舒覺得煩了,「不就是簡姨娘背後的人要害我嗎?我自己查便是。」

    聽了這話,安榮舟立刻收了嬉皮笑臉的一面。他正了正色,「你們都查到簡姨娘身上了?」

    青舒頷首,「救下朱之衡之後派人做了一番調查。費了一些工夫,查到簡姨娘很可疑,還查出是簡姨娘想要朱之衡的命。不過事與願違,朱之衡命大,沒死。大概是朱之衡活下來的事攪亂了簡姨娘的原定計劃,讓她不得不半途修改計劃。」

    簡姨娘大概是想,除掉了朱之衡這個眼中釘,將來繼承朱家一切的人只有她的兒子朱之盛了。朱之成她暫時不放在眼裡,因為朱之成不僅不得朱老爺的喜歡,而且背後也沒有支持他的娘族人在。按照計劃,實現了除掉朱之衡的第一步,接著便要施行讓朱老爺不能理事第二步,讓朱家的一切真真正正地落到他們母子二人的手中。

    可中間出了差錯,計劃被打亂。簡姨娘知道自己早晚會暴露,到時候可是什麼也得不到,保不齊還會丟了性命。因而她立刻計劃了血洗朱府之事。她既要殺掉朱夫人和朱小姐,還要朱府的金銀等物帶著兒子逃走。

    沒想到,簡姨娘的計劃再次被打亂。朱夫人和朱小姐逃過一劫,而本該提前躲出去的朱之盛不明不白地失蹤了。簡姨娘有些失控,可她還有未完成的任務。於是,她繼續扮演著朱府姨娘的角色,一邊尋找兒子的下落,一邊計劃襲擊忠武侯府之事。

    因為沒有查到對方襲擊的具體時間,也沒有查到簡姨娘的背後人是誰,侯府的應對之策就是等。等到真有人來襲擊侯府,侯府就抓個現形,然後審出背後是誰。大體是這麼安排的,只是沒想到安榮舟突然出現並插手此事。

    青舒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到底惹了何方神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安榮舟還是不肯鬆口。 「這事兒,還得查。你想知道什麼,只管問彥弟。」他見青舒要急,一攤手,「彥弟交待的,大哥不能不聽。總之,能告訴你的大哥已經告訴你了,剩下的就是些不能說的。」

    青舒不得不妥協,「好,這事我不問了。可你得說實說,簡姨娘是不是在你手上?」簡姨娘在四日前就失蹤了。她的人沒抓到人,蕭大人也沒抓到人。明明大家都派了人暗中盯著簡姨娘的,沒想到卻沒看住,就那樣看丟了一個大活人。

    安榮舟這下不推脫了,直言簡姨娘不在他手裡,可他知道簡姨娘的藏身地。 「舒妹妹,你等著。大哥這就去把人抓回來,任你審。」他說罷,不等青舒說話就溜了。

    小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小姐,安公子這就走了?」

    青舒一臉無奈地嗯了一聲,默默地鎖了書房門回住處。前晚的事,安榮舟的出現一方面是幫了她的忙,一方面又是攪和了她的事。若非如此,有洛三和杜仲夏在,這會兒指不定就審出結果了。

    「小姐,有您的信。」小魚從外邊進來,把手裡拿的信交給了青舒。

    青舒當場打開信的封口,取了信出來展開來看。

    這是蕭大人的親筆信,信寫的很長,足有六頁。蕭大人在信中鄭重感謝侯府對朱之衡的救命之恩,也感謝侯府後來對朱之衡的照顧之恩。蕭大人說最近手邊的事太多,走不開。待事情處理出了眉目,他會親自帶著朱之衡過來,到將軍墓前磕頭謝恩。

    蕭大人要青舒放心,若是抓到了簡姨娘,一定會通知青舒。

    關於青舒先前提的買地的事。蕭大人已為青舒挑好了連片的一頃良田。青舒可隨時派人過去辦理地契等手續。總之林林總總的寫了不少內容,基本都是青舒關心的土地與土地上的種植問題。

    青舒合上信,心情大好。有當官的從中幫忙,做事就是順利。若是她自己出面,絕對弄不到連片的一頃良田來。蕭大人可是幫了大忙。這一頃良田中,雖然半頃在官府手中,是邊片的。可其餘半頃地都是零碎地掌握在富戶或百姓手中的。青舒可沒辦法讓這些地的主人把地全部賣給她。因此,她才會求蕭大人幫忙。

    蕭大人答應的痛快,辦事也痛快,不拖泥帶水地僅用半個月的時間就把事情搞定了。其實採用的辦法也簡單,就是把地調換一下的事兒。這事兒個人辦不了,官府出面辦理卻非常容易。至於交易的銀子,蕭大人都替青舒想好了。先交一半就能拿地契,剩下的一半明年再交。

    青舒一臉喜色地坐到書案後去,開始撥拉算盤珠子。手頭現有的銀票、銀子管夠買一頃地了。可蕭大人都說先交一半了,她自然要欣然接受,因而手頭用的銀子變得寬餘了許多。

    她很快就準備好了買地的一半銀子出來,決定讓古管家和胡四明天走一趟縣城。

    換作以前,她可不敢這麼大手筆地置地。因為將軍爹沒了,娘也沒了,青陽又是白丁的身份,他們府名下的土地每年要交不少的賦稅,還要擔徭役。現在不同,去世的將軍爹被追封為忠武侯了。他們姐弟借了這個光,府中所有的土地都不用交賦稅、不必擔徭役。還有,連續五年每年還能從朝廷領取忠武侯的俸祿。

    有了這個好處,再加上存了關鍵時刻向朝廷捐糧的心,青舒恨不能一口氣置下百頃、千頃的土地,甚至是萬頃。好在她很理智,不會頭腦衝動地干下不靠譜兒的事兒。土地是多多益善,可必須要考慮自己的承受能力。

    地置下。到時候買種子、買農具,還要雇用不少的勞動力來伺弄莊稼。首先要砸進去不少的銀子,到了秋天才能有所收穫,還得是風調雨順的情況下。

    所以,她遵循一切要一步一步來的準則。就像現代人講的一樣,手裡有固定資產的同時,手頭還要有用來周轉的流動資金。

    青舒支著下巴,正在想像一頃地的金黃苞穀成熟的景象,心裡滿是喜悅的泡泡。

    「小姐,小姐……小姐。」小娟連叫七八聲。

    青舒終於回魂,「怎麼了?」

    「出事了,鋪子裡出事了。有個婦人跑到鋪子裡鬧事了。說是她男人中午在食舖裡吃了酸菜燉骨頭,回到家一頭栽倒,一下就嚥氣了。她非說食舖的酸菜有毒,不僅告了官,還在食舖裡打滾兒鬧事兒,攪得鋪子裡沒辦法做生意。」小娟憤憤地說道。

    青舒聽了一驚,「什麼?死人了?可求證過了?」

    小娟答道,「這個奴婢不知。奴婢剛才說的,就是食舖裡過來傳話的人說的。管家已經過去了,說是有了消息立馬往府裡送信兒,要小姐莫急。」

    青舒哪裡還坐的住,「走,去前院。有什麼消息也好快些知道。」

    如此,青舒帶著身邊的幾個丫鬟去了前院偏廳等信兒。

    小娟也是急性子的。她請示了青舒後跑去府門口張望了。過不多時,她提著裙子跑進偏廳,「小姐,不好了,官差把元河哥抓走了。」

    青舒霍地站起來,「我去看看。」她腳步匆匆地來到府門口,就要邁出門去。

    「小姐請留步。」氣喘吁籲地從外頭跑回來的關木頭喊了一聲。

    青舒腳下的步子一停,看著跑來的關木頭在距離她兩米左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關木頭喘的厲害,他順了順氣,說道,「小姐,管家,是管家讓小的回來傳話的。管家要小姐不要擔心,安心聽消息。關於元河哥去衙門的事,那是婦人告了狀,衙門帶去問話了,不是抓人定罪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365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49:59
第三百六十四章 欠抽

    關木頭的話說完,食舖裡作事的一名伙計立刻到了。他也是跑過來的,是古管家派他回來送最新消息的。他會來的這麼快,有點關木頭前腳剛到他後腳就到了的感覺。這不是關木頭偷懶,而是關木頭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跑的再快哪能快得過大人!因此,當那邊事情有了進展,他便以憑生最快的速度跑過來送信兒了。

    管家說了,他們風味小食舖是清白的。中午在風味小食舖裡同樣吃了酸菜燉肉這道菜的客人不少,左近那些鋪子裡的東家或管事午飯基本都吃的風味小食舖的特色菜酸菜燉骨頭。官差詢問過這些食客了,人都好好的,沒有一點問題。而這些食客中,有三人自願站出來要為食舖的清白作證。

    風味小食舖的酸菜燉骨頭這道菜是用大鐵鍋燉的。入冬以來,食鋪每隔三天會燉一大鍋出來,午飯時間賣給客人,一碗一吊錢。這價格在鎮上而言不便宜,可愛吃的人不少,來晚的想點都點不上。客人為了吃上這一碗,一般都會早早過來點上或提前預定。因此,若說這菜有毒,當天點了這道菜吃的都跑不了。所以證明起來很容易。這是鬧事的婦人所想不到的。

    現在,古元河和鬧事的婦人都被請去了衙門,張師爺正在問話。而死者,已被官差抬回了衙門。捕快正在勘察死者的家。另有捕快察看過風味小食舖的廚房了,宣布無事。周大夫已經趕到衙門了。於縣輔還請了一位鎮上的李姓大夫過來。周大夫和李大夫二人,正準備和忤作一起查驗死者的死因。

    管家說了,查驗有了結果定會第一時間送消息回府,要主子安心。

    青舒這下心裡有數了,讓關木頭回青陽身邊去,並讓伙計回去安心做事。

    伙計得了一角碎銀的賞錢,喜出望外地跑回食鋪去了。

    青舒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拿了針線出來做女紅。這事明顯是有人要栽贓,但她不怕。一是她食舖的菜沒問題,她問心無愧,沒什麼可怕的。二是於縣輔也好、蕭大人也罷,都欠著她人情,自不會找她的麻煩,反過來會盡力幫她懲治那栽贓者。

    他們古家雖是由她一個年輕女子在支撐著,可和他們古家來往的都不是等閒人家,一般人想動他們古家根本不可能。

    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沒人回來送信兒。專心縫製衣裳的青舒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只是埋頭在女紅上。

    守在一旁的小娟和小魚卻是坐不住了,時不時出去看一眼。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小丫抱了折疊整齊的兩套女子的裙裳進門。她見青舒專心於女紅,而小魚和小娟心不在焉地明顯沒有注意到她,她歪頭看了看大家,而後脫鞋爬上青舒的炕。她打開炕櫃的其中一扇門,把乾淨裙裳放了進去。

    聽到衣櫃門關上的動靜,青舒抬頭看了一眼。

    小丫的臉上立刻多了燦爛的笑容,「小姐,您的兩套衣裳乾了,奴婢已經疊好,放進炕櫃裡了。」

    青舒回了她一個笑容,「小丫越來越能幹了。」

    被誇了,小丫越發的幹勁十足,「小姐,爐子上坐的水燒開了,奴婢這就給您沏花瓣茶。您要加菊花的,還是加茉莉花的?」

    青舒想了一下,「茉莉花吧!」有一個擁有走南闖北的大商隊的男朋友就是好,什麼稀奇東西都能給她搜羅過來。現代時,茉莉花不稀奇。但在她所處的這個時代,卻是稀奇的。

    收集新鮮花瓣曬乾,曬乾的花瓣再用來泡水喝這種事這個時代已經有了。不用懷疑,這是長公主、武木蘭和周素穿越而來前就有的。現代人掌握的知識,除了現代的高科技和一些最新發現,其他知識哪個不是古人留給後人的!菊花的藥用性大夫已掌握,桃花、桂花等花瓣可用來做點心的事也被高明的廚娘所掌握。只因古時的人對自己的獨門手藝做足了保密措施,傳承上也格外小心,因而沒有廣泛傳開而已。

    再者,吃不飽飯的時代,又是教育不普及的時代,平常百姓既不知道、也沒那個閒心去摘了鮮花、曬了花瓣泡水喝。因此,花瓣泡水飲用這種事只有皇宮裡的女人能享受,而且選用的鮮花種類有限。

