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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霖]生死都要與你相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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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00:32:19
第二十九章

  現在他安排的一切又沒成功,怎麼可能?他們已計劃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成功?

  皇帝看了直搖頭,手一舉,一旁的靖王看了,立刻也舉起手中的一面旗,似乎是在發號施令。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轟隆聲響,從天壽山的方向直衝往寶城下方的封土,似乎打中了睿王墓。

  睿王看著竟然哈哈大笑……笑聲飄揚在風中,更顯詭異。

  睿王府的人將心寶押著,暫且留了她一命,沒立刻把她殺了,他們將人押回府,問王爺該怎麼發落。

  睿王這段日子以來像是失了神一樣,顯得瘋瘋癲癲的,但他看著心寶,卻突然像是恢復了理智一樣,「心寶?這次沒這麼好逃了……把她押到地宮去等死吧!」

  心寶沒說話,覺得睿王看起來挺古怪的,心神狀態似乎不寧,後來睿王沒時間理她,似乎急著出門,下人依令將心寶押走。

  於是他們出發前往睿王墓,聽說睿王墓那裡管制森嚴,王府今天不知又要做什麼事?

  「大概跟向群和裴策要斬首有關。」

  被五花大綁的心寶倒在車上,一聽到熟悉的名字,立刻湊上前問:「你們知不知道向群什麼時候行刑?」

  得到了不確定的答案,心寶好失望,她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看著窗外,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就是神道。

  說也奇怪,這裡她也才走過一回,竟然說得上熟悉,兩回來這裡都是為了死,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向群現在在哪了?行刑了嗎?千萬要等她啊。

  車馬轅轅,行走過漫長的神道,跟前淨是熟悉的景物,可是卻在來到那隆恩殿時,發現了不尋常的景像。

  從遠處望去,就可以看見隆恩殿似乎冒出黑煙,好像著了火,心寶從車窗向外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一一黑煙蔽天,景像十分駭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連睿王府的下人都有點害怕,打算繞過去,不敢直接經過隆恩殿,於是他們下車,押著心寶准備用定的,從一旁的樹林走到寶城。

  心寶就這樣向前走,腳步有點蹣跚,她特別覺得疲累,不知為何又走上了同樣的路,這一趟她特別覺得累。

  或許是被綁著不好走路,她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就在她抬起頭時,竟然從樹林後面看到了那隆恩殿前方的狀況。

  那是……

  「醒之,醒之一一」心寶急得大喊,她看見醒之了,醒之……醒之怎麼站著?手裡還拿著刀,不是要斬首嗎?難道不是嗎?

  皇上赦免了嗎?一定是,皇上寬厚仁慈,一定是赦免醒之的罪了,「醒之……」

  押著她的人當然不可能放她一馬,立刻將她押著,「你吵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逃嗎?」

  一旁有人拿條毛巾往她的嘴一塞,不讓她繼續叫喊,免得引起旁人注意,然後趕緊拉著人往寶城前進。

  一路上,心寶不斷掙扎,她想大叫,她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醒之沒事了是不是?醒之是不是逃過一劫了?

  醒之……可惜距離太遠,向群並沒有聽到她的叫喊,心寶也終究離開了隆恩殿旁的樹林,往寶城寶頂邁進。

  終於到了目的地,寶城內有著封土,封土不就是地宮,那裡還留了一個大洞,就是上回向群他們為了救她時,用炸藥炸出來的大洞。

  站定在洞穴面前,心寶看著,顯得有些害怕,那洞穴底部距離地面好像有幾尺那麼高,上回老睿王的棺進了地宮後,由地面進入地宮內的通道就已經毀壞了。

  「別怪我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那人將心寶用力一推!

