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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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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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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含玉(二)

含玉反射性的抬起頭,眼中滿是倉惶:“夫人,您一定是誤會了。奴婢從沒有生出過攀附表少爺的心思。”

好端端的,夫人怎麼會突然提起許徵?

小鄒氏眸光閃爍,緩緩笑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莫非,你是真的戀慕許徵?”

含玉被說中了最隱秘的心思,搖頭否認的動作頓了一頓。

小鄒氏看著神色驚惶的含玉,心中暗恨不已。她之前只是隨口敷衍紀澤,卻沒想到竟說中了實情。

一定是含玉悄悄向許徵報了信,不然,許徵豈能提前知曉紀澤的計劃?

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小鄒氏確定了這個事實,再也沒了和含玉周旋的心情,忽的揚聲喊道:“來人!”兩個壯實的婆子應聲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手上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含玉面色陡然變了。

這兩個婆子她很熟悉,都是小鄒氏得力的心腹。平日專門管著責罰之類的事。當日含翠就是被她們兩個活生生的打死。

含玉撲通一聲跪下,俏麗的臉龐上布滿了驚恐:“夫人饒命!奴婢一向對夫人忠心耿耿,不知夫人對奴婢生出了什麼誤會...”

小鄒氏冷笑一聲,壓根沒聽含玉的辯解:“先讓她喝了藥!”

兩個婆子應了一聲,一個走上前來,用力的擰著含玉的胳膊,另一個捏住含玉的下巴。獰笑著將碗湊了過來。毫不憐惜的將藥灌進了含玉的口中。

含玉拼命掙扎,藥還是被灌進了大半,另外有小半濺落在裙擺上。褐色的印跡星星點點,令人觸目驚心。

藥剛入口,便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待藥進了腹中,一陣灼痛迅速的蔓延開來。

然後,嗓子裡似被什麼堵住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這竟是一碗啞藥!

小鄒氏冷冷的看著含玉,目光惡毒冰冷:“殺了你實在便宜了你。你伺候我幾年。我自然不會'虧待'你,這就送你去一個'好地方'。 ”

說著,又吩咐那兩個婆子:“把她拖出去。用力的重重的打,記著廢了她的右手,讓她這輩子再也不能握筆寫字。”

含玉被兩個兇狠的婆子拖了出去,淚水肆意橫流。卻再也發不出哭聲。

到底是為什麼?

她戰戰兢兢盡心盡力的伺候小鄒氏。平日謹言慎行小心翼翼,唯恐觸怒小鄒氏。為什麼小鄒氏還要這般對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粗大結實的木棍雨點般落下。

含玉的右手早已被打折,不自然的彎曲著,身下滿是殷紅的血跡。奄奄一息,只餘下一口氣。

“等等,不能打死了。”其中一個婆子停了手,低聲說道:“夫人特意叮囑過了,要留她一條命。”

另一個婆子又重重打了一記。結實的木棍正好落在含玉的背上和頭部,早已昏迷的含玉抽搐了一下。又不動了。

兩個婆子這些年跟在小鄒氏身邊,不知做了多少這種事,看著地上淒慘之極的含玉,毫不動容。

“這個含玉平日最得夫人寵愛,這回不知道怎麼惹怒了夫人,竟連一個痛快都不能。毒啞了嗓子,廢了右手,只剩下一口氣。還要賣到最腌臢的窯子裡去。”

“行了,這都是夫人的決定。你就別多嘴了,小心禍從口出。夫人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吧!”

那個多嘴的婆子立刻住了嘴。和另一個婆子一起將含玉拖著放在木板上。

趁著夜色,正好將含玉送走。

到了天明,只要說含玉得了急病暴斃,府裡哪個下人敢多問半個字?

......

第二天,含玉暴病身亡的事在府裡傳了開來。

侯府裡的下人們人人自危,暗中不免悄悄議論幾句。

“白天含玉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個晚上過來就沒了性命!”

“說是暴病身亡,誰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幾個月,含翠也是一夜之間就沒了命。”

“真是可惜了。那麼標致水靈的丫鬟,怎麼就這麼白白死了。還不如給我做媳婦。”

幾個花匠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其中一個已經三十了還打著光棍沒娶媳婦的花匠口沒遮攔的說著,頓時惹來其他人的一陣哄笑。

“你們幾個在說什麼?”一張年輕的臉湊了過來。

那個三十多歲的花匠頗為惋惜的將含玉的事說了一遍,末了還嘆道:“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丫鬟,就這麼沒了。”

“是啊,確實可惜。”周勇口中一起惋惜不已,心裡卻哂然冷笑。

含玉的事當然瞞不過他。

昨天夜裡,有兩個家丁將只剩一口氣的含玉送出了府。他不願打草驚蛇,只吩咐一個擅長追蹤的暗衛跟了上去。

小鄒氏著實心狠手辣,竟將含玉暗中送到了那種腌臢的地方。

一模一樣的消息,一份傳到了陳元昭的手裡,另一份已經悄悄送往鄒家老宅。

陳元昭的動作極快,昨天動了心思,今天立刻就送了一些侍衛到鄒家。

明面上的不算多,約有二十個。這二十個侍衛分成兩班,輪流巡視守著鄒家宅院。暗中的比明面上的人手至少多了兩倍。

許徵一開始還有點彆扭,很快就坦然了。

陳元昭說的很有道理。不能為了一點自尊,就將別人的好意拒之門外。

眼下情況不明,誰知道紀澤會不會在沖動之下做出什麼舉動。多一些身手利落的侍衛,他們母子三人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欠下的人情,一時半會是還不了了。不過,陳元昭也是為了許瑾瑜的安危著想,才肯這般費周折。這樣的心思,又豈能用人情兩個字來論?

鄒家忽然多了這麼多侍衛,趙管家一時也不太適應,躊躇片刻才問鄒氏:“大小姐,這些侍衛每個月的月錢要怎麼發?”

鄒氏笑道:“這事你暫且不用操心。只要每天讓廚房準備好這二十個人的飯菜就行了。”

趙管家這才放了心,笑著退下了。

鄒氏又看向許瑾瑜,笑著打趣道:“陳元昭為了你,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許瑾瑜有些羞赧,心裡卻又泛起陣陣甜意。

蕓香悄悄走了進來,耳語一句,又將一個紙卷塞到了許瑾瑜的手裡。許瑾瑜迅速的打開紙卷,只看了一眼,面色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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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3: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救人

“怎麼了?”鄒氏見許瑾瑜面色不對,心裡一個咯噔:“是不是威寧侯府那邊出什麼事了?”

許瑾瑜深呼吸一口氣,平復紊亂的心緒:“確實出了事!含玉被毒啞了嗓子,廢了右手,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又被送進了腌臢的地方。”

什麼?

鄒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我們離開侯府還沒到兩天,走的時候含玉還好好的,隨著眾人一起給我們送行。怎麼忽然就變成這樣了?是誰對含玉下的毒手?”

許瑾瑜用力攥緊了手裡的紙卷:“除了姨母,還會有誰?”

含玉是小鄒氏身邊的人,知悉小鄒氏所有的秘密。當年小鄒氏一直重用含玉。

這一世,她的重生影響了許多人的命運。含翠死了,含玉竟也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

許瑾瑜的腦海中閃過含玉水靈的俏臉,心裡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雖然含玉是小鄒氏的人,可她對含玉並沒什麼惡感。說到底,含玉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賣身契捏在小鄒氏手裡,不得不曲意逢迎掙扎求生罷了。

她也曾有過暗暗拉攏含玉對付小鄒氏的心思,卻又擔心驚動了小鄒氏,一直按捺未動。沒想到還沒等到這一天,含玉就遭了小鄒氏的毒手!

鄒氏也皺起了眉頭:“含玉是你姨母身邊最得用的人,你姨母怎麼會忽然對她下了毒手?該不是含玉暗中做了什麼吧!”

許瑾瑜默然不語,暗暗思忖起來。

是什麼事令小鄒氏勃然大怒,毫不留情的斬斷了自己的臂膀?

然而,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蹺來。

蕓香忽的輕聲道:“小姐心裡若是存著疑竇。不如讓人暗中救了含玉出來,親自問問就知道了。”

許瑾瑜一怔:“你們能救出含玉麼?”

這個你們,指的當然是府外潛藏的暗衛們。

蕓香微微一笑,眼中盡是自信從容:“周勇命人暗中盯著侯府家丁的行蹤,對含玉的下落也心中有數。我們可以暗中救出含玉,再塞些銀子給鴇母。以後有人問起,就說含玉重傷不治已經死了。料想威寧侯夫人也不會起疑。含玉受的都是皮外傷。只要救治及時。應該不會有性命大礙。至於被灌了啞藥,也不是全無救治的法子。奴婢擅長制毒解毒,可以試著給含玉治一治嗓子。”

一句句說來。條理清晰。

許瑾瑜頓時意動了,思忖片刻,點了點頭:“好,你暗中命人將含玉救出來。不過。不能安置在這裡,免得惹來姨母和世子的疑心。”

蕓香應下了:“小姐等奴婢的消息。最多三日。一定救出含玉。”

待蕓香退下之後,鄒氏一臉的不安憂慮,低聲道:“瑾娘,你讓人救出含玉。萬一走漏了風聲被你姨母察覺了,她一定會記恨在心。”

為了區區一個含玉,值得麼?

許瑾瑜看出了鄒氏的顧慮。淺笑著安撫道:“就算沒有含玉這件事,姨母對我也從來沒什麼好感。她用這麼狠辣的手段對付含玉。含玉對她一定懷恨在心。我救了含玉,多了一個知悉姨母所有秘密的含玉,可是一大助力。”

鄒氏很快被說服了,不再反對,只叮囑道:“總之,一切要小心些,千萬不要惹禍上身。”

許瑾瑜口中乖乖應了,心裡卻暗暗想著。

就算不惹禍,禍事也早已主動找了上來。如果不是費盡心思周旋應對,現在她和許徵不知會落得何等下場!

很快,許徵也知道了此事。

“你做的對。”許徵對救人的事十分贊成:“到底是一條性命,能救回來總是好事。含玉是姨母的貼身丫鬟,對姨母的所有事情都很清楚。今後她站在我們這邊,也能多一個對付姨母的把柄。”

和許瑾瑜的想法不謀而合。

許瑾瑜凝視著俊秀斯文的兄長,一句“你知道含玉暗中傾慕你麼”到了嘴邊,猶豫片刻,還是咽了回去。

含玉身份特殊,今後還有用得著含玉的地方。這些陰私的事有她來做就好,還是別把許徵牽扯進來了。

許徵敏銳的察覺到許瑾瑜的慾言又止,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許瑾瑜神色自若的應道:“也沒什麼要緊事。我們如今搬出了侯府,以後侯府那邊我和娘回去走動,你專心讀書準備明年的春闈,盡量別去侯府了。”

紀澤算計不成反而將自己賠了進去,心裡不知多恨許徵。許徵還是避一避的好。

許徵倒也沒逞強,點點頭應下了。

......

