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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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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2:03
第三十章 打贏

    一味慌張躲閃的青陽聽了這話,混沌的腦子立刻清醒了七八分,他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特訓的內容,立刻鎮定下來,看著開始喘粗氣的丁天賜,身體靈巧地左躲右閃。

    他記得,姐姐和管家伯伯說過,他瘦小,但勝在動作靈巧,有長勁兒,耗得起;丁天賜比他高,比他壯,但身體笨重、動作遲緩,養尊處優的沒什麼體力。他的靈巧利用好了,不讓丁天賜抓住,再配上特訓了幾日的必殺技,他穩贏。

    丁天賜又一拳揮過來的時候,青陽頭一低,腳下不停,人已經到了丁天賜身後,然後迅速轉身,使盡全力抬腳便往丁天賜屁股上便是一腳。這是他特訓的必殺技的其中一式,借力踹胖墩。

    丁天賜往前衝著揮拳頭,本來就有些收勢不住,再受了這麼一腳,蹬蹬蹬往前幾步,噗通一下摔趴到地上,哇一聲大哭起來。

    哄笑聲,叫好聲響成一片。因為大家誰也沒想到,瘦弱的古青陽能夠反擊,並成功地一擊扭轉局面。

    丁府幾個小廝衝上來扶了丁天賜起來,就想把人架出去。

    青舒卻道:「小陽,架還沒打完,發什麼愣?」

    因一腳命中而愣住的青陽回神。丁家寶等人也不閒著,直接將扶丁天賜的幾個丁府家丁推出場地,留了丁天賜給青陽。

    青陽這下有了自信,掄起小拳頭衝上去,對著正忙著哭的丁天賜的臉上便是一拳,丁天賜嗷地一嗓子,摀住了左眼,一隻肥手還往前送了一拳。

    青陽自然是機靈地躲過,再奉送一拳到丁天賜的肥肚子上。他姐姐和管家說,打這裡不咯手,果然。

    丁天賜肚子上挨了一下,又是嗷一嗓子,顧不上捂左眼,立刻抱著肚子彎下腰。

    青陽兩步到了他側旁,曲起右臂,手肘用力往胖墩背與脖頸之間砸下。這是必殺技的又一招式,是李大郎教他練的。

    丁天賜受不了,哭著撲趴在地上,踢著腿直喊娘。

    兒子被打,丁澤在一旁心疼得直抽抽,推開扶著自己的小廝,肚子一顫一顫地小跑幾步過來,扶起了兒子就是一陣兒啊、心肝兒的喊,都快哭了。

    青舒一句小孩子打架大人別摻合,便讓人將丁澤轟到一邊去了。

    青陽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說了,打架這種事情,只要對手還站著,沒有認輸,那這場架就得繼續。於是一臉認真的地揮了小拳頭再上,這回的目標是丁天賜的右眼。

    丁天賜還以為自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的寶,如今受了這莫大的委屈,只等人來哄、任他洩火,哪想到還會有人來揍他。因此他只顧著耍少爺脾氣,怨恨著不管自己的爹,正哭得起勁兒,根本沒注意青陽的動作。於是他實實在在地挨了古青陽的小拳頭。好嘛,這下左右平衡了,一對熊貓眼誕生了。

    一向膽子小,一直被其他孩子欺負的青陽,今天在丁天賜身上找到了自信,小拳頭揮得用力,小腿踢得帶風,圍著丁天賜左一拳、右一腳送出去,虛招實招都有,還不讓被打得快瘋掉的丁天賜給抓住。實招中要帶虛招兒,這是丁家寶傳授的。至於將人打成熊貓眼,是蔡鐵牛教的。

    青舒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怪異之感,這怎麼越看越像一場鬥牛的競技。她家小陽就是那勝利的鬥牛士,而丁天賜就是那頭被鬥牛士斗倒的牛。她瞄了一眼心疼兒子快昏過去的丁澤,心裡那個爽。

    丁澤不時抹把臉,在原地直跳腳,「停,停,不打了,不能再打了,你們怎能如此欺負人。」

    小娟不忿地回嘴,「誰欺負人了?你兒子七八個人打我家少爺一個人的時候你不這麼說,這會兒是真正公平的一對一,你窮叫什麼?哼,停個頭,你兒子又沒認輸。」

    丁澤好歹是個精明的商人,立刻抓住了關鍵,衝著丁天賜喊,「兒子,快說你輸了,快,快認輸,認輸就不打了。」

    丁天賜連大哭的力氣都沒了,這會兒正喘著粗氣被青陽弄得暈頭轉向、頭暈眼花,一聽到他爹喊「認輸就不打了」,身體晃了兩下,反抗也免了,直接躺地上,「輸,我認輸,認輸……」

    這個情況,讓小娟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她這不是變相幫了丁府父子嗎?她惱了自己,抬手要扇自己嘴巴。

    青舒眼疾手快地抓住小娟準備自虐的手,瞪眼睛,「傻子,有什麼可惱的?反正今天的目的達到了。」是的,她的目的達到了,氣也出了,弟弟的自信心建立起來了,其他的,已經不需要再計較了。

    見對手躺下,同樣累得滿頭大汗,但臉蛋紅撲撲、眼睛亮晶晶的青陽也跟著停下,看向姐姐。

    青舒向他招手。

    青陽汗都不擦,傻笑著跑到青舒跟前,抬起小臉軟軟地叫,「姐姐。」

    青舒摸了摸他的頭,「小陽是勇敢的小男子漢,是爹爹的驕傲,姐姐的驕傲。」說著,拿出帕子,為他擦臉上的汗水。

    步語嫣不知道什麼時候竄過來的,拿了自己的帕子搶著給青陽擦汗,「小陽,小陽,姐姐家裡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糕點,跟姐姐走,姐姐會很疼很疼你,姐姐還能教你工夫,把那些壞蛋打得落花流水,哈哈……」

    青陽怕了步語嫣莫名的熱情,撲進青舒懷裡,抱著青舒的細腰,任步語嫣怎麼扒拉、怎麼哄都不肯抬頭。

    青舒摸摸弟弟的頭,視線卻落到了忙著照看兒子的丁澤臉上,「丁老爺,兩府的恩怨自小孩子打架開始,由小孩子打架結束。即刻起,別忘了兩家的誓言,古丁兩府自此井水不犯河水,違背誓言的結果是什麼,不需要再重複說一遍了吧!」

    丁澤的臉更扭曲了幾分,卻沒說話,指揮著人,抬了他的寶貝兒子到馬車上,喊著快快去保安堂看大夫。

    如此,狼狽的丁府一干人等迅速離去。

    這時候古強上前,「小姐,左府小少爺該如何處置?」

    若沒人提醒,青舒倒是差點就把左府的小王八蛋給忘了。她示意把人提過來,然後盯著嚇得縮成一團的左小少爺,聲音柔和卻眼睛冰冷地道:「事情是因打架而起,那麼同樣以打架結束的方式來解決。你自己選,是此時此刻將這一架打了,還是要訂在哪天?」

    左小少爺從來不知道被他們欺負了一年多的古青陽會那麼厲害,直把丁天賜給打得嗷嗷叫著滿地轉,於是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再也不敢了,我認輸,我認輸,我不要打架,哇……」

    左小少爺的兩個小廝被人擰著胳膊,害怕回去會被打死,其中一個道:「請古小姐息怒,小少爺完全是上了丁少爺的當,不是真心為難古少爺的。古小姐大人有大量,別生氣,容小的們回稟老爺夫人再作定奪也不遲。」

    另一個趕緊接口,「是啊,是啊,老爺夫人為人處事最為公正,絕對不會包庇少爺,請古小姐手下留情,容小的們帶了少爺回府,先將來龍去脈稟明。」

    青舒不說話。古強走上前,壓低聲音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沉默片刻,「你看著辦吧!」

    古強應聲,讓人將左小少爺及他的兩名小廝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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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2:20
第三十一章 自罰

    丁府上下走了,左府小少爺放了,青舒卻沒有離去,而是牽了弟弟的手,來到蔚然書院前高高的聖人石像前。

    青舒跪下,「小陽,拿荊條。」

    青陽沉著小臉,一臉嚴肅地將青舒背在背上的荊條拿下來一根。

    青舒向聖人石像磕了三個頭,「古氏之女青舒,今日萬不得已擾了聖人清靜,請聖人恕罪。」說罷,伸出雙手,掌心向上伸直。

    站在一側的青陽,沉著小臉,含淚舉起手中的荊條,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地抽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青舒手心從紅腫、到破裂流血,直到血肉模糊。抽夠二十下,他住了手,淚水卻已是模糊了雙眼。他胡亂拿袖子抹了一下小臉,將手上的荊條放到地上,再將青舒背上的另一根荊條解下,手雙捧著荊條,跪在了聖人石像前。

    青舒面色蒼白,卻不見一滴眼淚。她向聖人石像又磕了三個頭,忍著掌心鑽心的疼痛站起來,雙手接過青陽舉過頭頂的荊條,握緊。

    青陽先是向聖人石像磕了三個頭,「聖人在上,弟子古青陽自幼失去爹爹庇護,家中娘親多病,自小與姐姐受人冷眼、被人隨意欺辱,親族長輩無人理會。今日,弟子與姐姐二人為謀一個活路,無意間驚擾了聖人清靜,請聖人恕罪。」說罷,學青舒剛剛的樣子,伸了雙手出來,掌心向上展平。

    青舒任冷汗浸濕衣裳,深吸一口氣,此時眼眶含淚,舉起手中荊條,啪、啪、啪……一口氣連抽青陽手心二十下。

    青陽顫著身體,同樣蒼白著臉,慢慢收回血肉模糊的雙手,又磕了三個頭,站起來。

    姐弟兩個早已疼得冷汗直冒,但誰都不曾喊疼,收好荊條,恭敬地退走三十步,這才轉身,後背挺的筆直地一步步走向等在原地的步語嫣與古府眾人。

    步語嫣怔怔地看著他們姐弟,「你,你們……」她不懂,他們姐弟剛剛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如今卻要這般的自虐,為什麼?