  心寶連叫都叫不出聲音來,只能直直的摔入洞穴內,跌落在泥土地上,她捧得全身都痛,但好險沒有太重的傷勢,她奮力爬起身,嘴裡依舊塞著布,怎麼都叫不出聲音來。

  「嗚,嗚嗚……」她試圖發出聲音,但成效不彰,當然沒人聽到,她好氣餒。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她一顆心還是掛在向群身上,他現在沒事了吧!應該沒事了,剛剛瞧見他已經可以站著,手裡還拿著刀,似乎是在保護著誰……

  僅只一眼,看出看不清楚,心寶還想多看幾眼,只是現在她又回到了這幾尺深的地穴中,身後就是差點要了她的命的地宮。

  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轟隆一一」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聲轟隆聲響,眼前則是塵上飛揚,心寶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趕緊退後,退到了金剛牆與地宮大門前。

  一瞬間,大量的土石從眼前崩落,掩蓋住了那唯一對外的出口,墳又這樣封了起來,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心寶只能不停的退、退、退……

  那轟隆聲響也是從天壽山上傳來的,靖王調來了紅夷大炮,就對准了寶城及封土。

  靖王說,干脆一次炸毀這墓,了結這睿王的叛逆之心。

  皇帝要徹底粉碎睿王的一切希望,所以出同意炮轟。事實上,他們也打算以此壓制,如果睿王敢調自家軍隊,這大炮營隨時待命。

  睿王看著隆恩殿後寶城那兒揚起漫天煙塵,他先是驚恐,甚至憤怒,對著皇帝大喊,「大膽狂徒!竟敢毀我皇家祖墳,該當何罪?該死!還不住手……」他憤怒狂吼、披頭散發,任人看了就怕,裴策看著,對著皇上說:「皇上,這睿王已經瘋了。」

  皇上嘆息,「他決定興建睿王墓、與北蠻勾結時,就已經瘋了,不是現在才瘋的!」

  靖王問皇帝,「皇兄,要不要繼續?」

  手一揮,「繼續轟,朕要粉碎了他的幻想。」

  靖王再揮一旗,要大炮營火力全開,對准寶城就是一陣猛轟,頓時所有炮管都對准了,火力源源不絕。

  就在此時,睿王竟然放聲狂笑,「哈哈哈——」

  向群聽到這笑聲,頓時覺得有著一絲怪異,「你在笑什麼?」

  「轟啊!轟啊!快!把人給炸死,快!」

  「人?誰?你說的是誰?」

  靖王一臉不屑,「你管他說誰,這家伙瘋了。」

  連裴策也說,別去在乎睿王的話,但向群就是覺得怪,覺得不對勁。

  突然,睿王又說話了,他蒼白的臉上有的是陰森的笑容,「快!把人炸死了,反正她本來就該死在裡面,她要去給我爹殉葬啊……」

  向群臉色一白,持刀衝上前去,一把揪住睿王的衣服,「你說誰?你說的到底是誰?」

  該死!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心寶啊!她自己願意給我爹陪葬的!哈哈哈……炸!趕快把她炸死吧!」

  向群心裡愈來愈慌,睿王看著,不禁哈哈大笑,「我剛剛才派人把心寶往墳裡送!炸啊!是你把她炸死的!哈哈哈,她是死在你手裡的……」

  向群臉色蒼白,狂吼一聲,拿起手中的刀一揮,立刻將睿王的人頭砍下,讓那恐怖的笑聲完全消失,耳邊頓時只剩下風聲,還有那恐怖的炮轟。

  即便身上沾著血,向群慌亂的扔下刀,邁開腳步就要往寶城的方向衝。他害怕,他好害怕,怕這瘋子說的是真的!

  裴策看到了,立刻上前要攔他,「醒之,別自亂陣腳,他只是在嚇我們,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他一把將裴策推開,就要往前衝。

  這回換靖王攔他,「這家伙是瘋子,他只是在嚇唬我們,心寶在駙馬府不是嗎?駙馬府這麼安全,怎麼可能有事?」

  「你們讓開!」他要自己去看,他要親眼看到才算數,於是他不顧死活,直往炮火的方向衝,著實讓裴策他們嚇了一跳。

  連皇上都喊著要他停下。「向群,停下來?你不要命了?睿王幾句話你就被嚇到了?該死!給朕停下來。」

  就在此時,身旁有人騎馬奔來,馬上有人氣喘吁吁跌落,對著皇帝就是跪拜,「皇上,奴才有要事要報……」語氣緊張,甚至有著顫抖。

  「什麼事,等一下再說!」皇帝還在關注著向群的狀況。

  但那人等不及了,磕頭在地,隨即將他要說的話統統都說出來。「皇上,駙馬府稟報,心寶姑娘昨天夜裡失蹤,服侍的婢女也被殺了,三世子說,心寶姑娘可能被睿王府的人給劫走了!」