    之後長公主、武木蘭和周素穿越而來。長公主靠自己尊貴的身份,推動了乾花瓣泡水飲用的美容養顏事業。當然了,影響力只是從皇宮到了京城權貴人家而已,往外散播出去也只局限在京城以外的權貴人家。

    長公主曾極力派人尋找玫瑰、洛神花、茉莉花、玉蘭花等鮮花,但一直沒有找到。所以,她美容養顏的飲食單子上只有桃花、牡丹、梅花、槐花、芙蓉、金銀花等鮮花,一直沒有玫瑰、茉莉花等鮮花的影子。

    多年後,周伯彥的商隊在走南闖北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了茉莉花,並特意讓人摘了初開放的鮮花並曬乾。曬乾的這些茉莉花花瓣收集起來只有二斤多點,如今都在青舒這裡。前些時日商隊的人特意繞到康溪鎮上,東西送到就走了。

    長公主曾言,茉莉花不僅養顏,還護眼明目。武木蘭還曾應長公主之請畫了兩幅茉莉花圖。如今一幅在皇帝手裡,一幅在周伯彥手裡。周伯彥的手下就是根據這幅畫找到的茉莉花。乾花瓣到手,周伯彥既沒往皇宮送,也沒往景陽公主府上送,全給了青舒。可見他偏心成什麼樣了!現在的他,有什麼好東西先可著青舒來。有多的才會考慮送給別人。

    青舒對這個男朋友滿意的緊。她的心裡只有他了,早把莫雲鐸這號人物忘到了腦後去。

    小丫端了茶杯過來,擺到炕桌上,「小姐,泡好了。」

    青舒頷首,手中的衣裳又縫了幾針,這才放下活計移到炕桌邊坐好。茶杯蓋掀開,獨屬於茉莉花的香氣撲面而來。她眉眼間都是笑意,滿心想的都是送她茉莉花乾花的他。

    「小姐,管家回府了,正往小姐院裡來。」出去探情況的小娟進屋來了,進門便稟報起來。

    青舒說了聲知道了,用茶杯蓋子將飄在水面上的花瓣弄開,不緊不慢地喝了幾口,這才放下茶杯。她穿鞋下地,整理了一下裙裳上的褶子,這才出去,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了。

    時間剛剛好,古管家到了,正立在她的小院門外求見。

    古管家被請進來後,先是行禮。

    青舒讓他免禮,問道,「事情怎麼樣了?大夫和忤作是怎麼說的?」

    古管家的臉色有些古怪,「小姐,元河被放回來了,食鋪沒事。於縣輔讓老奴回府等消息,並讓老奴給小姐帶句話:待事情解決了,必將親自登門致歉。」

    聽了這話,青舒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嗯?於縣輔要親自登門致歉?我沒聽錯吧?」

    此時,古管家臉上的古怪之色沒了,「小姐沒聽錯。於大人的確是這麼說的。」

    青舒聽的糊塗了。惹她的是在食鋪中鬧事、想訛食鋪毒死人的婦人,又不是於大人。於大人幹嘛登門道歉?

    古管家就把當時的情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忤作斷的是死者死於砒霜之毒,在場的兩位大夫的看法與忤作相同。官差搜過風味小食鋪,並沒有發現砒霜。反倒在死者家中的廚房地面上發現了一點可疑的粉末。經大夫和忤作查驗,可疑的粉末是砒霜無疑。這一下就洗脫了風味小食舖的嫌疑。

    即便如此,於大人也準備派官差到鎮上的各個藥舖問話。砒霜是劇毒,官府明文規定不可隨意買賣。藥舖賣砒霜出去,必須要問明買者的身份,還要問清買者買它的用途是什麼。

    只是,於大人官差還沒派出去,有個小廝從後堂闖上堂來。於大人本是動怒了,可這小廝對著於大人耳語了幾句什麼。於大人便急匆匆進了後堂去。過了大概兩刻鐘左右,於大人才回來,臉色並不怎麼好。於大人沉默了片刻,開口就是命人將那婦人關入大牢。之後,於大人說風味小食舖是清白的,待審完誣告風味小食舖的婦人,立刻還風味小食舖一個公道。

    於大人讓古管家和古元河安心回去,回府等消息。之後,又說等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他會親自登門向青舒致歉。別的,於大人沒說。

    青舒聽完古管家的陳述,心裡不由犯了嘀咕。她微皺了眉頭,「管家,這事,你怎麼看?」

    「小姐,老奴摸不清於大人是怎麼想的。不過,老奴猜,於大人的異樣和離開的那兩刻鐘有關係。老奴回來前特意打聽了半途闖進堂的小廝的身份,得知這小廝是平日裡伺候於大人的。這小廝白日裡往返於衙門與衙門後邊的於宅之間。老奴已經留人打聽了,今日都有什麼人進出衙門或於宅。天黑前總會打聽到些什麼。」

    古管家辦事,青舒一向放心。知道古管家已經留人打聽了,青舒沒作任何的安排,明顯是沒有插手的意思,這件事完全交給了古管家辦。

    送走了古管家,青舒又進內室去。她沒再繼續做針線,而是把東西一一規置妥當。隨後,她喊了一聲小丫。

    小丫脆生生地答應一聲,進了里間來。

    「去把《千字文》拿來,順便把小娟和小魚叫進來。」

    聽了吩咐,小丫眼一亮,轉身出去了。過不多時,小丫叫上小魚和小娟,三個人一起進來了。小丫的手上還抓著《千字文》。

    青舒接過薄薄的《千字文》的書,坐到了桌邊的椅子上。

    不用青舒說,三個丫鬟把特意給她們練字用的盛沙子的大木盤擺到桌上,將沙子的表面用木條弄平。而後,小丫自動自發地坐到了青舒對面的椅子上。小娟和小魚走過來,一人站在桌子的左側,一人站在桌子的右側。也就是她們主僕四人一人佔據方桌的一角。小丫要坐著,是因為她人小,不坐寫字會不得勁兒。

    青舒說道,「小丫要寫的是『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小魚要寫的是『遐邇一體,率兵歸王』。至於小娟,『鳴鳳在竹,白駒食場』。」

    三個丫鬟聽了,一人手裡拿了一根與毛筆的長短、粗細相仿的乾樹枝,在沙子上一筆一劃地開始寫字。

    青舒不希望身邊的丫鬟都是文盲,因而特意在給她們掃盲。在她的要求下,這三個已經將千字文的內容背熟了。現在差的就是寫出來。她讓她們一個字一個字地死記,並聽寫。她知道,只要她堅持,而她們努力,《千字文》之後還可以學別的。這樣她們學的字就越多,能夠讀寫,以後不會被人輕易糊弄。

    如此練習了兩刻鐘左右,外邊的光線不好了,青舒便喊停。

    正好,古管家過來稟報打聽的情況。

    「小姐,打聽清楚了,於大人要登門道歉,全是為了於二小姐於雲。」然後把聽來的情況說了一下。

    青舒的面色一寒,「活膩味了,簡直是欠抽的緊。」
匿名
狀態︰ 離線
366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50:28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同情

    到了第二日,康溪鎮上的風味小食舖的特色菜,即酸菜燉骨頭毒死人的消息傳開了,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什麼的都有。雖說於縣輔開口了,私下對古管家說風味小食舖是清白的,而且沒有扣押掌櫃的古元河。可按照規矩,正式結案前風味小食舖是不能開門做生意的。

    這麼一來,風味小食鋪閉門不開的狀態引來更多好奇的目光。冬日裡活計相對的少,鎮民大都是閒在家裡的,鎮子上發生屁大點事兒都要談論個幾天,何況是命案這麼大的事。他們三倆成堆地聚到一起,大肆談論著命案與風味小食舖的八卦,加上一些自己臆想的東西,再加上或靠譜兒或不靠譜兒的猜測,八卦的內容那才叫一個「精彩」。

    他們不敢直接點出古青舒的名字,畏懼的同時又異常興奮地喜歡傳古青舒的各種八卦。有人說風味小食舖有大靠山,毒死幾個人都有辦法無罪脫身。有人說風味小食舖的東家可是個霸道又凶悍的人物,手提紅纓長槍看誰不順眼都能直接挑了,還怕一個沒有證據的毒死人的案子!總之一句話,告狀的婦人肯定沒好果子吃。

    有人說,不管某東家多麼富貴、靠山有多硬,剛正不阿的於大人都能秉公執法。就算於大人頂不住了,於大人頭上還有一位剛正不阿的蕭大人。這起命案,最後肯定得一個公正的結果。

    不少人撇嘴,而且看法一致。他們覺得,不用猜,告狀的婦人肯定得不了好。不管她有理沒理,碰上某東家肯定完。

    也有直言支持某東家的。他們覺得,某東家是個好人。某東家是凶悍了點,可在鎮子上從未幹過惡事。就是某東家手底下做事的都本本分分的,從未幹過欺壓百姓之事。

    總之八卦來八卦去的,聽說鎮子上熱衷於八卦事業的人們迅速形成了兩派,正在展開口水戰。

    消息傳到青舒的耳朵裡,青舒一陣無語。

    小娟很不高興,「小姐,您就是脾氣太好了,從不管鎮上的人傳您的壞話,任他們胡言亂語地拿您的事說道。您看看,那些人現在都有恃無恐到什麼地步了?」她忿忿不平。小姐就是心太好,從不管、也不懲治鎮上那些嘴碎的。這麼一來,那幫人便無所顧忌地總傳小姐的各種八卦,太討厭了。

    青舒手裡捧著書,頭也不抬地唔了一聲。

    小娟很替這樣的主子著急,「小姐,奴婢出去替您教訓幾個不長眼的,好不好?」

    青舒對鎮上的傳言不以為意,一心要看書,因而覺得在自己的耳邊說個不停的小娟有些聒噪。她有了支開小娟的想法,「好了好了,隨他們去吧!剛剛你用的那句成語不錯。『有恃無恐』,很貼切,用的語境也對。既然會用了,那就去寫下來。」

    「小姐!」小娟拉長了調子喊人。

    青舒的眼睛粘在書上,空出一隻手揮了揮,「快去,快去,哪個字不會寫就找少爺討教。」

    小娟瞪圓了眼睛,可小姐已經不理自己了。她鬱悶,跺了跺腳,轉身從內室出去,氣乎乎地坐到了正在做針線的小魚身邊。

    小魚抬頭看了小娟一眼,柔聲說道,「別壞了小姐看書的興致。」

    小娟張了張嘴,倒是沒說話,站起來往外走。她拉開了門,剛掀了厚門簾子,就看到蘇媽媽走進院子裡來。她見此,忙迎上去問好。

    蘇媽媽手裡捧著個圓形的食盒,眉開眼笑地應了一聲,馬上問道,「小姐可在?」

    「在的,正看書呢!」說話間,小娟把蘇媽媽讓進了屋。

    小魚放下針線去接蘇媽媽手裡的食盒,「蘇媽媽,這可是給小姐的?」

    蘇媽媽順手將食盒交給了小魚,答道,「是。毛刺,廚房剛剛弄好的,還熱著呢!趕緊給小姐送進去。」

    小魚答應一聲。

    青舒聽到蘇媽媽的動靜,正從內室走出來。她笑彎了眉眼,「蘇媽媽最好了,送來我愛吃的零嘴兒。」

    蘇媽媽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就知道小姐喜歡吃這個。」

    小魚剛打開食盒的蓋子,青舒便伸手進去拿了一顆出來,「還熱著,這時候吃最好吃了。炒的多不多?」

    「多,多,炒了足有六斤。小姐這邊送來了一小半,剩下的都送到學堂那邊去了。」蘇媽媽答道。小姐說毛刺要糖炒才好吃,她和廚娘丁三娘折騰了幾天才弄對味兒。因為小姐和少爺們愛吃,而康栓子兄弟二人送來的毛刺還有很多,近日來丁三娘隔個三五天便炒上一鍋給主子們吃。

    青舒頷首。送到學堂去也好,反正盧先生也愛吃,不會怪罪的。因為盧先生是個嘴饞的,青舒又時不時弄點新鮮花樣的零嘴兒給盧先生。所以,送零嘴兒到學堂去,盧先生非但不會怪罪,還會誇青舒孝順。這麼一來,青陽他們四個小的也藉了光,時不時的課間可以跟著盧先生吃零嘴兒。