    「少爺」早已哭紅了眼的元寶顫著聲音喚了一聲,一臉的心疼。

    古強咬緊牙關,「小姐,少爺,請速速回府,看大夫要緊。」

    青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地應了一聲「嗯」,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倒下。

    青陽慘白著臉,不顧手上的疼痛,撲到昏倒的姐姐身上大哭,抓著姐姐的胳膊邊哭邊喊著姐姐不要丟下小陽一個人,小陽害怕之類的。令聞者動容。

    步語嫣也嚇壞了,蹲在一邊抓著青舒的胳膊又喊又搖的。

    小娟也跟著哭,「小姐,小姐,您醒醒,唔唔……您身子還沒養好,如今又這一番折騰,可如何受得了,唔唔……」

    古強也是變了臉色,卻是眾人中最為冷靜的,一個一個交待,「鎯頭,快去叫個馬車來,快去。」「小娟,你嚎什麼嚎?趕緊將小姐背上,馬車立刻就來,看大夫要緊。」「家寶,趕緊到保和堂請大夫到府上。」

    小娟反應過來,趕緊蹲到地,「步小姐,少爺,趕緊將小姐放到奴婢的背上。」

    步語嫣和青陽應著,步語嫣想到青陽血肉模糊的手心,推開青陽,喊了一聲「小杏,還不滾過來。」

    步語嫣和小杏合力,將昏倒的青舒扶放到小娟的背上。小娟心裡急,背穩了小姐,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府去,因此也不等去找馬車的吳鎯頭,背著小跑起來。

    沒有散去的圍觀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目送古府眾人匆忙離去。由此,他們近距離地看清了古府兩位主子的情況,引來眾人一陣唏噓。

    只見丫鬟背上的古家小姐,慘白著臉、緊閉著雙眼,無力地垂在丫鬟身側的雙手隨著丫鬟小跑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那掌心的血肉模糊清晰無比地映入眾人的眼簾。

    還有那趴在家丁背上掉眼淚的古家小少爺,臉上的青紫雖然淡了許多,卻也證實了前幾日在書院被人打成重傷的傳言。再看他垂放在家丁身側的雙手,同樣的血肉模糊。

    眾人吸氣,這得多疼啊!這姐弟倆對自己也忒狠了。

    古府眾人離去後,因為熱鬧沒了,人們搖頭唏噓著,談論著今日這場轟動的事件,發表著各自的觀點,三三兩兩地散去。

    而那些外表或華貴、或普通的車馬,也各自駛離。

    古府文華院,此刻安安靜靜的。

    青舒睜開眼,感受到手心傳來的疼痛,皺了皺眉,又聽了肚子的咕嚕咕嚕聲,喚了一聲小娟。

    外間響起一陣碰撞聲,吸氣聲。

    青舒不解,「誰在外面?」

    腳步匆匆,青陽紅著眼睛進內室,站到床前,帶著哭腔道:「姐姐,你醒了?」

    看他那小可憐樣,青舒歎了口氣,抬手想摸他的頭,卻疼得狠吸一口氣,這才想起自己自虐得來的傷來,歎了口氣道:「好好的怎麼哭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嗎?」

    青陽的雙手和青舒一樣,纏著白布。他吸了吸鼻子,「姐姐餓不餓?蘇媽媽熬了粥煨在火上,我這就叫小娟端。」

    青舒剛想說不用,想先安慰他幾句,但不爭氣的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她倒不覺得在弟弟面前有什麼丟人的,反倒咧嘴一笑,「嗯,嗯,姐姐餓了,要吃粥,和小陽一起吃。」她心裡卻在想,果然是今天的運動量過大,否則晚飯時間還沒到,自己怎麼會餓成這樣。

    青陽終於不再哭喪著一張臉,學姐姐的樣子傻傻地咧嘴一笑,重重地點頭,跑出去喊人。

    知道青舒醒了,蘇媽媽親自端著托盤走在前頭,小娟端一盆水、小魚端藥跟在後頭,青陽在旁邊一蹦一跳的催她們,「快點,快點,姐姐餓了。」

    青舒因為手心的傷,不能自己坐起來,只能認命地躺著迎接她們。

    小娟放下手裡的盆,手腳麻利地將青舒扶坐起來,小魚拿了枕頭給青舒當靠背,而蘇媽媽擰了毛巾立刻上前給青舒擦臉。

    青舒看她們一個個紅著眼睛的樣子,受不了,「來,來,笑一個,別都繃著臉,今日咱們府可是大獲全勝,想想就覺得高興。」

    蘇媽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都傷成這樣了,您還惦記逗奴才們笑,這得心大成什麼樣兒了!」

    青舒向一旁安靜盯著自己的青陽扮了鬼臉,趕緊將苦澀的藥喝了,漱了口,喊著她餓,又讓小娟把青陽抱到床沿坐穩。

    青陽擔心姐姐,回府後一直守在姐姐房裡,不肯走,也不肯吃東西,說要等姐姐一起吃,誰也勸不住。

    這會兒,蘇媽媽和小魚端了碗站在床前,蘇媽媽喂青舒吃粥,小魚喂青陽吃粥。姐弟倆每人兩碗粥下肚才喊飽。

    吃飽了,沒有午睡的青陽打著哈欠,賴在青舒床上不肯走。青舒笑瞇瞇地道:「來,躺姐姐這邊,乖乖睡覺。」

    蘇媽媽想阻止,卻想到今日小姐和少爺受的苦,心下一軟,假裝不知道,吩咐守在外間的小娟照顧好小姐,匆忙去了古葉氏的文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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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探病

    夏日的一縷陽光射入內室,輕紗蚊帳內傳來一陣吸氣聲。

    原來睡意迷濛的青舒想要翻身,卻不小心壓到了手,疼醒了。她側過臉,看著睡在身邊的青陽的臉,想著他的乖巧,想到他昨日堅強的表現,覺得自己為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昨日午後,他在她的床上小憩片刻後,更是賴著不想走了,晚上也要在她這裡睡。蘇媽媽不同意,說他不小了,雖是姐弟,卻也到了注意男女大防的時候,不可同寢。

    他很委屈地看著大家,抽抽噎噎地低聲哭了起來,弄得蘇媽媽受不了,青舒心裡也難受。最後蘇媽媽發話,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當時他抹著眼淚,高興得蹦起老高,左手不小心磕到旁邊的椅子上都不喊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大眼對上小眼的時候,青舒咧嘴一笑,「小陽早。」

    青陽靦腆地笑,「姐姐早。」

    青舒笑瞇了眼,「咱們是傷患人士,姐姐不宜出門走動,你呢不需要去書院,咱們吃過飯讓小娟將農書拿出來,一起研究好不好?」

    青陽點著小腦袋,「嗯,一起。」

    青舒忍不住,湊過去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要不要再躺一會兒?」

    青陽剛要點頭,小娟的聲音自外間傳來,「小姐,少爺,可不能躺了,周大夫一早就過來等著了。奴婢這就伺候小姐、少爺更衣。」

    青舒覺得可惜,難得有借口賴床睡懶覺,卻不想被積極的周大夫給破壞了。她不喜歡事事全靠丫鬟,用了幾天時間學會了自己穿衣服、梳頭髮後,一般都自己弄,而且她不發話,小娟規矩地從不往內室闖。不過,從昨日成傷殘人士起,她就得事事靠小娟或小魚了。「進來吧!」

    小娟答應一聲,進來麻利地給他們姐弟穿好衣服,然後整理床鋪。

    小魚打了水來,擰了乾淨布巾為他們姐弟淨面,又伺候他們漱了口,最後為他們姐弟梳頭髮。

    姐弟倆告訴端早飯過來的蘇媽媽等等,然後到小院的客廳坐定,請了在外院等候的周大夫過來為他們換藥。昨日青舒會昏倒,一是因前幾日心裡憋著一口氣,心事重,精神繃的太緊,又在烈日下又是掄棍子、又是荊條抽掌心的,再加上一點中暑,這才會不支倒下。

