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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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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柳下揮 】終極教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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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0章、兩任蛇君,一方師徒!

  「咳——」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如果身體裡面沒有那一口氣的話,筋骨皮再怎麼練習也很難達到金剛不壞之身。

  方意行就屬於這樣的情況,他體內勁氣缺失,所以只能依靠皮肉阻擋外部而來的傷害。

  皮肉如樹皮,皮肉如鋼鐵,皮肉如仙神。對於方意行來說,他現在只是處於皮肉如樹皮的階段。

  黑袍人那一腳如果踢在方炎的身上,也不過是有一點疼痛而已,不會有任何的內部損傷。

  但是這一腳踢在方意行的身上,那就足夠傷筋動骨了。

  他大口大口的嘔血,一隻手臂上綁著長刀,所以只能依靠另外一隻手臂支撐艱難的爬起來。

  因為受傷吐血的緣故,體內的熱量正在快速的流失。

  他的身體涼嗖嗖的,就像是穿著單衣站在風雪地裡一般。

  方意行緊了緊手裡的長刀,躬著身體,再一次朝著黑袍人站立的位置衝了過去。

  開山刀!

  大開大闔的開山刀!

  有死無活的開山刀!

  他的腳步急促,就像是前去趕死一般。

  他的呼吸急促,就像是快要衰竭一般。

  他的右手高舉,冰冷鋒利的刀刃再一次朝著黑袍人劈了過去。

  剛才那一刀劈破了他的衣服,這一刀最好能夠劈下他一塊皮肉卸下他一條胳膊。

  這是一場實力不對等的戰爭,所以方意行只想著傷及對手,而從來沒想過贏。

  當然,他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死亡。

  這也是他萬般不捨的原因。

  可惜,現實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加殘酷。

  他連傷及對手都做不到,甚至都碰不到他的身體。

  方意行的身體才衝到一半,黑袍人也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反衝而來。

  兩人的身體還沒來得及接觸,方意行的那一刀還沒來得及劈下來,他的身體就再一次被黑袍人用黑袍給撞飛了出去。

  嗤啦啦——

  方意行的身體踉蹌後退,卻並沒有再一次摔倒在地。

  黑袍人仍然朝著方意行衝鋒,在追趕上方意行的步伐時,再一次將他抽飛出去。

  然後再一次追上去,再一次把方意行踢飛出去。

  轟——

  受到連番重擊,方意行終於站立不穩。他的身體躺倒在地上,就像是冰面上的一個巨大的冰球,被推動著向後面翻滾不停。

  咔!

  方意行將手裡的長刀插進冰雪下面的凍土裡面。

  凍土被刀刃給迅速的劃開,他的臂力不足以將刀子插的更深,在方意行的身體重力帶動下拖出一道長長的直線……

  鐺!

  長刀撞上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在石頭的阻擋下,方意行的身體這才再次停頓下來。

  這一次比上一次傷得更重。

  方意行躺在地上用力的咳喇,然後便有大股大股殷紅的血水從他的口腔裡面噴湧出來。

  血水倒流進口腔,嗆進咽喉裡面,他就咳嗽的更加劇烈了。

  他的嘴角被鮮血染紅,臉色憋成了紫紅色,眼淚珠子大顆大顆的流敞出來。

  嚓——

  嚓——

  嚓——

  腳步聲音越來越近。

  黑袍人站在方意行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道:「你還要爬起來嗎?放棄吧,這樣會更加舒服一些。我尊重你,你是我極少願意尊重的人。就像剛才那個被我殺掉的人一樣——每個人都會怕死,但是你們不怕。我尊重那些能夠做到我做不到地事情的人。」

  方意行想要說話,但是喉嚨裡的血水嗆得他再一次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

  等到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才再次用兩隻手臂支撐著爬起來。手臂上綁著的長刀割傷了他的手掌虎口,一縷縷血水順著長刀流敞。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坐起來,然後又用長刀的刀尖撐著站了起來。

  全身疼痛的厲害,內臟也受傷嚴重。

  他努力的站直身體,昂著腦袋平行的看著站在面前一步之遙的黑袍人,手裡的長刀再一次朝著黑袍人劈了過去。

  砰!

  方意行的身體再一次在空中騰飛,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的身體躺在雪地裡,無論他如何努力的掙扎,都再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他的嘴角還在不停的吐著血泡,眼神不甘地看著蒼茫的天空。

  為什麼——自己不能劈下去一刀?

  嚓——

  嚓——

  嚓——

  那該死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這不像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腳步聲音,就像是一隻貓一隻兔踩在雪地上發出來的嘈雜聲音。

  他連平時走路都如此的輕微細碎,如果他用心想要隱藏自己行蹤的話,恐怕無人可以察覺。

  黑袍人看著方意行絕望的眼睛,說道:「你說的那些我沒有,但是——我還活著。」

  他蹲下身體,伸手要去抓方意行的脖子。

  他喜歡折磨人,喜歡折磨自己的對手。

  但是,剛才他答應過方意行,不會折磨他,要讓他死個痛快。

  痛,而且快。

  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唧唧唧——

  一隻紅色的金線蛇竄到他的身邊,在他的黑袍上面嗅聞了一陣子後,然後熟悉無比地爬到他的手臂上面,趴在黑袍人的手掌上面唧唧唧地對著他嘶叫。

  不是在示威,而是在撒嬌。

  黑袍人伸手撫摸著金線蛇的小腦袋,臉上露出僵硬卻讓人覺得溫和的笑意。

  「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黑袍人輕輕的嘆息。「你也會成為別人的蛇奴。」

  嚓——

  嚓——

  嚓——

  和他走路時同樣的聲音,同樣的節奏。

  一個瘦小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身後,這是一個身穿白色麻衣臉上只有一隻眼睛的男人。

  一個無比醜陋的男人,醜陋到你會責怪上天為何對他如此的殘酷不公平。

  「我知道是你。」那個瘦小的男人說道:「我一直在找你。你逃跑時的方式,你隱藏的手段。你捕獵時的手法,甚至你燒烤每一隻動物前都會用刀片把它的皮剝下,讓鮮血充實在它們的骨肉裡面——我知道是你。」

  黑袍人捧著金線蛇站了起來,轉身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剛才他問我家是什麼。」黑袍人說道:「我想了好久,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如果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家的話,就是在湘西,就是有你和你妹妹。有人的家才是家,現在我住的地方都沒有人。」

  「妹妹被人捉走了。他們用她來威脅我,讓我替他們殺人。」瘦小的身影說道:「我不能拒絕,因為我只有妹妹了。」

  「我知道。」黑袍人聲音嘶啞的說道:「我走了,你只有妹妹了。」

  「你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和你一樣。」黑袍人笑了起來,聲音更加的刺耳難聽。就像是在喉嚨中間開了一個小洞,說話或者微笑的時候有風從那個小洞吹進去。「我成了別人的蛇奴。湘西同道都奉我們為君主,但是,我們的命運——不過就是一個替人殺人放火的奴才而已。而且還不是人奴,而是蛇奴。我們不配為人。」

  「誰能夠捉你?」

  「誰能夠抓我?」黑袍人笑得更加誇張了。難聽的想讓人摀住耳朵。「我們不過就是一個滿身毒素的怪物,和那些大人物相比,我們算得了什麼?只要他們有心,只要他們有需要,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獵物——就像是他們隨時都可以把兇猛的老虎和迅捷的獵豹丟進狩獵公園供人獵殺一樣。我們和那些老虎豹子不同的是,我們是幫助他們獵殺的工具。」

  「很早以前——在你教我養蛇的時候,你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命運,是嗎?」

  「是的。」黑袍人毫不遮掩的說道:「我的師父也是別人的蛇奴。我以為我是個例外,結果我沒有成為例外。我希望你能夠成為例外,結果你也沒有成為例外。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例外。」

  瘦小男人指著自己那個空蕩蕩的看起來有些陰森恐怖的眼眶,說道:「我把我的蛇之眼送給了他——」

  「所以你要替他賣命。」黑袍人理解的點頭。「如果不替他賣命的話,他就會捏碎你的蛇之眼,讓你血爆而死。那樣的話,你就救不回你的妹妹了——」

  「是的。」瘦小男人說道:「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他不要受到傷害。所以,我不能讓你殺他。如果他死了,我也得死。妹妹也得死。我尋找你那麼久,我追蹤你那麼久,無數次的跟丟,然後再想盡辦法把你找出來——就是擔心你要殺人。就是擔心你殺的正好是我要保護的人。」

  黑袍人沉吟片刻,將頭上的黑袍取了下來。

  他的頭髮如野雞窩一樣的雜亂,有的伏貼如牛毛,有的翹起如雜草。他左邊臉上被劃出無數道的口子,縱橫交錯,雜亂無章,就像是一張讓人心悸的蜘蛛網。

  他的右邊臉上有一個肉瘤,那顆肉瘤呈褐紅色。還有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小洞,好像每一個小洞裡面都伺養著一頭恐怖的怪物。

  和瘦小男人相同的是,他也只有一隻眼睛。

  他沒有名字,但是,知道他的人都稱呼他為蛇君。

  他是上一任蛇君,現任蛇君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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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1章、一曲鬥蛇舞,師徒兩代人!

  如果說瘦小的現任蛇君只是醜的話,那麼,上任蛇君黑袍人就只能用噁心來形容了。

  有的人你看著看著就痴了,有的人你看著看著就吐了。無疑,黑袍人就屬於後者。

  他臉上的褐色肉瘤還有那密密麻麻無數的深洞,讓人根本就沒辦法讓視線在他的臉上過多的停留。那是對自己最殘忍的懲罰。

  如果警察審案的時候問你招還是不招,如果不招就把黑袍人拉進去強迫疑犯看他的臉半個小時,怕是比那強烈的熾光燈還要有效果吧?

  他的喉嚨部位確實有一個顏色深沉的疤痕,戴上帽子的時候被陰影遮蓋很難發現,或許這就是他說話的時候給人撕裂感的原因。

  黑袍人看著他的徒弟,笑著說道:「你看,我也只有一隻眼睛,我也奉獻了我的蛇之眼。我是蛇奴,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黑袍人指了指躺在雪泊裡被大風吹捲沒有動彈過的方意行,說道:「我的任務就是殺了他。還有其它的一些人——這就是我的任務。」

  瘦小的男人面現難色,說道:「你是我的師父,你救了我,也養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不想站在你的對面,我不想和你發生衝突。但是,師父,你不能殺他。如果你殺了他,我就得死。我死了,妹妹也就死了。我可以死,妹妹不能死。」

  「所以,在你的心目中,妹妹比師父更重要?」黑袍人輕聲問道,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在和自己的孩子講話。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誰講話,除了站在他面前的徒弟。

  瘦小的男人認真想了想,說道:「是的,我本來覺得應該師父更重要,但是心裡又覺得妹妹更重要——」

  黑袍人笑了起來,笑聲一如即往的難聽,說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相依為命的伴侶——你戀愛了。你還不知道吧?」

  「戀愛?」瘦小的男人迷惑的說出這兩個對他而言無比陌生的字眼。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或者說一種狀態?