  皇帝一聽,震驚不已,「你說什麼?」

  向群一聽,臉色鐵青,揮開了攔住他的裴策與靖王,立刻向前奔去,那裴策也是亂到慌了手腳,靖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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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00:32:45
第三十章

  耳邊炮聲仍然響著,皇上先驚覺過來,大喊著,「停!給朕停了,不要再轟了!停一一」

  靖王立刻對著天壽山的方向揮旗子,可是這一次大炮營的人竟然沒有馬上看到,又發射了好幾炮,直到山上的人驚覺,這才趕緊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煙塵,鼻子可以聞到火藥味,耳朵甚至還有炮聲回響著,眾人心裡七上八下,更是不敢置信。

  向群率先奔到寶城前,說寶城,那已經不是寶城了,在炮火的轟擊下,現場亂成一團!

  寶城已毀,封土崩塌,一切亂成一團,睿王耗費巨資建造的身後世界,一瞬間土崩瓦解,更恐怖的是……可能連……

  向群跪在地上,用一只手去挖著那土堆,封土已經被炸平了,顯見那大量的土塊早就已經崩落到地下世界去,恐怕已經將地宮給埋平了。

  「心寶,心寶……」他奮力挖著,可是他只有一只手,速度很慢,他奮力挖開土堆,手都流血了也不停。

  該死!該死,他為什麼沒有兩只手……

  裴策與靖王趕到時,看到這個畫面,也跟著跪在地上幫忙挖;三個人、五只手,面對這轟擊之前還高得像座山的封土堆,其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皇帝也看到了,立刻吩咐派人來挖,把這封土堆給挖開,真希望那消息不是真的,那只是睿王死前的狂言。

  心寶不在裡面……

  「心寶,心寶……」撐著,醒之來救你了。

  心寶啊一一

  睿王死了,消息傳遍朝廷,有關睿王以及老睿王生前的許多不仁、不義之舉,包括這僭越禮制修築帝陵,勾結北蠻煽動戰事,黨同伐異殘害忠良,統統攤在陽光底下,瞬間使得朝中的睿王黨樹倒猢照散,就連本來自稱是睿王門生的些讀書人也立刻改口,跟著六部九卿各衙門、各官員一起批鬥睿王。

  可是向群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事情上面,從那天起,他一直待在睿王的墳裡挖著、挖著……剛開始只有他,還有他的兄弟,後來皇上調了好多人手給他,幫他的忙、幫他挖。

  他一個人、一只手,挖起來慢,但一大堆人幫著他挖,慢慢的就挖開了那大量的土堆,重新呈現了地宮的世界。

  可是也已經過了十天!

  等到向群人進入地宮時,十天已經過去,心寶,心寶她……

  地宮內當然是一團亂,向群領著人在地宮內將那崩下來的土石一簍筐、一簍筐的運走,還原出那地宮的面貌。

  裴策跟著他一起善後,上回進來,他們無心仔細察看,只為了救走心寶,但這回,他們同時也領了皇帝的命,要調查地宮內的狀況。

  但向群心不在此,他每搬開一塊石頭都是膽戰心驚的,深怕看見心寶的人,有時候他在石頭堆中看見了屍體,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卻在仔細看清楚後,才發現那是本來給睿王殉葬的人的屍首。

  從前進、到中進,他們查出了許多的陪葬品,甚至包括那座雕龍王座,那一件件特別編織的龍袍、龍冠,甚至還偽刻了龍印,坐實了睿王心存謀反的鐵證,這些全部都被搬了出來,一件件統統攤在眾人面前。

  皇帝甚至要所有的文武百官,統統到睿王墓前去看看那些東西,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睿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大家知道所謂功忠體國的攝政王,也只是貪慕權位的人罷了。

  可是向群也不管,什麼陪葬文物、什麼謀逆鐵證,他統統不管,他只想要找到心寶,可是他又怕找到心寶,怕在那土石堆中看見心寶的人……或是看見心寶的屍首。

  經過了一個月。他們終於將地宮的最內進給挖開,將睿王的棺柩移出,然後將所有給睿王陪葬的人也一並移出,都交給皇上發落。

  他的心都冷了,因為他們在土石堆裡,其實發現了好幾具血肉模糊,已經難以分辨身份的屍體,有男、有女,都因為土石崩落的擠壓而面目全非。

  向群渾身發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想承認,更不敢承認那就是心寶……天啊!心寶一輩子這麼辛苦,最後苦盡甘來了,卻沒有好下場,他不承認!他絕不承認!