    被小娟背回來睡了一大覺,喝了藥,傷口也及時作了處理,再加上報仇成功令她心情大好,這會兒除了手上的傷要慢慢養,其他方面已經沒問題了。周大夫很上心,昨晚保和堂關門後準備回家時還特意過來看過青舒姐弟的傷,今日又早早地過來等著替他們換藥,青舒哪好意思再讓周大夫等。

    吃過早飯,因小娟還有事做,青舒便指揮小魚翻出前幾日弄來的農書,由小魚負責翻書頁,而他們姐弟倆腦袋湊在一起看書上的內容,你一言我一語地講各自的理解。

    書沒看幾頁,小娟急急地跑進來,「小姐,小姐,快,奴婢給您換身衣服,要換漂亮的。」

    青舒與青陽互看一眼,然後一臉茫然地盯住小娟,「怎麼了?為什麼要換漂亮衣服。」

    小娟興沖沖地道:「門上來報,洛尚書府上的大夫人親自來探望小姐和少爺,蘇媽媽很激動,吩咐奴婢一定要將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請到前院會客廳去。」

    青舒有點蒙,「洛尚書府?大夫人?誰呀?難道是爹在世時走動的人家?」

    小娟被問住,「小姐,奴婢進府才兩年多,不知。」

    「小姐,小姐,蘇媽媽請您動作快點。胡大將軍府上的小姐帶著厚禮來探望您和少爺了。」許五娘一陣風似地跑進來報了這麼一句,又一陣風似地跑走了,一點都不給青舒問話的機會。

    小娟猛吸一口氣,「胡大將軍,那不是,那不是……」她瞪大眼睛,指向隔壁丁府的方向。

    青舒擰了眉頭,這個情況,有點不對啊!以她昨日的作為,所謂的名流夫人、小姐更應該躲她躲的遠遠的才對,怎麼可能來探望?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尤其是胡大將軍府,那可是丁澤的靠山。

    這時候許三娘家的小丫頭小心翼翼地探了小腦袋進來,睜著大大的眼睛,聲音軟軟的,一臉努力回憶狀地說道:「小娟姐姐,我娘說,說,步小姐來了,讓你快點請小姐到前邊去。」

    小娟回神,「不管了,不管了,先打扮小姐要緊。」嘴裡叨叨著,人已經衝進內室,替青舒選起衣服來,「這件嫩綠色的好看。」「不,不,還是這件淺粉色的好看,啊,這個,這個更好看……」

    青舒撫額,「行了,行了,小娟你別翻騰了,就拿那件素色的繡著桃花的夏衫。」然後招招手,「小丫,過來。」

    小丫怯怯地挪著小步子進來,低著頭不敢看青舒的臉,「見過小姐。」

    青舒盡量放輕聲音,「小丫真乖,真厲害,都能幫娘傳口信了。那,現在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小丫被誇,似乎很高興,重重地點頭,「好。」

    青舒一字一頓地交待,「那,小丫現在去找元寶哥哥,讓元寶哥哥給少爺拿那件藍緞子的衣服,記住了,是藍色的,緞子的。」

    小丫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頭,轉身跑出去了,然後立刻又跑回來,手裡抱著一個不大的包袱,「元寶哥哥說,給少爺。」

    原來是元寶送了衣服過來。

    一陣人仰馬翻後,青舒與青陽一道腳步匆匆地趕到前院會客廳。沒想到的是,古葉氏居然邁出了文瀾院的門檻,正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坐在會客主位上,也不招呼客人,而蘇媽媽尷尬地站在她身後。

    青舒很無語,心想:你不行別出來,又沒人逼你,幹嘛非得跑出來。出來就出來吧,還一聲不吱,反倒讓客人尷尬,真的是。

    她調整好被古葉氏刺激得僵硬的表情,這才大大方方地邁進會客廳。

    蘇媽媽鬆了口氣,趕緊從旁引薦,青舒姐弟先是向洛秦氏行禮,因晚到而告罪,然後向洛小姐和胡小姐問好,最後是步語嫣。誰讓步語嫣和她們熟呢,不講究那些面子上的事情。

    青舒是有將場面炒熱的意願,但古葉氏弄僵場面在先,青舒和她們第一次見面互不瞭解在後,能聊的話題實在少,除了絞盡腦汁地相互問候,別無它法。

    洛秦氏一直微笑以對,略坐片刻便說了幾句讓古葉氏和青舒姐弟好好養身體的話,準備告辭。

    胡小姐的年紀和青舒相當,身上沒有武將府邸的小姐或英武、或直爽、或不拘小節之類的性情,說話輕聲慢語的,行為舉止和處處講究的貴族小姐無異。見洛秦氏要走,她也跟著客氣了幾句要告辭。

    古葉氏沒什麼精神氣地說了句挽留的話,又沒了聲音。

    青舒帶著弟弟客客氣氣地往外送,並每家送了一盒點心,一臉不好意思是說明這是府裡的廚娘鼓搗半個月弄出來的新鮮吃食,希望她們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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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2:52
第三十三章 態度

    等青舒送客回來,古葉氏已經回了文瀾院。

    步語嫣不再數手指裝啞巴,而是恢復了本性,高高興興地跟著青舒姐弟到文華院玩兒。

    因為青舒姐弟現在是傷殘人士,需要補身體,蘇媽媽便吩咐廚房從今日起中午要給小姐和少爺準備吃食。今日準備的是勁道的手擀麵片,肉片炒青菜和煎雞蛋。這些東西對富貴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僅僅是簡單的吃食而已,但青舒還是邀請步語嫣留下來一起吃。

    不得不說,步語嫣真的是個爽快的人,二話不說點頭答應。昨日她看青舒昏倒,可是急壞了,直到大夫說是因憂思和勞累引起的,還有點中暑,吃幾副藥就好,她這才放心回府。昨晚她睡的不是很好,早起又坐不住,於是跑過來了。

    吃東西的時候,青舒姐弟是要人餵的,因此吃飯的速度很慢。

    步語嫣在旁看了,笑話他們姐弟半天,直到他們姐弟氣鼓了臉,這才老實坐下來吃麵,還一個勁兒喊好吃,最後連麵湯都喝了個乾淨,倒是把他們姐弟又逗笑了。

    步語嫣走後,青舒讓青陽午睡,叫來古強夫妻到書房說話。

    古強將今日兩府的禮單拿給青舒過目。

    青舒看過展開在案上的禮單後,蹙眉,「洛府有誰和我爹是故友不成?這禮太重。」兩匹上等的錦緞,兩匹楚國蠶絲錦(一匹為喜慶的大紅色,一匹為嫩粉色),四匹上等的棉布,一根百年人參,一株百年靈芝,羊脂玉的鐲子一對,羊脂玉的玉珮一對,名貴的筆墨紙硯一套,被定為貢茶的雲霞兩斤,福順齋的糕點與糖果各十匣。除此之外,居然還有白面五十斤、白米(大米)五十斤、大紅棗二斤、山裡的乾貨若干。

    這樣的禮物,對他們古府而言實在很重,重得他們府上拿不出一樣同等價值的東西作回禮。

    「小姐,老爺在世時有一次受了重傷從戰場上撤下來回京養傷,當時小姐還小,正生著病,大老爺又從府裡支走了大筆銀子,弄得府上一時很是拮據。當時,一向沒什麼來往的洛尚書卻備了厚禮讓管家送來。老爺不曾拒絕,理所當然地收了,但沒有回禮。至於老爺為什麼收禮,又不回禮,奴才也不知。今日洛府再送禮,奴才憶起此事,便沒有推拒,直接收了。」古強解釋道。

    青舒詫異,「居然有這種事!」「不說洛府,這胡大將軍府上是什麼意思?」

    古強又道:「依目前府上的情況,自然是入不了大將軍府的眼。但大將軍府卻派了嫡出大小姐前來探望,這是在表明一種態度。」

    青舒眼睛盯著大將軍府的禮單內容,白銀千兩,百年人參一根,上等燕窩兩斤,福順齋的糕點十匣子。她問:「什麼態度?」同時眨了眨眼,心裡暗道:難道這是在拿銀子砸我不成?警告我老實點,不許再鬧嗎?

