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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走火入魔(一)
姚金等人等在山下,見到遠處有黑影,以為是玄宗門發現他們行蹤,個個備戰。看清是蘇潮生回來了,姚金驚訝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他以為蘇潮生偷偷潛進去定要費好一番周折才能搶到人。
「別多說,快走。」蘇潮生把連送扔進馬車。一行人裝成商旅,趕著馬車疾馳而去。
裘海身形小,裝成童僕在外趕馬。
車裏有姚金、蘇潮生和連送三人。
連送軟靠著車窗,一臉泫然。
姚金笑嘻嘻地說:「丫頭,我們又見面啦。」
連送抽抽鼻子,不答。
「怎麼了?」
姚金納悶,這丫頭時常帶笑,無牽無掛的樣子,怎麼今天就不同了。
蘇潮生把在玄宗門見到的事告訴姚金。
姚金眼睛濕了,道:「那今日朗真是有情有義。」
聽到師父的名字,連送悶聲哭出來。
「哎,你別哭啊,」姚金安慰道,「你師父回去也不一定會死。」
連送哭的更加厲害。
姚金自打嘴巴。
「別說了。」蘇潮生悠閒翹起腿,「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懂什麼,等她哭夠了,就忘了。」
馬車載著連送哭聲在蒼涼荒道上飛馳,玄宗門的旗幟逐漸隱沒在山的另一邊。
商天教的老巢在江南。
和平的市集,淳樸的人民,一點看不出這普通的一座城裏隱藏了一個令武林聞風喪膽的魔教組織。
往城邊上走,有一處山水頗佳的地方,遠遠便看到一座宅院。
姚金問:「要不要蒙她的眼?」
蘇潮生低頭看看連送道:「她中了迷仙蠱,每月還得靠我們的解藥過活,量她也沒那個膽子。」
連送不說話,也不見笑。
三人帶了連送行進宅院。裏頭庭院深深大有乾坤。
萬千里在大廳裏等。看到人終於回來了,高興地迎上來。他的臉依舊白得嚇人吐出猙獰血絲。連送面對他時卻並不害怕。
「原來是你。」萬千里獰笑著看著連送。
連送與他對視。
「你不怕我?」萬千里笑,「終於有個小丫頭不怕我了。是不是我最近變得英俊了?」
姚金嫌棄地聳聳鼻子:「就一張千年不變的醜臉還談英俊?我告訴你,這丫頭就是個傻的。」
「傻的?」萬千里左右看看連送,道,「傻的倒是可惜了。不過,只要能治好教主,管她傻不傻。」
「教主怎麼樣了?」蘇潮生問。
萬千里道:「還是一樣。能睜眼,能進食,但就是聚不起內力。」
「那我們事不宜遲,明日就來試試。」蘇潮生叫來一個童僕,指了指連送道:「你把她帶下去,好好安頓。」
童僕依言帶了連送下去。
從傲岸山到江南,連送做夢一般。童僕把她帶進一間廂房,留她一人。她一坐下就到天黑。腦中始終是師父絕然而去的身影。
第一日,商天教四聖使聚齊,輪流在她體內注入真氣。四股真氣在她體內很快相容。他們問她:「如何?」
她答:「不如何。」
幾個人詫異。蘇潮生感到好笑。換做其他人,不同真氣灌入體內定要相互殺伐一番才會安定,而這個小丫頭卻全無感覺。果真老天爺是偏心的,賜她天賦異稟,連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兒都羨慕。又可惜。天賦給了一個毫不會利用的丫頭,真浪費。
連送將真氣輸給軒轅不破後便體力不支回房了。軒轅不破得了內力,又吃了乾坤丹,很快便能下床走動。
第二日,真氣繼續輸入。連送仍是毫無感覺。只是晚間回到房裏,會自行運功打坐。凡見過別人使的招式,她皆記在腦中,借著體內真氣運行,一推掌,蠟燭斷了半根。她凝視自己的掌心,漸漸握成拳。
第三日,連送見到軒轅不破。
幾年前他們曾見過一面。那時軒轅不破滿面刺青,身形威猛,她看了以為是哪里來的妖獸。現在再見,他臉上刺青已洗去,身形消瘦不少。但那股子區別於正統的魔氣仍在。
他坐在大廳之上,大廳立刻變得狹窄。
「你就是四年前那個孩子?叫什麼?」軒轅不破問。他剛能下床,精神仍舊不佳,眯著眼。