  該死的人是他!

  他食言了,說什麼要給心寶幸福,卻來不及實踐諾言,心寶就這樣,這麼孤單的走了!

  他這一次,沒有來得及救她……

  向群站在那空無一人的地宮內,地宮已經全部挖空,所有土石都已清除,連一具具棺木都搬了出去,這裡已是空空如也。

  當然連屍體都沒了,更不要說有心寶。

  看來,命運已經定了……向群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決堤,一滴滴掉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甚至落在地上。

  他就站在地宮的中進,那一晚他就是在這裡救了心寶,當時心寶就躺在那裡,氣息奄奄,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可是他還是救了她,但這回……

  裴策拍著他的肩膀,「醒之,走吧!」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裴策眼眶紅了,還是只能說:「走吧!走吧。」他拉著向群的手,要帶他離開。

  這一個月都過去了,皇上已經下旨,決定好要怎麼處理這裡,當然是不會留,所以他們不能再待。

  可是,向群推開了他。

  「醒之?」

  「讓我靜一靜,你先走吧!」

  「答應我,你不會做傻事。」

  「……」

  「醒之?」

  「你先走吧!」

  裴策看著他,他頹喪痛苦,一雙眼都紅了,淚水倔強的不掉落,這段時間裡他都待在這裡,臉上長滿了胡髭,頹廢已極。

  裴策轉身,留給他一點安靜的空間。

  向群看著,搖頭,淚水崩潰掉落,他咬著唇,不敢哭出聲,但還是壓抑不住喘息。

  他身體一軟,滑落跌坐在地,看著眼前這昏暗的地宮,心寶就是在這裡准備殉他的。

  他向群,這輩子竟沒讓心寶過過一天好日子,沒讓她平穩的過、開心的過,他總想著要光耀門楣、要振興家業,於是馬上奔馳,戰場逞雄,獨留心寶一人擔心受怕,淚濕到天明。

  如果有機會,他不要了,他只要跟心寶安安穩穩的過下去,他覺悟了,老天,求禰,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向群擦著眼淚,不停哭泣著,就在此時,他好像聽見了耳邊傳來聲響,像是石頭的撞擊聲。

  向群抬起頭,一雙淚眼看向前方,那前方的石壁上竟然閃著光亮,原來是水,這水從石壁裡流了下來。

  「怎麼會有水?」這裡的封土造得結實,若不是用大炮轟炸,可能風吹日曬雨淋都穿不透,怎麼會漏水?

  向群去碰了碰那石壁,整個地宮的石壁都是由一大塊、一大塊的石頭所砌成,他手一碰,輕輕一敲,立刻聽出怪異的聲音。

  好像是空心?

  他手抓著那塊石塊的四周,輕輕一搬,老天……竟然搬開了?

  他搬開石塊往裡頭一看,不禁更是震驚,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是巧合,還是經過特別設計?

  「醒之,該走了!」裴策在外頭喊。

  向群將石塊放回去,整個人若有所思,立刻往外頭走,離開了地宮大門,利用繩索,一躍回到了地面。

  他看著那早已塌掉的封土,以及孤然聳立的寶城城樓,突然他看向遠方,遠方就是天壽山,說遠但也不遠,炮打得到、人走得到……

  人走得到……人走得到?人走得到!

