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下揮 】終極教師 (全文完)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0章、千年寶玉萬年墨！

　　秦倚天的到來不僅僅驚動了整個燕子塢，更是震傻了方家的大小老少。

　　陸婉正在客廳裡接待來拜年的客人，聽方英雄說是方炎的學生上門拜年，秉持著禮節出來迎接，剛剛走出屋簷，就看到一個雪雕玉琢的女孩子滿臉笑容的給她問好，說道：「阿姨，新年好。我是方炎老師的學生秦倚天，我來給您拜年來了。」

　　陸婉一下子有種眼花看不真切的感覺，這個女孩子太——應該怎麼形容呢？

　　太漂亮了些，太乾淨了些，太可愛了些，太聰明了些，也太大方得體了些。

　　陸婉也是書香門弟出來的女子，看待女人的眼光極其挑剔。容貌氣質缺一不可，外秀內秀二者俱備最佳。

　　可是，以她那麼挑剔的眼光看過來，都覺得這個女孩子沒有任何瑕疵。

　　如果說有什麼讓自己擔心的，那就是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漂亮了些、太乾淨了些、太可愛了些、太聰明了些、太大方得體了些。這樣的女孩子，自己的醜兒子能夠配得上人家嗎？如果以後兩個人結婚了，兒子能夠降服的了人家嗎？要是兒子被這姑娘給欺負了怎麼辦啊？

　　「哦，這是方炎的學生——」陸婉想起她的自我介紹，這才反應過來。心裡有一點喜悅，更多的卻是惆悵。怎麼就是學生呢？

　　陸婉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笑著說道：「倚天是吧？這名字真大氣。外面冷，快進屋烤火。倚天是從哪裡來的？路上不好走吧？」

　　她本來想拉著秦倚天的手，那樣顯得更加親熱一些。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女孩子總是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壓迫感。

　　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舒服自然，但是這種舒服自然竟然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陸婉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卻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生出這樣奇怪的心思。

　　「阿姨，我是從燕京過來的，不算遠。」秦倚天笑著說道：「來回很方便。」

　　「真是有心了。方炎有妳這樣的學生——真是他這做老師的榮幸。」陸婉忍不住就開始貶低自己的兒子。「快進屋坐。」

　　又指揮方英雄，說道：「英雄，快給方炎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好。我這就給小師叔打電話。」方英雄點頭答應。

　　秦倚天看了身邊的牧鷹一眼，說道：「讓他們把禮物送進來。」

　　牧鷹打了個手勢，一排黑衣人便捧著大大小小的盒子、箱子朝著方家小院走了過來。

　　陸婉這才知道院子外面還有這麼多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說道：「姑娘——這不合適吧？妳來拜年就好了，我們不能收妳這麼多的禮物。」

　　陸婉開始擔心了。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出門一趟還帶著這麼多的幫手？

　　不會是黑社會大佬家的姑娘吧？如果是黑社會大佬那還真沒什麼好怕的。可是，這氣度這風範，哪裡能夠看出一些暴力和戾氣的痕跡？一看就是從那些豪門家庭裡走出來的。

　　這樣的姑娘——方炎那傻小子更沒份了吧？陸婉輕輕嘆息，看來是自己想多了。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忍不住想讓人家成自己家的兒媳婦。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啊？

　　秦倚天主動拉著陸婉的手，說道：「阿姨，妳就不要客氣了。方炎是我的老師，他對我的幫助很大——我來給方老師拜年，自然要給老師帶禮物了。給老師帶禮物，怎麼能不給叔叔、阿姨帶禮物？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不是說我不懂得禮數嗎？」

　　「不合適。這不合適。」陸婉看著那一群黑衣人從自己的身邊穿過，滿心不安的說道。

　　無功不受祿，即使方炎當真在學習上面給予了這個小姑娘一些幫助，那也不能收人家那麼貴重的禮物。

　　方英雄掛斷方炎的電話，慇勤的要去接牧鷹手裡的鳥籠子，牧鷹笑呵呵的看著他，卻並不把禮物遞給他。方英雄也不勉強，又去後面從一個黑衣人手裡接下一個大木盒子。

　　聽到院子裡的動靜，方意新和他的丈夫方浩、方意玲和他的丈夫趙誠信、方意睛和他的丈夫周帆、周命理以及幾個小孩子全都跑出來看熱鬧。

　　趙誠信的趙家也算是在燕京城小有產業，看到這一排黑衣人的衣著氣派也不由得滿臉驚詫。

　　眼睛在這些黑衣人的身上掃來掃去，卻看不到這些人到底來自於哪一家。

　　然後自嘲的笑了起來，心想，不管他們來自於哪一家，肯定是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那一家。

　　方浩眼神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妻子，方意新對著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周帆一上午沒有出門，就連早飯都是躲在房間裡吃了一碗餃子。

　　方意新知道丈夫還沒有從那場噩夢中緩過勁兒來，就在房間裡陪了他一上午。聽到外面的說話聲音，就硬是拖著丈夫出來看看熱鬧。

　　周帆看到和陸婉手牽手走過來的秦倚天，第一反應就是漂亮。這個女孩子美的跟仙女似的。

　　第二反應就是氣派，這是誰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出門一趟帶著這麼多的保鏢備著這麼重的厚禮？

　　周帆用排除法在心裡計算了一番，他認識的那個群體，還沒有哪個人敢和這個姑娘比排場的。

　　要是讓周帆知道，秦倚天不想太高調，硬是把自己的護衛隊人員壓縮了一大半下去，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上次花城事件之後，秦家對秦倚天的安全問題極度重視。秦家老爺子甚至要把自己的護衛撥給他最寵愛的這個孫女，但是被秦家人給拒絕了。秦倚天那位具有傳奇色彩的母親將牧鷹送到了女兒身邊，由他來護衛女兒的安全。

　　這也是秦倚天從花城回來之後身邊多了一個牧鷹的原因，牧鷹現在就是秦倚天身邊的護衛隊長，帶領整個安全團體對秦倚天的安全負責。

　　「這是什麼人？」周帆小聲問道。

　　「不知道。」方意新搖頭。「以前沒見過。好像說是方炎的學生——這學生是什麼來頭，你能不能看出來？」

　　周帆苦笑，說道：「我怎麼能看出來？你去打聽打聽。」

　　周帆的心裡感慨萬千。

　　他剛剛過來的時候對方家不屑一顧，覺得這個位於燕京郊區的岳父家真是讓他吃盡了苦頭丟盡了顏面。

　　對方炎也很是輕視，覺得這個在花城做老師的侄兒實在太寒酸了一些。甚至還炫耀似的說要給他調換一個工作。

　　現在再看他做出來的那些事，看他接觸的那些人——他早就將自己這個姑夫給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就拿這個學生來說，以她今天表現出來的排場，只要她隨意的動一動嘴，還不能給方炎更換一個更好的工作？

　　而且，這麼漂亮的女學生帶著這麼重的禮物來給老師拜年，會不會其中另有深意？

　　周帆覺得自己真是個白痴。天底下第一號的大白痴。

　　周命理看到秦倚天驚為天人，他沒想到還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一直發信息想要追求的那個所謂的班花和面前這個女孩子相比——根本就沒法比。

　　他瞪大眼睛滿臉痴迷的看著秦倚天，想要瀟灑的和她打聲招呼。就像他在學校裡泡其它的女孩子那樣。

　　可是，剛剛生出這樣的念頭，他竟然就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他手足無措，汗毛立起。好像他面對的不是一個絕世美女，而是一頭兇猛怪獸一般。

　　而且，秦倚天正朝著他站立的方向走過來。秦倚天越走越近，他的心臟就跳動的越激烈，最後額頭上面都開始出現茂密的汗珠了。

　　秦倚天走到周命理面前，對他像其它方家小輩那般的點了點頭，然後便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周命理不敢直視秦倚天的眼睛，在她點頭的那一剎那竟然情不自禁的臉頰羞紅慌忙低下頭去。

　　等到秦倚天走遠，他又惱火不已，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秦倚天進屋之後，那些黑衣人也捧著禮物盒整整齊齊的站在客廳門口。

　　陸婉看著秦倚天，等待著他的安排。

　　她不能說讓人把這些禮物收起來，也不能讓這麼多人把禮物放下來就走。總要有個章程不是？

　　秦倚天笑了笑，拉著陸婉走到第一個黑衣人面前，伸手揭開他捧著的金線錦盒，看著裡面的禮物，說道：「這件倒沒什麼出奇的。黑山產的紅心墨石，墨色濃烈，歷經千年顏色不散，磨動時帶有異香——知道伯父喜愛書法，這塊石頭就當是給他的大作增添一抹顏色吧。」

　　陸婉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在地上，說道：「千年寶玉萬年墨——據說這墨石經歷萬年才能夠形成，是世間最珍貴的地寶之一。人世罕見，一兩難尋。」

　　陸婉看著躺在錦盒裡面的那一大塊墨石，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姑娘，這禮物真的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1章、全部都喜歡我！

　　如果說方浩、趙誠信這些人不懂得墨石的價值，這也情有可願。畢竟，墨石極少現世。很多人就是聽都沒有聽過，更不用說親眼見過了。

　　據說文與可就是因為得了一塊墨石而使他畫的竹子和別人與眾不同，看起來栩栩如生，就跟活的一樣。晁補之寫了一首詩送給他，其中有兩句：與可畫竹，胸中有成竹。這也是後世『胸有成竹』這個成語的典故來歷。

　　陸婉在父親陸睜的影響下博覽群書，天文、地理、經、史、子、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如果秦倚天沒有點出這塊石頭的來歷，她自己也沒辦法看出它的異樣。

　　但是，秦倚天指出這塊石頭產自極西之地的黑山，並且道出它的名字，陸婉便明白了這塊石頭的真正價值。

　　奇異志有言：黑心魔石可見，紅心墨石難尋。

　　盒子裡的這塊就是古人所說的最難尋找的紅心墨石。它的中間部位帶有深紅色，就像是燒紅的炭火。

　　一兩墨玉價值千斤，這麼一大塊墨玉又價值幾何？

　　有些東西因為它稀有，已經難以用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因為就算你有錢也不一定能夠買的著。

　　「寶劍贈英雄，墨玉送國手。」秦倚天笑著說道：「回家的時候，讓叔叔給我送幅畫就成了。」

　　秦倚天無視陸婉的反對，又打開了第二個黑衣人捧著的盒子，看了一眼裡面的事物，說道：「東海產的鳳型珊瑚，我家裡有兩盆，擺起來有些重複，就給阿姨帶了一盆——」

　　秦倚天掃了一眼客廳，指了指牆角的一張紅木方桌，說道：「就擺哪兒吧。」

　　「倚天，這不合適——真的不合適——」陸婉還想出聲阻攔。

　　秦倚天揭開第三個黑衣人手裡抱著的大盒子，裡面是一個銀色的小碗，小碗裡面裝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這是玄龜的殼磨的膏，切手指甲大小放在銀碗裡，用溫水融合，晚上睡覺前敷在臉上可永葆青春，吞食可補氣血精神。阿姨，這是特意給妳準備的禮物，妳到時候用著試試，如果效果好我再多給妳切一些過來——」

　　噓——

　　方家三姐妹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東西對女人來說簡直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秦倚天打開第四個巨大型的盒子，盒子裡面是一個漂亮的魚缸。兩條紅魚在裡面游來游去，一種像荷葉似的無根植物飄蕩在水面上。

　　秦倚天顯然很喜歡這件禮物，拉著陸婉的手介紹著說道：「阿姨，這裡面是兩條紅龍，養了幾年，倒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圖個綵頭——不過，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束無根白荷，原產地是長白天池，就像現在這樣沒有根的浮在水面上層。等到它開出白色的荷花之後，可以讓整幢屋子，甚至整個院子裡都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嘖——