她不疾不徐地答:「連送。祁連山的連,送君千里的送。」
軒轅不破猛然瞪大雙眼。他的眸子是妖異的琥珀色。
「你娘叫什麼?」他的嗓子好像忽然啞了。
「徐柳。」她答。她記得娘曾說過,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一聽就是薄命的人。不知是不是有關聯,娘二十六歲便去了。
「徐柳……」軒轅不破默念,忽然抬頭笑了一聲,「柳絮。真的是你們。」
靜立在旁的臨天寒搖著扇子若有所思說:「祁連山上,送君千里。我怎麼沒想到。」
蘇潮生問:「何事沒有想到?」
臨天寒道:「你入教晚所以不知。在你之前的天位聖使叫宋墨華,你總該知道。」
「我知道。」
「他與教主是刎勁之交,一起出生入死關係親如手足。二十年前,有一日,他們一同出海尋人,卻遇到了鴻慕。那時鴻慕在外遊歷,遇見魔教統領自然是一番領教。
「宋墨華為了保護教主被鴻慕打下海。幸而,他被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所救。也就是柳絮柳姑娘。才子佳人,自然芳心暗許。不過,柳小姐家人不允他們來往,他們想把柳小姐嫁給刺史的兒子。
「教主聽說此事,便和宋墨華雙雙扮作貴族公子上門提親。柳老爺果然被騙了,答應把女兒許配給宋墨華。不過……」
臨天寒說到這裏,看了看軒轅不破的臉色。
軒轅不破喝了口茶,對連送道:「不過,我也看上了你娘。於是我問你爹,能不能把你娘讓給我。你爹不肯。我便約他去祁連山上決鬥。其實我本來對你娘並未動心,我只是生氣,我想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要為一個女子舍我而去,我恨不得一掌弊了他。墨華的武功不及我,我那時又氣昏了頭,險些打死他。可最致命的那一掌卻打在你娘身上。她忽然沖出來,我來不及撤手。」
他巨大的身軀站起來,踱步到門口,對著陽光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縱橫一生,從未有哪個女子讓我動心過。但你娘擋下我那一掌的時候,她那眼神……我形容不出來那眼神……」
他轉身看看連送,想從她身上看到一點柳絮的影子。
「你的眼睛真像她。」他讚歎。又是一聲長歎,他道:「是我親自送你娘和你爹離開。他們離開了,卻留給我半輩子的牽念。你娘……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吧。」
連送陷在對爹娘的回憶裏。原來他們二人,一個是魔教使者,一個是千金小姐。難怪對她的教導總和別家不同。如此懸殊的二人,相處起來與普通夫妻無異,一直都和和美美。
那麼她與師父,肯定也有這一天的。
她過了很久才回過神道:「是,我娘身子一直不太好。」
軒轅不破俯首閉目,懊恨不已。
旋刻,他恢復如常,健臂握住連送手腕,道:「你一定是他們送來讓我還債的。」忽的大笑起來,「老天待我不薄。我此生唯一遺憾竟能讓我彌補!」
笑完,他低頭惡狠狠地問連送:「說,你有什麼願望。只要你說的出,我一個不漏地為你實現!」
連送唯一的願望是和師父離開傲岸山去海邊打漁。不過,她不想把她和師父的私事告訴別人。她搖搖頭道:「我沒什麼願望。等你們用完我了,儘快放我走,我要去找我師父。」
「用完你?」軒轅不破失笑。他差點忘記他們為什麼要抓她回來。
他對廳內其他幾人道:「把迷仙蠱的解藥給她。讓她走吧。」
「教主!」臨天寒拍上扇子,皺眉道,「我們為了抓她費了百般功夫。就算要放她走,也要讓她為您灌送真氣恢復內力。」
軒轅不破搖頭道:「我這一生,已足夠精彩。就連以為永遠不會遇到的對手都已碰上。就算四年前死在出雲殿,我也了無遺憾。這些年,你們非得托著我讓我不得好死……」
「教主。」眾人倍感委屈。他們為了保住軒轅不破的命不知多辛苦。
「我知你們忠心。只是我這一代梟雄,難道不配痛痛快快地死一次嗎,活成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
