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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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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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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7:21: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九章 不該沉默

  原本緊張備戰,聽到哨音又神經緊繃,接著傳來的那聲鷹鳴,讓大家又有些驚疑不定,但很快,大家都能確定了,因為,大家看到首領和巫,以及跟在首領身後的那一群人,直衝衝往河岸邊過去。

  「不會是……」

  正在巡邏的伏湜眼中頓時冒出驚喜之色。

  「兄弟,我有點事,先離開會兒。」伏湜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之後,就往河岸邊跑。

  被留在家裡正偷偷磨刀的沉甲,聽到鷹鳴聲之後,刀都來不及藏,提著就往河岸沖,那鷹叫聲他太熟悉了,當初經常聽到。

  首領繁目帶著眾人,視線一直在空中尋找鷹的身影,跟著來到河岸。

  「是邵玄!」繁目高興道。沒想到邵玄竟然來了,正好能問問邵玄,能否請炎角部落過來幫一把。

  「首領,首領快看!」旁邊的人用手肘撞了撞繁目,因為太過激動,力氣沒控制好,有些大,要是平時,他絕對不敢這樣,只是這時候也顧不上了。

  繁目正準備問,視線下移,看到河面上的情形,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僅是繁目,凡是跑過來看到眼前一幕的人,都呆了。

  遠處的河面上,一艘艘船,正往這邊靠近。

  雖然比不過長舟部落的一些船,但對咢部落的人來說,這是他們所見過的最大最好的船了,尤其是打頭的那三艘。

  「那是……長舟部落?」這是看到船隊的人,第一眼的想法。

  「不,不是!」

  「那是炎角部落!」

  旁邊吼出聲的人,聲音都激動得發抖。

  雖然船離得還有些遠,但是,眼神好的人,能模糊看到船帆上畫著的圖案,那像是他們在邵玄那裡見過的炎角部落的圖騰紋!

  炎角部落啊,聽說邵玄跟自己部落的關係不錯,炎角部落是否得到消息過來幫忙的?

  若是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了!

  在周圍的人都對他們避之不及的時候,在他們以為自己要獨自面對多方侵襲的時候,在他們打算著承受最大損失的時候,來了一個幫手,這是多大的喜訊?!

  而另一邊,船上眾人看著越來越近的河岸。

  「終於要靠岸了。」

  「那是咢部落的人嗎?!」

  「都是來迎接我們的?好多人!」

  「陀,快幫我看看,我頭上的角戴歪了沒有?」

  「咦,不是說有鱷魚的嗎?鱷魚呢?哪有鱷魚?」

  船上的人嘰嘰喳喳討論著。

  「咳!」敖眼神掃了過去。

  周圍頓時噤聲了,一個個抬頭挺胸,還不忘將脖子上戴著的骨牙項鏈上最大的牙朝前面放。

  都想著,一定要讓咢部落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這可是他們見到的第一個部落啊。

  看看敖,硬是維持著一個威嚴的領秀形象,只是手心隔會兒就往獸皮衣上擦一下,汗太多。

  巫則保持著標準的「巫式微笑」,一派淡定的樣子,若不是極瞭解的人,還真以為這老頭沉著冷靜淡定無比呢。

  先飛過來的喳喳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等咢部落的首領和巫都過來,才降落。

  在靠近地面時,邵玄鬆開抓著鷹爪的手,落在地面,穩穩站住。

  「各位,好久不見。」邵玄看著咢部落的眾人,笑著道。

  「邵玄!」

  「邵玄你又長高了!」

  「你們是來幫忙的嗎?」

  「邵玄你後面是你們部落的人?」

  繁目撥開往前擠的人,抑制著心中的激動和喜悅,對邵玄道:「好久不見,歡迎再次來咢部落。」

  「嗯,我們部落這次準備回故地了,需要從你們部落裡經過。打擾了。」邵玄說道。

  在咢部落裡,有幾條流往大河的支流,其中一條較寬,現在河面還沒下降多少,船隻能夠從那裡進去。

  「沒問題。」繁目沒猶豫就答應了,不過眼神往巫那邊掃了掃,然後對邵玄道:「我親自去迎接。」

  邵玄留意到咢部落的兩位領袖之間的交流,知道這裡面還藏著話,想到現在接近咢部落的水月石收穫時間,大概就是相關的事情。

  跟繁目說完之後,邵玄便再次回到船上,將繁目的答覆和自己的猜測跟巫和敖說了說。

  「若只是你曾說過的那些入侵搶奪,幫他一幫,也可,畢竟,他們也幫過你和炎炙他們。這是我們見到的第一個部落,就如阿玄你所說的,既然要友好交流,雙方互利互助,他們在遇到麻煩的時候,我們也該出手。」敖說道。

  「的確。」巫說道,「炎角部落,不該沉默。」

  敖面上露出笑意,看著越來越近的岸,說道:「那就將這個,當成我們炎角部落回來的,第一塊磨刀石!」

  船隊朝咢部落的那條入河支流駛過去,岸邊的人也往那邊彙集。

  咢部落的人,從一開始見到邵玄和炎角部落的狂喜,大笑出聲,但隨著船隊越來越近,眾人漸漸啞火了。

  船隊近了之後,咢部落眾人,看到船上那一個個「盛裝打扮」的人,愣了。

  炎角部落的人,穿得有些……過於華麗了,這麼熱的天,穿那麼厚的獸皮,不熱嗎?

  不過那皮瞧著真好啊,油光水滑的,冬天穿著肯定保暖,不知用多少水月石能換到。

  還有那些人脖子上戴著的獸牙項鏈,臥槽,瞧那獸牙!

  那是什麼野獸的?野獸有那麼大的牙嗎?

  炎角部落的船隻從大河行到支流,然後停靠在岸邊。

  兩個部落的人,彼此間能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炎角部落的人也激動,只是大家看首領那麼嚴肅,也都跟著嚴肅起來,跟著首領做,準沒錯!

  炎角部落的人,拿出了對待凶獸辦的嚴肅,於是,一股不帶殺意的煞氣散發出來。

  一陣風吹過,伏湜抖了抖,抓抓胳膊,低聲對旁邊人說道:「我怎麼感覺有點……」害怕這倆字沒能說出來,其他人和他的感覺類似。

  原本,他們覺得自己部落的人長得已經長得夠霸氣的了,可是,今天看到炎角部落的人,頓時感覺人外有人,長得那個彪悍!邵玄那小子也不這樣啊。

  「這這,真的是個小部落嗎?」有人低聲道。

  若只是看人數,確實是不多,但是,看那一個個瞧著不好惹的樣,再看那船上幾隻躍躍欲試的野獸……不對!

  「首領,那船上的不是野獸吧?我沒見過那樣的野獸。」一個戰士湊過去,指了指從三艘大船上露出頭的幾隻,對繁目說道。

  「那是凶獸!」繁目死死盯著船上,幾乎一字一頓說道,他剛才在見到的第一眼時還不確定,現在離得近了,越看越不對勁,想到邵玄那隻鷹就是凶獸,這麼,船上的這幾隻,大概也是了吧。

  繁目壓下心中的震驚,握著刀的手心裡都是汗。他真的沒有想到,炎角部落,會是一個這樣的部落,即便人數不多,但是,繁目能確定,若是現在雙方打起來,吃虧的絕對是咢部落,而且還會很慘。

  木梯放下,最大的船上,首領和巫並排著往下走,身後跟著的是兩位大頭目,再後面,也都是炎角部落優秀的青壯年戰士。

  原本不少人還想直接從船上跳下來算了,但是敖讓大家都必須走梯子,便都跟著走了。

  「歡迎來到咢部落!咢部落首領,繁目。」繁目上前,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說道。

  「很高興見到你們。」敖嚴肅的臉上也露出笑意,「炎角部落首領,敖。」

  兩位巫也面對面,以各自部落的禮儀方式行禮,對巫來說,禮,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像儀式一般。

  雙方介紹之後,兩位巫,一個笑得高深莫測,一個笑得意味深長,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旁邊看著的邵玄:「……」

  巫這個職業,真的不是那麼好當的,瞧這兩位,還沒說話就像是深入交流過一般。

  以邵玄對巫的瞭解,兩位巫對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錯。

  當真是神交已久。

  咢部落的首領和巫對炎角部落人發出了邀請,而敖也打算在咢部落的這裡先休息幾天,雖然現在大家看上去很精神,但那只是因為靠岸見到第一個外部落人的緣故,疲憊還是有的,需要好好休息。

  一部分人跟著敖和巫,隨咢部落眾人進入部落居住區,另一部分人則在咢部落人的指引下,將船劃到支流上一個合適的停靠點停靠,但是並未下船,沒有首領的命令,他們依舊得安分呆在船上。

  況且,就算他們看到咢部落的人很興奮,必要的警惕還是得有。

  只有那幾隻憋得難受的凶獸,扒在船沿上,看著船下方那些咢部落的人,盯得那幾個咢部落人心裡毛毛的。

  繁目帶著人進入部落之後,便跟敖聊了起來,也說了自己這邊的艱難處境。

  「咢部落遇到此般危難處境,我們炎角自然願意一幫,畢竟,阿玄也得到過你們的幫助。只是,我的族人,需要休息。」

  「我們咢部落可以提供所有的住處和食物,讓炎角的戰士們好好休息!」繁目趕緊道。咢部落這邊地方大,兩幾天建造出一批房屋也沒問題。

  「食物,我們自己可能解決。房屋只需部分即可。」畢竟還有船。

  兩位首領在交談安置問題,屋外,邵玄和伏湜也在聊天。

  巫和敖默許邵玄在外面更詳細地瞭解事情。

  「那幫搶奪水月石的混蛋!聽說他們今年還找了幫手,邵玄,若是你們不來,我們咢部落,可能就要獨自面對了。」伏湜憤憤道。

  聽著伏湜的講述,邵玄也大致瞭解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邵玄說道。

  敖已經確定要拿這次事情來當第一塊磨刀石了,而且,戰士們這些日子,也憋壞了,早手癢了吧。

  不同的是,以前部落的戰士們面對的是凶獸,現在要面對的,是人。敖想看戰士們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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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7:2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零章 夜殺
  
  炎角部落的到來,讓原本緊張擔憂的咢部落人,壓力減小了不少。至少在之後即將到來的戰爭裏不是孤軍奮戰,有個幫手,心裏也踏實一些。
  
  兩位首領交流完畢之後,便開始在一片水池較少的地方建造屋子,畢竟並不是誰都喜歡住在水池上,這點繁目考慮過,與敖商議之後,才劃定了那一片。
  
  那裏稍微偏離咢部落的棲居區域,平時除了巡邏的隊伍,也沒誰往那邊走,這倒是被敖看中了。
  
  就算是兩個部落合作,相互之間也是有防備的,還沒熟到不設防的程度。況且,那個地方離他們停靠船隻的支流也比較近。
  
  既能解決住房問題,還能保持雙方都滿意的距離,自然無異議。
  
  有咢部落人幫忙,建造的效率自然快,第二天那片滿是雜草和樹林裏,就多了許多房屋。房屋比較簡陋,不過沒關系,炎角部落的人並不在意,他們又不是在這裏常住,等咢部落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就得離開。
  
  老人、女人和小孩依舊安置在船上,船上相對安全一些,到時候有人入侵,炎角部落的人也盡力阻止入侵者上船。
  
  「邵玄!」
  
  邵玄正在打理新建起來的臨時住所周圍的樹木草叢,並在這裏佈置下一些預警的陷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抬頭看過去。
  
  兩年不見,沉甲明顯長高了許多,只是臉上有個疤,像是刀傷。
  
  「怎麼回事?」邵玄指了指沉甲臉上的疤。
  
  「這個?」沉甲嘿嘿一笑,很是自豪,「去年水月節的時候留下的。」
  
  咢部落每年水月節都有不少麻煩,去年沉甲參與了保衛戰。受了點傷,臉上的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笑著笑著,沉甲又鬱悶起來:「今年我阿爹不讓我參戰。我磨刀都得偷偷磨。」
  
  因為得到的消息,咢部落的人拉響了最高警報。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會讓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加入,若是參戰的戰士們有個什麼意外,這些正在成長期的少年人們便是部落以後的希望。
  