　　不少人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的聲音。

　　秦倚天還想打開下面的盒子，被陸婉給強拉住了，陸婉哭笑不得的看著秦倚天，說道：「姑娘——倚天，這些禮物太貴重了，真的是太貴重了。每一件都價值連城，我們真的不能收。我知道了妳對方老師的一片感激之情，方炎也會明白——但是這些禮物妳一定要帶回去。」

　　在陸婉看來，秦倚天帶來的這些禮物擺在一起都能夠做為一幢寶藏，畫一幅圖丟出去就能夠引起外界一陣瘋狂尋寶潮。

　　不管她是誰家的孩子，她的父母一定不會同意她把這些貴重的藏品隨意的送給一個老師。

　　陸婉甚至猜測，這個小姑娘帶來的這些厚禮是不是趁著家人不在的時候偷偷讓人搬出來的。

　　歸根結底，她也只是一個學生啊。

　　秦倚天笑了起來，說道：「阿姨，這都是一些用得著的東西，妳們就當是普通的物什給用了就好。什麼石墨，也不過就是顏色濃烈一些而已。還有那無根白荷，不如一盆梅花呢。我講出來妳就當故事聽聽就好，別把它放在心上。既然我帶出來了，阿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送出去的禮物，哪有轉了一圈又收回去的？」

　　「可是這些禮物——」

　　「阿姨，妳不用擔心。」秦倚天笑著安慰。她拉著陸婉的手走到另外一個盒子面前，說道：「妳來看看這個盒子——」

　　——

　　方炎連續輸了好幾把，把剛才贏的錢輸完，甚至自己還把錢夾摸出來貼了一些本錢進去。

　　當然，輸錢的好處就是葉溫柔也不再嫌棄他的腳臭時不時的踢他一腳。

　　好不容易又贏了一把，正等著收錢時，方炎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方炎說了聲抱歉，把手裡的長牌放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方英雄打來的電話。

　　方炎接通電話，問道：「什麼事？」

　　「小師叔，你快回來。你的學生——來拜年了。」方英雄聲音激動的說道。

　　學生？來拜年？

　　方炎的第一反應就是蔣欽和袁琳過來了，因為他的學生當中只有這兩個女孩子來過燕子塢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但是，蔣欽和袁琳年前才回花城，她們的父母不可能讓她們大年初一的就往燕京跑。而且昨天晚上打電話的時候，她們也說過要過完元宵節才會回燕京。

　　還有哪個學生會來給自己拜年？

　　「小師叔，你快回來吧。我正忙著呢，不說了。」方英雄喊了一句，竟然就掛斷了電話。

　　「他竟然敢掛自己的電話？」方炎實在是被氣壞了。他們眼裡還有沒有自己這個長輩啊？

　　「怎麼？家裡有事了？」老祖宗聽到方炎的電話內容，把手裡的長牌放在桌子上，說道：「有事就回去辦事。我也累了，得休息一會兒。」

　　牌場如戰場，臨陣逃脫都是大罪。

　　方炎滿臉愧疚，說道：「老祖宗，要不我再陪妳玩幾把？」

　　「不用不用。我想打牌還怕找不著牌搭子？趕緊去忙你的吧。」老祖宗說道。

　　方炎看了葉溫柔一眼，說道：「說是有學生過來拜年，我先回去看看。」

　　葉溫柔不應，只是低頭把玩著手裡的長牌。

　　等到方炎穿鞋離開，老祖宗笑眯眯的看著葉溫柔，說道：「妳這丫頭，人家方炎過來是客人，怎麼能直接就說人家腳臭呢。怎麼？他贏了我幾把就惹妳不樂意了？」

　　「他是個白痴。」葉溫柔說道。

　　「他不是白痴。他是個人精。」老祖宗輕輕嘆息著，說道：「妳是覺得他一直贏，擔心我這老太婆心裡不舒服。可是，他要是讓我一直贏，我的心裡就能舒服了？因為年紀大一些的緣故，總是處處被你們照顧——妳不想贏我，喜兒這個傻丫頭還假裝打錯牌給我吃。妳爸直接不願意和我打牌，妳二叔、三叔他們也不贏我。所有人都不願意贏我，就是讓我一個勁兒的去贏。剛剛開始還樂呵樂呵，被你們哄了這麼多年，這點兒樂呵勁過去了，就覺得打牌沒什麼意思了。方炎那孩子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剛剛來的時候就拚命去贏，贏完之後再把贏的錢輸出來——既讓我這老太婆緊張了一陣子，又給足了我這個老太婆面子。妳說說，就這麼一點為我著想的細心勁兒，怎麼能讓人不喜歡他呢？」

　　葉溫柔呆滯良久，罵道：「他是個滑頭。」

　　老祖宗笑著點頭，說道：「這次倒是罵對了。這小子就是個滑頭。不過，剛才聽電話裡說有學生來給他拜年——什麼學生呢，竟然能夠找到咱們燕子塢來？」

　　葉溫柔同樣疑惑，她知道不可能是她熟悉的蔣欽和袁琳，但是卻也猜不出來到底是誰。

　　突然間，她想起來那雙在黑夜裡比月光還要明亮的眼睛。

　　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她仍然對那雙眼睛記憶深刻。或許，任何人看到那一雙眼睛都很難輕易忘記吧？

　　「難道是她來了？」葉溫柔輕聲說道。

　　「誰來了？」老祖宗問。

　　葉溫柔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

　　老祖宗給喜兒打了個眼神，喜兒立即會意，說道：「老祖宗，我出去和杜娟她們玩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轉身就朝著門口跑出去了。

　　葉溫柔知道老祖宗是讓喜兒去打探消息，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她從不勉強別人，也不喜歡別人勉強自己。

　　方炎回到家裡的時候，秦倚天正在後院給爺爺方虎威拜年。

　　她把牧鷹提在手上的那隻籠子接了過去，掀開籠子上面的黑綢，裡面正活躍著一隻全身雪白漂亮無比的扁嘴鳥兒。

　　秦倚天將鳥兒遞給方虎威，說道：「爺爺，這是金剛鷹，平時不叫，叫時如金剛怒吼，可驅除邪障，保人家宅平安——仔細一看，發現爺爺和這金剛鷹還有幾分神似呢。看起來都是威風凜凜的。」

　　方虎威伸手接過那隻金剛鷹，哈哈大笑著說道：「這是從哪裡來的女娃啊？說話做事都讓人心裡甜的跟喝了蜜一樣——這禮物好啊，有了這隻金剛鷹，我這瘸子就不用擔心整天沒事情可幹了。」

　　方炎一臉苦笑的站在門口，看著秦倚天的背影說道：「妳這是要把我全家人都收買了嗎？」

　　「是啊。」秦倚天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我就是要讓他們全部都喜歡我。」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2章、葉溫柔也來拜年！

　　秦倚天這樣的女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當作女神。

　　秦倚天來了之後就成為方家的中心，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成為所有人注視的焦點。

　　秦倚天在客廳裡的時候，大家都站在客廳圍觀。秦倚天說要來給方炎的爺爺拜年，所有人都跟著來到了後院。

　　當然，靠攏最近的是陸婉和方炎的三個姑姑以及其它幾個方家女眷。方浩、趙誠信、周帆他們幾個是男人，總不好意思湊的太靠前。

　　周命理就沒有這樣的顧忌了，他抱著個平板電腦站在小屋的門口。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秦倚天身上，一句話不用說，只是安靜的看上幾眼，竟然就讓人心臟砰砰砰的跳的厲害。

　　他知道，他戀愛了。

　　他決定了，他要問清楚她的名字，他要記下她的電話號碼，他要對她發動瘋狂的追求——沒有妳我怎麼辦？誰來給我的口水擦乾？

　　他以為他的這種想法在心裡生根堅不可摧，但是，秦倚天的一句話就讓他傷心欲絕魂飛魄散。

　　秦倚天那麼自然的轉身，她的笑容彷彿將這因為天氣陰沉而顯得有些昏暗的房間都給點亮了。

　　至少在周命理的眼裡，這屋子裡冉冉升起一輪火熱的太陽。

　　他口乾舌燥，難以直視。

　　「我就是要讓他們全部都喜歡我。」她說。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對秦倚天和方炎的關係有一些懷疑的話，當秦倚天說出這句話之後就變的真相大白。

　　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方炎，又看著秦倚天。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們早就覺得這兩個有些不對勁兒，到底是什麼樣的學生，會把家裡的寶藏給搬空就是為了給自己的老師拜年？

　　就她送來的這些東西，就是當做聘禮也能夠把人的腰桿子給壓彎。更何況人家說這還僅僅是賀年禮。

　　這是多麼大的手筆？

　　陸婉心裡百感交集，想哭又想笑，想愛護又生氣。方炎這個傢伙，怎麼就把人家小姑娘給禍害了？

　　方炎的三個姑姑也是滿臉的驚訝，又忍不住為方炎這個侄子感到驕傲。自己的侄子能夠被這麼優秀的女孩子喜歡，她們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

　　方浩和趙誠信自然是滿心的竊喜，方炎如果當真和這個來頭不小的姑娘成了，那麼對方家和他們來說都是非常有利的。說不定在什麼方面就可以借用到對方的力量。

　　周帆的心裡又一次經歷了激烈的動盪，自己當時怎麼就瞎了眼看不出這個小子的各種好呢？要不是因為自己當時說的那些白痴話、做的那些白痴事，也不至於讓他現在在方家的處境如此的難堪——他說要給方炎找工作，方炎的這個學生今天送來的這些禮物怕是讓方炎一輩子錦衣玉食了吧？

　　周命理的眼眶紅了。

　　他很生氣，又覺得委屈。

　　生氣那個天仙一樣的女孩子竟然不喜歡自己，委屈的是——方炎表哥怎麼能喜歡自己的學生呢？還有沒有師德了？還講不講廉恥了？

　　方虎威直到現在也是一頭霧水。正在房間裡和一個老傢伙聊天呢，說是有一個小姑娘是方炎的學生，要進來給自己拜年。晚輩的一番心意，他這做老人家的也不能拒絕。

　　結果就進來這麼一位漂亮可愛千嬌百媚每一處都圓潤每一處都讓人覺著舒坦的小姑娘，說了一些吉利的話，送來了一隻價值連城的金剛鷹。

　　這種鷹生在北疆絕壁，嗅覺靈敏，一飛千里，非十幾年的捕鷹手難以捕捉。方虎威年輕的時候知道年輕首長養過這麼一隻金剛鷹，雙腿癱瘓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種有靈性的鳥兒。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也得到一隻。

　　就像是帥哥都想要一輛跑車一樣，做為一名武者，誰不想要這樣一隻戰鷹？

　　他和秦倚天也是頭一回見面，卻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大膽。

　　愣了好一陣子，才笑呵呵的說道：「方炎，看來你這個老師做的可不怎麼樣嘛，被自己的學生給反駁的啞口無言。」

　　方炎苦笑，說道：「遇到這樣的學生，確實很讓人頭痛。」

　　秦倚天趕緊幫方炎說話，笑呵呵的對方虎威說道：「爺爺，方老師是一個好老師，學校裡的學生都喜歡他——他講的大課有幾百人去旁聽呢。」

　　「是嗎？」方虎威看了方炎一眼，說道：「看來你不僅遺傳了我們方家的練武天賦，骨子裡的文化基因也很濃厚嘛。文武雙全，這是好事。要繼續保持。」

　　陸婉拉著方炎的手，示意他跟著自己到院子裡說幾句話。

　　「方炎，你這個學生到底是什麼人？她送來了好多好多的禮物，雖然我不知道價值，但是我光聽那些名字都聽的手抖——我說我們不能收，她也不願意收回去。這些東西可怎麼辦啊？」