    青舒對自己人從來都不小氣,一邊吃,一邊招呼屋裡的蘇媽媽等人抓去吃。她自己連吃了四個,突然想起另兩個人來,「小歡和小丫呢?」

    付歡是周伯彥放到她身邊的女護衛,她從不拿小歡當下人,也不限制小歡的行動。但小歡很本分,一般都呆在她身邊。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小歡不是在自己的屋裡,就是在府裡各處閒逛。若要出府,小歡肯定會提前跟她請示。今兒個沒到她跟前請示,也沒在她跟前兒,保不齊逗弄古元河家的小可愛去了。

    小娟知道小丫的去處,「小丫在繡娘屋裡學女紅。」

    蘇媽媽接道,「付歡姑娘先前在廚房。老奴往小姐這邊來時,付歡姑娘接了送毛刺到學堂的差事,往學堂那邊去了。」

    「誰在說我?」付歡正推門進來。

    青舒笑看著小歡,「還想給你留點毛刺的,沒想到你卻是守在鍋邊,吃上了剛出鍋的。」

    付歡幾步衝過來,不客氣地伸手從食盒裡抓了四五顆毛刺,「奴婢是守鍋來著,但沒有偷吃。小姐沒吃,奴婢可沒膽子先吃。」她說罷,笑嘻嘻地站到一邊吃去了。

    蘇媽媽突然來了一句,「案子不知如何了?沒個准信兒,這食舖的生意都耽擱了。」見沒人搭話,她看向青舒,「小姐,昨日程娘子跟老奴提了一嘴,說是與《石記客棧》相鄰的《林記酒樓》的東家手頭緊,正準備出手酒樓。」

    青舒一聽,上了心,「小娟,你跑一趟,告訴管家,打聽仔細了來回話。」鋪子買下了,不一定非得自己經營,完全可以再租出去。地要買,鋪子一樣要買。她得一點一點地添置固定資產,得給青陽和青灝攢安身立命之本,得給青陽和青灝攢娶老婆的本兒。姐姐給弟弟們攢娶老婆的本兒,這話聽著怪。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們姐弟父母緣淺,上頭沒有給他們姐弟頂風擋雨的長輩在。

    小娟領命,準備去前頭找古管家。

    蘇媽媽伸手一攔,「小姐,這事交給老奴。老奴正準備去前頭,一準兒把話傳到。」

    青舒同意。

    過了兩刻鐘左右,古管家過來了。

    古管家見了禮,垂手站在下頭,「小姐,您交待的事老奴派人出去打聽了。」之後就不說話了,也沒有告罪下去的意思。看樣子是有話要說。

    青舒一揮手,示意跟前兒的丫鬟都下去。等丫鬟都下去了,她讓古管家上前來,這才問道,「什麼事?」

    管家低聲說道,「於大人決定重懲於二小姐。但在懲治前準備帶於二小姐過來,讓於二小姐向小姐磕頭認錯。不想,中間出了岔子,有人鬧騰開了,攔著不讓於大人帶人出來。於二小姐更是以死相逼,上吊了。」

    青舒聽了,一臉淡漠地問道,「死了沒有?」

    於雲若是死了,她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於雲小小年紀,便學會了陰狠毒辣的手段,拿人命當兒戲。如今害死了一條人命,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管家答,「沒死。據可靠消息稱,於二小姐只是作戲要上吊。沒成想,中間出了岔子,一個沒把握好,腳下的凳子倒了,假戲變成了真,白綾套脖子上了。」

    青舒冷哼一聲。

    管家繼續講,「於二小姐吊到那兒下不來,在場的女人又沒力氣把她弄下來。等於家男人聽到哭喊聲衝進來,把人弄下來的時候,於二小姐都翻白眼兒昏過去了。」

    青舒心道:怪不得人們總說禍害遺千年,此話果然不假。

    古管家不知主子的心中所想,「於大人自是不能將家中醜事往外宣揚。他剛派人過來傳話,只說動用了家法,於二小姐受傷頗重,暫時不能前來給小姐磕頭認錯,望小姐能多寬限他兩日。」若不是擔心於大人會包庇於雲,放跑了於雲,他哪裡會派人去密切注意於府的家事,哪裡能知道於家亂糟糟的事。

    青舒在意的可不是讓於雲磕頭認錯的事,她對於雲厭煩之極,一眼都不想見到。她在意的是於大人趕緊將案子結了,還風味小食舖一個公道。這樣,風味小食鋪才能趕緊開門,正常營業。當然,她是不會輕易放過於雲的。她不要於雲的命,她只要於雲一輩子都不好過。於是她說道,「無所謂寬限不寬限的,磕頭認錯我不稀罕。你轉告於大人,於雲是再不能留在鎮子上了,讓他自己看著處置。」

    「是。若沒有別的吩咐,老奴這就去辦。」管家明白,所謂的「讓他自己看著處置」,可不是簡單的處置。於大人的處置若是輕了,小姐肯定不滿意。

    「沒別的事,下去吧!」青舒送走了古管家,進內室繼續看書。

    對於命案中的死者,青舒一點都不同情,只道活該。

    原來,於雲一直記恨青舒,記恨青舒攔著她,沒讓她見到蕭二公子。她認為,她沒能攀上蕭二公子,全是青舒的錯。她到古府去見蕭二公子,古府的下人攔著連門都沒讓進。她被祖母帶回家之後,二叔狠狠地罵了她一通,差點賞她幾巴掌。連一向疼愛她的祖父祖母都發了火兒,訓斥了她一番。

    不僅如此,二叔要趕他們大房的回鄉下去,連祖父祖母的勸阻都不聽。她要過好日子,她要在鎮上享福,才不回鄉下讓人笑話。她哭鬧無果,最後只得裝病,拖延回鄉下的時間。這期間,她一直想著要如何報復青舒的事。

    巧的是,鎮子上有戶姓錢的人家,正是她娘的娘家那個村過來的。這家的男人好賭,只要手裡有兩個閒錢兒就找人賭錢。想當然的,十賭九輸,原本算得小康的日子越過越窮。

    正這時,於雲通過舅舅找上錢家,要合謀算計風味小食鋪。他們的原計劃是,於雲準備點兒讓人腹痛的藥,而錢家男人則到風味小食鋪買一碗酸菜燉骨頭回家。他們選擇酸菜燉骨頭,就是奔著這菜只有風味小食鋪才有的賣,好栽贓。等錢家男人吃了加藥的菜,腹痛發作,錢家娘子便去告官,告風味小食舖的菜裡有毒。這樣做,一能搞臭風味小食舖的名譽,搞臭古青舒的名譽;二能從風味小食鋪訛一筆銀子。他們都商量好,至少也要訛一百兩銀子出來,然後雙方平分。

    一切準備就緒,錢家男人把菜買了回來。於雲當場把藥拿了出來,交給了錢家娘子。錢家娘子就把藥下到了菜裡,看著自家男人吃。錢家男人吃罷,毒性發作,卻不是普通腹痛,而是一命嗚呼。

    這與計劃背道而馳,嚇壞了於雲。錢家娘子傻愣了一陣兒,反應過來後悲痛得要放聲大哭。於雲蒼白著臉,一把摀住錢家娘子的嘴巴。她不顧錢娘子的掙扎,說要計劃繼續。

    於雲的意思是,反正人都死了,肯定不會白死。錢娘子照樣去告官,將事情鬧到最大。古青舒想了這事,至少要拿出五百兩銀子出來。到時候,銀子到手,她只要一百兩,剩下的都給錢娘子。錢娘子帶著兩孩子回鄉過活,四百兩銀子,這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此事的初衷就是訛銀子。再者,錢家男人好賭,每每輸了銀子回家還會對錢娘子打罵動粗。錢娘子心下哪能一點都不恨!如此,四百兩銀子打動了她。

    兩人商量好了,於雲收好剩下的藥匆匆回家。慌亂中,她哪裡知道地上灑了一點藥沫。

    確定於雲走遠了,錢娘子這才大哭起來。她跑到鄰居家喊救命,讓鄰居幫忙請大夫。這時,被她支開的兩個孩子聞訊回來,跟著大人一起哭。然後就有了後頭的大鬧風味小食鋪以及狀告風味小食鋪毒死人的事情。

    這個案子裡,她們沒想留了兩個大破綻。一是錢家廚房的地上灑了一點藥沫。二是風味小食舖的酸菜燉骨頭是一燉一大鍋的。一口鍋裡做的菜,其他人吃了沒事,只一個錢家男人死了,破綻太明顯。

    再說於雲。她離開錢家,回到家裡,著急把剩下的藥藏起來。她的神色不對,慌裡慌張的行為也透著古怪。

    於鄭氏發覺女兒的異樣,跟進屋去,一下就看到女兒手裡抓的藥包。她立刻變了臉色,搶過藥包,抖著手問是不是偷了她的。她認得藥包,因為這藥是她買的,她以毒鼠為由去藥舖買的。實際上,她自然不是要毒鼠,她準備過個一年半載的,再把藥拿出來,除去某個眼中釘、心中刺。哪成想,藥竟然被女兒偷去,而且明顯少了一半。

    於雲本就害怕,又被於鄭氏發現了,於是撲到於鄭氏懷里大哭。哭夠了,她膽戰心驚地把事情說了。她不是成心毒死人的,她不知道這是砒霜,以為只是令人腹痛的藥。她會當它是令人腹痛的藥偷去,是因為無意中在於鄭氏那裡發現時,於鄭氏隨口搪塞她說是能令人腹痛的藥。陰錯陽差間,竟是鬧出了人命。

    於鄭氏自然是要護著女兒的,因而細問過程,想幫女兒遮掩。

    巧的是,在於雲進屋前,屋中躲著人個。

    於鄭氏拉著於雲出去後,床底下鑽出個少年。這少年不是別人,是於雲的三弟於之成。他不是故意跑進來的。先前爹追打他,他便逃進了二姐於雲的房間裡躲了起來。過不多久,二姐回來了。他怕二姐見了自己會不由分說地打罵自己,於是急中生智,鑽進了床底下。哪成想,這一躲,便聽到了可怕的事。

    於之成嚇壞了,跑去告訴大姐於雅和小姑於小莉。大概是他太害怕了,聲音沒控制住,一下讓經過門前的二嬸娘柳氏給聽到了。這下壞了,懷有身孕的於柳氏當場暈厥過去,這才驚動了正在坐堂的於大人。

    這場命案中,一心訛人銀子的錢家男人中砒霜之毒而死,貪婪的錢娘子不會有好下場,而誤用砒霜之毒害死人的於雲肯定也好不了。還有那心懷叵測的於鄭氏,手裡備的砒霜之毒沒能害成別人,先害了女兒於雲。

    於大人一心將事情的真相隱瞞下來,準備低調處理。可他哪裡知道,青舒已將前因後果都搞清楚了。

    死去的錢家男人也好,錢娘子也好,於雲也罷。這三個人,青舒哪個也不同情。她只要自己的公道,她只要錢娘子和於雲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
匿名
狀態︰ 離線
367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50:57
第三百六十六章 冤家路窄

    於大人的夫人柳氏虛弱地躺在床上,眼睛紅紅的,誰也不肯理。

    於大人立在床邊,手裡端著藥碗,「身體要緊,先把藥喝了。」他已經勸半刻鐘了,無奈自己的夫人對誰的勸都不理不睬的。他心裡明白,為了大房的事,夫人這是跟他較勁兒呢!他也後悔,後悔自己只想著「孝」字,在大房的事上順了爹娘的意卻傷了夫人的心。因為爹娘的命令、爹娘從中和稀泥的行為,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了大房的人,這才有了現在這種局面。

    柳氏是傷心的。喝了藥又如何?身體好了又如何?一天不踢走大房的,一天不會有消停日子過。就是爹娘,她也消了贍養的心思。他們二房的人再好、做的再貼心,也捂不熱爹娘的心。爹娘眼裡只有大房的利益,爹娘只想著讓大房的好過,卻不管他們二房的死活。

    上次,於雲當街做出那等丟人現眼之事,視女子閨儀為無物,丟盡了於家的顏面。不說把於雲拿去浸豬籠,打個半死再丟到尼姑庵去當姑子都不為過。於雲畢竟是老爺的侄女,她也不是狠心之人,浸豬籠或丟去當姑子這種事兒她哪裡會提!她只希望藉此事件大房的帶著於雲回鄉下去,正好把三房、四房的也攆回去。

    奈何大房的個個臉皮奇厚無比,藉著耍無賴、裝病等事由硬是賴著不走。爹娘又偏著、護著大房的,將她氣個半死。老爺不願忤逆爹娘,讓大房的留了下來。結果如何?竟是鬧出了人命案。老爺好歹是個縣輔,錢家娘子又算不得無辜,錢家男人之死好解決。可於雲竟敢算計古青舒,敢惹忠武侯府。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這事要如何解決?