  「古人有王不見王的說法。上一任君主死了,才會指定下一任君主接任。上一任蛇君死了,才會有下一任蛇君出世——」黑袍人看著瘦小的徒弟,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會有牽掛的人,說道:「所以,我知道是你在追蹤我,我一直不願意見你。我用了各種計策辦法把你引到別的地方去,讓你走進一個又一個陷阱迷障——沒想到你還是找來了。」

  「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黑袍人說道:「既然這種事情已經發現了,你和我就再也沒有後路——」

  「師父,求你——」瘦小的男人出聲哀求:「請你退一步。退一步,誰也不用死。」

  他不想殺師父,他怎麼能殺自己的師父呢?

  他帶著妹妹逃離,他們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的想要躲避任何陌生人的靠近。那個時候,他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壞人。

  他們往偏僻的地方跑去,他們往黑暗的森林跑去。他們陷進了毒霧泥沼,他們掙扎不出,只能手拉著手安靜的等死。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間響起。

  他們驚恐極了,眼睛四處張望卻看不到人影。

  他們以為是山鬼,因為他們在孤兒院裡就無數次的聽過山鬼的故事。

  那個肥胖的院長爆打過他們之後,都會用那種尖利的嗓音喊道: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把你們丟進大山裡餵山鬼。

  她說的是『餵』山鬼,那麼山鬼就一定是會吃人的?

  「我們是孤兒。」妹妹出聲喊道。

  過了好一陣子,一條藤蘿從天而降,把他們倆人從泥沼裡面扯了出來。

  「跟我走。」那個身穿灰袍的男人背對著他們說道。

  他覺得那個男人很危險,又覺得很親近喜悅。

  因為,這是他們在密林裡面唯一見到的活人。唯一一個對兩個幼小的孤兒說『跟我走』的人類。

  「蛇奴什麼時候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了?」黑袍人溫和的勸慰著,說道:「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些年的進步,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成為新的君王。」

  「師父——」瘦小的男人悲聲喚道。父子相殘,師徒相殺,這是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了吧?

  他們不在乎感情,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沒體會過感情。

  對於他們來說有感情的人,他們視之如生命。

  因為,那可能就是他們的唯一。

  黑袍人嘴裡發出一種輕微的口哨聲音,趴在他手背上面撒嬌賣萌的那條金線蛇突然間變得躁動起來,張開它犀利的牙齒,身體猛地一躍,竟然朝著瘦小的男人竄了過去。

  蛇種反噬!

  要知道,這條蛇是被現任蛇君所養,理應受到他的控制。

  但是,現在竟然受到了黑袍人的驅使,調頭前去攻擊現任蛇君。

  被自己畜養的毒蛇咬死,這會成為玩蛇界的一大笑柄吧?

  現任蛇君知道師父的實力,表情嚴峻之極,立即把兩根手指頭放在嘴邊,一陣更加急促的『咕唧』聲傳了出來。

  那條飛在半空中的金線蛇身體狼狽的落地,又調頭朝著黑袍男人反攻而去。

  黑袍男人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意,嘴巴上的聲音稍微用力,於此同時,他的雙手從黑袍裡面伸了出來,在空中不停的煽動著,就像是要把那條向自己衝來的金線蛇給趕到對面似的。

  這是『藥薰』,黑袍裡面有一種毒蛇恐懼的百蟲藥粉。

  將成年的眼鏡蛇王、全身赤紅的火蜈蚣,還有十七節的響尾等近百種毒物煉製在一起,然後用秘方調配,最後成為一種即使是金線蛇這種毒王都害怕的粉沫。

  用蛇音靈魂操縱,再輔以這種百蟲藥粉藥薰,金線蛇便只能為其所用。

  黑袍人這麼一煽動,效果非常的明顯。正向著他腳底攀爬的金線蛇對他非常的畏懼,轉身就朝著遠處逃竄。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敵一般。

  黑袍人正在揮動的手掌伸出兩根手指,手指的方向正指向現任蛇君所站的位置。他嘴裡發出來的聲音也改變了音調,剛才只是輕微隨意的『噓』聲變成了節奏激昂熱血的『鬥蛇曲』。

  想要從戰場撤離的金線蛇眼睛血紅,背上的金線更加的鮮豔耀眼,就像是服用了興奮劑似的在原地掙扎跳躍,身體支撐,蛇頭高高的昂起,腥紅的舌頭吐出來準備吞噬獵物。

  在黑袍人的手指頭指引下,它開始調整方向朝著自己的主人現任蛇君竄過去。

  它的身體再次躍起,快的只有一道幻影。

  現任蛇君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頭,任由鮮血洶湧地噴湧出來。

  他把鮮血將自己的手掌塗抹了一番,然後伸出手掌準備去擒拿那隻已經『叛變』的蛇奴。

  最毒的不是百蟲之粉,而是蛇君的鮮血。

  因為蛇君自小就開始畜養毒蛇和各種毒物,它的身體裡面有百種毒蟲的氣味,它的鮮血裡面也是各種毒素聚集。這樣的氣味和毒素讓這些蛇君親自畜養的毒蛇既親近又害怕。

  而且,每一種單獨會被蛇君丟出去執行任務的毒物,它都飽食過蛇君的血液。這種血液讓它們喜歡又不敢靠近。

  金線蛇『嘶鳴』一聲,強行在空中調頭,落在地上之後朝著黑袍人撲去。

  黑袍人嘴裡的鬥蛇曲更加的尖利,就像是有人在大聲的吹著單調的口哨。

  在這嚴寒酷冬的天氣,現任蛇君滿頭滿臉的都是汗水。

  他嘴裡的『咕唧』聲音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快。最後連成一片,你再聽不出來是『咕唧』聲,而只能夠聽到單調的『咕咕咕』的聲音。

  他又咬破了幾根手指,手指頭的血水還在不停的流敞,將他自己的身體都塗抹一層。他的全身都變成了血紅色。

  金線蛇變成了腦殘蛇,它一會兒向黑袍人竄去,一會兒向現任蛇君呲牙咧嘴吐出紅芯。

  剛剛才向現任蛇君撲去,轉眼間又調頭攻向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它的眼睛越來越紅,身上的紅線變成了一個凸起的金色線條。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夠把那條線條從它的身上剝離出來一般。

  左。右。

  右。再向左。

  黑袍人用力,現任蛇君也在用力。

  現任蛇君不停的流血,黑袍人不停的在煽風。

  兩人各使絕招,各用絕技。

  金線蛇突然間縮在中間不再動彈,就像是疲憊之極或者說要休眠一般。

  但是,現任蛇君和師父黑袍人的驅使之音還在繼續。

  啪——

  一聲怪異的悶響傳來。

  那條被他們互相驅使,左衝右竄的金線蛇竟然像是一個肉體炸彈一般的炸裂開來。

  血肉飛濺,變成肉眼可見的碎片。

  蛇血滴落在雪面上,燙得雪層滋滋作響,冒出一股白色的輕煙。

  一曲鬥蛇舞,師徒兩代人。

  師父老且堅,徒弟沖雲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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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2章、地坑天網!

  有人說,書讀的越多越迷茫。陸婉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

  她出生在書香世家,父親、母親甚至爺爺、外祖父都是非常有名氣的大學問家,她自小就和唐詩、宋詞、經、史、子、義為伴,算得上是廣聞博記的那一類型。她和英俊儒雅的方意行相愛結婚,然後便過著相夫教子讀書寫字的安靜生活。方家這些年經歷了太多磨難,她一個女人也不得不站出來幫忙打理方家家務,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和白眼。

  她外表淑婉,但是內心堅定。從來都不信鬼神之說。

  可是,今天卻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總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離她而去,可是她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到方炎了嗎?」陸婉問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方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因為從小到大,就是這個寶貝兒子讓她耗費心思。

  她知道兒子在花城做的非常好,但是也知道兒子好像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姑方意新放下手裡正在納制的一隻布鞋底,說道:「剛才看到去後院了。不是去和輕敵聊天,就是去陪老爺子下棋——這孩子還真是長大了,看起來沉穩可靠,過年回來也不出去野了。現在在和葉家那丫頭談戀愛,是不是明年就把喜事給辦了?」

  陸婉稍微安心了一些,兒子方炎的表現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每天看到他心裡都甜滋滋的,就是睡覺也都是帶著笑意入眠。

  大家都說方家的希望在方炎,她聽了這話一點意見也沒有。他們說方炎是方家的希望,那不就是在變相的稱讚自己生的兒子優秀嗎?

  「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還能跟以前一樣出去捉兔子打鳥?和葉家的婚事還遠著呢,誰知道葉家人是什麼想法?不過過幾天我得去葉家找溫柔她媽探探口風,能成了當然好——我去給他們送壺茶。」陸婉說道。

  陸婉泡了壺極品雀舌送到後院,方炎果然在方虎威的小屋裡陪著老爺子下棋。方虎威下錯了一顆子,正吵著要悔棋,方炎按著棋盤不同意,說落子無悔。這一老一少正爭得不可開交。

  陸婉把茶壺放下,勸道:「方炎,讓讓你爺爺——」

  「讓?誰讓他讓了?」方虎威吹鬍子瞪眼睛的說道:「我只是年紀大了眼花,不小心把那顆子放錯了地方——他只需要讓我重新把那顆子放一放就成了。讓什麼讓?」

  陸婉知道方老爺子的脾氣,倔強古板,有時候就跟個老頑童似的。聽到他不願意承認讓方炎讓子的事情,陸婉便附和著說道:「就是。那棋子那麼小,線格那麼細,誰說一定能夠看清楚來著?方炎,讓你爺爺把那顆棋子重新放一放。」

  方炎給爺爺倒了一杯雀舌,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氣喝光,說道:「他看不清楚?那金剛鷹身上有幾隻鳥毛他都能數的清清楚楚。這下棋等的就是對手的疏忽,他一疏忽就悔棋,我怎麼才能贏他?」

  「我說了我那不是疏忽,是我眼睛花了沒看清楚——」

  「落子無悔,你有沒有一點棋品?」

  「我是你爺爺,你說我沒有棋品,你有沒有一點人品?」

  ——

  陸婉搖了搖頭,獨自走出這讓人崩潰的小屋。

  她知道老爺子平時極少說話,只有孫子回來的時候才會格外的開心。方炎也明白老爺子的心意,趁著在家的這幾天都很用心的守在老人身邊。他們爺孫倆是交心的。

  陸婉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他和兒子是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了。

  丈夫最近在忙著燕京的畫展,那是他棄武之後的全部心血聚集的領域。他一直想證明自己,無論在任何方面,這是他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機會。

  陸婉想了想,還是撥通了丈夫的手機號碼。

  電話無人接聽。

  陸婉又撥通了王冬的手機號碼,電話仍然無人接聽。

  陸婉的不安感加深,她急忙撥通了琳瑯會館負責人的工作電話。

  陸婉說明了來意,會館負責人很禮貌的告訴她說方先生已經離開一個鐘頭了。大概是因為道路不暢所以還沒有到家,希望陸婉不要擔心。

  陸婉很擔心,掛斷電話後就跑到了後院,看著正在下棋的方炎說道:「方炎,你爸還沒有回來——」

  方炎手裡握著一枚棋子,說道:「打過電話了嗎?」

  「電話打不通。」陸婉說道:「我很擔心。」

  方炎放下棋子,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笑著說道:「我爸是大人,而且又有王冬叔和他在一起,放心吧,不會出什麼事——妳要是不放心,我開車去找他?」

  「去把他接回來。」陸婉態度堅定的說道。

  「行。妳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這就去把他接回來。」方炎笑著說道:「妳代我陪爺爺把這一局下完。可別讓他耍賴。」

  方炎拍拍陸婉的肩膀,推門走了出去。

  陸婉坐在方炎剛才坐著的位置,手裡握著棋子卻遲遲沒辦法落子,心神不寧的模樣。

  嘩啦!