　　方炎想了想，說道：「媽，妳不用擔心。我和她談談。」

　　「行。你去談吧。」陸婉說道：「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再珍貴，我們方家也不能平白收別人家的禮物。好好和她說說，讓她把這些禮物帶回去。」

　　「好的。」方炎笑著說道。

　　方炎重新走回房間，對秦倚天說道：「讓爺爺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走走。」

　　秦倚天乖巧的給方虎威告別，說道：「爺爺，我一會兒來陪你聊天。我最喜歡和老人家聊天了。」

　　「好。」方虎威哈哈大笑。「爺爺等著妳。」

　　方家院子門口也有不少人圍觀，方炎沒辦法帶著秦倚天去外面閒逛。只得帶著她往演武堂所在的偏僻位置走去，說道：「妳怎麼來了？」

　　「我來給方老師拜年啊。」秦倚天一臉認真的說道：「學生來給先生拜年，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話是這麼說，可妳也不需要帶這麼貴重的禮物啊。我媽那麼溫婉的一個人，妳的這些禮物都把她給嚇到了——我看到那隻金剛鷹也嚇壞了。這些東西都是奇珍異寶，妳就隨便帶出來送人？」

　　「我不是隨便帶出來，每一件禮物都是我在庫房裡精心挑選的。」秦倚天解釋著說道：「我也不是送人，而是孝敬老師。」

　　方炎苦笑，說道：「誰家孝敬老師要用這樣的禮物？」

　　「我們家啊。」秦倚天指了指自己的小臉說道。

　　「——」

　　秦倚天的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裡，雙腳隨意的踢著腳下的雪花，說道：「你們不要擔心，我來的時候和我媽說過——我說要來看望我的救命恩人，她讓我帶幾件禮物。這是我媽批准的，不是我私自從庫房裡偷出來的。就算要偷，也不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嘛。牧鷹是我媽的心腹，可不會替我保守秘密——」

　　「帶回去吧。」方炎勸道：「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們真的承受不起。而且，那天晚上我就和妳說過，那件事情早就過去了，妳也早就報答過了——現在是我欠妳，不是妳欠我。」

　　「真的要我帶回去？」

　　「真的。」

　　「那就砸了吧。」秦倚天灑脫的擺手說道：「你讓我把哪一件帶回去，我就把哪一件砸了。你要不要試試？」

　　「妳怎麼能這樣？」

　　「因為我有錢啊。」秦倚天說道：「有錢人任性一些怎麼了？」

　　「——」

　　秦倚天嘴角微揚，漂亮的眸子看著方炎，說道：「其實這些禮物也是秦家的謝禮。一謝你的救命之恩，另外，你可能還不知道魔方的價值——等到產品上市，它能夠給我們帶來的利潤是龐大而且驚人的。可能會是一個讓人難以想像的數字。」

　　「我只是幫忙推薦一下而已。」

　　「如果沒有你的推薦，可能我也沒興趣讓她去見我媽吧？」秦倚天輕笑著說道：「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的巧妙。」

　　「好吧。」方炎點頭。「這些禮物我收下。不過是暫時幫妳保管。」

　　秦倚天也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面和方炎糾纏，說道：「方老師，我風雪無阻的從燕京跑來給你拜年，你是不是要留我在你家裡住幾天？」

　　「——」

　　「不願意啊？吃頓飯總是可以的吧？」

　　「妳願意留下來住幾天，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只要妳不嫌棄這裡條件簡陋。」方炎誠懇的說道：「就是我們家沒有那麼多房間，妳帶來的保鏢又實在太多了一些。要不，讓他們先回去？我可以向妳保證，在這燕子塢妳不會有任何危險。」

　　「你答應了？」秦倚天笑著說道：「我以為你會找理由拒絕呢。」

　　「這本來就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方炎說道：「在家裡吃飯自然更沒有問題了。」

　　方炎和秦倚天正在後院閒聊，方英雄賊頭賊腦的走了過來。看到方炎也不說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炎看不下去了，說道：「方英雄，有話直說——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方英雄咧開嘴巴笑了起來，笑容很不自然，壓低嗓音說道：「小師叔，葉小姐來家裡拜年——」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3章、村花遇到了校花！

　　葉溫柔來了？葉溫柔怎麼來了？

　　葉溫柔是燕子塢的一個特例，清高孤傲，獨立獨行。她除了和老酒鬼關係密切之外，沒聽說過和誰還有不錯的交情。

　　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她去給誰家拜年，也沒有來給方家拜年過。她來方家的時候都是走後門，那樣可以走捷徑去老酒鬼居住的藏酒小院。即使是面對方炎的爺爺方虎威，態度也相當的冷淡。

　　因為她是葉家的女眷，又因為她的性子使然，最重要的是因為人家生的美麗又暴力，所以大家都對她的這種行為表示理解。久而久之，甚至還有一些讚賞。覺得她正應和了那一句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孤立。

　　再說，葉家男丁興旺，也輪不到葉溫柔這個女人拋頭露面的去應酬。她只需要練好功夫、陪著老祖宗開心就成了。

　　今天，葉溫柔怎麼就來拜年了呢？

　　方炎眼神疑惑的看向方英雄，方英雄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啪！

　　方炎一巴掌抽在方英雄的腦袋上，罵道：「來了就來了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壓低嗓門跟做賊似的幹什麼？這種事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方英雄一臉委屈，捂著腦袋說道：「小師叔，我這不是怕你在中間難做嗎？」

　　啪！

　　方炎又一巴掌抽了過去，罵的更加兇猛了，說道：「我有什麼難做的？我有什麼難做的？」

　　「沒有沒有——」方英雄抱頭鼠竄。小師叔生這麼大的氣，他知道他一定很難做了。

　　方炎看著秦倚天，笑著說道：「葉溫柔是我的鄰居，也是我的朋友。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嘛，她過來拜年——」

　　「她長的很漂亮吧？」秦倚天問道。

　　「還行吧。」方炎矜持的回答道：「算是我們村的村花。」

　　所有人都清楚，燕子塢的第一美女是葉溫柔。鳳凰也很漂亮，但是她並不屬於燕子塢。

　　「那你是不是你們村的村草？」秦倚天咯咯笑著，問道。

　　提到村草這兩個字，方炎的腦海裡就情不自禁的浮現出白修那張討厭的臉。

　　於是，方炎一棍把白修的臉從自己的腦海裡面抽飛出去，說道：「他們這麼說過，不過我不在乎這些虛名。什麼村花、村草的，排來排去的有意思嗎？」

　　秦倚天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說的很有道理。他們都說我是朱雀高中的校花，我對這種事情是從不在意的。什麼班花、校花，比來比去的又不能當飯吃？」

　　說完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方炎一直覺得，秦倚天有著和她這個年齡段不相配的成熟。

　　方炎也一直覺得，秦倚天和他有著難以言狀的心靈默契。

　　這個女孩子，當真是墜落人間的天使。

　　方炎帶著秦倚天回屋時，葉溫柔正在陪著方炎的母親陸婉和方炎的姑姑們坐在客廳裡喝茶。

　　葉溫柔還穿著那身喜慶的布扣小褂，黑色的棉布裙子，面前放著的茶碗卻沒有動，只是很有禮貌的回答陸婉和方炎三個姑姑的問題。陸婉問一句，葉溫柔便答一句。陸婉不說話，葉溫柔也不會主動找話題。

　　清心寧靜，不急不躁，不爭不搶，看起來就像是個修行千年的仙道中人。

　　陸婉的語言表達能力極佳，但是面對葉溫柔的性子也有些吃不消。她問出一大串的問題，葉溫柔三兩個字眼就回答了。

　　譬如她說上次見到老祖宗還是夏天的時候，她老人家帶著喜兒在村子裡散步。好久沒見到老祖宗了，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天氣冷了，老人家要保重身體。

　　葉溫柔的回答只有兩個字：還好。

　　再譬如方炎的姑姑說溫柔身上的這件衣服真漂亮，這金線針腳細密，繡的鳳凰就跟真的一樣，這件衣服一定是溫姐親手縫的吧？她口中的溫姐是溫心涯，是葉溫柔的母親。

　　葉溫柔的回答還是兩個字：是的。

　　在陸婉和方家三姐妹技窮的時候，方炎總算是進屋了。陸婉對著方炎招手，說道：「方炎，溫柔過來了——你們年輕人好好聊聊。」

　　又看了秦倚天一眼，笑著說道：「倚天，既然來了，就在我們燕子塢好好玩幾天。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準備午飯。」

　　「謝謝阿姨。」秦倚天甜甜的叫道。這個女孩子智商極高，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情，就沒有失敗的可能性。

　　譬如說她下定決心取得方家人所有人的好感。

　　「我也去廚房看看。」大姑方意新說道。

　　「我去找夢影和小象。這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二姑方意玲也起身離開。

　　「我——我去看看命理去哪兒了。」三姑方意睛也跑走了。

　　於是，諾大的客廳就只剩下方炎和秦倚天、葉溫柔三人的存在。

　　葉溫柔端坐在沙發上，不喝茶，不說話，甚至都不正眼打量方炎和秦倚天。

　　秦倚天站在門庭位置，嘴角微揚，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看向葉溫柔的眼神倒是若有所思。

　　方炎的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

　　方炎覺得方英雄這貨有時候真是個智者，他說的那句話果然應驗了，自己夾在中間還真是挺難做的。

　　可是，總這麼僵持也不是個辦法啊。

　　於是方炎轉身看向秦倚天，說道：「妳喝茶嗎？」

　　「好啊。」秦倚天點頭。

　　「我去給妳倒茶。」方炎說道。

　　他轉身朝著門外跑去，他覺得自己要到院子裡喘一大口氣，好好的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太刺激了！

　　方炎走了，屋子裡就只剩下秦倚天和葉溫柔了。

　　秦倚天仍然一臉笑意的看著葉溫柔，葉溫柔也終於抬頭掃了一眼秦倚天。

　　秦倚天朝著葉溫柔走了過來，在葉溫柔面前的紅木沙發上坐下來，同樣的端莊幽雅，同樣的氣場強大。

　　秦倚天看向葉溫柔，關心的問道：「姐姐，妳的身體好些了吧？」

　　「不礙事。」葉溫柔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沒事就好。上次見著妳的時候，還擔心妳的身體會留下後遺症。我們都是女人，和男人相比身體終究要柔弱一些。姐姐一定要保重好身體。」

　　「不一定。」葉溫柔說道。

　　「什麼不一定？」

　　「女人的身體不一定比男人的身體柔弱。」葉溫柔說道。

　　「難道妳比方老師的身體還要好嗎？我見到過，方老師的功夫可是很好——」

　　「確實要好一些。」葉溫柔說道。

　　「姐姐好厲害。方老師已經那麼厲害了，竟然還打不過妳——」秦倚天稱讚著說道：「姐姐一定是這燕子塢的第一人吧？」

　　「——」葉溫柔滿臉警惕的盯著秦倚天。這個丫頭幾句話就設置了一個陷阱，她是想把自己往溝裡帶呢。

　　如果她說自己是燕子塢第一人，那麼方炎是第幾人？如果說她不是燕子塢第一人，那麼自己剛才說女人的身體不一定比男人的身體差不是一句假話嗎？

　　葉溫柔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香茶，沒有回答秦倚天的這個問題，而是輕聲說道：「我們燕子塢很少有外人進來。」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進來的都是外人。