裘海聽他這樣說,眉頭跳了跳。
軒轅不破踱回椅邊坐下,吃力地擺擺手道:「不必為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拖累了人家閨女。讓她走吧。」
「可是我們真氣都輸給她了。」姚金想到自己練了幾年的真氣都輸給那丫頭了,一百個心疼。
軒轅不破不悅地瞟了眼姚金,姚金背上毛都豎了起來。
「給了就給了。剛好,若再成就個玉機子出來,你也能在江湖史上翻身。」
姚金嘀咕:「他們在江湖史冊上怎麼罵我我才不在乎。」
眾人都沒有異議。軒轅不破對連送揮手:「走吧,丫頭。」
連送卻遲疑了。軒轅不破念在她爹娘的面子上放她走,可見是個重情義的人,又不要吸幹她的內力療傷,可見也很有風範。他們雖是魔教中人,但並不是她所想的壞人。
「你真的放我走,不反悔?」連送問。
姚金白她一眼道:「咱們教主的話一言九鼎。」
連送點了點頭,又問:「要不要我走之前分些內力給你?」
姚金撲哧一聲笑出來。裘海彎著嘴,唇上鬍子一顫一顫。
軒轅不破胸口震動,笑著說:「你爹娘那麼靈透的人,怎麼把你教成了個實心兒的。」
連送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是打算偷偷保存內力,留著練功去救師父。現在他們白白送給了她,她不踏實。
眾人正笑著,門外來了一個紫衣的教徒說有要事稟報。
見有外人在,他用眼神請示軒轅不破。軒轅不破道:「但說無妨。」
那教徒道:「剛接到密探消息,玄宗門掌門昨日又易主了。新教主是斯放。」
「那今日朗呢?」「我師父呢?」
姚金和連送同時問。
教徒看了看他們道:「今日朗被關進地牢之中囚禁起來,說他和魔教有染。」
連送心中一震。
「有染個屁!」姚金罵道,轉而神色溫柔起來,「我連他手都沒摸過。」
教徒繼續道:「玄宗門還放話說,今日朗門下弟子連送,不僅勾引師父,還和魔教勾結,他們要抓她回玄宗門處死。」
連送完全沒把處死自己的事聽進去。她腦中徘徊著師父受傷的樣子,心痛難抑。她轉身便跑。
姚金攔住她道:「你別去送死。」
「不行,我一定要救我師父。」連送掙扎。
軒轅不破望著他二人生離死別似的你拉我拽,挑眉道:「難不成,這丫頭真的去勾引了她師父?」
蘇潮生想起當日樹林裏的一幕幕,道:「他們師徒確實感情深厚。」
軒轅不破哦一聲道:「原來是師徒相戀。我就說麼,墨華和柳絮的孩子,怎可能是實心兒的。原來心眼兒都用在她師父身上了。」
誰能想到,是師父去勾引的徒弟。
連送掙脫不開姚金的阻攔,思來想去,重回到大廳裏。她面對軒轅不破,也不知該怎麼稱呼他,想了許久說:「老伯伯,你剛才問我有什麼願望。我現在想到一條,只有這一條,我要去搶回我師父,你們別攔我。」
其他人聽她叫威鎮寰宇的軒轅不破老伯伯,差點笑出來。臨天寒用扇子趕緊掩了。
軒轅不破用手搓搓自己的臉,記不得自己今兒歎了多少次。他道:「憑你一個人怎麼搶回你師父?」
「搶不回也要搶!」連送擲地有聲。
軒轅不破朗聲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墨華的孩子。」他停了笑聲,臉上顯現出閒置許久的霸氣之色,他抬手:「眾教徒聽令。」
眾人心頭一熱,仿佛昔日的教主又回來了,他們趕上前去俯首聽令。
「明日你們與連送一同啟程,咱們大鬧傲岸山,搶回今日朗!」
「是!」眾人摩拳擦掌。他們與傲岸山結了太多梁子,而教主昏迷之時,他們隱匿了太長時間,難得有事可做,又是痛快之事,他們義不容辭。
連送插進來道:「你們一同去可以,但不要殺人。」
姚金跳出來:「不殺人?不殺人怎麼痛快。」
連送心裏也明白,他們跟她不同,殺人是家常便飯,連師父都說過,不得已時他會下殺手。
「能不殺儘量不殺吧。」連送只能如此希望。多個人,她救回師父的機會也多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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