  方虎威伸手把面前的棋局打亂,看著陸婉說道:「那小子怕妳擔心,所以想讓妳陪我下棋來分神——既然分不了神,那就去做妳應該做的事情吧。擔心自己的男人不丟人。」

  陸婉站了起來,快步向外面走去。

  方炎在陸婉面前雲淡風輕的裝鎮定從容,出來之後就立即表情嚴峻火急火燎。

  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父親方意行的號碼。

  無人接聽。

  再撥王冬的手機,沒有人接聽。

  他立即撥了另外一個只是記在腦海中的號碼,那個號碼也沒有人接聽。

  方炎的心臟砰砰砰地跳的厲害,跑進車庫開出那輛紅旗汽車朝著燕京城的方向衝了過去。

  方炎一隻手駕車,另外一隻手仍然不停的在撥打方意行的手機號碼。

  無人接聽!

  無人接聽!

  還是無人接聽!

  方炎心裡的擔憂更甚,把手機丟到一邊開始專注的駕車和思考。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在燕子塢用毒失敗,所以就選擇了在燕京城直接下手?

  還是說,在回來的路上?

  在回家的路上動手,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既遠離燕京城惹眼之地,又避開了燕子塢神聖之地。如果他們手腳乾淨些,把人做掉之後再做一些掩飾,怕是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的痕跡。

  燕子塢是一個光芒萬丈的地方,也是一個注定應該被世人所遺忘的地方。為了不讓別人將視線投放到這裡,甚至連一條像樣的公路都沒有。

  通往燕京的土路崎嶇不平,被冰雪覆蓋後又變的光滑如鏡。

  行駛在這條路上既要防備被凸起的石頭把車胎爆掉又要擔心凹下去的泥坑把車輪胎給陷進去,還得注意車子在冰層上面打滑朝著兩邊的深溝栽進去。

  這是一趟危險的旅程,車技不行根本就沒辦法在這條路上面駕駛。

  方炎把車子開的飛快,達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那些深坑和石塊被他俐落的給甩到一邊。

  他的眼神犀利地掃視著前方,耳朵微微聳動,將四面八方的動靜全都收在心裡。

  他的腦袋微微前傾,這表明了他此時急躁的態度,他希望盡快趕到燕京城或者盡快接到自己的父親。

  「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方炎在心裡默唸著。

  轟——

  紅旗車的車身一沉,那堅硬的路面竟然快速的向下塌陷。

  這是陷阱!

  敵人將道路下面挖空,上面只留薄薄的一層路面,路面上面被冰雪覆蓋。方炎的紅旗車碾過來時,一下子就將土層和冰雪給壓倒下去。

  在方炎感覺到車身下沉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對了。

  他在上車的時候沒有繫過安全帶,這反而方便了他此時的逃脫。

  他一把推開車門,他的右腳在車身底盤上面一點,身體便高高的躍了起來。

  哐噹——

  紅旗車墜落在深坑裡發出巨大的響聲,這輛方虎威這一生唯一的古董車,方炎最喜歡的愛車終於被毀掉了。

  嗖——

  一道清脆的破空聲音傳來。

  頭頂上面出現了一張巨型大網,那網沒有任何顏色,和此時的天色融合為一體。如果不是聽到那輕微的破空聲音,幾乎讓人難以察覺。

  而且那大網不是人力撒出來的,而是被高科技設備大力噴射出來。

  下有陷坑,上面天網。

  方炎無論是繼續向上飛躍而是急速向下降落,最終的結果都是被他們所捕捉。而且那張網的面積非常廣泛,向左或者向右,在有限的時間內,方炎都一直處在它們的覆蓋範圍之內。

  這些人算死了方炎的所有反擊方式,想方設法要把他捉拿。

  嘩——

  那張像是魚網一樣的細絲罩在方炎的頭頂,壓迫著他向下面迫降。

  在道路兩邊的深溝裡,跳出無數個黑衣人像是幽靈一般的朝著方炎即將落地的位置圍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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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3章、不想死和不怕死!

  網線絲絲縷縷,並且帶有極強的黏性。沾上去就很難逃脫。

  方炎的頭頂被巨網覆蓋,腳上是他們設置的陷阱深坑。

  向上或者向下都極端危險,前、後、左、右四條路也都難以讓人迅速的逃離包圍圈。

  無數黑衣人正向這邊湧來,等待方炎的只有死路一條。

  這是方炎遇到地最危險的時刻。

  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要保持鎮定。因為你任何一剎那的疏忽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太極之心極速旋轉,太極之域全面展開。

  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那風不吹了,那雪不下了,那些人也不動了。

  原本透明的網線變成了紅色的線條,在方炎的腦域裡清晰可見。密密麻麻的橫線和豎線交叉,無限的向外部延伸,看起來沒有邊界。

  紅線上面有火光閃爍,這竟然是一張電網。當它完全將方炎身體包裹的時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電能可以將人擊暈甚至直接擊死。

  太極之域,皆是神域。

  山川、大河、牛羊、子民、甚至一花一草,全都受到神明的控制。

  在太極之域裡,方炎就是真正的王者,是神。

  他的速度比天網下落的更快,他的殺招比黑衣人更加猛烈凶殘。

  方炎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像是惡虎撲羊一般的朝著那群黑衣人撲了過去。

  嗖——

  他一把掐住一個黑衣人的脖子,那個男人還保持著向前衝鋒的姿勢,他能夠看到黑衣人驚詫和難以置信的臉。

  黑衣人不明白,明明大家還有一段距離,自己已經算好了接觸的時間,為什麼他一瞬間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咔啪!

  方炎乾脆俐落的扭斷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的身體失去重力正緩緩癱倒在地上的時候,方炎已經衝向了第二個、第三個以及更多的黑衣人——

  咔啪——

  咔啪——

  咔啪——

  豆子爆裂的聲音不停的響起。這響聲連成一片,就成了同一個聲音。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夠跟上方炎的速度,那麼他們會驚訝的發現這詭異之極的一幕,一群黑衣人保持著各種衝鋒的姿勢站定,方炎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似的在他們的面前穿棱。

  每一次脆響,便有一條生命在消失。

  響聲停歇,方炎的身影消失。

  霹靂啪啦——

  黑衣人此起彼伏的倒下。

  唰——

  剛才給人急速下墜感覺的電網這才緩緩落下,將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罩在裡面,然後發出滋啦啦的電流釋放聲音。

  砰砰砰——

  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遭遇強烈電流的襲擊,即使人已經沒有了呼吸,身體仍然被電流打的上下彈起,就像是在跳殭屍舞似的。

  咔嚓咔嚓咔嚓——

  他們撲倒或者彈跳起來的身體觸動地面上安裝的那些機關,一個又一個的機械腳夾彈跳開來,發出讓人肉痛的聲音。

  方炎站在網外,剛才的獵物變成了現在的獵人,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那些人,他們該死!

  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個頭不高,但是氣質清洌,太陽穴微微凸起,一看就有內斂神光。

  他對深坑裡面的那些黑衣人同伴都不看上一眼,只是眼神灼熱的看著方炎,說道:「我知道那些攔截不住你,真正的絕頂高手,怎麼可能被一張破網幾個腳夾就能夠擊敗呢?高科技?科技有時候也會很無力——剛才你展現出來的,就是傳說中的太極之心嗎?那種讓時間停止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方炎沒有回應青衣男人的問題,而是主動朝著他衝了過去。

  父親已經失去音信,多耽擱一秒鐘就失去一秒鐘救治他的時間。他只想快點解決掉戰鬥,無論站在他前面的人是誰。

  語言沒有力量,實力交鋒才是唯一的戰場。

  「你可以叫我——」男人說話的時候,已經一十三拳轟出,身上的青衣呼地一下子被勁氣鼓起,因為不堪重負,然後嘶啦啦的被拉扯成碎片在空中飄蕩。「拳王金海東。」

  自古以來華夏武術就有南拳北腿之說,南方拳王金海東成名二十餘年前,一對『霹靂神拳』有長江大河之勢,可斬釘截鐵,破人防禦。就連國師李宗吾都評價其『硬功無敵』。

  方炎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和這樣一個難纏的對手撞上。

  可是,不管是拳王還是炮王,不管是硬功無敵還是軟功第一,方炎都要將其斬落馬下。

  因為,他可恨!

  凡是阻攔自己去拯救父親的人,全都可恨之極。是生死大仇。

  金海東憑空轟出去的一十三拳變成了十三道氣旋,一個氣旋接著一個氣旋,第二個氣旋融合進第一個氣旋,第三個氣旋又融合進前兩個氣旋組成的大氣旋。

  最後十三個氣旋合為一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轉風暴。

  呼——

  它像是最猛烈的颶風,朝著方炎席捲而來。一副要將它吞噬在風暴之中,將其撕裂成碎片的兇猛架勢。

  這就是金海東最擅長的暴風拳。

  他在旁邊觀看了方炎剛才在那樣危急的時刻瞬間秒殺十幾名黑衣人的強悍,所以,他不敢對方炎有絲毫的怠慢。

  尊重一個對手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最強大的招式將他殺掉。

  ——

  金線蛇爆體而亡,黑袍人和現任蛇君就失去了一個中間交手鬥技的道具。

  現任蛇君全身大汗淋漓,身體也被自己的血水塗滿。而黑袍人卻雲淡風輕,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袍人看著自己的徒弟,說道:「金線蛇原本不應該死,它是你蓄養的蛇奴,無論是情感上還是身體上都對你更加親近——你看到它被我所控就焦灼急躁的想搶回控制權。你的催魂區太急了,越是著急就越是能夠激發蛇類的獸性,讓它失去判斷能力。它失去了判斷能力,就開始向我這邊靠近了。左右為難,血脈鬱結,爆體而亡。」

  現任蛇君滿臉羞愧,說道:「謝謝師父,徒弟受教了。」

  「已經很不錯了。」黑袍人輕笑出聲。「我不告而別,那個時候你年紀尚幼——這些年獨自苦修,和百蟲朝夕相處,能夠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你有天賦,性子又孤獨,這是你成功的關鍵。」

  「謝謝師父。」

  黑袍人擺了擺手,說道:「我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對手。金線蛇死了,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阻礙了。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師父——」現任蛇君出聲喊道。

  黑袍人身上的黑袍無聲自起,朝著現任蛇君所站的位置飄了過去。

  他每抖動一下黑袍,一股股白煙便從它的黑袍裡面飄散出來。白煙順風而行,朝著現任蛇君所站的位置籠罩過去。

  逍遙散!

  不管是毒蛇猛獸,觸之即死。人類也難以倖免。

  養蛇之人,身上奇毒異物無數。

  現任蛇君不敢輕心,瘦小的身體變成了一支利箭,避開白煙的攻擊範圍,身體高高躍起,朝著黑袍人的上端進行攻擊。

  黑袍人身上的黑袍一下子展開,將現任蛇君的身體包裹其中。

  於是,蛇徒兩人便同時消失在這黑袍之中。

  黑袍的形狀在不停的變化,時而圓形,時而方型,時而豎起,時而跳躍——

  啪!