等了三天,許瑾瑜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蕓香一臉喜色的來稟報:“小姐,一切都辦妥當了,含玉已經被救出來了。奴婢讓人將含玉安頓在一處民宅里。”

許瑾瑜眼睛一亮:“真的麼?那處民宅在哪裡?可靠麼?”

蕓香答道:“我們這些暗衛,都有別的身份做掩飾,在內城外城有不少安身的地方。這處民宅,是我當年住過的地方,非常隱蔽安全。”

俗話說,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想藏人,當然是將人放在人海裡最安全。

蕓香又道:“奴婢想今日悄悄去一趟。先看看含玉的傷勢,她的嗓子需要及時醫治。時間長了,嗓子徹底毒啞了,再好的藥也沒用了。”

許瑾瑜想了想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蕓香沒有阻攔,只提醒了一句:“不知太太允不允許小姐出府。”許瑾瑜年齡漸長,如今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不該隨意出府走動了。

許瑾瑜隨口笑道:“我和娘說一聲就行了,她不會攔著我的。”

不出所料,鄒氏果然沒攔著許瑾瑜,只是絮叨的叮囑一定要小心之類的話。

許徵不放心許瑾瑜獨自出門,想陪著一起去。

許瑾瑜卻堅持不同意:“大哥,你近來還是別出去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就多帶些侍衛,到了那邊只待一會兒就回來。”

許徵拗不過許瑾瑜,只好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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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此情無計可消除

第二百零二章 “偶遇”(一)

一輛輕便的馬車出了鄒家大門。

馬車裡除了許瑾瑜之外,只有芸香和初夏。 馬車後面跟著幾個侍衛。 這是明面上跟著的人,暗中守著這輛馬車的,還有十幾個暗衛。

許瑾瑜沒有拒絕芸香的安排。

如今和小鄒氏紀澤正式結下了仇怨,不過是蒙著一層遮羞布沒徹底翻臉罷了。 他們兩個都是手段狠辣翻臉無情之輩。 出行的時候還是小心為好。

汴梁城是大燕京都,四周環水,水路繁華,汴梁城內的道路也修繕的寬闊平整。 就連平民聚集的地方也是街道平坦。

馬車東拐西繞,在一個半時辰之後,拐進了一條巷弄。

這裡是一處長長的巷弄,住了約莫幾十戶人家。 大部分的門都半開著,偶爾能見到有婦人帶著孩子在門前玩耍。

奇怪的是,馬車駛入巷弄裡,竟無人張望。

許瑾瑜心裡一動,低聲問道:"芸香,這條巷弄裡,除了你有住宅,是不是還有別的暗衛也住這裡?"

芸香輕描淡寫的應道:"這裡叫槐樹胡同,都被將軍暗中買下了。 大部分的暗衛家眷都住在這裡。 平日有人進出,不會有人張望。 還會有人幫著望風傳信。 含玉在這裡養傷,絕對安全,小姐無需憂心。"

感情這裡是陳元昭的地盤。

許瑾瑜心裡泛起異樣的滋味。 陳元昭這三個字宛如石子投入湖心,漾起圈圈漣漪。

芸香瞄了許瑾瑜一眼,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口中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將軍平日都在軍營,不過。 偶爾也會到槐樹胡同來。 說不定今日就會來,小姐或許會和將軍‘偶遇’呢!"

許瑾瑜:"...”

看這架勢,今天必然會有"偶遇"了!

初夏俏皮的眨眨眼:"陳將軍還真是用心良苦呢!"為了見小姐一面,費了這麼多心思。 真是有心了。

許瑾瑜臉頰微熱,故作鎮定的呵斥初夏:"不得多嘴饒舌!"

初夏笑嘻嘻的應道:"是是是,奴婢這就閉嘴,待會兒保准不會多說半個字。 回去在太太和少爺面前。 也絕不會多嘴。"

許瑾瑜瞪了初夏一眼。 一張俏臉卻悄然紅了。

馬車停下了。

許瑾瑜借著下馬車,避開了這個令人羞澀的話題。

這處民宅位於槐樹胡同的最裡邊,木門虛掩著。

芸香上前推開門。轉頭笑道:“小姐,這里比不得鄒家,更比不得侯府,只是個小小的院子。里面有五六間屋子。”

許瑾瑜抬腳進了院門,隨意的打量一眼。確實是個不起眼的小院子。收拾的還算干淨。院子里有兩個年輕力壯的侍衛守著。

那兩個侍衛也是陳元昭麾下的暗衛。見了許瑾瑜,立刻上前來行禮:“見過許小姐。”

陳元昭對許瑾瑜的心意如此明顯,將來必然會是將軍夫人。暗衛們自然不敢怠慢。

許瑾瑜微笑道:“快些免禮。”

芸香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侍衛就退到了一旁。

“含玉在最里面的屋子里養傷。”芸香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小姐。奴婢這就帶你進去。”

許瑾瑜點點頭,跟在芸香的身后走了進去。初夏忙跟了上去,渾然不知那兩個暗衛在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這個俏丫鬟就是周勇那小子的心上人麼?果然生的水靈可愛。怪不得周勇上了心。

......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飄了過來。

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的少女靜靜的躺在床上,全身几乎都裹著白色的紗布。宛如破敗的娃娃一般又被拼湊到了一起。

呼吸微弱,似乎隨時都會咽氣。

許瑾瑜心里一陣惻隱,低低的問道:“她一直都沒醒麼?”

芸香低聲答道:“找到她的時候,她被扔在柴房里,渾身血跡斑斑,几乎快斷了氣。我們給了鴇母一筆銀子,又趁著半夜將她帶了出來。找了大夫替她治傷。大夫說她右胳膊全斷了,就算接上,以后也不能再動筆寫字。全身上下都有傷,失血又過多,幸好沒傷及五髒六腑,不然,這條命就救不回來了。”

頓了頓又道:“她一直高燒未醒,奴婢也不清楚她的嗓子如何。今日特地過來,總得將她叫醒才是。”

許瑾瑜嗯了一聲:“我來叫醒她。”

說著,走到床邊,輕聲喊道:“含玉!含玉!醒一醒!”

含玉毫無反應。

芸香咳嗽一聲道:“小姐,這樣喊她怎麼會醒。你且讓開,我來叫醒她。”

許瑾瑜只得讓了開來。

芸香走上前,忽的伸出手在含玉包裹好的傷處拍了一拍。劇烈的疼痛,令昏睡不醒的含玉皺緊了眉頭,嘴唇動了一動,卻毫無聲音。

身体一旦被喚醒,無處不在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

含玉終于睜開了眼。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著,臉上溢滿了痛苦驚恐絕望,直愣愣的看著芸香,眼中卻毫無焦距。

宛如置身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許瑾瑜心里微微一酸,輕輕說道:“含玉,不用怕,是我。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熟悉的聲音入耳,含玉終于有了些反應,茫然呆滯的目光看了過來。嘴唇微微一動,看口型,分明是在喊表小姐。

看著含玉這般模樣,就連初夏也是一陣心酸,情不自禁的上前兩步說道:“含玉,是小姐讓人暗中將你救了出來。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安心養傷。”

含玉遲鈍麻木的大腦終于慢慢清醒,昏迷前的痛苦回憶頓時涌上心頭,淚水嘩地涌了出來。

挨打的時候,兩個婆子口中污言穢語不絕。她知道自己會被送到最低等的窯子里,絕望的只想一死了之。再之后的回憶里,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痛苦。

沒想到,竟是許瑾瑜救了她。

她一直忠心耿耿,精心盡力伺候,從不敢違抗小鄒氏的命令。小鄒氏和紀澤私會,她常是整夜不睡的守在門外,從不敢走漏半點風聲。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小鄒氏要如此對她!

身為奴婢,性命就如此輕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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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偶遇”(二)

含玉全身顫抖著,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

心里無窮無盡的委屈怨懟和恨意,似要穿破胸膛爆發出來。

許瑾瑜見含玉神色激動,忙柔聲安撫道:“含玉,你全身是傷,万万不可過于激動。先平心靜氣,聽我說。”

“我讓人將你救了出來,你先安心在這里養傷。你身上的傷勢很重,好在還年輕,底子好,只要好好養傷,很快就能好起來。”

含玉看著許瑾瑜,眼中滿是感激。想張口說話,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臉上頹然又傷心。

縱然身上的傷能養好,可她的右手卻徹底廢了,再也不能提筆寫字。嗓子又被毒啞了,這是防著她泄露侯府里的陰私隱秘。

小鄒氏果然陰狠周密。

“你被灌了毒藥,毒啞了嗓子。”許瑾瑜的聲音輕柔悅耳:“我帶著芸香來替你看看,或許她能治好你的嗓子。”

含玉不敢置信的抬眼,眼中滿是驚喜。

她的嗓子真能被治好麼?她還會有張口說話的一天?

許瑾瑜衝含玉笑了一笑:“我既是救了你,自會負責到底。你什麼也不用多想,只要安心養身体就行了。”

含玉全身是傷,像被裹粽子一般動彈不得,即使想起身磕頭謝恩,也有心無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目光表露心中的感激。

許瑾瑜還要說什麼,門外忽的響起了腳步聲。

然后。就是咚咚的敲門聲。

許瑾瑜心里一跳,直覺的意識到來人是誰。

一定是陳元昭!

初夏搶著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陳元昭。陳元昭看也沒看別人。目光直直的落在許瑾瑜的身上。

許瑾瑜臉熱心跳,心里想到的竟是,芸香也不早點暗示一聲,她今日出來穿的是家常半舊衣裙,出來的時候連頭發也沒好好梳過。

“見過將軍!”芸香上前行禮。她的目光迅速掠過陳元昭身側的男子,臉頰熱了一熱,迅速的垂下目光。

陳元昭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明明是對著芸香說話,目光依舊盯著許瑾瑜:“你好好看一看含玉的嗓子,盡量治好含玉。”

芸香迅速應道:“是。奴婢一定盡力而為。”又對許瑾瑜說道:“奴婢給人診治的時候不習慣有別人在場,還請小姐和將軍暫避片刻。”

芸香說的這麼明顯,以許瑾瑜的聰慧,哪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就是芸香不說。許瑾瑜也拒絕不了和陳元昭獨處的念頭。

他特地為了見她一面而來。她又不是鐵石心腸,豈能不動容?