    古強近來很是注意青舒的表現,尤其經過昨日事件,更是認定青舒是古府未來興衰的關鍵,打定主意要好好培養,便認真講裡面的門道,「丁澤是丁澤,大將軍府是大將軍府,大將軍府與古府之間不存在芥蒂,更沒有恩怨。就是這麼一個態度。胡大將軍身在邊疆,京城的一切都由其夫人打理,長子幫襯。這胡大將軍夫人是個明白人,對丁澤的放任是有限度的。」

    青舒只是聽著,沒說話。

    古強:「小姐和少爺昨日所為有違世俗,但事後的自罰行為觸動了許多人,小姐和少爺獲得了不少人的諒解與同情,高位者有之、貴夫人有之,更多的確是那些書生。小姐不要小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書生們的力量,他們是從各地進京參加今年秋閨的考生。」

    青舒當然相信,否則她怎麼會選擇從蔚然書院抓人,最後又在蔚然書院前的聖人石像前自罰。說白了,她是在證明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鬧是被逼無奈,她就是在博同情,最大限度地降低上位者們找她們姐弟麻煩的可能性。效果很明顯,洛尚書府與胡大將軍府帶了禮物上門,作了表率。本來大家都不熟,這麼一來估計更是沒什麼人會跑上門來指著她的鼻子罵了。

    古強看她點頭,分析的更細緻,「這種狀況,若是大將軍府作出任何為難古府的事情,都會成為對手的把柄。胡大將軍夫人自然懂這些道理,親自上門覺得落了身份,派個管事丫鬟婆子之類又覺得份量不夠,便選了嫡出小姐出面,帶了禮物上門探望。這樣一來,世人都會說:胡大將軍府上是講理的,不會恃強凌弱,不會包庇親族迫害無辜,為人處事大度等。」

    青舒莞爾,「為什麼我有一種被人利用了的感覺。」胡府的所為應該是做給大安的皇帝看的。政治這種東西,她最怕了。勾心鬥角這種事情,她最頭疼了。上一輩子身在豪門僅僅兩年,被捲進慘烈的勾心鬥角當中,因為單純,因為容易心軟又不聰明,因為不會陰謀算計,因為學不會心狠手辣,因此被豪門無情淘汰。

    唉!本來是從豪門解放出來的,自己卻又犯傻地去救已經沒了關係的便宜兒子,這才把自己的小命交待了,自己果然是個天生的笨蛋。每次想起這事,說不上後悔,只是覺得鬱悶。偶爾憶起莫雲鐸,她的心裡便會微微泛酸,失落中帶著遺憾。

    古強哪裡知道她此刻想的是什麼,驚心於她對某些事情的敏感之餘,又覺得安慰。古府總算有一個能夠挑大樑的主子了,雖是女子之身,但經歷生死後長進不少,為人處世方面仍是稚嫩,但關鍵時刻膽色卻不亞於男子,精心培養,必有不輸男子的成就。他見她臉色不好,忙勸道:「小姐,你身子未好,不要太過勞累。」

    一直當陪襯的蘇媽媽這會兒才有機會說話,「小姐,您該回去休息了。洛夫人和胡小姐就是看您臉色太差,這才匆匆告辭的。」

    青舒摸摸臉,她確實有點精神不濟,卻也沒急著回去休息,「沒事。前幾天交給你的那件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古強示意蘇媽媽出去守著,蘇媽媽一臉擔憂地看了青舒一眼,這才出去,守在外邊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古強這才道:「一提歸還老爺鋪子和田莊的事情,大老爺便往外趕人。隨後又去了幾次,連門都沒讓進。去了鋪子找,掌櫃和夥計也得了吩咐,一見就趕人。」看青舒皺眉,又道:「小姐放心,好歹米鋪和田莊的契紙仍在夫人手上。」

    青舒冷哼道:「那又如何?依我娘那性子,既然能在三年前讓人搶了雜貨鋪的房契去,今日便能讓人搶了米鋪和田莊的契書去。那樣軟綿好欺的性子,將府裡的一切拱手相讓也是早晚的事。」

    這件事上,古強也覺得很是無奈,「小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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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古葉氏

    青舒垂下眼,「這事,還得麻煩你說的那位貴人。」她很想知道在他們姐弟大鬧蔚然書院時特意為他們行方便的貴人到底是誰,但古強死咬著不肯說,她也沒勉強。「既然大老爺手上的米鋪和田莊沒辦法好說好商量地拿回來,那就別顧及什麼裡子面子了。契書我會從夫人那裡拿過來,你請那位貴人幫忙聯繫,看有誰不怕麻煩,願意買下那米鋪和田莊。」

    古強一怔,「小姐,您……」

    青舒,「這是我想到的最好且唯一的解決辦法。如果可能,將咱們手上的田莊也賣掉,實在賣不掉,租出去也好,最好一租三年五載的。大老爺從這裡搜刮的已經夠多了,從今而後,他想都別想,一個銅板都不行。」

    古強應下,「奴才這就抓緊時間去辦。」確實,這是唯一且最好的解決辦法。小姐打丁澤可以,但不能動古雲福一根汗毛,對大伯動粗,那是大罪。可不動粗,就不能從古雲福那裡拿回鋪子。不想繼續便宜古雲福,便只有拿著契紙將鋪子和田莊賣給有權勢的人,他們只管拿銀子,收回鋪子對有權勢的買家而言輕而易舉。

    談完事情出來,古強鎖了書房門,將鑰匙交給青舒,行色匆匆地去安排青舒交待的事情。

    青舒與蘇媽媽一道往文華院走,「你給夫人透個話,明早我會過去將府上所有契紙接過來,還有庫房的鑰匙。」即便庫房沒什麼東西,但庫房鑰匙必須與契紙一起拿回來,算是她開始正式管家的一個證明吧!

    蘇媽媽雖然驚訝于小姐的決定,但卻是舉雙手贊同的。夫人什麼事都不管,還要把著那幾樣東西,確實沒什麼意義。她應下,「是。」

    青舒又吩咐,「洛府、胡府送來的東西先不要入庫,暫時搬到我院子裡,我另有安排。」

    蘇媽媽應了,轉身去辦事。

    交待好事情,青舒回文華院睡了小半個時辰起來,就見青陽坐在外間的椅子上,讓小魚翻書給他看。

    見她出來,青陽書也不看了,下了椅子,挨到青舒跟前,「姐姐,蘇媽媽已經派人把東西搬進這裡的小倉房裡,只等姐姐過目、上鎖。」

    青舒衝他眨了眨眼,「那,咱們一起去看看。」

    青陽高興地道:「好,一起去看。」

    姐弟倆挪步到小倉房,依著禮單過目。青陽的眼睛緊緊地粘在那套名貴的筆墨紙硯上,看得青舒好笑又心酸。

    小娟卻是盯著胡府送來的一千兩銀子眼睛都直了,嘴裡嘀咕著,「這得能換多少個饅頭,好多饅頭。」然後不自覺地吞口水,「好多饅頭,雜糧面饅頭,白面饅頭,好,好吃。」

    青舒鬱悶了,這丫頭看到漂亮的布匹、衣裳或首飾不流口水,一看到真金白銀類的東西就想到白面饅頭,然後流口水,這可真出息。

    青舒讓小魚和小娟將福順齋的十匣點心捧出來,其餘的規置好鎖上門。

    桌子上,十小匣的點心一字排開,全部打開蓋子。青舒一一看過,讓小魚將其中四個蓋回去,吩咐她送去古葉氏的文瀾院。

    剩下的六個匣子,青舒讓小娟每樣揀了一半出來裝到幾個盤子裡,匣子裡剩下的讓青陽帶回去文華院慢慢吃。

    青陽搖頭,「小陽不拿走,想吃再找姐姐要。」

    青舒想想便點頭答應,將揀出來的點心每樣又讓放回去兩塊兒,問小娟,「盤子裡剩多少塊兒?」

    小娟聞著點心的各種香味兒,忍著不讓自己流口水,「小姐,一共有四十,四十一……」她不敢確定,懊惱地道:「奴婢再數數。」

    青陽看不過去,「每個匣子打開裡面都有二十個點心,每匣裡剩一半,又放回兩個,每個匣子就剩十二個,盤子裡裝的就是四十八個了。」

    小娟一臉崇拜地盯著青陽,「少爺好厲害。」

    青陽的小臉一紅,「哪,哪有?」

    青舒看得直樂,「那小陽數一數,府裡除了娘,我和你,還有多少人?」

    青陽很是樂意地開始從管家和蘇媽媽開始數,最後將許三娘女兒小丫和許五娘家的稚兒麥子數進去,「姐姐,有十四個人。」

    青舒笑笑,「要是給小丫和麥子每人兩塊兒,其他人各給一塊兒,莊子上來的吳榔頭等九人也各給一塊兒,那我們要送出去多少塊兒?」

    青陽立即答:「二十五塊兒。」

    青舒衝著愣住的小娟笑,「還不快揀了二十五塊兒端去廚房,傻站著幹什麼?」又對青陽說:「你跟著小娟過去,告訴許三娘,晚飯後發給大家,讓大家嘗嘗鮮。」

    青陽得了差事,特別高興,催著愣住的小娟快點,之後和嘴巴差點咧到耳根的小娟一起去了。

    青舒喟歎,總算她的努力沒白費,青陽漸漸開朗了起來,這是好事,她得繼續努力。她為自己鼓勁兒:加油,一定要把弟弟打造成陽光、聰明又有擔當的小男子漢。

    這一天,府裡的下人很高興,尤其是小丫和麥子,聽說見到青陽還似模似樣地行禮問安,說謝謝少爺賞點心。

    青陽很是害羞,悄悄把這事和青舒分享,弄得青舒忍不住親了他一口,被蘇媽媽撞見,得了蘇媽媽小半個時辰的嘮叨才完。

    青舒鬱悶,七歲生辰都沒過的小屁孩,又是她親弟弟,她親一下怎麼了?這世道太沒天理了。

    第二日,等古葉氏用過早餐,青舒和青陽一起去請安。

    古葉氏曾經是個姿容俏麗且柔弱的大家小姐,出身名門葉家。十六歲那年到寺裡上香,與丫鬟走散,遇到歹人,被大齡未婚青年古雲虎(當時二十四歲)所救。半年後,古雲虎隨軍回京,聽聞葉小姐被準夫家退親,退親的理由就是葉小姐在寺裡被歹人摸了小手。

