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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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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小仙有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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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章 誘供

    小沙從旁邊哈的一聲就笑了,拍著非非的肩膀:“糊塗,老頭子也沒混過江湖,哪懂你這些名堂!”隨即望向老頭:“雙口既為官!咱們兄妹都是官,專門照應著修真道的官!老爺子道法驚天,你們那邊廂的爭鬥與我們沒有半點的關係。但是有件案子我們一定要弄明白,狗頭雕到底是怎麼回事!追不到他,我們可沒辦法交差了!”

    吳老頭點點頭:“兩位官,先給我說說,前面到底怎麼回事。”

    小沙毫不猶豫,連比劃帶說,大意就是狗頭雕重創老者之後,守住妖胎石塔不許萇狸救人,又和趕來的錐子有舊仇,錐子和萇狸則面和心不和,三個高手打成一團,眼看著狗頭雕就要被兩位美女聯手撕吧掉的時候,一個道骨仙風的絕頂劍仙突然出手,目標直指萇狸和錐子,這些人具體打成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小沙就不知道了,只不過到了最後有追有逃,溫樂陽和囡囡也追了下去。

    非非和小沙這才趁機把吳老頭救走。

    這番瞎話是幾個老妖怪一起編出來的,虛虛實實天衣無縫。千仞執意護寶,萇狸救人心切,錐子千里迢迢本來就是為了追殺狗頭雕才來到華山。後來出現的劍仙當然就是天音,於情於理天音都視萇狸和錐子為死敵,與千仞聯手理所當然。

    老妖怪們在編謊話的時候,根本就不管吳獨獨是否知道萇狸、錐子、千仞和天音之間的背景關聯,他們只是以事實為依據,以彼此間關係為衡量標準,在加入了一個關鍵矛盾:天音之後,讓這番謊話變得合情合理。

    吳老頭在聽小沙敘述的時候,一直是那副愁眉苦臉的表情,臉上的肌肉時不時會因為傷痛而抽搐一下。老頭子除了懷疑之外,唯一落在非非眼中的表情,也只是在天音出場之後,老臉上現出了一絲殺氣,還有一絲迷惘。

    吳老頭一直等小沙說完了,才有些遲疑的問:“這麼說來,我們鏖戰的時候,你們兩個一直伏在附近?”

    小沙點頭笑道:“不錯……”說著半截,猛地抬手一拍自己的腦門:“糊塗了,老爺子,您閉上眼!”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小瓶黃色的粉末,倒在手上搓開,隨後往臉上擦了擦,跟著整個人都往地上一爬,繼續笑道:“老爺子,用您地靈識看看,我還是個人不?”

    非非噗嗤一聲,被小沙的話逗樂了。

    吳老頭現在每一股真元都變成了刮骨地鋼刀。在身體裡裡四處亂闖。如果不是他定力驚人。早就活活疼死了。哪還有靈識再去分辨小沙說地話是真是假。

    不過在非非看來。老頭地疑慮也地確減少了一些。江湖也好民間也罷。本來就有著不少神奇地本事。如果說下三濫何家地傳人有本事把自己地氣息偽裝成一棵樹或者一隻野豬。他倒真地相信。

    當年青鳥率領弟子上溫家村鬧事。死字型大小地潛行術也照樣瞞過了那些名門修士地靈識。

    等小沙耍完了把式。非非才繼續道:“老爺子應該也知道。不管哪朝哪代。都有我們這樣地官家。專門看著修真道上地事情。”

    吳獨獨點頭。沒說什麼。

    “高原徙爾小鎮地壇城封印下。鎮壓了不知道多少年地狗頭雕逃了出來。這件事非同小可……”非非說地都是實話:“不過我們這次只是意外發現了這頭怪物。我們幾個人本來是來調查那個石塔妖胎吃掉科考隊地事情。”

    小沙接下了非非的話題繼續說:“大約兩三天前,這頭怪物就到了華山,它和妖胎之間肯定有什麼關聯……”

    老頭子就算是石雕鐵鑄的表情,也瞞不過非非,他在聽到狗頭雕在幾天前就已經到了這裡的時候,心中悔恨之意橫生,不過對非非和小沙,也算是漸漸信任了起來。

    小沙還想說什麼,吳老頭搖著頭打斷了他:“妖胎無所謂,沒有千萬年的光景成不了什麼禍害,你們犯不著太擔心什麼,那隻狗頭雕則不是!這番讓他衝破封印,如果不小心應付,恐怕天下大禍不遠!”

    非非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吳老頭說的,居然是真心話。

    吳老頭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奮力加快了語速:“華山本來就是狗頭雕的老巢,老夫這一脈修士世世代代隱居於此,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萬一怪物破繭而出尋回老巢地時候,將其擊殺!只不過…嘿,我明知道它已經逃出了封印,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千仞也沒打算這麼快就回華山,他本來想著徹底熟悉了身體之後再說,吳老頭料想的不差,但是就算他有溫樹林幫忙,也算不出千仞會搶到天水靈精,提前趕回華山。

    非非皺著眉頭,把裝傻表演到了最高境界:“先前那個挖妖胎的女人又不是狗頭雕,你們為何出手?”

    “寧殺錯毋放過,她們來挖妖胎,總是可疑的,只可惜我開始沒能看透她的妖身,”吳老頭說著說著,臉色漸漸透出了一股深刻到極點的怨毒:“到了動手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貓妖!她就是貓妖啊!”

    忽地一聲,吳老頭的身體倏然一挺,猛地坐了起來,目眥盡裂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擠出了八個字:“始作俑者,其!無!後!也!”

    老頭子用力太狠,罵完了萇狸之後再也沒有了力氣,身子一歪再度靠回到山洞石壁上,從喉嚨裡發出吼吼的喘息聲,非非又循著萇狸的事情追問了兩句,不料老頭子只是搖頭,根本不願和她再說這個話題。

    非非對著小沙打了個眼色,小沙笑呵呵地又把話題在轉回到狗頭雕和老頭子的身上:“就憑那隻狗頭雕,還天下大禍?我看不至於吧……而且,您老這邏輯不對路啊,你要防著狗頭雕逃出來,應該去高原守著封印,怎麼會守在華山裡……一般犯人逃跑之前,咱都會跟監獄較勁,等犯人跑了才去家裡蹲堵來著。”

    說完,小沙琢磨了一下,急忙又加了個問題:“您家先祖是哪一位?和當初封印狗頭雕地薩格爾大王有淵源?”

    吳獨獨費力的搖搖頭:“狗頭雕一逃出來,天下大禍便已現端倪,總不會錯!在高原上,本來還另有一群厲害地修士,千萬年裡專門防備著它會逃脫,嘿!可惜他們失敗了!”說著,老頭子重重的喘息了幾口粗氣:“至於我家祖上,呵呵,隱世護天之人,不講究什麼名號,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過…別把我們和格薩爾大王混為一談,吳家先祖力挽狂瀾擎天濟世地時候,那位高原天人還沒出現。”

    非非和小沙交換了一個眼神,問吳老頭:“狗頭雕逃脫封印之後,我們在徙爾和拉薩之間發現了一些修士的屍體……”

    吳老頭不置可否,搖頭打斷了非非的話:“時間不多,你們兩個且聽我說……狗頭雕身上布下重重封印,鎮著一個絕世惡人,現在他把封印變成了肉甲,再加上他地修為已臻化境,憑著你們官家之力,如何對付他?”

    小沙小聲嘀咕了句:“導彈……”

    吳老頭沒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伸手往懷中取什麼東西,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已經沒有了:“狗頭雕只要不死,還會回來找妖胎,我懷中有信物,你們去……去恒山吧,有一處叫做大鼓坑的地方,你帶了信物到那裡,就會有人接應,你把事情說出來,自然有人幫你們官家殺掉狗頭雕!”

    小沙從吳老頭的懷裡掏出了信物,一枚不知什麼材料煉製的法印,印上所刻的也不是篆字,是比劃繁雜的符文……

    非非和小沙一前一後從山洞裡走了出來,緊跟著眼前一陣淩亂,萇狸、錐子、溫樂陽、囡囡、溫樹林一大幫子人從四面八方跳了出來,忙不迭的開口問:“怎樣了?”

    洞口不遠處是一座懸崖,一隻巨大的狗頭也鬼鬼祟祟地從懸崖下升了起來。

    剛才吳老頭一醒,一群人立刻在附近找了個山洞,把老頭子和非非姐弟送了進來,吳老頭子在惡鬥中,先後被狗頭雕和萇狸接踵擊中,早已經斷絕了生機,又自小修煉心智的人,就算用盡天下酷刑,對一個將死之人恐怕也沒什麼效果。

    天底下如果論到誘供,深諳察言觀色的非非如果自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了……

    跟著溫樂陽等人顧不上幹活、三個妖仙更沒心思打架了、連溫樹林都醒過來了,都躲在山洞周圍心癢難撓的等著聽結果。

    小沙回頭指了指山洞,做了個結束的手勢:“老頭子死了。”小沙精通江湖術,非非懂得心理分析和表情回饋,就算是高深的修士,想要在他們面前裝死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萇狸哎喲一聲,臉上升起根本無法掩飾地難過:“我還想在讓他臨死前知道你倆的身份呢!”

    小沙的腦門上明顯滾過一層雞皮疙瘩,算是正經明白了,這個貓妖不能得罪。

    非非把山洞裡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她的記憶力驚人,幾乎把老頭子的話一字不拉的重複了一邊,等都說完了之後,才篤定的點點頭:“吳老頭開始的時候有些懷疑,不過後面說地事情……應該都是真的,特別是提到你們兩位的時候,那份恨意做不得假。”說著,伸手指了指萇狸和狗頭雕。

    萇狸笑得挺不好意思:“我仇人多……一時也想不起來這位是哪家的後人……”

    非非望向溫樂陽繼續說:“上次在拉薩分手之後,我們領導總覺得那批被柳相殺死的無名修士來的蹊蹺,特意聯繫上讓炯大師確認來著,在藏地修士裡,根本就沒有這麼一群人!”

    小沙跟著點頭:“這事能跟吳老頭的話對上,那批修士和吳老頭應該是一撥人,吳老頭留守華山,那批人常駐高原防止狗頭雕逃出封印。”

    千仞猛地發出了一聲悲怒之極地怪嘯:“孔弩兒,好的很!好的很!好的很啊!”

    很明顯,非非對溫樂陽的智商沒信心,湊到他跟前低聲給他解說:“不管是吳老頭還是慘死在高原上地修士,都是在防備著狗頭雕,可是他們又不是在徙爾小鎮設下密宗壇城的薩格爾大王地部下。”

    溫樂陽點了點頭,努力證明自己現在挺聰明的:“當年那個孔弩兒在算計了千之後,應該一直都在留意他!直到金猴子被連環封印最終壓在徙爾壇城之下,事已至此他還不放心,又先後在高原和華山布下了兩支人馬,前者防狗頭雕遁逸,結果他們在趕赴小鎮地途中被天音全殺了;後者留在華山,結果反倒被千仞給幹掉了。”

    說完,溫樂陽長長的出了口氣:“孔弩兒地手下,是不是也太強了些!”

    高原上那些被柳相擊殺的修士,在死後好幾個月還能靠著死前殘念發動雷霆一擊,威力不遜於大慈悲寺兔妖;華山上的吳獨獨就更不用說了,有能力和萇狸一戰之人,放眼天下還剩幾個!

    小沙從兜裡掏出了吳獨獨生前留給他的信物,一邊晃著一邊說:“那個孔弩兒留下的勢力還不止如此,拿著信物去恒山大鼓坑,還能喊來人,看樣子有把握對付千仞!”

    千萬年前千被孔弩兒害得慘不忍睹,千萬年後孔弩兒是否還在人間都不可知了,可是還留下了極大的力量對付他!千仞又氣又怒,只覺得心裡這一口悶氣憋得無以復加,狗頭雕全身翎毛層層乍起,揚起巨大的頭顱正要悲嗥洩憤,萇狸和錐子幾乎同時一伸手指向他:“不許叫!吵死了!”

    狗頭雕的厲嘯變成了癩蛤蟆被牛踩到時候發出地怪叫,千仞重重的喘了兩口氣,這才回過氣,盯著小沙手裡的信物法印:“這些零碎原本是孔弩兒的東西,想不到現在都留給手下做了信物,好…的…很…啊,”千仞在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聲音拉得很長,好像一根細細的鋸條緩緩地將自己從頭到尾蹭過木柴:“我本就是要找孔弩兒的,總算他還給我留了些線索。”

    非非轉頭望向狗頭雕:“這個孔弩兒到底是什麼人,他哪來這麼大的勢力?”

    狗頭雕的腦袋太大了,一晃之間都會帶起山風呼嘯:“以前我只當他也是個隱修,不過……你們想吧,當年我剛被他算計的時候,天下修士都在覬覦華山末頭窟的暴漲,孔弩兒帶來的人卻能穩守大山,不僅如此,他還有餘力在西域控制金猴子!”

    直到此刻,溫樂陽才開始仔細盤算孔弩兒當年的勢力,金猴子是天生異種,就連被高原藏民視為天神下凡的薩格爾大王,想要封印金猴子也搭上了自己一眾衛士地性命,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孔弩兒就已經能夠一邊固守華山抵抗天下修士,一邊分出力量把金猴子牢牢控制在手裡。

    最讓溫樂陽擔心的,是剛剛死在山洞裡的吳獨獨對萇狸那份刻骨銘心之恨,如果只是萇狸和吳獨獨這一宗在兩千年前結下了什麼大仇,那倒還好說,要是萇狸無意中和孔弩兒的勢力無意中結仇……這個後果比著柳相逃出黑白島差了沒多少了。

    溫樂陽能想到的,萇狸自然早就琢磨透了,從小沙手裡接過法印翻來覆去的看,俏麗的臉上都是納悶,最終還是想不出自己和這枚法印或者吳獨獨之間有什麼前仇宿怨,乾脆也就不想了,又把信物拋還給小沙。

    小沙看熱鬧不嫌事大,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大聲對著狗頭雕說:“要不我幫你去一趟恒山?把敵人給你引來,正好萇狸和錐子兩位仙女也在,能幫著你一起對付敵人。”

    萇狸和錐子一起做出了一個笑眯眯的表情,背著手不說話,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狗頭雕。

    狗頭雕卻明顯嚇了一跳,忙不迭的搖頭,跟著好像又覺得折了自己的威風,咳嗽了一聲:“這段日子我要幫秦錐試煉末頭藤,不宜多生事端,等華山事了,我自己帶著法印去一趟恒山大鼓坑!”

    小沙的臉上有些失落,裹環在玉刀裡霍然大笑:“你這是生怕狗頭雕不死,等敵人真來了,兩位仙女會幫著誰打現在可不好說!”

    萇狸哈的笑了一聲,猛地身子一飄向後蕩去,再望向其他兩個絕頂妖仙地眼神已經不怎麼客氣了,錐子和狗頭雕的反應也極快,幾乎同時拉開了架勢,三個人恩怨未了,雖然未必是生死相搏,但是總想著打一架來出氣。

    溫樂陽手疾眼快,立刻跟上了萇狸地並不算太快的身形,牢牢擋在三個人之間,雙手亂搖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誰都知道有溫樂陽擋著,這一架總不好打,兩個女人有些悻悻地放下了架勢,千仞卻長出了一口氣,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和女人打架。

    錐子這輩子、上輩子一直在吃萇狸地虧,恨恨地咬著牙,對著萇狸無聲的說了三個字:走著瞧!

    萇狸根本沒注意她,而是瞪著狗頭雕,同樣比劃著走著瞧的口型。

    狗頭雕卻老實巴交的對錐子說:“等我用過天水靈精就把小碗還你,用不了三五天的功夫……”

    問出了口供,又不打架了,剩下的就是幹活了。千仞也聰明的很,不問萇狸不看錐子,只是誠懇的對溫樂陽說:“我幫秦錐煉化末頭藤,其中有大約半天的功夫要凝神行功,助他收服法寶,本來我自己就行,但是現在有孔弩兒的手下現身……”

    話音未落,囡囡小五叫著口香糖,大模大樣地插口說了句:“護法唄!”

    溫樂陽稍有猶豫,裹環就呵呵笑道:“再留幾天也無妨,一來時間富裕,二來……這妖胎是有土行之像,嘿,雖說應該不可能,可我總不太甘心的。”

    溫樂陽一愣,裹環不等他再發問就搶著說:“等挖開了自然有分曉,現在怎麼猜都是廢話!”

    錐子抱著雙臂,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的腳尖:“我總要等他還我小碗。”

    一群人沒費多少工夫再次回到妖胎石塔處,錐子解開了幾座凍著修士的冰錐,這些修士都是吳獨獨的弟子,對狗頭雕、孔弩兒還有萇狸一無所知,只是以宗長馬首是瞻出來對敵,在非非的鑒別之下他們自然沒有說謊地可能,幾個人從他們口中問不出來什麼。

    按著萇狸、錐子或者千仞的意思,就要把這些人都殺了,溫樂陽不想大開殺戒,最後幾位妖仙都聽了他的,把這些修士的功力全部廢掉,由曲隊長喊武警過來,把他們全部押走,按偷獵處理,嚴格算起來,貓妖、狗頭雕應該也是保護動物……

    千仞對這些小角色根本無所謂,只是怕他們在自己找上恒山大鼓坑前把華山的事情洩露出去,溫樂陽的辦法還算穩妥,也就同意了,雖然狗頭雕不太明白偷獵是個啥罪名。

    非非和小沙也沒走,打著一定要把妖胎調查清楚才能回去交差的旗號,留下來看熱鬧。

    狗頭雕還偷偷問溫樂陽來著:“能不能讓那兩位來幫幫忙?”,一邊說著,一邊從翅膀上豎起兩根翎毛,悄悄指著不遠處的萇狸和錐子。

    溫樂陽還沒說話,裹環就哈哈大笑著回答:“快別找倒楣了!”

    石塔只挖出了一個尖尖,下面誰也不知道還有多深,再開工的時候,工人只有兩個:狗頭雕和溫樂陽,囡囡和萇狸都罷工了,錐子心疼地看看溫樂陽,又哀怨的看看自己的指甲,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抱起囡囡坐到一邊去了……

    兩天之後,曲隊長帶著荷槍實彈的武警,把吳獨獨手下那些被廢掉功力的修士全都押走了,錐子和萇狸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實在無聊,最終還是跳進大坑一起挖。

    妖胎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越來越躁動,拼命的播撒著妖種。

    狗頭雕地表情,也漸漸從篤定變成了納悶,最後終於有些著急了,這頭妖胎的反抗太激烈了,完全超出了他事前的估計,生怕秦錐的木行元基會扛不住。

    所有人都在賣力的發掘,千仞自不必說,狗頭雕體型巨大,翅膀連連揮動之下罡風席捲,一層層石塔好像活了似地從泥土中鑽出來。錐子和狸也不再珍惜妖元,前者不停喚起轉乘流波的水帶清理泥土,後者則喚天地妖靈五鬼搬運,看得溫樂陽和囡囡小五眼饞不已。

    小五喚來地死怪物只會打架不會挖掘考古,溫樂陽的骨蛟智商還不如囡囡地屍鬼,被喚出來幾次,都虎視眈眈的看著狗頭雕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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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2: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一章 魔障

    妖胎石塔無論從體積上算還是從高度上算,它就是一座雄偉的大山,如果把胡夫金字塔擺到它旁邊,按照何小沙的說法就是:基本可以參照壁虎和霸王龍之間的比例。

    每一塊石片都可能是最後一片,但是在掃清泥土之後,又會出現新的石片,冰冷生硬的擊碎了大家的憧憬,直到二十七天之後,溫樂陽在挖出一塊已經無法用靈識測量面積的巨大石片之後,腳下倏地一輕,泥土變得軟了。

    與此同時千仞也興奮的怪叫了一聲:“見底了!聽我號令一起綻力清土!”跟著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斷喝道:“破!”

    到現在為止,溫樂陽看到的只是一層疊一層的石板,從腳下這片足有一片巨湖之大的石板,一路到突出地面那一方不過打火機大小的石片。

    這些只能算是妖胎的一部分,真正的妖胎根本,還在石板之下。

    狗頭雕的雙翅霍然展開,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轟轟巨響中炸入了最後一塊石板之下的泥土中,鬆軟的泥土在巨力的攪拌之下轉眼變成了狂躁的漩渦,拼命的向著四壁擠去,溫樂陽明白千仞的意思,身體裡生死毒流轉,正要蘊力幫著他一起把最後一塊石板下的泥土清理開,突然身後一緊,萇狸已經把他拉到了身邊,錐子在不遠處抱著小五。

    兩個女妖異口同聲:“什麼東西,聽你號令?”跟著,又不約而同的撇了撇嘴角……

    讓人大感意外地是,千仞根本沒就沒費多少力氣,把石塔之下地泥土清理得一乾二淨!妖塔下面只有一些浮土,根本禁不住狗頭雕雙翼卷起的颶風。

    三位妖仙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都頗有些驚訝的低呼了一聲,狗頭雕用力過猛,一時站不穩當,又轉了兩個圈子再勉強停住。

    在溫樂陽看來,妖胎石塔雖然體積巨大,但是歸根結底和胡蘿蔔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從土裡長出來的東西,石塔就是葉子,妖胎真身就是根本,無論埋得多深,最後總是要包裹在土裡的。

    溫樂陽站在最後一層石塔俯身下望。竟然是一片巨大地虛空。萬丈幽綠一直透向地心。深不見底!

    溫樂陽正驚訝究竟是什麼樣地力量。能在虛空中撐住了這座妖胎石塔。突然覺得雙臂一緊。萇狸和錐子一左一右架起了自己。從最後一層石板飄然而下。淩空虛度至石塔之下那邊一望無際地詭異綠光之中。

    囡囡手疾眼快。從錐子地懷裡跳起來就抱住了溫樂陽地脖子。空出地一隻手淩空抓出了自己地哭喪棒。小臉蛋上全是戒備。不過很快她眼神中地警惕。就被震駭滌蕩得一乾二淨……

    石塔之下。妖胎真形秋毫畢現。一隻通身碧綠地巨鳥。

    十幾米長地雙翼把巨鳥大部分地身體都包裹起來。身體上翎羽豐滿而健碩。一層層璀璨而絢麗地光華無聲地波動著。時而在空氣中蕩漾起一層微瀾。轉眼即逝。讓人汗毛倒豎地是。這頭巨鳥長著一張人臉。天靈挺括劍眉斜軒。雙目閉合鼻樑通透。微微抿起地嘴角還掛著幾絲恬靜地笑紋。看上去。他正在做著一個甜美地夢。何時只能用俊美來形容地五官。居然長在一張四四方方地臉上。

    溫樂陽可以肯定。這張臉地四個角都是直角……

    妖胎是蜷縮起翅膀時,大約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地人面鳥身的怪物,怪叫的背部和石塔緊緊連接在一起,恍惚中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石塔鎮壓住了怪鳥,還是怪鳥托起了石塔。

    溫樂陽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狗頭雕,不得不說,石塔下面的妖胎和狗頭雕看著跟近親似的,一個是黑紅色的狗頭大鵬、一個是翠綠色的人面鳳凰。

    無論是滿臉暴虐狠戾的狗頭雕,還是精緻動人的萇狸或者錐子,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表情:驚訝到失魂落魄!

    唯獨溫樂陽表現的還算正常,人面鳥身的妖胎雖然模樣離奇,但是談不上恐怖,更不算醜陋,溫樂陽這些年裡,見過哇哇哭號的大銅佛,見過滿嘴髒話的大穿山甲,眼前就有一隻撞在狗頭雕中的猴子中的修士,家裡還有一具童屍被雷劈了之後變成淘氣寶寶……現在這樣一頭怪模怪樣的妖胎,倒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幽綠中,氣氛古怪而沉默,所有人都不說話,溫樂陽更不敢吭聲,直到半晌之後,千仞才澀聲開口:“我錯了,這…不是末頭藤!”

    萇狸也苦笑著歎了口氣:“咱們都錯了,這根本不是妖胎!”

    哢哢的聲音,從玉刀裡傳了出來,裹環近乎癡狂的望著眼前的怪物,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最終發出來的,只有這種毫無意義的摩擦聲。

    溫樂陽急得不行,用胳肢窩使勁夾萇狸和錐子的手:“它不是本命藤化的妖胎?那這是個什麼東西?”

    萇狸一字一頓的回答他:“是神胎!”

    錐子望著眼前的人面巨鳥,早就忘了和萇狸作對,開口接下了她的話:“十七神翎,雙翼十指,鳳身人面,東天木官……”

    溫樂陽細看之下,在鳥身上,有十幾根巨大的、和其他羽毛絕不成比例的長翎從脖頸一直蓋到長長的尾翼、兩隻環抱身體的翅膀,最終在腹下像十指交叉了起來。

    最後,錐子才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說:“句芒!木神句芒啊!這是句芒的神胎,不是末頭藤的妖胎!”