......

芸香留在屋里,其他人都退了出來。

陳元昭回頭看了許瑾瑜一眼,低聲道:“我們到隔壁的屋子里去。”

許瑾瑜輕輕的嗯了一聲。

聲音又軟又柔,像是一片羽毛滑過耳際。陳元昭只覺得心里癢癢的,似想伸出手,抓住那片輕飄飄的羽毛。

心念一動,他真的伸出了手。將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滑膩如脂,手指纖長柔軟。握在手中觸感好極了。

許瑾瑜被嚇了一跳,立刻瞪了過來。

周勇和初夏還在呢!胡鬧什麼?

陳元昭挑了挑眉,示意她回頭看。

周勇早已轉過身去,初夏反應稍慢一點,不過,此時也已經將頭扭到了一邊。許瑾瑜的臉又熱了起來,卻沒有再抽回手。

陳元昭凝視著許瑾瑜微紅的臉龐,心里涌起難以言喻的滿足,握著她的手,進了屋子。

周勇迅速的上前關了門,然后退開几米外守著。

初夏站在門外猶豫了片刻,終于也退開了。小姐和陳將軍已經互許了終身,兩人私下獨處片刻也沒什麼大礙吧!

......

門被關上了。

自從互許終生后,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獨處。

許瑾瑜一顆心怦怦直跳,迅速抬頭看了陳元昭一眼。

陳元昭神色間和往常無異,一雙眼眸卻閃出灼灼熱切的光芒,低低的喊了聲:“阿瑜!”聲音低沉好聽。

許瑾瑜俏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不是讓你別這麼叫我了麼?”聲音里帶著不自覺的嬌嗔綿軟,顯露出平日少見的風情。

在這樣的嬌嗔下,百煉鋼也要化為繞指柔。

陳元昭唇角微微揚起,冷峻的面部線條陡然柔和了許多:“你大哥已經同意了我們兩個的親事,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那一天許徵和陳元昭獨處說話過后,許徵就默認了兩人的親事。許瑾瑜聽陳元昭提起此事,心里一陣甜意,忍不住問道:“你那天到底和大哥說了什麼?”

陳元昭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你大哥沒告訴你嗎?”

許瑾瑜搖搖頭,輕嘆道:“大哥那天心情不佳,我哪里忍心問。”

對許徵來說,大概和妹妹被人搶走的感覺差不多,追根問底無異于在許徵的傷口上撒鹽,許瑾瑜哪里忍心問?

想到兄長許徵,許瑾瑜心里浮動的旖旎綺念頓時消散了大半。

陳元昭見許瑾瑜神色悵然,知道她又惦記起了許徵,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你們是兄妹,感情親厚是難免的。不過,他畢竟只是你兄長,將來要娶妻生子,不可能永遠陪著你伴著你。我和你情意相投,互許終生,他本來就不該從中阻撓!”

最后一句話,說的凌厲霸氣!

許瑾瑜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所以,那一天你就是用這番話打動了我大哥?”

要是真的這麼說了,許徵肯點頭才是怪事!想娶人家捧在掌心的親妹妹,稍微低聲下氣一回也不算什麼。

陳元昭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抿緊了嘴不吭聲。

許瑾瑜看在眼里,情不自禁的輕笑出聲。

想象著陳元昭放下身段討好許徵的樣子,那畫面實在有些違和,又有些喜感。以陳元昭的驕傲,在她面前肯定是不好意思承認的。

聽到許瑾瑜的輕笑聲,陳元昭有些被看穿的狼狽,故作自若的扯開話題:“你讓人救下含玉,有沒有想過日后要怎麼利用含玉對付你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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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坦誠(一)

“我心裡確實有了計劃。”許瑾瑜沒有否認,卻也沒有細說:“不過,現在急不得。總得等含玉治好了嗓子養好了傷再說。”

傷筋動骨一百天。含玉受了這麼重的傷,至少也得養上兩三個月才能下床走動。

陳元昭對許瑾瑜的輕描淡寫有些不快,沉聲道:“你和她之間的仇怨一併交給我,我自會為你報了前世的仇。”

許瑾瑜笑容一斂:“不用,我自己的血海深仇我會親自動手。”

“你一個嬌弱閨閣女子,哪裡敵得過精明深沉的小鄒氏和紀澤?”陳元昭見許瑾瑜毫不猶豫的拒絕自己的好意,心裡一陣惱意。

許瑾瑜淡淡說道:“前世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還不是照樣報仇雪恨。”

陳元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前世你無牽無掛,做什麼事都豁得出去。現在你親娘兄長都安然無恙,也就意味著你有了更多的弱點。如果小鄒氏或紀澤對他們動手,你要怎麼辦?”

許瑾瑜啞然。

是啊,前世她孑然一人,狠心毀了容顏,隱姓埋名躲了八年。小鄒氏和紀澤在明處,她在暗處伺機而動,以有心算無心,窺準時機一舉報了仇。

可現在,家人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

有了牽掛,也就有了弱點。

“你將前世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告訴我。我自會想辦法替你報仇。”陳元昭的聲音打斷了許瑾瑜的思緒:“你什麼事都不用管,只要安心的待在閨閣裡,等著聽好消息就行了。”

那種理所當然的霸氣,惹惱了許瑾瑜。

許瑾瑜抬起頭,直視陳元昭:“你覺得我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添亂?”

陳元昭擰著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不希望她殫精竭慮戰戰兢兢整日活在驚恐忐忑裡。他願意做一棵大樹為她遮風擋雨,讓她活在自己的庇護下,悠閒度日無憂無慮。

這些話在心頭掠過,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這大概是大多數男人都有的通病。更何況陳元昭從來都是一個沉默少言不習慣表露心意的男人。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硬邦邦的幾個字。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許瑾瑜指控的瞪了過去。

陳元昭不慣解釋,索性什麼也不解釋了。只重復了一遍:“所有的事都交給我。”

許瑾瑜簡短的應了兩個字:“不行!”

陳元昭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大男人,習慣了發布命令被服從,聽著許瑾瑜一次一次的拒絕自己的好意,陳元昭心裡的怒意迅速堆積。臉色沉了下來。

就像許瑾瑜記憶中的一樣,冷凝肅殺,冷漠無情。

許瑾瑜心裡所有的柔情蜜意,在這一刻盡數煙消雲散,心裡沉甸甸的。有些莫名的低落和感傷。

他們兩個各自背負著重重秘密和血海深仇,早已習慣了依靠自己,誰也不肯輕信他人。平日里也看不出什麼,真正靠近了對方,才會知道彼此並不好親近。

就像兩只刺蝟,遠遠的看著無妨,想靠在一起的時候卻很容易被對方刺傷。

僵持了片刻,在氣氛變的更冷硬之前,許瑾瑜終於張口說道:“陳元昭,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你希望我無憂無慮的活在你的羽翼下。可是,這並不是我的願望。”

“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借助你的暗衛保護家人的平安,更快的得知他們的消息做出應對。你肯幫我,我心裡十分感激。可這是我自己的恩怨,我不想假手旁人。我要親手報仇雪恨!”

“我不否認,我對你確實是有好感的。我答應嫁給你,我願意靠近你了解你,和你攜手終生。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要依附著你而活。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堅持。如果你因此憤怒不快,我很遺憾。”

我很遺憾!但是,我絕不會因為你的憤怒不快而改變自己。

陳元昭面無表情,目光緊緊的盯著許瑾瑜平靜而堅決的臉龐。

他早該知道。溫柔只是她的外表,真正的她堅定果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許瑾瑜抬眼,注視著陳元昭:“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溫柔也不討喜,生性有些自私,永遠以家人的平安為第一。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個溫柔沉默百依百順的妻子,對不起。我永遠也做不到。”

“你還願意娶這樣的我嗎?如果不願意,我們的口頭約定就此作罷。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不放。承你的人情,我也會想辦法還給你...”

許瑾瑜的話戛然而止。

一隻胳膊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灼燙的嘴唇蠻橫的覆住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話語。

女子太過伶牙俐齒了,果然令人頭痛!

現在終於安靜了。

陳元昭滿意的想著,手下微微用力,將懷中柔軟的身子摟的更緊了一些。嘴唇用力的覆住她的唇。

懷中的身子有些僵硬,然後掙扎著想推開他。

陳元昭動也沒動。

就她這點力氣,怎麼可能推得動他。

不但沒推開他,掙扎中身體反而貼的更緊了。他心猿意馬的感受著她柔軟的胸脯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腿,身體裡迅速竄起灼燙的溫度,迅速的從某一處蔓延至全身。

就像是沉睡了多年的猛虎,忽然被喚醒了。

兩人貼的這麼近,許瑾瑜豈能察覺不到他的身體變化。臉頰一片滾燙,卻不敢再掙扎了。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萬一陳元昭一個沖動之下...就是眼前這樣也夠羞人了。

許瑾瑜昏昏沉沉的想著。事實上,就算她想掙扎也沒力氣了。

他將她摟的極緊,身子微微前傾,胳膊結實有力,男性的氣息將她密密實實的包圍。他的嘴唇,在她柔軟的唇上用力的摩挲。動作有些笨拙,卻又蠻橫有力,讓人無從逃避拒絕。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念念不捨的抬起頭。

許瑾瑜忍不住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般輕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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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 坦誠(二)

陳元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俯下了頭。

呼吸相聞,嘴唇緊貼。

許瑾瑜心跳如擂鼓,氣息紊亂,只覺得臉頰的熱度可以煮熟雞蛋了。

過了許久,陳元昭才重新抬起頭。那雙幽暗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她,有些不懷好意的等著她繼續罵他輕薄。

她才不上這個當!

許瑾瑜瞪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將頭扭到了一邊。她靠在他的懷里,這樣的姿勢無疑是將臉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更顯親密。

陳元昭心里涌起前所未見的柔軟,仿佛寒冰被溫柔的春風融化,低沉的嗓音也不自覺的多了几分溫柔:“阿瑜,我一定要娶你。以后那樣的話不准再說!”

語氣還是那樣的霸道!