　　「我不是外人，我是方老師的朋友。」秦倚天笑著說道：「還有，燕子塢是華夏的燕子塢，華夏人都可以進來。」

　　葉溫柔無視秦倚天的反擊，雲淡風輕的說道：「我們守護著華夏的燕子塢，我們也是華夏的燕子塢，燕子塢和我們融合為一體——對我們來說，不屬於燕子塢的人，就是外人。就像不姓秦的人，就很難成為你們秦家的人一樣。」

　　秦倚天點頭，說道：「將軍下馬，丞相落轎——燕子塢的人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為燕子塢的人。」

　　秦倚天的雙手交叉在一起，輕輕的揉捏著，說道：「可是，如果有那麼一個人有資格的話，那個人一定是我——因為，我緬懷你們的榮耀，欽佩你們的犧牲，認同你們的價值，而且還願意和你們同進同退風雨同舟。燕子塢是華夏的燕子塢，每個華夏人都能夠為燕子塢盡一份心出一份力。這樣做，還沒有資格成為燕子塢的人嗎？」

　　「——」

　　秦倚天笑，說道：「只聽說燕子塢的人殺敵勇猛，沒聽說過燕子塢會對朋友薄情寡義——是不是，姐姐？」

　　「妳來，燕子塢自然是歡迎的。」

　　「姐姐歡迎嗎？」

　　葉溫柔表情錯愕，沒想到她會對這個問題窮追猛打，微惱的說道：「我不告訴妳。」

　　在語言表達方面，她確實不如每一句話都暗設玄機陷阱一不小心就讓你自縛其中動彈不得的秦倚天。

　　可是，她也非常的清楚，面前這個漂亮的有些過份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和她單挑功夫的。不然的話，她有一萬種辦法讓她鼻青臉腫。

　　葉溫柔覺得自己還是喜歡方炎，因為不開心的時候就可以把他打一頓。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4章、高難度問題！

　　如果說葉溫柔是一朵白牡丹，那麼秦倚天便是一朵紅玫瑰。

　　葉溫柔的性子軟中帶硬，看起來白淨清幽，與世無爭。但是她姿容富麗，華貴豐茂，有『國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譽。

　　有詩云：富貴風流撥等倫，百花低首拜芳塵。

　　牡丹不爭，但是無花可以與之爭。

　　秦倚天不藏不掖，不躲不避。熱情似火，嬌豔欲滴。無論是萬丈懸崖，還是刀山火海，都會閉著眼睛轟隆隆的衝撞過去。她以燃燒自己的決絕姿態，帶給別人美好的愛情幻像。

　　枝葉帶有尖刺，稍不留意就會被她刺破手指。

　　現在，白牡丹和紅玫瑰卻齊聚一堂，競相綻放。那樣的美感讓人目眩神迷。

　　遺憾的是，客廳裡沒有任何觀眾。

　　就連對秦倚天一見鍾情的周命理在明白了她對方炎表達出來的好感後，也徹底的絕望跑到石河子邊吹涼風扮憂鬱去了。

　　兩人不是第一次的接觸，但卻是第一次的衝突。

　　或者說，是第一次敵對狀態的交流吧。

　　葉溫柔說出『我不告訴妳』這句話的時候，秦倚天不由得有些驚詫錯愕。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當時在學校裡把方炎當作生死大敵一般爆打的彪悍女人竟然會有如此小女兒家的一面。

　　要是讓學校裡那些喜好暴力視其為偶像女神恨不得日日被她用鞭子抽打的傢伙看到這一幕，怕是要掉落一地的眼珠子吧？

　　可是，秦倚天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矛盾。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她想打你的時候就打你，她不想告訴你的時候就不告訴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比自己還要勇敢，她比自己還要直接，她比自己還要任性。

　　面對這樣的對手，秦倚天有種心悸的感覺。

　　秦倚天不畏懼任何對手，但是，在感情的領域裡，她只希望兩個人是彼此的獨一無二。

　　因為太在乎，就會害怕失敗。哪怕那種可能性微不足道，也仍然會擔心這種事情的發生。

　　秦倚天直視著葉溫柔的眼睛，說道：「不願意說就不說吧。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葉溫柔知道她知道的答案是什麼。

　　兩個都是冰雪聰明的人，有些話就沒必要說的太直白了。那樣只會讓她們之間的關係更加的尷尬。

　　她們不應該敵對才是。

　　葉溫柔覺得秦倚天漂亮，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甚至她覺得比自己還要漂亮。她的五官精緻的耀眼，像烈日，像明月，像群星當中最閃亮的星星，她站在人群當中是會閃閃發光的。

　　秦倚天也覺得葉溫柔有氣質，是那種空靈無垢的氣質。乾淨純粹，讓人親近。如果說自己的氣場會讓人覺得有壓迫感而退避三尺的話，那麼葉溫柔的氣質就會讓人有種不忍驚擾的憐惜尊重。

　　她們應該惺惺相惜成為最要好的朋友，怎麼會敵對呢？

　　想到這個問題，兩人不由得都有些入了神。

　　屋子裡安靜異常，氣氛卻並不讓人覺得尷尬。

　　兩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孩子坐在哪裡一句話都不說，卻不會讓人覺得怪異，好像理應如此。

　　出去良久的方炎終於端著一杯熱茶回來了，他把茶杯放在秦倚天的面前，囑咐著說道：「小心點燙。」

　　看到葉溫柔面前的茶水涼了，上前端起杯子說道：「我去給妳換一杯熱茶。」

　　葉溫柔看了方炎一眼，說道：「如果你不想坐在這裡，吃飯的時候再進來吧。」

　　「——」

　　秦倚天咯咯的笑，說道：「方老師，難道你還怕我和葉姐姐打起來嗎？我可打不過她。」

　　「不是。怎麼會呢？」方炎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道：「我就是去廚房看看，怕他們做的東西太油膩——我知道妳們不喜歡吃太油膩的東西。」

　　「我喜歡吃肉。」葉溫柔說道：「上次你在後山親手做的八面埋伏就很不錯。」

　　「我也喜歡吃肉。」秦倚天說道：「你忘記了？在花城，我們去一丈淵餐廳吃飯——那一家的丁骨牛排就很不錯。」

　　「哈哈——」方炎笑的比哭還難看。「我也喜歡吃肉。所以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村子裡的小夥伴去網麻雀、打兔子、捉螞蚱然後自己配料加工——倚天還沒有吃過，有機會帶妳去嚐嚐。」

　　葉溫柔看著秦倚天，說道：「方炎說的小夥伴是指葉風聲、朱小丹、李小天他們。他們還建立了一個組合，叫做燕子塢美男子隊——是不是很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原來他小時候這麼幼稚啊？」

　　「還有更幼稚的事情呢。每年我們比武的時候，他打不過我，就抱著我的腿求饒，哭著、喊著讓我不要打他的臉——」

　　「不會吧？方老師還有這麼沒臉沒皮的一面？不過我和他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的性子算是相當瞭解了——」

　　「也有一些妳不瞭解的。」

　　「以後會慢慢瞭解。」

　　「他在燕子塢生活了二十幾年。」

　　「我們改變不了生命的長度，但是可以決定生命的寬度。我一直覺得生命的寬度內容更加豐富。」

　　「練功講究水滴石穿。」

　　「太極講究瞬間頓悟。」

　　——

　　方炎突然間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只顧著給秦倚天倒茶，只想著給葉溫柔換茶，他忘記他自己還沒有喝到熱茶。

　　難怪他覺得自己滿頭大汗，口乾舌躁，原來是他很長時間沒有喝水了。

　　「方英雄——」方炎轉身朝著後院喊道。

　　沒有人應答。

　　「方好漢——」

　　仍然沒有人應答。

　　方炎無奈搖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秦倚天和葉溫柔解釋，說道：「這兩個傢伙也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來了客人也不知道過來招待一下，想喝杯茶都找不著人——我去倒杯茶。」

　　於是，方炎起身就朝著外面跑去。

　　他實在沒辦法堅持下去了，他坐在兩個女人的面前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這兩個人說著一些聽起來不著邊際的話，但是怎麼感覺每一句話都暗藏殺機啊？

　　而且，自己就是被殺機所覬覦的那隻雞。

　　妳們這樣，還不如動手動腳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呢。

　　牧鷹站在院子裡賞梅，看到方炎氣喘吁吁的跑出來，笑著說道：「這種場面不好應對吧？」

　　「是啊。」方炎輕輕嘆息。「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人臉皮子薄，而且以前也沒有什麼戀愛經歷——實在沒有什麼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

　　「那可真是遺憾。」牧鷹伸手接下一片雪花，俊逸的面孔入神的看著那如絨毛一般的雪片在掌心融化。「小姐可不是一個好應付的人。」

　　方炎好奇的看著牧鷹，問道：「平時你是怎麼應付她的？」

　　「應付？」牧鷹搖頭。「我從來都不應付小姐。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

　　方炎真是羨慕秦倚天，有這樣的腦殘粉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方炎滿院子的尋找方英雄、方好漢，他覺得自己現在非常的需要他們。

　　不管是葉溫柔還是秦倚天，方英雄和方好漢都認識她們。而且，這兩個白痴傢伙還是葉溫柔安排在自己身邊的暗線——或許不用安排，那兩個傢伙天生就長著反骨。

　　如果他們倆個能夠陪著坐在客廳，大家一起拉拉家常，說說過往，由他們插科打諢一下，時間很快就過去。那兩個女人不會明槍暗箭，自己也不會如坐針氈。

　　可是，方炎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看到方英雄和方好漢的影子。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兩個——混蛋。」方炎咬牙切齒的罵道。

　　石河子邊。一個靠近山坳背風向陽的好地方。

　　一胖一瘦兩個身影身體緊緊的挨擠在一起，滿臉期待的看著面前的火堆。

　　「幾分熟？」方英雄聞著空氣裡面的香味，問道。

　　方好漢用力的嗅了嗅，說道：「熟透了。」

　　「開鍋。」方英雄喊了一聲，然後雙手像是鐵耙一樣的朝著火堆上面的明火抓了過去。

　　方好漢也不甘示弱，用一個小鐵片上下飛舞，那些燒紅的木柴被他一塊塊的撥弄到一邊。

　　在火堆的下面，躺著幾個黑漆漆的大地瓜。地瓜上面蒙著灰塵賣相不佳，但是散發出來的香味卻讓人忍不住的吞嚥口水。

　　「好漢弟，你先請。」方英雄謙虛有禮的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英雄哥，你先請。」方英雄也很有禮貌以小讓大。

　　於是兩人同時伸手去抓那個最大的地瓜。

　　「哈哈，好漢先挑。」方英雄抓著地瓜說道。

　　「英雄哥，你先挑。」方好漢也抓著地瓜說道。

　　「你讓我挑你先放手啊。」

　　「除了這個你都可以挑——」

　　「這還叫做我先挑嗎？」

　　「你也沒讓我先挑啊。」

　　「你是不是想打架？」方英雄臉上的胖肉又抖動起來。

　　「吃飽了再打。」方英雄建議道。

　　方英雄覺得方好漢說的很有道理，於是那個大地瓜被他們一人一半的給分了。

　　他們貪婪的吃著手裡的烤地瓜，感覺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英雄哥，你說小師叔現在在做什麼？」方英雄好奇的問道、

　　「在找我們。」方英雄咬了一口地瓜，燙得他的舌頭在嘴巴裡胡亂翻滾。「他肯定在找我們進去暖場。當我們傻啊？才不進去呢。」

　　「英雄哥，如果你是小師叔——你會選誰？」方好漢問道。

　　方英雄仰著髒乎乎的胖臉認真的想了好一陣子，一巴掌抽在方好漢的腦袋上，生氣的說道：「吃飯的時候不要問我這種高難度的問題。」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5章、以前是足球，現在是籃球！