    萇狸點著頭又補充了一句:“難怪它還沒有開通靈智,妖元…神元便已如此雄渾!”

    溫樂陽啊了一聲:“句芒不是…不是棵樹嗎?所以才是句芒種,不是句芒蛋……”

    萇狸白了他一眼:“句芒得道之前是日出之地的神樹,得道之後化作人面仙鳥!”

    溫樂陽點點頭,他對遠古大神沒有什麼概念,這次看到了野生地也只是詫異了一會,就很快就回過神來:“那秦錐呢……”

    “秦錐沒事!他是被末頭藤托下來地!”說著狗頭雕用幾百平方米的下巴指了一個方向,溫樂陽這才看到一卷藤子把秦錐層層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秦錐正雙目緊閉不知是昏厥還是睡著。

    人面鳥身的怪物似乎有一種天生的魔力,會把人們的目光都吸斂到它身上,溫樂陽下來之後明明沒有失神,但是偏偏卻忽略了就在怪鳥身旁不遠處的秦錐。

    顯然千仞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句芒神胎上,只心不在焉地給溫樂陽解釋了幾句:“我的末頭藤也不是凡物,為了沾染木靈神光湊到神胎附近,不算太稀奇的事情。藤子和秦錐的元基同源,天生地親近,所以才會捲他下來。”

    在千仞來到華山之前,本來預想的就是末頭藤會裹纏住秦錐,現在看來,除了多出了一具句芒神胎之外,一切都沒什麼可意外地。

    千仞幾句話打發了溫樂陽的聲音,又把目光望向人面怪鳥,再開口時他的語氣聽上去無比的古怪,感覺就像興高采烈的咬開了一隻素包子,隨即發現包子餡是用棗核做的似地,又些鬱悶、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啼笑皆非地意外:“當年句芒靈種之力盡數湧入我的法體,催長了整片末頭窟,那只種子變得乾癟無光被我一怒之下彈入土中……想不到它…真地變成了神胎!”

    說著,狗頭雕伸出一隻翅膀指了指怪鳥的脖頸,一根細若蛛絲地線,從它的頸下一路蜿蜒向著群山的方向蔓延了下去。

    溫樂陽剛想開口詢問,錐子就笑道:“我帶你追一段你就明白了!”說著拉起他沿著細線的方向閃身飛掠了過去。

    在隨著錐子如風急掠飛了一段之後,溫樂陽靈識盡頭處的靈線好像蛛網似的猛地炸裂成何止千億條更細的絲線,無比淩亂彼此間卻絕無交叉,向著四面八方延伸開去。

    錐子又帶他掠回到萇狸和狗頭雕身邊,笑著問他:“看清了?”

    溫樂陽點點頭,臉上有些驚訝,那些細線實在太多太淩亂了,亂到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心頭發悶:“那麼多根線……連著哪裡?”

    錐子語氣一如既往的那樣,帶著些糯糯的怯意:“連著華山,甚至華山之後的秦嶺中的每一根草木!”

    溫樂陽狠狠的吸了一口涼氣,張開嘴巴卻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千仞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冷笑著說:“與千山萬木齊生共長,這連綿山嶺中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樹都是神胎的一條根鬚,汲取天地靈氣化作神元,嘿!好傢伙啊!”

    溫樂陽勉強闔上了嘴巴,憋了半天,總算說出了一句:“神仙就是這麼…種出來的?”

    錐子噗嗤一聲笑了,斜忒著溫樂陽,看樣子是懶得搭理他了。

    萇狸的目光在這段時間裡,一直盯著句芒神胎的臉,目光裡透出了幾絲狐疑:“這張臉…看著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溫樂陽趕忙跟著萇狸的目光打量著人面怪鳥,小心翼翼的提醒著:“拓斜師祖?”

    萇狸親昵的攬住了溫樂陽的肩膀,伸出一隻手指著怪鳥的臉:“小子,罎子是圓的,那張臉是方的!”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裹環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全不像其他人那樣,充滿了能有幸目睹神胎孕育的快樂,而是在拼命壓抑著憤怒:“山石草木的精怪,在凝結妖胎的千年之中,會吸斂天地靈元,同時將天生的戾氣運出體外,結成各種各樣的異形之物,在妖胎沒成型之前,這些異物,比如咱們挖了一個月的石塔,也是妖胎身體的一部分……”說著,他頓了一下:“我是石頭成精,妖胎的時候,結出體外的戾氣就化成了我的陰錯陽差。”

    溫樂陽情不自禁的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萬丈高塔:“怪鳥復活這後……法寶就是這座石頭山?!”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說神胎果然不同反響,不過旋即又轉念想到,木神的法寶是變成了大山,那土地爺打仗用什麼?

    裹環哼了一聲:“也可以像你這樣說,體內戾氣結出地異物同樣是得天地造化,精怪成形之後就是他們地法寶,不過,老子想說的不是法寶,我是想說,神胎哪來的戾氣!結成了一座山那麼大的戾氣!”

    狗頭雕嘿嘿的笑了,似乎覺得裹環的說法很無聊:“神胎的煉化,蘊藏著絕大地天機,哪是咱們能參得透的,這座石塔凝結的也許不是戾氣,是神仙的慈悲心也說不定!”

    裹環努力地長吸了一口氣,想壓抑自己的情緒,不料剛一開口,說出地第一個字猛地變成了一聲憤怒得撕心裂肺的長嗥:“慈悲***個屁!”

    其他人都不明白裹環為什麼突然發怒,狂躁中的裹環長嗥之後,再度大吼:“萇狸,你不是覺得那張臉眼熟麼!你再仔細想想,那是誰的臉!”

    萇狸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句芒神胎的人臉,皺起了眉頭,裹環不過等了幾秒鐘就失去了耐心,怪聲叫道:“那是我地臉!那隻鳥的臉,是我地臉!”

    萇狸被他嚇了一跳,反而咯咯的笑了:“去去,你是倭瓜臉,跟初六地月亮似的,哪有這般方正!”

    溫樂陽覺得頸下地玉刀變得火燙,裹環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如果他有身體,恐怕現在已經吐血了,狠狠的怒駡:“句芒人面鳥身,四方臉膛,這都不會錯,可是那副五官,分明是我的臉!我又怎麼不認識自己!”

    萇狸倏然收斂了笑聲,低聲問裹環:“你到底想說什麼?”

    錐子則一伸手,將玉刀從溫樂陽頸下取到自己的掌心,一抹蔚藍色的水光掠過玉刀,沁入心脾的清涼讓裹環冷靜了不少。

    在錐子的幫助下,裹環的情緒平復了不少,但是聲音還有些微微的顫抖:“句芒種,偷了我的分身!現在正在養氣煉神的,不是妖胎、不是神胎,而是……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如果句芒靈種真能孕育出神胎的話,那這個東西,就是魔胎!”

    在場的之人中,一共有四個老妖怪,無一不是見多識廣之輩,但是說到底,千仞本尊是人、錐子的身體是被人用法術煉製而成的、萇狸是貓妖在成精前不用凝結妖胎,唯獨裹環是山鬼石怪,和草木精怪有著幾乎相同的煉生過程,對眼前這隻怪有相當的見地。

    也許是在努力平伏自己的情緒,也許是在措辭,裹環沉寂了一會才再度開口,卻把話題扯得很遠:“混沌初開時,神魔本無種,天地間原本散落著不少靈犀異種,其中大多數最終淪為凡胎,只有絕少的一部分能修身望道,經歷了無數年頭的修煉才最終登神封仙。”

    溫樂陽不明白裹環現在說這些做什麼,疑惑的側頭看了一眼把下巴磕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五,小五撇了撇嘴巴,作出一個不高興的神情,伸手翻翻口袋,百般不情願的遞給他一塊綠箭。

    “莫說靈種,就是當年的句芒大尊,成神前也經過了不知幾萬年的默默修行,才能最終破除魔障!”裹環繼續說著,語調平帶直白,沒有任何感情的起伏:“靈物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仙根與魔障一正一反,一陽一陰,糾纏在一起是為混沌之身,想要登上神仙路,最終要吸斂天地靈元,扶正破邪,讓仙根破掉魔障!”

    看著其他幾個老怪物都點了點頭,裹環才接著向下說:“千仞得到句芒靈種的時候,它還是混沌之體,仙根與魔障不相伯仲一般的強大,仙根被木行靈元滋養、魔障則被草木邪氣扶植。”

    千仞是老牌的修士,比著萇狸裹環他們這些妖仙早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和裹環的洞府同在華山,但是當年末頭窟暴漲的時候,裹環還不知道在哪,聽著裹環的話,狗頭雕瞪大了眼睛:“你是說……當年我抽掉了句芒種之內的靈氣,也就是它的仙根?”

    裹環在玉刀裡森然的笑了:“靈種天成,其中孕育的仙根靈元何等渾厚,本來被你抽走一些也不妨事,但是這一顆靈種最終卻滋長了整片末頭窟,讓木靈之氣鋪遍華山,那時句芒種內的仙根靈元恐怕早已涓滴不剩!剩下地,只有魔障和無盡邪氣!”

    狗頭雕滿臉地悔恨之色,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事他只能算作案工具,不算主謀。

    裹環沒理會狗頭雕的神情,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他本來只是妖精元魂,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以前的習慣總也改不了,不浩歎這口氣就無以表達自己的心情:“天地之氣扶正辟邪,只剩下魔障和邪氣的句芒種本來無法獨活,可是這枚魔種卻在奇緣巧合之下存活了下來!”說完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山陰、戾氣,不受生機!”

    天地造化,以生破戾,但是天下還有無數角落隔絕生氣,比如把屍體埋入土中埋葬,一般的地方墳地中亡人都變成一捧枯骨、成為滋生草木潤化生機地沃土;但是有些葬入陰戾之地的,卻屍行不化,最終變成了傷人害命的屍煞。

    雖然大小有別,但是道理卻一般無二,‘鱉兒站’不是飛來石,而是萬萬年間山陰戾氣凝結而成的玄武吞天地地勢,巨石之下生機斷喪陰戾凝結,恐怕整個華山都找不出第二塊這麼悖逆造化的地方,要是旱魃五哥來過這裡,一定笑歪了嘴。

    靈種斷了仙根,只剩魔障,又有‘鱉兒站’地庇護,最終得以存活下來。

    靈種也罷,魔種也好,想要生長壯大,都要吸斂天地靈元煉化自身,只不過前者吸斂的是日月靈氣,後者聚集的是陰沼毒瘴。

    錐子已經明白了裹環的憤怒,臉膛上都是悲苦,看著裹環的目光心痛到無以復加:“靈種本來有仙根和魔障,陰陽相濟之下釀出命火,這才能生根發芽,仙根在慢慢破除魔障,如果成功則一步登天,如果未能破掉魔障則化為粉。”

    裹環知道她想說什麼,語氣黯淡的答了聲:“不錯。”

    錐子地眼窩裡滑出了幾道淚痕:“靈種只剩魔障卻失了仙根,陰陽中缺了一方,便有著山陰的庇護得以存活,也難以成形化胎,但是它卻找到了一個助力……就是你那具沒有靈智卻含命火地分身……

    她的眸子裡盛滿了對裹環地心疼,小五只看著她的表情就眼淚汪汪了,不料錐子嘴角突然抽搐了幾下,幸災樂禍地笑紋再也不受控制的躍然臉上,一下子悲風苦雨消散無形,苦心經營的裝模作樣變成了讓人又癢又氣的可恨,錐子最終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哈哈哈,老妖怪,你真倒楣啊!”

    幽綠色的空洞轉瞬被錐子原形畢露的笑容點亮,裹環在玉刀裡嗷嗷的怒叫。

    萇狸一邊笑得前仰後合,一邊對溫樂陽低聲解釋:“失去仙根的靈種藏在鱉兒站之下,沒有命火無法生根發芽,不過在幾萬年裡靈鬚遠播,”說著,指了指鳥頸之下的細線:“這漫山遍野裡每一根草木都是它的耳目,直到它發現了裹環的分身,那時草木長藤雖然力弱,但是裹環分身只是個不會想不會動的活死人,最終被靈種弄了過來,借他的命火生根發芽,運化魔形!還記得不,裹環的洞府裡長滿了野藤怪樹……”

    溫樂陽點了點頭,萇狸才繼續說:“你就把事情想成靈種和裹環分身合二為一,最終變成這個外形與句芒一模一樣,但是長大後卻是個魔根深重的孽物。”

    裹環一個勁的喘粗氣,假裝沒聽見萇狸那份比說話聲大得多的笑聲,萇狸卻不依不饒,笑吟吟的伸手敲了敲玉刀:“山鬼,我問你,要是魔胎的那張臉長的和錐子一模一樣,你會不會笑?”

    裹環惡聲惡氣的回答:“老子要笑她三年!以後做夢都會笑!”

    錐子也不以為意,早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拋到了九霄雲外:“那就是了,反正分身也回不來了,再生氣沮喪,就賠得更多了!”

    千仞也跟著嘿嘿嘿的笑了幾聲,立刻換來了錐子和萇狸的怒目而視,裹環極有骨氣的罵道:“老子和你又不熟,笑個鬼!”

    千仞的笑聲立刻變成了咳嗽……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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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2: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二章 吸管

    裹環分身的下落找到了,被句芒種掠走命火化入體內。變成了魔胎的一部分,已經和裹環沒有一點關係了,唯一留下的痕跡,也只是眉目間的依稀相似,不得不承認的是,裹環的五官還是很英俊的,不過不知道配上他的月亮臉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現在的裹環憤憤難平,不過已經沒了當初那種腐心蝕骨的恨意,指著魔胎上那座高高的石塔說:“這具胎煉得是魔相,塔是他將生氣排出體外凝結而成的,和妖胎煉化正好相反。”妖胎是草木精怪成形,雖然冠以妖名,但是修煉上卻是摒除身體中的戾氣,順應自然。

    狗頭雕點點頭從旁邊附和:“裹環的分身是山鬼石怪,魔胎卻是木行,排出體外的除了生氣之外還是石性,所以結成了這座石塔!”

    小五不想聽他們再喋喋不休的討論下去,指著魔胎奶聲奶氣的問其他人:“這個東西怎麼處理?”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裡的哭喪棒,小臉上躍躍欲試:“它搶了裹環的分身!”

    萇狸和錐子居然很有默契的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始摩拳擦掌,狗頭雕卻愣了一下,似乎對兩個美女妖仙要出手對付魔胎感到無比意外。

    裹環則硬邦邦的喝了一句:“慢著!”

    錐子笑了:“在雪頂礦洞,好歹你也算救了我一命,總要幫你出口氣!”

    萇狸笑了:“你為人不壞,但是運氣太差,妖怪做到你這份上也算丟臉了!不過你連著幫了拓斜門人幾次,這個人情我先還個利息!”萇狸雖然性情頑劣橫行無忌,但是最近和裹環漸漸地熟絡了,當初把人家坑的這麼狠也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兩個絕頂漂亮的女人把溫樂陽往石塔上一丟,各自躍起身形,纖弱的身體中霍然爆發出滾滾妖威,就要撲向魔胎。

    而裹環卻再度鏗鏘大喝:“慢著,你們若出手,我就斷妖身相助!”

    溫樂陽徹底愣住了。根本不明白怎麼回事。聽萇狸和錐子地意思。是要幫裹環出了這口分身被搶地惡氣。打算毀掉魔胎。但是裹環卻以死相逼。用魂飛魄散來威脅、阻止她們動手。

    小五一直趴在溫樂陽地後背上。現在也眨著眼睛。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千仞不知道是在勸萇狸錐子。還是在向溫樂陽解釋:“這東西不是普通地精怪化妖。而是句芒地靈種進階!”說著。狗頭雕臉上顯出了一絲忌憚:“不管它是神是魔。不管它凝聚地生機還是戾氣。現在它已經孕化成形。就是奪天地造化地異種。要傷它地話會引來天譴!”

    溫樂陽啊了一聲。有些哭笑不得:“殺魔胎不算替天行道。還會引來天譴?”

    巨大地狗頭晃了晃。呲出嘴巴地獠牙明晃晃地駭人:“不是這麼算地。還是那句話。無論神魔都是天地造化!這是…這是……”千仞地語氣有些猶豫。琢磨著該怎麼措辭:“這是個類似等級地劃分。你我就算修煉到極致。只要沒能化羽飛升登天得道。在天道地眼裡就和草木芻狗沒一點區別。可這個魔胎不同。它天生就有仙根魔障。結成靈胎之後便已經成了天道地一部分。除非是同樣地神魔殺他。如果由我們動手地話。就會有天譴。”

    溫樂陽第一次聽說這個概念。一時有些呆住了。瞪著眼睛看看身邊地幾位妖仙。又望望似乎已經笑得愈發妖冶地魔種。

    萇狸拍拍手做了個無所謂的姿勢:“就算有天譴,也未必能把我怎麼樣!”錐子也跟著一起點頭,表情又恢復了原先地楚楚可憐。

    裹環的聲音硬邦邦地:“兩個漂亮婆娘要替我報仇,老子求之不得,不過…貓妖總要先見見菜罎子,冰錐總要恢復了記憶找到仇人,等你們了卻了自己那點小心思,再來給我報仇吧!”說著,裹環的大笑聲起:“以後要報仇你們自己來,用不著告訴我,我也不領情!現在就算把天說塌了,你們也先幫我找到具身體再說!”

    萇狸側頭看了錐子一眼,錐子猶豫了一下,終於放棄了撲擊地架勢,片刻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划算,撇著嘴巴說了句:“好險!差點和貓妖聯手!”

    萇狸哈的一聲就笑了,俏皮地歪起腦袋,神情古怪的望向了錐子。

    裹環的分身融入魔胎,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無法恢復了,所謂報仇也只是出一口氣,沒有一點意義還會引來天譴。魔胎雖然已經成形,但是距離破繭飛天還不知道差幾千幾萬年,和挖坑下來的眾人根本沒有什麼厲害關係,大夥各忙各的就好,誰也不耽誤誰。

    溫樂陽明白了這個道理,當然不會讓萇狸與錐子再去逞那份沒道理的義氣,正想開口說話,突然發現萇狸和錐子越對望越起勁,一個臉上似笑非笑眼中殺意凜然,另一個神情悲悲切切目光卻冷若冰封,說不定下一秒就打起來,溫樂陽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奮身一躍,就跳到了兩個妖精中間。

    兩個妖精全神貫注的對峙,任由四隻大大的眸子中,溫樂陽張牙舞爪的滑過,誰也沒伸手撈他……

    溫樂陽差點把自己嚇死,嚴重的估計錯誤,錐子和萇狸對打架的執著,比照顧溫樂陽的覺悟大多了,要不是他手疾眼快,百忙之中抱住了錐子的小腿,指不定摔倒哪去了……

    狗頭雕比較有良心,及時的把眼閉上了。

    小五根本就沒和他一起跳,自己趴在石塔的最後一層,咯咯咯的笑聲無比稚嫩。

    錐子和萇狸這次又沒打成,彼此的眼神裡都有些失落,錐子一俯身把溫樂陽攔腰抄住,皺著眉頭輕聲埋怨:“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飛呢?”

    溫樂陽狼狽不堪又氣又笑,也不知道該說點啥。

    千仞哈哈訕笑著打圓場:“在這裡多待無益,我現在幫秦錐煉化末頭藤,還請兩位仙子護法……”

    錐子和萇狸對狗頭雕沒什麼好臉色,不過她們都知道秦錐和溫樂陽相交莫逆,就算溫樂陽不在場,依著她們地性子也不能讓秦錐出事,各自對狗頭雕做了個‘放心吧’的手勢,身形一飄躍上了石塔的最後一層。

    溫樂陽卻皺起了眉頭,伸手指了指沉睡中的魔胎,錐子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開口就笑著回答:“魔胎雖然已經成形,但現在還沒開透天智,不能想不能動,只要咱們不去惹它它就不會動,在它身旁煉化末頭藤也無妨的。”

    裹環接過錐子的話繼續說:“以前跟你說過,木行道法講究落地生根,藤子不是俗物,伴在靈種身邊不知多少年,把它帶到上面去再煉化,煉成地威力肯定要比在這裡煉化小得多!”

    溫樂陽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蹭的一下就跳起來了,指著這頭人面鳳凰滿臉的興奮說道:“這個東西現在有形無智,進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萇狸的笑聲打斷了:“神魔之胎哪是裹環的元神能夠消遣地?莫說山鬼現在是個殘魂,就算它妖元鼎盛之時,也別想能控制這個魔胎,運氣不好的話直接被人家的邪元煉化,運氣好地話也只能像猴子裡的千仞那樣,眼睜睜看著魔胎經過幾萬年的修煉破繭升天,像個寄生蟲似的呆在別人地身體裡,眼巴巴的看著人家威風!”

    萇狸在長篇大論的時候,裹環就說了兩個字:“別鬧!”

    狗頭雕不明白怎麼又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巴,對著萇狸和錐子一捲翅膀:“有勞兩位仙子了!”跟著巨大的嘴巴猛地一張,一口把被末頭藤綁成木乃伊的秦錐吞了下去。

    驅除蜣螂之後地狗頭雕對於千仞來說,既是肉甲,也是身體,更是一個類似於封印法陣之類的空間,狗頭雕身體這一畝三分地裡,他說了算;而且隔著一層猴子已經夠麻煩了,再隔著一層狗頭雕,千仞地木行道法根本就無從施展;更何況狗頭雕的體型太大,又沒有手腳,幫助秦錐煉化法寶這種精細活,用狗頭雕地身體根本幹不了。

    無論從安全、施法、還是靈活角度,千仞都要把秦錐吞到肚子裡再說。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溫樂陽看到狗頭雕兩排山棱般的犬牙一張一合吞下了秦錐,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狗頭雕吞下秦錐之後,懸浮在魔胎身旁那一片幽綠色地虛空之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料才剛剛過了幾秒鐘,千仞突然嘶啞的悶哼了一聲,旋即狗頭雕猛地睜開了巨大的眼睛,原本淺黃色的眸子,變得比血還紅還戾!

    裹環哎喲一聲,充滿意外的叫道:“出事了!”

    萇狸對著錐子撇下一句:“你留下,我去看!”說話的時候身形如電,撲至狗頭雕巨大的嘴巴跟前,芊芊素手猛地一角力,把那張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口硬生生撐開一道縫隙,隨即身形一閃進入了狗頭雕的身體。

    在挖到魔胎之前,石塔一直在播撒著妖種,憑著溫樂陽和小五的修為根本防不勝防,雖然現在石塔已經安靜下來,萇狸或者錐子還是要留下一個人照顧著他們,要是兩個女妖都衝進狗頭雕,等她們救下秦錐和千仞之後,沒准溫樂陽和囡囡就變成大小聖誕樹。

    溫樂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拉起錐子一指狗頭雕:“咱們一起進去!”

    錐子搖搖頭,一向怯怯的語氣變得斬釘截鐵:“不行,裡面要是有事,你們就是累贅!”她的話剛說完,萇狸已經閃身而出,口中發出淬厲的怒喝,一層層妖刃動她身邊蜂湧而起,在摩擦的尖嘯下壓著狗頭雕的嘴巴向下急斬!

    溫樂陽等人正納悶的時候,萇狸卻悶哼了一聲,漫天妖刃彙聚而成的驚天巨浪突然散亂了起來,好像一道無形地繩索突兀的將它攔腰截斷。

    錐子似乎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依舊護在溫樂陽身旁,但是雙手翻捲捏起法訣,一道道冰錐淩空而現,和萇狸的妖刃彙聚到一起,暴風驟雨似的向著狗頭雕嘴巴前的虛空猛轟。

    裹環的見識比著在一旁仍舊一頭霧水的溫樂陽要高得多,此刻也想明白了事情地關鍵,無比驚愕的問錐子:“末頭藤…也被魔胎……”

    錐子的臉上悄無聲息的蒙上了一層淬厲,一邊喚起越來越淩厲的冰錐,一邊點頭:“猴子這次失算了!”

    溫樂陽滿臉的焦急:“到底怎麼回事!”