許瑾瑜卻沒了之前的憤怒,軟軟地嗯了一聲。

要是一直這麼溫柔乖巧多好。陳元昭默默想著,心里很清楚,這只是許瑾瑜一時退讓。如果再有意見不合的事情,她依然會像剛才那樣橫眉冷對毫不退讓,牙尖嘴利的讓人頭痛。

不管是什麼樣的她,都是如此令人心動。

他既已動了心,就絕不會放手,更不會容她退縮。

說他霸道也好,蠻橫也罷。總之,這一世她注定要和他糾纏在一起。

“我不會說那些話了,你先放開我好不好?”許瑾瑜小聲的說著,撒嬌一般的扯了扯他的衣襟。

陳元昭心里一蕩,便點頭應了。

剛一松手,許瑾瑜就像敏捷的兔子一般逃開他的懷抱,離他足有三米遠——這間屋子不大。一共也就四米寬而已。

看著許瑾瑜一臉警惕戒備的樣子,陳元昭心里好笑不已。

他若是真的有心,這點距離算什麼?眨眨眼就到她身邊了。

許瑾瑜清楚的看到陳元昭眼底的笑意,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可笑。很快收起了戒備的樣子,假裝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故作鎮定的說道:“要怎麼對付小鄒氏,我心里確實已經有了計划。不過。現在時機還沒到。等時機來了。我自會將全盤的計划都告訴你。”

還是不夠信任他啊!

陳元昭迅速的皺了皺眉,此次卻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許瑾瑜暗暗松口氣。
   
難得見一回面。她也不願意兩人總是爭吵。

默然片刻,陳元昭忽的問道:“小鄒氏和紀澤有私情,她暗中算計你婚前失貞,令你不得不嫁給紀澤。你成親后就有了身孕。后來生下了兒子。那個兒子,真的是你生的嗎?”

許瑾瑜驚訝于陳元昭的敏銳縝密。不答反問:“你很介意這個問題?”

說不介意是騙人的。

“果然不是。”陳元昭眸光一閃,聲音輕松了几分:“我之前就在想,如果是你的親生儿子,你就會顧念著孩子。也不會希望紀家滿門被斬,孩子既然不是你生的,難不成是小鄒氏生的?”

許瑾瑜見他猜出了真相,也不再隱瞞。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孩子是小鄒氏的。當年她懷了身孕。迫不及待的算計我嫁到侯府。用我當幌子來遮掩她有孕,她假借著有病在田庄里住了半年多,等孩子出生之后才回府。那個孩子我只見過几面,就被抱到了她的屋子里養著。”

對那個孩子,她早已沒了什麼印象。

鐫刻在記憶里的,是紀澤看著孩子愛憐的眼神,還有小鄒氏隱含著輕蔑的得意的目光。

她恨小鄒氏紀澤入骨,對那個名義上的兒子談不上愛恨,卻也絕沒什麼憐惜之情。隱忍八年,大仇得報,紀家滿門被斬,那個孩子也死于刀下。

說起這些,許瑾瑜神色很平靜,平靜的近乎漠然。

陳元昭凝視著許瑾瑜,久久沒有說話。

許瑾瑜抬起眼眸,低聲問道:“陳元昭,你是不是覺得我心腸冷硬無情?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也下得了手,並且,我從未有一天后悔過。”

陳元昭深深的看著許瑾瑜:“小鄒氏和紀澤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若論冷硬無情,你怎能及得上我。我領兵上陣,令出如山,從不留活口。死在斬風刀下的亡魂不知有多少。你若是見了戰場上的我是何等模樣,只怕要對我退避三舍。”

“阿瑜,不用再試探我了。不管你有多少陰暗的過往,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要娶你!我也絕不會給你后悔的機會!”

許瑾瑜被動的看著他熾烈專注的眼眸,心神激蕩不休。

他哪里是冷漠如冰,內心分明藏著一團燃燒的火焰。

離的遠些,只覺得冰冷逼人。靠的近了,才能感受到那份灼熱的溫度。

“阿瑜,”陳元昭輕輕喚道,眼睛專注的看著她,張開雙臂:“過來。”

許瑾瑜宛如中了蠱一般,身不由己的走上前,投入他的懷抱。

柔軟的身体依偎進懷抱,陳元昭只覺得心底的空虛都被填滿了。宛如荒蕪的田野上開出了絢爛的花朵。

陳元昭情難自禁的俯下頭,急切又霸道的吻住她柔軟的紅唇。

他的動作並不熟稔,甚至有些笨拙,渴切的在她唇上啄吻。許瑾瑜對這樣的親密同樣生疏,眼眸閉的緊緊的,仰著緋紅的俏臉,笨拙的迎合著。

陳元昭漸漸難以滿足,舌尖抵開她的唇,探入她的唇內,急切而熱情。

她被這樣的親密驚到了,低低的喘息一聲,卻無力推開他,也不想推開他。

唇舌交纏,相濡以沫,兩顆心俱都跳的飛快,隔著胸膛漸漸有了共同的節奏。

不知多久,陳元昭才稍稍抬起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許瑾瑜急促的呼吸著,臉頰一片潮紅,眼眸半睜半閉。看在陳元昭的眼中,說不出的嬌美動人。

陳元昭心底又開始騷動起來。

許瑾瑜忽的睜開眼,咬了咬嘴唇,紅著臉說道:“你...你身体明明沒問題,為什麼別人會傳言你身患隱疾?”

陳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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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5: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秘密

兩人貼的這麼近,許瑾瑜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体變化。臉熱心跳之余,藏在心底的疑問很自然的問出了口。

當看到陳元昭略有些扭曲的俊臉后,許瑾瑜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不由得一陣羞愧。身為一個端庄守禮的閨秀千金,怎麼可以問這種問題。

不過,問都問了,此時再懊惱也沒用了。

于是,許瑾瑜又厚顏追問了一遍:“這樣的傳言是誰傳出去的?”

陳元昭扭曲的俊臉很快恢復如常,淡淡應道:“是我。”

許瑾瑜:“...”

“身患隱疾是假的,但是我不近女色厭惡女子是真的。”

陳元昭生平第一次向別人解釋留言的由來:“我從十歲起進了軍營,之后一直在軍營生活。回府少之又少,身邊也從不要丫鬟伺候。母親心中擔憂,在我十六歲那年特意挑了几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伺候’我。被我全部攆了出去。母親既生氣又無奈,府里也有了流言。我索性命人將這些流言傳出府,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之后,母親有意為我操持親事,被我拒絕了。我又暗中對父親稟明心意,只願領兵打仗,不想早早成家。父親應了下來,這几年,一直沒再提起親事。”

流言也愈演愈烈,几乎人盡皆知。

許瑾瑜忍不住說道:“你前世一直孤身一人,沒有成親。這是為什麼?”

陳元昭淡淡應道:“沒遇到令我心動的女子,我自是不想成親。”

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許瑾瑜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抬眼看向陳元昭:“原因肯定不止這一個!”

陳元昭眸光一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男女成親大多是盲婚啞嫁,成親前沒見過面的比比皆是。如你所說的,那這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孤獨終老。”許瑾瑜言辭犀利,一針見血:“你一直不肯成親,一定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理由。”

陳元昭眼中閃著驚訝。

早知道許瑾瑜心細如發聰慧過人,可此刻,他還是被她的敏銳驚住了。

許瑾瑜密切的留意陳元昭的神色變化。見他神色微變。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這個理由,是不是跟安國公有關?”

陳元昭全身一震,銳利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她的雙眸:“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許瑾瑜坦然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其中頗有些蹊蹺,暗中想了几回。想來想去,總覺得和安國公脫不了關系。”

“明明你才是嫡子,卻遲遲沒請封世子。我記得。前世你死的時候,安國公世子的位置依然未定。這未免太反常了!安國公偏寵你庶出的兄長。偏心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陳元白確實優秀出色,可比起你來還是有所不如。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安國公會這般偏心。”

陳元昭沉默不語。

許瑾瑜徑自說了下去:“安國公不止是偏寵庶子,而且寵愛妾室。和你母親的感情十分冷淡形同陌路。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就算夫妻不睦,也不至于對你這個嫡子如此冷淡疏遠。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秘密?”

陳元昭顯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避重就輕的應道:“我和父親確實生疏淡漠。不過。他也不會特意針對我,你不用憂心...”

“陳元昭!”許瑾瑜打斷了陳元昭:“你口口聲聲說要娶我。我若是嫁給你,夫妻一体,你在安國公府里地位尷尬,我又該何去何從?面對困境我不怕,可我不能一直被瞞在鼓里。”

“兩人相處,貴在坦誠。我的一切你都知曉,你的一切對我來說卻是茫然未知。這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也足可以說明你從頭至尾根本沒把我放在心里。所以不願讓我知悉你的秘密!”

一句比一句犀利!

陳元昭神色有些難看。

無言的沉默蔓延開來,空氣漸漸變的冷凝。兩人的身体依然依偎在一起,卻早已沒了之前的旖旎纏綿。

許瑾瑜緊緊的盯著陳元昭,堅持要一個答案。

半晌,陳元昭才緩緩張口道:“我確實有一個極大的秘密。這個秘密...事關我的身世,前世我也一直懵懂不知。直到臨死前才知道。”

許瑾瑜一驚,陡然動容:“和你身世有關?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根本不是安國公的親生儿子?”

陳元昭的眼中閃過痛苦,僵硬的點了點頭。

許瑾瑜一臉的錯愕和不敢置信,楞了許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元昭竟然不是安國公的血脈!

怪不得安國公對他冷淡疏遠,怪不得安國公遲遲不肯請封世子,怪不得安國公對他的親事漠不關心。

等等!

“你母親和別的男子私通生下了你,安國公怎麼肯咽下這口氣?”許瑾瑜敏銳的抓住了最要緊的一點:“而且一忍就是這麼多年?”

安國公大可以揭露此事,休妻另娶。何必頂著這個綠油油的帽子一過就是二十年!

不對,是二十多年。前世直到安國公府滿門被斬,陳元昭的身世也未曾披露過。也就是說,安國公至死都沒說出這個秘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稍微有點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下這口氣!

陳元昭眼中閃過譏削:“這口悶氣,他不忍也得忍。”

短短一句話,卻透露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許瑾瑜腦海中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聲音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他不得不忍氣吞聲,是不是因為...你的親生父親太過尊貴,他根本不敢聲張。”

陳元昭看著許瑾瑜,點了點頭。神色莫測。

許瑾瑜心中泛起驚濤駭浪,頭腦一片混亂,那個念頭卻愈發清晰。

她似喃喃自語的低聲道:“你的母親暗中和皇上私通,然后生了你。安國公明知你不是他的親生儿子,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還得盡力遮掩。否則,一旦傳出皇上和臣妻私通的丑聞。皇上就會顏面掃地。皇上一怒。安國公府上下都會性命不保!”