  裴策搭著向群的肩,「咱們走吧!皇上已經決定好怎麼處置這裡了,看來是一磚一瓦、一單一木都不留。」

  「……」

  「醒之?」向群像是被驚醒似的,他什麼都沒說,向前奔去,一躍上馬,拉起韁繩,什麼都不理、什麼都不管,拋棄一切、放下所有。

  「醒之?你要去哪裡,咱們要一起回宮向皇上稟報啊!醒之一一」拉起馬頭,向群什麼都聽不到了,他只聽到自己的心正在加速跳動,馬兒向前奔去,不回頭也不遲疑。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他不能再猶豫,他為心寶做出這個決定,為自己往後的人生做出這個決定!

  馬兒遠離寶城,遠離那燒毀在大火中的隆恩殿,遠離漢玉牌坊,遠離了神道,遠離了這引起一切紛擾的睿王墓,甚至遠離了皇宮、遠離了皇上、遠離了公主、遠離了駙馬府,遠離了榮華富貴,遠離了一切的一切……

  他要去找他們的桃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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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0 00:33:15
尾聲

  睿王權傾朝野十余載,國有幼主,攝政當道,佐國輔君,難謂無功……利欲薰心,忠節難保……

  僭禮修墓,挪用官銀,所費不貲,強征民夫,死傷萬余,睿王薨逝,殉葬者眾,不知凡幾;地宮配殿,棺木層疊,甚以活殉,祖制崩毀,無道失德,殘虐已極,入神共憤……

  攝政數載,黨同伐異,結納近臣,殘害忠良。禮部侍郎、兵部侍郎、工部尚書、侍郎,御史官,忠臣良士不與之同謀者,盡為其所害。睿王之徒六部可見,非我黨人,其心必異……

  王府豢養官軍如家軍,兼掌兵部,無視君令,調兵遣將,帝旨無用,盡在府令,非睿王,無將敢行,勾結此蠻,輕啟戰端,消滅異己,計謀百端,惡害叢生,百姓塗炭,禍及無辜,僅為睿王一己之私……

  渚等罪刑,帝日:「覽之不勝驚駭。」謀逆之罪,罪及九族,帝念睿王攝政苦勞,佐理朝政,功不可不論。

  帝令,老睿王奪墓,擇地另葬,草席裹屍,無棺無碑,不封不樹,後人無從祭拜。並奪勛,廢爵,撤詮,身後哀榮盡歸流水。

  睿王長世子謀逆弒君,鞭屍,掘坑半尺,覆土一層埋之,任往來人馬踐踏,以茲警惕……睿王府長世子之房不殺,悉數廢爵,貶為府奴。

  帝令三世子承襲爵位,封為睿王;英平公主為睿王妃,以小宗繼大宗,以庶為嫡。

  帝令睿王墓毀之絕之,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碑一牌,禮器盛皿,喪物葬器,雕梁畫棟,飛檐走壁,勾心鬥角,鏤簋朱弦,山棄藻挽,悉數不留。

  帝封近臣裴策任禮部尚書,重訂天下禮制,封靖王為九千歲王……封太子……追封太皇太後、太後詮號……

  帝追封心寶為已故太後螟蛉義女,為福滿公主……

  這段山路很難走,說是山路,但兩旁的高聳岩壁卻反而讓人以為置身峻谷中,或許是古書讀多,還希望走出這峻谷後,看見的就是桃花源。

  一頂轎子就這樣行進在峻谷中,前方兩匹馬走著,後頭也有著一群人,護衛著那隊伍正中的轎子,顯見轎中坐著的人非富即貴。

  這峻谷最窄處只剛好能通過那一頂轎子,最寬的地方不過三匹馬可以並行,真讓人難以想像,那外面的世界是否真能像古書說的一樣,豁然開朗?

  轎子裡面的人閉著眼睛養精蓄銳、氣息和緩,一點都不因為這樣的趕路而覺得不耐煩。

  前頭的人騎著馬,調撥馬頭,靠近了轎子,那馬土的人留著大胡子,看起來有點凶神惡煞,「皇兄,前面就快到了,您再等一下。」

  轎子裡面的人傳出笑聲,「一個時辰前你也是這樣說的……朕不急,咱們都不急。」

  他倒是要來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好地方,讓那對男女寧可離開朝廷,也要到這裡來窩著。

  那大胡子,當然就是靖王,他駕著馬回到了隊伍前頭,身旁也騎著馬的人就是裴策。

  「皇上怎麼說?」

  「不急!不急!慢慢等吧!」

  裴策笑著,「這就是咱們主子會說的話啊!」

  「我倒是很急啊!」靖王嘆氣,「醒之那家伙怎會住到這種地方來?」

  「這種地方?」裴策看著那峽谷,可以想見穿出去後的世界會有多寬闊……他們一直期待這樣一個世外桃源吧?