    “末頭藤早就被魔胎收服了!”裹環硬邦邦地回答他。

    魔胎鳥頸之下延出一條靈線,在遠處炸成億萬根,與華山之中每一棵花草樹木的根脈相連,藉以吸斂天地靈元,可是任誰也沒發現,自魔胎的胸膛上,還有一根細到根本無法用靈識辨查到地細線,穩穩的連接在末頭藤之上。

    以四個老妖怪的見識,也只能勉強猜到魔胎借助草木吸斂運化天地精華,吸斂其中的獰戾化作魔性,同時將生機與裹環分身地石性排出身體凝成石塔。

    可句芒靈種木行的靈物,將來它要是登仙就是個樹神,如果成魔那就是藤怪!不管最終長起來的是仙根還是魔障,它都是木行的至尊。

    末頭藤是千仞煉化了一大半的法寶,其中飽蘊木行靈元,這樣的大補之物,句芒種又怎能放過。這個道理本來不難猜,但是魔胎煉化末頭藤地那根靈線根本就無法被靈識察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蓬接連華山一草一木地靈線吸引了過去,把末頭藤和句芒種在一起當成了同屬相親。

    包蘊著撕心裂肺之痛的怒吼一聲勝過一聲,從狗頭雕地身體深處不停的傳來,狗頭雕碩大地身體開始劇烈的戰慄起來,鋼鐵般的翎毛層層倒豎,看上去卻沒有一絲威風凜然,卻有些像剛剛被初冬凍雨淋傷的烏鴉。

    而那條連接著末頭藤與魔胎的靈線,漸漸從透明之色變的了微綠,緩緩的浮現在溫樂陽的視線中。

    玉刀裹環也是乾著急幫不上忙,聲音不停的對溫樂陽解釋道:“末頭藤中的木行靈力,早就被魔胎煉化了,現在這根藤子,就是魔胎的觸角!”

    只有萇狸看到了猴子現在的慘狀,末頭藤趁千仞正準備施法幫秦錐煉化法寶的時候突然發難,尖尖的一頭就像一隻瘋狂的血蛭,突兀而悄無聲息的鑽進了猴子的耳朵!

    千仞一身木行靈元精湛,雖然被困在猴子裡無法完全發揮,但是對於魔胎來說,猴子就像一隻椰子,在厚厚的外殼下藏著甜美的汁液,末頭藤……就是魔胎的吸管。

    末頭藤依舊捲著秦錐,尖端鑽進了猴子的耳朵。

    猴子正用雙手拼命的撕扯著藤子,卻無法阻止已經刺入自己身體的開始吸斂自己的木行真元。

    磅礴的木行靈元正通過那根細不可辨的靈線,從猴子的身體源源不絕的進入魔胎,靈線也由此綻放出隱幽的青綠!

    裹環雖然看不到狗頭雕體內發生的事情,但是猜測的幾乎分毫不差,只是吃不准藤子到底是鑽進了猴子耳朵,還是鼻子嘴巴或者肚臍,最後,淡淡的說了一句:“如果扯不斷那根靈線,猴子這次麻煩大了!”

    溫樂陽不忍猴子出事,但是更關心他的醜漢子朋友:“那秦錐,秦錐現在……”

    裹環苦笑了一聲:“人沒死是肯定的,千仞萇狸他們就算再笨,也不會把秦錐的生死看錯!”

    秦錐現在被鑄下了木行元基,從元神到身體對於魔胎都是珍饈美味,他被末頭藤纏住根本就不是像千仞說的那樣同源相近,而是魔胎想煉化了他。不過秦錐本身是修士,又是萬物之靈,魔胎要煉化他毫不費事,但是想要把他全部煉化吸收,則是個積年累月的功夫。

    溫樂陽怒嘯了一聲,佞蛟骨蛇轟然現身,隨著身旁錐子喚出的漫天冰錐一起咆哮而起,衝向那根靈線……在半路上侫蛟就被凍成一個大冰子,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不知為什麼,狗頭雕地身體,猝然迸發出璀璨的火色,好像一隻剛剛被鐵漿凝住成的神鳥,淬厲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而千仞的慘嗥,愈發的激烈了,每一聲都好像突然崩斷的琵琶琴弦,突兀、猙獰而鏗鏘!

    溫樂陽又急又氣,他不明白,魔胎地靈元之力,比著錐子萇狸等人都要弱一些,可是這麼一根細線卻任由兩大妖仙喚出的驚天神通不停轟擊,卻韌勁十足,絲毫沒有要崩斷的跡象,無論是萇狸的妖刃還是錐子的冰淩,在一接觸那個綠色靈線的刹那都會轟然散碎,再霸道地力量也消散於無形!

    裹環畢竟見多識廣,現在已經冷靜了許多,當然,他不冷靜也沒點其他的用處,先別說他絕不肯為了狗頭雕去以死發動斷妖身,就算他肯,喚出來的陰錯陽差,在一擊之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靈線:“兩條靈線,就是魔胎地兩隻根脈!”

    魔胎的邪元雖然不如在場的妖仙,但是句芒靈種孕化而成的身體是天地精華,它地根脈更是千錘百煉!

    溫樂陽在石塔上青筋直蹦,萇狸更是打發了性子,眼看著自己的妖刃就算是一座大山現在都快劈開了,靈線卻安然無恙,不僅沒有崩斷反而越來越綠,氣的尖叫了一聲,纖弱的身體霍然爆發出賁烈洶湧的妖威,整個人怒起撲躍,向著靈線就扎了過去。

    這是溫樂陽第一次看萇狸勃然大怒,在她身前的空氣便如水華般霍然湧動,向著兩邊猛烈地翻捲而開,錐子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怕誤傷同伴慌忙收回正湧向靈線地冰錐,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怕傷到的是萇狸,滿臉懊悔地直跺腳。

    本是貓妖,但是撲向獵物的勢子完全沒有了往日地靈動和飄逸,漫天激蕩爆鳴的空氣中,只剩下了兩個字:兇猛!

    溫樂陽沒見過,裹環以前可沒少見,嘴巴裡哢哢作響,一個字也點評不出來了。

    兩千年前,他和黑白島三位劍仙追殺萇狸,每到貓妖逃不掉的時候,就會這般回身反撲,愣是逼得四個絕頂高手不敢靠前。

    刹那中萇狸已經潑風般撲到靈線之前,兩隻手狠狠的攥住靈線,張開秀氣的嘴巴,狠狠一口向著靈線就咬了下去!

    溫樂陽、囡囡、錐子還是裹環,都打老了架的大行家,結果見到萇狸的架勢全都不約而同的驚叫了一聲,就連現在水深火熱中的千仞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猿啼……

    連聲的怪叫,以萇狸的怒駡畫上了句號,萇狸一口咬下之後,仿佛觸發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纖柔的身體被狠狠的抬起,原本俏麗精緻的唇齒間湧出一縷殷紅的血痕,卻讓貓妖在猙獰的妖狂中平添了一抹驚心動魄的誘惑!

    靈胎是魔物,根脈更是天地精華煉化而成,萇狸這一口下去,非但未能將把它咬斷,反而震傷了嘴巴。

    錐子滿臉心疼、滿眼快樂的問:“疼不疼?疼不疼!”

    萇狸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一點沒客氣的回答:“比嘩啦啦的碎了還疼!”

    萇狸一口之下未能咬斷靈線,卻好像咬疼了魔胎,那隻一直在安睡的人面鳳凰身體猛的一抖,嘴角也痛苦的抽出了一下,就在萇狸大笑著再度揪起靈線想要再咬的時候,轟然一聲悶響從魔胎的身體中爆發,那十三根覆蓋魔胎全身的長翎搖曳而起,比柳梢還要輕柔,飄飄蕩蕩向著萇狸撫去。

    錐子遽然瞪起了眼睛,長嘯聲中整個人都和著漫天冰錐一起躍出,迎向了看上去毫無傷害的長翎。

    長翎無聲、比著無風天氣中飄落的蒲公英還要緩慢,但就是這份緩慢,卻把幽綠色的光芒都層層割斷!恍惚之間溫樂陽只覺得眼前的景象變成了一面破碎的鏡子,每一段視力都散碎了……

    萇狸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驚訝,顧不上再咬人了,而是喚起神通,和錐子匯合在一起。

    冰錐、妖刃,兩個窈窕的身影,席捲著早已刺痛溫樂陽雙眼的暴虐,再度回蕩起浩浩妖威。

    十三根長翎依舊是那麼輕飄飄的緩慢,從容的穿梭在漫天神通之間,曼妙轉乘中突然加速,就像遭到威脅的毒蛇,在電光火石間亮出致命的獠牙,劃向錐子和萇狸。

    萇狸和錐子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冷的冰霜,身形不斷輾轉,和長翎滾滾相鬥,和靈根一樣,長翎堅韌到幾乎無法傷害,無論是身法、神通還是威力,兩個美女妖仙都大占上風,但是一時之間卻無法奈何長翎,都被魔胎的突然發難纏住了,沒空再騰出手去對付越來越青綠盎然的靈線。

    囡囡小五被眼前的惡鬥嚇壞了,滿臉緊張雙手緊握哭喪棒:“萇狸把妖怪咬醒了……”

    說著半截就被裹環打斷了:“魔胎未醒!在它沒成型之前不會醒來!”

    人面鳳凰的表情已經變得陰狠憤怒,但是雙眼卻依舊緊閉著。

    “那根靈線快要撐不住了,所以十三根翎羽才開始發難,現在魔胎連靈智都沒有,這都是魔胎的本能。”說著,裹環頓了一下:“遲早的事,萇狸就是不咬那一口,她們在轟上一會,魔胎也會以翎羽傷人。”

    這是一場溫樂陽根本就看不懂的爭鬥,威力磅礴、攻防詭異。雙方爭的只是:靈線在把千仞吸幹前被扯斷,還是千仞在同伴扯斷靈線前被吸幹(哈哈,這句話真深奧)!

    狗頭雕為人不壞算是戰友;秦錐一諾千金是他知交好友,時刻準備著搶十九回家;錐子在高原和他同生共死,尤其最近關係處的不錯;萇狸就更不用說。溫樂陽冷靜不下來,親人朋友都陷在魔胎的威脅裡,他寧可不要心智通天冷靜思索,只要化身神魔一擊成狂!

    裹環對溫樂陽太瞭解了,看他模棱牙齒全身緊繃就知道他要幹什麼,趕忙吆喝著:“你快把玉刀摘下來給小五……”

    話音未落,狗頭雕猛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號!不是千仞的聲音,而是狗頭雕的慘叫、一聲激鳴擊穿天地!

    啪,一聲輕響,玉刀被丟到了石塔上,而溫樂陽就像一頭矯捷的獵豹,衣袂在怒竄的勢子中獵獵震響,整個人已經撲向了那根仿佛隨時都會折斷,卻始終堅韌的靈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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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3: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三章 破甲

    春曆一月末尾,在巴山蜀水間,冬寒漸漸退散,新嫩的芽苗不知已經怯怯的從枝頭鑽出,貪婪而好奇的把天地灑上一層稚嫩的生機。

    九頂山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繁忙。

    三姑六婆個個精神抖擻,在幾位老頭子指揮下,裁喜服、繡龍鳳、剪紅字、蒸釀齊眉酒……

    能工巧匠聚在村裡,緊挨著大爺爺的房子,建起了三跨院的大屋,破土動工那天又四位爺爺親手將一隻琴瑟和鳴的玉璧奠入基底……

    大伯帶領著一群幹練弟子不停的往返於村子和重慶之間,大到傢俱電器小到金銀首飾,樣樣俱全大肆採買……

    盤山公冶家的一種煉器高手還在溫家村裡,就著煉製蛟甲蛟刺的劍爐,精心打造一串連心鎖……

    二娘領著幾個青苗高手,成天神神秘秘的畫偶煉蠱,小蚩毛糾一個不小心被溫不做套出了實話:她們在做一不蠱: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施展之下夫妻同命共傷,一損俱亡……溫不做嚇了一跳,趕緊去向四老爺報告,這份賀禮忒邪,還是不收為妙。

    去年四月初十,溫樂陽被困在拓斜師祖留下的巫境中,耽誤大婚的日子,婚期推後一年,如今已到一月末尾,距離大喜的日子只差兩個月出頭了。

    溫苗駱三家本來就齊聚九頂山,現在其他兩家乾脆也不回去了,小易也不藏在紅葉林了,乾脆搬回了村子。

    兩個即將過門地小媳婦左右相鄰,每天一見面就臉蛋紅撲撲的相顧而笑。

    小易這幾天呆著沒事。去姨娘那裡偷來了幾方紅緞子。穿針走線繡起了鴛鴦枕面。坐在那繡著繡著。自己就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慕慕發現小易在刺繡立刻就急眼了。逼著駱家老爺子給她弄來材料。她也開始繡。小易繡鴛鴦戲水她就繡龍鳳呈祥。早上開始繡。到吃午飯地時候已經有六根手指纏上了OK繃。心疼地阿蛋呲牙咧嘴直想哭……四天之後。阿蛋看著慕慕繡在錦緞上地半隻鵪鶉。真哭了。

    看著慕慕成天咬牙切齒和包紮範圍越來越大地手指頭。小易在繡完自己那份之後。又開始笑嘻嘻地繡慕慕那份……

    大爺爺一天一天地算著日子。卻越發地坐臥不安了。這天正在屋子裡皺著眉頭來回踱步。一直沒怎麼說話地四爺爺終於不耐煩了。冷冰冰地問道:“什麼事讓你坐不住!”大爺爺嘿了一聲:“四月初十。現在還差兩個多月……送禮地該上山了吧!”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本子。偷摸摸地看著。四老爺伸著脖子驚鴻一瞥: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應該來送禮之人地名單。

    這時候二娘和小蚩毛糾來了。大爺爺趕忙收好自己地寶貝本子。望向她們。

    二娘做事一向潑辣。又和溫家上下混地熟稔無比。根本就不廢話。直接將手裡地一個信封遞給了大爺爺:“剛才稽非老道把這個鬼鬼祟祟地交給大龍根。然後又下山了。”

    四爺爺一愣:“稽非和水鏡前陣子不是下山了嗎?剛才回來了?”

    二娘點點頭:“回來之後馬上就走了……”

    “二月初三別徘徊,請到華山腳下來,歡迎流浪的散仙……”大爺爺打開信封取出一張燙金請柬,剛念了兩句就念不下去了,直接看到了請柬的末尾,老臉上的皺紋都是一跳:“二月初三,萬仙共聚神女峰,稽非水鏡恭候七娘山大龍根蚩氏毛糾法駕仙臨?稽非水鏡?”

    四爺爺執掌死字型大小幾十年,常常在外面行走,深諳江湖中地各種門道,冷冰冰的臉上難得之極地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稽非水鏡兩個人要大聚修真道?”

    大爺爺地表情又好氣又好笑,望著二娘:“他們兩個只請青苗沒請咱們和駱家……”這事本來就不難猜,大爺爺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苗不交欠過兩個混人的人情,他們喊小蚩毛糾去,是要你們幫他們站腳助威!”

    二娘哈哈一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事情,誰讓咱們青苗得過稽非和水鏡的恩情!我和小蚩毛糾這就準備出發,特地來和大家長打個招呼……”

    她正說著半截,盤山公冶老爺子也來了,也不跟大爺爺客氣:“公冶來辭行的,修真道上最近有個大會……”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大爺爺手裡的請柬,愣了一下之後閉上了嘴巴。

    小蚩毛糾拉了拉公冶老爺子的袖子笑道:“那請柬是我們青苗的,正好咱們同路!”

    四老爺點點頭:“讓不說不做也一起去,路上還有個照應……”

    這時候一字宮的十九和天算門尾末也各自拿著份請柬笑吟吟的來辭行。

    大爺爺巴不得十九快走,立刻哈哈大笑著答應了,四爺爺多了個心眼,從一旁對二娘說:“我和大慈悲寺聯繫一下,一眾神僧應該也收到了請柬,大會時彼此也會有個照應。”說著,老頭子淡淡的看了十九一眼……

    華山深處,非非和小沙姐弟正百無聊賴,正拉著溫樹林給他們姐倆算命,他們三個人身子都是肉體凡胎,挖石塔的事情幫不上忙,萇狸給他們設下護身的禁制之後,就讓他們上面等。

    溫樹林正拉開了架子和姐弟兩人雲山霧罩的時候,非非的電話突然響了,片刻後非非掛掉電話,微微蹙起眉頭對小沙說:“上頭來的電話,最近幾天大批的修士向著華山聚攏過來了,說是二月初三有個萬仙齊聚神女峰之會,讓咱們跟進去看看……”

    小沙點點頭:“最好……能等他們一起!”說著,伸手向那只挖出妖塔地巨坑指了指,就在此刻,從大坑深處,猛地炸起了一聲龍吟般的怒吼!

    無論是非非小沙或者溫樹林,都被這一聲巨響蕩起的聲壓的拋向一旁,非非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在昏厥過去的刹那,猶自念念不忘的低語了一句:下面…出事了……

    下面早已經亂成一團了,猴子被末頭藤鑽進了耳朵,萇狸與錐子被十三長翎困住一時無法抽身,狗頭雕只是一具肉甲卻發出了震天慘號,溫樂陽為了救人縱身撲向那根牽著末頭藤與魔胎的綠色靈線。

    蛟刺蛇刃鋒銳,切金斷玉易如反掌,可是在觸碰靈線的刹那猛地顫起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哀鳴,一股陰冷地巨力隨之反震,憑著溫樂陽的力量竟然無法再握住自己的兵刃,五指一麻蛇刃墮入深淵。

    溫樂陽被靈線之力反噬,虛空之中又沒有著力之處,眼看著也要遠遠摔開的時候,他的雙肩古怪的一縮,同時腰上奮力一擰,整個人就像只麻花似地在半空翻轉半周,硬生生的把湧入身體的巨力改變了方向,合身撲在了那根細細的靈線之上。

    溫樂陽根本顧不得思考,只要不想摔下去就得抱住靈線,從蛇刃被擊飛到溫樂陽撲上靈線,發生在彈指之間。等他真抱住了細線,這才剛來得體會一下害怕得魂飛魄散的感覺。

    憑著實力而言,溫樂陽擋不住錐子的全力一擊,而靈線卻能在錐子和萇狸兩個人驚天神通都滌蕩得粉碎。

    魔胎地根脈不過是一條細到了極點的絲線,可是溫樂陽在摸上它地刹那,只覺得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被一股外力硬生生的撐開,又烈又躁地劇痛,好像無數支粗大的鋼針正在拼命地紮進身體,又好像全身的血液骨骼和臟器都要通過自己的皮膚奮力的擠出去……

    蛟甲也只堅持了片刻,就在吱吱的怪響中掙出了一道道的裂紋。錐子和萇狸看到溫樂陽遇險,全都放棄了身前的長翎,兩道身影電射而至,一左一右撲到溫樂陽身旁,不約而同的各自伸出一隻手捉住靈線,在怒喝中一齊發力想要扯斷靈線!

    十三根長翎如影隨形,左六右七糾成兩根粗大的蟒鞭,向著萇狸和錐子的背心狠狠擊下。

    與此同時,石塔上的裹環倏然鏗鏘咆哮:“斷!妖身!”

    陰錯陽差激蕩著慘慘的妖光,一左一右擋在了萇狸和錐子身後!萇狸和錐子都失算了,她們都想著對方能留下暫時擋住長翎,此刻救下她們性命的,卻是玉刀裹環!

    有時和她們耍心機、有時嗷嗷叫著要拼命、有時受了欺負還嘴硬、有時得到點口頭上的甜頭就嘿嘿笑的裹環!

    十三長翎與陰錯陽差在怒撞中蕩起的劇烈聲壓,幽綠色的空氣肉眼可見的猛然一震,隨即劃起了兩道激湧的水紋,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躲在石塔上被嚇呆了的小五隻覺得耳朵裡一聲窒悶的爆鳴,轉了半個圈子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溫樂陽嗷嗷怪叫著怒駡道:“你瘋了!”

    就在小五漂亮的額頭砸在石塔上的時候,啪的一聲輕響,玉刀徹底碎裂了,裹環的聲音難聽的讓人恨不得仰天怒號:“你們都死了,我還能活幾天……石塔!殺了魔胎,我還有救……”

    陰錯陽差擋住了十三長翎的奪命一擊,隨即又在嗡鳴中隱於空氣。

    兩個妖仙目眥盡裂,萇狸的頭頂升騰起滾滾的黑色妖元;錐子的身體氤氳出璀璨的水靈之氣,拼命的撕扯著靈線!

    一聲鏘鏘的巨吼,同時從錐子、萇狸、溫樂陽、狗頭雕、千仞還有魔胎口中,同時沖天而起,最終彙聚成有若實質的煌煌天威,從幽深的大坑中一路奔騰,化作九天激雷!

    就是這一聲怒嘯,把幾千米之上的非非等人都重重震飛。

    而靈線越繃越緊,在最後堅持了片刻,終於‘嘣’的一聲,在溫樂陽的身下斷掉了!

    魔胎的怒號立刻變成了慘叫,巨大的身體猛烈的顫動著,左右搖擺仿佛隨時會跌下深淵,雙目依舊緊閉著,但是兩行綠的發黑的淚水,從它那張四方大臉上痛苦的滾落!

    靈線一繃兩斷,連接著末頭藤地那一段轉眼枯萎寸寸成灰,猴子藏在狗頭雕中不知生死,可是狗頭雕整個身體不知為什麼變得宛若滴血般的殷紅,周圍的空氣都已經被熾烈的高位點燃,發出了沉悶地劈啪聲,遽然一道熾烈得讓人根本無法直視的金色毫光,像一把利刃猛地刺穿了狗頭雕的鐵羽鋼肌的後背,熾烈的綻放開來,隨即狗頭雕巨大的身體一歪,直挺挺地向著幽綠色的虛空深淵摔了下去。

    就算這個大坑直通地球那一段,也不可能摔死狗頭雕。另外兩個妖仙誰也顧不得千仞,萇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翻身撲向了妖胎,不管殺得了殺不了,更不管有沒有天譴,只沖著裹環那一句:殺了妖胎我還有救,就要拼命!

    萇狸在撲向那十三根和她同樣狂躁憤怒的長翎的時候突然笑了一聲,她從沒想到過,有朝一日居然會為了裹環拼命。

    錐子比著萇狸稍微冷靜一些,伸手捉住溫樂陽的後背,想要把他先扔到石塔上再去對付魔胎!不料就在她剛要發力地時候,倏然一股噬魂附骨的霸道毒力,猛地從溫樂陽的背上蔓延至她的手臂,猝不及防之下手臂上的護身真元被轉眼擊散!

    溫樂陽此刻已經不知道周圍都發生了什麼,在靈線崩斷的瞬間,他身體中地生死毒遽然沸騰了,暴躁而歡快,熾烈且狂放,一股他從未體會過的劇毒,從身下那半根靈線中,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種情形溫樂陽太熟悉了,生死毒凝聚、咆哮,在他身體中瘋狂旋轉變成一個足以吞噬一切地漩渦,貪婪的把外面地劇毒吸斂到身體中!

    在裂地蛤的身體中吸斂土毒,厚重而磅礴;在銷金窩吸斂磨牙銅蟻的金毒,淬厲而尖銳;在雪頂礦洞吸斂鞭炮的水毒,清冷而連綿……

    此刻從靈線中傳來的劇毒,靈動且堅韌,木毒。

    溫樂陽時時刻刻準備著吸斂劇毒,但是每次吸斂都是意外中的意外!

    錐子以前聽溫樂陽說過他的功法,不久前還在雪頂礦洞看過他和大群鞭炮的真人表演,略一思索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在驚喜中痛呼了一聲,一甩手,把溫樂陽扔掉了,旋即轉身和萇狸一起猛攻魔胎。

    魔胎體內的真元,是天地戾氣與至木靈氣融合煉化而成,既有五行的至性,又有天地間的陰戾暴虐,兩種力量融合在一起,不是木行劇毒又是什麼!

    溫樂陽的生死毒是毒力中的混沌之行,說穿了就是百毒之祖,魔胎真元木毒雖然純烈龐大,卻也擋不住生死毒的吸斂,現在溫樂陽和魔胎已經被靈線連在一起,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在吸盡木行劇毒之前,但是只要人面鳳凰不一頭栽下去,他也就不會掉下去。

    千仞對於魔胎來說是一個椰子,同樣,魔胎對於溫樂陽來說也是個椰子。

    魔胎一身木毒,可體膚翎羽都是天成的造化,溫樂陽就算把自己趴在那張四方大臉上,也休想吸斂到劇毒,剛才在萇狸和錐子兩大妖仙的合力之下,拉斷了魔胎的一根靈脈,恰巧溫樂陽又在施展錯拳,身體裡的生死毒瘋狂運轉……

    可以說,是錐子和萇狸兩個人聯手把魔胎牌葉子鑿開了一個小口,順便把吸管喂到了溫樂陽的嘴裡。

    溫樂陽的腦子有些混沌了,吸斂木毒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殺死魔胎迎來天譴可是件天大的壞事。

    天大的好事遇上天大的壞事,能抵消不?