陳元昭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許瑾瑜雖然猜中了事實,卻全然沒有半點歡喜。一張俏臉不自覺的繃緊了,腦海中一片混亂。

老天!

陳元昭竟然是皇上的儿子!也就是說,他真正的身份,遠比現在更尊貴!

只可惜。他的身份根本見不得光。

安國公絕不會宣揚出去,安國公夫人不守婦德。絕不敢隨意透露此事。皇上對他大概是有几分愧疚和憐惜的,所以對他格外的偏愛些。他不過二十歲,就能統領神衛營,這顯然和皇上的偏愛不無關系。

“所以。你前世在宮中身亡,不是什麼謀逆,而是因為葉皇后和楚王知道你的身世。”許瑾瑜依舊震驚。混亂的思緒卻漸漸清明:“他們除掉你,是不願留下任何后患。”

“是。”這段回憶痛苦不堪。是陳元昭心底最深最痛的傷疤,現在提起,依然如撕裂般痛苦:“葉皇后一直知道我的身世,她一面示弱拉攏,利用我為楚王出力,一面暗中提防我。等楚王繼位之后,立刻就對我下了毒手。”

“我毫無提防,那一天像往常一樣進了皇宮。沒想到,等著我的是重重御林軍的包圍和無數利箭。我雖帶了一些侍衛,卻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很快,我身邊的人都死了,我也身中數箭。我心中實在不甘,臨死前怒喊著楚王的名諱...”

楚王知道他必死無疑,終于現身。

那個文弱秀氣敦厚總親熱的喊著“表哥”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穿著龍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奄奄一息的他。眼中滿是勝利者的得意和他從未見過的陰狠。

然后,楚王蹲下身子,在他耳邊低語:“陳元昭,你要怪就怪你娘,不守婦道勾引我父皇生了你。我豈能留你苟活于世!”

一切終于有了答案!

他在震驚憤怒和不甘中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眼,他駭然發現自己竟在二十歲的這一年活了過來。或許,是老天爺也不忍見他含恨而終,所以給了他重來一回的機會。

葉皇后,楚王,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在有能力報仇之前,他會一直隱忍不發,暗中積蓄力量。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划有條不紊的進行,有了前世的記憶,他應對太子秦王楚王等人並不算吃力。

然而,並不是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許瑾瑜就是那個意外,也是他重生后最大的驚喜。

“阿瑜,我前世不願成親,是因為我厭惡女子,厭惡男女情愛。”陳元昭終于吐露心聲:“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卻一直都清楚母親對父親不忠。”

今天聽到的隱秘實在超乎想象。

許瑾瑜震驚的几乎快麻木了。

陳元昭看似鎮定,實則情緒激動,手下不自覺的用力,她被緊緊的摟著,几乎透不過氣來。

“我年幼時,母親常帶我入宮。每次進宮,總能見到皇上。皇上對我格外溫和,對母親也格外的不一樣。他們以為我年幼懵懂,在我面前不免放縱了一些,時有眉目傳情。”

陳元昭面色沉凝,眼中滿是厭棄:“父親和母親冷淡疏遠,從不同寢。母親看似處于劣勢,父親卻不敢對她怎麼樣,頗有些忍氣吞聲的意味。我口中不說,心里卻漸漸明白,這是因為母親和皇上暗中私通,父親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我自幼早慧早熟,八歲的時候已經懂事了,漸漸不願隨母親進宮。母親不知道我的心思,依然帶著我進了宮。那一回,我悄悄的躲了起來,然后親眼看到了母親和皇上在一起...”

許瑾瑜聽的驚心動魄,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什麼都看到了麼?”

陳元昭眼中閃過痛楚,嗯了一聲。

這段往事,在一個八歲孩子的心里烙印下刻骨銘心的印記,永生難忘。

許瑾瑜心里一陣惻然,伸出胳膊,主動的摟住了他。似乎這樣的舉動,能稍稍慰藉陳元昭。

陳元昭沉浸在往事中,目光幽暗,聲音低沉:“回府之后,我大病了一場。從那以后,我再也不肯親近女子,甚至不肯要丫鬟伺候!”

“我打從心底里厭惡母親,同情父親。父親待我冷淡,我心里只覺得難過,卻從沒有怨恨。身為一個男人,遭受這樣的屈辱,父親厭棄母親不喜歡我,也是難免的。”

“我努力習武,只希望能令父親高興,多給我一些關愛。可惜,不管我怎麼做父親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大哥陳元白。他會耐心的教大哥讀書寫字,他會帶著大哥出去踏春游玩,而我,想進父親的書房,都要小心翼翼的懇求。唯恐看到父親眼中的冷淡和厭惡。”

“我不肯成親,一來是厭惡男女情愛,二來也是想借此讓父親高興些。他不希望我做這個世子,我索性就將這個位置讓給陳元白。我一日不娶妻生子,父親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不請封世子。”

遙想起當年渴望父愛卻從未受過關注的自己,陳元昭扯了扯唇角,眼中滿是自嘲。

許瑾瑜聽著這番話,腦海中忽的出現了這樣一幕。

俊美溫和的男子細心教導長子讀書習字,父慈子孝其樂融融。年幼的男孩站在遠處,渴望著親近,卻又沒勇氣靠近。

那就是年少時的陳元昭嗎?

背負著母親不守婦德的痛苦,遙望渴盼著不可得的父愛。

長輩之間的情愛恩怨糾葛不清,真正品嘗到這份苦果的卻是年幼的陳元昭!陳元昭自十歲起就毅然離開侯府去了軍營,不止是為了建功立業,更多的是想逃開這令他痛苦的一切吧!

相比起陳元昭,她要幸福多了。至少,她有真心疼愛她的兄長和母親,還有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當陳元昭低頭,伸手撫上她的臉龐,她才驚覺自己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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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5: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誓言

今日之前,在她的心里,陳元昭冷厲無情,性情冷漠。

他說傾心于她,單方面的決定了要娶她。她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可那份好感遠遠沒到心動的地步。答應了要嫁給他,有大半原因是為了許徵的安危。

直到此刻,陳元昭在她面前敞開心扉,袒露陰暗痛苦的過往。原本覺得有些陌生的陳元昭,忽然變的清晰,深深的鐫刻進了心底。

男人多因美色生愛,女子卻更易因憐生愛。

“傻丫頭,這都是以前的事了。有什麼好哭的。”陳元昭故作輕快的說著,心里卻緩緩注入一股暖流。

這就是被人心疼的感覺嗎?

對他來說,這種感覺既奇異又陌生,卻又美妙極了。

“他怎麼能這麼對你。”許瑾瑜聲音哽咽:“你母親犯下的錯,和你有什麼關系。你何其無辜!”

“以前我不知自己的身世,曾為他的疏遠淡漠傷心難過。”陳元昭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起伏:“不過,重生以后,我倒是半點都不恨他了。”

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了妻子不貞的羞辱,更不用說還生下了別的男人的儿子。安國公卻硬生生的忍了二十年。他甚至不敢對他們母子有半點唐突,只能用冷漠疏遠掩飾心中的憤怒。

說起來,也不過是個可憐又可鄙的男人。

陳元昭低頭,略有些笨拙的為許瑾瑜拭去眼角的淚水:“他對我的親事百般阻撓,無非是不想將世子之位傳給我。我已經對他明言,我一定要娶你過門,世子之位我會就此放棄。”

許瑾瑜看著陳元昭。

兩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容,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決然。

一個女子一生中能遇見這樣一個男人,是何等的幸運?

許瑾瑜,你何德何能,竟擁有他的愛。

許瑾瑜從未像此刻這般明白自己的心意。她聽見自己輕柔又堅決的說道:“縱然前路坎坷,我也會與你攜手並肩同行!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陳元昭全身一震。黑眸閃出異彩。

他生平最厭棄不屑所謂的誓言。

然而。此時此刻,濃濃的感動和情意在心里奔涌不休,一串話几乎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阿瑜。我陳元昭對天立誓。此生,我永不負你!如違此誓,就讓我永遠不能報仇雪恨,含恨九泉之下。”

許瑾瑜臉頰緋紅。不知是因為激動抑或是情動。

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兩顆心隔著彼此的胸膛跳動。越來越近。

......

在屋子里待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出來?

初夏守在門外等了許久,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雖說陳將軍有意娶小姐,畢竟還沒正式定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總是不妥。君子不欺暗室,只不過,左看右看陳某人也不像是這樣的“君子”。

初夏正准備去敲門。

另一扇門忽的開了。芸香走了出來。

初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芸香,你替含玉看過嗓子了麼?她的嗓子還能不能治好?”

芸香素來是八風不動的模樣。此時也不例外,淡淡說道:“含玉被灌的是一碗毒啞嗓子的藥,可惜我不知道那碗藥的具体配方,一時也配不出對症的解藥來。只能先試試再說。到底能不能治好,還要看含玉的運道如何。”

初夏聽著一陣揪心。

含玉以前在威寧侯府何等風光。人人敬畏三分!現在卻是遍体鱗傷無比凄涼。

由此可見,跟對了主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初夏為自己慶幸不已,她陪伴著小姐長大,和小姐情同姐妹。小姐最是疼她,在她面前從不擺什麼主子的架子,有什麼好吃的或是好看的衣料,一定會想著給她留一份。

芸香抬頭看了高大冷肅的男子一眼,臉龐微微泛紅,很快又恢復如常。

初夏在一旁浮想聯翩,自是沒留意到這一幕。

“芸香,”周聰主動喊了一聲:“你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芸香壓抑著心里泛起的漣漪,恭敬的走上前來聽令。

周聰是陳元昭身邊的侍衛統領,所有侍衛和暗衛都要聽從周聰的號令。

芸香和周勇都是暗衛中的佼佼者,周勇是十個暗衛隊長之一。因為暗衛中女子極少,擅長制毒解毒的更是絕無僅有,芸香的地位比周勇也不遑多讓。

周聰當時派了周勇和芸香去威寧侯府,頗有些大材小用之嫌。不過,陳元昭未置一詞,顯然是默許了周聰的安排。

周聰比陳元昭年長兩歲,身材高大壯實,腰際佩戴著長刀,一張臉棱角分明充滿了陽剛之氣,雖然不算俊美,卻也足以吸引女子的目光。

“不知周統領有何吩咐。”芸香大膽的飛速看了周聰一眼。

周聰似沒留意到芸香的異樣,淡淡的吩咐道:“如今周勇留在侯府,鄒家那邊便以你為首。你一定要加倍留心保護許小姐,若是出了半點紕漏,我唯你是問!”