  一個人影從黑袍裡面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慘叫翻滾。

  現任蛇君的身上鮮血淋漓,頭上臉上爬滿了一種紅褐色的螞蟻。現任蛇君拚命的拍打著那些螞蟻,但是,螞蟻的抓力極好,牙齒帶有倒勾,每一口咬一去都能夠深深的插進肉裡面。

  現任蛇君只能伸手一隻隻的把那些螞蟻給從臉上頭上抓下來捏爆,每抓下來一隻就等於是從自己的臉上扯下來一塊皮肉。當他把那些螞蟻全都抓完時,臉上的肉皮已經所剩無幾。

  大量的皮膚被撕扯下來,失去皮膚的地方開始有血水溢出,現任蛇君的整張臉上面都被血水填滿,血肉模糊不清。

  呼!

  黑袍舒展開來,黑袍人那張醜陋的臉再次出現在眼前。

  他眼神悲憫的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徒弟,說道:「你本來應該已經死了,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是因為受到了那個男人的影響嗎?」

  他的眼神看向遠處,方意行的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倒在那兒,任由風雪覆蓋。

  「家是人家,有人等待才是家。」那個男人剛才這麼說過。

  他這一生四處飄蕩,人人避之如蛇蠍。

  但是,在他的記憶深處,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每次回去時,都有兩個瘦小的黑影在院子門口倚門等待。

  或許,那就是他的家人?

  那種被人等待的感覺——就是幸福的感覺?活著的感覺?

  正是因為享受過這樣的幸福,所以,無論是方意行還是王冬,他們勇敢無畏,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因為,他們實在太在乎自己的生命,在在乎活著的機會,所以他們才不怕死。

  因為不想死所以不怕死,說起來很矛盾,但是在這一瞬間,黑袍人竟然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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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4章、百毒大陣!

  方炎見過槍勢最磅礴的人是莫輕敵,見過劍勢最驚險的人是千葉兵部。

  今天他見到了拳勢最火爆的人。

  一通百通,每一種兵器用到了極致所能夠發揮出來的殺傷力是同樣巨大的。

  譬如一隻手槍和一台大炮——當然,這只是說說而已。

  這種說法只侷限於冷兵器。譬如古龍小說裡面的人物,是小李飛刀的刀快還是西門吹雪的劍快?這樣的問題一定讓人抓破腦袋吧。

  轟——

  暴風拳名符其實,形如颶風,隱隱帶有雷鳴。

  拳風將周圍的冷空氣和雪花碎片吸收進去,那個弧形的巨大風陣外圍便結了一層冰霜。

  疾如閃電,以摧枯拉朽之姿捲向方炎。

  方炎還沒來得及擺出化解招式,就已經被颶風轟飛出去。

  方炎的身體騰空而起,倒飛出去。

  砰!

  他的雙腳落地,那股颶風還沒有完全消散,推著他持續向後挪動。

  嗤——

  方炎腳下的皮鞋鞋底踩在冰雪上面,深深的鑲進了路面。

  鞋底和路面進行摩擦,發出嗤拉拉的聲響。

  方炎施展千斤墜壓住自己的退勢,這才重新站穩了腳跟。

  腳板火辣辣的生痛,但是一股股冰涼的觸感又向那疼痛處侵襲。

  方炎這才發現自己的鞋底已經完全磨穿,他的腳板就那麼光溜溜的站在石子路上面。

  金東海看到方炎沒有被擊倒,不急反笑,大聲喊道:「痛快。二十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能夠接下我暴風拳的年輕人——再吃我一拳試試。」

  金東海說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再一次握拳朝著方炎衝了過來。

  右手單手握拳,直來直往的向著方炎砸來。

  他的右手手臂無端的粗壯了一大截,露在外面的拳頭呈現赤紅色,襯衣衣袖的紐扣爆裂出去,拳頭挾帶著嘶啦啦的響聲,就像是快要燃燒著一般。

  這是離火拳,霸氣酣暢的一拳。

  如果說暴風拳裡面還有陰柔和濕潤的一面,那麼離火拳就是至剛至陽的代表。

  有來無往,有去無回。

  拳頭如火焰,意圖將一切障礙焚化成灰。

  這一次,方炎當真對南方拳王金東海敬重起來了。

  不是敬重他的人品,而是敬重他的技藝。

  一個人能夠將一種拳法練習到顛峰,方炎可以理解。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那種人。

  但是,能夠將兩種截然相反的拳法都練習到巔峰,這就不僅僅是天賦可以做到的。

  敬重,不代表喜歡。

  方炎的雙腳叉開,施展出傳自老酒鬼的醉鶴乘風腳法。

  醉鶴乘風挪步隨意,縹緲無形。很容易麻痺對手,讓對方難以尋找到自己的真身。

  方炎的身體微躬,雙腿搖搖晃晃,左騰右挪,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一隻仙鶴。

  金東海距離越近,方炎就搖晃的越厲害。

  最後方炎的真身已經不見,留在金東海眼裡的是無數道殘影。

  既然什麼都看不到,那就索性不見。

  金東海乾脆的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知覺去感覺方炎的存在。對於一名高明的武者而言,知覺比眼睛更加的可靠。

  轟——

  他一拳砸了出去。

  他的心中竊喜,感覺到了前面的空氣阻力加大。

  那是即將擊中物體的實在感,不是一拳擊空給人空落落的遺憾。

  他前衝的腳步加快,想讓自己那燃燒著的拳頭狠狠地刺穿方炎的身體。

  他喜歡物體燃燒的感覺。因為那燃燒是因為自己而起。

  英雄少年,戰天鬥地。

  而他南方拳王金東海,就喜歡扼殺別人口口相傳的奇蹟。

  哄——

  拳頭推出。就連周圍的天色都被他的拳頭給映紅。

  感覺不對。

  一實一虛,前實後虛。

  剛剛明明已經觸碰到了方炎的真身,為什麼拳頭卻落空了呢?

  「白痴。」方炎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身體避開了一步。「你中計了。」

  剛才那一步說起來容易,其實非常的困難。先用難度係數極高的醉鶴乘風來迷惑金東海,讓他難以捕捉到本體。致使他心氣虛浮,信心銳減。

  再用真體誘其出拳,拳至一半難以收回時,突然以神乎其技的太極之心去提高自己的速度,在拳頭碰撞身體前的一剎那離開。

  這兩種絕學會之極少,而太極之心更是鳳毛麟角。

  道起來滄海桑田,實際上不過一剎那間。甚至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

  他的身體避開那已經變成火紅色的拳頭,方氏梅花步橫挪一步,一拳拍在金東海的後背心口。

  噗——

  金東海前衝的速度再次加速,嘴巴裡面吐出一口鮮血。

  過剛易折,他的身體原本就已經變成了一團爐火。方炎一巴掌拍出,將自己的勁氣強行灌注進他暴躁的身體裡面,讓他氣血紊亂,狂暴加劇。自然火氣攻心,催出血水。

  金東海終於感覺到了危險。

  他沒有低估過自己的對手,從來都沒有。

  在他看到方炎在汽車即將落坑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既然能夠以雷霆手段解決掉那些包圍他的黑衣人,他更是將這個年輕人視為自己同等級別的對手。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年輕人表現的要遠遠勝過自己的預估。

  他一直以為,勝利應該在自己那一方。現在,他驚慌了。

  乘他病,要他命。

  方炎的身體連續旋轉,像是一股龍捲風似的追在金東海的身後,然後一掌又一掌的拍在金東海的後心。

  金東海的勁氣即剛且陽,方炎也同樣用凶險火烈的勁氣去攻擊。

  兩股勁氣在金東海的身體裡面纏繞硬拚,火火不相融。金東海感覺自己的五腑六腑都快要燒化掉,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噴出鮮血。

  金東海身體重傷,仍然拚命的向前奔跑。他知道,只要自己跑慢一步就會被那個狠毒的傢伙拍死。

  方炎的腳尖點地,身體像是大鵬展翅一般的高高躍起,然後一拳轟在金東海的後腦勺上面。

  砰——

  有物體爆裂的聲音傳來!

  方炎的身體飛竄而去,來不及回頭看上一眼。

  沒有什麼比救他的父親更重要,包括報復。

  ——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

  對黑袍人來說,他要面對的選擇比忠義更加難以選擇。

  他是蛇君,也是蛇奴,是忠於自己的主人還是忠於自己的感情,這確實是一個很糾結的問題。

  主人握著他的蛇之眼,如果他敢忤逆主人的命令,那麼主人就可以輕易將他殺死。

  而徒弟——這是自己記憶裡面最深刻也是最難以忘記的東西。他大腦裡面的畫面不停的刷新消散,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去回味。但是,偏偏那兩個小人倚在門檻上等他回去的畫面讓人難以忘懷。

  黑袍人眼神憐憫的看著現任蛇君,說道:「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那就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蛇君不應該有任何仁慈之心。」

  現任蛇君滿臉鮮血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著站在眼前的黑袍人,對著黑袍人鞠躬之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磨得發黃的竹笛。

  竹笛裡面發出一種悠長又繁瑣的聲音,那種奇怪的音調無限重複,聽起來讓人昏昏欲睡。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寒風又生,冬雪再起。

  白色的雪地裡面響起沙沙的響聲,無數隻動物從白雪裡面探出頭來。

  那些尾巴搖晃起來啪啪作響的響尾蛇,那些全身都是火紅色的蠍子,那種看起來一米多長長著無數隻大腳的蜈蚣,還有密密麻麻的綠皮蛤蟆和星斑癩蛤蟆——

  它們成群結隊的出行,浩浩蕩蕩的推進,目標正是孤立地站在哪裡的黑袍人。

  「百毒大陣?」黑袍人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說道:「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優秀一些。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徒弟。」

  竹笛的音調發生了微秒的變化,那些被喚醒起來的毒物眼睛變得血紅起來,開始向黑袍人發起了攻擊。

  在第一條毒蛇即將咬到自己時,黑袍人毅然朝著現任蛇君衝了過去。

  一隻隻長蛇被甩出,一隻隻毒蛙被捏爆,一條條蜈蚣被踩斷。

  黑袍人雙手齊飛,不停的將一些紅色或者黑色的藥沫揮灑出去。

  他的黑袍不停的揚起,每一次抖動那些靠近的毒物都會調頭逃跑。然後在音樂的催動下再次靠近衝鋒。

  一波波倒地,又一批批的爬起來繼續向前。

  百毒大陣,生人勿近。

  一朝入陣,不死不休。

  嘩——

  一道強光打了過來。

  那是一輛汽車從遠處開了過來,汽車用的是遠光燈,燈光將戰鬥的這一塊地方照的亮如晝日。

  吹著竹笛循環後退的現任蛇君,正在向前追逐奔走的黑袍人,還有那一地醜陋的生物——

  哐噹!

  車門推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人站在燈光耀眼處,他的整個人便變得高大俊美,神光閃爍起來。

  白衣男人冷眼盯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幕,怒聲喝道:「燕子塢神聖之地,也是你們這些惡毒小丑來放肆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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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5章、白修不休!