  見到邵玄,沉甲非常高興,吧啦吧啦將這兩年來的事情說給邵玄聽,尤其是講述自己去年的英勇戰況。
  
  年輕的戰士們總是很樂意將自己的榮耀戰果跟人分享。
  
  等說完,沉甲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邊,便低聲問道:「邵玄,你們部落的人,平時都穿成這樣?」沉甲在自己頭上、脖子上、身上都比劃了一下。
  
  「並不是,只有覺得重要的日子裏才會這般打扮。」邵玄說道。
  
  這麼說,炎角部落對自己部落還是非常重視的?沉甲心裏非常高興,他決定到時候回去跟大家說說這個發現。
  
  「對了,邵玄你的獸皮衣呢?」沉甲朝屋子裏看。之前看到炎角部落的人的時候,他的視線就沒開過炎角部落眾人身上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獸皮和各種裝飾物,還有那些大牙齒。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可是,沉甲跟炎角部落其他人並不熟,只能來邵玄這裏。想看一看極具炎角部落風格的衣服,回去也好跟人吹牛。
  
  「帶過來的只有一件,在裏面那個木箱子裏,其餘的都放在船上。」邵玄指了指角落裏靠右的木箱。
  
  這是今兒一大早老克讓凱撒送過來的,兩個箱子,一個裝著日常用品和衣物,另一個就是那件改大過的刺棘黑風的衣服,老克擔心邵玄沒東西「顯擺」。
  
  「我能看看嗎?」沉甲期待地問道。
  
  「可以。」
  
  沉甲樂顛顛跑到木箱前,打開箱子。
  
  「喔——」沉甲稀罕地摸著那件帶著常常尖刺的衣服。除了鱷魚之外。他們平時也就見過一些野獸,還真沒見過這樣帶著多而長的棘刺的獸類。
  
  在沉甲雙眼放光地看著那件刺棘黑風獸皮衣時。邵玄也有一搭沒一搭問著關於即將到來的戰爭。
  
  別小看這幫平時讓人操碎心的叛逆小孩,他們瞭解到的事情。未必比大人們少,沉甲他們這幫孩子相互之間的聯系非常密切。
  
  「除了侚部落,大概還有戔部落吧,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部落。」沉甲說道。
  
  「戔部落?」
  
  「嗯,我一個朋友偷聽到的。只是,戔部落靠近中部,很少來這邊,這次大概會過來,不確定。」沉甲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都告訴邵玄。
  
  邵玄一邊聽,一邊改變著手裏拿著的一根細細絲線的方位,心裏想著:看來這次真的會有不少人過來這邊搶水月石,而且,還都是狠角色,說不定中部都有人摻合。
  
  難怪之前咢部落的人都那般絕望。
  
  炎角部落,得更謹慎些。
  
  晚上,與邵玄同屋子的有八個戰士,其中就有嗑嗑和陀他們,都是認識的人。
  
  夜漸深,咢部落各處並沒有燃火,炎角部落這邊也早早歇息,周圍沒有火光,只有月光灑下。
  
  半夜,嗑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來出去外面排水。
  
  嗑嗑出去後不久,一聲微不可查的嗡聲響起。
  
  邵玄猛地睜開眼,細細辨別了一下那根絲線對應的大致方位,邵玄拿出皮哨輕輕吹了幾下,聽起來就像是夜裏的蟲鳴聲。
  
  正迷糊著從住處往樹林裏走的嗑嗑動作一頓,打了個哈欠,繼續往前走,只是,他的手卻在伸了個懶腰之後,放到腰間的刀柄處。
  
  狩獵的習慣,在外面,不管是哪裡,不管去幹什麼,刀不離身。
  
  第一次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部落,總得多防備著點。
  
  除了第一天來的時候大家盛裝打扮之外,第二天就都換回原來的服飾了,方便幹活。
  
  這時候,炎角部落的人大多穿得是無袖的獸皮衣。嗑嗑露在外面的強壯手臂上,一塊塊肌肉如同硬石塊般,胳膊上一根根經絡跳動著。壯碩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堵墻,夠堅實,乍一看上去,還真有些像咢部落的人。
  
  唦唦,唦唦,嗑嗑一步步走進樹林深處。
  
  正走著,嗑嗑陡然將體內的圖騰之力調至極限,身周的氣勢在瞬間攀升,露出的胳膊上,火焰般的紋路清晰顯現。
  
  腳猛跺向地面,泥草飛濺,而嗑嗑的身影,則如同射出的子彈般,朝一個方向沖射過去。
  
  被發現了!?
  
  草叢中的人不知道,善於隱匿的自己,為何會這麼快就被發現。
  
  咢部落的人,什麼時候如此敏銳了?
  
  藏在草叢裏的人,根本沒想到那個看上去睏意十足的傢伙,竟會突然發難,而且,方向還直直朝著他這邊,速度極快,根本沒給他多少時間反應。
  
  這樣的攻勢,倒是有些像咢部落的人,在瞬間爆發,緊緊咬住獵物。
  
  草叢中的人反應也快,趕忙一個踏步,身體猛地倒退數米,行動並不如嗑嗑那般猛烈,卻也非常迅捷,並且身影忽左忽右,下一刻又突然如閃電般沖往另一個方位,整個人仿佛夜間的幽靈,飄忽不定。
  
  他本以為,在躲過第一個爆發瞬間之後,便會擺脫對方的緊咬,可很快,他卻發現,絲毫無用!
  
  那個如墻一般的身影一直緊追不放,越來越靈活,速度根本不下於他!
  
  怎麼可能?!
  
  躲閃著的人內心驚駭。
  
  不是說,面對咢部落的人,只要躲過最初的爆發式攻擊,就能擺脫掉他們的追咬嗎?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雙方越來越近,帶著夜風溫度的石刀閃動,混著冷冷的殺意。
  
  那人只覺一陣勁風襲來,靈敏的鼻子裏,嗅著的滿是兇煞的血氣,不似人血,更像是,其他更危險的東西。
  
  那人雙眼中閃過絕望,遍體森寒,雙腿像是被凍僵一般,行動有片刻的滯緩。他能聽到自己心臟如雷鼓般跳動的聲音。
  
  樹林稀疏之處,月光投下,嗑嗑的面貌也變得清晰。
  
  看到嗑嗑的臉,那人眼中瞳孔皺縮。
  
  不是!
  
  這不是咢部落的人!
  
  這到底是誰?!
  
  失去知覺之前,他只能看到劈過來的刀影,以及月光下,那些如火焰般的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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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7:2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一章 不過癮

  嗑嗑放完水,邊打哈欠,手上提著血淋淋的人回去的時候,一開門,就發現數雙眼睛直直盯著這邊,眼裡反射出從門外照進來的月光,亮亮的,嚇得嗑嗑剛起來的那點睏意立馬飛了。

  「怎麼了?!」 嗑嗑緊張地問道。

  雖然屋子裡沒有點火把,但是因為照進來的月光,以眾人的眼力,也能將嗑嗑手上提著的事物看清楚,更何況,還有濃烈的血腥味。

  剛才在邵玄吹哨的時候,睡著的人就一骨碌起來了,無聲靠近門口,準備著面外若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出去解決,不過,半晌沒聽到嗑嗑的求援信號。現在看來,這傢伙是已經將事情解決了。

  「你手上提的是?」陀問道。他擔心嗑嗑將咢部落的巡守戰士給宰了,他們難得遇到一個外部落,還是合作關係,嗑嗑在這時候闖禍就不好了。

  「哦,這個啊,不知道是誰。」嗑嗑抓抓頭,鬆手將提著的人放下,不知道該如何說。

  殺的時候沒感覺,現在突然覺得有那麼點不自在。

  當時他以多年的習性來行動,察覺到殺意就出手了,壓根沒管藏在草叢裡的是人還是凶獸,他當時完全是以對付凶獸的手法來對付人的,等完事之後才發現,這次與以往不同。

  沒等來嗑嗑的回答,邵玄走近看了看。

  這人幾乎被嗑嗑一刀劈成兩半,血跡從動手的樹林開始,一直延伸到這裡。

  「不是咢部落的人。」邵玄看到那人模樣之後,說道。

  「不是咢部落的?那是誰?這也不是我們炎角的人。」陀湊近,也不在意那些血跡和草屑等,在地上死去的人身上搜了搜,並未搜到什麼。

  「明天給巫和首領他們看看吧,或者,給咢部落的人瞧瞧,他們對這邊的部落比較熟,看能否認出來。」邵玄說道。

  嗑嗑應了聲,然後爬到木板床上,雙臂抱在腦後枕著,睜著眼睛看著黑黑的屋頂。

  邵玄見狀,想著嗑嗑第一次殺人,是不是有心理陰影,便問道:「嗑嗑,你有沒有覺得很難受?適應不了?」

  周圍其他幾人聞言也沒睡意了,打算聽聽嗑嗑接下來的回答。

  嗑嗑那邊靜默了幾秒,才幽幽道:「……不是。」

  「那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問道。畢竟,他們還沒這樣的對付人的經歷,想著即將到來的戰鬥,多跟嗑嗑這個剛親身經歷的人請教經驗。經驗,是戰士們一直非常看重的事情。

  「就是……」嗑嗑說了兩個字又卡住。

  「就是什麼?」

  「就是感覺……這人怎麼這麼……弱呢?一刀就劈了,不過癮。」嗑嗑說道。

  邵玄:「……」敢情這貨老毛病又犯了,瞧不起一刀就能劈死的人。

  要是死去的那人聽到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離咢部落的水月節還有幾天,現在那邊入侵者就派人過來打探了,這時候派過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弱者,至少有把握躲避咢部落的巡守,只是,他觸動了邵玄設在林子裡的預警設施,同時,嗑嗑這個先遣隊成員一向都是遇到對手就全力以赴,不容片刻輕忽和遲緩,這才是一刀將人斃命的主要原因。

  聊了會兒之後,戰士們實在是太累,便睡了,被嗑嗑提回來的差點被劈成兩半的人也直接扔在門口。

  次日,咢部落的人過來的時候,見到他們門口的景象,驚住了,還以為是炎角部落的內戰,聽邵玄說了之後才嚴肅起來。

  保險起見,他們帶著那具屍體,和嗑嗑、邵玄一起前往咢部落首領之處,敖也聞聲過去看看情況。

  仔細觀察了一下被嗑嗑劈死的人,繁目搖搖頭,「不知道此人來自哪個部落。」

  他們咢部落的人並不像濮部落那樣經常到處跑,所以只熟知離自己最近的幾個部落,以及經常發動侵襲的部落,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應該是徇部落這次找的幫手。」繁目身旁的一人說道,「他避過了外圍巡守的戰士。」

  能夠避過外圍的戰士,卻被嗑嗑輕易解決,繁目與咢部落巫對視一眼,不語,只是心裡對炎角部落戰士的實力又多了一份評估,從這具屍體身上的刀痕就能看出來。

  繁目幾人倒是想多問一些昨晚上的事情,比如對方有沒有顯露圖騰之類,可是嗑嗑的回答讓他們差點憋出內傷。

  「太睏」,「沒注意」,「不記得了」……

  作為咢部落年輕一輩最出色的戰士,清一又看了幾眼在那裡抓耳撓腮回憶昨晚戰況的嗑嗑,心中思量。

  嗑嗑在比劃著重現昨日情形的時候,臉上並未顯露出殺氣,話語中也沒有,眉宇間更是只看到蠢,看不出殺氣來。光看模樣的話,炎角部落這樣的人,卸去第一天的那些極具特色的裝扮之外,在外面肯定比他們咢部落的人受歡迎。

  這是長相問題。誰讓他們咢部落的人長得普遍比較誇張。

  但是,作為經常帶隊出去交易的人,以清一與不同人打交道的一種本能直覺,他能從嗑嗑身上感受到一種危險氣息,如深山那種盯上獵物就下死口的野獸。

  繁目問了半晌,依舊沒問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出來,便放棄追問,轉而對敖說道:「看來,我們得盡快部署了。」

  「嗯。」敖點頭道。

  在咢部落的人與炎角部落人商議著如何部署的時候,離咢部落邊界不遠的地方,一座大山裡,聚集著數百位徇部落之人。

  打頭的一人身穿黑色的獸皮,高高瘦瘦的,面上,一條疤痕從額角延伸至下顎,斜跨整張臉,再加上看人時陰測測的眼神,讓他看上去像毒蛇一般。

  他便是此次帶領徇部落侵襲咢部落,搶奪水月石的頭目——至。

  打頭之人握著一把半米長的獸骨打磨而成的刀,看著咢部落的方向。

  少頃,聽到什麼,他回頭看向一揚下巴,「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放棄了這次的好事,沒想到還是來了。讓我空喜一場。」