芸香斂容應道:“是,屬下謹遵周統領的命令,絕不敢有半點懈怠。”

周聰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芸香心里隱隱有些失望。難得見一回面,周聰實在太吝嗇了,只和她說了這麼兩句...一轉頭,卻見初夏睜著一雙好奇的杏眼興致勃勃的看了過來。

芸香臉上一熱,故作鎮定的問道:“初夏,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初夏笑嘻嘻的應道:“芸香,我從沒見過你這副模樣呢!”

芸香一怔:“什麼模樣?”

初夏眨眨眼,促狹的擺出了一個恭敬中隱含著激動的表情:“就是這個模樣嘛!既激動歡喜,又偏要裝的一本正經!”

芸香:“...”

周聰神色不動,眼里卻多了几分笑意。不動聲色的打量初夏一眼。

俏麗活潑,明媚可愛。怪不得周聰那小子心心念念不忘。上次傳信回來的時候,甚至厚著臉皮央求自己在將軍面前為他的親事求情。

這小子的眼光果然不錯!

初夏看了看天,鼓起勇氣去敲了門:“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啟程回去了。不然,天黑前可就回不了府了。太太和少爺都會擔心。”

過了片刻。門開了。

許瑾瑜神色還算鎮定。一張嫣紅的散發出異樣光彩的俏臉卻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還有略顯紅腫的嘴唇。

初夏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龐微微泛紅:“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許瑾瑜嗯了一聲。轉頭對陳元昭說道:“我要走了。”

陳元昭淡淡說道:“我送你一程。”

許瑾瑜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明明沒說什麼出格的話,也沒什麼曖昧的眼神交流,可就是讓一旁的眾人覺得自己很多余!

周聰打量陳元昭一眼,見他唇角微揚目光柔和。心里驚嘆不已。

遇到許瑾瑜,陳元昭這塊千年不化的寒冰。終于也融化了。

上了馬車后,初夏一個勁儿的盯著許瑾瑜看。

許瑾瑜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嗔怪的白了初夏一眼:“總這麼看我做什麼。天天在我身邊,還沒看夠麼?”

初夏俏皮地笑道:“奴婢天天在小姐身邊。當然是看慣的。不過,小姐今日格外好看。奴婢想多看一會儿。”

這倒不是成心打趣。

許瑾瑜本就生的極美,可那份美是溫婉沉靜的。如同美玉一般,含蓄不張揚。此時的許瑾瑜。全身上下卻散發出筆墨難描的神采。

就像一潭靜止不動的水,忽的化成了清泉汩汩流淌,美的靈動明媚。

許瑾瑜此時滿心甜意,聽著初夏歡快的話語愈發甜絲絲的。不過,她臉皮一向薄,被初夏這麼打趣兩句無妨,可芸香還在一旁,就有些不自在了。

許瑾瑜迅速的扯開話題:“芸香,你替含玉診斷過了,含玉的嗓子能治好麼?”

芸香將剛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含玉。大概就是八成左右!而且,就算能再次張口說話,嗓音也會受不小的影響,不可能完全恢復。”

“有八成的把握也不錯了。”許瑾瑜嘆道:“能重新張口說話,總比口不能言要强的多。想來含玉是不會計較的。”

如果沒有人出手相救,含玉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含玉,初夏忍不住嘆道:“侯夫人也太狠辣無情了。含玉怎麼說也是她的貼身丫鬟,貼身伺候她几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犯了錯,也不至于用這麼不堪的手段對付含玉吧!”

將含玉毒啞,廢了右手,打的半死不活,又賣進了最低等的窯子里,手段如此毒辣,讓人不寒而栗!

小鄒氏對嫡親的姨侄女都毫不留情,又怎麼會憐惜一個丫鬟的性命。

許瑾瑜想到小鄒氏,眼中閃過冷意。

“小姐,奴婢能遇到你這樣的主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初夏由衷的說道:“如果還有來生,奴婢還要做你的丫鬟,永遠伺候你。”

許瑾瑜聽著這樣的話,心里卻一陣酸澀。

前世修來的福氣麼?

在前世,初夏陪著她被軟禁在府里,后來又去了田庄,最后更是代她赴死。她這個主子懦弱無用,護不住身邊的人,反而連累的初夏屍骨無存。

今生她和許徵的命運依然風雨飄搖,以后嫁給陳元昭,即將面臨的是更險惡的敵人。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初夏跟在她身邊,算哪門子的福氣?

許瑾瑜凝視著初夏,心里默默的想著。

初夏,若有來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丫鬟了。

投胎到一個富裕之家,做一個衣食無憂的閨閣少女。長大后嫁得良人,幸福終老。

......

陳元昭一直送到了鄒家的巷子外,才停下了,然后在原地目送著馬車遠去。

那目光,神情而專注,深邃而動人。佳人遠去,似乎將陳元昭的一顆心也帶走了...以上數句,純屬周聰腦補。

事實當然沒那麼誇張,陳元昭除了臉部線條稍微柔和一點之外,和往常無異。就算心里思緒翻騰,面上也絕不會流露出來。

馬車走了之后,陳元昭便調轉馬頭,向秦王府疾馳而去。周聰立刻收斂心神,揚鞭策馬,追了上去。

到了秦王府時,天色將晚。

秦王府門客幕僚眾多,秦王平日又最喜設宴,用夜夜笙歌來形容也不為過。

陳元昭手握重兵,極得聖眷,幼時常出入皇宮,和秦王十分熟悉。秦王廣交朝臣,自然不會漏了陳元昭。只可惜,發十次帖子,陳元昭也未必肯來一回。

也因此,當秦王聽說陳元昭也來赴酒宴的時候,既驚又喜。立刻親自出來相迎。

“子熙!”

秦王沒穿朝服,只穿了一身暗色錦袍,神采奕奕,朗聲笑道:“真沒想到,你今天居然也賞臉來了。本王實在高興。”

邊說邊拉起陳元昭的手,一起並肩同行。

這也是秦王籠絡示好的手段之一。不知內情的人見了秦王這般平易近人熱情示好,不受寵若驚才怪。

陳元昭最不喜肢体接觸,別的男人還能忍一忍,好男風的秦王卻令他打從心底覺得惡心。

陳元昭果斷的抽回了手,扯了扯唇角道:“我不慣和人握手,請殿下見諒。”

秦王一愣,倒也沒怎麼惱怒。

陳元昭是出了名的怪癖。從來不近女色,不喜和男子握手也不算什麼了。更何況,他偏好的是許徵那樣的俊秀少年,對陳元昭這種高大冷峻型的不感興趣。

這些念頭迅速在秦王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秦王笑容自若的和陳元昭並肩同行。陳元昭冷不丁的問了句:“今晚的酒宴,玉堂來了嗎?”

秦王笑容一頓,眼中的尷尬一閃而過,咳嗽一聲應道:“玉堂這些日子身体抱恙,告假几日在府里靜養。我不忍驚擾,便沒發帖子給他。”

陳元昭似笑非笑的看了秦王一眼,意味深長的應道:“哦?原來玉堂竟然病了。殿下可知道,玉堂生了什麼病?”

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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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密談

秦王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掩飾的清了清嗓子:“到底生了什麼病,本王也不太清楚。”

陳元昭從善如流的介面:“原來殿下也不知情。玉堂自小身體就好,平日連風寒也是極少的。這回怎麼就病了!不如我們兩個明日一起去探望玉堂如何?”

秦王脫口而出:“不用去了!”

紀澤肯定還在氣頭上,他這個始作俑者實在沒臉去威甯侯府。

陳元昭疑惑的看了過來。

秦王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反應有些突兀。紀澤是他嫡親的表弟,平日來往頻繁密切。如今紀澤“生病”,他表現的無動於衷確實有些不妥。

“本王的意思是,玉堂既是在病中靜養,必然不喜人登門打擾。”秦王有些生硬的解釋:“等他身體好了,本王再邀他來赴宴。”

說這話的時候,秦王心裡愈發心虛。

他自命瀟灑風流,獵盡男女美色。可這回卻著實不一樣。

經過那天晚上的事,他和紀澤之間實在尷尬。

當然了,“吃虧”的人是紀澤,紀澤羞憤交加也是必然的。對他來說倒是沒太大影響。只是最近提不起什麼“興致”。一時也沒想好要怎麼對付許徵,索性暫時將此事放到了一旁。

陳元昭頻頻提起紀澤,那一晚的記憶便又蜂擁而來。

陳元昭瞄了面色變幻不定的秦王一眼,心中哂然冷笑。隨意的扯開話題:“不知殿下今日請了哪些客人來?”

陳元昭不再提起紀澤,秦王頓時松了口氣,展顏笑道:“今日宴請的都是軍中將領,都是你熟悉的。暉堂兄也來了。”

秦王口中的暉堂兄。正是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慕容暉!

秦王平日最好結交文臣,現在又開始拉攏武將...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陳元昭眸光一閃,淡淡說道:“那我今晚倒是來對了!”

秦王又是一陣朗聲大笑:“你難得肯赴本王的酒宴,今晚務必要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他極少笑,這樣的表情便已經是難得的敷衍客氣了。秦王清楚他的脾氣,也不放在心上。一路說笑著進了正堂。

今日來赴宴的。果然大多是軍中將領。

大燕朝文武並重。文官殫精竭慮打理朝務,武將善戰驍勇保家衛國。自來文武相輕,在朝堂上互別苗頭也不稀奇。

年老一輩的武將以安國公的爵位最高。不過。安國公是朝野有名的繡花枕頭,從未領兵出征,堪稱京城勳貴紈絝裡的第一人。軍中最有聲望的是威甯侯。威甯侯領邊軍駐守邊關,算起來近十年沒回過京城了。

陳元昭接任了神衛營統領一職之後。治軍嚴格,令出必行。打了幾場勝仗,平定過幾次匪亂,聲名鵲起。儼然成了年輕一輩將領中的領軍人物。

不過,陳元昭冷漠不近人情也是出了名的。平日大多待在軍營。從不熱衷應酬。也因此,當陳元昭露面的時候,引來一陣不大不小的譁然。

眾人一一上前來寒暄。其中有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面容英俊,唇角含笑。氣度不凡,正是慕容暉。

陳元昭今日心情顯然不錯,竟沒有露出半點不耐,和眾人點頭示意。

慕容暉和陳元昭私交還算不錯,笑著打趣道:“子熙今日怎麼有心情來赴酒宴,莫非是終身大事有了著落,興致才這般高昂?”