　　方好漢的腦袋上挨了一巴掌，很是委屈的說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大家探討一下嘛。」

　　方英雄啃了一口地瓜在嘴裡咀嚼著，滿臉憂傷的說道：「我怎麼選？葉小姐漂亮，秦小姐也漂亮。葉小姐功夫好，秦小姐來頭大——葉小姐對我很好，秦小姐對我也很好。我選哪個？我能選哪個？我選了溫柔，倚天怎麼辦？我選了倚天，溫柔怎麼辦？這樣的女子，無論辜負了哪一個，我都覺得是一種難以饒恕的罪過——上帝會讓我下地獄的。」

　　「確實是這樣。」方好漢認同的點頭。「我要是小師叔，我也不知道選哪個。每一個都是那麼的優秀，每一個都是那麼的情深意重——小師叔也沒什麼好的啊。她們為什麼要選擇小師叔呢？」

　　「就是。」方英雄深以為然。「他英俊帥氣，但是大家都說胖子看起來有福氣。」

　　「瘦子看起來也有福氣。」方好漢補充著說道。

　　「對，胖子、瘦子看起來都有福氣。」方英雄不得不把方好漢也帶上。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是站在同一個戰壕的。「而且我們看起來有安全感。哪個姑娘跟上咱們——嘖嘖，一定不用擔心劈腿問題。就算她有漂亮的女閨密，我們都不會看她們一眼。」

　　「小師叔風趣幽默，我們也不比他差啊——上次我講的那個笑話大家都笑了呢。」

　　「那我們差在哪裡呢？」方英雄疑惑的問道：「是不是我們的運氣特別不好？」

　　「對。一定是運氣不好。」方好漢說道。

　　「還有，我們不能總和小師叔站在一塊。」

　　「為什麼？」

　　「倒不是因為我擔心別人覺得他是紅花咱們是綠葉，關鍵是因為咱們的輩份比他要小一輩——你想啊，要是有看上咱們的姑娘，一聽說要給他叫小師叔，那姑娘還不得嚇跑了？」

　　「對對。」方好漢連連點頭。「就是這麼說。蔣欽和袁琳就誇過咱們倆可愛，但是為什麼卻和小師叔走的近？就是因為她們知道，如果她們要是跟了咱們，那就得叫小師叔做叔，如果她們以後長大了嫁給了小師叔，咱們就得管她叫師娘——這麼大的便宜，誰不願意沾上啊？」

　　「不過咱們也有咱們的瀟灑。」方英雄撕下一塊地瓜皮，說道：「小師叔現在焦頭爛額跟隻無頭蒼蠅似的亂竄的時候，咱們正有滋有味的吃著烤地瓜——這樣的生活，就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對，給個神仙也不換。」方好漢附和著說道：「要是給個神仙姐姐就換。」

　　「小師叔真可憐。」方英雄感嘆著說道。

　　「是啊。小師叔真可憐。」方好漢咬了一口地瓜，有些心酸的說道：「我真想替小師叔承受這難以承受的磨難。」

　　「唉——」

　　方英雄和方好漢突然間沒有了說話的興致，倒是那手裡的地瓜仍然香甜可口——

　　午飯做好了，方家人就不得不上桌吃飯了。

　　秦倚天和葉溫柔坐在一起，方炎坐在葉溫柔的身邊，陸婉坐在秦倚天的身邊。方虎威坐在主桌，方炎的三個姑姑和三個姑夫分別坐在桌子兩側。

　　周命理偷了瓶燒刀子出去慶祝自己的又一次失戀，酒才喝了一半就醉倒了，還是被周帆去扛回來的。

　　方虎威看看秦倚天，又看看葉溫柔，笑著說道：「吃飯吃飯。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

　　陸婉幫秦倚天和葉溫柔夾菜，說道：「妳們倆多吃一些——太瘦了。」

　　秦倚天搶著幫陸婉盛湯，說道：「天氣冷，阿姨妳多喝些湯暖暖胃。」

　　又要給方家三姐妹盛湯，三人哪敢讓這位大小姐動手啊。今天她來的排場以及她送來的那些禮物真是把她們給震懾住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覺得這個女孩子太張揚可心裡又歡喜的不得了。

　　每一件都是極品啊，聽都沒聽說過的寶貝。誰會嫌棄別人送的禮物太重呢？

　　方意睛特別佩服嫂子的定力，周帆在單位裡面當個小領導，下屬送來一些包包名錶什麼的禮物到家，都會被她毫不留情的丟回去。但是如果那些下屬也像秦家這位大小姐這般送法，那什麼紅心墨石來一塊，那什麼鳳形珊瑚來一盆，那什麼玄龜膏來一大碗——誰不想這麼挑戰一下自己的軟肋啊？

　　方意行中午要在李家陪客喝酒，沒有回來吃飯。方家的三個姑姑都不說話，方家的三個姑夫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就是陸婉也是在秦倚天的帶動下才會說一些燕子塢和方炎的趣事。

　　不得不說，這是方炎回家之後吃過的最沉悶的一次午飯。

　　方虎威第一個放下碗筷，說自己吃飽了。方意睛趕緊搶著推老爺子回後院，然後再也不願意上桌了。

　　其它人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客人沒走，他們總不能先丟下飯碗閃人。

　　於是，只能不緊不慢的吃著。別人說話，他們聽著。別人說笑，他們也跟著笑一陣子。

　　秦倚天和葉溫柔放下碗筷，其它人都有種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的輕鬆感覺。

　　這兩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們竟然有如此的威勢，壓得別人喘不過氣來。

　　陸婉讓人收拾走了碗筷，說道：「你們年輕人坐著喝茶聊天，我去休息一會兒——有午睡的習慣。」

　　方炎很快就發現，客廳裡又剩下他和葉溫柔、秦倚天了。

　　方炎想了想，說道：「我陪妳們出去走走吧？」

　　葉溫柔徑直朝外面走去，說道：「我要回家了。」

　　秦倚天看著方炎，笑著說道：「雖然我確實很想留下來玩幾天，但是我也要回去了。」

　　方炎知道秦倚天不可能真的留下來，她要是敢留宿在自己家裡，怕是秦家人要亂套了不可。

　　方炎點了點頭，說道：「我送送妳。」

　　方炎送著秦倚天走到道場停車的地方，秦倚天雙腳站定，轉身看著方炎，說道：「方老師，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過完春節我就會回花城。」方炎說道：「既然在那邊做了老師，就要把這份工作好好的做下去。有始有終才行。」

　　秦倚天點了點頭，說道：「我不能去花城了，八號就要接受媽媽給我安排的新職位。不過，你在哪裡，我的眼睛就在哪裡。」

　　方炎苦笑，說道：「照顧好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秦倚天指了指牧鷹，說道：「我會照顧好自己，安全則是他們的工作。」

　　方炎看向牧鷹，牧鷹很是灑脫的聳聳肩膀，說道：「你放心吧。我活著，她就會活著。我死了，那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謝謝。」方炎誠摯的說道。

　　「謝什麼？這可是我的飯碗。」牧鷹說道。

　　秦倚天走到方炎面前，方炎主動張開手臂。

　　秦倚天微笑著投入方炎的懷抱，用力的摟了摟方炎的腰背，說道：「我的胸口有道疤，醫生說可以用激光或者金蛹養肌粉把它去掉，我說留著吧，它是見證。」

　　「見證什麼？」

　　「見證我有這樣的勇氣為另外一個人奮不顧身。」

　　「——」

　　秦倚天帶著她的豪華車隊走了，方炎站在原地呆滯良久。

　　方炎回到家裡的時候，方英雄和方好漢總算是出現了。

　　方炎抓著方英雄怒聲問道：「你們跑到哪裡去了？」

　　「好漢心情不好，我陪他出去走走。」方英雄一臉哀傷的說道：「他的小白——」

　　「小白怎麼了？」方炎急聲問道。小白是方好漢養的兔子。那隻兔子是他的情人，是他的命根子。平時方英雄摸一下都不許。如果小白出事了，對方好漢的打擊是很沉重的。

　　「已經兩頓沒有吃飯了。」方英雄沉痛的說道。

　　方炎伸手就要抽方英雄的腦袋，方英雄趕緊躲避，說道：「老爺子讓你去見他。」

　　「先記著。」

　　方炎來到方虎威的小屋，老爺子正坐在窗前逗弄籠子裡的那隻金剛鷹。這隻吉祥鷹威風漂亮，但是就是不願意張嘴叫喚，看起來很高貴冷豔。

　　方炎笑著說道：「這麼貴重的禮物，你怎麼就收下了？」

　　「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我也不能讓人傷心不是？這姑娘真是個小人精啊，她送的禮物讓你明知道不能收，卻又捨不得把它還回去。」方虎威理直氣壯的說道：「你給我說說，今天這唱的是哪一齣啊？」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齣。」方炎無奈的說道：「秦倚天來拜年，葉溫柔也來拜年，就撞到一塊來了。我媽說大家留下來吃頓午飯吧，然後大家就坐在一起吃午飯了。」

　　方虎威咧嘴笑了起來，說道：「以前擔心你是個足球，誰看到都想要一腳踢飛——現在看來你還是個籃球嘛，每個人都想把你抱著投進筐裡。搶著好，搶著好。」

　　「——」

　　方虎威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說道：「但是，要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不能傷著人家女孩子們。咱們方家太極傳家，守家衛國，還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

　　「我明白。」方炎躬身受教。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6章、華夏人有福氣！

　　「各位旅客朋友，花城飛往燕京的YY60225號航班即將抵擋燕京機場——」

　　或許是因為春節的緣故，機上的上座率並不是很理想。乘客不多，飛機上就顯得有些空曠。

　　大家的視線都注視著前艙的頭等艙位置，不少人還在交頭接耳小聲的在談論著什麼。好像哪裡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寬袖白袍的千葉兵部和同樣裝扮腦袋上還綁著一條白綢的千葉好武確實很能夠吸引別人的眼球，這對父子的衣著裝扮和常人格格不入，而且沉默寡言，自從上機之後就閉目養神，就連空姐提供的飛機餐和各種飲料都拒絕掉。

　　飛機開始在地面滑行，就像是一頭銀色怪獸向著前方的城堡轟隆隆的衝鋒。

　　千葉兵部輕輕嘆息，說道：「這就是燕京城。」

　　「這就是燕京城。」千葉好武也睜大眼睛認真的看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電視上面有著它的精彩故事、小說裡面有著它的種種傳奇。它對這座在國際上面越來越有影響力的城市耳熟能詳，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踏上這塊神奇的土地。

　　「我也是第一次來。」千葉兵部感慨地說道：「二十年前，我想來的時候，那個男人搶先一步去了東洋。八蛇山一戰之後，讓我的信心降低到了前所未有的冰點。突然間發現，自己驕傲並且努力向世人綻放的光芒，是那麼的黯然和微不足道。你見過螢火蟲嗎？它們也知道自己會發光，也以為自己會光芒萬丈——可是，它終究只是一隻螢火蟲。」

　　千葉好武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以前從來不曾和自己說過那一場戰鬥。即使是自己主動問起，他也三言兩語般帶過。