  所有的醜人都害怕鏡子,所有的醜陋都畏懼光明。

  在燈光的照耀下,那此殺紅了眼睛的毒蛇、毒物驚慌失措無所遁形。它們那狹小的三角眼,那毛茸茸的蜈蚣腿,那讓人毛骨束然的星斑和凸起的毒疤都一一呈現在世人的面前。

  因為第三者的插入,正在激戰中的雙方全部都停了下來。

  現任蛇君停止吹動嘴裡的竹笛,笛聲消散,百毒之物失去了指揮,立即就四處逃散。

  黑袍人也停止了攻擊,轉身看向站在車邊的白衣男人,出聲問道:「你是誰?」

  「燕子塢白修。」白衣男人出聲說道。他的聲音驕傲,神情也驕傲。就好像自己是這雪地裡的王子,前後兩任蛇君以及地上的那些爬行動物和他一對比簡直讓人難以入目。

  黑袍人沉吟片刻,看著白修問道:「你要阻我?」

  「我不阻你。」白修冷笑出聲:「我只是讓你們滾出去。別玷污了燕子塢這塊風水寶地。」

  黑袍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說道:「是不是燕子塢的人都這麼目中無人不可一世?」

  他認識兩個燕子塢的人。一個是方炎,一個是面前這個男人。

  方炎很驕傲,那個人的驕傲在骨子裡。面前的白修也很驕傲,他的驕傲直接擺在臉上。

  相比較而言,他還是比較喜歡方炎一些。

  「因為這裡是燕子塢,因為我們有這樣的資本。」

  「有這樣的資本嗎?我不信。」黑袍人說道。

  他把兩根手指頭插進嘴巴裡,吹出一種仿若口哨的尖細聲音。

  那聲音絲絲縷縷,若斷若續,但是卻隨著空氣傳播的很遠。

  那些剛才才被驅散的毒蛇、毒蛙再一次開始匯集,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蜂擁而來。

  它們的眼睛再一次變成了血紅色,而且比之前受竹笛驅使還要更加的暴躁瘋狂。

  它們的攻擊目標是白修,它們悍不畏死的朝著燈光最閃耀的地方衝鋒。

  唧唧唧——

  呱呱呱——

  沙沙沙——

  這些毒獸隊伍整齊有序,一排又一排地,像是士兵列隊一樣的朝著白修撲去。

  「彫蟲小技。」白修俊臉冷洌,劍眉豎起,發聲如龍鳴虎喝。「一群孽障,也想登堂入室?」

  白修伸手入懷,一條銀白色的光芒閃爍。

  那是一條軟劍,繫作腰帶的軟劍。

  唰——

  血光四濺!

  那些跳起來的蛇頭,那些衝過來的癩蛤蟆,那些蜈蚣的長腿便都被一劍斬斷。

  如刀切豆腐般乾淨俐落。

  白修身不染污,白衣如白雪,長劍如長虹,不退反進,主動朝著那些毒物聚集的地方衝了過去。

  唰!

  唰!

  唰!

  白修一劍又一劍,連斬一百一十九劍。

  如殺伐修羅,如地獄戰神。

  無數的蛇頭,無數的蜈蚣,無數的青蛙被他斬成兩截。白修所過之處,肢腿無數,血肉翻飛。

  在他的身後,殺出了一條鮮血和殘肢鋪就的道路。

  白雪被熱血融化,大地被鮮血染紅。

  在燈光照耀的地方,那些鮮血冒著熱氣,向更廣泛的領域流敞著,勾勒出山川和大河,勾勒出紅花和紅草,構畫出一幅巨大的嬌豔地圖。

  剛剛開始,那些毒物拚命的朝著白修攻擊。

  在被白修如刀砍韭菜一般的切掉一茬又一茬的毒物之後,同伴的鮮血熨燙著它們的軀體,同伴的屍體刺激著它們的眼球,那些毒物的意識終於清醒過來。

  它們懂得了懼怕!

  它們懂得了逃避!

  它們不再靠近,甚至有些聰明膽小的竟然主動轉身向後爬去。

  黑袍人更加用力的吹哨,被它驅逐的隊伍仍然潰不可軍。有些低智商生物再一次向白修進攻,然後被白修用劍斬死。更多的毒物仍然在逃竄,很快的黑袍人就沒有可用之兵。

  白修一人一劍斬斷蛇君的數百大軍,立於不敗之地。

  白修收劍而立,眼神鄙夷地盯著黑袍人,說道:「就是這些不堪一擊的怪物?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要把你留下來了。燕子塢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無論如何,總要給後來者一些警示才行。」

  黑袍人停止了吹哨,看著白修說道:「你很不錯。和方炎一樣不錯。你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白修皺了皺眉,很不喜歡黑袍人這樣的說法,說道:「我和他——不是同一類人。」

  「不是同一類人,為什麼還要幫他?」

  「我不是在幫他。我是在幫燕子塢。」白修說道:「任何一個燕子塢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把你們趕出去或者留下來。燕子塢是我們的燕子塢,豈能容忍一個野人將它玷污染髒?」

  「你知道我為什麼被人稱為蛇君嗎?」

  白修譏笑出聲,說道:「蛇君,你們還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一個整天和幾隻毒蛇、毒蟲打滾為伍的怪物而已,也好意思給自己冠上君王的稱號?」

  頓了頓,白修看向黑袍人那隻被挖掉的乾癟眼眶,說道:「你也不是什麼蛇君,只能稱為蛇奴吧?為人賣命殺人的怪物而已。」

  黑袍人的臉色變得猙獰可怖,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辱人至此——那就不死不休吧。」

  蛇君確實是蛇奴。但是,從高貴的蛇中君王成為沒有自由沒有思想的奴僕,這對他們來說是奇恥大辱。

  他可以說自己的蛇奴,卻忌諱別人說他是蛇奴。正如一個人可以說自己胖自己醜,卻不喜歡別人也指責他胖指責他醜一樣。

  白修字字誅心,徹底地把黑袍人給激怒了。

  就連現任蛇君也面紅耳赤,臉色羞憤,好幾次都想衝過去和白修拚命。

  他也是蛇奴,即使和師父各為其主——但這改變不了他是蛇奴的事實。

  黑袍人的雙手張開,黑袍抖動,就像是一隻即將展翅欲飛的蝙蝠。

  十幾條細小如小拇指大小的紅色小蛇從黑袍裡面竄了出去,分為前後左右四個方向朝著白修所站的位置攻了過去。

  黑袍再抖,又有一條肉乎乎腦袋上長角的純白毒蛇跳躍在地上。它的那兩隻細小的觸角四處探視之後,開始朝著白修移動。移動的速度很緩慢,就像是擔心白修一腳跺過來把它踩死似的。

  十幾條紅色小蛇像是十幾隻老鼠一般的繞著白修轉圈圈,它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既然連成了一條虛幻的紅線。

  那條長角白蛇看到白修被它的同伴圍攏,這才朝著白修移進了幾步。卻仍然不肯靠近。

  白修單手持劍,站立原地不動。

  白蛇的觸角搖動,嘴裡發出『啾』地一聲急促響聲。

  嗖——

  紅線切斷,一條紅蛇突然間躍起,從背後朝著白修的脖頸撲了過去。

  其它十幾條紅蛇同時躍起,從四面八方朝著白修飛了過去。

  前後左右,腦袋頭頂小腿褲襠,每一處重要位置都有一條紅蛇覬覦。

  噗——

  十幾條毒蛇同時吐出紅色的毒液,那些毒液分散開來,成為一個巨型的毒網。

  這些紅蛇名為『本命蛇』,自小由毒血供養,是每一任蛇君蓄養的保命毒蛇。它們不長體型,只生毒液。身體越來越紅,毒液就越來越濃。

  當這些小蛇全部變成紅色之後,那毒液就成了最純粹的巨毒。

  可以腐蝕衣服皮膚,傷及肉骨。

  白修的身體旋轉開來,手裡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

  嗖嗖嗖嗖——

  一隻隻紅蛇被斬成兩半,鮮紅的毒液被更加瘋狂的噴灑出來。

  於此同時,那條長角白蛇也發動起來。

  它的身體長滿肥肉,但是速度卻無比的疾速。

  它爬動的姿勢就像是一個肉型圓球一樣的衝向白修,奔跑的同時還啾啾啾的急叫。

  轟——

  長角白色竟然爆炸開來,身體裡面的無數白色液體和內臟都朝著白修所在的方向噴射過去。

  這竟然是一條爆炸蛇。

  以自己身體的死亡來消滅掉獵物,從而讓自己的主人成為最後的贏家。

  爆炸蛇一生只能用一次,平時都是用食物供養,所以導致它體型肥胖。

  這樣的攻擊方式確實讓人防不勝防。

  嗖——

  當白修斬完最後一劍,當最後一隻紅色小蛇斷成兩截落在地上,白修的身體這才停止旋轉。

  他皺眉看了看手臂上的一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下去的肉塊,長劍橫切,一下子就把那塊腐肉給挖了出去。

  那塊腐肉落在地上,仍然在持續腐爛,直到那鮮紅的肉色變成了漆黑的炭色。

  白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對黑袍人極度的不滿意。

  他從懷裡摸出一瓶白色的粉沫倒在手臂的孔洞處,然後再摸出一條乾淨的手帕仔細的將它包紮。甚至還將那隻包紮的手帕繫成一個蝴蝶的形狀。

  他把身上那塊破了幾個小洞的白袍脫落,他不喜歡破舊的或者被污染過的衣服。

  現在,他對自己的身體也都有一些不滿意了,聲音冰冷的說道:「剛才我是為了燕子塢要把你留下來,現在,我是為了自己要把你留下來——手臂破了個洞,她該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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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6章、以上任蛇君之名!

  白修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他不喜歡不完美的事情。

  譬如破了一個小洞的衣服,臉上長了一顆痘痘,只開花不結果或者只結果不開花的果樹,一條路沒有走到盡頭——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很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喜歡讀書,讀了很多很多的書。但是仍然覺得自己讀的不夠多,讀得書不夠透。於是他一直到現在還在讀書,讀更多更多的書,讀更透更透的書。

  他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兩個人的戰鬥,他因為一個黑袍人挖掉了自己一塊肉,這對他來說都是很不完美的事情。

  他需要完美,需要讓自己的內心順暢念頭通達。

  所以,他決定殺掉黑袍人。

  白修手提長劍,一步步的朝著黑袍人走了過去。

  模樣輕鬆寫意,就像是要提刀去殺一隻雞,一隻兔。

  他的身體一躍,人便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手裡的長劍高舉頭頂,一劍劈向黑袍人的腦袋。

  嗖——

  軟劍灌注勁氣,劍體發出如若龍吟的嘶鳴聲音。

  長劍大開大闔,氣勢磅礴。

  黑袍人不敢硬接,黑袍一抖,灑出一片有毒白煙掩飾自己的同時,雙腳向後面連連後退。

  白修屏住呼吸,身體在空中變勢,躲避過那些白煙的侵襲,如一隻大鵬展翅般以更快的速度向黑袍人追擊。

  仍然是長劍高舉,又一劍朝著黑袍人的腦袋劈了過去。

  看起來就像是這個傢伙有強迫症說要劈人腦袋就一定要劈人腦袋,刺人胸口不行,砍掉一隻胳膊不成,刺瞎一隻眼睛也不成。必須要把腦袋劈成兩半才成。

  黑袍人仍然後退,腳尖朝著地面一點,身體就已經向後面疾飛而去。

  黑袍呼呼生風,像是一隻展開雙翼滑翔的蝙蝠。

  唰唰!