  十五年了啊!

  向群離開十五年了,皇上與他們這幾個兄弟一直在尋找他,不甘心也舍不得像向群這樣的將才就這樣埋沒在民間。

  向群剛離開的時候,皇上氣得很,大罵要他不要回來了,一回來立刻問個欺君之罪,砍頭示眾;可是隨著時光流逝,他們開始為向群心疼、為心寶心疼,心寶是生、是死,他們其實一直沒個確切答案。

  這回聽說心寶沒死,聽說這裡有個斷了一只手臂的男人,帶著一家人住在這個世外桃源。

  他與靖王本來就說好要偷偷來看,誰知被皇上聽到了消息,也動身來了。

  果然,再過了沒多遠的路,他們終於來到山谷出口,一看見那谷外的世界,不禁訝異,這世上真有這麼美的地方?

  那裡一片寬闊,有草原山坡,也有水稻農田,有牛羊放牧,也有小池漁獵,與方才在谷裡的景色差太多了。

  到了這裡,坐在轎子裡的皇帝也看見了,他示意停轎,下了轎子,看著眼前的景色。「難怪啊!朕要能選,朕出要在這裡,不回宮了。」

  「皇兄,那可不行,咱們這群人裡面,就您沒這個命啊!」靖王說笑著,「況且您這真命天子,只有皇宮才養得起。」

  「你倒是愈來愈會說話,跟慎謀學壞了?」

  裴策趕緊求饒,「皇上,奴才不敢。」

  皇上哈哈笑著,沾染了這世外桃源的氣氛,也開心了起來;裴策這時看著四周,眼前可是一片寬闊的景色,有好多幢農舍。

  「該往哪找呢?」

  皇帝看著四周,他突然看見有幾個小孩玩耍著,從他們前面經過,孩子年紀都不大,大概六、七歲,帶頭的是個小男孩,一張臉漂亮得不得了。

  皇上將孩子攔下,「小朋友,叔叔跟你們問個問題。」

  「好一一」小朋友沒戒心,高聲應和。

  「叔叔問你們找個人……有沒有人看過這附近住了一對夫妻,男的……斷了只手臂,長得高大魁梧;女的長得漂亮、聰明伶俐?」

  那小男孩臉上閃過一絲異樣情緒,皇帝看見了,那小男孩說,「有!我看過,我帶你們去。」

  皇帝笑著,乖乖跟著,其他人也都跟上。

  偌大的農舍,前面就有著一片農田,後頭則有著草原山坡,最顯眼的是,農舍旁種了好多株桃花樹,風一吹,桃花花辦漫天飛舞。

  男人一手扛著鋤頭,走出了門,後頭跟著兩個男孩,兩個孩子長得跟男人很像,年紀都十二、三歲了。

  「心寶,我下田去了。」

  「娘,我們跟爹下田去了。」

  一名漂亮的中年婦女從房舍後頭走出來,頭上包著布巾,一副農家婦人的模樣,那眼底有著滿滿的幸福。

  她趕緊拿出一個包袱,裡頭放著吃的、喝的,讓爺兒三人帶去田裡,邊工作,餓時可以吃。

  「心寶,小心一點,小心肚子。」

  那就是心寶,她又懷孕了,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後,現在又懷孕了,她與向群就住在這個世外桃源,屋旁就有著那令人懷念的桃花樹,全都是夫婿種出來的。

  向群疼愛的看著她,能重新得回她是上天恩賜,沒想到那睿王墓竟然被修墓的工人開了個密道,直通天壽山的密道。

  顯見睿王在修墓時,必定是百般欺壓民夫,甚至聽說修墓完成後,為了要隱藏秘密,成千上萬的民夫被殺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般暴虐,讓修墓的工人在一氣之下,干脆給墓開了個通道。