  走過來的又有近五百人,雖然這些人看上去很普通,長得不如咢部落的人強壯,也不像徇部落那般殺氣騰騰,可是,他們的腳步聲都很輕,這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一種習慣,從小就養成的習慣。這其中,每位圖騰戰士都拿著一把石質或獸骨獸角等做成的類似戈一般的長柄武器。

  「難得有機會碰到這樣的好事,我們戔部落自然不會放棄。」過來的人中,領頭的那人笑道。

  「至於我們來晚的原因……我們昨日派過兩人前往咢部落,而今天早晨,卻只回來了一位。」剛才還笑著的人,眼睛笑意一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森狠厲,如此快速的變化,顯得非常詭異。

  「至」皺眉,臉上那刀疤越發猙獰,「你想說什麼?」

  「你們沒有告訴我們,咢部落的人,還找了幫手!」那人怒道。

  「幫手?哼!」至側目看向戔部落的領頭人,嘴角勾起,眼中露出一絲不屑:「有又如何?你們戔部落若是害怕,現在就可以離開!我們徇部落可從未求著你們一起來,也不需要!」

  在「至」看來,咢部落就算找幫手,也過是一些外圍的存在感很低的小部落,不不足為懼。

  「想得倒美!」戔部落的領頭人嗤道。其實,他的想法與至差不多,這裡畢竟不是中部,他們沒必要凡事都小心翼翼,他只是比「至」要謹慎些而已,派出去的兩人只回來一個,另一個沒能按照約定的時間點回來,顯然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還是得小心點,再派人去打聽下也好。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只聽到他們找了幫手,並沒有打探到咢部落的幫手到底是誰。咢部落的防衛緊密了不少,他也沒能深入進咢部落的居住點打探。」

  「行了!」至不耐煩地打斷對方意欲繼續的話,說道:「那幫鱷魚人就算找幫手又能找到誰?看你們膽小的。」

  戔部落的人心想:你以為誰都跟你們徇部落一樣的貪東西不要命的瘋子?他們戔部落的人只是貪婪,但也怕死,命都沒了,還要珍貴的東西幹什麼?

  「至」嘲諷地看著戔部落的人,然後視線往山上其他地方掃了一眼。在這座山上,以及周圍幾座山上,有不少觀望著的打算玩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人,還有的人想著到時候趁戰鬥亂起,潛進咢部落撿漏,這些「至」都沒打算理會,到時候他們將東西全部撈手裡,再來對付這些弱小的可憐蟲們!

  「至」掏出一個木哨,吹了吹。

  嗖——

  一個身影從身後的樹林上空飛過來,在天空盤旋了兩下,似乎在向下方的人展示它的英姿。

  「羽部落馴出來的鳶?!」戔部落領頭那人驚訝地道。

  「至」抬起一條胳膊,得意地看著天空的鳥飛下,站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一隻高近一米的猛禽,眼神犀利,展開翅膀的時候看上去要更大更威猛。鳥爪力道強勁,「至」胳膊上的獸皮衣都被鳥爪子給抓破了,不過「至」不在乎。

  這是「至」從羽部落用不少東西換來的打探情況的冠鳶。樣子看上去與其他鳶差不多,只是頭上多了幾片呈扇形展開的羽毛,如公雞頭上的頭冠那般,所以被人稱為冠鳶,是羽部落馴養出來的用作交易鳥類中的一種暢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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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殺戮

  羽部落的這種鳥,一般都是被其他部落換回去幫著尋人或者打探一些簡單消息的,也能用來預警,只是,要交換這樣的鳥,需要的食物不少,用貝幣的話,得好幾串才能換一隻,還不是這種冠鳶,冠鳶需要的東西更多。

  貴,卻非常受歡迎,尤其是在中部。

  大概是曾經的失敗讓徇部落的人顧慮了一點,這次才不惜花高價換來一隻冠鳶。

  冠鳶在打探情勢上比較強,周圍山林裡藏著的其他人,就是這隻冠鳶告知「至」的。除此之外,冠鳶比一般的鳶,在氣勢上更強一籌,有冠鳶在的時候,山林裡不少鳥都會迴避,就算不迴避,也不會輕易與之碰撞。

  「至」將站在手臂上的冠鳶向戔部落人顯擺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道:「打探那邊的動向,就靠它了。」

  戔部落的人心中對「至」此舉非常贊同,想著,這人還不算是瘋到沒頭腦。不過能從羽部落換到這樣的鳥,想比花了不少東西吧?換做他們戔部落,肯定不會用太多東西去換一隻鳥。

  「至」對那隻冠鳶吩咐了幾句,抬起胳膊。

  「去吧!」

  冠鳶飛起,大叫一聲,似乎在讓周圍的其他飛鳥讓路。

  看著天空往咢部落飛過去的身影,「至」面上的笑意越來越大,「用不了多久,它就回來告知咢部落內的動向了。」

  可惜,「至」的話剛說完,面上的笑都沒消,就看到飛進咢部落領域的冠鳶,又急急往這邊飛回來,使勁扇著翅膀,像是後面有什麼在追似的。若是在地上跑動的野獸,真的可以用「屁滾尿流」來形容了。

  戔部落的人看了看天空中急趕急飛回來的冠鳶,齊齊扭頭看向站在那裡笑意已經僵在臉上的「至」,這就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這也太快了吧?

  任誰看到這樣的情形都會懷疑,打探也不是這麼打探的。

  顯然,有不對勁。

  「至」壓抑著心中的怒氣,掏出木哨,吹了吹,強忍著不將木哨捏碎。

  飛回來的冠鳶聽到哨音之後只是扇翅膀的動作稍微頓了頓,但是沒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從他們頭上方滑翔而過,一眨眼就沒了影,任「至」如何吹哨,如何叫喚,那隻鷹也不出來。

  「哈哈哈!」戔部落的領頭人大笑出聲,他樂意看徇部落的人出醜。花那麼多東西,就換回來這麼個玩意兒。

  啪!

  「至」氣得將木哨捏碎。

  「不用再打探了,到時直接衝!」這次他帶的人手與上一次侵襲咢部落的時候多了兩百人,還都是中級圖騰戰士,都是精銳,高級圖騰戰士也多了兩人,山下還有一部分人手,再加上戔部落的人,近兩千人,肯定比上次來得容易,肯定能成功將水月石搶奪過來。咢部落的總人數多,但真正有威脅的,其實並不多。

  原本部落還打算再派一千人過來的,被「至」拒絕了,人越多,他撈到的功勞越少,要知道,他帶回去的東西裡,有一部分戰利品能自己收著的。

  他們只是為了搶奪東西,並不是爭地盤,若是要兩個部落開戰的話,那就不僅僅只是這點人的事情了。

  不如直接將咢部落滅了的好。不,不行,滅了咢部落,水月石如何得來?「至」將心中的想法壓下。

  而戔部落這邊,則再次派了兩個人進咢部落打探,這次沒深入,倒是都回來了,也打探到咢部落的援手叫「炎角」部落。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如何,我說吧?」至未曾聽說過炎角部落,「就是個沒名氣的邊緣小部落罷了,無需擔憂。」

  戔部落這邊倒是有人聽說過,只是不多,也不覺得有多重要,好像就是近兩年聽到的,但中部的確沒有這樣一個部落。

  這次戔部落的人安心了些,只要沒中部的部落就好,對付邊緣的小部落,他們還是感覺比較輕鬆的,有信心。

  轉眼幾天過去。

  月圓之時也終於到來。

  炎角部落的人,第一次見到咢部落的如此奇觀。明明渾濁的水,竟然會變得清澈透明,河底下還有發光的石頭!

  只是,炎角部落的人現在並沒有多少價值觀念,看到水月石也就看個新鮮而已,這玩意兒又不能吃。

  見到炎角部落的反應,咢部落眾人終於放下心來,想著,這炎角部落的人,都是好人哪!

  敖親自帶著人守在咢部落地盤上的一片區域。

  「這是我們來到這邊的第一場戰鬥,也是一場意義重大的戰鬥。我們的對手,不再是那些山林裡的凶獸,而是外部落的入侵者。是同我們一樣的人。但,我要說的是,雖然入侵者也是人而非凶獸,我仍然希望你們拿出狩獵凶獸的樣子,來認真對待這些來勢洶洶的敵人。就像嗑嗑一樣,讓這些入侵者們看看我炎角部落的能力,讓他們記住,我炎角部落,是如何打敗他們的!」

  被首領當眾表揚敖,嗑嗑飄飄然起來。

  「得意什麼,到時候我肯定比你獵得多。」陀幾人心中暗道。

  敖的視線從聚集在這裡的眾人身上掃過,鄭重道:「入侵之人,非我族人,入侵者,殺!」

  「殺!」

  眾人彷彿回到了在部落時,狩獵前,站在山頂,做狩獵前的動員。

  這時候,真的都很想高歌一曲《狩獵歌》,可惜,首領不準。

  說完話,敖一揮手,聚在這裡的人,立刻分散到各處,這是他們提前分配好的,以狩獵小隊為單位,各有各負責的地方。

  邵玄被分在嗑嗑他們隊,都是先遣隊的成員,待會兒專逮厲害些的人,比如中高級圖騰戰士之類的。

  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狩獵,不少人還是很緊張的,也更激動。憋了這麼久,終於能狩獵了。

  「噍——」空中,喳喳已經示警。

  隨即,不遠處,也傳來咢部落外圍巡守的人發出的聲音,這意味著,那邊的人,正式動身了。

  敖站在原處,並沒有動,靜靜聽著附近的動靜,以及遠處快速靠近的一些微小的聲音。

  嗖——

  一支箭,從樹林的另一邊,射向站在那裡的敖,直取面首!

  這支箭製作得比較精心,箭頭也是上好的石料打磨而成,能輕易穿透一棵樹的樹幹。射箭者的箭法也極好,箭支穿過了樹林卻並未碰到一根樹枝,一片樹葉,抓住了貫通樹林的那點點難以發現的空隙。

  但,來勢洶洶的這支箭,在離敖半臂之距的時候,被穩穩抓住,然後反手甩了回去,幾乎是沿著箭射回來的軌跡,只是,畢竟差了微毫,最後「咄」的一聲,射入一棵樹的樹幹之內。

  射出這一箭的「至」,看向隔著一片小樹林的敖,眼皮一跳,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襲而來,他自己是高級圖騰戰士,站在那裡的人,同樣也是。

  看了看刺入不遠處樹幹上的那支箭,「至」往樹林的那邊瞧過去的時候,正好對上敖的眼神。

  敖拿著手裡的長矛,緊緊盯著剛才射箭的人,體內的圖騰之力運轉至巔峰,身上的圖騰紋全部顯現,高級圖騰戰士的火焰狀圖騰紋幾乎佈滿全身,延伸到手指。

  強烈的不祥感蔓延至全身,「至」立刻從樹上跳下,離開原處。

  那樣的圖騰,絕對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部落!

  這就是炎角部落?至心中思量。

  大拇指在長柄上摩梭了下,然後,如狩獵時千萬次投擲過的那樣,敖投射出了自己手中的長矛。

  快!

  投射的長矛如驟然劈出的閃電,快速穿過樹林間那點縫隙,擦過中途經過的一些樹的樹皮,然後,穿透了一位衝殺過來的入侵者的身體。

  長矛穿過了他的身體,鮮紅的血液隨著長矛的穿過而被帶出,可是,長矛卻並未同血液一般飛出而止,而是比飛濺的血液更快的速度,又穿透了兩棵樹,朝著「至」過去,只是,「至」快速變換著位置,而方才他所在的地方,另一位徇部落的戰士經過。

  穿透一人兩棵樹,長矛又刺穿第二個入侵者的身體,最後才深深釘在一棵水桶粗的樹上!