    因著準夫家的宣揚,葉小姐的名聲受損,被爹爹不喜,又被退了親事,雖是嫡出小姐,日子卻過的艱難。

    古雲虎這個人最不喜歡大家府邸裡的臭規矩,也看不慣富貴人家自家人跟自家人過不去辦的那些齷齪事。有一天他路遇退了葉小姐的男子與葉小姐的妹妹相會,便上前罵那男子孬種、沒擔當、不是男人、無恥等等,最後動手把人打趴下。

    第二天,他就請了媒人上葉府,求娶葉小姐為妻。

    葉老爺覺得很丟人,為爭一個男人,妹妹害了姐姐,還被外人古雲虎給撞破,這讓他的臉往哪兒擱?百年葉府的臉往哪兒擱?於是乾脆拒了古雲虎的求親,要把兩個女兒同時送去當姑子。

    葉小姐得知古雲虎求娶自己遭拒的事情,便以死相逼,她要嫁古雲虎,死不出家。

    古雲虎也是個強脾氣的,他找了當時封了將軍的古壽,即古瑞星的爹幫忙。古壽這個人護短,他覺得自己優秀的手下被人瞧不起,也就是他自己被人瞧不起,於是派出了自己的夫人,替古雲虎和葉小姐作媒,話裡還透出不答應就搶親的味道。

    葉老爺勉強點頭,隨便給準備了一些嫁妝,不過半個月就將葉小姐嫁出去,言明以後不再來往。

    古葉氏認了,古雲虎也認了,於是古葉氏便成了沒有娘家的人。而古雲虎對她是真的好,可以說呵護備至,雖然一生短暫,雖然子息不豐,卻只有古葉氏這一個女人,沒有妾,沒有通房,外邊也沒有相好的。

    青舒從蘇媽媽那裡旁敲側擊出這些的時候,不由暗自感歎。估計古葉氏這輩子唯一勇敢了一回便是堅持嫁給了古雲虎。可是,到頭來,古葉氏卻辜負了古雲虎。古雲虎留給子女的財產古葉氏任由古雲福搶奪,古雲虎疼愛的子女古葉氏棄之不顧。古葉氏這個人,自私得可悲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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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強勢

    青舒和青陽到文瀾院問安的時候,古葉氏已經起了,正坐在內室的梳妝台前由丁家妹伺候梳頭髮。

    青舒和青陽在外間等了大約有一刻鐘,古葉氏才打理好,由丁家妹扶著從內室出來,坐到了外間的椅子上。

    青舒和青陽這才行禮問安。

    古葉氏的面色很白,不是那種健康的白皙的白,而是常年悶在屋子裡不見陽光又缺乏運動的白。同樣的,露在袖子外的雙手也是那種不健康的白。她的身子很單薄,而且又穿了素白的夏衫,再加上她死氣沉沉、愁眉不展的樣子,若在日落時分讓人看到,還真就人鬼難辨了。

    兒子、女兒向她行禮問安的時候,她只是低著頭,聲音像蚊子叫似,「起吧。手上的傷,好點沒有?」

    青舒心裡那個鬱悶,忍下磨牙的衝動,低聲回道:「多謝娘關心,已經好些了。」能不低聲回話麼,要是聲音稍微大點,驚嚇到了眼前的親娘,她這作女兒的可真就罪過大了。

    而青陽,先前因要見到娘親而激動喜悅的心情,在娘親連個眼神都不給,在娘親淡漠的問話中,那種激動和喜悅的情緒瞬間被擊的粉碎。他委屈地紅了眼,低著頭,聲音低低的重複姐姐的話,「多謝娘關心,已經好些了。」

    古葉氏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然後沒了下文。

    房間內一陣詭異的安靜。能不詭異嗎?誰家的親娘和自己的女兒、兒子見面會無話可說,更是沒有一點親近感,陌生得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丁家妹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這府內三個主子碰到一塊兒時,氣氛是多麼讓人壓抑的難受。她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努力屏住呼吸,差點憋死自己的時候,空氣中傳來可疑的聲音,救了她一命。

    這可疑的聲音不是別人發出來的,是青舒。她已經忍不住開始磨牙了。若古葉氏不是這具身體的親娘,青舒真想上去先給古葉氏一巴掌,然後再吼她一句「你他娘的真有病!」。

    青陽是挨著青舒站的,青舒的磨牙聲他聽的最清楚,讓他從委屈和失望的情緒中得以解脫。他怯怯地挪了下小腳,小身子靠在了青舒身上。

    青舒輕輕地呼出口氣,能不輕點兒麼,要是嚇到面前的親娘她就是大不孝。她壓下甩親娘巴掌的衝動,緩了緩情緒,用纏著布的手輕碰青陽的頭一下。待到青陽抬頭,她說道:「姐姐有話和娘說,你先回去等姐姐,一會兒一起吃早飯。」

    青陽真不想在這裡呆著,他覺得不舒服,於是答應一聲,先回去了。

    青舒這才又開口,「娘,昨日女兒讓蘇媽媽帶的話,帶到了嗎?」

    古葉氏輕嗯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擰著手指。

    青舒在心裡暗罵一句「他娘的,說話真費勁兒」,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暴走,勉強擠出個笑容來,「娘,您身子骨不好,以後一切有女兒在,您也少操心一些。既然女兒要管家,房契、地契和庫房鑰匙娘就交給女兒吧!」

    古葉氏霍地抬頭,相似的杏眸中沒有女兒般或溫和、或飛揚的神采,有的只是冷漠和微怒,「不可以,這是雲虎留給我的。」

    青舒終於忍不住暴走,一腳踢翻跟前的圓杌子,聲音透著冰冷,「家妹,出去。」「蘇媽媽,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這裡,如有違者,亂棍打死。」

    丁家妹嚇的身子一顫,哆嗦著出去了。

    而站在門外的蘇媽媽一臉的愁苦,想勸又無從勸起,只得往外走,去守文瀾院的院門。

    古葉氏嚇壞了,抖著手,指著面無表情的青舒,「你,你要幹什麼?我是你娘。」又有氣無力地喊:「蘇媽媽,蘇媽媽,快將這個畜生趕出去,趕出去。」

    得,感情在古葉氏眼裡女兒就是畜生,長見識了。青舒彎腰,揀起自己剛剛踢翻的圓杌子,擺到古葉氏跟前,面對古葉氏坐下。

    古葉氏瞪大了眼,單薄的身子如秋風中的枯葉般抖得厲害,「你……你……」

    青舒面無表情地盯著古葉氏的眼,在心中默默地從一數到十,忽地一笑,「我爹是天地間最偉岸的男子,他活著的時候疼你、寵我寵小陽,忠君愛國,受人尊重。他死後,留給我們娘兒三個這座佔地近四畝的府邸,一間生意興隆的米鋪,一間收益不錯的雜貨鋪,還有京城近郊的兩個田莊。當然,除去你那微薄的嫁妝,府裡妝點門面的擺設、庫房裡存放的銀子和值錢的玩意兒,林林總總地換算成銀子,大概也值兩三萬兩。哦,對了,爹爹去後,朝廷還賞下來千兩黃金。」

    古葉氏搖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臉苦大愁深地低喃,「沒,沒了,都沒了。」

    青舒自顧自地說:「娘,爹的東西既然是留給咱們娘兒三個的,咱們娘兒三個又不能一條心,不如咱們就分了吧!兩三萬兩的家當歸娘,娘的嫁妝自然也歸娘。米鋪和小田莊歸我。雜貨鋪和大田莊,還有這座府邸,以及那朝廷賞下來的千兩黃金歸小陽。看,女兒分配的多合理。娘是長輩,佔大頭。小陽是古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佔這些東西。女兒是要嫁出去的,除了當屬當份兒的嫁妝,自然不能多拿。」

    古葉氏唔唔地哭起來,不敢與青舒對視。

    青舒對此視而不見,「娘,把屬於我的鋪子和田莊的契紙給我,我自己保管。還有,小陽跟著我過,他分到的那些暫時也歸我保管。來,娘,把屬於我和小陽的給我,至於屬於您的,您愛給誰,您愛怎麼弄,我和小陽都沒有意見。」