  白修手裡的長劍在空中連續揮了兩次,借用揮劍之力調整過自己的姿勢後,再次手持長劍朝著黑袍人的腦袋上劈了過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連續三劍都沒有劈出去,理應失去戰鬥意志才是。白修卻完全不受這種常識的影響,一劍比一劍兇猛,一劍比一劍淋漓,一劍比一劍迅疾快速。

  千葉兵部劍走險招,每一劍都刁鑽險峻,每一劍都出其不意,每一劍都希望平地裡起驚雷。

  白修的劍堂堂正正,光明浩瀚。不花哨,不繁瑣,不走奇,也不賣弄。直直地刺出去一劍或者高高地劈出去一劍,都會讓人壓力倍增,難以招架。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白修的劍術已經登堂入室,堪稱一代大家。

  身如游龍,劍如長虹,直直地朝著黑袍人直撞過去。

  黑袍人躲避不及,眼看長劍就要當頭劈下,身上的長袍突然間呼地鼓起。

  黑袍主動朝著白修的長劍迎了過去,阻擋了白修的全部視線。

  嘶——

  長劍劈在黑袍上面,將長袍劈成了兩半。

  黑袍人借用黑袍施展金蠶脫殼之計,在黑袍將白修拖延住時,他已經從側面飛身朝著白修撲了過去。

  他的右手上戴著一隻銅製手爪,手爪的外面呈現烏青色,一看就是長年浸淫在毒液裡面浸泡。

  手爪伸向白修的後背,勢必要從他的身體上面撕下一塊肉來。

  白修剛剛劈開黑袍,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候,無論是變招和轉身都非常的困難。

  白修沒有變招。

  他仍然保持著雙手握劍高劈下去的姿勢。

  黑袍人的速度加快,他手裡的銅爪已經要觸碰到白修脖頸上的皮肉。

  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微笑,唯一的獨眼裡面也充滿了即將大戰得勝的喜悅。

  他知道自己這鬼爪的威力,只要觸碰到白修的皮膚,就能夠讓他身體腐爛而死。

  近了!

  又近了一些!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白修的身體在下墜,黑袍人的身體也跟著在下墜。

  噗通!

  白修和黑袍人同時落在雪地上面,腳上的鞋子踩在深厚的積雪裡咔嚓作響。

  白修保持著持劍的姿勢,背對著黑袍人。

  黑袍人站在白修的側後面,眼裡出現痛苦和疑惑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自己明明已經贏了,自己手裡的鬼爪即將要撕下他脖子上的一塊肉來——只要自己的鬼爪觸碰到他的身體,就能夠撕扯下他脖子上的一塊肉來,然後那一塊肉就迅速的腐爛,血肉、經脈、骨頭,毛髮,他的整個身體都會腐爛成為一灘爛泥。

  唰!

  白修把手裡的長劍抽了出來。

  他的右手提著一把長劍,他用那把劍劈開了黑袍人的黑袍。

  他的右手也握著一把長劍,在黑袍人從後背方向他撲過來時,他用這把長劍刺穿了黑袍人的腹部。

  白修有兩把劍,有兩把軟劍。

  他故意把後背賣給黑袍人,假裝自己難以轉身和變招,引誘黑袍人主動向他攻擊,然後一舉解決戰鬥。

  無論是時機、演技以及出手的狠辣都無可挑剔。

  白修把長劍抽走,黑袍人的腹部正準備向前噴血的時候,白修一腳飛出,黑袍人的身體倒飛而去。

  白修不喜歡身上染血。

  噗哧——

  黑袍人的身體摔倒在地上,然後在冰面上滑行,一直撞擊到堅硬的物體才停了下來。

  「師父——」現任蛇君看到師父受傷,趕緊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現任蛇君想要把黑袍人扶起來,黑袍人擺手示意讓他不要做這件事情。

  「師父,你傷得怎麼樣?」現任蛇君擔憂的看著黑袍人,出聲問道:「我給你療傷——

  「還記得你第一次被蛇咬傷嗎?」黑袍人看著徒弟,一臉溫和的笑意。那張醜陋的臉多了一抹慈祥的味道,竟然讓人覺得看的順眼了一些。相由心生,如果心裡無惡念的話,一個人的面相就會天然的給人好感。

  「記得。」現任蛇君出聲說道。他和妹妹跟著黑袍人回去,在一個破爛的院子裡,他頭一回見到了那麼多蛇。地上爬的是蛇,牆上立的是蛇,樹上盤的是蛇,就連木門的門板上都是蛇——門上沒有鎖,這樣的院子也不需要鎖,沒有人敢主動走進這樣的蛇窩。

  他和妹妹都嚇壞了,轉身想要逃跑時,一條青眼蛇掉在他的腦袋上。他正要張嘴喊叫,那隻青眼蛇便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面。

  那是他第一回被蛇咬傷,從此便和這些可愛又冰冷的動物結下一生之緣分。

  「在帶你們回來之前,我並沒有想過要讓你跟我養蛇——我想著讓你們在我那裡住一晚,第二天就把你們送出去——你還記得你被蛇咬過之後的反應是什麼嗎?你把那隻蛇抓起來捧在手心,仔細地打量著它——你的眼神好奇的看著它,它的眼神也同樣好奇的看著你。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和我們是同一類人。」黑袍人講述著那些已經湮滅在記憶長河中的陳年往事。

  「所以,我把你留了下來。教你養蛇,教你如何和蛇親近,教你驅蛇術,教你鬥蛇舞——你和那些蛇天生親近,那些蛇也從不排斥你。你表現的很優秀,很多方面做的比我這個師父還要好。」

  「但是,他找到了我們,讓我替他們賣命,讓我成為他的蛇奴——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他就會把我們全部殺掉——包括你和你的妹妹。我答應了,挖出了自己的蛇之眼送給了他,讓自己成為一個沒有思想不會思考的殺手。」黑袍人輕笑出聲,說道:「這不正是我們擅長的事情嗎?」

  「這些年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惡。煩了,也累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殺了一個還有一個,殺了一天還有一天。只要我不死,就得繼續殺人,就得繼續作惡。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下一個要殺的是什麼人,好人還是壞人,男人還是女人,甚至還有老人孩子——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殺的都麻木了啊。」

  「師父,是誰?他們是誰?你是誰的蛇奴?是誰找上你的?」

  「他們也不找上你了嗎?」黑袍人聲音哀傷的說道:「這是我們蛇君一族的夢魘,是懲罰——我們害了很多人,所以就有更加凶惡的人來懲罰我們。他們用你和妹妹的命來要挾我為他們賣命,然後等到你成長起來,又用你妹妹的命來要挾你替他賣命——只要我們蛇君一脈持續不絕,他們便有一代又一代的蛇奴來替他們賣命。我們反抗不得,世世代代成為傀儡。」

  「師父——」

  黑袍人示意徒弟把他手上的鬼爪摘下來,把手指在自己腹部的傷口沾上鮮血,然後把那隻染血的手指放在徒弟的額頭上面,放出一條S型的蛇型標誌。

  黑袍人抓著徒弟的手,聲音莊重肅穆的說道:「我以上任蛇君之名,傳位給我的徒弟木易——供奉蛇神之靈魄,愛護我族之子民。」

  「望天神庇護我族,生生死死享有尊嚴,世世代代得其自由。肉身不腐,蛇血沸騰。」

  《百世經論》裡面有過蛇君的記載:多生湘西,蛇中君王。薪火相傳,老死而新立。

  至此,現任蛇君正式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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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7章、一刀!

  天色越來越暗,寒風越吹越冷,就連已經停歇的雪花也再一次紛紛揚揚的飄蕩起來。

  方炎從來都沒有如此的討厭過燕京的冬天。

  汽車塌陷進坑裡,方炎只能夠靠雙腿趕路。

  他的鞋子鞋底已經磨光了,只有鞋幫綁在腳脖子上反而是一種累贅,他早就把那兩塊破布給撕扯下來。

  方炎光著腳丫子踩在冰面上,光溜的腳板和路面撞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他的腦袋前伸,上身微躬,始終保持著一個高速衝鋒的姿勢。

  臉被寒風吹的僵硬,眼睛被風雪濺的眯起。

  此時的他心急如焚,臉上卻保持著冰冷的平靜。

  這是最危險的時刻,這是最重要的時刻。

  越是危險越是重要的時刻,他越是不能犯下一點點錯誤。

  他跑得太快太快了,就像是這荒野裡面的幽靈。

  嚓——

  方炎的身體急停,因為剛才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的雙腳在原地旋轉了一個圓圈才保持住身體直直的站定。

  在他的前面,站著一個黑布蒙面的黑衣人。

  「我叫刺客。」黑衣男人說道。

  方炎一言不發,主動朝著黑衣男人衝了過去。

  無論是拳王還是刺客,無論是閻王還是天神,誰也不能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他要救回自己的父親!

  他一定要救回自己的父親!

  除非父親死了!

  除非他死了!

  ——

  薪火相傳,老死而新立。

  也就是說,只有老一任蛇君死去,才會有新一任蛇君誕生。

  現任蛇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正是因為師父消失多年,外界以為他早就已經死去,所以才稱其為蛇君。

  當然,那個時候只是民間的『加冕』,沒有得到上一任蛇君的祝福。

  現在,黑袍人沾神血、畫蛇符、親口將蛇君之位傳授給自己的徒弟。這個儀式很簡單,也很重要。

  「師父——」現任蛇君,也是唯一的一位蛇君抓著師父的手,聲音悲愴地喊道:「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任何事——你不在的時候,我還學了一些醫術,還學了一些蠱術,我可以幫你療傷。你不會死,我不能讓你死。」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大堆的藥瓶,把藥瓶的瓶塞拔開,將裡面的紅的白的各種顏色的藥粉全部都倒到師父腹部的傷口上面。

  那裡血流汩汩,身上的黑衣早就被浸染成了褐紅色。

  蛇君擺手說道:「我不會死,我只是想要做一個了結——有些事情很多年前就應該有一個了解了。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有畏懼心,沒辦法走到那一步。」

  「師父,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做。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安心養老就好了。」現任蛇君急聲說道,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木頭。

  對黑袍人而言,現任蛇君和他的妹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他沒有愛情,沒有婚姻,不知道家為何物,也沒有體會過被人等候——唯一等候過他的就是被他從外面撿回來的兩個小不點。

  所以,在那些人用他們倆人的性命來要挾自己時,他挖出了自己的蛇之眼交託出去,以一生所能成為和他們交易的資本。

  他沒有家,卻渴望有一個家。

  他不懂情感,卻付出了最真摯的情感。

  對現任蛇君而言,又何償不是如此?

  他的妹妹被人劫持,他原本以為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面唯一的親人。所以,他為人賣命去擊殺方炎,任務失敗之後,又放下蛇君的尊嚴和個人的名譽而主動和方炎談判,哀求方炎給他一個機會——甚至不惜重走了師父的老路,和師父一樣成為別人的蛇奴。

  蛇奴,那是多麼沉重又是多麼屈辱的一個稱呼啊。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最終將要遭遇這樣的兩難境地——一方是自己奉獻了蛇之眼的主人,另外一方是救他活他教他的再造恩師。

  這一次任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殘忍。

  妹妹生死不明,師父又要離自己而去——這是現任蛇君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兩個親人。

  蛇君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父去死?