  矛頭所及之處,樹幹上的樹皮和木屑炸開,發出嘭的一聲響。

  咔咔咔咔——

  那棵樹,倒了。

  「至」看到那邊的情形,心中大驚。

  炎角部落,似乎並不像他們所想的那般弱。

  除了敖那邊之外,其他各處都進行著爭鬥和殺伐。

  徇部落的部分人,以及戔部落的人,確實都很善於隱藏,但是,對於經常與那些山林裡的藏得更好的凶獸們打交道的炎角部落人來說,這還真不算什麼,這也是當時嗑嗑在接到邵玄的預警提示之後,察覺到對方位置的原因。

  邵玄揮動手上的刀,凌空劈下的石刀化作一道灰白的閃電,直入前方的草叢後,卻又在快要劈到草叢時,握著刀的手腕微微一抖,劈出的刀頓時改變了原有路線,刺入草叢內。

  原本見邵玄劈過來的這刀,而拿起手上的石器打算擋一擋的人,不料邵玄在中途突然變換攻勢,他根本來不及跟著轉變,小臂便被刺過來的石刀刺穿。

  穿過臂骨的急速一刀,毫不停歇地又刺入了那人的脖頸!

  抽出刀,邵玄看向其他地方的人。

  陀一刀斬落一個戔部落的入侵者,未有半分懈怠,就如敖所說的,對待每一個入侵者,都如當初狩獵時面對凶獸那般。

  爆發的圖騰之力,揮出的每一刀,每一次攻勢,一如當初在部落山林裡狩獵的時候那樣,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刀刀都是劈砍凶獸的力道。

  連皮厚甲硬的凶獸挨上都得見血,何況是這些並無護甲的人類?

  陀的這一刀,比那天嗑嗑砍出的力道更甚,而挨了陀這一刀的人,根本沒能多說半個字,身體便向兩旁裂開,帶著熱度的鮮血噴灑出來,濺在地上,樹幹上,草叢裡,也有的黏在陀的身上。

  並未停歇,陀很快將目標放在第二個人身上,搶在邵玄之前揮刀,刀身在空中快速劃出一道橫移的弧線,第二個入侵者,被直接腰斬。

  攻擊一氣呵成,速度之快,行動之狠決,刀勢之暴烈,完全超乎了入侵者的想像!

  噗!

  血色散開,彷彿赤色的噴泉。

  挨了這一刀的人,上身還留在空中,可是,腰部之下,卻還跑了兩步才倒。

  當伏湜帶著兩個咢部落的戰士,過來看看炎角部落這邊的情況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沿途見到多不少類似的情形,已經讓他們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倒吸一口帶著血腥的涼氣,再看看那個殺場之中行為狂暴意識卻冷靜異常的人,伏湜幾個頓時感覺頭上的頭髮都快豎起了。

  這……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完全不下於他們咢部落的作風嘛!

  他們咢部落的人也暴力撕過人,但看到炎角部落的這般行事,還是忍不住抽冷氣。

  察覺到伏湜幾人的到來,又劈了第三個入侵者之後,陀回頭看向伏湜幾人的方向,自認為友好地笑了笑,可是,因為身在戰場,眼中泛動著的,是一點點璀璨的寒光。

  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伏湜幾人感覺像是被冬季裡最冷的冰澆了一身似的,感覺全身都快被凍裂炸開。

  徇部落嗜殺?

  是的。

  戔部落更嗜殺?

  當然也是的。

  那炎角部落的呢?

  咢部落的人不禁在心裡問了這麼一句。

  這已經不是嗜殺與否的問題,這更像是,另一個層次的殺戮。

  看著伏湜幾人那般呆愣的反應,邵玄其實也很感慨。之前,他以為炎角部落的人,因為第一次面對同為人類的入侵者,會手下留情,會產生一些不好的心理陰影和生理反應,但是,邵玄承認,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從嗑嗑那時候開始,邵玄就知道,面對同類,所謂的心理陰影,所謂的生理反應,幾乎沒有。在這裡,只有部落,只有自己人,以及敵人。這大概天生就深深刻在他們血液裡。當然,也包括邵玄現在的這具身體。

  炎角部落的這些人,就像是一個個被封鎖了許久的人形兵器,以前只被圈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練習,而現在,這些人形兵器終於被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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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進行時

  不論是陀,還是炎角部落的其他人,此時都散發著一股無法忽視的血腥殺氣,濃郁得讓人膽顫心驚。

  這就是一批落魄的流落在外並被世人漸漸遺忘的獵殺者,都是一批殺神,

  他們如同從血海中走出,狂暴蠻橫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但是,這些人卻又非常克制,只要他們想,下一刻,所有的殺氣都能掩藏起來。

  這些人,就像突然被投放到這片地域上的人形兵器,掀起一處處血腥殺機。

  見邵玄和陀都疑惑地看過來,伏湜回過神,咽了咽唾沫,說道:「首領讓我過來看看,你們這邊需不需要幫助……」

  說到後面,伏湜都底氣不足,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還需不需要幫助?

  沒見到這邊局勢幾乎一邊倒的情況嗎?

  「咳,你們好像並不需要。」伏湜訕訕道。

  「這邊不用擔心,伏湜你們可以多照看部落裡收穫水月石的人。應該有隱匿得極好的人突破過去了。」

  就算炎角部落負責的這邊滴水不漏,但其他地方也會有突破防衛戰線的。就如以前那樣,甚至還可能有其他人插手。咢部落內部也不安寧。

  「那好,既然你們這邊沒事,我們就先離開了!」

  說完伏湜就帶著人撒腿跑了。

  跑開的時候伏湜心裡還在想:就說不用擔心炎角部落的人嘛,以前看邵玄的實力,也能知道他們部落都應該是比較厲害的人,首領就是白擔心了一場。炎角部落的這些人,不僅不弱,反而比他們所想像的要彪悍得多。

  若是以這樣的部落為對手……

  伏湜打了個寒顫。

  不過,有這樣的部落作為幫手,咢部落這一次的確輕鬆多了。

  在伏湜離開之後,陀甩了甩刀上的血跡。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鮮血,顧不上擦拭,和邵玄往另一邊過去。

  這裡,暫時沒人過來,一直站在原處也是浪費時間,他們需要主動去尋找。

  咢部落內,有不少地方都是高高的草叢和茂密的灌木叢,而很多善於隱藏的入侵者,就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守著,等待機會。

  邵玄走入比他還要高的一片草叢,用石刀撥開擋在面前的雜草,警惕注意著周圍,只要稍稍有點異動,直接就是淩厲的一刀過去,因為造成那樣動靜的,多數都是那些潛藏著的入侵者。

  正走著,草叢中又是兩個人撲出來。

  邵玄準備動手,陀攔了一下,意思是讓他來。

  陀剛打算動刀,就見旁邊沖出來一人。

  「我來!我來!」嗑嗑搶在陀動手之前就劈刀而去,手中的石刀斬向最前面的入侵者。

  一刀,兩刀,三刀……

  原本茂密的充滿了青草氣息的野草叢裡,頓時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味,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入侵者,已經無聲無息倒在地上了。

  在這裡,除自己人之外,所有的有攻擊力的活物,全部被視作對手,此刻,在他們眼裡,出現的這些人,與當初在山林裡狩獵時遇到的各種各樣的獵物是一樣的。雖然這些人跟他們自己長得像,但是,首領說了,非我部落之人,全都是一樣的,當然,盟友另算。

  嗑嗑砍得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有時候,邵玄只感覺這些人的思想簡單得難以置信,對於很多人來說,難以適應的事情,對他們而言完全不是問題。

  砍了兩人之後,嗑嗑就跑了,繼續去尋找藏在其他地方的入侵者。陀被搶了「獵物」,氣得追了上去,他也要搶嗑嗑的「獵物」。獵了多少個「獵物」,事後是要報上去的,首領說會按功行賞。

  他們小隊負責這一片地區,並沒有說必須要守在哪裡,所以,他們只需要在這片區域之內,找出那些入侵者,然後宰了就好。

  邵玄並未跟著他們過去,而是繼續朝前走,走著走著,靠近他們所負責的這一片地方邊沿的時候,就碰到了奔跑過來的矛。

  在矛的身後,有三個人正追著,看他們手裡拿著的武器,那都是戔部落的人。

  正跑著的矛腳步忽地急轉,猛然劈向追得最緊的那人。對方的反應也不慢,用手中的武器擋住。

  矛的刀因為數次劈砍,上面已經有了不少缺口,這一次的大力劈砍,直接讓刀從中間斷開。

  甩出手中的斷刀,半截刀身紮入追殺過來的那人的喉嚨,而矛並未停留,抽出腰上帶著的另一把石刀,看了眼緊追過來的兩個人,雙膝彎曲,向側面彈射開,撒腿就往那邊跑了。

  矛看到邵玄了,但是,他覺得自己有能力對付,而現在的行為就是告訴邵玄,別插手,他自己解決。不然的話,若覺得無法應付,他就會朝著邵玄的方向跑了,而不是遠離。

  邵玄並不擔心,以矛如今的中級圖騰戰士的實力,硬是一挑三,也很吃力,畢竟對方也是中級圖騰戰士。

  這種看上去不太好對付的,炎角部落的人不會傻了去硬碰,而是跑開。

  就像在狩獵的時候碰到難纏的凶獸一樣,打不過當然要跑,跑了再尋找機會回頭捅一刀,甚至給出致命一擊。

  無疑,炎角部落的戰士,相比起咢部落的人來說,殺起來了,反而越發冷靜,冷靜得讓咢部落的人覺得可怕。

  咢部落的人遇到類似的情況,大多數都是:老子不怕你!拼了!

  這是殺紅了眼的,情緒已經不受控制。

  而炎角部落的人,就如矛這樣,先跑,跑著跑著,當追殺者正以為他要逃到更安全的地方或者尋找同夥的時候,卻又發現他回身就是一刀,連劈帶掃,挨個將追殺者宰掉。

  他們總能在別人覺得瘋狂得失去理智的時候,清醒地尋找最好的出手機會。

  然而,包括咢部落的人、徇部落以及戔部落在內的人,並不知道,炎角部落的人,在山林裡狩獵的時候,面對的那些凶獸們,越是危機的情況,越是殺招頻出,若是那時候狩獵的人沒有一個冷靜的頭腦,早就去見先祖了。

  不指望能有多聰明多靈活,他們只需要在危急的決定勝負的那個短暫的時間內,保持清醒冷靜就行了,這樣,殺不了也可以選擇儘量全身而退。

  和邵玄所預料的一樣,矛非常冷靜地解決了追殺者。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解決完之後,矛身上也多出了好幾道傷口,不過矛不在乎,上了點藥之後,便朝他爺爺所在的地方跑去。

  敖的那邊。

  『至』在數次出手無效之後,發現面對的人非常棘手。

  面對敖,就像面對著一座巍峨的遠古高山,站在這樣的山前,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渺小。

  敖的攻擊根本沒有任何預兆,前一刻還在緩緩走著,似乎脫離了這樣的戰場,不欲參與這樣紛爭的觀棋人,下一刻卻閃電般朝這邊跨出一步,在飆升到巔峰的圖騰之力的催動下,借由這一步的踏地之勢,揮出的手臂仿佛剛才被投擲出的那根長矛,帶著衝破一切的剛猛氣勢,朝至沖過去……

  矛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人影被他爺爺給打飛出去。

  沒有去在意那個飛出去的人影,矛查探了一下周圍,沒發現其他危險人物,便往敖那邊過去。

  「爺爺,要不要放它們出來了?」矛眼神往敖那邊瞟,又快速看看船的方向。

  敖沉默了兩秒,仔細聽聽周圍的動靜,說道:「罷了,讓他們出來鬆鬆腿腳。」

  敖將這場戰鬥作為炎角部落來到這邊的第一個練習場,第一塊磨刀石,看現在的形勢,完全可以不將那些傢伙們放出來,只是,已經過去了這點時間,再加上咢部落之外還有人蠢蠢欲動,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得到敖的准許,矛眼中喜意閃過,也不再多停留,趕忙跑開,讓敖繼續。

  看著那邊被打飛出去又爬起來打算跑掉的人,敖皺著眉頭,捏了捏拳。還真耐打。

  『至』現在只想快點離開,炎角部落的人,對危險的敏銳預判,出手暴烈狠決,還有那一身蠻橫而凶獰的殺氣,都讓他非常震撼。

  這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部落?!

  『至』心中無比驚駭。

  還有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的什麼「將它們放出來」?

  「它們」又是誰?