    忠武侯府哪是好惹的?古青舒有仇必報的性格鎮子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想想就害怕,恨不能把於雲這個禍害掐死。她心下悲戚,眼淚一下就來了。這事一個處理不好,老爺剛踏上仕途便要丟了官,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於大人見夫人突然哭了,慌忙找帕子,要為夫人擦眼淚。

    身體瘦小的於老夫人也站在床前。她見二兒媳突然掉淚,心下一陣煩燥,斥責道,「哭什麼?天還沒塌,趕緊把藥喝了。」

    聞言,於柳氏心中暗恨,閉上眼睛誰也不看,來了個眼不見為淨。她暗暗發誓,從今而後再不會掏心掏肺地對待爹娘,只會做表面工夫。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找機會把爹娘也踢走。爹娘既然那麼重視大房的,那就讓他們和大房的過去。

    對於柳氏的反應,於老夫人自然是不滿意的。 「鬧什麼脾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子?肚子裡的孩子若有個好歹的,你可對得起於家的列祖列宗?」

    於大人蹙眉,「娘!」他的夫人好端端的,愣是被大房幹的一件件、一樁樁的堵心事兒給氣病了。娘不安慰一下就算了,還句句帶刺。這算什麼事兒?

    於老夫人心裡窩火,「好,好,你們個個都是好的,你們想氣死我是不是?」

    「夠了。」於大人終於是忍不住,大喝一聲。家宅日日不得安生,鬧了又鬧,再好脾氣的人都受不了。

    躺在床上的於柳氏依然閉著眼睛流淚。

    於老夫人卻是被二兒子突來的大喝聲弄的愣住。多年來,二兒子從不曾以這種口氣和自己說過話。

    於大人鐵青著一張臉,「大哥大嫂什麼活計都不做,整日盤剝我們二房的,怎麼不見爹娘訓斥他們一句?雲兒三翻兩次犯下大錯,怎麼不見爹娘打罵雲兒?夫人孝順爹娘,把爹娘照顧的無微不至。大房、三房、四房的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過來,十幾口人吃住、花用都是我們二房的,人前人後夫人不曾有一句怨言。大房的好吃懶做又無賴,爹娘偏著、護著的。夫人處處為爹娘著想,爹娘卻從未誇讚過夫人一句。人心都是肉長的,娘難道沒想過,夫人終有一天會寒心嗎?」

    於老夫人抖著手,「你,你……」

    於大人疲憊不堪,「雲兒招惹的是忠武侯府。兒子頭上的官帽就要不保,娘可知道?」

    於老夫人面色大變,一臉灰敗地說道,「怎……怎麼可能?你和忠武侯府關係一向不錯。上,上次古小姐都沒追究雲兒的責任……你,你去求求古小姐,求一求就好了。」她別的事上糊塗,但只有一件事上不糊塗。那就是,二兒子若是丟了官,她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爹娘明擺著還是要護著大房的人。於大人突然覺得寒心,也更懂了夫人的傷心。第一次,他將「孝」字拋到腦後,不再理睬親娘。他把手中的藥碗交給一旁頭垂的低低的婆子,然後彎腰把於柳氏扶坐起來,「夫人,為了咱們未出世的孩兒,把藥喝了吧!」說著,他坐到床上,讓柳氏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伸出一隻手,接過婆子遞來的藥碗。 「為夫明日會帶雲兒到侯府,給古小姐磕頭認錯。不管古小姐如何懲治雲兒,為夫絕不說一個不字。渡過此劫難,為夫就讓大房、三房、四房的回鄉。從此以後,家中之事全聽夫人的。來,把藥喝了。」他這些話既是說給柳氏聽的,也是說給一旁的親娘聽的。

    柳氏睜眼,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不過,不再拒絕用藥,而是就著於大人的手,把已經沒多少溫度的藥一口氣喝掉。她今日要的就是這口氣。老爺表明了態度,她知道好歹,不會再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於老夫人盯著於大人,突然覺得二兒子陌生的緊。

    此時,前去侯府的人回來了,把青舒的話帶到。

    於大人聽了一怔,隨後嘆了口氣。讓他看著處置,聽著簡單,做起來卻難。這處置的度把握不好,不能讓古小姐滿意,那就麻煩大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命案發生的第四天,於大人開堂審案。

    大堂之上,錢娘子招供。說她男人的死和風味小食舖的菜無關。當日她男人買了風味小食舖的菜回來,吃的時候不小心把其中的一塊兒肉骨頭弄掉了地。家中前幾日正鬧老鼠,廚房不顯眼的地方灑了些砒霜。他們夫妻把這事給忘記了,因此她男人把滾到灶台角落裡的肉骨頭揀回來吃了。

    (揀掉地的東西吃,平民百姓家是常有的事,何況掉的是肉骨頭。因此這個說法大家接受,並不懷疑。)

    之後,毒性發作,她男人倒在地上抽搐、掙扎。她嚇壞了,手腳冰涼之餘嚇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她男人已經沒氣了。她害怕極了,當時也沒想起毒老鼠的砒霜,錯以為是風味小食舖的菜害死了她男人。她這才會狀告風味小食鋪。之後,捕快從她家廚房的地上發現了可疑的藥沫,並確認為砒霜。她這才回憶起灑藥毒鼠之事。

    於大人當堂宣布古元河無罪,風味小食舖是清白的。錢娘子之舉雖是誣告,但因男人之死傷心過度而判斷錯誤,情有可原。當堂打了錢娘子十個大板子,又罰了貳兩銀子,而後放人。

    錢娘子回去,當日就退了租住的小院子,帶著兩個孩子逃離了康溪鎮。她不僅害怕侯府會報復,也害怕於雲會殺人滅口。雖然命案用謊言遮掩了過去,但真相是什麼,侯府清楚,於雲和於大人也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估計最想讓她死的肯定是於雲。

    案子官府已經斷了。鎮民們唏噓不已,又熱火朝天地談論了幾天錢娘子家的烏龍命案,這才作罷。

    這天,於大人帶著消瘦許多的於雲來到侯府,要求面見古青舒。為了讓於雲得到教訓,這次他連爹娘的面子都沒給,狠收拾了於雲一通。不收拾不行啊,不收拾古青舒這邊沒辦法交待。

    蔡鐵牛打開大門,明言只有於大人可以入府。

    於大人不敢有異議,把於雲和隨從留在侯府外面,隻身入內。兩刻鐘後,於大人被古管家送了出來。於大人面色拘謹地要古管家留步,而後匆匆帶著留在外邊的人離去。

    目送於大人的轎子走遠,古管家這才轉身進府,吩咐蔡鐵牛關大門。

    前院的西偏廳。青舒輕扣桌面,若有所思狀地看著屋中的某一點不言語。

    旁邊,小娟打開於大人留下的小布包,伸手進去數了數裡面的東西,又立刻收好布包的口子。她湊過來,對青舒低語,「小姐,是十個銀錠,看個頭應該是伍兩一錠的。」

    青舒聽了,沒言語。那就是伍十兩銀子嘍。於大人剛剛道歉時自己提的,要對鋪子的損失作出補償。她當時沒說接受,也沒說拒絕。於大人便留了這個布包後告辭了。據她所知,於大人相對而言確實是個清廉的官。他的俸祿都拿去養了十幾二十口的閒人,也不知這伍十兩銀子是從何處擠出來的?

    第二天天剛亮,於宅府門大開,前頭停了一輛帶篷的馬車和拉東西的平板馬車。從於宅出來的女人、孩子鑽進帶篷的馬車裡。男人們則把幾個木頭箱子和一些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到平板車上,然後坐了上去。

    於大人立在門口,對面色不佳的於老大說道,「大哥,到家盡快把家裡拾掇乾淨,缺什麼少什麼,盡快添置。等一切準備妥當了,給個信兒。我親自送爹娘回去。」他鐵了心要把大房、三房和四房的弄回去。這自然惹惱了爹娘,因而爹娘也鬧著回鄉。他狠了狠心,沒有挽留,答應了。但有一點,先讓這三房的回去打點好了,他再親自送爹娘回去。

    於老大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

    於大人擰眉,轉了方向,對於老四說道,「四弟,大哥怕是擔不起事兒。以後,老家那邊的事兒你全權做主,爹娘就交給你了。」既然大哥如此的不知好歹,那他把照顧爹娘之事交給老四好了。老四為人精明,從不肯吃虧,但知道好賴,比大哥強百倍。而且老三一向聽老四的。這兩人站在一條線了,一準兒制得住大哥。

    於大人這話,明顯是說以後老家那邊是於老四說了算。

    於老四眼一亮,不理會一旁的大哥露出吃人的模樣,立刻跳下平板車,站到了於大人面前,「成,成,二哥放心,老四我一準兒照顧好爹娘。」

    於大人頷首,從袖子裡掏出三兩銀子來,放進於老四手裡,「拿著,回去把家裡的一切打點好,要準備足夠一冬的柴草。」

    見到銀子,於老大立刻眼紅起來。

    於老四攥緊到手的銀子,「二哥放心。」

    於大人一揮手,示意車夫趕車。車夫得命,吆喝一聲,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走了。直到他們出了鎮子,遠遠跟隨的一名小廝掉頭回去,回到侯府向古管家稟報。

    古管家得知於雲被送走了,表示知道了。

    中午的時候,付歡正在街上閒逛,一下和胳膊上挎著籃子的於雅走了個正著。

    於雅認得付歡是青舒身邊的丫鬟,於是拘謹地打了聲招呼。

    付歡挑眉,打量了於雅幾眼,問道,「雅姑娘這是要去哪裡?」於家大房走了,而大房的於雅卻被留了下來,這事兒有點意思。

    於雅忙答,「想買條活魚,一時不知哪裡有賣,正四處看呢!」

    付歡笑咪咪地說道,「我知道哪裡有賣。那地方不好找,指給你也沒用,不如我帶你去吧!」

    於雅有些遲疑,不過想到二嬸娘這段時日消瘦了不少,必須補補身子,便道,「那就麻煩姑娘了。」二嬸娘的胃口不好,做了肉菜也吃不下,燉了雞湯也只喝幾口。昨日二嬸娘說想念小時喝過的鮮魚湯。她便上了心,今日出來特意找活魚。無奈,只找到賣死魚的,一條活魚都沒見著。

    兩人一路走,付歡不時問於雅一些問題,於雅則拘謹地一一作答。最後,在付歡的指引下,於雅真就買到了兩條活魚。

    回到於宅,於雅把一條魚宰殺並清理乾淨,另一條交給三弟於之成養了起來。鮮魚湯熬好,於雅親自端去給柳氏喝,並把買魚的經過和柳氏說了。

    柳氏聽了,臉上多了幾分歡喜之色。

    「你是說,古小姐身邊的丫鬟和你有說有笑的,沒有一點遷怒之意?」

    於雅點頭,「是的。若古小姐不肯原諒我們於家,古小姐身邊的丫鬟今日一定會給雅兒臉色看的。」

    柳氏明顯鬆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付歡回到忠武侯府,便把遇到於雅的事情講給青舒聽。

    青舒聽罷,傳話下去,明日往於府送四條活魚過去。雖說於雲得罪了她,但於大人辦事明白。一碼歸一碼,她不會和於大人交惡。四條活魚值不了幾個錢,只是傳達了自己的一個態度而已。

    日子過的快,轉眼到了年底,盧先生的學堂開始休假。盧先生準備動身回家過年。而青舒正準備到錦陽城辦點年貨,順便查兩個鋪子的賬。

    盧先生沒在錦陽城停留,進了錦陽城便和青舒分道揚鑣,繼續趕路。

    青舒把陳喬江送回陳府去,還把央求著跟來的青陽、青灝和洛小榮三人留在陳府,自己上街去辦事。

    青舒先到的吉祥莊。她沒有表明自己東家的身份,而是以顧客的身份走入鋪子。裡面的女伙計熱情迎客,她的眼睛看到哪裡,女伙計便會不遺餘力地介紹到哪裡。

    鋪子裡有個穿著一般的年輕姑娘正在看絹花。招待這姑娘的女伙計也很熱情,一點都沒有怠慢客人。

    青舒暗暗點頭。見掌櫃的不在前頭,她也沒有表明身份,繼續以顧客的身份在鋪子裡四處看。

    正在這時,鋪子的拉門打開。先是走進來四個衣著不俗的丫鬟,而後是兩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其後還跟著一個婆子兩個丫鬟。

