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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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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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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章 攤牌

母子兩個難得的心平氣和,閒聊了許久。

話題主要圍繞成親一事展開。

“等過了上元節,就開始收拾墨淵居。”葉氏顯然早有盤算,有條不紊地說道:“墨淵居裏的屋子足夠你們住了,只要翻新佈置妥當就行了。新房就用東廂房,裏面的擺設用具我幾年前就預備好了,從庫房裏搬出來就行了...”

陳元昭忽的冒出一句:“新房不用太過費心,反正也住不了太久。”

葉氏神色一頓,笑容僵在了唇角:“你說什麼?什麼叫住不了太久?”

他該不是想開府另住吧!

雙親健在,兄弟不分家。這是此時的風俗慣例。如果陳元昭成了親就搬出安國公府,那安國公府可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以陳元昭的性子,還真的有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

果然,陳元昭淡淡地應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元昭,”葉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努力擠出心平氣和的表情:“我知道你心裏有許多不滿,也不願回府裏住。可不管怎麼說,你才是安國公府的嫡子。這安國公府的爵位和家業將來都是你的。你主動搬出府,豈不是便宜了陳元白...”

陳元昭挑了挑眉,打斷了葉氏:“母親,我之前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安國公府的爵位,和我無關,我不會去爭,就算給我,我也不想要!”

葉氏笑不出來了,眼中閃過驚怒。霍地站起身來:“不行!我絕不同意!”

她熬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親眼看到兒子繼承家業。如果這一切都便宜了陳元白,她這麼多年來的辛酸又算什麼?

陳元昭神色不變,聲音卻陡然冷了幾分:“母親,我為什麼不肯爭這個爵位,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知道我身世的人。寥寥無幾。這麼多年來。你隱瞞的十分周密。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有一天,這個秘密會被更多人知曉。到了那一天。我又要如何自處?”

葉氏臉色一白,身子晃了一晃,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椅子,總算穩住了身形:“元昭。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母子兩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可打開天窗訴之於口,卻是第一回。

宛如平地一聲驚雷響起。葉氏所有的憤怒不甘,俱都化成了羞愧和難堪。

對丈夫不忠,暗中和別的男子私通,生下了兒子...這是葉氏一生中最難以啟齒的事。也是最不願意讓陳元昭知悉的秘密。

可陳元昭偏偏已經知道了。

陳元昭定定地看著葉氏。眼中掠過複雜的光芒。

血濃於水。哪怕他心中再怨再恨,也不可能和自己的母親決裂。這麼多年來,他只能用冷漠作為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將葉氏拒之心門外。

“我怎麼知道不重要。”陳元昭很快收斂了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地說道:“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爭取。安國公府的家業,我不稀罕!”

“成親後,我和阿瑜在府裏會住上一段日子。可能一兩年,也可能三四年,很快我就會領著她正大光明地搬出國公府。我意已決,此事你不必再多說了。”

“如果母親還惦記著我們母子間的這點情分,就不要再固執己見。將來我搬出國公府的那一天,母親也可以隨著我一起走。否則,我們母子心意相悖,只會越行越遠。到那個時候,母親也別怪我無情無義。”

換在往日,陳元昭大概會拂袖而去。今天,陳元昭說完之後卻未離開,而是冷靜地站在一旁,等著葉氏的回應。

葉氏全身顫抖不已,眼中泛起水光,用力地咬著嘴唇。

一步錯,步步錯!

當年的事,葉皇后有錯,安國公也要負些責任。可真正要怪的人還是她自己。

是她心中餘情未了,是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要報複葉皇后,選了最不堪的一條路。然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生下陳元昭之後,她和安國公之間再無半點夫妻情分可言。安國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氣吞聲地戴了這頂綠帽子。這份怨氣,遷怒到了年幼的陳元昭身上。陳元昭小小年紀,卻沉默少言,十歲就去了軍營,寧願在軍營裏住著也不願回府。

心高氣傲的陳元昭,在得知自己私生子身份的時候,會是何等的痛苦?

這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都是她這個親娘私德有虧,連累了兒子。

......

過了許久,葉氏才哽咽著張口道:“兒大不由娘。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我...我也管不得你了。你想怎麼做,都隨你吧!”

說完,淚水頓時湧了出來。

葉氏美麗優雅,驕傲自矜,從不在人前示弱,更不會在人前落淚。陳元昭看著葉氏淚臉滿面不能自已的樣子,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葉氏肩膀不停地聳動,低聲啜泣。

陳元昭一言不發,就這麼默默地陪在一旁。

就是這樣稀薄的體貼,也足以令葉氏感動了。

不知哭了多久,葉氏的情緒終於漸漸平靜。用帕子將臉上的眼淚擦拭乾淨,鼓起所有的勇氣問道:“元昭,你是不是一直都恨我這個親娘?”