  『至』心中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強烈。

  或許,這次行動,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簡單,而是以另一種讓他們恐懼的方式進行著。

  從敖那邊跑出去的矛,躲開入侵者的偷襲,此刻也不戀戰,拿起皮哨,用一個特定的節奏吹響。

  在各處參與防衛戰的莫爾、陽光兄妹、雷等人,眼中閃過興奮,顧不上身上的傷,躲開入侵者的刀鋒,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吹響了自己的皮哨。

  一時間,炎角部落負責防守的地方,好幾處響起了各種哨音,每個人製作的皮哨和木哨的哨音有些微的差別,而每位馴養者的哨音,都是被那些刻印凶獸們所熟知的。

  被勒令待在船隊周圍的幾隻,正無聊地刨地蹬蹄子,聽到哨音耳朵一支,一個加速就往各自馴養者的方向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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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7:23: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四章 不對勁
  
  聽到矛的哨音,邵玄就知道敖決定將那些傢伙們放出來了。只是,凱撒不在其中。
  
  邵玄沒有讓凱撒過來,他讓凱撒在船上護著老克等人,那邊也需要防著,畢竟老人、還有巫和火種。
  
  矛吹響哨之後,又被兩個入侵者盯上,只是這一次,矛沒有立刻將他們解決,而是帶著這兩個「尾巴」不停地繞圈,饒了幾圈之後,「尾巴」變成了三個。
  
  突然,矛停下腳步,站在那裏,回身看向追過來的三條「尾巴」。
  
  因為矛的突然停住,緊追著的三個人也在距離矛十步之遠的地方停住腳。
  
  他們三人盯上矛就是看他年輕,這麼年輕的戰士應該更好對付,所以才避開那些看上去就很兇悍的壯年戰士,而選擇這個年輕些的。只是,為何這個年輕的戰士,被他們三個圍著卻一點都不緊張,眼中更沒有害怕?
  
  有詐?
  
  三人狐疑。
  
  隨即心裏又是一嗤,就這麼個年輕戰士,能有什麼能耐?
  
  正當三人準備衝過去時,突然聽到有聲音傳來,而且地面在震動。
  
  咚咚咚——
  
  聲音快速接近,配合著地面越發明顯的震顫,顯示著有一個重物正在朝這邊靠近。
  
  到底是什麼?
  
  三人回頭看向身後,就看到一道高大身影從遠處急速奔跑來過來,以野蠻之勢撞開了前面擋著的遮擋物,因為快速的跑動,身上的肥膘都在顫動著。
  
  如此快速的奔襲,與那身肥膘完全不匹配。就像一輛高速衝過來的戰車。
  
  那是什麼?!三人眼中露出驚懼之色。
  
  沒長毛的野豬嗎?
  
  不管是什麼,看上去就不好對付。
  
  「散開!」
  
  三個人。朝三個方向分散開。
  
  可是,他們低估了四牙的變向速度。
  
  嘭!嘭!嘭!
  
  三連撞。
  
  因為瞬間的變向而踢起的草屑和泥土飛濺開,當這些草屑和泥土落下時,剛才還在這裏打算收拾矛的三人,沒了蹤影,只有地上的一些飛濺的血跡存在。
  
  撞飛三位入侵者之後。四牙非常興奮。從離開部落開始,一直到剛才,都束手束腳,不是被關在船上,就是被勒令待在船隊附近,壓根不允許亂跑,聽到部落裏正在發生的戰鬥,憋得蹄子癢爪子更癢。
  
  看了看蹦踏得歡騰的四牙,矛嘿嘿一笑。翻身跳上四牙的背,一揮刀,意氣風發。
  
  「走吧!撿功勞去,別被其他人搶了!」
  
  「哼——」四牙發出聲音,這是對矛剛才的話的回應。
  
  另一處。
  
  手裏握著一把石刀的戰士正在跑動,他是戔部落的人,原本手裏的武器已經損壞,現在拿著的這把石刀。其實是從一個被他砍倒的咢部落戰士那裏撿過來的。
  
  他受傷有些重,腰腹的位置被銳利的刀尖給刺傷。血液隨著跑動滴落,傷口不止,流血不斷,從他受傷的地方開始到此刻的位置,所過之處都留下了血跡。
  
  他知道自己這次肯定不能活著出去了,但是。他還不想安然待著。
  
  若是,還能殺幾個人,若是,還能搶到幾塊水月石,陪葬也好。
  
  想著想著。他的眼神變得兇狠,透著決絕和瘋狂。
  
  再殺一個也好,殺誰呢?
  
  他一邊跑動,一邊搜尋著周圍的樹叢和草叢,想從其中找出一個下刀之人。
  
  一股寒意陡然從脊椎攀升,他動作一滯,正好腳下踢到凸起的土塊,一個趔趄摔倒。
  
  正欲爬起,他的視線掃到走過來的一個身影,那個戰士,看上去好像還很年輕。
  
  傷口的血腥和疼痛刺激著大腦,他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
  
  正好,他最喜歡解決這些部落裏的年輕戰士。
  
  可是,在爬起之前,他發現,那個年輕戰士在不遠處停下,不再靠近,就站在那裏,像是等著看什麼。
  
  他在看什麼呢?
  
  唦唦——
  
  唦唦——
  
  有腳步聲靠近,已經很近了,幾乎就在他的旁邊。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有聽到過一點動靜。
  
  月光下,影子投射在地面。
  
  靠近的黑色影子,幾乎將他整個籠罩在內。
  
  危機,極度的危機感,驅散了心中的那點瘋狂想法。
  
  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牙齒不受控制地咬得咯嘣咯嘣響。
  
  僵硬著扭動脖頸,看向身後。
  
  一個大大的毛爪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溫熱的帶著血腥的氣息,噴在他的頭頂上方。
  
  一點點抬頭看去,終於,他看到了影子的主人。
  
  洞獅?
  
  為什麼這裏會有洞獅?!
  
  野獸?
  
  不,不是!
  
  野獸不會有如此強烈的威勢,這是……兇獸?!
  
  根本沒等他多想,血盆大口中,尖銳的獠牙咬過來。
  
  毫無反抗之力。
  
  「啊——」
  
  月光下的林子裏,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驚得潛藏在其他地方的入侵者渾身一抖。
  
  這可是不是被砍了一刀的叫聲,能叫聲這樣,到底遇到了什麼?
  
  類似的事情,在咢部落這片區域的各處出現。
  
  而此刻,在那幾隻刻印獸離開之後不久,炎角部落船隊停留的地方。
  
  樹林中快速竄出一個人影,如幽靈般,幾乎沒有聲息。
  
  船隊周圍的那幾隻已經跑開了,所以此刻,船隊停靠的這條支流的河岸邊,並沒有兇獸守著。
  
  這一次入侵比以往難得多,而作為侚部落裏最善於隱匿的人之一,他是為數不多的能順利衝破防衛線的人,原本他是想直接去咢部落的水月流道,去搶水月石的。可是,在看到這邊支流上的船之後,就過來了。
  
  看著面前的大船,那人心中驚疑不定。
  
  這真的不是長舟部落的?
  
  為何這些船能這麼大?除了長舟部落,以及那些花費大量東西與長舟部落交換船舶的部落,其他部落的人。能造得出來?
  
  仔細觀察,他發現,造船用的樹,應該都是巨型的,大得他從未見過。
  
  就算是侚部落裏的首領,也應該沒見過這樣大的樹吧?
  
  那麼,這些船所歸屬的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不過,這樣的疑問並沒有在他心裏存在多久。他想著。既然有這麼大的船,這裏面,肯定有更多的好東西,說不定還有火晶呢?
  
  貪婪之色一閃而過。
  
  因為周圍有戰士盯著,他決定,從水裏過去。
  
  咢部落這個時候,鱷魚都離開了,在他的印象中。此時間段的水裏自然是安全的。
  
  為了入侵咢部落,他們侚部落過來的人都很好地鍛煉了自己的水性。從水底過去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他從另一個地方下水,打算靠近最大的那艘船。最大的船裏,肯定有最貴重的東西。
  
  悄然入水,他從水下,朝著船隊那邊游過去。
  
  可是游著游著,他發現。周圍的水在動。不是他造成的。
  
  到底是什麼?
  
  沒等他回頭,一張鉤子般的大嘴咬過來,攔腰鉗住他,然後,大嘴合攏。
  
  血色從水下散開。
  
  站在船上的戰士。看著水裏冒出來的深色水液,以及擺動的水波,面無表情地將視線移向其他地方,尋找任何一個可能的入侵者。至於水下,還是交給那隻龜吧。
  
  水月流道處,咢部落的孩子們正在抓緊時間撈水月石,大人們在旁邊看著,一直緊繃著神經,防止有人突然出現搶奪。
  
  而奇怪的是,到現在,他們一個入侵者都沒見到。
  
  就剛才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一聲慘叫,除此之外,都是只聞聲,不見人。
  
  樹林裏,戰鬥依然進行著。
  
  「吼——」
  
  一聲獸吼從林子裏傳來。
  
  還沒等其他人思索這是什麼在叫,又是一聲獸吼,與剛才的不同,能聽出是兩種不同的獸類發出的聲音。
  
  「兩隻野獸?」潛藏著的人心想。
  
  可是,這並不是結束,接著,又是一聲叫,再一聲。樹林都在震顫。
  
  像是報道一般,叫聲接連發出,都是屬於不同的獸類。
  
  此時,站在咢部落不遠處,正打算跟在侚部落和戔部落後面撿便宜的人,硬生生停住了腳。
  
  領頭的人有些胖,聽到這一聲接一聲穿透樹林的獸吼,面上的肥肉連連抽動,握著刀的手指泛白,唇角因為緊張而抽搐得厲害,就像是有誰在旁邊拿手掌朝他臉上啪啪招呼似的。
  
  他們之前只聽說咢部落有幫手,也壓根沒在意,可現在,不在意都不行。
  
   「頭領,咱們……還進不進?」跟在身後的一個戰士顫顫問道。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領頭那人沉聲說道。雖然沒有進入咢部落的地盤去親眼觀看,但他就是知道,那兩個想搶奪水月石的部落,不好了。
  
  他不是沒想過咢部落翻盤,扛住侚部落和戔部落的聯合攻勢,以前也曾聽說過一些類似的出乎意料的事情,但這種事真被自己遇到,心裏的震撼短時間內都無法平息。
  
  「頭領,你看,那邊有一隻鳥!」一位戰士對領頭的說道。
  
  一行人看過去。
  
  不遠處的一棵高高的樹上,歇著一隻白色的鳥,確切地說,那是一隻隼,與「至」的那隻冠鳶差不多大。
  
  他們從沒見過長這樣的渾身雪白的隼,這也不像是野生狀態的。
  
   「那個是?」
  
   「莫非是咢部落的人從羽部落換來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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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禮物
  
  不少這樣的鳥都會用來查探情況,所以,現在這些人看到這隻鳥之後,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羽部落馴養出來的那類鳥。
  
  「它不會將我們的行動,告知咢部落的人了吧?」一個戰士擔憂道。他們可比侚部落的人怕死,別便宜沒撿成,反把命丟了。
  
  領頭那人狠狠罵了一句,發泄下心中的焦慮和不滿情緒。
  
  「弓給我!」
  
  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弓,領頭的人將手中強弓幾乎拉成了滿月,盯著那隻歇在樹上仿佛睡著一般的白色鳥,眼中露出狠意。
  
  弓弦震動。
  
  射出的箭支高速飛行著,與空氣的摩擦而發出尖銳的呼嘯聲響。
  
  擋在前面的樹葉被刺穿,葉片從樹枝上掉落。
  
  箭支釘入一棵樹的樹枝,箭尾還在連連抖動,可是,那並不是他想射的目標。
  
  本以為絕對會命中的箭支,卻射了個空,而剛才還站在那裏的鳥,不見了!
  
  「那隻鳥呢?!」打頭的那人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危機。
  
  咢部落這裏,有古怪!絕對不像是他們原本所想的那樣簡單,莫非,有中部的人參與進來?
  
  明面上中部的部落,確實沒有表示過會對咢部落發動攻擊,但是誰知道暗地裏會不會有動作?就算不是中部的幾個大部落,中部的其他部落出手的話,他們也得顧及。
  
  那隻鳥,或許就是中部的哪個部落帶來的吧?而剛才的獸吼,或許也與中部的人相關?
  