    古葉氏哭得淒淒慘慘,「不,沒了,是你大伯拿的,是你大伯他,他……唔唔……」

    青舒的眼底一片冰冷,「娘厲害啊,價值兩三萬兩銀子的家當,還有米鋪、雜貨鋪和田莊,這才幾年,全變成了別人的東西,都成了我大伯的東西。哦,對了,還有朝廷賞下來的千兩黃金,不知道是進了誰的荷包。這些都是娘的功勞,娘很會管家,過日子的本事一流,女兒很是佩服,非常佩服。」說到此處,她又想磨牙,但她忍了。

    古葉氏將整個身體縮進椅子裡,「不怪我,不怪我,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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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失控

    青舒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當然不怪娘,娘還指望大伯和大伯娘及幾個侄子養呢,有好東西當然要讓給他們,女兒算個屁,兒子算個屁,不必在意。」

    古葉氏連哭都忘了,像見了鬼一樣地眼睛瞪老大,瞪著青舒。

    青舒臉上突然多了抹古怪的笑,「娘,您要把屬於自己的那份送給誰,您不在意我和小陽,我和小陽沒意見,真的。您明天就可以搬去讓我大伯和大伯娘養,不過,請娘先把屬於我和小陽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我和小陽多明理,處處替娘著想,這世上再沒有比我們更順著娘的子女了。」

    古葉氏撫著胸口,臉上閃過驚懼,閃過羞惱,最後憤怒得扭曲了臉,「你,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那些是你大伯搶走的,你明知道……你是想逼死我,你要逼死我,你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啊!」

    青舒真想沖古葉氏吼「你可以去死了,神經病」,但她生生忍住,但有些話,居然不經大腦地從她嘴裡吐出,「你知道嗎?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不會掉一滴眼淚,真的,因為娘這個東西,在我眼裡連一枚銅板都不如。至於小陽,我讓他哭,他肯定會哭幾嗓子;我說不許哭,不值得,他肯定不哭。你這輩子,活得真成功!看看,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己照鏡子的時候不會怕嗎?嗯?」

    古葉氏尖叫一聲,啪的一下,甩了青舒一個響亮的巴掌。她的身子雖然單薄,但不知為何甩巴掌的力道是如此的大,挨了巴掌的青舒臉偏向一邊,身子從圓杌子上載下來摔坐在地上。

    蘇媽媽聽到響動,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嚇得一路飛快地從院門衝過來,衝進屋,然後就看到古葉氏呆呆地盯著舉起來的一隻手。

    而青舒,歪倒在地上,嘴角帶著血絲,左臉上多了個五指印,正眼底含淚,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古葉氏。

    蘇媽媽立時哭了,窟通一聲跪到地上,「夫人,夫人啊,您好狠的心。您這麼多年不管小姐、少爺的死活,您虧欠小姐、少爺的何只是一星半點。現如今,因著您的性子,府上的日子過的如此艱難,您又何必為難小姐,抓著那幾張契紙不放,還對著苦命的小姐動手?夫人啊,您怎能如此狠心?」

    古葉氏萬般委屈襲上心頭,嘴裡雲虎雲虎地叫著,哭得好不淒慘,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樣。

    青舒坐在地上,聲音淡淡的,透著疲憊,「娘,您願意抓著那幾張契書,那您就拿著。等哪天大伯上門找您要,您儘管給。給完了,沒有安身立命之所,沒有果腹米糧,我們全府上下一齊上吊吧,死了一了白了,省心。」

    蘇媽媽喊了一聲小姐,哭得越發厲害。

    青舒狠狠吸了一口氣,「上吊需要繩子,買繩子要花銀錢,到時候咱們肯定沒上吊的本錢,得想別的法子。這麼多人,這麼多……呵呵……有了,就一把火燒了,簡單,痛快。等我見到爹,我一定會告訴他,我恨他,恨他有眼無珠娶錯了……害我如此難過。死了好,全都死乾淨了,死了下輩子我或許就能托生到一個好人家……」她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走,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

    戰戰兢兢地守在文瀾院門外的丁家妹,看到青舒臉上的五指印和淚痕,輕呼出聲,「小,小姐,您的臉?」

    青舒淡漠地說了句「無事」,慢慢走回文華院。

    青陽、小娟和小魚,看到這樣的青舒,全都嚇壞了,他們都知道青舒是從夫人那邊回來的,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嘴問什麼。

    小娟和小魚又打水又遞毛巾的伺候青舒擦臉、敷臉,還找出藥膏來給青舒臉上抹了一點。

    青陽紅著眼睛,守在青舒身邊,安安靜靜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青舒苦笑,雖然臉上很疼,但還是拉著青陽草草吃了些東西,然後拉著青陽一起,姐弟兩個並排躺在床上,頭挨著頭。

    青舒閉上眼,心裡很是煩躁。她清楚,今天,她失控了,有些事情雖是事實,但為人子女,她卻不能這樣激烈地指責親娘。她有一種感覺,她先前是冷靜而正常的,她是要古葉氏認清現實,讓古葉氏知道,東西在古葉氏手裡根本保不住的事實,讓古葉氏老老實實地將契紙交出來。但,後來情緒上失控,她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話,似乎是原來的古青舒一直壓在心底想對古葉氏說的。

    古葉氏甩的那一巴掌,雖然很疼,卻也是打回了她的部分理智,同時,她隱約聽到心靈深處傳出不屬於自己的一陣細小的哭聲,那哭聲漸漸轉淡轉小,待她想要確定些什麼的時候,腦子有一瞬間的昏沉,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說出了「……死了一了白了……」之類的話。等她爬起來往外走的時候,心裡有個聲音說「我要去找爹爹,只有爹爹會疼我。」

    然後,她的腦子變得一片清明,似乎有什麼干擾她情緒的東西消散了。臉上的疼痛變得清晰,不自覺地後背被冷汗浸濕,心底漫出不知名的悲哀與恐懼。

    回憶著剛剛經歷的不真實的一切,不知不覺間,青舒睡著了。

    青陽發覺她的呼吸變得規律而平緩,抬起頭,盯著她的臉,咬了咬唇,噘起小嘴,再湊近一些,對準她腫起的半邊臉小心翼翼地呼、呼、呼地吹氣,希望這樣能減輕她臉上的疼痛。

    這一天,青舒不快樂,青陽不快樂,古葉氏不快樂(當然,她五年來就沒快樂過)。府裡沒有笑聲,每個人都無精打采的。蘇媽媽與古強對視一眼,無奈地歎氣。

    左府和周府都派了人過來,為左小少爺和周小少爺打了青陽一事,向古府賠禮道歉。東西是管家古強接的,人也是管家古強打發回去的。之後,孫府突然派了一名婆子、兩個丫鬟過來,那婆子遞給蘇媽媽一個小匣子,說是她們夫人特意送給古青舒的。

    當時,青舒在睡覺,青陽窩在青舒身邊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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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3:52
第三十七章 孫府送書

    青舒的情緒低迷了一日,胃口也不太好,整個人無精打采的,什麼也不做,也不說話,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青陽在旁邊看著,心裡很不安,更是粘著她,還試著念了一段坊間的俏皮話逗她,卻也只得到了她勉強擠出來的一個很假的笑容。

    到了晚上,青陽怕姐姐趕自己走,於是衣服也不脫就爬上床榻,鑽進夏被中,連腦袋都蒙住了。

    青舒先是愣住,等反應過來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臭小子,出來。」大夏天的,也不怕捂壞。

    青陽躲在被子裡悶聲悶氣地道:「不要。」

    青舒招呼小娟,「我數到五,他要是不出來脫衣裳的話,你幫我把他揪出來扔出去。」

    刷的一聲,青陽丟開夏被喊,「小娟,快給我脫衣裳。」

    小娟愣愣地答應著,手腳麻利地脫去青陽的外衣,突然反應過來,「少爺,您得回去自己的房間睡,睡這裡,蘇媽媽知道了肯定會罵奴婢的。」

    青陽不理她,只是一臉討好地盯著青舒,「姐姐,可以睡了嗎?」

    青舒故意別過臉,但唇角揚氣的弧度卻出賣了她。

    青陽高興地道:「小娟,快給姐姐除外衫,姐姐要睡了。」

    青舒沒說話,卻是張開雙手,意思不言而喻。

    看著小姐終於有了笑模樣,小娟也不勸了,伺候青舒上了床。只是,她突然一拍額頭,「小姐,您還沒洗澡。」少爺也沒洗。

    青舒躺下,「不洗了,臭就臭吧!」

    青陽跟著說:「不洗了,不洗也不臭。」

    小娟撲哧一聲笑了,轉身出去,很快和小魚一起進來,每人端了一盆洗腳水,伺候小姐和少爺洗了腳,放下蚊帳,關好內室門出去。倒了洗腳水,小娟將一直等在院門外的元寶打發走,鎖了院門,又鎖了外間的門,和小魚在耳房歇下。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只是今日不是晴天,陰陰的,似乎要下雨。