    萇狸和錐子一言不發,臉色鐵青不停施展神通,對著那頭已經開始啾啾哀鳴翎毛顫抖的魔胎瘋狂轟擊,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幫裹環殺了魔胎,在溫樂陽之前殺掉這個怪物。

    最後一下把魔胎打斷氣的人,就會遭到天譴,但是這最後一下到底在哪誰也不知道,反正如果她們倆不動手,天譴就肯定砸在溫樂陽頭上了。

    萇狸和錐子時不時的就對望一眼,仍舊一樣的心思:最好把最後一下留給她……

    深坑中的轟轟巨響不停,暗無天日中,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囡囡小五早就醒過來,坐在最後一層石塔的邊緣,一雙水嫩水嫩地小腿無聊的蕩來蕩去,小胖手托住了下巴,奶聲奶氣的問了句:“還得多久?”

    裹環的妖元本來就虛弱,在斷碎妖身之後,只是一團看不清眉目地慘霧,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卻依舊堅持著不放過任何一次說話的機會:“我估摸著快了……”

    鱉兒站是大山陰戾之地,所以裹環才能芶延殘喘,魂魄雖然虛弱,短時間內還不會消散,否則他在斷妖身的時候恐怕還得猶豫一會。

    剛剛是個死局,萇狸、錐子和溫樂陽都命懸一線,除非裹環施展陰錯陽差,才能救下大夥的性命,這三個人一死,就算魔胎不找玉刀的麻煩,早就酥了的玉刀也堅持不過多長時間了。

    除此之外,裹環在剛才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更好地容身之地:魔胎的石塔!

    石塔本來就是裹環分身的石性與天地生機凝聚而成地,裹環如果能夠容身其中,甚至不用再去找什麼法身,只要修煉得道,就能直接從石塔修煉成妖身,不過石塔現在還是是魔胎身體的一部分,裹環不能進入人面鳳凰的身體,同樣的道理,也無法進入石塔。

    如果魔胎死了,石塔就成了無主地孤物,它是魔胎成形後的法寶,從根本上講也是能容納元神的魂器,又有裹環分身自己的石性,對於裹環來說,這個身體實在完美到了極點。

    裹環不怕麻煩,無論是先前的找分身還是後來決定的找倒楣蛋替身,他地一身妖力都無法盡數恢復,但是在這具現成的石塔裡,再煉化些年頭,說不定妖力還會大有進境,到時候看誰還不讓他說話。

    人面鳳凰淒厲地慘號裹雜著魂魄深處的虐戾,長長地睫毛不住的顫抖著,錐子和萇狸誰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地悶頭狠打,兩個漂亮妖怪又比上了,這次賭得是運氣。

    就在魔胎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聲怪異的叫聲從虛空深處響起,一道矮小的金光色影子,閃電般的從下面竄了上來,速度雖然快得不可思議,但是轉乘縱躍間總顯得有些彆扭,或者說是有些詭異的笨拙。

    對方的速度太快,以至萇狸和錐子的靈識都無法看清來者的樣子,能有這份身法的人,修為就不再她們之下!兩個人暫時不顧得再痛打魔胎,同時轉身凝神迎敵,而金光色的身影在沖上來之後,根本就不理會她們,飛起一腳就踹在了魔胎的臉上,同時口中怒喝:“暗算老子,死不足惜!”

    千仞的聲音。

    萇狸和錐子同時咦了一聲,略帶驚愕的對望了一眼,直到此刻才看清楚,從深淵下閃電般撲來的東西是一隻毛色金黃純淨、憨態可掬的小猴子,身材比著囡囡還要矮小,勉強比著阿蛋高一點,手裡還握著溫樂陽那柄墮入深淵的蛇刃!

    猴子千仞居然掙脫了狗頭雕的肉甲,原先在木、金、土三道行屬之力環環相克下那身紅色的毛髮也盡數變成了漂亮可愛的金光色。

    自從她們挖出了魔胎之後,怪事就層出不窮,到現在再看到掉下去一隻狗頭雕,跳上來一頭金猴子的時候,已經都快麻木了。

    猴子看見兩個妖仙發愣,拿著溫樂陽的蛇刃搔了搔腦袋,剛要開口說話不料萇狸和錐子同時歡呼了一聲,猴子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小五在石塔上急得直咬牙,恨不得就跳下去抱一抱這隻小猴子。

    裹環已經想明白了猴子的遭遇,抓緊機會能多說一句就賺一句:“千仞本身的木行真元被魔胎吸斂個一乾二淨,猴子的金行沒了木行的牽絆而大熾,狗頭雕的火行克制不住猴子的金行,身體也就再也無法困住它,所以猴子脫困了!”

    金猴子是天下異種,當年修為驚天的孔弩兒和薩格爾大王都無法殺死它,被封印之後,實際上是狗頭雕的火行和千仞自身的木行,共同壓制住了猴子的金行。

    現在木行盡去,三個行屬的連環相克已破,猴子的金行很快就毀掉了狗頭雕的限制,肉甲也就再也困不住它了。

    小五癟了癟嘴巴:“千仞的本源木行都被吸斂乾淨了,怎麼還不死呢?”依著囡囡的意思,一頭原汁原味的金猴子,要比被老妖怪附體的金猴子好得多了。

    裹環呵呵大笑著回答:“他的元神可以在三具身體裡遊走,反正那時三具身體都是一回事,不過現在,木行的人身被抽幹靈元死掉了,火行的鳥身被金行撐爆了,現在也只剩下猴子了!哈哈,要是我沒猜錯,千仞以後、這輩子、一千年一萬年都是猴子了,哈哈,金猴子千仞!”

    千仞沒搭理裹環,指著已經奄奄一息的魔胎,回頭用圓溜溜的眼睛瞪住其他兩個妖仙,豪氣干雲的大笑:“怎麼樣,咱們幾個賭一賭,看誰是那個趕上天譴的倒楣蛋!”說著,一揚手把蛇刃拋向溫樂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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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3: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四章 運氣

    刺蛇刃被化身金猴子的千仞拋向溫樂陽,在空中翻了個淒厲的弧線,剛碰觸到溫樂陽,就輕輕震鳴了一聲融入了他的身體中,幾乎就在與此同時,冥冥中猛的暴起了一聲陰晦而壓抑的咆哮,溫樂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變得抽搐而猙獰!

    佞蛟骨蛇在生老病死坊吸斂回屬於它的陰陽毒,皮、肉、骨、血可以說一整只佞蛟都變成了溫樂陽的法寶,此刻蛟刺與蛟甲在溫樂陽的身體中匯合之後,立刻爆發出陰陽之毒,和溫樂陽的生死毒糾纏到一起流淌旋轉,彙聚成一個暴怒的漩渦,吸斂魔胎木毒的速度陡然提升了幾倍!

    蛟刺蛟甲本來就和溫樂陽同生共長,在吸斂劇毒的時候也和溫樂陽的生死毒相輔相成,事半功倍。

    凍成了大冰疙瘩掉落深淵後不知所蹤的佞蛟骨蛇,再次現身,如狂蟒旋柱般圍住溫樂陽,昂昂嘶吼中瘋狂的打轉,跌宕起讓人心膽俱寒的陰風慘霧!

    萇狸和錐子同時大笑,各自飛身躍起,和金猴子成品字形圍住魔胎,開始兇悍的出手。

    三個絕頂妖仙外加溫樂陽,四個人一起剿殺魔胎,只看誰是最後的兇手!

    裹環和小五嘀嘀咕咕,猜測著最後的中獎者……

    兩個女妖一刻不停的喚起神通,毫不吝惜妖元的轟擊著魔胎。

    金光繚繞,猴子千仞速度快的根本無法被目光捕捉,無數拳腳狂風暴雨般的砸在人面鳳凰的頭上。千仞失了木行元基,再沒有法術可言,可是金猴子的身體就是天下間最犀利最結實的武器,鏘鏘巨響中魔胎的頭被它砸的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句芒種剛剛才養成胎形,距離靈智大開化身神魔還早得很,根本沒有什麼神通法術,只能靠著十三根長翎本能的禦敵,在三個絕世大妖的合擊外加溫樂陽拼命抽去它真元之下,完全失去了抵抗地力量。

    四個圍攻魔胎地人。溫樂陽釜底抽薪。萇狸和錐子妖法縱橫。金猴子拳拳到肉打得驚天動地。縱然天賦異稟、奪世間造化地魔胎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淒鳴啾啾中長翎被一根根擊斷、腦袋被砸地看不出形狀。身體上地光華迅速地暗淡下去……

    終於。一聲雄渾得讓人幾乎站立不穩地咆哮中。一直扎手紮腳被靈線吊在虛空中地溫樂陽身體一蜷。一個跟頭高高地翻了起來。手中高擎蛟刺狠狠紮進了魔胎地胸膛!

    其他三個妖仙也在此刻發起了最淩厲地一擊。妖刃與冰錐一左一右。從人面鳳凰地翅膀之下扎入兩肋。最終在怪鳥地腹中彙聚。瘋狂地絞爛層層血肉臟器。千仞撞碎了魔胎地天靈頂蓋。蕩漾著金光地猴子扎進了怪鳥地腦袋。跟著又從它地下顎中打通了出來。

    怪鳥地脖子狠狠地一梗。在四股巨大地傷害同時進入身體地瞬間猛地長大了嘴巴。卻終於沒能再發出那一聲瀕死地慘號。已經變成死灰色地身體上。肉眼可見地長出無數噁心地皺褶。不過幾秒鐘地時間。皺紋就變成了腐爛地斑痕。悉悉索索地聲音不停。不久前還晶瑩璀璨仿如翠玉地魔胎盡數枯萎。就像一片抽幹了所有水分地枯葉。無力地反轉著、輕飄飄地摔下了深淵。在它還沒能離開眾人視線地時候。就已經散碎成了齏粉。

    魔胎死了。

    萇狸身子一飄。拉住了正手忙腳亂開始往深淵裡摔地溫樂陽。溫樂陽心裡有愧。目光閃爍著不敢和萇狸對望:“弟子錯了……”

    他貿然出手撲向靈線,差點把所有人都害死,如果不是裹環發動毅然發動斷妖身,估計現在還活著的,也只剩下小五了。

    萇狸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地意思,滿不在乎的一揮手:“多大的事兒!以後不許再說自己錯!”說完頓了一下,還生怕溫樂陽不聽話似的補充了一句:“以後你向誰認錯,讓我知道了,我就宰了誰!”

    金猴子像條剛游泳回來的小狗似的,從頭到尾一頓狠甩,把穿頭擊殺魔胎沾染的那一身污穢都甩個乾淨,這才遲疑著問:“魔胎誰殺的?”

    幾個人面面相覷,大家幾乎同時動手,現在指著他們自己還真分不出來到底哪位該站出來去領天劫。

    四個人在彼此交換的目光中,都蘊著小小的笑意,即便明知殺魔胎者引動天譴,在最後一擊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刻意讓自己哪怕稍稍慢下那麼半分!

    金猴子雙手一背,一派頂天立地的妖氣凜然:“等天劫下來自然也就知道了!四個人一起殺魔胎,還是四個人一起領天劫!”錐子和萇狸同時向他撇了撇嘴巴,沒搭理猴子。

    萇狸笑嘻嘻的岔開了話題,點了點被她拎著的溫樂陽:“小子,這次該會飛了吧?”

    溫樂陽提了一口氣,滿臉躍躍欲試的試著對萇狸點點頭:“你鬆手,我試試看……”

   萇狸 一鬆手,溫樂陽就掉下去了,手腳亂舞,身體打著鏇子……

    錐子哎喲一聲就笑了,大聲提醒道:“骨蛇!骨蛇!”

    他不會飛沒關係,佞蛟骨蛇會飛,溫樂陽恍然大悟,一邊向下摔著一邊連連揮動手裡的蛟刺,果然一聲昂然怒吼,骨蛇轟然出現在他身邊,飛過來又飛過去,搖頭擺尾的追著溫樂陽一起向下落……溫樂陽用摔的,佞蛟骨蛇用飛的,速度一致。

    萇狸趕下去從半空中救下了溫樂陽,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怎麼還這麼廢物!”說著一揮手把骨蛇擊飛了:“這畜生也沒點用處,看著你摔死!”

    魔胎的真元之力,只比著萇狸、錐子等人略遜一籌而已,現在都被溫樂陽吸斂了個一乾二淨,再加上他以前的生死毒力、身體中佞蛟的陰陽毒力,如果全部發揮出來,實力恐怕要比著萇狸還要更恐怖,可是到現在連個飛都不會。

    溫樂陽自己也挺納悶,猶猶豫豫的猜著:“我們拓斜功法……就不會飛?”

    錐子也落了下來,眉宇之間不知何時又裹滿了惆悵:“恐怕不止如此!你打我……打猴子一拳試試。”

    溫樂陽對著千仞說了句小心,跟著提氣、大喝、出拳,轟得一聲,把根本沒打算抵擋的猴子在半空中打了一個趔趄。

    金猴子笑得挺厚道:“已經算不錯了……”

    溫樂陽的心底卻無比的洩氣,這一拳之下比著吸斂木毒之前,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進步,下到大坑之前他有多大勁,現在還是那麼大勁。

    錐子難過的垂下了頭:“還是發揮不出來……在礦洞裡,鞭炮兒的彙聚地水毒就連天音都抵受不住的,按理說你從礦洞出來之後,實力就應該能於我們比肩……只有五行至毒,缺了陰屍劇毒,發揮不出來的……”

    在雪頂的時候,錐子就和裹環討論過溫樂陽的功法,只吸斂五行至毒,對溫樂陽的功力沒有什麼質的改善,如果不能找到陰毒調和,生死毒凝成的混沌總不算極致的純烈,溫樂陽也就始終衝不破這個瓶頸。

    溫樂陽顧不上笑話錐子的裝模作樣,很有些不甘心地搖搖頭:“至少……就算到不了你們的境地,總會有些進步吧?可現在和來之前,根本沒一點的區別!”

    溫樂陽地功法說到底,是肉身成聖的法門,現在他身體裡的生死毒雖然磅礴,但是全部發揮的話他地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就算生死毒是汪洋大海,也只能從溫樂陽這個水龍頭中流出來,水龍頭有多粗,水流就有多大。上次吸斂的水毒只發揮了十成中的一兩成,這次吸斂了木毒,根本無從發揮,溫樂陽現在的身體強度就那麼大,使用的力量也只能那麼大。

    這根本不是溫樂陽能控制的,就算他想用粉身碎骨來換一次全力出手也做不到,生死毒只是根據他身體地強度來協調擊發的力量。

    千仞是老牌的修士,見識比著萇狸等人還要更深,笑著搖搖頭:“陰陽融合,重塑身體,才能更好的發揮生死毒力,否則就算再怎麼吸斂五行至毒,也沒用的!”

    純烈地生死毒能重塑他的身體,第一次是經脈,第二次是骨頭,兩次重塑之下都是功力突飛猛進,如果沒有陰毒中和五行陽毒,讓他的身體再上一個臺階,溫樂陽地進境就永遠也提不上去。

    雖然明知道猴子說的是實話,溫樂陽還是不愛聽,伸手摸了摸金猴子地頭頂,跟摸寵物似的岔開了話題:“秦錐呢?”

    猴子立刻就急眼了,太欺負人了,狠狠地回答:“那小子在底下昏著,根基還在,修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說著一轉身又躍下了深淵:“我去把他弄上來!”

    錐子立刻補充了一句:“小碗,不用了就還我!”

    猴子向下急落著,伸手從腮幫子裡扣出了那只被靈符封印、還裝著天水靈精的小碗,揚手扔給了錐子。

    溫樂陽聽說過猴子鼓起的腮裡能存儲食物,這次算是真正見識了,沾滿了口水的小碗可把錐子噁心壞了,伸手從溫樂陽的衣服上撕下來一塊,用力的擦著。

    萇狸笑呵呵的伸出手,拍了拍溫樂陽的肩膀:“力氣雖然沒漲,總應該有些別的好處吧?”

    提到了這個溫樂陽又喜笑顏開:“木毒,落地生根,生息不絕!”

    上次水毒凜冽,吸斂之後,生死毒多出了水性,能凝出體外;這次木毒也毫不遜色,可以說,能通過溫樂陽的身體傳遞出去,只要他願意,摸到誰誰就中毒。

    溫樂陽生怕其他人不理解,繼續解釋道:“生死毒現在能在我自己和接觸的東西間迴圈流轉,”說著微微頓了一下,琢磨著怎麼措辭:“比如吧,我手裡拿著根棍,我有毒,棍子也有毒,我用棍子去敲桌子,生死毒在我、棍子和桌子之間流轉迴圈,桌子也就有了毒,碰到桌子的人會再進迴圈,總之只要我的生死毒夠用,就能把迴圈拉到無窮無盡!”

    錐子和萇狸都有些無所謂的點點頭,木毒的生生不息對於世代鑽研毒術的溫不草來說,是夢寐以求的技法,但是對於妖仙來說卻無所謂。

    溫樂陽也沒和他們解釋太多,繼續笑道:“另外還有一樣好處!”說著,伸手指了指眾人頭頂那座巨大的石塔。

    直到此刻萇狸才咦的一聲,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溫樂陽的手,眼中都是興奮:“妖塔是你地了?!”魔胎死了,石塔不會毀滅,但是至少也會墜入深淵,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凝立不動。

    溫樂陽無比得意的點點頭,心念流轉之間,巨大的妖塔微微一顫,顯然能與他和應,跟著裹環硬邦邦的聲音從塔裡傳了出來:“溫樂陽,你別跟我搶!”

    人面鳳凰一死,裹環就歡呼著一頭紮進了妖塔中,事情和他先前想的差不多,妖塔幾乎毫無阻礙的就接受了他,成了他的新身體,不過裹環很快就發現,自己雖然成了這座‘身體’的妖魂,但是新身體,竟然還有一個主人。

    溫樂陽吸斂了魔胎的全部真元,當然也就接受了魔胎的法寶,這座大若山嶽地妖塔!

    現在裹環和溫樂陽的關係,比著以前還要更親密,以前玉刀只能算溫樂陽的私人財產,現在地妖塔乾脆就是依溫樂陽心念而動的法寶!

    只要溫樂陽不干預的話,裹環就能在妖塔裡修煉,最終像他自己想的那樣,把妖塔煉成人形,再去做他地絕頂妖仙。

    雖然功法沒有進境,但是毒術提高了一大塊,同時還得了件驚人的法寶,溫樂陽笑得合不攏嘴,得意洋洋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這時候千仞已經扛著秦錐回來了,在看到溫樂陽竟然收了石塔之後突然笑了一聲,滿臉憨態的說:“溫樂陽的運氣最…好?”

    溫樂陽看到秦錐呼吸平穩,心裡踏實了許多,在聽到猴子的話之後,微微有些納悶,沒明白他地意思……

    這幾天裡,華山深處突然熱鬧了起來,一路又一路的修士接踵進山,不少散修都乘過他們倆當初在大慈悲寺救人的人情,只要沒有要緊事的,都紛紛趕來。

    上次峨眉奪寶的時候,散修雖然去了不少,但是還有不少人或者不想得罪大慈悲寺,或者不想去湊那個熱鬧,沒理會畫城地號召,留在了自家的洞府裡。但是這次不同,正邪紛爭眼看著愈演愈烈,畫城則偃旗息鼓再無一點動靜,散修之中人人自危,生怕捲入這場大紛爭,眼看著有人要替散修出頭,更有好事者四處傳言稽非和水鏡身後強力的靠山,這次來華山地散修,比起上次峨眉山要多得多了。

    無論是稽非水鏡,還是他們哥倆背後的溫樂陽乃至貓妖萇狸,兩個兔妖都要給足了面子,親自率領著五大禪院地高手遠赴華山,天下佛宗都以大慈悲寺馬首是瞻,紛紛派出了高手名宿參加大會。

    至於另外三個五福門宗,鵝羊道的三味分身雖然神通了得,但是根本就不理是非,只專心修煉;雞籠道元氣大傷退隱封山;昆侖道乾脆不知所蹤,除了溫樂陽等人之外,誰都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正道五福似乎在短短地幾年之間,就只剩下大慈悲寺和一字宮這兩個門宗了……

    相比正道,世宗卻好像壯大了不少,華山上,有著大批陌生的修士,或成群結隊,或三五相伴來參加大會,雖然沒有挑明,可是這些人既不是五福弟子,也不是散修中人,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明眼人看來,這場散修的大聚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成正邪相爭的修羅場!

    二月初二,龍抬頭,距離大會只剩一天了,各路修士該來的幾乎都已經到了華山神女峰,一個個罵聲不絕,稽非和水鏡哥倆什麼都沒幹,既沒準備吃食,更沒人迎接引路,只是在神女峰腳下隨處可見一塊塊木頭牌子,無一例外的畫著一個大箭頭指向峰頂。

    峰頂上,稽非和水鏡正眉飛色舞的和大小兔妖、二娘蚩毛糾等人寒暄,已經有不少人在峰頂上了,亂糟糟的東一簇,西一群,彩虹兄弟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正在人群裡鑽來鑽去。

    不說不做也跟著二娘他們來了華山,在旁邊低聲商量了幾句,兩個人笑呵呵的跑過去和彩虹兄弟打招呼。

    七個胖子還是原來那副傻樣,歡呼著把不說不做圍住,正七嘴八舌的搶著說話,溫不做突然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別裝了,早知道你們是世宗首領!那個老爹是你們的忠僕!”

    三寸丁溫不說用力點頭,外帶冷哼一聲。

    七個失去部分記憶的胖子臉上同時一驚,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點啥了。

    溫不做笑得愈發小人像了:“稽非水鏡說到底也算是九頂山的人,再說散修大會本來就和正邪之爭沒什麼關係,你們可別把事情做絕了。”

    彩虹老大的向著左右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微微出了口氣:“你們怎麼知道的?”

    溫不做滿臉的高深莫測:“我早就查出來了!”跟著不容他們再發問,馬上岔開了話題:“萇狸師祖為人寬厚,心懷慈悲……”

    七兄弟面面相覷,心說他說地是萇狸嗎?

    “她老人家不會介入正邪之爭,不過大慈悲寺她一定會照顧的,另外散修本來就與世無爭,她可不忍看著這多無關之人捲入殺伐,這才默許了稽非和水鏡出頭。”溫不做的語氣一派輕鬆,不算命令更不像商量,只是說閒話似的。

    彩虹老大點了點頭,呵呵笑道:“我們也是湊熱鬧來的,只要散修不投向正道,咱們無所謂,請萇狸師祖放心!”

    溫不做嘴裡打著哈哈,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虛情假意:“那就好,那就好,本來沒想著挑明,不過看你們世宗來的人太多,還是提前打個招呼好。 ”

    彩虹老道卻搖了搖頭:“我們這邊的確來了一些弟子,不過那些不明身份的,至少有一半不是我們的人!

    “有不少隱修也來湊熱鬧吧!”說完又套交情:“我們和溫樂陽打通峨眉山腹,結下地是生死情誼,大慈悲寺和九頂山是朋友,我們和溫家更是摯友!”

    溫不做的臉簡直笑成了一朵花,從懷裡掏出一張大紅喜帖塞進了彩虹老大的手裡:“四月十號溫樂陽大喜,我們下山之前,大家長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你們去觀禮,他給你們世宗留了九十九桌……夠不?”

    彩虹老大本來正點頭,聽見九十九桌立刻覺得頭皮發乍,九十九桌就是九百九十人,就是九百九十份禮……

    另外一個彩虹兄弟恍然大悟,吸溜著涼氣問溫不做:“等稽非水鏡當了散修首領,他們倆也就該收喜帖了吧?”

    在另一半,十九見到大慈悲寺地主持,立刻上前行晚輩禮,小兔妖善斷還禮之後笑呵呵的問她:“夏老爺子、麻老爺子他們沒來?”

    十九恭恭敬敬的回答:“阿爹他們有些事情,不知能不能趕得及。”

    善斷繼續假惺惺的笑著:“好久沒見過兩位老神仙了,甚是想念……”正寒暄著,突然一陣豪邁地大笑聲從山腰處滾滾的傳來:“有勞神僧惦念了,總算趕來了,這麼大的事情,一字宮哪能不來看看,老夏帶著老麻一起來了!”

    同時又一個有些懶洋洋還帶著幾分和善的聲音,從神女峰腳下響起:“咱們昆侖道也喜歡湊熱鬧!夏大爺,麻二爺等我一步,連著給你們介紹位高原上的好朋友!”

    劉正的話音剛落,另一個有些生硬地口音也吐氣開聲:“讓炯喇嘛率同幾位同道,拜見東土修真道上的諸位神仙!”