　　今天卻主動向自己說起這件事情，而且還剖析自己當初的心情。這是因為什麼呢？

　　僅僅是因為，他又將和他的老朋友相會？

　　「父親，你也沒有輸。」千葉好武說道。

　　「不。輸了。已經輸了。」千葉兵部說道：「他一人單槍匹馬挑翻東洋半島，本身就已經贏了我們一籌。所有人都把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也沒有能力把它留下來——所以他贏了。贏得轟轟烈烈，贏得理直氣壯。贏得我東洋男兒啞口無言，甚至所有人都羞於談論這個人，這件事。這也是那個人那件事情在東洋不為人所知的原因。每當別人崇拜我，尊重的稱呼我為東洋劍神時，我都覺得愧疚難安。然後更加用心的去感悟劍術，攀登武道。因為我害怕看到他們的眼神。他們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神。」

　　「我悟劍二十年，心裡可用的劍越來越多，眼裡看到的劍越來越少，最後達到人劍合一之境。當我信心滿滿的再次踏足華夏土地，當我想要用以前他所使用過的方式來挑戰華夏英雄。當我想贏一個理直氣壯，贏一個轟轟烈烈的時候——卻不曾想到，遇到了那樣一個對手。」

　　提起方炎，千葉好武就怒火中燒。

　　他臉色蒼白，狠聲說道：「那樣的人也配做父親大人的對手嗎？他是靠耍賴作弊取勝，作不得數。」

　　「荒唐。」千葉兵部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何來耍賴？什麼是作弊？劍之一道，重在變化，重在無常。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何日才可悟得大道？」

　　「——」

　　「我知道你對方炎有敵意，但是，如果你因為這敵意而對一個人有錯誤的認識。那麼，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與之交戰，輸的人必定是你。方炎捨生忘死的接受我的挑戰，堂堂正正的站在我面前，英勇無懼的與我交手——這樣的少年英才，放眼東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

　　「我知道你的心結在哪裡。你認為他在比武過程中動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所以這場比賽我輸得冤枉——」

　　「他連炸彈都丟出來了。」千葉好武不滿的說道。

　　「在我眼裡，一枚炸彈和一塊石頭有何區別？」千葉兵部反問著說道：「這本身就是在考驗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我反應失誤，所以讓他得到可趁之機——那是戰術而已。」

　　「與之相比，我手裡的那把長劍反而更有威懾力。如果方炎也覺得自己委屈呢？他都是赤手空拳，而我卻神兵在手——這是不是對他也很不公平？」

　　「父親大人本來就擅長使劍。東洋劍神哪有不用劍的道理？」

　　「我手裡的劍和方炎用的炸彈——也只是一樣輔助兵器而已。」千葉兵部說道：「方炎一定沒有想過，僅用那枚炸彈就可以把我炸死——但是，我卻想過，我手裡的長劍可以削其手足，裂其皮肉，斷其頭顱。和炸彈比，手裡的長劍更加恐怖。」

　　千葉好武認真點頭，說道：「父親大人，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千葉兵部眼神溫和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的路還很長，心胸一定要開闊一些。心有多大，你的成就就有多大。」

　　「是的，父親大人。」千葉好武躬身行禮。

　　千葉兵部輕輕嘆息，說道：「真是可惜啊。」

　　「父親可惜什麼？」

　　「三龍七虎，守華夏太平。」千葉兵部滿臉遺憾的說道：「我只識其一，其它人無緣一戰。真是可惜之極。」

　　「三龍七虎？都是他們的自我吹捧吧？」

　　「白衣青龍莫輕敵，難道這個名字裡面也有水份不成？」千葉兵部笑著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父親又算是什麼呢？」

　　「——」千葉好武這才知道，當年驚才絕豔和父親大戰一場的人竟然是華夏三龍之一的青龍。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確實不能再貶低這個人物了。那樣的話，自己的父親又是什麼呢？

　　「這次來京，父親恰好可以找他們切磋一番。」千葉好武勸道。

　　千葉兵部輕笑，說道：「希望來得及。」

　　「一定會來得及的。」千葉好武堅定的說道。他想，無論如何也要讓父親和那華夏的三龍七虎戰上一場。對於一個好武如命的劍客來說，如果不能夠和世界最頂尖的高手切磋，那簡直是遺憾終身的一件事情。

　　飛機停穩，父子兩人在空姐的引領下率先下機。

　　走出機場門口，千葉兵部呼吸了一口外面的陰冷空氣，微微挑起了眉頭。

　　「父親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空氣太污濁。」千葉兵部說道。

　　「——」

　　他們沒有等待太久，一輛黑色的紅旗車便緩緩的停靠在了他們的面前。

　　方炎按下車窗，笑著說道：「趕緊上車，這兒不許停車。」

　　於是，千葉兵部和千葉好武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千葉好武對方炎仍然懷有敵意，所以不願意和方炎講話。

　　千葉兵部倒是風淡雲輕的模樣，好像將什麼事情都不放在眼裡。

　　「謝謝。」千葉兵部感激的說道。

　　「不客氣。」方炎說道：「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這是我欠你的。」

　　「你是一個遵守承諾的男人。」

　　「這是我們華夏民族的光榮美德。」方炎笑著說道：「大家都這麼說。」

　　方炎沒有帶千葉兵部去燕京城的意思，下了機場高速後就徑直開車朝著燕子塢所在的方向趕過去。

　　路上積雪漸融，只有一灘灘的黑水被汽車輪胎碾的四散飛濺。道路兩邊的麥田也露出青苗，柔弱地承受著涼風的侵襲。

　　「請在路邊停一停。」千葉兵部說道。

　　嘎——

　　方炎靈活的把車子停了下來，問道：「遺漏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千葉兵部說道。

　　千葉兵部推開車門下車，走到旁邊的麥田中間。他走的非常小心，儘量避免踩踏到任何一棵青苗。

　　他脫下腳下的鞋子，像是朝聖一般的光著腳踩在冰雪地裡，認真的感受著這塊土地的冰冷和肥沃。

　　寒風吹亂他的黑髮，揚起他的衣角，他卻舒適的閉上了眼睛。

　　方炎和千葉好武站在路邊，看著他對土地的虔誠，對這個人更多了一份尊重。

　　千葉兵部光著腳走了回來，千葉好武要去幫他提鞋，千葉兵部說道：「不用了。從現在開始，我就光著腳吧——」

　　他從懷裡扯了一塊手帕，仔細的把腳上的污泥擦拭乾淨，這才拉開車門坐上了方炎的車。

　　看到方炎眼神疑惑的看著自己，千葉兵部笑著說道：「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東洋是島國，風大浪急，地震頻發，所以每個人都有一種天生對自然的畏懼感。雙腳下盤不穩，就連握劍的手也要輕浮一些。我一直很想體驗一下，雙腳可以肆意的踩在黑色的泥土地上，把自己全身心的力量都託付給腳下的這塊土地——不用擔心它顛簸不平，不用擔心它給予你傷害。你和大地融為一體，這種溫暖安心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陶醉了。」

　　「華夏人傑地靈，土地有了靈性，才能夠湧現大量的英才人物。」千葉兵部看著外面的蒼茫大地，羨慕的說道：「華夏人有福氣。」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7章、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你留意過屹立雲霄的高樓，你讚歎過寬廣遼闊的大海，你欣賞過長河和落日，你說那綠樹紅花是生命的驚喜，一隻飛蟲一片雪花都能夠進入你的眼簾——可是，你可曾注意過腳下的這塊土地？

　　因為它太平凡，也太普通，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

　　沉默千萬年，撫養兆億人。

　　這就是它的偉大能量。

　　方炎羞愧難當！

　　如果不是千葉兵部的這番作態，如果不是他表現出來的對片土地的熱愛和尊重，他也和很多很多人一樣，對土地有著一種淡然的漠視。不親近，也不疏遠，不仔細打量，也沒有情感釋放。它本就應該存在一樣。

　　不經歷狂風高浪，沒遭遇地震海嘯，感受不到生離死別，人在故土而不是異國他鄉——又怎能明白土地的真義？

　　天是天，地是地。

　　天為父，地為母。

　　世間萬物，源於父母。

　　不管人類創造多少奇蹟，也不過是在書寫它們的傳奇。

　　它們就是這生命的本源。

　　方炎的腦海識域『轟』的一下子炸裂開來，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幕布被人一把撕裂，又像是烈日驅逐頭頂上的烏雲。風和日麗，霞光漫天。

　　它的腹部丹田處有一陣熱浪翻滾而起，就像是有人在那裡放了一個熱水袋似的。和以往不同的是，這種熱浪並不燙人，反而給人一種懶洋洋的舒適感。

　　太極之心旋轉，太極之域自然展開。

　　眼前萬物皆發生了變化。

　　初始的太極之心是立體的，太極之域就像是三維呈像，飛鳥蟲魚盡收眼底，風吹草動都感觸細膩。

　　一劍峰之巔大戰千葉兵部，方炎的太極之心在遭遇危機之時二次突破。原本的三維呈像變成了清晰的線條。譬如一條魚變成了一條魚型的線條，一朵花變成了由一朵花型線條組成的花朵。

　　就像是從一幅絢麗多姿已經成型的畫布變成了一張簡陋的初稿，看起來是一種退步。但是方炎知道，這不是退步，這確實是進步。因為他對周圍事物的敏感度比以前要加強了很多，而出手的時機以及反應的速度也要比以前更加的恰當迅捷。

　　難道說，因為方炎對大地和自然有新的感悟，太極之心將要進行三次突破？

　　看到方炎坐在駕駛座上遲遲不動，千葉好武就要出聲催促。

　　千葉兵部看了他一眼，做了個噤聲的眼神。

　　千葉好武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只是一臉迷惑的看著方炎坐在那兒發呆。

　　方炎的表情時而疑惑，時而堅定。時而哀傷，時而喜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丹田處的那股子熱流逐漸消退。就像是用久了的熱水袋，熱氣被身體帶走，熱水袋本身也逐漸冰涼起來。

　　當太極之心停止，太極之境消失。方炎這才清醒過來，滿臉的遺憾。

　　「恭喜。」千葉兵部出聲說道。

　　「可惜還是差一些。」方炎嘆息著說道：「又不知道到底差在什麼地方。下次突破，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輩攀登武道，可比攀越高山險峰要困難許多，也危險許多。有人數十年堅持也不過是從零到一，有人一夕悟道閱盡風塵。有人站在山頂上看風景多秀麗，有人站在山腳下看高山多巍峨。山下山下皆是風景。」千葉兵部說出自己的個人見解。「有所悟總比沒感悟要好。這一次的失敗，便成了下一次攀登的起點。終究有一天你會站在山上看江山風景如畫。」

　　「謝謝。」方炎感激的說道。雖是異邦人，難結同心印。但是這個東洋人的心胸之寬廣，處事手段之大氣都讓人心悅誠服。「如果因為你的這番話讓我的太極之心再次突破，那咱們倆的緣分可真是不淺。等到我百年之後，後人給我著書立說，肯定會重重的寫你一筆。一代太極宗師方炎因東洋劍神千葉兵部兩次突破——」

　　千葉兵部無聲微笑，說道：「你的傳書裡面不一定有我，但是我的傳書裡面一定有你。」

　　「也行。」方炎笑著說道：「到時候記得簽名贈書。」

　　千葉兵部看著千葉好武，用東洋語認認真真的囑咐了一番。

　　千葉兵部愕然，憤怒的盯著方炎，說道：「父親大人，這個混蛋沒安好心，詛你不詳——」

　　千葉兵部擺手，說道：「祥不詳不是因為別人詛咒，而是在上天的安排和自己的選擇。記下我剛才所說的話。」

　　「是的，父親大人。」千葉好武只得應下。「我定會將父親的傳書贈送給他。」

　　「不要讓我失望。」千葉兵部溫和笑著。

　　車子到了燕子塢，方炎帶著千葉兵部和千葉好武父子倆走了後門。

　　他知道，這是千葉兵部和老酒鬼的約會。其它人都是局外人，沒必要牽扯進這些事情裡面去。

　　方炎推開小院，一股子帶著酒香的冷洌空氣立即撲面而來。

　　千葉兵部貪婪的嗅聞一口，笑著說道：「雖然我不喜喝酒，但是仍然可以品嚐的出來，這酒是好酒。」

　　「確實是好酒。」方炎笑著說道：「都是他親手釀製的。」

　　「那得好好喝上一大碗。」千葉兵部說道：「就是不知道主人是否願用美酒迎客。」

　　嘎吱——

　　廊簷下的籐椅上面，一個灰袍男人翻身起來，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的三人，自個兒提起酒壺灌了一口，說道：「有朋自遠方來，怎能沒有美酒相待？牆上有碗，自洗。地上有缸，自提。」