話一出口,眾人都笑了起來。

陳元昭不近女色可是赫赫有名。安國公夫人為他的親事幾乎愁白了頭,可陳元昭卻半點成親的意思都沒有。這些事在場的人誰不知道?

慕容暉這麼說,分明是有意拿陳元昭開玩笑。

誰也沒想到,陳元昭竟一本正經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你猜的沒錯。”

沒錯?

什麼沒錯?

眾人都是一愣,再仔細咂摸這句話,頓時不淡定了,七嘴八舌的鼓噪起來:“這麼說來,陳將軍是真的要成親了?”

“不知陳將軍的心上人是誰?莫非就是那位許家小姐?”

“除了那位許家小姐還能是誰?”

“陳將軍成親大喜,可別忘了發喜帖給我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異常熱鬧。

陳元昭素來冷冰冰的不喜說話,別人見了他自動三緘其口。今日陳元昭卻出奇的好脾氣有耐心,甚至扯了扯唇角說道:“好,到時候我自會一一發喜帖。”

秦王看著這一幕,笑容卻漸漸收斂。

陳元昭不會拿終身大事開玩笑,更不會隨意張口損了許家小姐的閨譽。看來,陳元昭是真的有意迎娶許瑾瑜。陳元昭一旦娶了許瑾瑜,許徵就成了陳元昭的舅兄。

多了這一層關係,他還怎麼對許徵下手?

再一深想,陳元昭平日極少赴酒宴,偏偏今晚應邀而來。又在眾人面前坦誠和許家的關係,顯然不是無意為之。

秦王心中思索驚疑,面上自是不會流露出來,笑著招呼眾人入席。

美酒佳餚如流水般源源不斷,酒過三巡,絲竹樂聲響起,美貌的舞姬翩翩起舞助興。眾人一邊飲酒一邊談笑作樂,氣氛自是融洽熱鬧。

陳元昭和慕容暉同坐一席,慕容暉頗為健談,陳元昭和他相熟,坐在一起時不時的聊上幾句。

“這幾日玉堂一直告假不出,聽說是病了。”慕容暉關切的問道:“子熙,你可知道玉堂生了什麼病?”

陳元昭眸光一閃,隨口應道:“此事我也不清楚。”

慕容暉不疑有他,笑著說道:“玉堂平日身體極佳,沒想到這一病就是幾天。也罷,等他病好了我再喊他出來喝酒。到時候你也來。”

陳元昭點了點頭。

慕容暉故意調笑:“平日喊你出來一回。你總是推辭不肯來,現在倒是隨和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話果然不假。”

陳元昭果然是心情極好,聽了也不惱,只扯了扯唇角,舉起了酒杯。

賓主盡歡,酒宴到了子時才散。

秦王親自送了眾人出府。陳元昭卻留了下來:“我有些重要的話。想和殿下私下說。不知殿下是否方便?”

秦王似是早有預料,並不驚訝:“正好本王也有事想問你,你隨本王到書房來。”

......

秦王府的書房是一個獨立的院落。秦王平日召集幕僚門客商議事情都在這裡。書房外有重重侍衛看守,別說一個人,就算一隻蒼蠅也休想飛進去。

秦王摒退了所有人,諾大的書房裡只有秦王和陳元昭。

秦王注視著陳元昭。緩緩張口問道:“子熙,你今日不止是為了赴酒宴而來吧!”

陳元昭淡淡應道:“殿下英明。我今天其實是特地為了許徵而來。”半點都沒繞彎子。直截了當的挑明瞭來意。

果然如此!

秦王不動聲色的說道:“子熙此言實在令人費解。許徵考中瞭解元,聲名鵲起,前程似錦,正是春風得意少年時。本王也確實欣賞許徵。有意將他攏到本王麾下。不過,若是他不情願,本王也絕不會強人所難。你說的特地為他而來。不知是什麼意思?”

陳元昭眸光微閃,唇角似笑非笑:“這裡只有我和殿下兩人。今日所說的話也絕不會傳進他人耳中。殿下不必諸多顧忌,有話不妨明說。”

秦王笑容如常:“本王剛才說的,正是心中所想。倒是你,說話含糊其辭,令人驚疑。”

“既然殿下不肯明說,那我就斗膽放肆一回,有話直說了。”陳元昭神色淡然,說出口的話卻如石破天驚:“我知道殿下不止喜歡美人,更喜美少年。許徵年少出眾,俊秀無雙,也怪不得殿下對他動了心思。”

這話一出口,秦王面色陡然變了。

他喜好男風的事十分隱秘,就連皇上太子等人也不知情。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寥寥無幾,都是秦王真正的心腹。

陳元昭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

他對許徵的心意,陳元昭又是怎麼知道的?

陳元昭無視秦王難看的面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這是殿下的隱秘,原本我不該過問。可我對許瑾瑜傾心,想娶她為妻。將來許徵就是我的舅兄。希望殿下看在我的顏面上,放過許徵。”

“只要殿下點頭同意,我一定承殿下這份人情,將來必有回報。”

秦王的面色沉了下來,目光閃爍不定。

不管陳元昭是從哪兒得知這個隱秘,總之,陳元昭知悉此事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眼下再惱羞成怒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想一想該如何解決此事。

他當然舍不下許徵。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他心動的少年,那份強烈的渴切,甚至令他自己也覺得驚訝。即使是算計不成被許徵算計了一回,也沒能讓他厭棄死心。對許徵,他是志在必得!

可萬萬沒想到,陳元昭竟知道了此事,還親自張口相求。

陳元昭手握重兵驍勇善戰,被視為年輕武將中的第一人,在軍中威望極高。將來必然會成為武將中的領袖人物。若是能拉攏陳元昭為己所用,爭奪儲君之位頓時多了一大助力。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答應了陳元昭,就意味著要放棄許徵。

孰輕孰重,其實根本不用猶豫。可秦王偏偏就猶豫了。

換了別人,秦王還可以先敷衍過去,利用完甩手扔掉,魚與熊掌兩者兼得。可陳元昭卻不是普通之輩,不能等閒輕忽。

張口拒絕陳元昭,更是不智之舉。如果惹怒了陳元昭,陳元昭大可以暗中將他喜好男風的秘密稟報給父皇知道,父皇心中一定會對他很失望。失去了父皇的歡心,他再想爭奪儲君之位,無疑是癡人說夢。

即使不能拉攏陳元昭,也不宜樹這樣的強敵。

秦王沉著臉,許久都沒說話。

陳元昭也不著急,耐心的在一旁等著。

終於,秦王張口打破了沉默:“你的母親和皇后娘娘是嫡親的姐妹,你和太子是表兄弟。我如何能相信你會全心助我?”

這麼誘人的魚餌,秦王果然心動了。

陳元昭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卻不露聲色,淡淡說道:“我陳元昭豈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殿下應該很清楚我的脾氣。說出口的話,就一定做到,絕不會反悔。”

這話頗有些狂妄驕傲,不過,由陳元昭口中說來卻理所當然。

就連秦王也不得不承認,陳元昭確實有驕傲自信的資本。

不過,單單只這幾句話,並不能完全打消秦王心裡的顧慮:“你一言九鼎,本王自是深信不疑。不過,本王心裡實在奇怪。只為了一個許徵,你就甘願放棄輔佐太子,轉而投向本王?”

陳元昭神色不變:“太子性情平庸,比殿下相差甚遠。我願輔佐殿下成就大業。他日殿下登基,成為一代名君,我願做殿下臣子,為殿下效力。”

秦王聽著這番話,神色稍微緩和:“子熙,你確實是有心投靠本王?”

“殿下如果不信,我願對天發誓。”陳元昭神色一肅,沉聲立下誓言:“從今日起,我陳元昭便以殿下馬首是瞻。暗中全力輔佐殿下登上儲君之位。如違此誓,就讓我死後無顏見陳家列祖列宗!”

反正他不是陳家血脈,見不見陳家祖宗都無妨。

秦王聽陳元昭發這樣的毒誓,立刻動容了:“何必發這樣的毒誓,本王豈有不相信你的道理。只要你全心輔佐本王,本王也絕不會虧待你。”

頓了頓又道:“至於許徵...本王只是賞識他的才學,對他並無別的想法。你大可以放寬心。”

“多謝殿下!”陳元昭拱手道謝。

兩人心中各懷所思,面上卻十分融洽相得。

密談至半夜,陳元昭才張口告辭。秦王親自送陳元昭出了府。

待陳元昭走後,秦王臉上的笑意漸漸隱沒,面色陰沉,眼裡滿是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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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6: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九章 來客

隔日上午,許瑾瑜收到了陳元昭命人傳來的消息。

“昨天夜裡,我已和秦王達成口頭約定,秦王答應放過許徵。此言不能盡信,叮囑許徵要多加小心。短期之內許徵安全無憂。”

短短幾句話,許瑾瑜翻來覆去看了數次,一直懸在心口的巨石終於落了地。

秦王的承諾未必是心甘情願的,或許是打著登基之後再和陳元昭翻臉的主意。不過,至少眼前這一難關是度過去了。

許瑾瑜去了許徵的院子。

兄妹兩個的院子緊挨在一起,只隔了一道墻,幾步就到了。

許徵正專注的低頭寫著文章,聽到推門聲,頭也不抬的笑道:“妹妹,還沒到午時,你怎麼就來了。”

許徵潛心讀書,一心準備來年的春闈。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極少出書房,每天晚上讀書都要至半夜。

許瑾瑜勸不動他,索性也不再勸了,每日精心的照顧他的衣食起居。一天三頓定時到書房來叫許徵吃飯。也因此,許徵才會這般調笑一句。

許瑾瑜笑道:“不到午時,我就不能來了麼?”

許徵放下手裡的書本,含笑抬頭看向許瑾瑜:“誰說你不能來了。我看書看的累了,你來的正好,我和你說話順便休息片刻。”

許瑾瑜抿唇一笑,走上前,將手裡的紙條給了許徵。

許徵匆匆看了一遍,眼睛亮了起來。

“大哥,秦王既是在陳元昭面前承諾過了,在登基之前應該不會對你再動什麼心思。一兩年之內都無大礙了。”許瑾瑜的眼中滿是欣慰。

許徵點點頭:“日後的事日後再說,現在也不必時時憂心。”冷不丁的又問道:“你昨天去看含玉。是不是遇到陳元昭了?”

許瑾瑜:“...”