    走在前邊的婦人姿容不俗,三十出頭的年紀,身上帶著一股子貴夫人的派頭。

    錯開一步跟在這位貴夫人身後的,也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此婦人人偏瘦,眼細長而眼神柔媚,很有幾分姿色。她頭戴珠翠,身穿艷紅色的上等綢緞的衣裳,微低了頭,一臉柔弱狀地低聲說著什麼。

    付歡和小娟認出了穿艷紅色衣裳的婦人,飛快地對看了一眼。而後,二人趁對方還沒注意到自己,迅速轉開臉,不讓來人看清自己的長相。

    付歡支起耳朵,並拿眼角餘光注意著穿艷紅色衣裳的婦人。

    小娟輕扯青舒的袖子,附在青舒耳邊低語,「是簡姨娘,穿紅衣裳的那個。」

    青舒是驚訝的,但她迅速作低眉狀,沒讓人看到自己眼中閃過的驚訝之色。居然是簡姨娘!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簡姨娘。當她抬眼時,眼中波瀾不驚,沒有任何異色,一副在認真聽女伙計介紹眼前布匹之狀。

    付歡挨近,低聲問,「要不要招集人手?」她這是在請示要不要抓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368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23:33:44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吉祥莊

    青舒不答,用眼角余光看向簡姨娘一行人。此時,簡姨娘一行人正背對青舒所站的位置立在那裡,距離青舒的所在並不近。那邊,正是吉祥莊擺放上等綢緞的位置。簡姨娘和那位陌生的夫人正在看上等綢緞。

    青舒有心離去,但步子還沒邁開,櫃檯後方位置的門簾子被人掀開,恰好露出潘掌櫃油光水滑的大圓臉來。見此,她立刻改了主意,面帶笑容地盯著潘掌櫃。

    潘掌櫃是負責吉祥莊生意的女掌櫃,今年四十一歲。她個子雖不高,卻很胖,整個人圓胖圓胖的那種,臉上的肉多的像個大圓餅一樣。即便如此,她的樣子在大多數人眼中算不得難看,那總是笑咪咪的樣子反而讓人看著親切又舒服。

    笑咪咪的潘掌櫃看到站在店中的青舒,小眼睛瞪大了一些,並帶著驚喜之色張口要喊東家。

    青舒一擺手。

    潘掌櫃及時收回到了嘴邊的「東家」二字,人已經轉出了櫃檯,直奔青舒。

    女伙計不明所以,衝著挪動圓滾滾的身體移過來的潘掌櫃喊人。

    潘掌櫃點了下頭,人已經移到了青舒面前,「這位小姐要不要到後頭坐坐?」東家不想在人前表明身份,她自然要配合。

    青舒往簡姨娘那一行人的方向看過去。見簡姨娘和陌生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擁著,沒人注意她這邊,她輕應了一聲。

    潘掌櫃移動圓滾滾的身體,在前帶路,帶著青舒從左後方的門進了會客用的小廳。小廳內,會客用的桌椅、茶具等物一應俱全,牆上用於裝點的畫幅個個不俗。

    潘掌櫃吩咐女伙計上茶水的工夫,青舒已經入座。

    青舒讓付歡上前,低聲吩咐,「告訴洛護衛,盡快查清簡姨娘出現在錦陽城的原因,順便查查城中和簡姨娘來往的都有誰。」

    付歡領命,囑咐小娟機靈點兒,然後問了伙計後門的位置,從後門出去了。

    這時,潘掌櫃才敢走上前,立在青舒面前搓著雙手,「東家遠來一路辛苦,前頭的幾個伙計沒認出東家,怠慢了東家。小人在這裡替那些不長眼的給東家賠罪了。」說罷,她費力地彎腰向青舒作揖。

    青舒一笑,「行了,行了。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伙計個個出色,既沒有怠慢我,也沒有怠慢任何一位客人,好著呢!」前頭的伙計根本沒見過她,自然不認得她這個東家。她哪裡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聽東家說話的語調輕鬆,開口又是肯定了鋪中的伙計,潘掌櫃高興的小眼睛都快咪成一條縫兒了,「得了東家的誇讚,大家定會樂的合不攏嘴。」

    青舒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前頭來了兩個由丫鬟婆子簇擁的夫人,你可認得?」

    潘掌櫃突然在鋪中見到東家是很激動,可鋪中當時都有什麼人在,一打眼就注意到了。因此,東家一問話,她想也不想立刻答道,「穿紅衣裳的夫人看著眼生,是第一次到鋪子裡來。另一位,是錦陽城名門大戶趙府上的三夫人。」

    「趙府三夫人?」

    「是。這個趙府,東家一定聽過。陳知府有個女兒嫁入了趙府,便是趙府的七夫人。」

    潘掌櫃話說的這麼明白,青舒哪裡還不明白這個趙府指的是哪個趙府!趙府的七夫人是陳知府的親生女兒,也就是陳喬江的姑母。趙七夫人曾到過康溪鎮看望陳喬江,當時身邊還帶著兒子,一個小胖墩兒。青舒記得,小胖墩兒是個小吃貨,有奶便是娘的主兒,很逗。和簡姨娘走在一起的趙三夫人,便是趙七夫人的三嫂了。

    只是,趙三夫人怎麼和簡姨娘走到了一起?青舒心中疑惑,「這位三夫人和七夫人的關係如何?」

    潘掌櫃如實作答,「回東家,兩位夫人見面很客氣。」意思就是關係一般,表面上過得去,並不親近。她答罷,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補充道,「七夫人是嫡夫人,三夫人是庶夫人。」

    青舒微一點頭,表示知道了。大家族中,嫡子與庶子的地位不同,嫡子的夫人與庶子的夫人地位自然也不同。再者,七夫人還是錦陽城官居最高位的陳知府的嫡親女兒,嫁入趙家後身份上就比其他妯娌們高出一頭去。七夫人和三夫人之間只有表面過得去的關係,沒什麼奇怪的。

    青舒沒再提問,轉了話題,只是吩咐潘掌櫃把賬房先生請過來。

    這時付歡回來了,稟報說洛護衛辦事去了。

    青舒頷首,在鋪子裡又呆了一個來時辰,這才離開舖子,驅車趕回陳府。

    第二天,青舒掐著鋪子開門的時間又去了一趟吉祥莊。

    巧的是,昨日在鋪子裡見到的那名穿著普通的姑娘也在。這位姑娘布衣釵裙,長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可人。她的左手臂上挎著個竹籃子,正在和站在櫃檯內的潘掌櫃說話。

    潘掌櫃,「藍姑娘,我知你亟需銀子,想多接些做荷包、繡錦帕的小活計來做。只是眼下就要過年了,莊子上收上來的荷包、錦帕已經存了不少,這類活計年前不會再派發出去。」

    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也就是潘掌櫃口中的藍姑娘。她聽了潘掌櫃的話,臉上多了幾分愁色。沉默幾秒,她面帶央求之色地說道,「潘掌櫃,平日裡多虧了您的照顧,鴛兒才能時不時地掙些銀錢回去貼補家用。對您的照顧之情,鴛兒感激不盡,理當不能為難與您。只是,我娘昨晚發病,連夜請了大夫看診。診費加三日的六副藥,一下就用去了三兩多的銀子。手頭攢的過年的銀子差不多就用盡了。潘掌櫃,您行行好,有什麼得錢的活計先照顧照顧鴛兒,可好?」

    潘掌櫃面有難色,想了又想,說道,「倒是有個屏風面兒的大繡活兒。只是……」

    藍鴛的眼一亮,一臉急切地說道,「潘掌櫃,您有話儘管說。」繡屏風面兒的確是個大活計,根據繡花的難易程度與繡花技藝水平的高低,工錢在一兩銀子到三四兩銀子不等。再者,這種活計一般是交由鋪子裡專有的繡娘來做的,很少發派給像她一樣的外人。

    潘掌櫃不緊不慢地說道,「關鍵是,這活兒主家要的急,必須在七日內繡出來,還要繡的精細。工錢嘛,一兩半銀子。」

    「七日。」藍鴛臉上的興奮之色褪去。屏風面兒是大繡活兒,繡的再快也得十幾天時間,除非不眠不休地一直繡。

    潘掌櫃又道,「主家要的急,我本打算交給兩個繡娘一起完成的。若不是聽了藍姑娘的難處,這事我是提都不會提的。」

    藍鴛聽了,想到家中生活窘迫,這麼好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於是,她一臉堅定地說道,「多謝潘掌櫃!您放心,我定能使出渾身解數,針針用心,一準兒七日內繡出來。」然後她把挎在手臂上的籃子拿下來,往櫃檯上一放,「這裡是五日前領去的繡活兒,您驗好收起來,我不要工錢。七日後,您收了屏風面兒,付我屏風面兒的工錢就成。」

    潘掌櫃聽了滿意,想著藍鴛果然是個會來事的姑娘,不枉她平日裡處處照應著。藍鴛這次交繡活兒的工錢雖是小錢,可藍鴛聰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但醜話必須說在前頭,潘掌櫃問,「你確定七日內能繡好、繡完?」

    藍鴛當場發誓,並向潘掌櫃謝了又謝,帶了屏風面兒的繡活兒匆匆回去了。

    打發走了藍鴛,潘掌櫃移動圓滾滾的身子從櫃檯後走出來,「見過東家。」

    此時鋪子裡沒有客人,青舒也已經把鋪面上擺出來的各樣貨品看了個遍。她對潘掌櫃微微一笑,「你昨日提的羅錦,馬車上有兩匹。」她說罷,側過臉,對一旁的小娟說道,「帶他們去取。」

    羅錦是今年南方新出的一種極品錦緞。因它的織工繁瑣、印染花色的難度又極高,織造出來的數量非常有限。因此,羅錦基本販往京城,且大半都送入了宮門,錦陽城暫時還沒有。錦陽城中的貴夫人、貴小姐們聽聞了羅錦的名聲,四處打聽著想買回去。可她們手裡即便有大把的銀子,卻是無處可買。

    昨日潘掌櫃對青舒提起此事時,青舒隨口說自己手裡有十幾匹。潘掌櫃那個激動,問青舒能不能拿出一匹來,給吉祥莊當鎮店之寶。錦陽城大大小小的綢緞莊不少,可目前誰家也沒有羅錦出售。潘掌櫃的盤算打的響。她想著,別家鋪子都沒有,吉祥莊卻有,定能引來無數富貴客人的注意。如此,不僅能打響吉祥莊的名聲,還對鋪中生意大有助益。

    青舒當時呵呵笑,便說明日送兩匹過來。她手中的十幾匹羅錦,是周伯彥讓商隊捎過來送給她的。她當時只知這羅錦是南方今年才有的極品錦緞,卻不知錦陽城竟是一匹都沒得賣。她來錦陽城時帶了四匹出來,原打算送陳夫人兩匹、送陳喬江的娘一匹、送正要出嫁的陳喬江的堂姐陳萱一匹。

    潘掌櫃昨日開口一求,禮物還未送出去的青舒便改了主意。今早,陳夫人那邊送了兩匹羅錦過去,剩下的兩匹直接帶到了吉祥莊上。陳喬江親娘那邊,青舒送了別的東西。陳萱那邊青舒給的添妝是早就準備好的京城珍寶閣買的一整套的金首飾。還有帶給陳府的新年禮,都是青舒精心準備的,規格很高。所以,即便不送羅錦,青舒送給陳府的禮已經非常到位了。

    莊子得了兩匹羅錦,潘掌櫃樂得合不攏嘴。她立刻分派人在外頭立了大字牌,上書:明日辰時本莊到一匹羅錦,一百兩起,價高者得。

    青舒由著潘掌櫃折騰,沒有一點插手的意思。她出了吉祥莊,去了古記包子舖。

    時間過的快,轉眼又一天過去。天未明,外邊還很黑、天寒地凍的本是人們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的時刻。陳府內卻是燈火通明,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忙碌了起來。