　　「痛快。」千葉兵部笑著說道。

　　他轉身看向方炎，說道：「我到了。」

　　「你到了。」方炎點頭。他答應幫他見到老酒鬼，他做到了。

　　「我期待你的未來。」千葉兵部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雖然你現在就已經很了不起。」

　　「謝謝。」方炎誠摯道謝，聲音低沉。「你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你能夠做到的，我不一定能夠做到。」

　　千葉兵部看向千葉好武，伸手幫他把額頭上的白綢解開又繫緊，又幫他整理了一番衣領，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關心自己的子女那樣。

　　他笑容明朗，聲音溫和，說道：「可以忘記我，但是要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

　　「父親大人——」千葉好武驚慌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照顧好母親和姐姐。」

　　千葉兵部走進院子，並且順手關上了院門。

　　方炎和千葉好武也想要進去，卻被這木門給擋在外面。

　　千葉好武眼眶泛紅，方炎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的父親——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千葉好武眼神惡毒的盯著方炎。他聽不懂方炎在說些什麼。

　　千葉兵部沒有用碗，而是順手提起一口大缸。缸口朝下，張嘴狂飲起來。

　　才飲了三兩口，便劇烈的咳漱起來。酒水都被他噴了出去。

　　他把大缸放下，喘著粗氣說道：「好酒。好酒的酒。」

　　「喝這般烈酒，這般喝烈酒。男兒當如是。」

　　千葉兵部提著大缸走到廊簷，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很沒有形象的斜躺在牆角，說道：「東洋有一種酒，叫菊酒。雖然名字清雅，但是酒味濃烈。飲之如火，喝之必醉。」

　　「華夏奇酒眾多，數不勝數。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三碗不過崗，我只喝了三碗，便醉死過去，大醉三天三夜。酒醒起床的時候，發現睡在酒館老闆娘的床上。她跪坐床頭，已經為我煲好了小米粥——」

　　「說起女人，還是我們東洋女子最是溫婉可人，恭謹柔順。上次來去匆匆，難盡地主之誼。如果有機會的話，必然要帶你去東洋最為有名的桃紅藝館。喝上黃金酒，握著紅酥手，享盡人間福事。」

　　「北女豪爽，南女風流。蘇女婉約，湘女多情。燕京三大名館京城會、美洲會、長安會美女雲集，不知凡幾。東南西北各有頭牌，爭芳鬥豔，千百年來不見輸贏。」老酒鬼不甘示弱的說道：「論天下美女，華夏當屬第一。」

　　「這話說的狂妄之極。各花入各眼，你之仙女我之醜婦，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年輕時苦練刀技，見一女子有仙神之姿，追尋千里，終於得美人青睞——」

　　「於我而言，美人如繁星，伸手便可摘星。」

　　「為了挑戰合氣道大師小野進二，我一晚獨戰其十三門徒，天明之時將其敗於劍下——」

　　「連戰八十三戰，連勝八十三場。單槍匹馬橫掃東洋，一人一劍挑落西方十二金剛和野人王，挾不敗之威挑戰青龍，現在我是青龍——白衣青龍威風赫赫，一劍驚天下，一嘯動九洲。我之劍下，誰敢不服？」

　　「可惜被你搶了先。早就聽說華夏三龍七虎守華夏太平，二十年前便準備東渡，將三龍七虎一一斬落劍下，揚我東洋神威——」

　　「結果我殺了過去嚇得你二十年不敢東渡——東洋無一武者敢東來挑戰——」

　　「那時候我們還年輕，覺得有無數種可能——」

　　「那時候我們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8章、相見不如懷念！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候。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一位是華夏三龍七虎中三龍之一的白衣青龍莫輕敵，一位是被一國武者頂禮膜拜奉若神明的東洋劍神千葉兵部。兩人談的不是什麼修道秘訣，論的不是什麼無上劍法。

　　他們就像是兩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一樣，比拚的是誰喝過最烈的酒，吹噓的是誰玩過最豔的女人。

　　他們像是孩子一樣的比拚，像是色狼一樣的點評。若是讓外界知道，一定會驚詫莫名。

　　可是，誰又能夠理解他們此時的悲涼心境？

　　於其說是炫耀，不如說是嘲諷。

　　因為，他們現在所說的全是已經失去的、再也回不去的人生最巔峰。

　　他們就像是兩頭受傷的狼王，互相依偎，彼此取暖。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彼此的一種慰藉。

　　「昨日一別，已過二十餘載。」老酒鬼神態悠然，提著個酒葫蘆自己給自己灌酒，也不把千葉兵部當客人，就像是老朋友一般的拉著家常。雖然兩人那麼多年沒見，卻沒有任何生疏的感覺。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情誼。「方炎說你要過來，我期待你來，又畏懼你來。紅花開敗，綠葉枯萎。人生最殘忍的不是一輩子蝸居深谷，而是你好不容易從深谷爬到山頂，卻被人一腳給踹了下來——殘疾廢人，見之何用？」

　　千葉兵部放下酒缸，看著老酒鬼問道：「為何又見了？」

　　「因為畏懼。」老酒鬼說道：「當我察覺自己在畏懼見你時，就一定要見你。我不信神佛，不畏鬼神。怎麼能害怕見人？」

　　「這倒是個好理由。」千葉兵部說道：「我和你一樣，我也畏懼見你。但是，我還是想來見你。」

　　老酒鬼喝了口酒，沒有接話，等待著千葉兵部接著說下去。

　　「二十年前我信心百倍欲征服華夏，結果卻被你一人一劍打回原形。我二十年閉門不出，因為我的心中有懼意。」千葉兵部說道：「不是害怕輸，而是怕贏不了。每一次當我鼓足勇氣的時候，想起八蛇山那一戰，心裡便會有另外一個聲音對我說，你很強，但是他更強。你贏不了。一次又一次的鼓足勇氣，一次又一次的放棄。後來犬子千葉好武在華夏惹事受傷，我才下定決心要過來——不是為了給犬子報仇，而是我想我必須要過來，只有親自和你交手之後才知道勝負，才知道和你之間的差距。如若不然，就只能一輩子都生活在懼怕當中度過。」

　　「我理解。」老酒鬼對著千葉兵部舉起酒葫蘆。「我敬你。」

　　老酒鬼喜歡喝酒卻從不敬人，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舉杯。

　　千葉兵部提起酒缸灌了一口，瀟灑無忌的直接用衣袖擦拭嘴巴，說道：「這一次我仍然沒有必勝的信心，但是我不能繼續等待下去了——因為我擔心自己等得越久，勇氣卻越少。最後一生困居島上，永遠都沒有踏上陸地的機會。」

　　「很高興你來了。」

　　「很榮幸你見我。」

　　老酒鬼問道：「今日再戰？」

　　「今日必戰。」千葉兵部聲音堅定的說道。這一戰，他等了二十幾年。也準備了二十幾年。怎麼能夠輕易放棄？

　　這是困擾他半生的心魔，這是激勵他努力的因果。

　　老酒鬼大笑，說道：「一個內勁半失，一個殺氣全無——為何而戰？」

　　「為戰而戰。」千葉兵部說道：「八蛇山一場勝負未分，心中終究覺得遺憾。一直覺得你欠我一場，我也欠你一場，今天就了結了吧。因為你我都很清楚，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如你所願。」老酒鬼說道。

　　千葉兵部的髒手突然間伸進了酒缸，手爪用力的一抓，就像是把什麼東西給抓起來一般。

　　他抓起來的是酒水，那濃烈如火的燒刀子。

　　酒水無形，但是經過他勁氣挾裹拿捏竟然呈現一條長方型的劍狀形體。

　　長劍被他拉到空中，手裡的酒劍竟然不散不破，不見一滴酒花濺落。

　　此人對勁氣的掌握已經出神入化，猶如魔法。

　　千葉兵部手握大劍，猛地朝著不遠處的老酒鬼斬了過去。

　　一劍驚神，力劈山嶽。

　　酒劍如鐵劍，揮動的過程中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前面阻擋的空氣被他劈開，空間因其鬼魅速度及磅礴大力而呈現出一種畸形的扭曲姿態。

　　噗！

　　睡在躺椅上的老酒鬼猛地將嘴裡的酒水吐出，無數道酒水變成了無數把小劍，朝著那迎面斬來的重劍撲了過去。

　　砰砰砰——

　　巨大的酒劍和無數隻小劍互相撞擊，竟然發出清脆的金石交接聲音。

　　酒劍被小劍鋒刃砍下一塊又一塊，掉落的劍體立即化為一股熱水，然後瞬間蒸發消失於無形。

　　重劍的方向不改，速度卻更加的兇猛。以一往無前的姿態朝著莫輕敵劈去。

　　無數條小劍在撕扯下巨劍的一些劍體後，也如飛蛾一般密密麻麻的朝著對面的千葉兵部扎去。

　　咔嚓——

　　莫輕敵剛才所在的籐椅被酒劍劈成兩半，就連青磚地板都被劍氣砍出深深的凹槽。如刀切豆腐一般滑溜輕鬆。

　　砰砰砰砰砰——

　　無數把小劍紮在千葉兵部背後的牆壁上面，將潔白的牆壁給扎出無數個小孔。每一個小孔外面都殘留著一灘酒水，那是酒劍裡面的勁氣消失殆盡而散落開來的原因。

　　莫輕敵從籐椅上面消失，而千葉兵部也從剛才坐倒的地板上面躍起。

　　兩人同時站在院子裡，相對而視。

　　千葉兵部看著老酒鬼，輕輕嘆息著說道：「如若二十年前，這一口劍就可以將我的重劍碾碎成片。它日奇觀難以再見，可惜。」

　　「你只有劍氣沒有殺意，又是因為什麼呢？」莫輕敵反問。「沒有殺意的劍——威力只有九成。」

　　「因為我不想殺你。」千葉兵部說道。

　　「這真是一樁麻煩的事情。」老酒鬼說道。

　　「是啊，真是一樁麻煩的事情。」千葉兵部說道：「你的勁氣不及當年五成，你的左手明明還可以多刺出一劍——那一劍我很難躲避。當年我就沒有躲開那一劍。」

　　「相見不如懷念。」老酒鬼聲音黯然的說道。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不能竭盡所能的搏殺個你死我活，這樣的戰鬥又有什麼意義？這和小孩子們之間的過家家有什麼區別？

　　他們看多了不平凡，所以現在害怕的就是這種不死不活沒滋沒味的平淡。

　　「是啊。相見不如懷念。」千葉兵部說道：「你想死？」

　　「你也不想活。」

　　「我們真是想到一塊去了。」千葉兵部說道。

　　兩人相視大笑。

　　在剛才的交手過程中，千葉兵部差點將老酒鬼斬殺，但是他收了招。

　　老酒鬼也差點將千葉兵部刺死，但是他也留了手。

　　他們都是絕望的人，絕望到不惜死於自己最尊重的對手劍下。

　　「應當再喝一大缸。」老酒鬼說道。

　　千葉兵部拒絕，說道：「再喝就醉了。還是辦正事要緊。等到這件事情辦完，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那就先做事吧。」老酒鬼說道：「誰贏了誰向誰敬酒。」