    青舒和青陽一起用過早飯,先是蘇媽媽過來嘮叨了青陽幾句男孩子大了,再不能和姐姐擠一張床云云。

    之後是廚娘許三娘,將中午為小姐、少爺準備什麼吃食,晚飯為三位主子準備什麼吃食和為下人準備什麼吃食,一一報備一遍,問青舒有沒有其他特意要囑咐的。

    再來,就是古強。他把昨日左府和周府來人賠禮道歉的事情說了,並遞上兩府的禮單,又讓蘇媽媽將昨日孫府婆子留下的小匣子遞給青舒,然後站在下手邊等著青舒交待事情。

    青舒先是看了左、周兩府的禮單,大同小異,似乎互相通過氣兒。左府,五百兩銀子,加點心、糖果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周府,五百兩銀子,也是點心、糖果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送禮這種事情,最能看出親疏有別。

    洛府的禮物,全是好東西,卻不帶一兩銀子,誠意十足。如果往深了想,似乎有替古家撐腰的意思。理由,暫時無解。

    胡大將軍府,直接砸了一千兩銀子過來,左、周兩府是直接砸了五百兩銀子過來。你要說他們看得起你,體諒你窮才直接給銀子當賠禮,也行。你要說他們這是直接砸銀子警告你老實點,別找事兒,也行。這就看你是否跟銀子過不去了。

    反正青舒不覺得目前被人砸銀子是種侮辱,因為目前的古府缺的就是銀子。雖然不太可能,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幻想,丁澤要是再砸個千八百兩銀子給她就更好了。

    青舒示意蘇媽媽打開孫府送來的木匣子,心裡暗道:如果裡面裝的都是銀票那該多好!

    可惜,裡面銀票是沒有,但有兩本書,《女誡》和《女訓》。

    蘇媽媽識字不多,可這兩個書名卻是認得的,當時就變了臉色。

    青舒卻是笑了,「我道忘了什麼事沒辦,見了它,立刻就想起來了。孫府,還欠我一千兩黃金,最近太忙,竟然忘了討。」

    蘇媽媽愕然。

    古強的視線在《女誡》和《女訓》上掃過,「小姐真能討回來?」一千兩黃金,也就是一萬兩白銀,令人心動的數字。

    青舒自信地點頭。

    古強想到幾日後府內將有的大筆支出,「一切聽小姐的。」若昨日之前小姐還提退親的事,他肯定不贊成,會盡力勸阻。孫府過去鬧的是過分,但後來孫仁懷明裡暗裡地表明決不退親的態度,他想著女子名聲最為重要,孫府既然退讓,那這婚約照舊,不能退。

    但,少爺被人打傷的事情京中傳的沸沸揚揚,孫府沒人來探問。之後小姐與少爺大鬧一場,又自罰傷了手,孫府也裝聾作啞,沒有任何表示。這讓他很有意見,但沒到非退親不可的地步。

    可是,孫府特意送了《女誡》和《女訓》給小姐,這就說明了更多的問題。古府需要幫襯的時候,孫府坐視不理。古府靠自己的力量報了仇,卻讓孫府覺得沒面子,很快就送了書過來,指責和警告小姐的意味十足。

    孫府這是說古家小姐不配作孫家婦,古家小姐什麼時候通過《女誡》、《女訓》的考校,孫府才考慮古家小姐是否可以作孫家婦。古府需要幫襯,古府有難,孫府當看不見。古府度過了難關,孫府上來找毛病、行鄙視之事。這麼一來,他徹底放棄了孫府。

    孫仁懷和孫張氏萬萬想不到,他們為了敲打古府和拿住古青舒而送出去的《女誡》和《女訓》,讓唯一能左右青舒決定的古強徹底冷了心。這就意味著,孫家徹底地失去了古家這個無形的靠山。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不上不下、苦苦掙扎數十年的未來。

    近午十分,外邊陰雲散盡,又是晴好天氣。昨日不曾現身的步語嫣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留給青舒姐弟一份請帖,還有訂自京城有名的四海酒樓的一桌豪華宴席。

    青舒聞訊趕到五年來一直不曾使用的餐室,四海酒樓負責外送的幾個夥計已經功成身退。青舒看到擺了滿滿一桌、散發著誘人香味的佳餚,眨了眨眼睛,差點激動得痛哭流涕。她有多久沒吃過這麼敗家的盛宴了?唔,好久了。

    在現代,自從嫁了莫雲鐸,那可是看多了、吃多了豪門裡的敗家宴席。起初的她很震驚,很不習慣,但很快被上流社會的奢華弄得麻木,再後來就是厭煩。沒辦法,誰讓她是個不夠聰明的灰姑娘,沒那個奢華的命。

    來到古代,為了養活一府的人,她可是發揮了勤儉節約的美德,好東西盡量給古葉氏端過去,有營養的盡量給青陽補身子,自己吃的清湯寡水,到現在身上統共也沒長出幾兩肉來。突然又見到這麼一桌敗家的宴席,她能不激動嗎?好吧,雖然激動的一半原因是嫌步小妮子太敗家,剩下的另一半是嘴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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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4:07
第三十八章 步府請帖

    雖然昨日和古葉氏鬧的很不愉快,又被古葉氏甩了一巴掌,但親娘要孝順,表面功夫不可廢。青舒命人去文瀾院請古葉氏過來吃飯。

    小娟去請,聽說古葉氏一言不發,悲悲慼戚地望著窗外發呆。

    蘇媽媽去請,聽說古葉氏哭了一鼻子。

    青陽去請,聽說古葉氏尖叫著砸了一個茶杯。

    青舒怒了,因為那個茶杯值五弔錢,更為重要的是,古葉氏嚇壞了她疼寵的青陽。古葉氏甩她巴掌,她可以忍;古葉氏罵她,她可以當狗吠。但是,古葉氏不能罵青陽,不能衝著青陽發脾氣耍威風,更不能動青陽一根手指頭。

    古葉氏除了無病呻吟,除了每日裡花銀子穿好的、吃好的,外加吃一堆補藥,還會什麼?會掙銀子養家嗎?不會。會疼愛自己的孩子嗎?不會。有點像娘的樣子嗎?沒有。那他娘的跟誰耍脾氣、耍威風呢!給臉不要臉,這表面功夫也可以免了。

    青舒心裡怒極,面上卻不顯。她笑容滿面地派出小魚傳話,讓許三娘趕緊煮一大鍋粗糧粥出來,還有,讓府裡的所有下人趕緊完成手裡的活計,然後到廚房旁下人吃飯的地方集合。

    青舒哄好了嚇到的青陽,姐弟倆個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難得豐盛的午餐。東西實在太多,數了數,葷素搭配的二十四個盤子,四個不同花樣的湯品,一屜清蒸蝦,一屜不知名的魚。主食是一屜的包子,一屜不知名的饃饃。

    青舒這個人生氣愛吃東西,越生氣吃的越多,因此吃的有點撐。

    至於青陽,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這麼一大桌子好吃的菜。最近因為青舒很注意他的飲食,又會陪著他吃飯,還會帶著他跑步,因此他的胃口漸長,吃東西不再像小貓一樣少。他看青舒吃的香,也受不住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的誘惑,把小肚子吃得溜圓,打了好幾個飽嗝兒,小小聲地報告:「小陽吃不動了。」

    正圍著桌子幫青陽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費力夾菜的青舒這才回神,特意放下筷子彎下腰瞅了他鼓起來的小肚子好幾眼,噗哧一聲笑了,「今天的飯菜,好吃嗎?」

    周大夫用心,步語嫣又「偷渡」了宮廷裡那些貴人使用的療傷祛疤的好東西送來,因此青舒和青陽的手恢復的比一般人的快。他們姐弟早不耐煩讓丫鬟餵飯的行徑,因此兩人從早上開始就自己拿筷子、拿勺子吃飯了。只是動作要慢,要輕,手上不敢太用力。

    青陽滑下椅子,輕輕地勾住姐姐的手,「好吃。」

    青舒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咱們留下幾樣晚上吃,其他的,給管家伯伯他們吃,好不好?」

    青陽點頭,「好。」然後一臉猶豫地小聲問:「那,那娘吃不吃?」

    青舒笑瞇了眼,「娘不吃,因為她不愛吃這些。」心裡卻暗自嘀咕:給乞丐也不便宜那些不識好歹的。

    如今的青陽是姐姐控,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他點頭,表示知道了,心裡卻在想:娘好奇怪,好吃的東西不愛吃,還生氣地摔茶杯。

    他人小哪裡知道,古葉氏摔茶杯是做給青舒看的,是讓青舒過去給她賠禮道歉,外加發誓不再惦記她手裡的房契地契。可她想不到,青舒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直接給她晾到那兒了。

    青舒決定帶著弟弟去消食,於是叫了候在外邊的小娟、小魚進來,告訴她們要留到晚上吃的幾樣菜,其他的讓她們全部端去和大家一起配著廚房新熬的粗糧粥吃掉。

    小娟和小魚愣了,「小姐,這好的菜,真給我們吃?」

    青舒一揮手,「你們倆端過去和大家一起吃,吃完再過去伺候。」說著,姐弟倆邁步出去,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回文華院,又在文華院的樹蔭下左左右右地走動消食片刻,這才進屋,準備瞇午覺。

    等她午覺醒來,終於想起步語嫣送來的貼子,打開一看,愣住了。這個,她的名聲現在在京城可是臭的不能再臭,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見了她肯定要繞道兒走,即便是小門小戶的婦人、姑娘,大概也會瞧她不上。當面或許不敢唾棄她,但背地裡不定怎麼議論她,罵她呢!