  黑袍人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微笑著說道:「你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是活著——活著去救回你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你們倆人結婚生子,而且還生了孩子——把他送給良好的人家撫養,不要再讓他跟著你們養蛇。蛇君一脈,太殘酷了。」

  「師父——」

  黑袍人拍拍蛇君的肩膀,準備起身離開。

  噗通——

  蛇君跪了下來。

  他的腦袋重重地撞擊地面,認認真真的給黑袍人磕了三個響頭。

  黑袍人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要走了嗎?」白修持劍擋在黑袍人的前面,冷聲說道:「我不同意。」

  他說過要殺掉黑袍人,就是要殺掉黑袍人。

  說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雖然他只是在心裡對自己說的。

  或許黑袍人有自己悲慘的命運,或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誰在乎呢?

  他跑到燕子塢的地盤殺人放火,這就犯下了天大的過錯。他必須要替燕子塢把他留下來。

  無論是燕子塢的任何一個人看到,都一定要想方設法的把他留下來。

  黑袍人有黑袍人的親人要維護,白修有白修的立場要堅持。

  一黑一白,一暗一明,他們是天生的對手。

  黑袍人停下腳步,看著白修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機,輕聲說道:「我已經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了,放我離開的話,或許對大家都有好處——我去完成一個心願,你們也去掉一個麻煩。對你來說,解除了一次危機。對方炎來說,也少了一個對手——」

  「第一,你的心願不是我的心願。第二,你說的危機對我來說不是危機。至於方炎是不是少過一個對手,這和我沒有關係——我想他很樂意自己去手刃仇敵。」白修並沒有被黑袍人說動。「你不能走。」

  他是一個外表溫和但是內心固執的人。他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更改。

  除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先生。

  他的先生。

  黑袍人面露遺憾之色,說道:「為什麼你認為自己就一定可以把我留下來呢?就因為我被你刺了一劍?你理解蛇君的意義嗎?你體會過真正的蛇君之威嗎?燕子塢的年輕人——自信的有些過份,有時候著實讓人很討厭。」

  「不妨試試。」白修傲然說道。

  白修刺出去的那一劍極狠,黑袍人的腹部被紮了個對穿。

  即使蛇君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藥粉全都倒在上面,緩解了一下黑袍人的傷勢。但是,這並不能夠完全的把血止住。

  黑袍人無視腹部的傷口,主動朝著白修衝了過去。

  白修也持劍直刺,襲向黑袍人的胸口。

  一個如惡虎捕食,一個如蝴蝶採花。

  一個兇猛,一個輕靈。兩人的身體瞬間就要撞上。

  讓人詫異的是,黑袍人手無寸鐵,竟然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迎接白修。

  嗖嗖嗖——

  白修手裡的長劍顫顫巍巍,抖落出十幾朵劍花。

  劍尖如蛇頭,正在尋找最適宜的攻擊部位。

  黑袍人一拳轟出,手臂主動朝著白修手裡的長劍轟了過去。

  呼——

  拳風凌厲,霸道無匹。

  白修手裡的軟劍由刺變斬,他只需要一劍揮下去就能夠帶走黑袍人的這隻手臂。

  但是,他的眼神一凜,卻再次由斬變刺,長劍劍尖再一次發出嗖嗖嗖如毒蛇吐芯的聲音一般的刺向黑袍人的胸口。就好像是要故意放走黑袍人一馬似的。

  黑袍人的拳頭轟了過來,拳風將白修紮起來的長髮吹散。

  白修手裡的長劍扎進黑袍人的胸口,鮮血順著劍刃噴湧而出。

  黑袍人每向前一步,那長劍便刺進去一分。

  但是,黑袍人並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仍然悍不畏死的朝著白修撲去。一副要和白修拚命的架勢。

  他的身體很快就要被長劍刺穿。再一次被刺出一個窟窿。

  但是,白修並沒有讓他如願。

  他一腳飛出,把正向他撲來的黑袍人給踢飛了出去。

  幾滴鮮血滴落在白修的手腕上,一股錐心的疼痛傳來,那手背上的皮肉竟然開始變成焦黑色。

  蛇君竟然將自己的身體變成藥庫,那紅色的血液變成了殺人兇猛的毒藥。

  倘若剛才白修讓他靠近,恐怕白修的整個身體都會因為沾染上他的血液而被腐蝕成炭。

  噗通!

  黑袍人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咔——

  一直躺倒在地上,半個身體幾乎被白雪覆蓋的方意行突然間翻身,手裡的長刀高高的舉起,一刀插在恰好摔在他身邊的黑袍人的胸口上面。

  嚓——

  黑袍人的胸口中刀,剛剛想要坐起來的身體無力的垂倒下去。

  方意行哈哈大笑,聲嘶力竭地出聲喊道:「我說過要砍你一刀,我就是要砍你一刀——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不為殺敵,只想要砍對手一刀。

  他做到了,終究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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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8章、鬼見愁!

  華夏諺語所言:槍乃百兵之王,劍為百兵之君,棍為百兵之首。

  老酒鬼在擦槍。

  這是一柄銀色長槍,由百煉精鋼打造,槍頭光亮反射出寒光。

  老酒鬼擅使長槍,但是卻極少使用長槍。

  槍械沉重修長,槍勢威武霸道,豪氣干雲,一旦槍勢連成一片,便成為密不透風的槍陣。和老酒鬼萬人不可敵的形象非常契合。

  但是,老酒鬼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用槍。包括他橫渡東洋連挑東洋三十七島的時候。

  因為他將力用到了極致,現在要學的是如何省力。

  所以他開始用劍,或者用拳。

  這把百鳥朝鳳槍他珍藏已久,和神龍一戰經脈毀滅之後就再也沒有取出來使用過。

  銀槍落在牆角蒙塵,於是他便把它取出來擦拭。

  嘎——

  小院的木門被人推開。

  方虎威坐在輪椅上面,看著在屋子裡擦槍的老酒鬼,說道:「為何擦槍?」

  「殺意太濃。」老酒鬼淡然說道:「殺意濃烈的時候,用槍方能逞現其威。」

  方虎威輕輕嘆息,說道:「你身體未好,不能用勁,就好好歇著吧。方炎出去了,方浩出去了,誠信也帶人出去了。英雄和好漢也出去了。」

  「方炎出去了,方浩出去了,趙誠信出去了,英雄、好漢也出去了,我也可以出去。」

  老酒鬼將沾滿灰塵的手帕揣進懷裡,倒提長槍站了起來,從方虎威身邊經過的時候朗聲說道:「我不是以華夏青龍的身份出去,是以方家一份子的身份出去。沒有勁氣,還有武藝。沒有武藝,還有一身蠻力。殺之濺血,砍肉捲刀。總會有一點用處。」

  方虎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就去吧。我背詩給你壯行——」

  老酒鬼推開院子後門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這蒼茫的風雪之中。

  破舊的木門嘎吱嘎吱作響,被風吹開又合上。

  方虎威聲音嘶啞悲愴,高聲朗誦著一首古詩:「十載炎方,同飲漢江。同為轉蓬。恨尋常會面,當年無分,三千餘里,此地相逢。宇宙英靈,幽並慷慨,肯事區區筆硯中。」

  「男兒志,要長槍大劍,談笑成功。轅門醉臥秋風,看落日旌旗掩映紅。愛朔雲邊雪,一聲寒角,平沙細草,幾點飛鴻。」

  方虎威一邊吟唱,一邊用用掌拍打著輪椅的手柄,眼神穿過木門穿過院牆看著更加遙遠的遠方。

  他的手掌拍的通紅,卻沒辦法排解此時內心的悲壯。

  方家遭難,恨不能戰死。

  「湖海情懷,金蘭氣誼,莫惜玉杯到手空。群知否,怕明朝回首,渭北江東。」

  「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

  「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

  「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保我方家小兒女歸來——」

  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

  如老鴉孤啼,如杜鵑啼血——

  刺客不愧是刺客。

  他的速度很快。快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唯一有缺陷的是,這個白痴為了裝逼選擇了黑色的隱身衣。難道他不清楚,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面,黑色是最顯眼的顏色?

  方炎非常奇怪,背後的那一位是怎麼找到這麼多的高手來狙擊自己的。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值得嗎?

  他已經明白了,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狙擊。

  他們的目標不是他的父親方意行,方意行只是一個讀書人,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沒有任何影響力和戰鬥力的『廢人』,他們怎麼可能耗費這麼多的心思來佈局殺他?

  他們的目標是方炎,他們就是要以傷害方意行的方式來把方炎引出來。把他從燕子塢招出來,然後進行一次不死不休的絕殺。

  他們的目地就是要把方炎給殺掉,以他們設計的這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安排的一波又一波的高手可以看出來,他們這次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方炎是受害者,他沒有任何的選擇權。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奉獻所有,砸出億萬家財,放棄尊嚴榮譽,他願意給這個黑衣人以及接下來將有可能面對的高手下跪——

  只要他們願意放他過去。

  只要他們給他時間去救自己的父親。

  他心裡有著極其不好的預感。

  他擔心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或者正在出事——他希望是後者。這是他此時所能夠想像到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方炎的眼睛血紅,就像是那些被鬥蛇舞給攝取了心智的毒蛇。

  他此時急紅了臉,也殺紅了眼。

  刺客的攻擊又一次失敗了。

  手裡的彎刀垂在下面,看起來有氣無力。

  黑紗遮掩的眼睛裡面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竟然有人能夠避開他的凌空十字斬?

  一斬一刀,十斬十刀。

  十刀幾乎在一瞬間砍出,封鎖住一個人所有的進攻或者撤退的路線。

  他是怎麼避開的?

  他輕輕的喘著氣,利用特殊辦法快速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身體處於最佳狀態。

  人體每一次衝鋒之後,都會有一個空虛期。他需要用勁氣和鬥志將這個空虛期給填滿。

  不然的話,就會給對手有機可趁。

  刺客再一次衝了出去。

  他手裡的彎刀高舉,身體在方炎的面前做著花哨繁瑣的迷惑動作。

  方炎的身體前衝,直直地衝進他數十刀連劈營造出來的刀陣裡面。

  當方炎再次後退時,那把彎刀就到了方炎的手裡。

  刀不染血,彷彿從來都沒有使用過一般。

  在刺客的脖子上面,出現一道紅色的細線。

  細線越來越粗,然後鮮血向外狂噴。

  刺客瞪大眼睛,直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再快的速度在方炎的太極之域裡面都得是停頓的。

  他所做出來的那些掩飾動作欺騙不了方炎的太極之心,無論他是走X線還是走S線,方炎只需要找出他和自己之間的那條直線就成了。

  奪刀。殺人。

  只是一瞬之間。

  方炎把手裡的彎刀丟在地上,然後再一次向前狂奔。

  ——

  方意行不會同情黑袍人。

  對他來說,黑袍人就是他此時最大的仇人。

  無論是前一次劫持周帆下毒還是這一次的半路攔截殺人,他都有無數個殺掉他的理由。

  好人?什麼樣的好人會對一家老幼使出那樣的毒計?