　　「麻煩你了。」千葉兵部認真的說道。

　　千葉兵部從頭頂的梨樹上面折下一根樹枝，將樹枝上面的分叉給折斷，然後就用這把歪歪扭扭的樹枝做劍。

　　莫輕敵腳尖一挑，把一個拖把給抓到手裡。手腕一震，拖把的布帶條就飛散脫落，手裡的長棍成了一把尖槍。

　　「你接我一劍。」千葉兵部的表情無比莊重的說道：「這是我日思夜想的一劍，也是二十年來給我感悟最深的一劍——我一直想帶著它來見你。這一劍，我取名為無意。你小心了。」

　　「好。」老酒鬼認真的點頭。

　　千葉兵部動了。

　　千葉兵部明明動了，可是他的身體卻仍然站在原地。

　　那只是他的殘影，看起來像是殘影的那一道迷團才是千葉兵部真正的身體。

　　因為他的速度太快，已經給人的眼睛造成了錯覺，營造出一種千葉兵部原地不動的假象。

　　他直直地刺出那一劍。

　　刺出那把用樹枝做的長劍。

　　直直的一劍，平平的一劍。

　　就像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舉著一根樹枝朝著自己的敵人胸口刺去。不花哨，不驚豔，沒有風雷響動，也沒有勁氣縱橫。

　　那就是樹枝，那就是普通人刺出來的普通一劍。

　　看起來真是讓人失望之極。

　　但是，老酒鬼有些惺忪的眼皮不由得抬了抬，迷惑不醒的眼睛裡充滿了亮光。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就像是看到了一堆黃金，又像是看到了一塊異寶。

　　萬劍歸一！

　　一萬種劍招才能夠凝集成為這一劍，一萬種變化才會演繹成為這一劍。

　　一生無窮！

　　沒有變化就是最大的變化，因為它隨時都有無數種的變化。

　　沒有軌跡，就無跡可尋。

　　沒有劍意，就無意可守。

　　二十年悟劍，終於刺出了這一劍。千葉兵部，無愧為東洋劍神。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19章、劍神殞落！

　　如果你的眼神足夠犀利，如果你的眼睛就是莫輕敵的眼睛。你就會知道，這是多麼神乎其技的一劍。

　　至少在莫輕敵的眼裡，這把劍並不是靜止的、平凡的。

　　那劍也不是樹枝，而是一把真正的劍。一把絕世好劍。

　　它在輕輕的顫抖，因為畏懼，也因為興奮。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出世。

　　是劍在抖，而不是千葉兵部的手在抖。他刺出了數十近百萬劍，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握劍的手都從來不會抖。

　　劍體有了生命，它有了獨立的意識。

　　它瞄準了老酒鬼的眉心、眼睛、咽喉，也瞄準了他的胸口、心臟或者腹部。

　　甚至它還可以疾攻下盤，直刺老酒鬼的跨間二十九穴以及大小腿七十二穴。

　　它籠罩了老酒鬼身體上面的所有致命要害，它也籠罩了老酒鬼全身大小穴位。

　　劍名無意！

　　也就是說，在最後攻擊的那一剎那，就連千葉兵部自己也不知道它將會刺向哪裡。

　　只是零點幾秒，或許更短的時間。

　　你來不及眨一次眼睛，你沒辦法呼吸一次，你的心臟都沒有跳動過。從前一次心跳到後一次心跳，這中間的空隙——比這更短的時間。

　　千葉兵部從原地消失，一劍刺向老酒鬼的咽喉。

　　是的，在最後時刻，他終於鎖定了他所要的目標。

　　咽喉！

　　一劍刺喉！

　　一劍封侯！

　　老酒鬼也終於動了。

　　他手持長棍朝著千葉兵部衝了過去，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他的身體幻化成虛無。

　　他以一個醜陋，看起來還非常野蠻粗魯的姿態，舉著手裡的長棍朝著千葉兵部捅了過去。

　　那木棍連尖銳的槍頭都沒有。

　　他們的身體擦身而過。或者說是兩道看不清楚的影子擦身而過。

　　只不過是更換了一下位置，只不過是改變了一種相處的模式。從相對而站變成了背對而立。

　　千葉兵部站到了剛才老酒鬼站立的位置，老酒鬼也站在了千葉兵部的腳印裡面。

　　然後，一切靜止。

　　他們的身體逐漸清晰起來，變成了兩個活生生的軀體而不再是一道看起來模糊的虛影。

　　灰濛濛的天空就像是誰的黑臉，白茫茫的世界又是如此的夢幻。

　　兩個寬袍大袖的男人站在一幢獨立狹小的小院裡，因為小院的小，顯得他們的身形異樣的偉岸高大。如古時候的王者戰神。

　　千葉兵部手裡的木枝正在向下面滴著血水，一滴兩滴三滴——紅色的血水慢慢地將地上的一塊積雪融化。

　　老酒鬼身上的灰袍胸口部位被鮮血染成了褐色，在老酒鬼以為他那一劍會刺向咽喉時，千葉兵部竟然再次的變招襲擊胸口。

　　在那樣快的速度基礎上再次加速，這個世界上能夠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老酒鬼手上的木棍飛走了，飛向小院的木門，就像是長槍一般的紮在木門門板中間，半截棍身沒了進去，只留短短的一截露在院子裡面。

　　「為什麼？」老酒鬼聲音沉重的問道。

　　「二十年前我輸給了你。」千葉兵部輕聲說道。聲音輕柔溫和，似不捨，又似解脫。

　　「這就是理由？」

　　「二十年後我輸給了方炎。」

　　「這就是理由？」

　　「華夏太強大了。」千葉兵部嘆息著說道：「華夏武者太強大了。二十年前我野心勃勃的想攜東洋劍道征服華夏，揚我東洋劍威。可惜，我那一步還沒有邁出去，就被你給逼退了回去。」

　　「二十年後，我鼓足勇氣再次東進。結果比上一次更加慘重，竟然在花城敗在一個無名小輩的手上——方炎是練武的奇才，而方炎這樣的奇才在華夏又何奇多哉？就連和方炎相熟的一位年輕女孩兒，以她的天份資質，來日成就也不會在我之下——」

　　「敗在你手上，我還有希望。希望來日持劍而來，血洗恥辱。可是，看到了他們，我才真正的絕望了。華夏的人才太多了，華夏的年輕人太強大了——這樣的少男少女，可恨我東洋一個也沒有。一個也沒有。上天待我們太不公平了。」

　　「我一直很好奇，好奇華夏這塊土地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魔力，為何能夠將自己的孩子餵養的如此優秀如此有勇氣？我活著，他們視我為神明，視我為東洋武者的希望。」

　　「我心裡很清楚，我不是他們的希望。我只會給他們帶來虛幻的心理安慰和一劑短暫的精神藥劑。這種心理安慰和精神藥劑能夠欺騙他們，能夠麻痺他們——讓他們還有所期待和幻想。相信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為他們帶來勝利，帶來榮耀。」

　　「這樣的後果太慘重了。你一人一劍連戰東洋數十島，風光無限，也徹底的將東洋武者的尊嚴踩在腳下。你成就了華夏青龍，而東洋武者卻再也沒有人冒頭，每個人都躲避在自己的小家裡舔著傷口——我們這一輩徹底的輸了，下一輩呢？」

　　「當方炎這樣的年輕人真正的成長起來，當他也和你一樣成為一柄鋒利無匹的寶劍，當他也做著當年你做過的事情，一人一劍闖進東洋——那個時候，東洋的年輕人誰能夠抵擋？誰可與之為敵？」

　　「我這一輩輸了，帶給了年輕一輩武者的畏懼之心。如果下一輩的武者輸了，又將給下下一代的武者什麼樣的心理影響？每輸一次，士氣便下墜一次。連輸三次，士氣何在？英才何在？誰來護我子民？誰來守我國門？」

　　千葉兵部捂著咽喉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殷紅的鮮血將他的手掌染紅。

　　鮮血從他的手指縫隙間流敞出來，畫出一幅嬌豔的抽象圖畫。

　　「莫輕敵，我真是羨慕你——羨慕你生在這泱泱華夏，羨慕你們擁有腳下的這塊黑土地。羨慕你們英才輩出，羨慕你們驕傲無懼——如果方炎是我國人多好。如果方炎是我國人多好？那樣的話，我何至於走上此絕路？」

　　「何至於此？」老酒鬼嘆息著說道：「活著才會有希望，活著才能夠看到更長遠的未來。活著——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從華夏青龍變成如今的酒鬼廢物，手筋斷絕，重振無望。最愛的女人棄你而去，讓你心陷泥沼，永墜地獄。清醒一天，便疼痛一天。思考一次，便傷心一次。我這樣一個可憐人尚且偷生，如果要死的話，我早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你活著，是因為你還心存念想。」千葉兵部輕聲說道：多年不見，卻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年風流倜儻名動華夏的老朋友會落魄到如此境地。「你的經脈斷絕，是因為你相信它終有衝破牢籠的那一天。你最愛的女人棄你而去，是你相信她終有一天還會回來或者她一直都在。我活著，是真的沒有希望了。二十年又二十年，我哪裡還能有多少個二十年？下一個二十年，當我白髮蒼蒼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我是不是還有勇氣再次仗劍東渡挑戰華夏群雄？那個時候的我怕是連劍都端不穩了吧？」

　　「我活著，拯救不了東洋武道。我死了，才能夠讓他們徹底的絕望。」千葉兵部聲音無比堅定的說道，他相信他所期許的那樣一個未來。「人只有最絕望的時候才能夠爆發出世人難以想像的潛力。我相信千萬萬東洋武者，我期待他們的未來。我知道，他們當中一定會成長出無數個像方炎那樣的少年英才——只有那樣，才是我東洋之興，才有我東洋武道中興。」

　　「你有什麼遺憾？」

　　「遺憾？」千葉兵部想了想，說道：「希望下一輩子不要再被別人捧上神壇。因為，上去了，就再也沒辦法下來了。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做一個劍客。」

　　千葉兵部的身體緩緩的跪倒在地上，然後四肢平躺著倒在雪窩裡。

　　那根木棍從他的腹部位置穿了過去，在那裡留下了一個漆黑的洞口。

　　他身上的白衣被血水染成了紅色，地上的白雪也被血水染成了紅色。白衣和白雪成了紅衣和紅雪。

　　千葉兵部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蒼穹，說道：「我們東洋沒有這樣的土地，所以我讓自己葬身在這裡——我把自己變成這裡的一捧塵土，保佑我國民多出健兒，保佑我東洋武運昌盛。」

　　「請原諒我的自私。」千葉兵部輕笑著說道：「因為只有死在你的手裡，對我來說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解脫。」

　　「我原諒你。」老酒鬼溫聲說道：「強者是寂寞的，方炎也需要磨礪的對手。」

　　「我們說過，誰贏了誰向誰敬酒。」千葉兵部微笑著說道。這笑容發自內心，溫暖平和。

　　老酒鬼走到牆角，提起一口大缸仰頭狂灌起來。

　　他滿頭滿臉的都是酒水，肚子裡面更是灌滿了酒水。

　　他將剩餘的半缸烈酒倒在千葉兵部的腦袋旁邊，千葉兵部聞著那濃郁的酒香，滿臉欣慰的閉上了眼睛。

　　東洋劍神千葉兵部，就此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