  雖然不知道咢部落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現在能確定。這次的事情不是他們能摻合的。
  
  「撤!」領頭那人扔開弓,叫道。
  
  可是,晚了。
  
  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
  
  領頭那人只覺得頭皮一涼。有東西從他頭上過去。
  
  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有流下的血液。將他所有的視線遮擋。
  
  「頭領!」
  
  「頭兒!」
  
  見到自己老大頭上缺了一塊,血淋淋倒下之後,眾人慌神了,大叫著四散開來。
  
  驚恐彌漫在這片山林間,不管是樹林之內的,還是樹林之外。
  
  白色的鳥抖掉爪子上的血和肉,繼續找了棵樹歇著,它不喜歡晚上行動。被歸壑趕出來睡個好覺,卻沒想,竟會被攻擊。被歸壑從綠地帶出來,又被炎角部落的巫成功刻印,它並不會主動攻擊炎角部落的人,但是,其他部落的人,它就沒好態度了。
  
  正打算繼續歇息,一個身影從上空飛過。
  
  白色的鳥看了看從它上方飛過的喳喳,收回視線繼續歇息。
  
  咢部落之內。
  
  這場入侵之戰。已經接近尾聲,比以往咢部落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短暫。
  
  水月流道裏的水月石已經撈完,水漸漸變得渾濁。
  
  這一次。咢部落的收獲非常大,水月石的產出比以往都要多。大人們護著各家孩字趕緊回家。
  
  而與咢部落豐收的喜悅不同,現在還隱匿在樹林裏無法潛入也無法撤離的入侵者們,心頭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敖拖著一個人,朝著咢部落的中心地帶走過去。
  
  「哈,哈哈哈哈!」被敖提在手中的至,笑得臉上都扭曲得變形,瘋了一樣。
  
  原本準備這次狠狠撈一筆的,卻不料。這一次,侚部落以及戔部落的人。大概沒一個能安然走出去了。
  
  炎角部落,戰鬥力強悍如此的部落。為何從未聽聞?「至」百思不得其解,若只見過一次炎角部落的戰鬥,他都不會拒絕部落裏多加派一千人手的決定,可惜,這個「炎角」,就像是突然出現一般,然後以極其兇猛的手段,來給入侵者一個慘痛的刻骨銘心的教訓。
  
  「至」現在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被抓住之後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他心裏清楚,咢部落的人,可是恨他入骨的。控制著體內的圖騰之力,集中在自己的心臟處,然後,沖擊。
  
  血從「至」的口中噴出,「至」整個人便失去了氣息。
  
  敖垂頭,看了眼已經死去的人,面色不改,也並未停下步子,拖著人繼續往咢部落的方向走。將這個人交給咢部落,或許還能換來更多的東西。至於這人是活的還是死的,無所謂。
  
  對於部落之外的人,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邵玄和其他人正在忙著最後的清掃,忽聽上空一聲鷹叫,然後,一個物體被扔下。
  
  掉落在地的生物還撲騰了兩下翅膀,只是,翅膀受傷,無法飛起來。
  
  若是侚部落和戔部落的人在這裏,一定能認出,這不就是侚花高價從羽部落那邊換過來的冠鳶嘛,之前罷工不幹的那隻,現在卻被喳喳給揪出來了。此時,它已經沒了曾經的傲氣威武模樣,在這裏就跟鵪鶉似的縮著。
  
  「這是什麼鳥?」
  
  「看起來很好吃。」
  
  「今晚加餐嗎?」
  
  嗑嗑他們圍過來。
  
  邵玄將那隻冠鳶提起來看了看,說道:「暫時不能吃。」
  
  一聽說不能吃,嗑嗑幾人就沒興趣了,繼續尋找那些隱匿著的入侵者。
  
  邵玄知道,喳喳將這隻鳥抓回來,肯定是與入侵者有關,到時候將這隻鳥帶給咢部落的人看看,能否得出點有用的消息,若是無用,那就加餐吧。
  
  被中部的人們花高價交換的冠鳶,直接被炎角部落眾人劃入了待吃的行列。
  
  當第二天的太陽出來,咢部落內,已經經過了三次清掃,該清的都已經清理完了。
  
  「結束了……」
  
  「竟然結束了!」
  
  咢部落的人有種難以相信的感覺,現在仍舊恍惚著。
  
  原以為會是一場慘烈的防衛戰,他們還想著,盡量拖到鱷魚們回來,可是,事實證明。他們果然小看了這個名叫「炎角」的部落。
  
  雖然這一次有損失,有死傷,但是。相比起預料中的慘況,已經好得多了。
  
  炎角部落這次也有死傷。折了兩個戰士,重傷了幾個,但這樣的情況,就跟外出狩獵一般,屬於計劃之中的。
  
  為逝去的族人舉行了葬禮,看著他們的屍骨一點點被火種的火焰吞沒。
  
  逝去的戰士們,部落是不會讓他們掩埋在外地的,而是依照老辦法。燃燒於火種的火焰之中。巫說,這樣的話,戰士們的魂,就會融入火種,與大家一起回到故地去。
  
  為了感謝炎角部落的幫助,咢部落的首領和巫,贈送了十大筐水月石,這些都是其他人家裏自發拿出來的謝禮,都是挑選的最大最亮的。裝水月石的筐子,更是沉甲他們平時用的筐子的好幾倍。
  
  敖不客氣地全部收下了。還收了不少陶器。雖說現在來這邊後,部落內已經有人能自己製作陶器了,但對於這些曾經沒有的東西。炎角部落的人還是稀罕著。
  
  一場戰鬥之後,總得休息個幾天。
  
  炎角部落在咢部落又多留了幾天,這幾天還遇到過麻煩,那些回來的鱷魚們,對於那幾隻兇獸非常防備,經常成群成群地將船隊圍住,要不是被人阻止,它們都會下去打一架。
  
  這其中,那隻鱷龜倒是最特別的一個。或許因為同樣曾經生活在大河裏的原因,它與那些鱷魚倒是能平和地相處。
  
  「等大家緩過來了。就離開吧。」敖說道。
  
  「嗯,之後去哪裏?」巫問道。
  
  沒人說話。
  
  半晌。巫出聲叫了正在下面跟一條鱷魚說話的邵玄。
  
  「阿玄!」
  
  正跟那條已經長大的黑眼睛「啞巴」鱷魚說話的邵玄,聞聲抬頭,知道巫這是有事要商議,便拍了拍那條鱷魚頭上粗糙的硬皮。
  
  「自己去玩吧,我還有事。」
  
  說著邵玄就要離開,卻被咬住褲腿一角,「啞巴」還翻滾了幾下。與撕扯食物的時候那種「死亡翻滾」不同,現在它的翻滾比較柔和。
  
  「怎麼了?」邵玄看向在水裏耍賴的鱷魚。再被這樣的翻滾扭幾下,他的褲子就完全報廢了。
  
  鬆開邵玄的褲子,那條鱷魚看了看邵玄,然後往河中深水的地方游去。
  
  邵玄上船與巫他們商議接下來的路線,等商議完,再從船上下來的時候,又被那條黑「啞巴」給堵到。
  
  這次,它沒有咬住邵玄的褲腿翻滾了,而是朝邵玄張開嘴。
  
  「塞牙了?」邵玄也不怕它直接咬下來,在嗑嗑等人緊張的視線下,從容湊近去瞧了瞧,沒見到肉,但是有一塊碗大的石頭。
  
  泥灰色的石頭與咢部落內各條河流的河底下那些石頭一樣,似乎都是那種很平常的石材,沒什麼特別的,形狀也不規則。
  
  「石頭?」邵玄疑惑。
  
  「這是它送給你的謝禮。」奉首領的命令過來的伏湜,見狀笑道。
  
  「送我的?」邵玄不太懂這裏的習俗。
  
  「寶魚們會對幫助過它們的人送出謝禮,而謝禮就是它們帶回來的石頭。你知道的,寶魚們每年都會在雨季離開,等月圓之後河水上漲的時候再回來。聽巫說,它們回來的時候,也會帶回來一些石頭,吐在水月流道的河底,而這些石頭,以後有部分會變成水月石。部落裏若是有人得到寶魚們送出的石頭,會將石頭放進水月流道裏自家的流段內,等以後月圓之夜,石頭就會變成一塊水月石。」伏湜將所知道的說給邵玄聽。
  
  邵玄從鱷魚嘴裏拿出那塊石頭,「這石頭,會變成水月石?」
  
   「聽說,寶魚們送的,只要放進水月流道內,就會變成水月石。」伏湜說道。
  
  換言之,想要變成水月石,這塊石頭就必須放進咢部落的水月流道內,而且,變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更沒有一個確切的時間。
  
  不過,邵玄也不執著於讓這顆石頭變成水月石,對於這個另類的小禮物,他還是很高興的。
  
  「你離開的那年,它第一次跟隨群體離開,等回來的時候,你也回部落去了。」伏湜說道,「所以,這次好不容易又見到你,它便將禮物給補上。」
  
  「謝謝。我會好好放著。」邵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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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是誰

  將石頭放進獸皮袋,邵玄看向伏湜,問道:「有事?」

  「喔,對對,有事!」剛才看到寶魚竟然送石頭給人,他就光去注意那個了,差點忘了首領交代的事情。

  因為咢部落的危機解除,至少一年時間是不會發生什麼大的變動了,而聽聞炎角部落過幾天就要離開,首領繁目打算邀請炎角部落這邊的幾位重要人物赴宴。

  這是咢部落的習俗,對於重要的客人,他們會拿出最好的食物來邀請對方享用,以表謝意,只是,這次炎角部落的人太多,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叫過去,便只邀請了炎角的高層和在這次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戰士。至於其他人,雖然不能一同過去,他們也會送一些食物過來。

  邵玄帶伏湜去見了敖和巫,他們也同意了邀請,會在今天晚上前往咢部落的中心地帶。

  之所以活動在晚上而不是白天,是因為繁目想用水月石來裝襯,以表重視,大白天的就沒那個效果了。

  晚上,敖點了五十個人,同巫一起前往那邊,邵玄也在其中之列。

  大概是為了照顧炎角部落的人,從船隊這裡,一直到晚宴舉辦的地點,都佈置著一塊塊水月石作光源,讓炎角部落的人得以看清周圍的情形。

  現在這個時候,月光已經足夠照亮了,水月石的光芒也並不遜於月光,走在林子裡,邵玄有種開了路燈的感覺。

  繁目的屋子前有一片空地,地上已經架起了一個個大火堆,火堆上正烤著食物,一旁的大鍋裡還煮著湯。

  周圍一根根木柱子上,堆放著水月石,將周圍照亮。

  很簡陋的晚宴,但是,在這裡,已經算是隆重的了。

  而炎角部落的戰士們對於這樣的晚宴也不介意,在部落的時候,他們聚會都是圍著火堆坐成一圈,然後烤食物吹牛聊天,自然不會不適應。

  這場晚宴,除了感謝之外,繁目還詢問了炎角部落是否需要一起去濮部落交易的事情,每年水月節過後不久,咢部落就會有交易的隊伍前往濮部落那邊,去換取一些東西。

  聽到能去其他部落看交易,被帶過來的炎角部落的戰士眼睛閃亮地看向敖,希望敖能同意。

  大口嚼著肉,敖沉默了幾秒,便道:「不需要都去,去十個人就好。」

  說著,敖便當場點了十個人,包括邵玄在內,畢竟,邵玄對那邊也瞭解,有他在敖更放心。

  「首領,我,還有我!」沒有被點名的嗑嗑趕緊提醒道。

  敖瞟了他一眼,不說話。這貨總覺得不靠譜。

  嗑嗑在這次防衛戰裡面,確實立了不少功,報上來的「獵物」數排在前五,炎角部落的人不會虛報自己的獵物數目,他們不敢,在他的意識裡,面對首領、巫以及大頭目等人的時候,從沒有「謊報」或者「虛報」這樣的詞,除非不會數數,一般而言,上報的數量,都是真實可信的。

  嗑嗑對於自己立了這麼大的功,竟然不讓他跟著去交易,有些憂傷,直到晚宴結束,炎角部落的人返回的時候,嗑嗑還纏著敖意圖說服敖同意。

  離開前,邵玄落後敖等人一步,他跟咢部落的交易隊伍頭領清一瞭解下濮部落如今的情況。

  等邵玄詢問完離開時,敖幾人早就已經回到各自歇息的地方,準備睡覺了。

  邵玄獨自走在樹林間,周圍的水月石還沒有被收起來,如路燈一樣排在一側,樹枝投下的影子在地面搖擺。

  抬頭,邵玄看向夜空,兩輪已經開始由圓轉缺的月亮,掛在深色的天幕上,周圍沒看到有星光。

  這裡沒有電燈,沒有污染,沒有機械的工具,也沒有舒適的旅館,吸入肺中的是略微潮濕的帶著森林氣息的空氣,入眼所及的,便是無盡的大自然。

  晚風吹過,周圍樹上的葉子唦唦作響,邵玄能清晰感覺到風撞上樹之後氣流的變動。

  閉上眼,沒有了視覺,反而讓邵玄的其他感官靈敏起來。

  他能聽到樹葉之間的摩擦聲響,能聽到遠處咢部落人大笑的聲音,還有一些地方傳來的池子裡鱷魚們活動的水聲。

  風速的變化,氣流的轉向,敏銳的感官,能讓邵玄辨別周圍哪裡有樹,哪裡有遮擋物,他不需要眼睛去看,就能準確判斷出路在何處。

  抬腳,一步,兩步……

  避開了樹幹,繞過了灌木叢,跨越地面上凸起的土塊。

  邵玄越走越快,越走越順,周圍的一切,已經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了一片立體的圖形,從這張圖上,他能夠精準判斷出何處有阻礙。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若是他想,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甚至可以數出旁邊那棵十多米高的樹上,到底有多少根過手臂粗的叉枝,數出每根叉枝上葉片的數量。

  可以的!