    青舒已經醒了,不過躺在被窩裡暫時沒有起來的意思。她只要趕在陳喬江的嫡姐出門前洗漱好,過去觀禮便成。

    小娟和付歡已經起來了,在外間輕手輕腳地走動。小魚留在青陽、青灝、洛小榮屋裡伺候,所以不在這邊。

    青舒躺了一會兒,小娟便開門走進室內來。

    青舒睜眼,「什麼時辰了?」

    小娟把炭盆放到床下,「剛到寅時,小姐可以再睡一會兒。時辰到了,奴婢叫小姐起床便是。」

    青舒唔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小娟輕手輕腳地移了把椅子過來,再拿了青舒今日要穿的衣服過來搭到椅背上。一點一點的,炭盆散發的熱氣將搭在椅背上的衣裳烘暖。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也不用小娟叫,青舒便起床了。穿衣、洗漱、梳頭,之後用過簡單的早餐,便去了正在梳妝的新娘子屋中。

    前前後後的,青舒算是親自給三個姑娘送嫁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女子出嫁時太糟罪了。一下想到自己早晚也會出嫁,當時一個激靈。天不亮就起來,像個木偶似的讓人又弄頭髮、又弄臉的,然後拜別家中長輩上花轎。嫁的近的,當日被抬進夫家,進行各種儀式。嫁的遠的,還得提前幾天上路。嫁人,太折騰人了。

    青舒在陳萱屋中待了片刻,陳萱的新娘妝便完成了。接著,一應禮數按部就班的完成,最後陳萱由兄長背上花轎,被新郎官迎走了。

    目送花轎遠去,青舒這才跟著陳府女眷往回走。

    到了辰時,太陽很好,驅走了冬日些許的寒意。青陽、青灝、洛小榮一臉興奮地爬上馬車,準備跟著青舒逛街置辦年貨。

    陳喬江被娘親拉著訓話半天,這才匆匆跑過來。沒等小廝反應過來,他手腳麻利地鑽到了馬車裡。抬眼,看到馬車裡坐的是青舒和姐姐陳嵐,他迅速喊了一聲姐,又飛快地鑽出馬車。他跑去另一輛馬車跟前,迅速上車,然後對著青陽他們好一頓抱怨。

    人到齊了,丁管事和陳府的管事互相點頭致意,然後吆喝一聲出發。兩輛馬車便在丫鬟、婆子和一群家丁的簇擁下出了陳府,往錦陽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駛去。

    過不多時,前天離開去打探消息的洛護衛回到陳府。聽聞小姐帶著少爺們出門逛街了,午飯還要在外頭用。洛護衛二話不說,出了陳府,一路找了過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69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23:34:05
第三百六十八章 晝市打架

    盛隆街,兩側酒樓、各式店鋪林立。這裡是錦陽城最為繁華的街道。這裡還有著名的每縫年節便聚集了各色小商小販的晝夜兩市。顧名思義,晝市在白天的巳時至傍晚時分開放,夜市則在傍晚時分到戌時初開放。

    為了不影響盛隆街上各式店舖的正常生意,晝夜兩市的地點被劃到了盛隆街街尾至距離北城門約有六百米處的足有一裡地長的街道上。

    年越來越近,自臘月廿一那天起,晝夜兩市便開始了。而今天,正好是開市的第一天,即臘月廿一。青陽他們會央求姐姐帶他們來錦陽城,就是為了來晝夜兩市上玩兒的。

    其實,古府的年貨已經置辦差不多了。因此,青舒帶著青陽他們只走了墨寶齋(賣書畫與文房四寶的店鋪)和富貴樓(茶樓,內有說書人說書)兩處大鋪子,在墨寶齋買了些紙墨,在富貴樓聽了小半個時辰的書。而後,大家直接去了白日開放的晝市。

    盛隆街的晝夜兩市與城門內的集市不同。集市上小商小販佔一半,賣自家出產各種零碎物件或農作物的農人也佔了一半。而晝夜兩市上的攤位則被中小型店鋪和小商販包圓兒了,沒有農人的插足之地。而且,官府對每縫年節的晝夜兩市的管理比較嚴格。街道兩旁的攤位井然有序,衛生保持的非常好,又有捕快時不時出來巡視,安全上也讓人放心。小偷小摸的大多不敢來此作案。

    此處不允許車馬進入,必須步行。青舒和陳嵐由丫鬟簇擁著走在一起。陳喬江、青陽這四個男孩子興致勃勃地走在前頭,書僮和護衛不離左右地緊緊跟隨。

    走近一處攤位時,青舒聽到少年的一陣吆喝聲。她不由好奇地尋聲看過去。

    那是個方臉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他跟著兩個中年婦人守著布匹、繡品的攤子,正大聲吆喝著。

    「……哎!走過路過的,請看過來,這裡是吉祥莊的攤子。凡買本攤上出售的布匹、繡品等物滿三兩銀者,獲贈價值一吊錢的別緻絹花一枚。凡買攤子上出售物件滿伍兩銀者,獲贈價值三吊錢的精緻娟花一對。如有需要採買上等錦緞、絲綢等物者,請到位於盛隆街東段的吉祥莊,今日必有驚喜等待著貴客光臨。哎!走過路過的,請看過來,這裡是吉祥莊的攤子。凡買本攤上出售的布匹、繡品等物滿三兩銀者,獲贈價值一吊錢的別緻絹花一枚……」

    青舒挑了挑眉,心道潘掌櫃的花樣倒是不少,不僅有贈購的促銷手段,還會打吸引人的古代版的廣告。當初她會聘請潘掌櫃,一是看中了潘掌櫃的人品,二是看中了潘掌櫃是個會做生意的。吉祥莊交到潘掌櫃手裡有七個月了,鋪中的生意一直不錯,利潤很可觀。在管理鋪中人員一事上,潘掌櫃也有自己的一套熟經。

    青舒心裡越發肯定了潘掌櫃的能力,並琢磨起了潘掌櫃拜託她的一事來。

    一旁的陳嵐一臉好奇之色地打量了幾眼攤子上擺放的布匹等物,視線一轉,落到了青舒的臉上,「舒姐姐,不知吉祥莊今日準備了什麼驚喜?」她知道吉祥莊是青舒的產業。

    青舒淺淺一笑,「潘掌櫃最是會糊弄人,得了兩匹羅錦就開始折騰開了。」

    陳嵐拿袖子擋住嘴巴,嗤嗤地笑出聲來,「果然有驚喜。兩匹羅錦,城中的年輕小姐怕是要搶的面紅耳赤了。」

    青舒搖頭,「哪裡會那麼誇張?」

    陳嵐笑的更歡,「妹妹說的一點都不誇張,那可是羅錦!還好妹妹不用跟人搶,想要的時候可以到祖母跟前求。」

    陳嵐的貼身大丫鬟櫻桃從旁插了一嘴,「昨日在府中作客的幾位表小姐,聽說古小姐送了兩匹羅錦給老夫人,羨慕之餘可沒少拿小姐出氣。嘻嘻……最後還求小姐從中引薦,說要和古小姐多多親近呢!」她這話既捧了自家小姐,也捧了青舒,還適時從中推了一把,讓自家小姐和青舒之間加深親密感。

    陳嵐聽了,立刻輕斥一句,「住嘴,我們姐妹說話,哪裡由得你插嘴。」語氣倒沒有發怒的意味。

    櫻桃討巧賣乖地嘻嘻一笑,「主子教訓的是。」然後向青舒規矩地行了請罪的安,退開幾步。

    青舒一臉和氣地笑笑,沒有一點為難櫻桃的意思。

    吉祥莊以書包、娟花起家,而後慢慢增加了綢緞、布匹、繡品等買賣。對錦陽城而言她是外地人,鋪子雖有陳府罩著,但行業內競爭激烈。書包、娟花的風潮褪去,鋪子的經營遇到了一定的困難。情況一點一點的改善,後又聘請到了潘掌櫃,生意這才安穩地發展了起來。不過,還是竟爭不過城中老字號的店鋪。

    她心裡清楚,潘掌櫃拿那兩匹羅錦折騰,主要目的不是要高價賣錢,而是要藉機進一步打響吉祥莊的名聲,招攬更多的富貴客。周伯彥讓商隊捎來的羅錦不少,她給家人每人做上五六件衣裳都還富餘不少,自然捨得拿出來支持自己的生意。因此,她昨日表態會全力支持潘掌櫃,過兩日再送三匹羅錦過來。

    這內裡的事,她當然不會說給陳嵐聽。她和陳嵐輕聲細語地交談著,往前走去,很快越過了吉祥莊的攤子。再走過四五個攤位,大家就走到了小吃攤位區。蒸、煮、煎、烤、炸,各色路邊小吃的香味四溢,留住了不少人的步子,尤其是小孩子的。

    很快的,陳喬江一邊吃著烤肉串,一邊向落到後頭兩步一停、三步一頓的青舒和陳嵐揮手,示意她們快些過來。

    一旁,青陽和洛小榮眼巴巴地瞅著熱油鍋中翻騰的炸糕,還不忘喊「姐姐快來」。

    再旁邊的攤子前,青灝手裡捏著銅板,眼睛盯著炭火上正在烤製的魚塊兒,心裡盤算著要分幾個給姐姐吃的問題。

    陳嵐是典型的大家小姐,自十歲起便沒吃過路邊的小吃。她走過來後,笑對陳喬江說道,「看你那饞樣!想吃什麼,回府吩咐廚房做便是。大冷天的,也不怕凍壞!」

    陳喬江搖頭,「府裡廚子做的味道不對,沒這個好吃。」說罷,他拿起第二個烤肉串吃起來,然後搖頭晃腦地說道,「聊勝於無,聊勝於無。說白了,味道跟姐姐做的比起來差遠了。」

    陳嵐不解,「你指的哪個姐姐?」

    陳喬江示意小廝給錢,並沒好氣地說道,「自然不是府中的各位姐姐。」然後一臉驕傲地說道,「要說做吃的手藝,姐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這個姐姐,自然指的青舒。

    青舒聽了笑罵一句,「馬屁精。」

    青陽和洛小榮一人捧了個油紙包急步過來,舉到青舒面前異口同聲地說道,「姐姐,快嚐嚐炸糕,剛出鍋的。」

    一旁等烤魚的青灝急了,催促攤主快些把魚烤好。

    他們這邊正熱鬧呢,一旁有呼喝聲由遠及近。青舒等人循聲看過去,只見兩名十三四歲的華服少年往這邊大搖大擺地走來。而這兩名華服少年的前頭由小廝呼喝著開路,後頭也有家丁狐假虎威地喝罵著躲的慢的人。

    附近不少人紛紛躲避開來。只有青舒他們一行人,還有剛剛走到烤魚攤子旁邊的攤位前停下的三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沒動地方。

    杜護衛也在烤魚攤子前,正守在青灝身邊。呼喝聲起,他不為所動,反倒對面現不安之色的青灝說道,「灝少爺,魚就快好了,莫急。」他這話不僅在安撫青灝,也在告訴面露忐忑之色的攤主繼續烤你的魚。

    聽了杜護衛的話,青灝臉上的不安之色立刻消散,並迅速看向旁邊攤子前的姐姐。

    青舒收到青灝看過來的視線,笑對青陽說道,「過去看看,小灝等的烤魚好了沒有。」

    陳江喬和洛小榮喊著「我也去」,和青陽一起衝到了青灝身邊。四個男孩子湊到一起,哪裡還安靜的下來。他們說笑之餘,不時你一言、我一語地催著攤子的主人快些把魚烤好。

    見到這陣勢,攤主想到這些小公子肯定來頭不小,便心下大定。為了表現自己的好手藝,他更用心地翻烤著魚塊兒。

    「餵,你們是哪個府上的?讓開,別擋大爺的路。」穿天青色袍子的華服少年眉毛豎起,陰沉著一張臉衝青陽他們喊。旁邊攤位前的三個年輕公子,其中二人的家中長輩是錦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罩著他的趙泉不敢招惹,他自然也不敢招惹。而眼生的陳喬江一行人,被他和趙泉列在了可欺負的名單上。

    主子開始找茬兒,跟隨的家丁、小廝狐假虎威地喊著「滾開」、「沒聽到少爺問話嗎」、「報上名來」等等。

    青陽轉過臉,看了找茬兒的這夥兒人一眼,轉回臉,不理。

    陳喬江可不是青陽。雖說這一年他的小霸王性子有所收斂,可他覺得錦陽城是他的地盤兒。他的兄弟在他的地盤兒上讓人吆喝來吆喝去的,他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只見他轉身站定,上下打量對方幾眼,下巴一揚,「不長眼睛的蠢貨,趕緊道歉,然後滾蛋。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

    「小子,知道大爺是誰嗎?敢跟大爺大小聲,簡直找打。」穿天青色袍子的華服少年橫眉豎眼地大聲說道。

    這時,兩少年之一,身穿深紫色袍子的趙泉陰陽怪氣地說道,「朱之盛,你跟他廢什麼話,打就是了。」

    陳喬江眼一亮,「兄弟們,聽到沒有。有人送上門來給我們打,準備戰鬥。」他們四個跟著護衛沒少練摔打的工夫,平日裡只有被護衛收拾的份兒,在護衛手上從未討到過半點的便宜。今日難得有了收拾別人的機會,他豈會錯過!