    嗡的一下,山頂上就亂了,一眾散修都交頭接耳,一字宮來了倒還不算稀奇,本來已經消失的昆侖道居然也來了,而且還帶著一群高原修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昆侖道舉派上下盡赴高原,不過在依舊在修真道上留下了些耳目,現代通訊又發達,稽非水鏡在這邊一發請柬,劉正在高原上就得到了消息。

    劉正當然不知道這次大會就是稽非水鏡胡鬧,再加上前不久錐子剛和狗頭雕在高原上打了個驚天動地,還以為溫家此舉有什麼深意,把七十二劍尊留在了高原上,隻身趕往華山,其間還遇到了料理完身後事,準備出山相助溫樂陽的讓炯大喇嘛和一群追隨讓炯地高原修士。

    沒過多少工夫,劉正挽著夏老大,身後跟著讓炯大喇嘛和大群的修士,哈哈大笑著上了山,自然又是一番亂哄哄的寒暄和引薦,劉正沒能找到溫樂陽,和其他人應酬了一陣之後,找了個空子拉過稽非和水鏡兩個人,低聲問道:“溫樂陽怎麼沒來?他在華山嗎?”

    水鏡和尚老實,聞言點了點頭:“溫樂陽在華山……嗎?”要不是稽非及時從後面給他來了一下子,和尚就把實話說出來了,他們兩個是假裝失去記憶,‘湊巧’來華山開會地。

    劉正看出來兩個出家人不對勁,但是他又不知道生老病死坊發生的事情,腦子就算在聰明一萬倍現在也猜不出前因後果,皺著眉頭問:“溫樂陽在華山嗎?到底在不在?”

    溫樂陽當然在華山,此刻正長大了嘴巴,喉嚨裡哢哢作響,過了半晌才可憐巴巴地問說出了四個字:“我…要渡劫?!”

    萇狸點了點頭,又望向其他人,金猴子抱著雙臂哈哈一笑:“這小子是為了救我才招來天劫,正好現在還他人情!”

    錐子哀哀的輕歎了一聲:“我連狗頭雕都救了,又哪能不管他!上去吧,地方大些,也好施展手段!”

    溫樂陽只覺身子一沉,已經被萇狸扔回到妖塔上,幾個人腳步不停,沿著巨塔飛快地向著地面攀去,溫樂陽向上縱躍著,一邊還挺有些不甘心,四個人幾乎同時擊殺了人面鳳凰,天劫怎麼最後就落在自己腦袋上了。

    錐子滿面愁容,好像要挨天劫的那個人是她:“雖然魔胎還沒完全成形,但是道理都是一樣的,法寶中的元神與主人的元基緊緊相連,元基喪主人亡,則法寶變成孤魂野鬼。元基是修者真元的根基之力,你吸斂魔胎中的木毒,是先將真元吸斂得一乾二淨,最後再把元基也吸斂過來。”

    元基其實和普通的真元之力沒什麼區別,就是被用來當做根基,從量上來說更加厚實一些,就好像地基,和牆壁房梁一樣都是鋼筋土石。不過溫樂陽不太理解,聽得毛骨悚然,總覺得自己好像把魔胎的胎盤給搶過來吞了下去似的。

    猴子千仞繼續給他解釋:“你能收復妖塔,就是因為你最後吸斂了魔胎的元基。元基喪了,所以妖胎死了,它死後的刹那,才被我們的神通擊穿,它若不死,身子也不可能一下就變得那麼脆弱……”

    金猴子正說得起勁,冷不防小五突然從萇狸背上跳了出來,一把把它搶在了懷裡,咯咯笑著用小臉蛋在它金緞子似的毛皮中使勁的摩挲著。

    萇狸嚇了一跳,趕忙吆喝著猴子:“你別掙動,小心傷了囡囡!”

    猴子氣的咬牙切齒,看上去卻更憨得可愛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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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3: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五章 風水

    石塔上窄下寬,想要纖毫不差的挖出來費力無比,但下而上的攀爬,對於一群身懷絕技的妖仙來說根本不算事,沒多少工夫,溫樂陽只覺得眼前一亮,已經衝上了地面。

    跟著就是一聲歡呼,一直等在上面的非非、小沙和溫樹林立刻迎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著下面的情形。特別是看到下去一隻狗頭雕,上來一頭金猴子,非非的臉膛都興奮得紅撲撲的嬌豔。

    溫樂陽是上來渡劫的,一時顧不上跟他們多說,正手忙腳亂的指揮他們三個凡人躲避,突然覺得一片天光明晃晃的刺眼,很有些詫異的停止了忙活:“天譴呢?”

    此刻臨近正午,冬末春初的天空一片透亮的青湛,別說孕化神雷的黑雲,就連普通的浮雲都沒有一朵,只有一輪飽滿的金日,斜挑在山邊,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其他三個妖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笑呵呵的跟在溫樂陽身邊。

    溫樂陽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天猶豫著說:“會不會…像阿蛋那樣,三年之內隨時有可能渡劫?”

    千仞的猴臉一抽,充滿愕然低聲驚呼:“阿蛋是何方高人?竟然到了渡劫的修為?”

    萇狸沒搭理猴子,對著溫樂陽搖搖頭:“阿蛋的天劫是跟著他轉生成人走的,他的心脈什麼時候得以通聯,天劫就什麼時候來到。修士得道應的劫也是這個道理,都是突破了某種進境,同時就會招來天劫,這種劫叫做神仙劫。你要應地劫,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錐子接過了萇狸的話,繼續對溫樂陽解釋著:“你殺神魔毀造化,引出的是天地劫,我們也叫它‘忤逆劫’,這種劫會在三個時辰之後開始孕化,六個時辰成形,九個時辰時擊落!要不咱們殺了魔胎之後,哪還有心思在下面說這說那的。”

    說完,錐子又換上了一副心疼的神色,眼淚汪汪的一指萇狸:“她打傷我,破了黑白島上地乾坤大陣,將來九頭怪物脫困,她要應的也是這種天地劫!”

    錐子滿眼地憂傷。唯獨嘴角上無論如何也忍不住翹起地笑紋出賣了她。

    溫樹林毫無眼力價地搖頭歎息:“三、六、九。天道大衍之數啊!”

    萇狸沒理會錐子。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溫樹林。

    溫樂陽只覺得自己現在手腳冰涼。連頭髮根都向外嗖嗖地冒著涼氣。在銷金窩初遇時錐子曾經說過。萇狸要應地是無赦天劫。根本沒得渡。不把人轟成渣就沒完……

    錐子趕忙從旁邊笑著安慰:“神仙劫分成幾種。威力不一。忤逆劫也是一樣。殺掉個魔胎和放出洪荒怪物根本是兩碼事。引下地天劫也不一樣。莫擔心。我們齊心合力。有地扛!”

    溫樂陽找了棵大樹依著坐下。抬頭看著空蕩蕩地青天:“還有十幾個小時。要不…等會?”

    其他幾個妖仙都樂了,一起點頭:“等會!”

    非非問明白了妖塔下發生的事情,她是普通人,魔胎和妖胎對她來說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倒是知道妖塔被溫樂陽和裹環兩個人瓜分了之後嚇得小臉煞白,就算她不懂什麼法術神通,也知道輪起來一座大山向下砸是個什麼概念。

    小沙滿臉同情的看著溫樂陽,這事主要怪老顧,闌尾炎住院了之後非要溫樂陽過來增援,溫樂陽順著石塔向下挖,最後挖出來了個天劫。

    非非又把天下修士齊聚華山神女峰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這幾天裡顧小軍又陸陸續續傳過來一些情報,已經探明了是稽非水鏡召開的大會,不過到現在為止,無論是參與的門宗還是大會的規模,早就超出這哥倆能控制的範圍了。

    溫樂陽找小沙要來紙筆,一邊寫遺書一邊聽非非地話,本來稽非水鏡想幹啥他才懶得管,但是在知道二娘、蚩毛糾和不說不做兄弟這一行人也趕來華山之後,才有些動容,苦笑著說:“等渡了劫,咱們一起去神女峰!”

    非非笑著點點頭,小沙的目光有些懷疑,猶豫著終於沒把‘要不我們先去?’這句話說出口。

    從正午到黃昏,再到午夜直至繁星點點,特別是日落之後,天上飛過一隻鳥都能把溫樂陽嚇一跳,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上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如果從誅殺了人面鳳凰那一刻算起,到現在至少也二十個小時了,天劫似乎壓根沒有出門的意思。

    溫樂陽這一宿過的驚心動魄,徹底明白了,等天劫的痛苦比起挨天劫絲毫也不遜色。

    終於,萇狸眯起眼睛,在仔細看過太陽的位置之後,開口打破了讓人提心吊膽的沉默:“時間過了,天劫…未至!”說完,根本不容溫樂陽開口,萇狸就一晃閃到他身邊,精緻俏麗的臉上盡是喜悅:“小子,運氣好的說不清,天劫竟然沒來!”

    天劫不是主動行為,更不是智慧操作,只是一種能量平衡地方式,算是規律或者說規則,魔胎已經死了九個時辰之上,忤逆劫未至,也就再不回來了。

    溫樂陽哪想到柳還沒暗,這麼快花就明了,又是驚喜又是擔心的追問:“那天劫…就不再來了?”

    萇狸和錐子對望了一眼,一起點了點頭,不過臉上的神色都挺心虛地,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這麼大的事誰都不敢說了算,

    只有金猴子千仞,淡淡地哼了一聲,背著雙手踱到溫樂陽身邊:“不是不來,而是根本就沒有天劫!”他的語氣毋庸置,表情嚴肅而凝重,卻把囡囡逗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金猴子天生一副憨態,嚴肅起來地表情看上去很像在冒傻氣。

    一看把小女孩逗笑了,千仞馬上泄了氣,不再裝模作樣:“奪造化的事情,必會引來忤逆劫,這事絕不會錯。”

    事關生死,溫樂陽反應快了不少,立刻反問道:“人面鳳凰它不是魔胎?只是普通地妖胎……”

    千仞搖頭打斷了溫樂陽的話“天下有什麼妖物敢化成句芒大尊的身形!而且如此魔胎,又豈能煉化了千仞的末頭藤和裹環地石屬分身還能在我們聯手猛攻之下堅持上幾天才死!”

    錐子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沉吟著沒說話。

    千仞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聲音在不知不覺間又恢復了以往的淬厲:“被咱們合力殺死,確是魔胎無疑,只不過這個魔胎不是天地造化,所以根本就沒有天劫!”

    錐子霍然抬頭,眼神中充滿了驚愕:“你是說…這頭魔胎,不是承天運化,而是別人刻意養下的?!”

    即便是句芒種這種靈物,想要成神或者化魔,也需要極大的機緣巧合,所謂天地造化,就是建立在這份機緣的基礎上,可是如果被人刻意培育,再怎麼吸斂天地靈元,成形後再怎麼厲害,也算不得是天地造化了。

    小沙聽得似懂非懂,小聲的問非非:“殺野生的有天劫;養殖的,沒有?”

    非非猶豫著點點頭:“可能!”

    溫樂陽卻有些想不通,皺起眉頭看著金猴子:“句芒種當初是被你一怒之下彈入泥土地……難道這就算是你種下的了?”

    自從千仞看到人面鳳凰,就篤定的推算出魔胎的來歷,當初這枚種子是被他一怒之下彈入了泥土,地方沒有絲毫的差錯,最後漸漸運化大山戾氣。就那麼隨手一彈,魔胎就從野生變成養殖了?

    千仞明白溫樂陽的意思,繃著臉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把種子彈入泥土,當然算不得養著魔胎,不過,要是有人布下法陣,刻意凝化山陰戾氣供養魔胎,這份做作,自然不能算天地造化!”

    金猴子千突然動了起來,圍著妖塔大坑開始蹦蹦跳跳的開始兜圈子,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的傳進所有人地耳朵:“我本來也有些奇怪,這裡是末頭窟的中心所在,即便當年的木靈消散,也是靈秀寶地,哪裡來的山陰寒戾。不過時隔千年萬載,還以為滄海變化,山勢的格局有了什麼改變。”

    木靈之地變成寒山陰眼,這件事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千仞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剛才確認時辰已過天劫卻未至,這才融會貫通,整件事也通徹了,那個養魔胎的人,雖然沒移動句芒種的位置,但是改變了這裡的情勢,把山陰戾氣引了過來。

    其他人還在思索,何小沙已經悚然而驚:“有人改了大山的格局?變了這裡的風水?”

    何家傳人精通各種江湖術,對風水烏青也有些瞭解,大概聽懂了千仞地意思,風水薈萃了山形水勢渾然天成,可不是用幾塊磚頭擺出來,很難能說改就改,除非動手的人,既精通烏青之術,又有移山填海之能。

    “要接引大山戾氣,也未必非得開山破土!”千仞說著,猛地刹住了腳步,冷笑了一聲:“就是這裡了!”隨即雙手十指交叉,做了一個身體前驅的姿勢,結在一起地掌心飛快的在地面上按了按,在他一按之下,看似結實地地面爆出了一聲好像瓷器崩裂的脆響。

    跟著千仞跟前地地面上,迅速的長出了一層龜裂細紋,好像有生命似地向著四周迅速蔓延,一直散成了一個直徑十幾米的正圓。

    猴子跳出了圈子,沉聲提醒其他人:“小心看仔細了!”

    龜裂結成正圓之後,不再向外擴散,但是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在劈里啪啦的疊疊輕響裡,不停的把圈子裡的山石泥土攪散、沖裂,眼看著那一片山脊越來越細碎,一層層的鬆動著,直到十幾分鐘之後,龜裂圈子裡的泥土全部變成了最細密的齏粉,比著最好的麵粉還要均勻細碎上不知道多少倍!

    幾縷山峰輕揚掠過,齏粉轉眼四散紛飛,只在留下了一個圓溜溜的大坑。

    千仞冷笑著:“養魔胎地人,在這裡種下了一個法陣,法陣運轉不息,這華山中的寒戾就會被不停的引過來,久而久之凝成了山陰的玄武吞天之勢。”

    一群人都圍攏到圓坑邊緣,其下大約十幾米的深處橫著一塊巨大青玉,上面刻畫著一副日月星辰圖,另外間雜著幾個怪裡怪氣的符篆,看上去根本既沒有法力遠轉,更談不上寶氣氤氳,和普通地大石碑比起來,也是質地平滑些。

    小沙還是有些不服氣,不過這種事已經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張大了嘴巴想辯駁,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千仞的耐心倒不錯,不緊不慢的給他解釋:“烏青之術辨識陰陽、指點靈犀,說穿了就是參研山勢水形與天地靈元之間的關係,不過天地靈元在運轉之間,可不單單依著山水的形痕。”

    千仞越說越來精神,眼神已經變得清澈而深邃,但是臉上還是癡癡呆呆的傻猴子模樣:“日升月落、斗轉星移,莫不帶有浩然巨力,小到花草榮枯、大到四季轉乘,輕到滴水濺落、重到汪洋潮汐,每一樣都是被日、月、星辰之力催動的!華山裡的靈元,又何嘗不是如此!山水之勢不變,日月輪轉卻變了,你所謂的風水自然也就變了!”

    何小沙哪聽過這種說法,在愣了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日升月落、斗轉星移當然會影響地球…那個天地。但是這些都是亙古恒定,從不曾變化地東西,風水的演算法自然也是在設定了這些固定不變的條件後才能推衍的!”說著,滿臉不服氣的冷笑道:“照著你的說法,養魔胎的人,是用這塊石板改了天星運轉的那些時間、距離之類的規律?這…這也太……”

    溫樹林一直在直著耳朵聽著他們說話,情不自禁地替小沙接道:“太扯了!”

    溫樂陽嘿嘿的笑著,修改山形水勢來改變風水就已經不靠譜了,按著猴子千仞的說法,竟然是通過法陣改變星辰的運轉,溫樂陽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能猜得到,還別說太陽怎麼著,就是地球轉著轉著突然停下了一秒中,那巨大的慣性就足以把整片大海全部兜上陸地。

    囡囡看著兩個大小夥子外加一個老頭子把猴子圍起來滿臉不服氣,就邁著小碎步跑過來,把千仞擋在了身後。

    千仞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雖然明知道他是個見識通天的遠古修士,可是看到猴子搖頭任誰都會覺得可笑:“當然不是改不是變,而是借!這是修習日月之力、星辰之威的道法,莫說你們不懂,就是我也只是聽說過一些皮毛!這座法陣並不是破壞了日月輪轉的規律,而是借來日月星辰之力,改變了華山中靈元的流轉,把這座木靈之地生生變成了山之陰眼!”

    莫說溫樂陽等人,就連萇狸都聽得目瞪口呆:“布下這座法陣,飼養魔胎地人到底是誰?”通過一座法陣接引日月之力,來改變天地靈元運行,這樣的法術連聽都沒聽說過。

    溫樂陽心裡打了個突,隱約想起來當初在徙爾小鎮下遇到猴子千仞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大仇人孔弩兒參習地是天地之法,悟的是日月交疊星辰移轉之力。

    “孔弩兒!”果然,猴子從口中吐出已經被他嚼碎了咬爛了地三個字,之後又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如果不是他,又有誰能找到這枚句芒種地所在,又有誰能這麼小的一座法陣偷換了大山地靈秀!嘿,他的長相、說過的話、他參習的功法、他刻撰的字跡、他一切的一切,我一時一刻可也不敢忘記!”

    千仞的話再明白不過,石塔下的魔胎,是孔弩兒刻意飼養的。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現在有證據了,魔胎是人養的,殺了不算毀造化,自己這也算‘渡劫成功’了,他這一天裡提心吊膽,遺書寫了快半本,爹媽、爺爺、大伯、兩個待嫁的小媳婦甚至不說不做蚩毛糾二娘劉正等人有留言,現在突然沒事了,驚喜安慰有之,另外還有一種蓄滿全力的一拳砸進了空氣裡那種空空蕩蕩的不舒服。

    萇狸喃喃的念叨了幾遍‘孔弩兒’這個名字,明秀的眸子中充滿了妖仙本能般的警惕:“這個孔弩兒……到底是什麼人啊!”

    溫樂陽蹉跎了一會,跟著又想起來一件事:“孔弩兒害你,難道…就是要用句芒種養魔胎?”

    要把句芒種養成魔胎,就要想辦法把種子裡的仙根靈元去掉,孔弩兒選了千仞當抽水機,倒也說得過去。

    千仞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養魔胎和末頭窟的存亡沒有一點關係,可他把我封入金猴子,是為了割斷我和末頭窟之間的聯繫,繼而保住這片被催發的木行之地。孔弩兒應該還是要用末頭窟來煉製他說的法寶,至於他為什麼要養這個魔胎,我還想不透!”

    魔胎不是寵物,養大了就是魔,根本不會聽話,更不會認主。

    從魔胎死了之後,裹環就開始忙活著適應新身體,現在終於忍不住開口搭腔:“那個孔弩兒養下了句芒種沒錯,但是他可沒想把句芒種養成魔胎!句芒種裡的魔障是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後自己找到老子的分身,才得到命火孕成了胎形。依著孔弩兒的勢力和手段,想要幫句芒種找來命火易如反掌!”說完,裹環又意猶未盡的補充了一句:“後來句芒種裡的魔障化成魔胎,恐怕那個孔弩兒也想不到!”

    猴子千仞恍然大悟,用力點了點頭:“孔弩兒搞什麼鬼,就養下個句芒種,又不讓它成形……”

    這個問題恐怕也只有孔弩兒本人才能回答了,反正現在也沒有了天劫,看看天色已經東方大亮,小沙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行裝,準備騎著溫樂陽往神女峰上趕了。

    這時候萇狸突然望向錐子,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以前是被人殺了,抽掉了元神煉成的天錐?”

    錐子的眼中怒氣一閃寂滅,神情變成了溫樂陽最熟悉不過的那種怯怯:“你揭這些,不怕我傷心麼?”

    溫樂陽心裡苦笑,不明白師祖奶奶怎麼又發難了,趕忙擋在了兩個妖仙中間,錐子現在的表情楚楚到了極點,她這副模樣,就是要殺人了。

    不料萇狸沒像平時那樣繼續嘲諷下去,而是揮了揮手,目光裡沒有一絲敵意:“沒心思跟你打架,你現在能想起多少?我只想問你,有沒有想起來,當初抽走你元神的,到底是人還是仙魔?”

    錐子淒慘的笑了:“他的樣子模糊的很,但是……應該是人!如果是神仙施法,我又哪能保住前生的記憶!”

    抹去記憶或者封印記憶,靠得是法術,但是歸根結底拼的是力量。按照錐子現在的實力推斷,既然錐子的記憶是被封印而不是徹底抹去,那就說明對方雖然強過她,但是絕不會到仙佛那般的境界。

    萇狸點頭繼續笑道:“黑白島上九根天錐,都是被人煉製而成的,那鎮壓九頭怪物的,估計也不是什麼遠古大神吧!”

    錐子的雙眉皺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不過…到底怎麼回事,還是要等我記憶恢復才能知道,算來算去,我原來以為的生身父母,才是仇人!”萇狸霍然發出一陣愉悅之極的笑聲,錐子再也忍不住,叱喝一聲蕩起一片冰錐就砸了過去。

    萇狸哎喲一聲,一邊躲避著錐子的神通,一邊忙不迭的擺手:“別打別打,我不是笑你!我笑得是壓在我頭上的天譴,和殺魔障一樣,斷碎天錐放走柳相跟本就沒有天劫。”

    這份驚喜來的實在太過意外了,以至於溫樂陽呆立當場,徹底懵了。

    “因為有人刻意飼養句芒種,即便它化成魔胎,溫樂陽殺死它也沒有天劫!”裹環在石塔中一字一頓的沉聲說:“凝練天錐的是修士,黑白島布下鎮妖大陣的也是修士。鎮壓九頭怪物的是人,不是天!就算我們打碎天錐破了修士的陣法,幫著九頭怪物重返人間也算不上逆天行事!根本沒有什麼狗屁天劫!”

    囡囡小五嚼著口香糖,滿臉的無所謂,奶聲奶氣的問裹環:天劫沒有了?那月票還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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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六章 大吵

    萇狸的頭上沒有天劫?

    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個消息,但是隨著幾個見識廣博的妖仙不斷深入的分析,這種可能性似乎越來越大。

    先前無論是裹環、錐子,甚至貓妖萇狸都先入為主,和殺掉魔胎一樣,只當放出柳相的罪魁禍首一定會引來天譴,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概念和鹽一定是鹹的、火一定是熱的一樣,根本就沒有去深究過。

    直到此刻溫樂陽的天譴未至,萇狸等人才在無意中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最初的驚喜漸漸冷卻,隨之而來的卻不是歡欣鼓舞,而是空落落的窒悶!沒有天劫,又何必千辛萬苦的對付孽魂,又何必處心積慮的復活天錐?

    師祖爺兩千年前的佈置,掠落和拓斜兩位師祖以及後人弟子的前仆後繼,在還不能最終確定的真相面前,竟然是一場笑話!

    溫樂陽不敢把自己心裡的壓抑表達出來,還在努力維持著嘴角的笑意,和眼神中亮晶晶的神采。

    萇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緩步走到他面前,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我……”只一個字,淚水毫無徵兆的湧出了她的眼眶。

    “我試出了他的心意,可是卻…卻把他給弄丟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後悔。”說著,萇狸微微顫抖著,把螓首輕輕搭在了溫樂陽的肩膀上,如夢囈般的低吟:“他到底,在哪裡啊……”

    溫樂陽不知道該說什麼,僵硬的伸出手想拍拍萇狸的背脊,不料剛剛舉起手掌,萇狸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他到底在哪裡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萇狸地眼淚本來滾燙。卻在流淌地瞬間就被冬末仍寒冷地風帶走了所有地溫度。最終染在溫樂陽肩膀上地濕。只剩下一片冰涼了。

    “我為了他放了柳相。只能算一時胡鬧。他為了我對付柳相。卻讓所有人都一生受苦……”萇狸地哭聲漸漸低沉了下去。在哽咽中。她地聲音有些讓人心疼地淡薄。

    溫樂陽心裡堵得難受。澀聲介面:“如果沒有天劫。又何必對付柳相啊!”

    他地話音剛落。錐子倏地冷笑了一聲:“柳相是什麼怪物?他是天下至邪。他若脫困則天下受苦!在他眼裡根本沒有恩情。他又豈會管是誰放了他。你們拓斜弟子對付過孽魂、想過鎮壓他。他就會殺了你們每一個人!我們不對付他。他遲早要來對付我們。”

    萇狸抬起了頭。眼睛紅紅地。在山風料峭裡只有單薄。沒有一絲曠世妖仙地痕跡。對著錐子輕輕地搖搖頭:“天下受苦和我沒有半點干係地。我要對付它。也不是怕它會來找上我們。而是……”萇狸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才繼續說:“因為他為我要重鎮柳相。我又豈能袖手旁觀!但有命在。總要把這件事做下去地。”

    溫樂陽心裡鬱結難清。不過也沒耽誤他思考一下這個混亂地邏輯關係。萇狸任性打碎天錐。拓斜師祖替她擔下了禍事。現在她要繼承拓斜‘遺志’

    錐子眯著眼睛,在沉吟了半晌之後,對著萇狸說:“你是神經病!”跟著,突然又笑出了聲:“不過…這份折騰勁,也算痛快!”