  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維持著這樣的狀態,邵玄慢慢融入進這片自然的樹林之中,在這個並不熟悉的林子裡,閉著眼睛行走自如。

  走著走著,邵玄發現,腦海裡形成的那張立體的圖形上,出現了一個個的光點,大多離他稍遠,那些移動著的光點,泛著淡淡的類似於水月石的瑩白色。

  那些是咢部落的人?

  仔細去感受,邵玄還能有一些模糊的熟悉感,伏湜,清一、繁目……等等一些人。

  一部分在剛才晚宴的地方活動,一部分,是林子裡的巡邏人員,只有……一個特例!

  前面,有一個移動的光點,朝這邊過來,這個光點,並不似咢部落人的那種瑩白色,而是不顯眼的灰色,若是不仔細,很容易將這個光點給漏掉。

  不是咢部落的人?

  很陌生,自然也不是炎角部落的人。

  那麼,到底是誰?

  邵玄睜眼看向前方。

  幾乎沒有腳步聲,但是,對方在靠近。

  邵玄就站在原地,手握上刀柄,靜靜看著那邊。

  大概是因為發現了邵玄,對方不再隱藏自己的動靜,腳步聲漸漸大了起來,但也控制著聲音和節奏,就像是咢部落的巡邏人員平時走動的速度和聲響。

  一個壯碩的身影走出來,看身形,與咢部落的很多戰士差不多,穿著也像。

  「你是炎角部落的人?」對方粗獷的聲音帶著隨意和熟稔說道,就像其他咢部落的人對待炎角部落人那般。

  隨著對方慢慢走近,邵玄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很標準的咢部落模樣。

  「你是巡邏隊的?叫什麼?」邵玄問道。

  對方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難以啟齒。

  「我就是,嘿嘿偷懶,出來走走……」對方說著,話語卻慢慢放緩,最後,一句話沒說完,卻停住。

  「真是敏銳。」對方看了眼邵玄手上的刀,再看看邵玄沒有絲毫懷疑的防備架勢,也明白自己這是被認出來了,不再費時間編造理由,連聲音語調都變了。

  「其實,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他說道。聲音聽不出年紀,也聽不出性別。

  哢哢哢哢哢——

  隨著一陣骨骼的輕響,邵玄發現,對方的身形在變化,從剛才魁偉壯碩,瘦了下來,像是被放了氣一般,面部也在變化,不再是剛才的咢部落人模樣。

  嘭!

  一聲如木樁落地的悶響。

  對方猛然蹬踏地面,瘦下來像是乾柴一般的雙腿,卻似乎帶著鋼鐵一般的堅硬力量。強大的力量造成的波動,由雙腳觸及之處,朝周圍噴射開來,地面的野草被強橫撕扯,斷裂成細小的碎屑,草叢間那些略微乾硬的土塊,瞬間粉碎成塵。

  對方踏地而起,直衝向邵玄,甩過來的整條腿如同冰涼的戰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起的勁氣破空斬向邵玄。

  邵玄不打算硬接下這一腿,而是選擇後撤閃避開。

  一腿踢空,對方也不停歇,如毒蛇緊咬,踏地再次彈起,似乎要再來一下。

  但是,出乎邵玄意料的,這一次踏地之後,對方的身影,便從原處消失,不是隱藏起來,而是真的閃身跑了。

  邵玄:「……」

  從對方暴露開始,只跨出了兩步。

  第一步,他朝邵玄這邊甩了一腿,氣勢兇悍如猛獸之爪,毒蛇之牙,似乎要跟邵玄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第二步卻驟然改變風格,以超塵逐電之勢,跑了。

  邵玄並沒有再追上去,對方行事古怪,逃跑速度一流,他想追上去逮住人,並不容易,何況對方實力也不弱。再就是,那個人給邵玄的感覺,並沒有殺意,即便剛才踢出的那氣勢淩人的一腿,也只是空有勢,卻無真正殺意,張張嘴露個尖牙利爪,嚇唬住人就立馬撤退。

  邵玄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心裡琢磨著,這到底是誰?

  當初他在咢部落的時候,也遇到過善於偽裝和隱匿的人,那不是徇部落的。

  莫非,這就是咢部落人曾說的「盜」?

  他的目的是偷水月石?也不應該,沿路這麼多,也沒見少一塊。

  那麼,就真如他所說的,只是個看熱鬧的?

  遇到個可疑人物,邵玄自然不會瞞著,他拿出了木哨,吹響。周圍離得最近的咢部落巡邏人員往這邊過來,而繁目那邊,尚未散去的人,聽到哨音也朝邵玄這邊過來,他們不懂炎角部落的哨音,但也知道,若是小事,邵玄不會吹響哨。

  不僅是咢部落的人,剛回到臨時住處躺下的炎角部落眾人,也立馬翻身起床,卻並沒有往邵玄那邊過去,而是警惕地注意周圍,他們從哨音中能知道邵玄的意思。警惕就好,無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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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征服
  
  邵玄將剛才遇到那個古怪人的事情告知了咢部落,而咢部落的人,在一點點細細巡查了地盤之後,就趕緊去清點自家的水月石,看看少了沒有,往年這樣的事情可發生過不少。
  
  他們覺得那個行蹤詭異的人,應該是「盜」,可是他們清點一番之後,並未發現自家水月石丟失,心中頓時放下心來。
  
  每年都有那麼一些水月石被偷,他們又抓不住人,所有的都只是猜測,但除了「盜」,他們真想不出別人。
  
  「盜」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部落,部落內的成員,相對來說更加獨立,也不會常年住在一起。這個部落非常神秘,咢部落瞭解到的有限,邵玄也無法從他們這裏得到更多的資訊。
  
  「沒被偷,這一次,應該不是『盜』的人吧?」伏湜的妻子萍說道。
  
  「說不準,誰也不知道他是誰,找不到人。」伏湜嘆氣。
  
  眾人交流完,發現今年沒誰家的水月石被偷之後,便回去了。
  
  邵玄也沒在這裏多留,等咢部落的人散去之後,他也告辭離開。剛才他發現咢部落的巫面色不太好,只是人家不說,邵玄自然不能跑去逼問,只是猜想著,若真是「盜」所為,肯定會偷點東西走吧?這一次,其他人家裏的水月石沒被偷,莫非,是巫那裏的被偷了?
  
  邵玄不知道,這還真被他猜中了。
  
  等咢部落眾人都散去之後,咢部落巫將首領找過去,兩人單獨談話。
  
  「今年的水月王石,被偷了。」咢部落巫難得寒著一張臉,看著空空的盒子,說道。
  
  每年在水月石被收獲之後。就會挑出一塊最大的水月石交給巫評判,然後再選出其中最大最亮質地最好的水月石,也被咢部落的人稱為「水月王石」。這塊王石是不會拿出去交易的,而是被巫收藏起來。在祭祀的時候,當做祭品之一。
  
  可是如今,這塊王石丟了。
  
  巫的屋子周圍可謂守衛森嚴,就算是侚部落和戔部落的人,也無法悄無聲息地進去將王石偷走。
  
  「果然是『盜』,只不過,這一次過來的『盜』,排位更高。」繁目無奈道。
  
  若不是邵玄今天發現異常告知他們。或許,直到祭祀的時候,他們才會發現水月王石丟了這事。
  
  「再秘密挑選一塊吧。」巫說道。
  
  以往被偷的水月石都無法追回,現在來了個級別更高的,那就更難了。或許,對方現在已經離開了咢部落。
  
  「只能這樣了。」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躲過咢部落眾人的搜查,離開了這片地帶。出咢部落的地盤之後,又跑了會兒,才在山腳下的一塊石頭上坐下。
  
  「怎麼?被發現了?」帶著驚訝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聽聲音,是個女的,但也無法判斷出年齡。
  
  坐在石頭上的人頭也不回。繼續捶著腿,「別提了,碰到個奇怪的小子,炎角部落的,竟然能一眼將我認出來,就差動刀了,還好我跑得快。要是真打起來,我可能會被他拖住,等炎角部落的人過去。我就沒法脫身了。」
  
  「又是炎角部落?以前從未聽說過,他們突然出現。實力也不弱,雖然比不上中部的那些大部落。但也不可小覷,何況,他們那邊還有好幾隻兇獸。」女聲驚疑道,頓了頓,她又問:「東西到手了嗎?」
  
  坐在石頭上的人從獸皮衣裏掏出一個皮袋,又從裏面拿出一塊發著亮光的石頭,如一個高瓦數的燈泡,周圍瞬間被照亮。
  
  這,正是咢部落被偷的水月王石!
  
  「本來還想去炎角部落的船上看看的,說不準有很多好東西。可惜啊!」坐在石頭上的人,一邊捶腿,一邊遺憾地說道。
  
  「這個炎角部落倒是有意思。我們要不要跟蹤看看?」女聲頗有興趣地道。
  
  「也可以,不過得離遠一點,以前的法子不管用。我有種感覺,在其他部落或許能混過去,在這個部落裏,未必能。」
  
  「據我所知,有幾個蠢貨已經依照老辦法,開始行動了。」女聲話音中帶著嘲諷。
  
  「哦,那就等著看他們怎麼死吧,還能給排在後面的人讓出地方。」坐在石頭上的人淡淡道。
  
  炎角部落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就算知道也不會怕。
  
  接下來兩天,邵玄帶著炎角部落的十個人,同咢部落的交易隊伍一起,去了一趟濮部落,找矞換了不少東西,就算他們自己用不上,部落裏其他人也可能會需要。
  
  軟磨硬泡終於讓敖同意,嗑嗑也跟著一起來到濮部落。對他來說,其他人眼裏稀罕的東西,在他看來一點都沒吸引力,除了那些長得肥肥的到處蹦跳的蛙。若不是他在敖那裏保證了會聽邵玄的話行事,答應不對濮部落的蛙下手,說不準就偷偷將濮部落的幾隻長得肥肥的蛙給帶走吃了。
  
  如今,周圍的幾個部落都知道,為了應對危機,咢部落找了幫手,找的部落叫「炎角」,一個沒什麼名氣的部落,可是,偏偏這一次,讓侚部落以及戔部落派過去的人,幾乎全軍覆沒,連隻鳥都沒回來。
  
  因此,在看到與咢部落一起到來的炎角部落人時,大家都帶著好奇。
  
  只是炎角眾人一點都沒有被圍觀的自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對什麼疑惑就問,漸漸去熟悉這樣的交易。首領說了,以後這樣的交易,他們也會用到,所以必須掌握。
  
  邵玄除了跟矞換蛙毒等東西之外,還跟與他們同一天到達濮部落的羅部落換了些漁網,到時候行船時還能捕點魚。
  
  到了這邊可就不像在狩獵山林裏面,想要什麼當場取,在人類部落為主的地方,很多資源還是得去換,蓄積在手裏,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用,那樣也更節省時間。
  
  從濮部落返回之後,炎角部落便準備再次啟程了。
  
  離開時,咢部落的許多人都前來送行,以繁目和咢部落巫為首。
  
  除了人之外,還有鱷魚群,那些鱷魚群大概是為了歡呼才集體過來,畢竟,讓它們煩惱的那幾隻兇獸,終於離開了。
  
  「前面有一些更小的部落群體,可能會放箭騷擾,大家注意點。」邵玄說道。
  
  炎角部落站在船艙外面的戰士,一個個都拿著木盾石盾,防著箭支,可誰知,等船行過去,一支箭都沒見到。
  
  邵玄思索原因,突然有點想笑,他想起了上輩子一位朋友說的笑話:以前開輛小破爛你就敢亂撞,現在換豪車了,你就不敢蹭了?
  