    聽到堂弟的宣告,一旁被青舒拉住的陳嵐差點栽倒。

    青陽、青灝和洛小榮三人眼睛看向姐姐,齊喊,「好。」若是姐姐反對,他們不敢打架的。姐姐不阻止,這個架打定了。

    若不是考慮到形象問題,青舒肯定當眾翻白眼兒了。

    上前挑事兒的朱之盛和身後的爪牙們傻眼了。不過,朱之盛想到對方都是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尤其小臉漂亮白淨的洛小榮和青灝明顯好欺負的模樣,因此只當他們在故意虛張聲勢。於是,他小小年紀便面露獰色,「小子,大爺看你們是活膩了。」

    趙泉則想到自己帶的人多,再者眼睛在青舒和陳嵐身上轉了轉,尤其向二人的胸部多看了兩眼。之後,他不懷好意地向朱之盛使了個眼色。

    眼看要不好,陳府派出來的管事上前,擋到了小主子陳喬江面前,想要亮小主子的身份。先前他沒有出來說話,是因為主子沒發話,他不敢擅自有所動作。

    陳喬江對打架之事躍躍欲試,哪裡容許管事壞他的好事兒。因此,他抬腳揣了身前的管事一腳,「閃一邊去,少爺手癢的緊,今日一定要教訓不長眼的。」

    管事退到一旁,抹汗,「少爺,別,少爺千萬別。」

    陳喬江瞪眼睛,不允許管事出來壞事兒。

    青舒本來是要阻止陳喬江的,可紫袍少年的眼神讓人噁心。她看向陳嵐,見陳嵐氣的俏臉通紅,便猜到陳嵐也注意到了紫袍少年陰邪的眼神。於是,她向付歡使了個眼色,扯了陳嵐便走。

    陳嵐不理解青舒的舉動,更是放心不下陳喬江他們,因此張嘴要說話。

    青舒按了按陳嵐的手背,「別擔心,有管事、護衛們在,他們吃不了虧。」這是要放任弟弟們打架了。

    小姐動了,丫鬟婆子自然得跟上。付歡隨手點了在附近的兩個男子,示意跟上,而後自己迅速追上青舒。

    與此同時,後邊已經亂成了一團。

    不愧是在權貴聚集的地方討生活的。附近的攤主手腳麻利地迅速收攏主要的家當,退到安全距離外張望著事態的發展。烤魚攤的主人也有意避難,卻對上杜護衛冰寒的目光,不敢有所動作,只能硬著頭皮留在原地。

    杜護衛像冰雕一樣,抱劍立在那裡。加上陳喬江的護衛陳虎,洛小榮的護衛,以及一名鷹衛,四人站成四方形,各自佔據一角,看著四個小主子在中間揍人。書僮陳祥子、關木頭、初一和墨子(洛小榮的書僮),小大人樣地抱胸站成一排,眼睛緊盯著各自的主子,大有情況不對就撲上去救主的模樣。

    在外圍,丁管事、陳府管事帶著各自府上的家丁,負責收拾趙、朱二人的嘍羅。

    陳喬江和青灝一組,纏住趙泉一頓揍。趙泉沒有招架之力,想要逃走,卻被佔據東北角的鷹衛給一腳揣回了。陳喬江和青灝揮了拳頭繼續往趙泉身上招呼。

    青陽和洛小榮一組,拳腳齊飛,把朱之盛打的抱頭鼠竄。朱之盛疼的哇哇大叫,喊著殺人了。青陽一個掃蹚腿,把朱之盛掃倒在地。洛小榮嘟著小嘴,不給朱之盛爬起來的機會,撲上去掄起小拳頭一陣打。

    趙、朱二人挑釁再先、動手再先,卻被被挑釁者打的落花流水。這可是稀罕事。

    二三十米開外,圍觀者無數,包括擺攤的、先前被趙朱二人的爪牙呼喝開的人、還有附近閒逛的男女老少。

    當然,也有近距離看熱鬧的。有先前提到的三位華服公子。

    有一個身穿暗紅色舖頭袍子、頭戴舖頭帽子、腳踩舖頭專用的鞋子、腰挎舖頭配刀的二十來歲年紀的青年。此人臉型方正,劍眉下不大不小的雙眼明亮,若能忽略他眼中透出的幾分不羈之色,大家肯定覺得這就是個正直的好青年。可惜,他眼中的幾分不羈,再加上他蹲到旁邊攤子上的簡易桌子上的姿勢,摸著下巴津津有味地明顯在看熱鬧的模樣,實在和正直的好青年搭不上邊。

    還有一個老道士,坐在馬扎上,身後站著兩個身穿普通道袍的青年男子。老道士頭上的道帽壓的有些低,滿臉的褶子,鬍子花白,看上去很老了。有意思的是,老道士的眼皮子耷拉著,面向打架的青陽他們的方向,也不知是在看熱鬧、還是在閉目養神。可若說他在閉目養神,這是找錯閉目養神的地方了吧!若說他在看熱鬧,身在方外的老道士湊這個熱鬧,也太奇怪了些!

    視線回到事件的中心地帶。

    對古家家丁而言,趙、朱二人的家丁實在不夠看。丁管事帶人劈裡啪啦一頓揍,沒用多久就把趙、朱二人的家丁揍老實了。

    趙泉和朱之盛在外欺負人,從來不自己動手。再者,他們養尊處優慣了,又從不練武強身,根本沒有戰鬥力可言。今日也算他們倒霉,遇上了陳喬江、青陽這幾個打架愛自己動手的主,還是平日裡堅持練武強身、精力又充沛的成長中的男孩子。

    趙泉和朱之盛的狼狽樣,可想而知。

    反觀陳喬江、青陽、青灝、洛小榮四人,雖有些衣裳凌亂,衣角沾了灰土,頭上的帽子有些歪,卻不顯絲毫的狼狽之態。而且,他們各個臉蛋紅撲撲的,惹得一些看熱鬧的婦人和姑娘看直了眼。尤其是年紀最小的洛小榮,簡直萌壞了一干娘子軍,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這孩子真可愛!」

    一旁看熱鬧的男人們聽了,一臉的黑線。小拳頭掄的那麼圓,下腳又毫不留情,中間還給了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少年一個過肩摔,這也叫可愛?有沒有天理了?

    洛護衛洛三趕到的時候,這場架已經打到了尾聲。

    陳喬江一腳踩在狼狽不堪的趙泉的胸口上,正了正頭上的帽子,「手下敗將,報上名來。」

    趙泉是又惱又羞,從沒想過自己會當街被人打,而打自己的人還是比自己年紀小的。他惱歸惱,可也知道自己當下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再加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差點當場大哭。

    見對方不回答,陳喬江踩的更用力,「啞巴了不成?」

    趙泉呲牙咧嘴地忙道,「別,別,趙泉,我叫趙泉。」

    陳喬江滿意,「蠢蛋,記住了,本少爺的大名是陳喬江。再敢當街為非作歹,本少爺定要打掉你滿嘴的牙。」

    趙泉嚇的臉都綠了,瞬間變成結巴,「陳,陳,陳……」陳姓大戶很多,他本不該這麼害怕。但是,他知道陳喬江這個名字。陳喬江,知府陳大人的孫子,深得陳老夫人的喜愛,在陳府整個一橫著走的主。他知道自己惹禍了。非但這頓打白挨,若是府中長輩得信兒,肯定也會發落他一回。

    此時,青灝對陳喬江耳語了一句什麼。

    陳喬江本要挪開的腳,又重重地踩了回去。他盯著趙泉,「我問你,你是哪個趙府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370
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23:34:34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他回來了

    陳喬江把趙泉踩在腳下,問趙泉是哪個趙府的。

    趙泉一個激靈,可又知道今日之事瞞不住任何人,於是眼一閉,結結巴巴地答道,「姻……姻親,你姑……姑母……那個趙府。」

    陳喬江一時沒聽懂,皺了小臉,「會不會說話?」

    陳府的管事卻是聽懂了,而且也猜到了趙泉的身份。於是他靠近小主子說道,「回少爺,他是與我們陳府有姻親關係的趙府上的公子。若奴才猜的不錯,他應是趙府三老爺的長子。」府中的姑奶奶嫁到了趙家,陳家和趙家可不就是姻親關係!

    趙泉忙從旁答,「是,是,是。」

    陳喬江微愣。他看了一眼踩在腳下的趙泉,再看向管事,「你是說,姑母嫁去的趙府?」他姑母是趙府的七夫人。

    管事答是。

    趙泉再次從旁連說三聲是。

    陳喬江切了一聲,棄了趙泉。他走到蜷縮在地上的朱之盛跟前,踢了一腳,問道,「你是誰?」

    朱之盛瑟瑟發抖地答,「朱,朱之盛。」

    陳喬江撇了撇嘴,「哪個朱府的?」

    朱之盛訥訥地答,「來鳳州的朱府,我爹是軍中五品校尉。」他娘千交待、萬交待,無論何人問到,都要說他們母子是來鳳州人士,他爹是軍中五品校尉。

    陳喬江罵了一句「來鳳州的蠢貨竟敢在錦陽城大街上撒野」,轉開臉打量青陽和洛小榮,「放他們走,還是再打一頓?」

    趙泉和朱之盛嚇得身子一抖,卻不敢出聲。

    青陽瞥了趙泉和朱之盛一眼,「我們聽大哥的。」他平日里雖然不把陳喬江當大哥看待,但在此時此地,他聰明地肯定了陳喬江的地位。當然了,他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架是陳喬江帶頭打的,到時候姐姐或陳府長輩怪罪下來,他和青灝、洛小榮三人不是主犯,這懲罰自然就比主犯輕了。再有,錦陽城是陳喬江的地方,出頭的事讓給陳喬江是理所應當的。

    這一聲「我們聽大哥的」,可把陳喬江美壞了。他挺了挺胸,很有成就感地宣布,「手下敗將而已,我們走。」

    這就走?青灝過來擋住陳喬江,又一陣耳語。

    陳喬江一臉恍然狀地指著趙泉,「你給我聽著,男子漢打架不能把家中長輩扯進來。架打輸了和長輩告狀這種事,不是男子漢所為。」

    趙泉滿嘴答應著。

    陳喬江滿意地點頭。

    青灝便走過去,找攤主問魚烤好了沒有。魚自然是烤好了。攤主戰戰兢兢地遞出用油紙包包好的四包烤魚。初一接過油紙包。青灝拿了兩塊兒碎銀放到攤子上。

    熱鬧沒了,看熱鬧的人四散開來。

    一身狼狽的趙泉和朱之盛被同樣狼狽的家丁們攙走了。

    保持蹲姿的青年舖頭這才跳下簡易木桌,嘴裡咕噥了一句什麼,若有所思地盯著慢悠悠地走遠的老道士的背影。

    趙府。趙泉遮遮掩掩地回府後,一聲不敢吭地躲在房間裡,悄悄命人請大夫。

    可是,從主子到奴才,個個掛了彩回來,長眼睛的都知道出事了。

    趙三夫人得了消息,趕到兒子的房間。看到兒子的慘樣,她尖叫一聲,詢問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傷了她兒子。趙泉一聲不吭。趙三夫人就拿下人開刀,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趙三夫人陰沉著臉,二話不說跑到趙老夫人跟前告狀。她的言外之意是,她兒子會挨打,和趙七夫人脫不了干係。大有七夫人指使娘家侄兒打趙泉的意思。平日里,他們三房和七房就不對付。而且,七夫人自進門那日起就瞧不起她。這讓她氣了多年,只要有機會她就揭七房的短。如今她兒子當街被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簡姨娘以朱夫人自居,在錦陽城租了一處兩進的院子住著。朱之盛一身狼狽的回家,她嚇了一跳,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她心中暗恨,一時之間卻也無計可施。對方可是輝州最大的官老爺的孫子,即便她手裡有人,但在這非常時刻也不敢拿出來用。他們母子來錦陽城是避難的,弄出一丁點兒的動靜來都有可能暴露行蹤。