  方意行是一家之主,他有責任也有義務保持自己家庭的安全,守護自己親人不受傷害。

  即使他武力不夠,他也不會捨棄這樣的責任。

  只是,方意行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清楚自己和黑袍人交手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他把長刀綁在自己的手臂上面,將自己和那把長刀融合為一體,以有死無生的姿態去找黑袍人拚命。

  他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他所奢望的只是砍黑袍人一刀。

  那樣的話,如果方炎遭遇上他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的吃力——他怕黑袍人傷害到自己的兒子。

  很愚蠢,很野蠻,也很無奈心酸的付出方式。

  因為,對於文化人方意行來說,這是自己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啊。

  可是,他一直都沒能夠做到。

  他被黑袍人擊飛出去之後,暈死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被雪花覆蓋,地上的冰雪凍傷他的肢體,給他打造了一個天然的冰床。

  直到他的腦袋也快要被冰雪封住時,他才突然間甦醒過來。

  他的身體虛弱無力,就連睜開眼睛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他聽到了黑袍人的聲音,也聽到了白修的聲音。

  白修,這是燕子塢最優秀的年輕人。

  當然,現在要在這個評價後面加上兩個字:之一。

  在自己的兒子太極之心再次突破之後,他便成了可以和白修相抗衡的年輕人。葉家的葉溫柔也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甚至被譽為內江湖年輕一輩當中的第一人。

  可惜的是,她是個女人。

  這對葉家來說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情啊。

  方意行對白修的瞭解極少,兩人屬於點頭之交。他知道他的優秀,知道他的驕傲,卻不清楚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但是他知道,方炎不喜歡白修。因為白修搶走了他最喜歡的姑娘。

  方意行沒有動。一動也不動。

  他在等待著,等待著體力的恢復,等待著砍出那一刀的機會。

  當黑袍人再一次被白修踢飛,當黑袍人恰好躺倒在方意行的身邊,他的機會到來了。

  他翻身而起,刺出去那夢寐以求的一刀。

  他覺得自己圓滿了。

  「師父——」蛇君急聲喊道。

  現任蛇君臉上帶著解脫的微笑,但是他已經沒辦法說出話來。

  胸口的鮮血向外面噴湧,幾乎把他的半個身體都給浸濕了。

  他的單手握拳,身體裡面的勁氣朝著腦袋狂湧。

  砰——

  他臉上的無數個小洞飛出無數個白色小點,那些小點像是蠶蛹一些黏附在方意行的臉上身上。它們開始蠕動,迅速的鑽進方意行的身體裡面。

  那是鬼見愁蠶蛹,以人肉血骨為食。

  真正的蛇君,本身就是一條陰狠毒辣的毒蛇。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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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14:2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439章、爸!

  方意行那一刀非常的凶狠,恰好插在了黑袍人的心口位置。

  他的心臟已經被刺穿,就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把他救回來了。

  黑袍人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用最後的勁氣把臉上的鬼見愁蛇蛹噴灑出去。在他感覺到沉重的腦袋變得輕鬆起來的同時,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黑袍人戰死!

  一代蛇君就此落幕!

  他死的可憐,也死的淒慘。

  即使是死,他也沒有完成他自己的心願。

  「師父——」蛇君衝過來抱著師父的屍體唉嚎。

  蛇君身上鮮血淋漓,身體逐漸變得冰涼。

  方意行的身體不停的抽搐,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原本他的腦袋和臉都被凍地僵硬住了,他的頭髮和眉毛都結成了霜,但是這短短數秒的時間就已經開始大汗淋漓,就像是正處於高溫灼烤之下。

  他的鼻子開始流血,黑色的血液。

  然後是眼睛、嘴巴、耳朵,甚至臉上一些剛剛生出來的小洞也開始流血。

  那些蛇蛹找到了新的附體,開始大口大口地享用著新鮮的鮮血和皮肉。

  所有的血水都是黑色的。

  那些鮮血已經沾染上蛇蛹吐出來的毒液,成了一灘不能用的污血。

  方意行的雙手胡亂的在臉上抓著,想要撕下一塊皮,扯下一塊肉,把那些小小的蟲子從他的身體裡面揪出來。

  可是,這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他的臉和身體被他抓得血肉模糊。

  白修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疼痛難忍的方意行,眉頭微微皺起。

  猶豫片刻,他用劍尖連刺方意行全身一十八處要穴。

  那些穴位也開始流血的時候,方意行的身體才終於變得寧靜下來。

  他斬斷了方意行身上的疼痛神經,讓方意行不用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當然,也不用承擔任何痛苦。他成了一個不懂得疼痛和寒冷的植物人。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方意行就被那些鑽進身體裡面的蛇蛹給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蒼老了好幾十歲。

  白修蹲在地上,看著方意行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他知道方意行的身體狀況,他已經沒辦法堅持更久了。

  上一任蛇君臨死之前種下的蛇蛹,就是這一任蛇君也沒辦法把它給取出來。

  更何況方意行剛剛才捅死了蛇君的師父,蛇君也不一定願意幫助方意行取出他身體裡面的那些讓人死去活來活得想死的怪物。

  方意行滿臉的鮮血,模樣看起來非常的怕人。

  他看著白修,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

  這討好不是巴結奉承,而是哀求他一定要把自己說的話帶回去。

  因為,白修是他唯一可以託付的人了。

  「我一直為方炎驕傲,為有這樣一個兒子驕傲。他在武道一途很有天賦,人也很聰明——這一點,我不說他也知道。」方意行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他以後能夠走多遠,但是我知道他以後一定會走的很遠很遠。走到我們這些先輩都沒辦法看到的那個地方。」

  「我堅信這一點,因為,他是我的兒子——雖然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直不能成為他的模樣。無論我多麼努力,都沒辦法做的比他更好。」

  「我對方炎很放心,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的父親,只希望他老人家保重身體,我知道方炎能夠把他照顧的很好。我想請你帶句話給陸婉——」方意行眼神哀傷,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淒婉遺憾的說道:「我沒辦法和她當面說,當著她的面我也說不出來——我愛她。這句話我以前從來沒有說過,以後也沒有機會再說。如果現在不說,可能這一輩子都辦法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我方意行一生碌碌無為,死後不一定有機會能進方家祠堂。如果有機會進去,就在我的牌匾上面寫一個好女人的丈夫,一個好兒子的父親。」

  方意行伸手去抓白修的手,哀求著說道:「替我帶回去。」

  「我會把它帶回去。」白修點頭說道。

  「謝謝。」方意行聲音微弱的說道。

  他的手垂落下去,不捨的閉上了眼睛。

  燕子塢方意行,戰死!

  ——

  方炎總算是趕到了。

  他看到了爺爺的徒弟王冬,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方意行。

  他看到的是兩具屍體。

  方炎披頭散髮,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光著腳丫子跑了過來。

  他的眼睛殺氣騰騰,模樣狼狽凶惡,就像是一個山鬼野人。

  他跪倒在方意行的面前,不敢去觸碰他的身體。臉色無悲無喜,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白痴。

  是的,方炎確實變成了一個白痴。

  他沒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他也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的父親怎麼會死呢?

  他的父親怎麼能死呢?

  「方炎,起床練功。」

  「爸,這才剛剛六點,天都沒有亮呢——」

  「古人聞雞起舞,雞都叫三遍了,趕緊給我起來站樁,不許偷懶——」

  ——

  父親是嚴厲的,因為他自己做不到,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做到。他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和心血都放在方炎的身上。

  這也是方炎心中對他有怨氣,父子兩人關係一直不是那麼親密的原因。

  方炎和母親陸婉的關係極佳,但是和父親方意行卻缺乏友好的溝通。

  方意行喜歡板著臉教訓兒子,但是方炎又完全不吃他這一套。覺得他頑固迂腐,不懂變通。兩人的衝突時常爆發。

  「方炎,你今天默寫的《弟子規》有三處錯誤,去把它重新抄寫三十遍——」

  「是抄寫錯誤的地方三十遍嗎?」

  「是把全篇抄寫三十遍——」

  「爸——」

  「不許忤逆。」

  ——

  因為他喜歡古文學,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夠喜歡古文學知識。他手把手的教他寫毛筆字,教他留白筆法和用墨粗淡。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文武雙全,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人中龍鳳。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全天下最優秀的兒子。

  於是,當兒子犯下錯誤,當兒子寫錯詩詞句子的時候,他對兒子的懲罰也就格外的嚴重。

  「方炎,我和你商量件事——」

  「爸,你說——」

  「你爺爺和葉家商量過了,想讓你和葉家那丫頭比一次武——」

  「爸,我為什麼要和葉家那女人比武?她不喜歡我,我也看她不順眼。冷冰冰的,整天板著一張臉,跟所有人都欠她兩百塊錢似的——」

  「就是為了加深兩家感情的一個交流比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只需要上場敷衍一下就成了,不要多想——」

  「那好吧。我就隨便和她過過招——」

  ——

  「方炎,我和你商量件事——」

  「爸,你說——」

  「你爺爺和葉家商量過了,想讓你和葉家那丫頭再比一次武——」

  「又比?我們去年不是才比過嗎?不比,我不和她比,她上次把我的眼睛打腫了,我一個多月都沒臉出去見人——」

  「就是因為去年比武輸了,你爺爺心裡很不服氣,所以想讓你再和她比一次——你爺爺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要不,咱們就遷就遷就他?老爺子這輩子活的不容易,現在不就是爭著一口氣嗎?」

  「爸,我怕我打不過她——那女人太厲害了。她的葉家拳都已經三階了——」

  「不會的。你是咱們方家最有天賦的太極傳人——就連輕敵都說你是武術奇才,你爺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我也相信你能行——」

  「要是再輸了呢?」

  「不可能。」

  ——

  「什麼?方炎生病了?」

  「噓,你小聲點兒——兒子才剛剛睡著。剛才發燒燒到三十九點六——你說說你,想的什麼破練功路子。什麼樣的方法不好?偏偏讓他脫光衣服去石河子岸邊跑步,用雪擦身子——今天是零下多少度?這麼冷的天,孩子能不生病嗎?」

  「那還是因為他的體質太弱。如果他的身體素質夠強,這一點冷風就能夠讓他感冒了?這樣可不行,我們方家沒有這樣的弱骨頭——等到他病好了,得把訓練難度加倍。」

  「你敢。孩子都病成這樣,你還在想著怎麼折磨他——我不同意,也不許你再用那樣的方式訓練小孩兒——」

  「妳這就是胡攪蠻纏了,妳知不知道?慈母多敗兒——」方意行甩門而去。

  在方炎半睡半醒之間,一個溫柔惇厚地男人聲音傳了過來,方意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蹲在方炎的床邊,壓低嗓音小聲說道:「方炎,我給你熬了一碗藥湯——來,把藥湯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藥苦。」

  「不苦。我特意給你加了一塊冰糖。」

  ——

  「方炎,天氣冷了,你媽說讓你注意身體——」

  「方炎,最近學習忙嗎?你媽說讓你有時間回來看看,她最近經常唸叨著你——」

  「方炎,你媽說——」

  ——

  這是一個強硬又柔和的男人,這是一個固執又包容無底限的男人。這是一個文采飛揚卻又不擅長口頭表達的男人,這是一個——一個優秀的丈夫,一個偉大的父親。

  「爸——」

  方炎抱著方意行被冰雪包裹著的僵硬身體,嘶聲喊叫,淚如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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