  當初邵玄乘坐木筏,不斷地有箭支騷擾,現在換成船了,卻沒見到一根箭,藏在兩岸樹叢後面謹慎觀望的人並未出手。都不蠢,知道什麼樣的人能惹,什麼樣的絕對不能碰。
  
  清晨,周圍的空氣有些潮濕,河兩岸有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和滿眼的樹林,只是,相比起狩獵地要遜色許多。
  
  當年,還在大河那邊的時候,他們能在狩獵地攀上千丈絕壁,翻越高山雪嶺,那是一種征服,而在這裏,山巒不如狩獵地的高,這裏的野獸,也不如狩獵地的強,但是,這裏有人,有其他的部落,更多的挑戰者。在這裏,人之威脅,遠遠勝於那些高山雪嶺、野獸兇獸。
  
  敖的目的達到了,經過咢部落的這一事,炎角部落眾人對與這邊的生活也有了初步的瞭解,心態起了變化。新的挑戰,新的生活,他們必須去適應,去征服。
  
  邵玄站在船頭,跟敖和兩位大頭目說起他從濮部落那邊打聽到的消息,這兩年,有哪些部落消失,又有哪些原本沒存在感的部落冒出頭來。
  
  「對了,炎爍他們問我,現在能否去將他的幾個相熟的遊人帶過來,阿玄,你覺得如何?」敖問道。
  
  「帶上,不只是這邊的,還有長舟部落炎炙幾人的遊人朋友,到時候都能接走。他們雖然沒有多強的戰鬥力,但是,也能以其他的方式幫我們。」
  
  敖點點頭,「既如此,你同炎爍他們一起,去將人帶過來吧。」
  
  「行!還有,首領,咱們部落回來了,炎角的遊人,說不準會有感應。」邵玄說道。
  
  提起跟炎炙他們一樣的部落遊人,敖精神一振,「的確。」
  
  就算還沒到故地,尚未在故地燃起火種,說不定也能碰到不少炎角部落的遊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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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7:24: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八章 世事無常
  
  原本邵玄打算和炎爍等人走一趟,去將當初同炎爍一起的那幾個遊人帶過來,原計劃的路線裡面,並不經過那邊,這條河中途分叉太多,部落的船隊從另一條水路過去。
  
  但在臨行前,巫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眾人。
  
  巫的意思是,讓船隊往炎爍曾經居住的地方過去。邵玄跟他說過,那邊有不少生活艱辛的遊人,也有奴隸。
  
  「讓他們都過去看一看。」
  
  這是巫當時說的話。
  
  讓一直被隔離在外的炎角部落人,看一看活在夾縫中的遊人們,看一看其他人在部落被滅之後的兩種生活——遊人,以及奴隸。
  
  巫這是要給炎角部落眾人先上一課。
  
  自打過河之後,巫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以前在部落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首領和巫商議之後才決定的,但是過來之後,巫就很少插手了,更多的時候是敖在前面指揮。
  
  現在巫難得再次發表意見,自然沒誰反對。
  
  船隊繞了遠路,從原本計劃的路線,來到濮部落的遠行隊伍經常走動那條水路。
  
  ....
  
  「y」字型的河流岔口,旁邊的陸地上,一個個奴隸們大清早就被叫起來幹活了。
  
  河面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竹筏,這是奴隸們在捕魚。有他們在的時候,遊人們不敢去跟他們搶,因為會被圍攻。岸邊一些拿著鞭子的監管者,緊盯著河面,防止誰偷懶,也防備著遊人們。
  
  這些監管者只比最底層的奴隸稍好一點,還不到稱號奴隸的級別,但至少也多了一些奴隸主賜予的力量。比其他未覺醒圖騰之力的人要強上一籌,留在這裡對那些蠢蠢欲動的遊人也是個威懾。
  
  能從最底層爬到監管這一級別的,無一不是狠辣之人,看他們眼裡的陰狠就能知道。
  
  離奴隸們稍遠的地方,一些遊人們也開始活動。
  
  幾個衣物比其他人稍好些的遊人,打著哈欠。慢悠悠走到河邊,喝了點水,直接用河水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眼神看向已經開工的奴隸們,帶頭的那人朝那邊吐了口唾沫。
  
  「頭兒,最近,一些遠行者們又要開始動起來了吧?」有人問。
  
  「遠行者們多了,我們也能從那些奴隸的手縫裡撈到點活幹。」另一人說道。
  
  領頭的那人起身抹了把臉,「盯緊些。別被人搶了!」
  
  如今在這裡的遊人區,能與他們對抗的,就只有當初炎爍帶起來的那些人了,兩方人馬沒有直接對殺過,但都相互防著。
  
  「不是聽說,他們以後會離開嗎?去炎爍的部落。」有人說道。
  
  「離開?嗤!旁邊的一個大鬍子嗤笑出聲,對剛才那句話抱以嘲諷態度,「他們也就只能在這裡說說。真離開這裡了,能活多久?或許。沒兩天就被野獸啃了,被其他部落的人殺了。」
  
  「不錯。」帶頭的那人贊同地點點頭,「先不說他們有沒有能力離開,就算能離開,炎爍的部落是什麼樣的,誰知道?遊人生活在部落管制之下。那更艱難,部落的人看誰不順眼就直接殺了,尤其是那些缺食物的小部落,說不準還會將遊人當食物呢,咱又不是沒見過。要去的話。就去大部落,中部的那些。」
  
  「中部的大部落,長什麼樣?」有個年輕些的問道。
  
  帶頭的那人頓時得意了,一抬下巴,示意旁邊的人將地方讓開,他過去坐在高高的石頭上,然後講述當年在外漂流的時候,見識過的一些情景。
  
  其實,有很多場景他已經不記得了,太模糊,但沒關係,他只需要唬住手下這幾個人就行。
  
  「……尤其是長舟部落,那才是真正的水上強者,人家那船,比咱們的屋子還要高得多,哪像那幫奴隸們用的,就一些簡單的木筏而已,還漏水!周圍那些遠行部落也不怎麼樣。」
  
  正說著,領頭那人突然發現,他說了這麼老半天,其他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僅如此,還一個個看向其他地方。是在看那些在水上用網子捕魚的奴隸們嗎?
  
  「你們看什麼呢?」領頭那人不滿道。
  
  「不是,頭兒,那邊有船。」一個人顫巍巍指了指。
  
  「我說多少次了,那些奴隸們用的,根本不能算船!」領頭那人更加不滿。
  
  「真的,頭兒,那就跟你說的,比咱們屋子還高的那些一樣。」另一人也說道。
  
  「嗯嗯!」其他人使勁點頭。
  
  比咱們屋子還大?
  
  盤腿坐在岸邊石頭上的人,扭身看向其他人所指的方位。
  
  這一看,驚得他差點扭傷腰。
  
  遠處的河面上,一艘艘船朝這邊過來,每艘船都比他們住的屋子要高,尤其是那三艘最大的,讓領頭那人想到了模糊的記憶中,曾經遇到長舟部落船隊的情形。
  
  「長舟部落?」領頭那人驚呼。
  
  「不,不對,長舟部落不是那樣的圖騰,倒像是……」領頭那人旁邊的一個略瘦的人揪了揪自己許久沒割的長鬍子,「船上的圖案,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好想也見過。」有人附和,「還是在遊人區。」
  
  「遊人區?不可能!」
  
  「快看,來了來了!他們會在這裡停下嗎?停下的話,咱們肯定能撈到事的吧?」
  
  一看這樣的陣勢就知道不好惹,他們殺人奪物之類的什麼歪心思都沒了,就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船隊。
  
  而河面上,奴隸們已經咋呼著,將木筏往河岸邊靠,若是還留在河上,他們就擋住道了。他們連乘木筏竹筏的遠行者們都不敢得罪,何況是這樣的船隊?
  
  都不用監管者甩鞭子,一個個生怕落後了惹上麻煩。
  
  出現了船隊,自然也算是大事件,必須上報的。監管的人已經喊出聲,將河面的事情告知上頭的人。奴隸主不在,但是,也留下了管事的在此奴役。
  
  不少還留在遊人區沒有外出的人,也都朝河岸靠近,看看突然出現的船隊。他們中很多人,活到現在,從沒出過這裡,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大船,自然覺得非常稀奇。
  
  船隊漸漸靠岸,水浪一下下沖刷著河岸上的泥沙。
  
  奴隸們已經等候在那裡,拿著鞭子的監管者,此時已經換了另一張臉,收起了所有的狠戾,面上帶著討好之色。若是事情辦得好的話,他們是能夠得到獎賞的。
  
  船靠岸之後,並未放下梯子,陸續有一些戰士們從船上跳下來,打頭的就是炎爍。
  
  看著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炎爍心中感慨良深。
  
  一位監管者將鞭子掛在背後,小跑上前,打算說什麼,可是,在看到炎爍的樣子的之後,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他認識炎爍,炎爍一家跟著人離開的那時候,他就在河岸邊站著。
  
  炎爍掃了眼周圍,目光在不遠處的那幾個僵硬得如石像似的遊人身上停留片刻,才看向遊人區的方向。
  
  「這就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跳下來的戰士問炎爍。
  
  「對,就是這裡。變化有些大。」
  
  一邊說著,炎爍帶他們去找當初留在這裡的朋友們。
  
  邵玄沒有下去,他站在船上,看著遠處一棟棟近十米高的石屋,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可沒有這些,顯然是這兩年讓奴隸們建起來的,屬於奴隸主的東西。
  
  若只是給遠行者們住,只需要一些簡單的木屋就行了,給奴隸住的地方更差,而不是樹林後面那片像營地一般的建築。
  
  「奴隸主,看上去所圖甚大。」邵玄心道。本只是來接幾個人,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那些建立起來的如營地一般的大片石屋。若不是站在船上,只是站在地面的話,極有可能會被樹林遮住視線。
  
  沒多久,炎炙帶回來十多個人,這其中有當初他熟悉的,也有這兩年新加入小團體的人,他們都想跟著炎角部落離開,敖同意了。
  
  被帶上船的人喜極而泣,像是重獲新生一般,而那些站在河岸上觀望著的其他遊人們,眼中是無盡的羨慕與嫉妒。
  
  誰能料到,當年混得那樣慘的人,竟然會有如此際遇?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性子執拗,帶著妻兒艱苦生活著的人,竟然會成為圖騰戰士?
  
  世事無常。
  
  炎角部落的船隊並沒有在這裡久留,接了人就離開,巫只是讓部落的人看看這裡的遊人和奴隸們的悲慘境況,給他們打一劑預防針。
  
  巫的目的達到了,不管是跟著炎炙去遊人區走了一趟的人,還是站在船上看著那些被抽著鞭子麻木勞動著的奴隸們的人,心理衝擊都很大,
  
  戰亂,若是敗者,除了死,大概就是這些情況了。
  
  所以,不管將來面對誰,他們都不能敗!絕對不能敗!
  
  炎角部落的船隊到來又離開了,繼續沿著他們計劃的新路線航行。而這片土地上的遊人以及奴隸們心裡,已經記住了「炎角」這個部落的名字,以及船帆上的那個被火焰包裹的雙角圖騰紋。
  
  那位被奴隸主軾疏留下的管事,等船隊離開之後就回去,從盒子裡拿出了奴隸主之前留下的獸皮卷,用獸毛筆沾著顏料,將今天的事情寫上去。主人說過,若是真有炎角部落出現,就寫信告知。
  
  炎角部落,果然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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