    另一邊。在陳喬江他們打架的時候,青舒和陳嵐就坐在事發地點附近的茶樓裡喝茶。陳喬江他們打完架,就有人過來領他們去酒樓和青舒匯合。青灝拿了烤魚出來,與眾人分享。魚雖然冷掉了,但大家都很捧場。

    放任弟弟打架這種事,青舒幹得出來,可陳嵐心裡不得勁兒。陳嵐很擔心家中長輩聽說了這事,會怪罪她沒有適時阻止,因此不時走神。

    青舒注意到了,於是打消了請大家到一品樓吃飯的主意,一行人打道回府。青舒相信,陳喬江、青陽他們四人當街打架之事,陳府長輩肯定得了消息。不過,沒人提起此事,青舒也打消了向陳夫人主動請罪的打算。人家不提,你非要拿出來說事,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陳喬江抱怨今日玩兒的不盡興。青陽、青灝的臉上明顯也帶出了幾分遺憾之色。

    青舒想到明日就要回康溪鎮了,於是派人向陳夫人知會了一聲,再次帶了陳喬江他們四個出府去。

    一品樓的李掌櫃見到青舒,親自帶路,直接把青舒一行人帶到了三樓,還打開了平日里不對外放開的一間雅室。年底了,步五不在錦陽城。可即便步五不在,李掌櫃也不敢怠慢青舒。

    青舒把點菜的事情全權交給了陳喬江他們,然後看著他們四個湊到一起討論一品樓的菜單。

    雅室門被人扣響。

    小娟開門出去察看,馬上就回來了。她走到青舒身側,對青舒低語,「是杜護衛。晝市上少爺們打架時,說是有個奇怪的老道坐在一旁觀看。小姐帶著少爺們前腳進了一品樓,那奇怪的老道後腳就跟進來了。此刻,人正坐在二樓的雅間點菜。」

    青舒聽了,不由一愣。

    小娟又道,「杜護衛的意思是,怕是有人在跟蹤小姐。小姐,要不要派人探一下對方的虛實?」

    青舒搖頭。見青陽他們並未注意這邊,她吩咐了一句,「多多注意便是,萬不可輕舉妄動。」

    小娟立刻出去,把青舒的意思傳到。

    一旁的付歡想了想,低聲請示青舒,「要不要奴婢到顧府帶些人過來?」公子在城中的顧府留了不少可用之人。小姐這邊有事,可隨傳承到。

    青舒略一沉吟,說道,「再看看吧!」一個老道士跟蹤他們幹什麼?這說不過去。

    為了確認是不是真有人在跟蹤他們,在一品樓的這頓飯,青舒他們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之後,他們離開一品樓,故意走了兩家鋪子,這才回到陳府。

    陳喬江帶著青陽他們玩兒去了。青舒把杜仲夏和洛三兩人叫到跟前問話。

    「如何?」

    杜、洛二人自然知道青舒問的是什麼事。

    洛護衛開口回道,「老道士在一品樓點的素齋,自然也沒有叫酒。可奇怪的是,用飯時間太長,足足呆了近一個時辰才結賬離開。小姐是在那之後一刻鐘才出來的,而後走了兩家鋪子。老道士和跟在老道士身邊的兩個道士沒再出現。不過,有可疑人物在附近走動過。」意思是,的確有人在跟蹤他們。

    一向話不多的杜護衛說道,「小姐,晚上的行動是不是該延後幾日?或者取消?」

    青舒臉上帶了幾分凝重之色,「為什麼要延後?」

    杜護衛眼觀鼻、鼻觀心地說道,「屬下以為,簡姨娘之事交給彥公子的人處理比較妥當。」

    洛護衛聽了,附和道,「屬下也是這個意思。彥公子的人雖然沒向屬下全盤托出涉及簡姨娘的事,可無庸置疑的是,彥公子不會放任簡姨娘下去。」他得了小姐的命令,前去打探簡姨娘出現在錦陽城之事時,遇到了彥公子的人。這才知道,彥公子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簡姨娘的一舉一動。

    杜護衛又道,「彥公子的人畢竟盯了簡姨娘這麼久,遲遲沒動手,肯定另有打算。我們若是冒然出手,怕是會打亂彥公子那邊的部署。」

    青舒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杜、洛二人說的很有道理。洛護衛一回來,她就頭腦發熱地要連夜抓簡姨娘。不為別的,就是想從簡姨娘身上挖出藏在背後的人。簡姨娘暗算他們古家之事過去有段時間了,一直沒個結果,她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在錦陽城巧遇簡姨娘,她就沒打算放過簡姨娘。

    洛護衛又道,「小姐,請三思。」

    青舒心有不甘,卻也明白杜、洛二人說的話非常有道理。於是終於鬆口,「晚上的行動取消。」

    杜、洛二人異口同聲地應道,「是。」

    杜、洛二人退下後,青舒坐在椅子上發呆。

    周伯彥動身前往南邊的時間不短了。這眼瞅著就小年了,小年後緊接著是春節。也不知他何時能回來。她像普通的心有所屬的女子一樣,心甘情願的為他動針線。她親手縫的兩身新衣,還有帽子和鞋襪,都裝在她的櫃子裡。只等他回來,就拿給他。

    「小姐,潘掌櫃求見。」小娟進來稟報。

    青舒回神,「誰求見?」

    「吉祥莊的潘掌櫃。」

    「人在哪裡?快請。」

    「人在陳府府門外,奴婢這就去帶她過來。」小娟說罷,退出去接潘掌櫃。

    一刻鐘左右,體形圓滾滾的潘掌櫃出現在青舒面前。她行禮問安的動作做的費力,青舒忙伸手說免禮。

    潘掌櫃堅持把行禮問安的規矩完成,這才笑咪咪地立在青舒面前說道,「東家,府中前段時日物色娘子的那兩位管事可是成親了?」

    青舒微訝,心道潘掌櫃倒是消息靈通。她想到一個可能,笑道,「一人已訂下親事,還有一人親事還沒有著落。潘掌櫃這是要幫忙作媒不成?」

    潘掌櫃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讓東家說著了。今天有人主動上門,求我給她女兒保媒。我一時之間覺得為難,突然靈光一閃,就想起東家為府中管事的親事憂心之事。」

    青舒笑著讓潘掌櫃坐,然後問那家人的具體情況。

    潘掌櫃不敢有任何隱瞞,「那姑娘東家見過,姓藍,先前來鋪子裡領了一份屏風繡面兒的活計回去。東家放心,藍鴛姑娘品性佳,性情好,孝順又能幹。家裡除了娘,就剩一個十一歲的兄弟。」

    青舒想起來了,那姑娘給人的第一印象不錯。

    「藍姑娘的爹以前開了個小舖子,一家人生活的不錯。可惜的是,三年前,藍姑娘的爹勸架的時候讓人誤傷,就那麼沒了。她娘親楊氏大病了一場,後來身子雖說好了,到底留了病根。後來,她伯父強佔了她爹的小舖子,一家人靠著賠命的十五兩銀子撐了下來。之後,母女二人靠繡花手藝養家。」

    青舒聽明白了,這姑娘也是個苦命的。她示意潘掌櫃繼續說。

    「藍姑娘是個顧家又孝順的,她放心不下落下病根的娘和未成年的兄弟,一直沒說人家。平日里咱們吉祥莊很照顧她們母女的活計,她們母女很信得過我。這不,遇到難事了,楊氏便找過來,求我給藍姑娘說個媒,最好讓藍姑娘嫁的遠些。」

    青舒聽出了不對,「哦,這是為何?」

    「楊氏聽到了風聲,藍姑娘的大伯和大伯娘正準備用十兩銀子賣了藍姑娘,把藍姑娘賣給瘸腿老漢當填房。藍姑娘的爺、奶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向偏袒大兒子。楊氏嚇壞了,怕那邊的過來搶人,於是慌張地求上門,著急先給女兒說個人家。東家,事情雖然聽著遭心,但若是東家願意給管事結這門親,事情也好解決。藍家畢竟早早就分家的,而且自搶鋪子之事過後兩邊斷了來往,楊氏完全可以為女兒的婚事做主。」

    潘掌櫃心裡清楚。楊氏缺的是靠山。東家這邊若是願意把藍姑娘說給下邊的管事,楊氏說話就硬氣了,不用再擔心那邊的過來硬搶人。她敢提這個媒,一是藍鴛確實是個好姑娘,二是藍鴛遇到的麻煩事對東家而言動動手指頭就解決了,三是東家著急給管事說親。這三個理由加起來,即便東家看不上藍鴛,也不會遷怒於她。

    看藍鴛的長相和身段,再加上潘掌櫃對藍鴛品性的評價,青舒有些心動。只是,娶妻的是吳管事,必須吳管事本人喜歡才成。她略一沉吟,說道,「潘掌櫃,你且留意藍家的事。明日我回去了,會把吳管事派過來。到時,你給安排安排,想辦法讓吳管事和藍姑娘見上一面。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夫妻夫妻,看不對眼,一輩子怎麼過下去?」

    潘掌櫃確定東家沒生自己的氣,放心之餘,滿口應下。

    「你得透話給楊氏,吳管事負責整個一田莊,看著木訥、話少,但本事不小。二十五歲還沒成親,是因為曾經在家鄉訂過一門親事。遺憾的是,他家鄉鬧災,他的未婚妻沒能挺過來,在大災中去了。」除此之外,青舒又說了幾樣關於吳管事的事。

    潘掌櫃一一應下,匆忙告辭。

    屋中沒有外人,小娟嘻嘻笑著說道,「依奴婢看,吳管事保准能看上藍姑娘。」

    青舒故意上下打量著小娟,「那麼,你保准能看上誰?」

    小娟臉不紅、氣不喘地抬了下巴,「奴婢誰也看不上。」

    青舒搖頭,「有本事,以後別吃顧石頭送的零嘴兒。」小娟這丫頭嚷著不喜歡顧石頭,不嫁顧石頭,可顧石頭送的零嘴卻沒少吃。不信瞧著,等顧石頭回來,肯定會給小娟帶零嘴兒。而小娟肯定捨不得拒絕,糾結一下下就會接受顧石頭送的吃食。

    這下正中小娟的命門。只見她轉身跑出屋去,一時半會兒不敢出現在青舒面前。

    傍晚十分,青陽風風火火地衝進青舒屋中,「姐,姐姐,彥哥哥回來了,彥哥哥回來了。」

    青舒抓在手中的茶杯一頓,以為聽錯。

    青陽大概是太高興了,在原地跳了兩下,上來抱住青舒的胳膊晃來晃去,「彥哥哥回來了,在府中等我們回去。現在就走好不好?」

    這時,被甩在後頭的青灝和洛小榮跑了進來。他們倆個也喊著現在就回家。

    青舒詫異極了,「他回來了?誰告訴你們的?」

    青陽這才解釋,「管家派人過來送信兒了。我們聽到了,就著急跑過來了。」

    青灝接道,「府裡派來的人正跟丁管事說話。」

    洛小榮在一旁直點頭。

    青舒心下雀躍,卻忍住沒有表現在臉上。她輕敲青陽的腦門兒一記,「急什麼?明日就回家了。」

    青陽難得嘟嘴,「想早些見到哥哥。」

    青舒聽了哭笑不得,「天寒地凍的時節,若非萬不得已,誰會連夜趕路?就是夏天,為安全起見一般人也不會趕夜路。人都回來了,他又跑不了,你們急個什麼勁兒?」

    第二天,天濛濛亮。青陽、青灝、洛小榮著急回康溪鎮,不用別人喊,自個兒爬起來迅速穿戴好了。

    所有人用過早飯時,車馬已經備好。他們來時給陳府拉來了兩車的年貨。他們走時,陳府送了四車的年貨。

    一行人出了錦陽城,踏上了歸家之路。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2:3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