    萇狸也笑了,眼睛還是紅紅地發腫。

    不知是刻意巴結,還是真心贊許,裹環也哈哈大笑:“沒錯,萬年修行化成人形,當然要沸騰折騰!妖行一世,能有這份折騰就算值得!”

    囡囡小五被這群人一會哭一會笑給弄懵了,三兩下爬到溫樂陽的懷裡,撇著小嘴輕輕的嘀咕了句:“妖孽!”

    萇狸一點不客氣的伸出手擰了擰囡囡的臉頰,又把目光投向了溫樹林。

    溫樹林愁眉苦臉地搖搖頭:“沒算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這裡就是末頭窟,溫樹林最近這些日子也沒少忙活,但是他只能在萇狸地護身禁制之內活動。

    萇狸也沒再難為他,指著石塔說:“石塔已經被收服了,不再有妖種傷人,你現在開始算吧!”

    說著,她又伸出手用力的給自己扇風:“氣悶地緊!修真道現在都聚在神女峰麼?”

    非非很有些擔憂的和溫樂陽對望一眼,萇狸要是打算去神女峰散心,那群修士裡可就有人要倒楣了。

    小沙馬上點頭,萇狸地臉上又恢復了古怪精靈的神采:“那還不走!”說完剛要走錐子就一把拉住了她,隨後笑嘻嘻的望向小沙:“聽說,你會易容?”

    萇狸立刻大喜,剛才的淒風苦雨立刻被抵擋了個一乾二淨:“要讓人認不出才有趣!”

    溫樹林已經張羅著開始算計,破解大餅破鑼狗的秘密,才有可能對付天音,有把握對付天音才能打聽出拓斜的下落,老頭子現在至關重要,金猴子千仞對其他人說:“秦錐還沒醒,我先留下,這個老頭子交給我。”說著,猴子咧開嘴巴哈哈一笑:“要是那個…天音?天音來了,老子帶著兩個人跑他也別想追上!”

    小沙心驚膽戰的在萇狸、錐子、溫樂陽、囡囡小五臉上一一拍過,每個人都變了個模樣。

    萇狸和錐子一人翻出一面小鏡子,照過之後滿臉欣喜的對著小沙讚不絕口,小沙看自己還活著,總算長出一口氣,在拍非非的時候,偷偷摸摸的竊喜道:“天下絕頂妖仙,我都打遍了!”

    非非一笑,被小沙拍出了一份驚豔的美麗。

    溫樂陽背著非非,錐子抱著小五,萇狸空著手,五個人行動如風,向著神女峰趕去,小沙哭喪著臉,一步一步在崎嶇大山裡奮力攀爬著……

    五個人腳程極快,沒用多少功夫就上到了神女峰,溫樂陽一上峰頂,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上面根本就是亂成了一團,大群的散修唾沫橫飛,亂哄哄的也聽不清他們在爭論啥,其中有不少老熟人,但是更多的人都不認識。溫樂陽一行人都被小沙拍過,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也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們。

    還有不少來晚了地修士,也在絡繹不絕的上山,有的一上來連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就立刻加入爭吵,有的忙不迭的想找熟人朋友,也有的眯著眼睛偷偷頂上自己地仇人……

    稽非和水鏡可憐巴巴的站在一塊最醒目地大石頭上,不停的大聲喊著,根本就沒人聽他們說的啥。大慈悲寺、一字宮、劉正和讓炯率領的高原修士,則三五成群低聲說笑著,根本不理會眼前的情形。

    萇狸和錐子一個眉飛色舞,嘴笑顏開,拉著溫樂陽一個勁地催促著:“快去探探,怎麼呢!”跟著又指著大慈悲等人的方向囑咐了一句:“別去找他們,別讓他們知道咱們來了!”

    溫樂陽帶著三個少女一個囡囡,在人群裡鑽來鑽去,不停地找人訊問,可是山頂上的人,要麼就只顧爭吵,要麼冷笑不語,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們。溫樂陽本來還怕錐子和萇狸發怒直接動手殺人,不料兩個妖仙始終滿臉喜色,吃了人家的閉門羹還高興的不得了。

    偏偏爭吵的散修們,都發了性子,聲音越來越大,但是南腔北調,盡是山村俚語,溫樂陽也聽不出他們到底在說啥,非非忍不住小聲笑著說:“這麼吵,他們自己知道吵得是什麼嗎?”

    溫樂陽正不知道該找誰問才好,眼前突然一亮,不由自主的笑了……

    紅姑婆或許到不了溫不做、玉刀裹環這種專業級別,但是在溫樂陽認識地人裡,也絕對算是個愛說話的,當初溫樂陽第一次出山去在峨眉與散修結伴而行地時候,一路上紅姑婆的嘴巴幾乎就沒聽過。

    紅姑婆紅姑婆還是原來那副樣子,臉上擦滿了胭脂白粉,乍一看跟剛從紙人鋪裡紮出來地似的,正和三個老頭子站在一起,雙手揮舞表情激動:“大哥、二哥、老四,你們三個越老越糊塗!這番風波來地又凶又急……”紅姑婆是在冀北修行,口音偏向北京土話,溫樂陽倒是能聽得明明白白,跟著有些意外,想不到紅姑婆還有兄弟。

    非非一眼就看出了溫樂陽的心思,笑呵呵的給他解釋:“紅姑婆一共兄弟四人,各自開山立派,勢力都不小,紅姑婆能在散修中地位尊崇,除了本身修為了得之外,和她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也有關係。”

    溫樂陽仔細端詳,另外三個老頭子都沒見過,應該沒參與峨眉山之役。他們的長相和紅姑婆果然有些相似,但是身材差異極大,年紀最大的老頭子又高又胖,身上臉上都是肥肉,脖子比著一般人的腦袋還粗;中間的老者身材矮小,始終眯著眼睛;看上去最年輕的那個身材適中,不算太魁梧但是異常結實,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鐵血氣質。

    非非冰雪聰明,故意把說話的聲音放大,果然四個老人一起轉頭望向非非,。

    紅姑婆還沒說話,最胖的老頭子就忍不住問道:“你們幾個…都是普通人?”非非是貨真價實的普通人,另外四個人各自修為通天,依紅姑婆的眼裡根本看不出來。

    “人不可貌相!”紅姑婆撇了撇乾癟的嘴巴,伸手指著溫樂陽對其他人說:“我認識一個小夥子,也是他這般高矮身材,看上去更是個凡人,但是卻力敵雞籠道掌門紫雀,還搶了他的法寶……”

    大胖老頭不耐煩的打斷了她:“這點事你都說過八十次了!”跟著又瞪起牛眼望著非非:“你知道咱們的來歷?說出來聽聽!”

    非非盈盈一笑,口齒清脆的回答:“關東殺豬嶺,豬爺爺;河南佞貓谷,貓老大;冀北小紅溪,紅姑婆;晉西破軍山,軍先生!修真道上提起豬貓紅軍哪個不知,是真正的英雄好漢、修真大家!”

    豬、貓、紅、軍四個人本來都是散修中的大豪,平時走到哪都受散修尊敬,但是一樣的話從普通人、特別是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感覺又不一樣,各自心花怒放,一起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非非立刻就接著問了下去:“這些位前輩都在吵著什麼?我們剛上來,始終也沒能問明白……”

    豬爺爺比他妹妹紅姑婆還愛說話,伸手一指巨石上聲嘶力竭大喊的稽非和水鏡:“那兩個傢伙自不量力,想要當咱們散修地首領……”

    他的話還沒說完,紅姑婆就搖頭打斷道:“稽非水鏡行事雖然有些古怪,但是為人極好,當年我被困大慈悲寺,人家巴巴的趕來營救,嘿,那時候可沒見過你們這裡哪個趕去……”

    貓老大不悅的哼了一聲,聲音又尖又細:“還沒等我們趕去,你就被人家放出來了!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去,峨眉山是好惹的地方嗎……”

    軍先生皺著眉頭岔開了話題:“他們救過三姐,這份人情咱們兄弟是一定會承下的,但是不能夠還在這裡。先不說咱們豬貓紅軍地名號,根本不是稽非水鏡能拉動的,單說畫城,無論是以往對咱家先祖,還是前幾年對咱們兄妹,可都沒地說,現在要是奉了稽非和水鏡做首領,可顯得有些不地道!”

    豬爺爺滿臉的憤怒:“老四你這話,倒把咱們兄弟說成了是畫城的家丁奴才!畫城待咱們不薄,可是咱們也沒賣給他們……”

    紅姑婆急得直跺腳:“人家稽非水鏡要做的是大賢,和畫城的散修第一世家有什麼關係,最要緊地是稽非水鏡背後,是九頂山溫家,有這面旗子護著,正邪哪個敢對咱們散修下手……”

    這四四兄妹之間的爭吵,就是整個神女峰地縮影。

    溫樂陽明白了,神女峰頂上到處吵鬧成一團,都是像這兄妹四人一般,話題也都一模一樣,其間裹雜著正邪之爭、畫城的餘惠、稽非水鏡當年的假義氣、以及溫家的背景等等……

    特別是昨天,世宗突然傳出了消息,他們對九頂山溫家只有尊敬之意,絕無敵對之心……彩虹兄弟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還記得萇狸,在溫不做的敲詐之後,立刻放出這個消息,無形中又把九頂山抬起了一大截。

    現在的溫家,在普通地修士眼中,已經成了最神秘的所在,正道裡大慈悲寺相護,邪道四大門宗乾脆擺出了低姿態,稽非水鏡開大會,連漸漸隱退地一字宮和舉派消失的昆侖道都巴巴地趕來,曾經和九頂山為難的雞籠道更落下了個退隱封山地下場。

    非非舉目四望,低聲對著溫樂陽說:“大聲爭吵的,應該都是散修,可能也會有些世宗的人跟著幫腔……”溫樂陽點了點頭,散修自己說的灑脫,不問世事不看是非,可是在世為人,只要耐不住寂寞就別想超脫的乾淨!

    正邪之間雖然還沒有爆發真正的衝突,但是當初的暗潮早已洶湧到了海面上,正隱隱釀成滔天巨浪,世宗高手被正道打壓了千年,等的就是這一刻。

    千年前五福崛起的時候,畫城領著散修,實際已經倒向了正道。此刻大爭已經近在眼前,等到正邪高手紛紛亮相,拿出壓箱底的實力的時候,散修夾在中間根本就沒有退路,一個陣營,又想置身事外全身而退,又不想折了名頭,這樣的好事可不是人人有份。

    稽非和水鏡主要就是名聲太差,但凡他們要能混到像公冶老爺子、牛力士或者豬貓紅軍這樣的地位,現在振臂一呼早就萬眾歸心了,散修們畢竟還有幾分桀驁的脾氣,一想日後一見到稽非水鏡就要笑臉相迎,昧著良心喊一聲大賢,就覺得逆血攻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溫家現在看上去神秘莫測,正邪避讓,但是到底能不能保住大夥,誰心裡都沒根。一千年前正道魁首正天道不可一世,高手如雲,最後還不是崩塌的連碎石都不剩一塊了!

    非非繼續說:“躲在一旁的,除了正道五福和麾下門宗之外,還有些人…摸不清路數。”說著,用手指隱蔽的指點了極處:“從臉上看,他們都在等,挺興奮的。”

    溫樂陽的目光跟隨著非非的手指望過去,也都是些修士打扮的人,或者成群結夥,或者獨立,表情大都比較淡漠,也有些人臉上顯出厭惡和不耐煩……

    兩位大賢現在滿頭大汗,早上開始開會,前面倒還好,大夥都耐心聽他說話,偶爾還有人笑著起哄,但是從他露出狐狸尾巴,隱約提到希望大夥能給他們哥倆一個名分的時候,噩夢般的吵鬧就開始了……

    眼看著越吵越凶,再下去不是打起來,就是吵完架拍屁股走人,稽非又急又氣,從巨石上跳下來,對著自己最有人情的大小兔妖苦笑著說:“兩位神僧…說兩句吧!”

    小兔妖善斷也沒法拒絕,苦笑著點點頭,踏上了幾步,揚起聲音緩緩地說:“諸位神仙暫歇,請聽我一言……”善斷的聲音平和而洪亮,穩穩的送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隻言片語間,竟隱隱壓住了上千散修的吵鬧!

    他的話還沒說完,哄地一陣亂響,散修們徹底亮開了大嗓門繼續爭吵,迅速的淹沒了善斷地聲音,整個神女峰上好像開了鍋一樣,溫樂陽更覺得有無數頭大蒼蠅正甩開了翅膀在自己耳朵邊上玩命的閃,連連伸手把清心潤燥的藥粉彈進非非和小五的鼻端。

    小兔妖善斷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倒成了火上澆油了,長吸一口氣再度開口,聲音裡已經蘊起了佛家天音梵唱的神通,可是這份在往常足以震懾散修地神通,送到人群中之後,竟然沒有一絲效果!

    不僅如此,一些原本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修士,似乎也受到了氣氛地感染,三三兩兩的走進人群,跟著一起大罵爭吵,不久之後參與吵架的人越來越多,甚至一些正道的小門宗都卷了進來。

    散修們個個面紅耳赤,額頭上青筋迸出,根本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地,莫說小兔妖的梵音,恐怕就是天劫神雷突然砸落在神女峰,也無法阻止他們要吵個痛快似地。

    錐子和萇狸都是一皺眉,彼此對望了一眼。非非也擰起了雙眉,低聲對溫樂陽說:“不對勁!”

    溫樂陽還沒來得及回答,一直站在五福首領佇列裡看戲的小蚩毛糾猛地跳起來,對著自己人怪叫了一聲:“有人施巫,喪門吹!”說話間,一個跟頭就翻上了先前稽非佇立地巨石,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腳下那塊小房子似地巨石變成了一灘軟綿綿的爛泥,啵地一聲吐了個泡泡,一下子把小蚩毛糾陷了進去,隨即又恢復了原狀。

    小蚩毛糾身後都是五福正道的成名高手,全部大吃了一驚,紛紛叱喝著就要動手碎石救人,二娘伸手攔住了他們,眉宇間英姿颯爽:“巫門的本事,讓小子自己擺弄吧!”

    大群的修士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有一點反應,猶自亂哄哄的爭吵著,眼看著已經有人開始手舞足蹈,臉上的神情漸漸猙獰了起來,非非似乎也有些站不住了,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卻變得煞白,錐子不慌不忙的抬起手在她眉心輕輕一點,一滴清澈的水珠肉眼可見的溶了下去,非非身體一震,神色裡一片迷茫,過了片刻在清醒了回來!

    大石頭吞掉了小蚩毛糾後不久,突然顫抖了起來,旋即哢哢的脆響一聲接一聲,石面上被震裂出密密麻麻的裂隙,一株株稚嫩的小草無比吃力的長出來,眼看著越來越茁壯,根系也把石縫越掙越大!

    終於,在轟隆隆的悶響裡,巨大的石塊被數以千萬的小草從內部硬生生的擠碎了,小蚩毛糾破石而出,伸手一招,巫火悄然出現在他身前,一直分出一份精神放在他身上的溫樂陽忍不住吃了一驚,他這也是在溫、苗、駱三術合一之後第一次看蚩毛糾催動巫火。

    蚩毛糾的巫火,竟然是上百隻流淌著暗紅熾焰的蝴蝶,正圍在他身畔上下翻飛!蚩毛糾嘴裡咿咿呀呀的哼著個小調,手舞足蹈,在紅焰蝴蝶之間,慢慢的耍起了青苗蠱戲。從石頭中長出的小草也隨之妖嬈擺動,看上去好像正在被誘惑的蛇。

    咿咿呀呀的唱聲,隨著蚩毛糾的蠱戲漸漸變大,也愈發尖銳,可是小蚩毛糾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揮手收起了自己的命火,人小鬼大的歎了口氣:“我不能和你動手,可總不能看著他們被喪門吹害了!”

    啪!猛然間,一聲尖銳到了極點的銳響,仿佛兩隻玻璃杯互相碰撞粉碎卻又放大了一萬倍的聲音,狠狠在半空中炸起,那些大吵大鬧、已經失了心智的修士們全都是一愣,一起閉上了嘴巴清醒過來,眼神中既迷茫,又駭然!

    和和氣氣的笑聲裡,矮冬瓜樂羊溫變戲法似的從另一塊山石裡走了出來,目光掃過剛剛那些被他的巫術蠱惑的修士們,操著流利的京口片子笑道:“畫城一向照顧諸位,爺們喜歡吵,那咱可得緊著安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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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七章 強人

    矮冬瓜樂羊溫依舊是老樣子,黑色衣褲,腋下夾著個小包,臉上掛著自來熟的笑容,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小蚩毛糾的身上。

    剛剛還吵得一塌糊塗的修士們都有些發懵,每個人的臉上都升起了一份迷茫,似乎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非非小聲對著溫樂陽說著剛才的感受:“先是周圍人不停的吵,亂哄哄的,跟著腦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了一陣好像嗩呐、又好像用鼻子哼出來的曲子,一下子整個人都心浮氣躁,只恨不得沖進人群裡也大吵大鬧才能舒服些……”

    萇狸挑了一下秀眉:“這是巫蠱之術,叫做喪門吹!”,說完頓了一下,又似模似樣的點點頭:“姓樂羊能施展到這個份上,也算不錯了!”

    非非仔細看了看萇狸的表情,笑了,跟師祖奶奶也不用客氣:“剛聽小蚩毛糾說的吧?”

    萇狸哎喲一聲,嘿嘿嘿的笑了,當著非非的面可不能吹牛。

    幾個人都笑了,錐子笑得尤其開心,一把攬過非非,滿臉的親密:“剛才那麼多修士都著了道,你可比著他們堅持的時間都長……”

    非非不用等錐子說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學的就是心理分析和心理控制,一般的蠱惑對我都沒太大用處。”

    幾個人在角落裡竊竊私語,矮冬瓜已經走向了小蚩毛糾,蚩毛糾快步迎上來對著他躬身施了一禮:“見過樂羊先生!”

    畫城這兩千年地所作所為,溫、苗、駱三脈拓斜弟子都已經知曉,小蚩毛糾破石而出的時候就已經通過施巫手法猜到了是誰在搞鬼,這才出言提醒,不肯直接出手破了樂羊溫的巫術。

    樂羊溫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只剩下一條胳膊地苗疆少年。目光閃爍著。

    蚩毛糾笑得卻異常坦然。伸出獨手一指眼前大群地修士:“本來。你要想殺他們。我只有幫忙地份。可是……”說著。蚩毛糾歎了口氣:“稽非水鏡曾經於我、於七娘山有過莫大地恩德。我不敢破了先生地巫蠱。也不能讓這些人就那麼亂下去。這才出聲提醒。你要是見怪…就怪吧。”

    樂羊溫此刻已經恢復了常態。伸出手笑呵呵地拍了怕蚩毛糾地肩膀:“我只是看他們吵得歡騰。一時性起才出手湊湊熱鬧。沒想著殺人。用不著說這麼多!”

    畫城地丹青神通名震天下。但是除了溫樂陽等有限地一些人之外。修真道上地人都不知道樂羊弟子還擅長巫蠱。矮冬瓜地話一說完。散修們哄地一聲就亂了。這才明白剛才在不知不覺中著了樂羊溫地道。立刻就有些脾氣暴躁之人對著樂羊溫破口大駡。

    另外一些顧及著以前情分沉吟不語地散修。心裡也極不痛快。吵架這種事情。未必一定發生在對頭之間。特別是是這群還算豪爽講究快意恩仇地散修。要是彼此看著不順眼。根本就不會站到一起。剛才地爭執大多數都像豬貓紅軍兄妹那樣。發生在自己人之間。一旦情緒失控出手傷害地。就是自己最親近地人!

    就在這時候。三寸丁溫不說突然身形急晃衝進了人群。好像鬼魅般迅速地移動著。旋即劈里啪啦地脆響不停。十幾個對著樂羊溫大罵地人都被他一擊耳光直接扇得昏厥了過去。

    同時溫不做也跨步而出擋在了樂羊溫跟前,正色的高聲大吼:“有姓溫的在,誰也不得對樂羊先生無禮!”溫不做就算表情嚴肅地時候,眼睛裡也閃爍著賊光,讓人一看就情不自禁的攥拳頭。

    不說不做兄弟前不久強練三術合一差點死掉,後來因禍得福被萇狸就勢重鑄經脈,現在已經正式跨入了修真者地境界,而且萇狸刻意幫忙之下,他們兄弟的本事比著普通地散修實在強上太多了,溫不說在散修中晃了一圈,一擊耳光之下肯定是一聲慘叫!

    二娘有些不滿的瞪了小蚩毛糾一眼,輕輕地提醒他:“再有誰罵畫城,你就直接殺了,別像傻子似的站著!”

    不光萇狸,就連散修們腦子裡也亂套了,溫家和苗人都是稽非水鏡請來的幫手,樂羊溫明擺著是來搗亂的,小蚩毛糾先道破了他的巫術,現在卻和溫家的人一個勁的回護他。

    畫城樂羊溫卻愣住了,他的資質比著死在畫城的樂羊甜差的遠,自幼修行的也不是巫蠱之術,繼承下來的巫力又損失了不少,在風起雲湧的修真道上恐怕再難重現當年畫城的威望,在護送旱魃五哥回到養屍地後,也不想回家,就在四處閒逛,聽說華山神女峰大會之後,耐不住好奇上來看看。

    大會根本沒提畫城什麼事,不過大多數人心裡都會認為,實際上就是重選散修盟主,而重新選的盟主又和溫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雖然也有利用之嫌,但是畫城在兩千年裡著著實實為了散修做了不少事情。樂羊溫現在本來就失魂落魄想法偏激,在他看來,那些散修唯有對稽非水鏡嗤之以鼻,才能對得起畫城上下世世代代對他們的照顧。

    眼看著這些散修越吵越亂舉棋不定,樂羊溫心頭慍怒,這才出手施巫,不過他倒也的確沒想著讓這些人自相殘殺,只是想懲戒一番,不要讓他們看輕了畫城!可是自從自己現身為止,回護著他的倒是拓斜門人。

    萇狸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橫了溫樂陽一眼:“你們溫家的處事手段,到哪都是一團糟!”

    錐子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什麼時候,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了,淡淡的對溫樂陽說:“矮冬瓜他爹,是我殺的。”

    溫樂陽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三寸丁溫不說在散修中如入無人之境,身形如電一晃而過,連串地耳光之後,已經回到了畫城公子跟前,和他哥哥並肩而立,一高一矮好像兩座門神,把樂羊溫護在了身後。

    溫不做贊許的看了他的酷兄弟一眼,臉上又掛起了小人笑,伸手指著那些剛剛被打翻在地的人,對著還在震驚中的散修們斷喝:“看好了!對畫城不敬……喲!”

    他的話正說著半截,散修們猛地齊齊發出了一聲爆喝,緊跟著各色法寶亂七八糟的飛起,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向著他們兄弟兜頭蓋臉飛來,三百個散修,敢上峨眉山鬧事,現在上千散修,每一個人臉上都是火辣辣的燙,特別動手的不是什麼有名的高手,乾脆就是個沒聽說過的小子。

    不說不做兄弟嚇得魂飛魄散,哥倆重塑根基真元渾厚不假,但是一點神通也不會,動手的時候還是溫家武學地縱躍擊打,哪有辦法應付這麼多鋪天蓋地的法寶,別說他們倆,就連不會法術的溫樂陽也擋不住。

    樂羊溫就和不說不做相差半步,眼看著無數法寶奔襲,心慌意亂之下也只來得叫一聲完了,雙手一翻本能地要蘊起神通抵擋一下,沒想到不說不做極有義氣,在怪叫之後猛地翻身,一個抱住他,另一個抓起小蚩毛糾撒腿就往五福修士的堆兒裡紮去。

    ‘佛陀,護法!’老兔妖不樂跨上了一步,盤起佛家法印天空中猛地綻放起一蓬毫光,三條金龍法相張牙舞抓的盤轉,閃電般迎向了漫天法寶。

    小掌門劉正和讓炯大喇嘛則一左一右,穩穩的把四個落荒而逃地倒楣蛋接了回來。

    天上無數散修的法寶、佛家的護法金龍和昆侖道的劍屏流光溢彩,眼看著就要轟然撞擊的刹那,倏然一聲夜梟般的嚎叫毫無徵兆地響起,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太婆從山下一路急閃而至,竟然以肉身擋在了兩股法寶神通彙聚而成地浩浩洪流之間!