許瑾瑜倏忽紅了俏臉,心虛的不敢和許徵對視。

這副樣子,無疑是默認了。

許徵心裡有些不快,當然了,這不快主要是針對那個無孔不入的陳某人的:“你們兩個雖然彼此有情,畢竟還沒定下親事。瓜田李下總該避嫌。萬一親事不成,身為女子可就大大吃虧了。”

許瑾瑜沒勇氣辯解。更沒勇氣告訴許徵。昨天她著實是吃了不少虧

許徵到底心疼許瑾瑜,捨不得令她尷尬,立刻又放緩了語氣:“以後他若是想見你。讓他正經的登門拜訪,我總不會攔著他見你。”

當然了,見上一面無妨,想獨處門都沒有。

沒成親之前。絕不能讓妹妹被占了便宜。

許瑾瑜乖乖的應下了。

午後,鄒家老宅來了訪客。

“什麼?妧表姐來了?”許瑾瑜又驚又喜。

初夏笑著應道:“是啊。太太正陪著李二少奶奶說話呢!太太打發人過來請小姐過去。”

許瑾瑜笑著應了一聲,忙起身走了出去。

兩人隔了多日沒見,此刻見面格外歡喜。鄒氏知道她們兩個素來交好,見了面肯定有些體己話要說。起身笑道:“你們兩個說說話,我就不在這裡陪著了,也免得你們說話不自在。”

待鄒氏走後。許瑾瑜拉著紀妧的手,上下打量幾眼。笑著打趣道:“妧表姐,你的肚子還沒顯懷麼?”

紀妧抿唇一笑:“還不到三個月,孕相自是不顯。”

“懷孕不到三個月,胎相還不穩,應該在府裡安心靜養。怎麼還特意坐馬車過來了。”許瑾瑜關切的嗔道。

紀妧笑容一斂:“我聽聞大哥身體有恙,今日特地回府探望大哥。這才知道你們從侯府搬了出來。所以特地過來探望你們。”

今天回侯府,紀妧聽聞許家母子搬走,著實驚訝。原本住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搬走了?這其中必然有些隱情。

問紀妤,紀妤一臉茫然什麼也不知道。問紀澤,紀澤沉著臉一言不發。至於小鄒氏那邊,紀妧連問都沒問,索性到鄒家來問個究竟。

“是下人成心怠慢你們?還是在背地裡說三道四的?所以你們才特意搬了出來?”紀妧皺著眉頭問道。

許瑾瑜應道:“這倒沒有。在侯府借住這麼久,侯府裡的下人從未怠慢過。”

“那是為什麼?”紀妧追問道:“是不是三妹和你鬧了什麼不愉快?”

“我和妤表妹相處的很融洽,沒什麼不愉快。”許瑾瑜迅速說道:“妧表姐,你別多心了。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大哥考中了解元,接下來一心讀書,準備春闈。我們總不能一直借住在侯府,所以就搬出了侯府,住到了鄒家老宅來。因為時間匆忙,沒來得及先告知你一聲。也怪不得你這般驚訝。”

紀妧聰慧敏銳,不是區區幾句話就能糊弄得了的。

不過,許瑾瑜已經這麼說了,她也不便再追根問底,輕嘆一聲道:“罷了,既是已經搬出來了,多說也無益。以後別忘了常走動來往。我日後肚子漸漸顯懷,就不便出府來找你了。”

“那就換我去李家探望你。”許瑾瑜飛快的接口。

紀妧啞然失笑,心裡的些許遺憾不快盡數散去:“好,以後可別忘了常來看我。”

兩人對視一笑,很有默契的將這個話題擱下不提,轉而說起了閒話。

自從紀妧出嫁之後,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了許多。偶爾見面,身邊也有許多人。

已經很久沒像今天這般獨處閒聊了,東拉西扯漫無邊際興之所至隨口閒談,自然輕松愉悅。

紀妧漸漸將話題扯到了紀澤的身上:“今天我回府探望大哥,問及大哥的病情,大哥不肯細說,臉色也不好看。還衝我發了幾句脾氣。”

對心高氣傲的紀澤來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大概是刻骨銘心的恥辱。根本不願別人問起。

許瑾瑜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安慰紀妧道:“世子臥病在床,心情不佳也是難免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紀妧輕嘆一聲:“近來紀家真是諸多不順。大嫂動了胎氣在靜養,大哥生了病,就連母親這幾日也身體不適。”

小鄒氏病了?

許瑾瑜眸光一閃,有意無意的追問了一句:“妧表姐。姨母生了什麼病?”

紀妧對小鄒氏沒什麼深厚的感情。提起她的病情也沒見多少憂色:“我今天回去,見母親面色不佳清減了許多,便問了幾句。母親說是受了寒氣。這幾天胃口不佳。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母親聞到飯菜味道就變了臉色,草草吃了幾口就惡心欲吐。看來是病的不輕。”

聞到飯菜味道就變了臉色?

草草吃了幾口就惡心欲吐?

許瑾瑜心裡一動,一個模糊的念頭陡然閃過腦海。

今生因為她的重生。許多事情都受了影響。莫非,小鄒氏比前世提前幾個月懷上了身孕?

“母親下午要請大夫來診脈。我本想留下陪一陪母親。不過,她卻說沒什麼大礙。又說我身體有孕,不宜操勞,讓我早些回府。我吃了午飯之後。索性就來找你了。”紀妧沒留意到許瑾瑜神色間的異樣,將今日回府的事情一一道來。

“父親到邊關已有十年,一個月寄一封家書回來。父親走的時候。三妹還是個三歲的孩童,大概連父親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這麼多年來。府裡的事一直由母親撐著,她也實在辛苦。我和她感情雖不親近,卻也盼著她身體康健。”

說到後來,紀妧忍不住長嘆一聲:“大哥病好了就要入宮當值,府裡只剩下母親大嫂和三妹。一個病著,一個養胎,都不宜操心。三妹年齡倒是不小了,偏又是個浮躁冒失的性子,根本擔當不起府裡的瑣事。實在令人發愁。”

如果許家母子還住在侯府裡就好了。至少還能幫著打理府中的瑣事。現在許家人已經搬出侯府,紀妧自然不好提起這些了。

許瑾瑜只當沒聽出紀妧語氣中的遺憾,笑著安撫道:“姨母身子一向好,偶感風寒,只要休息幾日也就好了,妧表姐不用憂心。”

但願如此了!紀妧扯了扯唇角。

臨近傍晚時分,紀妧才回了李府。

......

“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也不留妧姐兒吃了晚飯再走。”鄒氏低聲嗔道。

許瑾瑜解釋道:“妧表姐身孕不滿三個月,孕相還不穩。我若是留了她晚飯,她就得趕著夜色回李家,天黑坐馬車多有不便。所以我就沒留晚飯。”

鄒氏聽了之後連連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懷孕的婦人最是嬌貴,還是別趕夜路的好。”

說來慚愧,若輪處事仔細,她這個當娘的還不及女兒。

許瑾瑜滿心惦記的卻是另一樁事:“娘,我今日聽妧表姐說了,姨母這幾日身體有恙。我們也該攜了禮物登門探望才是。”

鄒氏聽到小鄒氏生病一事,倒沒覺得心疼。姐妹之間的情分,早在得知小鄒氏有心算計自己一雙兒女時消彌殆盡了。如今她的心裡只有滿滿的憎恨和憤怒。

不過,既然沒撕破臉,親戚間應有的走動和禮數是不可少的。

“我們備些禮物,明天去侯府一趟。”鄒氏略一思忖,便做了決定:“將此事告訴徵兒一聲吧!讓他也跟著一起去。”

許瑾瑜卻說道:“姨母生病,我們去探望就行了。大哥去了也不便多問,不免尷尬。再說了,大哥近來閉門苦讀,不願出門,還是別打擾他了。”

小鄒氏心胸狹窄錙銖必較,又對紀澤戀姦情深。知道了紀澤被算計羞辱,不恨許徵入骨才是怪事。

許徵還在別在小鄒氏面前露面的好。免得小鄒氏一個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

鄒氏沒太大主見,聽許瑾瑜這麼一說,又覺得頗有道理,點點頭應了。

第二天早上,鄒氏命趙管家準備禮物,登門探望小鄒氏。

趙管家當年得鄒夫人器重,才做了管家一職。趙管家感激鄒夫人,對鄒氏忠心耿耿。雖然鄒氏出嫁多年,依然稱呼一聲大小姐。

至於庶出的小鄒氏,趙管家卻是不以為然的。雖然小鄒氏嫁的門好親事,身份地位遠遠勝過鄒氏,可在趙管家的眼裡,只尊嫡出的大小姐。

趙管家為小鄒氏準備了既得體又不算隆重的禮物。

許瑾瑜聽著趙管家稟報時,不由得啞然失笑。

年老又忠心的趙管家,真是耿直的可愛。

“趙管家,”許瑾瑜陡然生出一個主意來,含笑說道:“姨母生病胃口不佳,我想帶些鮮美開胃的食物登門,聊表心意。今日廚房裡可有魚蝦之類的?”

趙管家笑著應道:“說來巧了,今日廚房采買的管事正好買了一簍活蝦回來。活蹦亂跳的十分新鮮。不知瑜小姐打算怎麼帶過去?”

帶新鮮的活蝦登門探病,顯然不太妥當。

許瑾瑜微微一笑:“有鮮蝦就好,我身邊的芸香最擅廚藝,讓她去廚房,以鮮蝦為原料做一道鮮香可口的菜肴,放在食盒裡帶過去。”

說著,便吩咐芸香一聲。

芸香領命去了廚房。

鄒氏覺得此舉有些費事。

侯府裡什麼好吃的沒有?而且,就算帶了食物登門,小鄒氏也未必肯吃。不過,見女兒興致勃勃的,鄒氏也不忍心澆冷水了。

芸香心靈手巧動作利索,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做好了一道菜肴,裝好放進精美的食盒裡。

鄒氏領著許瑾瑜坐上馬車,臨近正午時才到了威寧侯府。門房管事見了鄒氏母女,頗為熱情,一邊打發人給小鄒氏送信,一邊親自領著她們進了府。

只隔了幾天,再進威寧侯府,心情截然不同。鄒氏心裡是否唏噓不得而知,許瑾瑜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這裡對她來說,是一個充滿了痛苦陰暗回憶的牢籠。如今,費盡心思終於逃脫了出去。今天重回威寧侯府,當然不止是探望小鄒氏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要確定小鄒氏是否懷了身孕。

許瑾瑜心中默默盤算著,和鄒氏很快就到了汀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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