  那睿王最後終究沒能借由攝政來奪取這個江山,說不定就跟這墓「破了個洞」,龍氣盡泄有關……

  但最讓向群心疼的是,心寶第一次入墳時就知道有那個洞,但那時的她一心求死,沒借這個機會逃走。

  當大炮營轟炸睿王墓時,心寶即時躲進了地道中,沒被崩落的土石壓死,她在地道裡拼命爬著、爬著,這才脫困。

  向群就是看見了那個密道,這才恍然大悟,趕緊駕馬到四處去找,終於在山的那一頭找到了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墓穴的心寶。

  當下,他立刻帶著心寶離開京城、離開這一切,去追尋他們的人生、尋找他們的幸福。

  他不再執著,什麼振興家業、光耀門楣,統統都不重要了,有了心寶,他的人生才算完滿,任何功名利祿、官職勛爵,統統比不上一個心寶。

  現在他和心寶帶著這麼多個孩子住在這個世外桃源,他帶孩子下田,心寶操持家務,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晚上,他和心寶一起帶著孩子讀書,他也會教兒子習武,幾個孩子都長得又健康,又快樂。

  「醒之,你出要小心一點。」心寶叮囑著,看著另外兩個兒子,「你們要幫著爹,知道嗎?」

  「我們知道。」

  爹斷了一臂,聽說以前爹是大將軍,打仗時斷了一臂,可是爹毫不氣餒;娘總說,男人就要像爹一樣,即便斷了一臂,也要堅強振作,也要努力活著。

  況且爹就算斷了一臂,還是高手中的高手,使起劍來依舊行雲流水,舞起刀來依舊虎虎生風。

  送走了向群和兩個兒子,耳邊還可以聽見爺兒三人彼此笑談著,說著讀書心得、談著武功招式。

  心寶准備繞去洗衣,等會兒要做午膳。

  看著那桃花樹,她其實偶爾會想起前半生自己經歷過的一切,但她不是懷念,更沒想過要回到過去的自己,現在的生活,她已經很滿足了。

  「娘,娘……」一個小男孩帶著小女孩跑向她。

  心寶頂著肚子,接住了兩個衝向她的孩子。這是她和醒之第三個兒子和唯一的女兒。「你們兩個小的,你們的爹跟兩個哥哥一早就下田做事了,你們還在玩?」

  「娘,那裡有人要找爹跟您。」

  心寶順著孩子的手看向了來人,一看,她一驚,不敢相信這個人會來!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田裡也傳來了向群哈哈大笑的聲音,「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說到使劍,你們想贏我,再等個幾年吧!」

  「爹!那可不一定喔!」

  心寶看著那人,臉上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應該行禮如儀,就算不跪地磕頭,也應該欠身請安,這將近二十年的習慣,從太皇太後、太後到皇上,她怎麼可能忘記?

  可是她看見了來人就是不行禮,也不欠身請安,她只是帶著微笑點點頭。

  那人也看到了!皇上帶著笑容轉身,准備離去,「咱們回去吧!」

  裴策與靖王心驚,「皇上?」

  「皇兄?就這樣走嗎?沒見到向群啊!」

  皇上笑著,「走吧!不是每個人的幸福都要靠著榮華富貴的。」

  心寶的態度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是宮裡的人!在這個世界裡,她過得更快樂,看來向群也是。

  所以,就不強求了。

  「可是……」

  「一個對朕給她的福滿公主一點興趣出沒有,一個對於當駙馬、當大將軍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的兩個人,朕真的拿他們沒轍啊!」

  裴策聽著笑了,君臣三人向前走。

  裴策回頭看向心寶,心寶不再看他,只是專心的幫孩子們洗著腳,要帶孩子們去吃早飯,她也對著孩子說著話,一副慈母的形像。

  他聽見了孩子問:「娘,那是誰啊?為什麼說要找爹跟您呢?」

  「娘……」

  心寶不語,但臉上帶著笑容,過去種種有如南柯一夢,夢醒了,竟然還懷疑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究竟是真、是假?

  真跟假,一點都不重要。

  她只知道,這桃花樹是真的,是醒之親手為她栽的,她要在這裡跟醒之長相廝守。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桃樹林……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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