    老太婆的動作快地無以倫比,雙手好像潑風似的在半空中亂轉,無論是法寶飛劍、靠著法訣喚出來地神通或者修士放出的靈獸,都她他一抓一放到了地面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天上好像下雨似的,各色失去了光澤的法寶劈里啪啦的掉落。

    而老兔妖喚出的三條金龍,也被她一轉眼間拆碎了,在不甘的怒吼中化作嫋嫋金光,被風一吹就散了。

    不過一彈指間的事情,剛剛還氣勢沖天的神通對撞,竟然全被這個老太婆給…給拆掉了!除了萇狸和錐子面含冷笑之外,幾乎所有人愕然的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萇狸看了看身邊人的表情,偷偷碰了一下錐子,兩個絕頂妖仙也趕忙學著別人的樣子,愣愣的張開嘴巴……

    散修縱然修為不濟,每一樣法寶也足以穿金裂石,更何況其中還有豬貓紅軍那樣的好手,老和尚喚來的金龍法相就更不用說了,可是相比起浩然之威被擋住,更讓人駭然的是,幾乎同時而至的上千件法寶和神通,大到昂然巨龍,小到肉眼難辨的牛毛針,一件沒落全都被她抓住了、扔下了!

    老婆子跳到地上,渾濁的目光,最終把目光停在了稽非和水鏡的臉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稽非和水鏡咕咚一聲,一起摔做在了地上,把溫不草的威風坐在了屁股底下……

    老婆子的說話聲音,比哭啞了嗓子的烏鴉還要更難聽:“諸位仙家,老身有禮了。”她嘴上說有禮,身子卻沒動一下:“只因大劫將至,天下修士生死一線,老身這才冒昧出手,還望諸位海涵。”

    山頂上依舊靜悄悄的,沒人搭腔。

    老太婆似乎是笑了一下,指了指地面上的法寶:“諸位請取回仙器吧!”

    直到這時候,散修們才反應過來,法寶被擊落自己卻並未受傷,法寶裡的元神也沒有絲毫的損傷,老太婆只是抵消了剛才法寶上的威力,火候拿捏的恰到好處。

    溫樂陽終於忍不住,用徵詢的目光望向錐子和萇狸,兩個妖仙同時做出了一個不屑地表情,用傳音入密對他說:“刻意顯擺,沒什麼了不起!”

    溫樂陽聽出了一股酸味,心裡更不踏實了。

    老太婆一出手就技驚全場,就算傻子也能看得出來是有意示威,像這種隱世不出的絕頂高手,來華山當然不是為了爭大賢……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稽非水鏡,畢竟大會是他們倆召開的,向老太婆問話這種危險係數極高的差事,也只有他們倆去幹。

    稽非勉強踏上了一步,臉上無比虔誠,以往只有在伺候萇狸的時候才能看見他這副表情,畢恭畢敬的開口:“老仙姑的修為通天,舉手之間就消弭了一場修真道上地慘事,更難得是您老這份慈善心腸,為了咱們這些不成器的晚輩,千里迢迢趕來華山,稽非今日能夠得窺仙容就不枉了這一輩子的修行!請老仙姑受我一拜!”

    水鏡在稽非身後,懸念一聲阿彌陀佛,跟著老道一起一躬到地。

    老太婆一閃身,想躲開兩個出家人的大禮,稽非和水鏡立刻腳跟使勁,腦袋跟著老太婆打轉,說什麼也要把這個躬鞠下去……稽非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又是興奮、又是敬仰、還掛著幾分由衷的喜悅……

    不管是散修、正道還是世宗,大夥心裡這個罵啊,誰也沒想到稽非老道不說正事,上來先行大禮送上一串馬屁。看他們地表情,只要老太婆一點頭,馬上就能跟人家走。

    稽非老道自己也挺入戲的,聲音顫抖著問老太婆:“請老仙姑示下仙宗,好讓晚輩知道,究竟是哪一方仙脈靈土,才能修成您這樣的神仙人物!”

    老道說完,正滿臉憧憬地望向老太婆等著答案,一陣粗狂的大笑聲,突然從山下滾滾傳來:“小道士,教你個乖,你眼前的這位,就是南海之外九百里天星礁的數鬥婆婆!”

    大笑之中,一個滿面紅光地老頭子已經從縱躍上山,他一到山頂,所有人都覺得渾身一熱,仿佛跳上來的不是個老頭子,而是個大個的火爐子一般。

    老道正不知道是該繼續巴結老太婆,還是轉向紅臉老頭子的時候,又一個好像鏽跡斑斑,聽著就讓人像把他的舌頭拿出來放到磨刀石上去打磨一番的聲音,在沙啞中帶著鏘鏘金屬交擊之意,從大山之間層層回蕩:“小道士,教你個乖,剛上山地這位,是東海嶗擦天崖的抱日天師!”

    站在山頂邊緣地修士們都挺自覺,立刻嘩啦一聲閃開了,果然,說話聲結束的時候,一個渾身黃得發黑,裸露地皮膚上都仿佛長滿了鐵銹的中年漢子上山了。

    第三個聲音接踵而來,一個清亮動聽地女聲,帶著幾分氣喘吁吁,仿佛爬山爬的太吃力,卻又不甘心沉默:“小道士,再教你一個乖,這位是祁連山的鐵銹先生!”隨即一陣香風在峰頂飄搖,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跳上來了一個身穿大紅祅、一走路身上肥肉都嘩嘩顫抖的婆娘。

    彩虹兄弟就已經人間出奇的大胖子了,可是和眼前這個胖婆娘一比,只能用苗條來形容。

    接踵上山的這四個人見面後各自放聲大笑,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稽非老道被人家連著教了三個乖,早就不知道該說點啥了,長著嘴巴愕然呆立在當堂,倒是溫不做,臉上掛著小人笑大大咧咧的問最後上山的胖婆娘:“仙姑您也教我一個乖,您老怎麼稱呼?”

    溫不做一開口,胖婆娘馬上回頭沖著他一笑:“我是長白山紅底窟季不倒,他們叫我熱仙姑,你喊我妹子就成!”說著,雙目含春的向著溫不做拋去一個媚眼。

    溫不做舌頭根上都泛起了雞皮疙瘩,硬生生的把下面想問的話給堵回去了。

    季不倒,倒是和不說不做兄弟的名字相映成趣。

    上山的四個人根本就不顧及其他人,自顧自的說笑寒暄著,顯然都是一樣的身份地位,估計修為神通也差不了多少,不只溫樂陽,幾乎所有人都有些心驚肉跳,天底下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四個怪物來!

    要是他們也參與到正邪之爭裡,哪家也庇護不了只想置身事外的散修們。

    大胖女人熱仙姑嘰嘰喳喳嗓子又尖又脆,問其他三個人:“小桑呢,怎麼不見他來?”

    其他三個人都搖了搖頭,紅臉老頭子抱日天師皺著眉頭:“這小子一貫磨磨蹭蹭,誰知道現在出來了沒有!”

    胖女人搖搖頭:“說好地事情,應該不會不來,可能…路上耽擱了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抱日老頭子打斷了:“誰能耽擱的了他?嘿嘿,要不,季家妹子辛苦一下,去一趟大鼓坑把他這小子從被窩裡抓來?”他的話陰眼怪氣,語氣裡一股不正經的笑意。

    胖女人的臉一下子變成了塊紅布,渾身上下每一塊肥肉都在扭捏著,硬是在滿是油光的臉上裝出來一副扭捏地樣子,嬌滴滴的說:“恒山這麼遠,我可走不動……”

    數鬥婆婆揮揮手打斷了兩個人,把話題扯開,望著抱日說:“你千里迢迢的把我們幾個都喊來,卻不叫華山地頭上的吳獨獨,哪有這個道理!”

    抱日對老太婆可就正經多了,正色的搖了搖頭:“老吳身負重任,雖然近在咫尺,先不要驚動他了……”

    錐子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萇狸地眼睛卻悄然明亮了起來,對著溫樂陽先比劃了一個九,又比劃了一個六。溫樂陽輕輕點了點頭,心裡卻無比的驚詫。

    南海之外九百里天星礁佝僂著身體的數鬥婆婆

    東海嶗山擦天峰紅臉地抱日老頭

    祁連山銷金窩中年鐵銹先生

    長白山紅底窟大胖婆娘熱仙姑

    再加上他們口中提到的,恒山大鼓坑小桑、華山吳獨獨……

    當年溫樹林被天音押著算足了九個地方,此刻竟然有六個地方都穩穩相符,如果只是巧合的話,這個概率未免也太低了些。

    如果眼前這些人真和溫樹林算過的九地有關,那他們和柳相是什麼關係?和猴子千仞又是什麼關係?九地涉及了六個,其他三個呢?現在溫樂陽腦子裡,徹底亂成了一團,這感覺在他初中畢業考數學地時候出現過一次。

    非非也悄悄的摸出手機,給小沙發了條短信。猴子千本來要去恒山大古坑找人,想不到他還沒去,來的人就也提到了這個地方。小沙一路屏氣急行,此刻已經從深山裡出來,剛爬了幾步神女峰就收到短信了,氣的怪叫了一聲,轉頭又回去喊猴子千仞去了。

    稽非老道努力壓下蓬蓬亂跳的心臟,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老兔妖地聲音:“這四個人的修為全都深不可測,我地天眼明也無法看透,恐怕都是和我家師祖一線的絕頂人物,你千萬小心應付!”

    稽非剛提起地勇氣,隨著老兔妖的話就融化了。

    老兔妖地剛一施展禪音秘傳,四個人突然同時回頭望向了他,數鬥婆婆冷笑了一聲:“有什麼話就大大方方的說,不用藏著掖著!”跟著,老太太又費力的抬起頭,有些納悶的問:“你家師祖是誰?能與我們比肩?”

    老兔妖還沒說話,溫不做就笑嘻嘻的搶過話頭:“我家師祖也是響噹噹人物,要是有機會見面,她老人家和您老肯定一見如故!”

    數鬥婆婆沒再理會他們,低下頭默默的走到了一旁,她的身體佝嶁的異常嚴重,除了抬頭說話的時候之外,那張老臉都是沖著地面的。

    四個怪物又低聲商議了幾句,最後那個來自東海嶗山的抱日老頭站出了一步。

    大家本來就在等著他們開口,一看終於有人出來了,都閉上了嘴巴停止低語,可是抱日卻目光流轉,非要等到把目光掠過了所有在場之人後,才彷彿還算滿意的笑了笑,根本就無視五福高手的存在,開口說話:“我們四人這番打擾,也實在有些不得已的苦衷,還請諸位道友海涵則個。”說著,雙手抱拳,象徵性的拱了兩下:“剛剛數鬥婆婆說的話確有其事,修真道此刻……大!禍!臨!頭!”

    最後四個字,老頭子猛的加重了語氣,溫樂陽只覺得耳邊好像飛快的閃過了一輛火車似的,震得腦子裡嗡嗡直響!隨即他驚奇的發現,連自己都險些抵受不住的大吼,非非居然沒昏過去,看表情,似乎和他的感受差不多。這才恍惚的明白,老頭子這四字斷喝出口,到了各人耳中的威力並不一樣,根據在場眾人的修為高低,要所有人都一般的難受。

    萇狸的神色早就冷了,錐子的臉上也恢復楚楚的可憐相…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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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4: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八章 老子

    大部分修士的眼中都閃過了幾分怒色,老太婆上山的時候已經露了一手,現在老頭子還要再顯神通震懾眾人,就算揚刀立威,也用不到一人顯擺一次。

    不料抱日老頭臉上那種讓人厭惡的得意洋洋突然一斂,換而鄭重和嚴肅,再次合抱雙拳又對著在場的修士們認認真真的補還了一個十足大禮,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弄得有些糊塗了。

    老頭子挺直腰板之後,伸手一指身邊另外三個怪物,才沉穩的開口:「這幾位之中,隨便哪一位都是隱世的劍仙,修為比著老夫只高不低,剛剛老夫連番造次,不是刻意賣弄本領,只因為事關重大,想讓諸位同道明白,我們既然出世,那天下,就真真要有大禍了!失禮之處,再請諸位海涵!待到天下重歸太平之時,老頭子若有命在,再向大家請罪!」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老頭子就從小人得志的暴發戶,變成了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非非不易察覺的撇了一下嘴角,抱日這一手先抑後揚高明之極。是人就會恐懼,一般情況下都會不由自主的替自己找借口,不和強者為敵。其中最常見的借口,就是替強者開脫,把人家的作為擺到一個『事出有因』的位置上。

    後先輕蔑,再敬禮;先自大再自重,不動聲色間把其他人對自己的恐懼變成認可,這種把戲可不是誰都會耍的。當然,這種心理誘導的過程,都是建立在老頭子本身有大本領的基礎上。要是稽非水鏡耍這套,早就被散修撕了。

    果然,散修中大部分人都紛紛躬身還禮,亂哄哄的說起了客氣話。

    抱日老頭坦然一笑:「我們幾個老怪物平時足不出戶,諸位同道也沒人認識我們,不過我提一個地方,大家就明瞭了,」說著,抱日頓了頓,穩穩的說出了三個字:「黑白島!」

    哄的一聲,修士們一下鬧開了,就連五福正道的高手也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小掌門劉正的表情卻迷茫的緊。

    雖明知道這四個怪人會和柳相有什麼關係。可是聽到老頭子親口說出黑白島之後。溫樂陽心裡還是一驚。

    抱日老頭現一副長者慈愛和仁者道義地神情。一直等著驚呼聲停息。才再度開口:「我們幾個人。都與黑白島有著莫大地淵源。算起來地話。真要說我們就是黑白島地門人。也不算唬人。」說著。老頭子突然笑了:「更不算扯淡!」

    散修大都牛力士那樣地粗人。聽到老頭子突然口出粗話。有不少人都跟著笑了。心裡對抱日老頭地好感更深了些。

    就站在溫樂陽身旁地錐子。身子卻微微一動。萇狸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地腕子。微微搖了搖頭。

    抱日老頭臉上笑容不減:「我們幾個聯袂上山。便是為了黑白島地事而來!兩千年前。黑白島上一根鎮妖天錐被毀。兇手貓妖萇狸被護陣師弟千里追殺。卻得人庇護。一場惡戰之後下落不明……護島師弟和天下修士只道貓妖已經作法自斃。可是誰也想不到。」說了。抱日老頭地語氣陡然一轉。變得嚴厲而憤怒:「幾年前。貓妖就已經重入世間。再度興風作浪!」

    話音剛落。一直在一旁低眉順眼地稽非老道突然抬起頭。好像變了個人似地。氣宇昂昂地朗聲問道:「敢問護日前輩。萇狸復出之後。興了什麼風。又做了什麼浪?」語氣裡沒有一絲客氣。反而充滿了責問。

    非非嘻的一聲就笑了,輕輕拉了拉溫樂陽的袖子,低低的說:「老道倒不傻!」

    說著,非非手腳麻利的從包裡翻出來一隻望遠鏡,絲毫沒有修士覺悟的舉起來去看稽非,片刻後非非略帶驚訝的說:「老道的表情…好像…有靠山,他知道萇狸在似的!」

    溫樂陽本來正納悶,老道用不著現在就跟表決心似的跳出來,再說跳出來給誰看呢?聽到非非的話,恍然的同時也有些好奇,小沙的易容術神乎其神,就連他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稽非要是能知道萇狸也來了神女峰,那才見鬼了。

    稽非老道不等抱日老頭說話,連珠炮似的繼續責問:「萇狸在兩千年前就已經是絕頂妖仙,修真道上下齊心都奈何不了她……」

    溫樂陽對著非非點點頭,稽非老道已經開始拍馬屁了,就肯定知道他們來了。

    「散修一世,只圖逍遙問道,正邪之爭也好、妖魔惡鬥也罷,我們都不理會的,且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就算萇狸出世,和我們有關係麼?」稽非的話一點也不上進,但是在散修們聽來卻無比的順耳,跟著老道又冷笑了一聲:「難不成,諸位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劍仙,想要咱們散修去對付那位萇狸妖仙麼?」

    抱日老頭軒起了雙眉正要開口,沒想到已經閉嘴的稽非突然又大聲開口:「稽非水鏡雖然是末學之輩,但是也敢在這裡許下一句狂言:如果現在是萇狸站在我跟前,要我幫他去對付你們,我也是不肯的。還是那句話,散修之人,不管天下是非,只求逍遙問道,我管你們什麼黑白島、什麼柳相、什麼絕頂劍仙、什麼曠世大妖!」

    稽非老道說完,長出了一口氣,凜然站在抱日老頭對面,山峰一吹果然有幾分高人的氣派,但是眼角的賊光極快的掃了一下溫樂陽等人所站的位置……

    抱日老頭被稽非連番搶白,臉上怒色漸濃,鐵銹先生一伸手挽住了抱日的胳膊。他們來神女峰的確是要天下修士替他們做些事情,一個稽非雖然微不足道,可畢竟是這次大會的主辦方,一巴掌拍死的話,修士們就算不敢拚命,人心也會散掉。

    大胖婆娘熱仙姑跨上兩步,神色間一派親暱,對著稽非笑道:「這位道長恐怕還不明白,貓妖和她同黨當年就想要放出柳相,此次重入世間之後,在高原之上救出了他的妖孽同黨,又害死了我們留在高原上的同門……」

    溫樂陽神色無比古怪,與萇狸對望了一眼,按照大胖婆娘的說法,妖孽同黨,那千仞豈不成了自己的拓斜師祖?仔細一想就能明白,這伙子人既要對付萇狸師祖,也和吳獨獨一樣,想要擊殺猴子千仞,乾脆歸攏到一塊說,反正萇狸的同黨,個個死有餘辜。

    可是猴子千仞又和這些人,或者說和黑白島有什麼關係。溫樂陽想著千仞的遭遇,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錐子,心裡冒出了一個讓他駭然不已的念頭。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黑白島上三位護法師弟,也死於非命!」熱仙姑聲音清脆好聽,一邊說著,一邊好像用力過度似的氣喘吁吁,閉上眼睛聽的話,倒是有幾分引人遐想,睜開眼讓人想死的心都有。

    稽非老道牢記自己是失憶患者,臉上做出了一個在非非眼中假得不能再假的驚駭:「黑白島上三位隱世劍仙……化羽登仙了?!」說著,老道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撕心裂肺的大哭了三聲!小掌門劉正和溫樂陽關係莫逆,這個面子是一定要給的。

    熱仙姑被說哭就哭的老道嚇了一跳,也收斂了笑意,肅容道:「貓妖萇狸十惡不赦,不殺她,恐怕再用不了多少時候,她就會把柳相重新放歸人間!」

    稽非老道抹掉淚,再度挺起了腰板,皺起眉毛:「這和我們散修有關係?」

    熱仙姑明知道他在搗亂,是耐住了性子,沉聲說:「柳相一出,則生靈塗炭,天下修士無一能置身事外!貓妖、柳相和你們散修之間的關係,便是如此了!」

    熱仙姑滿臉肥肉已經悄然凝起一道道煞紋,稽非老道心裡一慌,不知道該說啥了,這時候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又從他身後響起:「妹子,柳相給你說過,他重返人間之後要大開殺戒?要殺盡修真道?」

    溫不做笑嘻嘻的走出了,稽非老道從心眼裡長出了一口氣,論起胡攪蠻纏,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一開口就直接不講理。

    果然熱仙姑愕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接口:「柳相是天下至邪,萬惡之主,從洪荒起就為禍天下的怪物,他要真的脫困……」

    溫不做怪笑聲,根本不容她把話說完:「都是些愚民傳說,野史記載,反正我從未聽說,真有哪家的祖上是被柳相所害,九頭怪物是在黑白島被困睡覺,還是在長白山撒歡打滾,跟我們散修有個屁關係!倒是你們幾位,無論好心還是歹意,慫恿我們去對付萇狸,嘿,和你們直接出手屠光神女峰,恐怕也沒有什麼區別!」

    散修們已開始議論紛紛了,他們當然不願柳相逃出來,但是更不想去對付萇狸,貓妖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大伙全都心裡有數。

    熱仙姑又咯咯的脆笑:「你們都誤會了,我們兄妹四人山上,可不是想讓大伙去硬碰硬的抓貓妖……」

    溫不做還是不容她把話說完就搖晃起了大腦袋,在原地來回溜躂著說:「咱們不是自不量力的人,更不可能十個人一隊,百個人一群的下山去捉拿萇狸,不過,」溫不做猛地站住了腳步,目光炯炯的盯著熱仙姑:「你就算只讓我們幫忙,也是休想!散修自有散修的道道,有什麼爭鬥你們自己去解決,我們不是裁判,也不是上場隊員,更他媽不是啦啦隊!」

    稽非立刻大聲幫腔:「不錯,今天你找我們,明天她找我們,散修還修個什麼!乾脆各自散了投進五福正道去當弟子算了!」

    在他後面那些五福正道都嚇了一跳,一起暗罵老道使壞,指引著這幾個老怪物來找他們去。別說散修,就算修真正道,又有誰想、又有誰敢真正介入萇狸和黑白島的爭鬥。

    熱仙姑不說話了,回過頭和另外三個怪物對望了一眼,彼此的臉上幾乎同時抿出了輕蔑的笑容,稽非老道心裡打了個突,和溫不做一個比一個快的跑回到五福的隊列中。

    這時候小掌門劉正走了出來,臉上的神色糾纏著深深的疑惑,對著四個老怪物稽首施禮,不卑不亢的說:「弟子崑崙道劉正,請問諸位前輩,和黑白島究竟有什麼淵源?」他侍奉天書真人多年,卻從未聽天書說過,黑白島在東土還有什麼支流或者同門。而且這四個人上山時的身法各異,和天書天畫修為的功法沒有一絲相同之處。

    可是這四個怪物修為高絕,就算想要其他人幫忙對付柳相,也犯不著非要打上黑白島的旗號。

    熱仙姑看見走上來一個形容憔悴但五官俊俏的小伙子,扭捏的晃了晃身體,笑嘻嘻的反問:「他們兩個胡攪蠻纏,依我看多半是貓妖的同黨,可你眉清目秀一臉正氣,卻乾脆要連咱們的話都要懷疑?」一邊說著,一邊滿臉惋惜的嘖嘖搖頭。

    稽非和溫不做駭然對望了一眼,又往人堆深處縮了縮。

    劉正神色不變,眉宇間也沒有平時那股散漫勁,只是認真的回答:「崑崙道與黑白島也有些淵源,天書真人於我有再造之恩,崑崙道上下千餘弟子,矢志為他老人家報仇!」

    熱仙姑眼睛猛地一亮,根本不理會現在又議論成一團的散修們,邁開大步走到劉正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算是黑白島的外圍弟子,咱們可是一家人……」

    不料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低沉得讓人恨不得坐到地上去聽的聲音,在大山的嗡嗡共鳴中傳來:「連個記名的徒弟都談不上,老子可沒有這樣的一家人!」說話之間,一個身材碩壯魁梧,但是皮膚黃的滲人的小伙子,突然從土裡跳了出來。

    劉正的臉上閃過一層怒氣,咬著牙沒說話。

    熱仙姑笑得肥肉亂顫,一把拉住了面色蠟黃的小伙子:「小桑,怎麼現在才來。」跟著慇勤的給劉正引薦:「別看他長得年輕,但也是你的長輩,他是恆山大鼓坑土皇帝桑哥兒!」

    桑哥兒依舊是滿臉的不屑,似乎都懶得用眼角去瞟一眼劉正:「什麼東西,裝模作樣!黑白島護法不利,三個膿包早就該自刎謝罪,芶且偷生了兩千年,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他的話還沒說完,先來的那四個怪物就同時開口怒叱:「住口!」

    溫不做心裡大樂,他就算再怎麼胡攪蠻纏,也不能阻著劉正和這些黑白島同門相認,正著急的時候,地下跳出個二百五,一句話就把劉正給罵回來了。

    劉正的雙目通紅:「家師幾千年隱世護天,枯守黑白島,苦鬥萇狸、追殺孽魂,最終壯志未酬身遭慘死,豈容你誣蔑!」

    溫不做同時冷笑:「你們四個…五個人都是匡扶天下的絕世劍仙,怎麼兩千年前黑白島三位劍仙惡戰萇狸的時候,不見你們出手,現在又跳出來耀武揚威,好大的風範!」

    跟個7似的數斗婆婆猛地一抬頭,森冷的目光直接把溫不做從和尚堆兒裡摘了出來:「挑撥離間的賊子……」

    不料她的話還說完,小桑嘿嘿的冷笑著打斷了她,每笑一聲,腳下的整座大山都會震動著和應:「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死有餘辜,還有臉讓人幫忙麼?」

    另外四個怪物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懵住了,不明白桑哥兒抽了哪門子風,他們上華山自然是有事要靠這些修士們去做,桑哥兒平日裡就脾氣古怪氣量狹小,但是沒混到這種程度。

    小掌門劉正就咬碎了牙齒,猛地怒嘯了一聲:「彈劍、律令、封!」轟得一聲,隨即寒光四溢,早已和他心魂相同的崑崙劍陣陡然在空氣中現身,怒龍般搖頭擺尾,滾滾圍住了土皇帝桑哥兒:「謝罪,否則殺無赦!」

    劉正也不明白這個混蛋為何一跳出來就罵,雖然暴怒成狂,出手之下還是留了一份餘地,沒直接指揮劍陣轟殺對方。

    沒想到土皇帝桑哥兒比他還要更暴躁,嗷嗷的怒吼著:「反了,反了!小雜種敢向我動手!」旋即鏘鏘的交擊聲瞬間大作,已經施展神通想要衝出來!小掌門劉正表情一緊,也不再留情,咬著牙手捏劍訣,無數長劍就像突然突然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在團團旋轉中猛地調轉身體,毫不留情的向著桑哥兒剿殺而去!