    她都混到這份兒上了,步家小妮子的神經得有多粗,才能下帖子請他們姐弟三天後過府吃喜酒。到大安國武將排名第一,戎馬一生功績卓著的步老將軍府上,吃他老人家愛孫的喜酒,青舒抓著請帖的手直抖,一半是嚇的,一半是激動的。

    如果前主的記憶沒問題的話,步老將軍是她爹心目中大安國第一大英雄,是她爹最崇拜的人。而在前主心中,她爹是她最崇拜的英雄。被英雄崇拜的英雄,不知道是長什麼樣子的。

    這個喜酒,去吃嗎?可以去吃嗎?青舒有些拿不定主意。

    目前的大安國,封有三位大將軍。

    步忠君,驃騎大將軍,從一品。

    古壽,輔國大將軍,正二品。

    胡仁達,懷化大將軍,正三品上。

    而封了將軍的,有四五個,這封的四五個將軍中的一個還是步忠君的兒子,步語嫣的爹,步峰。

    很明顯,步忠君雖然老了,打不了幾年仗了,但皇帝重視步府,信任步府,將步忠君的兒子步峰封了將軍,當第二個驃騎大將軍來培養。步家勢頭如此強勁,誰與爭峰!也只有丁澤那樣得瑟得找不著北的,才會傻冒的認定以後是堂妹夫懷化大將軍的天下,不怕得罪步府了。

    蔚然書院前,青舒狠揍丁澤,胡丁氏為何不敢有任何刁難,還要急急地派了女兒登門探望青舒姐弟,還不是因為丁澤沒眼力見兒,在步語嫣明顯要護著古府的時候,他居然還當著步語嫣的面和古府打起來。打贏了還好,可他打輸了。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給打得抱頭鼠竄,丟盡了臉面,滿京城的人都笑話,弄得胡府也跟著丟人。

    胡丁氏這次氣的不僅肝兒疼,哪兒哪兒都疼,於是下定決心要借這次機會好好收拾丁澤一通,順便正正大將軍府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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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4 16:14:23
第三十九章 不太對勁

    步府辦喜事這天,用過早飯,青舒抱著一本沒有封皮的舊書跑到廚房,把許三娘、小丫母女趕出廚房,將廚房門一關,磨拳擦掌地開始進行想念已久的試驗。

    許三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就怕自家小姐磕了碰了的,也擔心自家小姐把廚房給燒了。於是自己守在外邊,寸步不敢離,還派出女兒小丫去找蘇媽媽,想讓蘇媽媽過來勸回小姐。

    一刻鐘後,小丫回來了,身後跟了一串兒尾巴。

    蘇媽媽抹了把額頭的汗,拍著廚房的木門,「小姐,您開開門,您想吃什麼,交待三娘一聲就成。您的手還沒好利索,萬不敢碰活計的。這大熱天的,您在廚房裡要是悶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被搶了廚房的許三娘附和,「小姐,您聽蘇媽媽的,想吃什麼奴婢立刻給您做。」

    小娟也加入,「小姐,您怎麼不聲不響就跑到這裡來了,快開門,步小姐派了小杏姑娘來接您了。小魚姐姐還等著為您穿衣打扮呢!」

    許五娘手裡抓著繡了一半的荷包,「小姐,仔細弄髒了您的衣裳,有事儘管吩咐奴婢們。」

    門里正擺弄鍋碗瓢盆的青舒不耐煩地道:「你們別吵,呀,糟糕,雞蛋破了,浪費。」

    門外的幾個一聽雞蛋破了,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雞蛋啊,是金貴的雞蛋,專給府上的三個主子補身子用的三文錢一個的雞蛋。大家一同噤聲,就怕小姐嫌她們吵再打了雞蛋。

    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小魚等不來小姐,又不見小娟回來,跺跺腳,趕緊出來找。

    小杏更是個坐不住的,一看小魚往外走,直接跟上。

    等她們找過去時,就見蘇媽媽等人著急地原地打轉,卻都閉嘴不言。小魚剛要張嘴問話,小娟示意她別出聲。也正是這個時候,廚房的門打開了。

    以蘇媽媽為首的眾人眼睛都直了,連跟著步語嫣見過不同陣仗的小杏都傻眼。

    此刻的青舒,嫩綠色的裙擺上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灰撲撲的,不知道是沾了什麼髒東西。左腳的繡花鞋上粘了一塊兒雞蛋皮,右腳的繡花鞋上明顯是灑了白面的。再看她的頭臉,頭髮上有用沾了白麵的手抓過的證據,臉上不知道怎麼就沾了黑不溜秋的灶灰,還滿頭大汗。

    青舒不好意思地道:「三娘,那個火,我不會生,你,你進來弄弄,弄弄。」面上如此,心裡卻在哀號,為了塑造符合原主不諳廚事的形象,她把自己弄成這樣,她容易嘛她。

    半個多時辰後,打扮得清爽俏麗的青舒和青陽一起,坐著步府的轎子,出現在步府二門外。

    望穿秋水的步語嫣不理從後頭輕喚自己的三嫂,沒好氣地從內院衝出來,鼻孔朝天地迎接青舒,「哼,有本事你可以來的再晚點沒關係。」

    青舒覺得很冤枉,「午時才坐席,你這丫頭這麼早叫我過來幹什麼?」

    步語嫣噘了嘴,「哼,懶得跟你多說。」然後往青陽跟前湊,「小陽弟弟,過來,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兒好玩兒。」

    青陽卻是向她羞澀地一笑,規規矩矩地行禮,「見過步姐姐」。

    步語嫣噘了嘴,向走過來的嫂子抱怨,「三嫂,你看人家的弟弟多招人疼,我都沒有。」

    步三嫂是個溫柔清麗的婦人,她點了步語嫣的鼻子一下,和青舒寒暄著,將青舒姐弟往裡迎。

    男客和女客是分開招待的,像青陽這樣大小的,基本都是跟女眷在一起,因此青舒姐弟不需要分開。

    步語嫣對自家三嫂搶了自己請的人很有意見,於是向三嫂作個鬼臉,拉了青舒姐弟到自己院中玩兒,卻不是今日招待上門女客的地方。

    府步今日娶親的是步語嫣的五哥,聽說是位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才子。步五不好武功,擅文才,偶或邀請青年才俊吟詩作對,必有佳句出。但他無意於仕途,一邊舞文弄墨,一邊與銅臭為伍,行商賈之事。世人皆說:此子甚怪。

    再說步五今日娶的娘子,既不是世家小姐,也不是皇親貴女,卻是拋頭露面行商賈之事的女子,京城聞名的福順齋的幕後東家,黎海棠。聽說黎海棠九歲沒了爹,十三歲時與寡母一起被宗族除名趕出門。從此,母女倆相依為命,海棠便捨了爹的姓氏,隨母姓黎,遷居京城。

    母女倆先是租了個小店面賣混沌,兩年後賣稱為蛋糕的點心,再一年,開了福順齋,賣蛋糕與各種精緻點心。福順齋的蛋糕,聽說已成為京中貴婦、貴女的最愛。不到三年,黎海棠已經把福順齋經營成京城糕點鋪的龍頭老大。

    今日,十九歲的「大齡女」黎海棠嫁給了步家二十四歲的「大齡男」五少。步、黎的成婚,似乎提前毫無徵兆,突然議親,然後短短不過半月成親,可謂是閃電般快速地完成了成婚必須的一系列禮儀規制,透著一股子的不同尋常。

    青舒對步黎二人不同尋常的婚事不感興趣,但對黎海棠這個人很感興趣。決定來步府吃喜酒的時候她就在想,既然要吃喜酒,若有機會,她一定要見見這位疑似或者該說百分九十九就是穿越女的黎海棠的風采。

    蛋糕都出來了,餅乾也面世了,雖然二者的口感不及現代的,但大概意思是有了,且外觀更為精緻花哨。聽說這蛋糕和餅乾是黎海棠所創,是她的看家本領,她不是穿越者,還能是什麼人?

    當然了,青舒腦子還沒壞掉,她還想平安地活著,還要養活一大家子的人,自然不會沒事找事來個「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腦殘舉動。她只是好奇,想要不動聲色地圍觀一下穿越前輩而已。自然,圍觀的前提是有機會,還得是步府什麼人主動給的機會,而不是她自己刻意弄出來的機會。

    只是,她進了步府,便被步語嫣請到了步語嫣的院落,而不是步府招待今日作客女眷的地方。再有,因為她們姐弟坐的轎子是直接被抬進了二道院的,備的禮還沒送出去。她剛剛示意小魚和小娟將禮交給步三少夫人身後的丫鬟,卻被步語嫣臭著臉阻止了。這個情況,有點不太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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