    溫樂陽還在原雪頂上的時候,劉正與七十二劍尊合力,施展出的劍陣威力,連天書真人復生都難以抵擋,最近這段時間,劉正在高原不斷的融匯功法,現在不需要七十二劍尊的配合,他獨自就能發揮劍陣的八成威力,可浩浩神威之下,不但沒能把桑哥兒一舉擊殺,反而隱隱有被他衝破劍陣之勢。

    桑哥兒在陣裡連聲怒吼:「凡我門下,誅殺此妖!」話音落處,五六十個混跡在散修或者世宗之間的修士,同時應和了一聲,身形輾轉,速度如電般向著小掌門劉正撲了過來。

    雖然七十二劍尊留在了高原上,但是劉正身邊還有大喇嘛讓炯、老兔妖不樂等人,就連不說不做兄弟也一起叱喝了一聲,與各喚神通法寶的密宗和慈悲寺的和尚們一起衝向了對方。

    兩下裡一經纏鬥,無論是世宗還是散修,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低低的驚呼了一聲,除了不樂、善斷、讓炯和另外幾個有數的高手之外,大慈悲寺和高原修者的法寶和那些桑哥兒弟子一碰,立刻就像冰雪撞上了火炭,唏哩嘩啦就敗退了下去!

    而老兔妖、讓炯這樣的高手,也僅僅是纏住了對方四五個人而已,小掌門劉正一咬牙,從劍陣中分出一條劍龍,去阻擋敵人。變得稀薄的劍陣,眼看著就要困不住土皇帝了。

    一向顧全義氣的一字宮夏老大猛地咆哮了一聲,長槍一擺對著坐下弟子斷喝:「結
陣!」

    一字宮弟子轉眼結陣,就要出手相助劉正,眼看著就要打成一團的時候,另外四個怪物終於同時斷喝了一聲:「住手!」數斗婆婆故技重施,身子一晃衝入崑崙劍陣,飛快的從劍陣中拆出一角,把桑哥兒放了出來,幾乎同時熱仙姑心滿意足的一把拉住了桑哥兒,不讓他去擊殺劉正。

    抱日老頭子則踏上一步,爆喝了一聲:「借日!」隨即法訣盤結,猛地砸向了空中,一輪璀璨到無法想像的金光轟然爆裂在空中,所有正在纏鬥的修士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切入了四肢百骸,奔流的血液全變成水銀般沉重,連小手指都無法再動一下,直到金光消散之後,身體才終於一輕,又恢復了正常。

    鐵銹先生沒有稍動,和他膚色一樣的彷彿銹跡斑斑的目光,穩穩的盯住了其他人,防止有人趁機偷襲。

    一場混戰被迅速的消彌,任誰都明白,如果這五個怪物聯手的話,五福的人沒有一絲的勝算!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邊驚駭著,一邊悄悄鬆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怪叫響了起來,一個小伙子好像正在學飛行的樹袋熊似的,扎手紮腳一路翻滾著,從散修中飛向了正道五福。

    小伙子飛行的姿勢雖然怪異無比,但是浩浩的破空聲竟然在群山之間迴盪起一陣風雷滾動,修為稍微差一些的修士甚至連步子都站不穩,在他劃過自己頭頂的時候踉踉蹌蹌的向後摔去,最後落下的地方,剛好和四個怪物成犄角之勢,穩穩對住了小掌門劉正。

    溫樂陽心裡這個氣啊,剛才劉正又驚駭又著急,咬著牙隨時準備出手幫忙的時候,冷不丁萇狸和錐子一左一右同時發力,低聲說了句『問問咋回事』就把自己給扔出來了。

    五個怪物的臉上同時都是一驚,森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溫樂陽。

    稽非老道果然知道飛過來的是溫樂陽,臉上驚訝無比,眼神裡卻是一片笑意。悄悄拉著水鏡,向前站了兩步。

    土皇帝桑哥兒看見又跳出來一個,恨恨的問:「你又是誰!」

    溫樂陽一點不客氣的回瞪他:「老子跳出來問問,你們上山到底幹嘛來了!」第一次對別人自稱老子,溫樂陽感覺挺舒心。

    散修們大都表情怪異,是啊,都已經開打了,可是還不知道這幾個人上山到底找散修做啥。

    土皇帝桑哥兒也是一愣,看著抱住了自己正在害羞的熱仙姑:「你們還沒說要他們幹啥?」

    另外四個怪物同時臉上一紅:「還沒來得及說!」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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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23:24: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四十九章 慈悲

    土皇帝桑哥兒奮力掙扎出熱仙姑充滿溫度的懷抱,沒再理劉正,對著其他四個老怪物很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那還不快說!”,剛才衝出來和五福動手的那些修士,都聚攏在他身邊,虎視眈眈的瞪著其他人,眼神裡的不屑和他們的主子一模一樣。

    熱仙姑的臉上,也恢復了笑嘻嘻的神情,對著神女峰上所有的修士放聲說:“此番上山並無它意,只是盼著天下修士戮力同心,同仇敵愾,助我們對付貓妖和同黨!”

    跟著,抱日老頭也踏上一步,接著熱仙姑的話繼續向下說,語氣挺委婉:“諸位雖然修為精湛,但是比起貓妖來,恐怕還吃虧在一個年頭上,畢竟那個妖孽已經修行了幾千年!我們不敢強求諸位同道圍攻或者剿殺,相反,如果真的碰上了這頭孽畜,老夫還請各位為了保存修真道的一脈正氣,暫作回避……”

    溫不做笑得陰陽怪氣,打斷了抱日的收買人心:“這個圈子可兜得足夠大了,老神仙,有什麼吩咐還請示下吧!”

    抱日神色不變,紅彤彤的老臉上都透出一股凜然:“我們五個人蝸居荒野,閉塞千年,自問合力之下除掉貓妖不難,但是如何找到她,可足夠我們頭疼一陣子了,不得已之下才冒昧造訪,借著這次這場盛會,請天下修真同道幫忙!”

    散修們恍然大悟,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五個怪物個個修為高絕,卻名不見經傳,應該是隱修中的奇人,雖然也有門人弟子,但是以往和外界根本沒什麼聯繫,更沒有消息來源,就算有心圍剿貓妖萇狸,可也得先找到她,再說次上山,是找天下修士借眼睛來了。

    抱日老頭頓了片刻,才繼續接口道:“諸位所料不錯,這第一件事呢,我們想請諸位幫我們一起尋找貓妖的下落,發現妖蹤之後也不用出手,只消告訴我們便好,我們下山前,會給諸位留下本門的傳訊法器。另外,貓妖現在還有個厲害的同黨一頭身形堪若山嶽的狗頭巨雕,不久前剛剛離開西域高原,應該已經進入中原。至於第二件事……”抱日老頭子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算什麼大事,咱們把貓妖潛入修真道的同黨揪個乾淨再說!”說著,炯炯的目光,從溫不做臉上掃過。

    溫不做不在意老頭子的毫不掩飾的威脅,笑呵呵的搖搖頭:“第二件事不算什麼大事?依我看恐怕不對吧!”

    稽非老道冷笑搭了句好像有些不際的話:“依我看光五位老神仙修為精湛,就是你們的門人弟子,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本領高的不得了!”

    一些腦筋活絡、見識的散修略一皺眉,就明白了稽非老道的話。

    溫不做心頭大樂。第一次發現和稽非老道配合著吵架爽快地很:“要是小事用不著先遣來這麼多能人弟子混在咱們散修地隊伍裡!”

    這下大分修士都明白了稽非和溫不做地話。山上本來就就有不少身份不明地人。五個怪物相約來到華山。土皇帝桑哥兒讓門人弟子混進來。其他四個人地手下肯定也來了。

    溫不做雙手抱著肩膀:“就請諸位老少神仙一起現身吧嘖。一個土皇帝。門下地弟子們就已經這般了得,要是五位和門下弟子都合在一起。屠盡神女峰恐怕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土皇帝桑哥兒猛地一瞪眼點不客氣地啐罵:“小雜碎。你可也真高看著自己!殺光神女峰用我們五個人合在一起?”跟著又看了身邊地四個怪物一眼:“早知道現在地修真道已經變成了這般德行。老子一個人也不用帶!”

    溫不做甚至都懷這個土皇帝是自己人了。指著他哈哈大笑:“你可真是個混蛋!”

    另外四個怪物都恨不得跟著溫不做地話一起點頭。沒有一個心裡不再暗罵桑哥兒混帳地。抱日老頭子地目光都快噴出火來。森然望著土皇帝:“誅殺孽畜萇狸。要天下修士戮力同心才有可為。你不可再出言無狀。傷了太難下同道地心!”

    桑哥兒看見抱日動了真怒,似乎也有些害怕,聳著肩膀作出了個不耐煩的表情,沒再說什麼。

    抱日老頭子長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裡的怒火,又轉向神女峰上的一眾修士:“諸位同道盡可放心,我們五個人先遣弟子上山,是為了防備貓妖的同黨作祟,除此之外並無他意。”說完,對著其他幾個怪物交換了個眼神,彼此都點了點頭,同時開口斷喝:“門下弟子回列首座身旁!”

    話音落處,一百多條人形紛紛晃動,身法雖然不盡相同,但是都一般的快捷迅速,無聲的閃到五個老怪物周圍,散修們忍不住又是一陣微亂,這次還沒來得及再交頭接耳,不料抱日老頭子臉色微微一變,再度開聲斷喝:“門下弟子回列首座身旁!”

    片刻後,老頭子的臉色已經變得恐怖而狠戾,聲音中振起烈烈神威:“凡我擦天崖門下弟子,回我身邊!”

    剛剛一百多名修士回到五個怪物身邊,分成了三隊,每一隊都在四五十人左右,分別列在數鬥婆婆、鐵銹先生和熱仙姑身後,再加上剛剛已經現身動手的土皇帝手下,一共四隊人馬,可惟獨抱日老頭子身後,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抱日最後一聲斷喝落處,突然散修裡一陣散亂,撲通撲通的跌倒聲不絕,幾十個人混跡在散修中的修士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抱日怒嘯了一聲了,身體裹起一團金光,閃電般滑到一個倒地之人的跟前,眼看著那個人臉色白的好像透明似的,沒有一絲呼吸,只是一具僵硬的屍體了。

    另外四個怪物同時目露猙獰,抱日的門人弟子,竟然全部死了,悄無聲息!

    大喝聲中,剛剛集結在他們的門人子弟倏然散開,好像一根根釘子似的,楔入了散修的陣勢中諳陣法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站住的位置都是散修想要散開、奔逃的必經之路。

    倒伏在地上的每一個人,無一例外都是抱日老頭的門人弟子,沒有一個是其他四個怪物的手下,更沒有散修或者世宗的人。

    幾個怪物功法卓絕背景不明、上山目的說的也含含糊糊,剛才小規模的打了一架,但是一切都還讓人摸不清頭腦,現在一直強勢的怪物,突然被人悄無聲息的殺掉了幾十個人,本來就曖昧不明的情勢變得更加兇險和複雜了。

    任誰心裡都咯噔一下子!所有的散修都催動真元防備莫名的兇手,也防備著老怪物的門人弟子,一時間女峰上飛劍嗡嗡震鳴、天空風雷隱隱、空氣顫抖著氤氳起來。

    溫樂陽滿心的驚愕,忍不住抬頭望向萇狸錐子等人,萇狸抱著小五,錐子拉著非非三大一小四個女人一個也不少,臉上除了詫異之外,更多的則是警惕。

    高原上被害死的一群修士、吳獨獨的手下、桑哥兒的弟子,讓溫樂陽對這幾個怪物門人的弟子實力無比熟悉,不客氣的說,老兔妖那樣的修為這些弟子中,算得上不錯,但絕對算不上頂尖!

    這麼一群人被無聲無息的幹掉了,如果不是萇狸和錐子的話……溫樂陽長長吸了一口氣,向著五福的隊伍走上幾步把自己人都護在了身後,同時對著溫不做打出了一個溫不草同門間用於聯絡的手勢。

    溫不做的表情變化,但是眼神中迅速的閃過了一絲喜悅!稽非老道不知怎麼發現了萇狸等人的蹤跡,不過老道可沒告訴其他人。

    桑哥兒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怪笑了一聲:“大鼓坑弟子聽令……”話音未落數鬥婆婆倏地怒駡了一聲:“不懂事的東西,給我住嘴!”

    跟著婆婆也長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下驚愕的心情,對著大群修士沉聲說:“諸位同道不必擔心,咱們緝拿兇手,絕不會殃及無辜,只要諸位不輕舉妄動,老婆子用性命擔保,絕不會有事!”

    抱日不發一言,猶如一團烈日般在處遊走,一個接一個的查看著自己倒地的弟子,所有弟子身上都沒有一絲傷痕,全都是被人無聲無息以蓬勃的真元之力擊碎了五臟六腑!剛才五個老怪物還耀武揚威,不過一轉眼間,就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

    全場都鴉雀無聲,凝立不動,只有抱日老頭自己,彎下腰把每一具屍體都抱到山頂中央的空地上,鐵銹先生大步走出,剛要幫他,不料抱日突然大叫:“放手!”

    抱日雙目通紅瞪著鐵銹先生,字字泣血的低聲嘶吼:“他們每一個,都在小時候因為不想練功,跟我撒潑哭鬧!他們每一個,都在少年時貪羨過人間的繁華,拿著一點散碎銀子,偷偷跑下山去玩!他們每一個,都在青年時愛憐過如水般的女子,咬著毛筆桿寫過幾句酸詞!他們每一個,都挨過我的打!他們每一個,都巴結著沖我笑過!這些……娃娃啊!”

    說道這,抱日抱著最後一個弟子,終於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世人渾噩卻有酒有肉,正道渾噩卻千古仙名,散修渾噩卻有一世逍遙,邪道渾噩卻有快意恩仇,娃娃們不渾噩,可是有過什麼!數九寒冬,幾百年的苦熬,只為有朝一日修得滿身正氣,長嘯間縱劍千里匡扶天地正道,想不到全都葬身於此,連流一滴血都沒來得及,連大笑一聲都沒來得及!”老頭的每一個字,都有如天地間的滾滾驚雷,炸響在連綿的大山之間,只震得寒樹瑟瑟,冬鴉驚起,一直哭到最後,抱日撕心裂肺的怪叫了一聲,兩眼一翻混了過去!

    數鬥婆婆抹掉了臉上渾濁的眼淚,目光陰森的掃過所有人,隨即,哢哢聲不停,在一陣讓人耳酸的骨骼摩擦聲中,竟然緩緩的直起了腰板,不過一轉眼之間,一個佝僂的老太婆,霍然綻放出無盡威嚴:“貓妖萇狸,兩千年前為禍人間,你還敢作敢當,現在怎麼做起了縮頭烏龜!”

    這時溫樂陽的手機突然嗡嗡嗡的震了起來,溫樂陽趕忙掏出來看了看,跟著望向了非非,非非向著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鐵銹先生的聲音,比著先前更加嘶啞了,每一個字都被他的嗓子拖出了一個常常的尾音:“你藏頭不出,我們就找不到你了麼?”話音落處,幾個怪物的門下弟子,都翻手亮出了各種形狀古拙的法寶。此刻萇狸的臉上突然顯出了一股啼笑皆非的表情,錐子飛快的伸出手,按了按萇狸的眉心,溫樂陽正在納悶間,鐵銹先生已經一聲令下!

    猛的一陣萬獸嘶吼每一個怪物門下弟子的手中法寶沖天而起,彙聚成鋪天蓋地的巨響,伴隨著惡臭的腥風著四面八方席捲開去!

    絕大多數散修都有些不明所以,這些古怪的法寶發出的野獸咆哮雖然讓人驚心動魄,可他們感覺不到絲毫的威力,大小兔妖同時臉色大變,轉身想要再逃跑已經來不及了,腥風掠過之間,兩個妖僧身上同時綻放起蓬勃的妖威,砰砰的悶響中,佛珠、手機、法寶唏哩嘩啦的從兩個人身上掉下來,跟著僧袍空空軟倒兩隻白白胖胖的兔子,畏畏縮縮的從僧袍裡鑽了出來。

    不說不做大驚失色,飛快的把兔子用僧袍包裹住抱在了懷裡,可他們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周圍一大群正道修士的目光,轟的一聲就亂套了,稽非老道躲在小掌門劉正的身後大喊:“幾個老怪物把兩位神僧變成了兔子!”

    不止大小妖僧,散修和世宗之中也有十幾個人腥風席捲之中,在同伴驚愕欲絕的眼神裡變成了畜生。

    一直跟在大小兔妖身邊的小結巴希聲嚇得臉都白了,愕然的結巴著:“浩氣法…法…法…法……”比著溫樂陽在斬雁峰下初見時結巴長高了不少,臉盤圓潤眸子黝黑,但是舌頭還是老樣子。

    直到溫不做從他身邊狠狠的一跺腳,小結巴才最終跟玩命似的喊出:“寶!”

    浩氣法寶是修真道專門用來克制妖門的寶貝,這幾個老怪物弟子手中的更不是凡品,一經施展之下,普通的妖物根本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就顯出了妖身!

    就算是萇狸,在剛才無數浩氣法寶的聯手威力下,雖然不會像小妖那樣喪失力量,但是也未必能保得住人形,幸虧她身邊守著個錐子,在她額頭點下了一抹定神,護住了她的妖身不受浩氣法寶的侵襲。

    浩氣煌煌,逼出了小妖十幾隻,其中最大最意外的收穫恐怕就是兩隻白白胖胖的紅眼睛兔子了,溫樂陽算是明白為啥剛才師祖奶奶在看見浩氣法寶的時候壞笑十足了。

    那幾個修為絕頂的怪物,根本不用去挨個查看,憑著小妖顯出真身時綻放的妖氣就能知道,除了兩個兔妖之外,根本沒有能看上眼的東西,鐵銹先生的臉色更凝重,轉身走向了大慈悲寺:“妖身已現,便是貓妖同黨”。

    小結巴臉色大驚,神情畏縮但腳步堅決的跳出來,伸出雙手好像一隻小母雞似的攔住了鐵銹先生:“幹…幹…幹嘛?”

    大慈悲寺的其他僧侶卻議論紛紛,臉色都有些猶豫了,名門正派的弟子見識精深,他們大都認得浩氣法寶,自家掌門在浩氣法寶下顯出妖身,不由得他們不相信,心裡也總算明白了,掌門為啥平日裡總教導他們不要歧視妖怪。

    鐵銹的嘴角抽了一下,低聲吼喝:“滾開!”如果不是看希聲是個小孩子,早就一拳把他打飛了。

    溫樂陽哪捨得讓小結巴擋強敵,一閃身擋在了兩人之間,小結巴和鐵銹本來就相距不過兩尺,溫樂陽一擠進來,幾乎和鐵銹鼻尖相對。

    鐵銹的神斑駁而陰冷,只冷冰冰的重複著:“滾開!”

    溫樂陽只覺得對方的目光好像兩釘子似的紮進了自己的眼睛,搖著頭說:“兩位神僧豈容你逼供!再說貓妖也不在這裡!”

    桑哥兒哈的怪了一聲,一步就從幾十米之外邁到了溫樂陽跟前:“神僧?妖怪!這就是天下名門正道,讓妖孽當了掌門還懵然無知?一群蠢蛋,哈哈哈……”說著,大笑聲不絕,仿佛看到了天下間最有趣的事情,相比中,大慈悲寺的僧侶卻滿臉懊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鐵銹自持身份,不願和土皇桑哥兒聯手悶哼了一聲之後退開兩步,目光穩穩的看住不說不做兄弟。

    溫樂陽話落,突然從身後傳來了一個又急又怒的聲音:“住、住口…口!”小結巴還保持著原來的習慣,即便最後一個字說完,也要執著的把標點符號結巴出來。

    桑哥的目光裡充滿了嘲諷,也不急著動手,斜忒著小結巴。

    小結巴努力想說話,但是小臉憋得通紅,吭哧了半晌急得呼呼直喘,最後猛地一咬牙指反復的交叉、盤結,捏出了一個複雜無比的手印,明明他雙手空無一物是這個手印卻仿佛終於萬鈞,一寸一寸被他吃力的高舉,終於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正道中所有修佛之人一看小結巴的動作,無一例外都是大吃了一驚!一直嚇得躲在一旁不敢出聲的水鏡和尚駭然低呼:“諸般法相慈悲!這小子已經修出了慈悲相!”

    果然,小和尚按了自己一個手印之後,五官明明沒有一點變化,但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滿臉滿眼盡是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的聖容,金光緩緩流動氤氳在小小的身體周圍,在陽光下漸漸凝固,片刻後結成了天大地大的一座佛陀寶相!與抱日身上那種烈日驕陽般的燦燦不同,小結巴身上籠罩的佛光柔和而溫暖,熏熏然讓人身骨輕鬆不帶哪怕一絲的重量。

    遠遠望去,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小和尚在自己身後投影出一尊大佛,還是大佛在自己身前凝幻出一個慈悲身!

    從小和尚一化出慈悲相,桑哥兒的眼睛像遇到危險的狼一樣,瞳仁猛地收縮成一條狹長的線,先前吊浪蕩的樣子也變成了戒備的神情。

    小結巴根本不理會桑哥兒的敵意,在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中開口:“我…我…我佛慈、慈悲……”所有人都洩氣了要還是結巴,又何必弄個大佛出來,遠處的萇狸和錐子乾脆同時噗嗤笑了出來。

    寶相莊嚴中露出一股手足無措的尷尬勁,看上去讓人覺得脊樑發冷……

    小結巴自己也嚇了一跳,趕忙又長長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足足吸斂了一分鐘,才猛地再度開口,頓時一片鏗鏘隆隆,撲遍天地,遠方隱隱有金龍咆哮、大鵬喝應,更有清幽的梵音禪唱蕩起陣陣鐘鼓聲,神女峰上的戾氣與妖威轉眼被祥光驅散一空,小結巴嘴巴不停,但是聲音卻從身後的大佛口中響起!

    “六道輪回,眾生往善,凡有緣者即可修得西天大道,大自在天、十八阿羅漢、二十諸天、五百比丘皆有一朝頓悟而渡金光者,天龍可沐佛光、大鵬能聞禪唱、阿修羅也有福報,妖身為何不能修佛!”小結巴綻放慈悲相,這番話說的流利無比,聲音沉穩而悠遠,一直遠播天際,跟著再度長吸一口氣,猛地換了一副充滿怒意的強調:“普度眾生,眾!生!”

    跟著,小和尚抬起頭長出了一口氣,從入定中恢復過來,又猛地想起了眼前的險惡,再度張開雙手,聽著小胸脯子死死把兩位兔妖擋住,他身後的巨佛和他一般的動作,也挺胸張開了雙手……

    兩隻兔子同時閉上了眼睛,修佛之人夢寐以求的慈悲相,被小結巴用得慘忍睹。

    讓炯大喇嘛大步走到小結巴跟前,和他昂首並立,淡淡的重複著他的話:“普度眾生,眾!生!”隨後是大慈悲寺五大主持、高原修士、慈悲寺各禪院的佛徒,一個接一個的走上前,擋在了小結巴身前。

    一字宮夏老大哈哈大笑著,舉槍在地面上蒼蒼的磨了兩下,腳步雖然沒動,卻眯起眼睛望向了桑哥兒,敵意彰顯。

    溫樂陽心裡有些奇怪,一字宮似乎表現的也太有義氣了些。

    桑哥兒看著正道又聚到一起怒極而笑,數鬥婆婆也低低的對他吆喝了聲:“把兩隻兔妖奪過來吧,莫傷人命!”

    “都閃開!”就在桑哥兒要撲躍而出的時候,一樣的斷喝同時從溫樂陽、劉正和小和尚希聲口中吼出,旋即,巨佛雙掌合十,梵音大振,半空神劍激蕩寒光四溢,溫樂陽站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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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4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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