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希冀。

陳元昭很快地應了一聲:“是。”

葉氏神色僵硬,想擠出一絲笑容,卻怎麼也擠不出來:“我做了錯事,連累了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陳元昭看著葉氏,眼神複雜之極:“我以前確實恨你。我們兩個大概永遠也不會像別人母子那樣親近。不過,你是我的母親,對我有生養之恩。我不會對你撒手不管不問,以後也會給你頤養天年。”

他對她沒有多少敬愛親近,不過,母子親情總是割捨不斷的。

葉氏眼中又閃出了水光,神情似喜似悲,心中酸澀之極。

她當年做下錯事,如今的母子離心,大概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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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一章 變故(一)

這一番交心的長談後,葉氏和陳元昭之間冷漠僵硬的母子關係,終於真正有了緩和。

陳元昭在府裏住了幾天,直到小年初五過後,才回了軍營。

對葉氏來說,心中牽掛了整整二十年的爵位,說放就放是不太可能的。每每想起,心裏總覺得義憤難平。可陳元昭態度十分堅決,她只能退讓。

罷了!

陳元昭如今已經是神衛軍統領,位高權重。葉皇后又允諾過,只要楚王繼位,這殿前都點檢的位置就是他的。這一世榮華富貴位極人臣是少不了的,安國公的爵位倒也不那麼要緊了。

只可惜,陳元昭的身份見不得光。不然,太子的位置,倒也有機會爭上一爭。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迅速閃過,很快又被葉氏壓到了心底。

正經的皇子有三個,不管是誰做儲君都說得過去,怎麼也不可能輪到陳元昭的身上。
  
尤其是秦王,自從回京城之後,大半時間都待在宮裏。皇上對秦王的偏愛,幾乎人盡皆知。這儲君的位置,十有八九是秦王的。

......

有這樣想法的,絕不止葉氏一個人。

紀賢妃也是這麼想的。

秦王平安歸來,皇上龍顏大悅,特意恩准秦王在宮中住下。新年的大朝會,讓秦王代自己主持,聖眷之隆,遠勝過魏王楚王。

葉皇后氣悶之下,年前就臥榻不起。宮務很自然地落到了紀賢妃的身上。

上元節是新年裏最重要的節日,百姓們有紮花燈的習俗,宮中也處處張燈結綵。今年紀賢妃接手宮務,上元節辦的格外隆重熱鬧。

嬪妃們如眾星捧月一般。將紀賢妃圍攏在中間。一個個嘴甜如蜜,竭力逢迎,誇讚紀賢妃美麗如昔,誇讚安寧公主俏皮伶俐,誇讚秦王更是辭藻華麗。總而言之,什麼好聽就說什麼。

紀賢妃神采飛揚,笑的燦爛明媚。心裏極為自得。

過了上元節。皇上就該冊立秦王為儲君了吧!

皇上龍體虛弱,時常臥病在塌,看來壽元也不會太長。或許。用不了幾年秦王就能登基為帝了。

紀賢妃正浮想聯翩,宮女琉璃神色匆忙地走了過來,斂衽行禮:“奴婢娘娘請安。”

紀賢妃心情極好,和顏悅色地問道:“本宮讓你去請皇上和秦王來賞燈。你可把信送到了?”

琉璃躊躇片刻,才低聲應道:“回稟娘娘。奴婢去崇政殿送信。可崇政殿外有許多侍衛把守,守著殿門的也比往日多了幾倍。奴婢想請守門的進去通傳一聲,剛一靠近,就被攔下了。”

什麼?

紀賢妃先是一怔。然後不悅地擰起了眉頭:“守門的是誰?不知道你是本宮身邊的人麼?”

真是有眼無珠的東西!竟連她的人也敢攔下。

琉璃戰戰兢兢地應道:“守門的是一張生面孔。奴婢說了是賢妃娘娘身邊的人,他根本理也不理,嚴令奴婢退下。”

紀賢妃近來春風得意。宮中人人奉承逢迎還來不及,現在忽然冒出這麼一個不長眼的。實在令人惱怒。

礙著周圍還有眾多嬪妃,紀賢妃不便當場發怒,淡淡說道:“罷了,待會兒本宮親自去崇政殿一趟。”

......

天色全然黑了下來。

各式各樣的花燈散發出奪目的光芒,流光溢彩,令人眼花繚亂。

嬪妃們興致勃勃地賞著花燈,宮女們太監們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對著絢爛的花燈指指點點。

紀賢妃對身側的安寧公主說道:“湘兒,隨我一起去崇政殿看看。請你父皇和你兄長一起來賞花燈。”

安寧公主笑著應了。

母女兩個相攜向崇政殿走去。

安寧公主悄聲問道:“母妃,剛才琉璃說了,今日崇政殿有眾多侍衛把守。說不定父皇和三哥他們正在商議朝堂大事。我們現在去,只怕會驚擾了父皇他們。”

“今日是上元節,新年還沒過去,能有什麼朝堂大事。”紀賢妃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道:“說不定在商量立儲的事。我們現在過去,也能探聽些消息。”

安寧公主恍然大悟。

怪不得母妃堅持要到崇政殿去呢!

然而,紀賢妃今晚註定是要失望了。到了崇政殿外,母女兩個便被攔下了。

一個陌生的侍衛沒什麼表情地說道:“聖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進崇政殿半步。還請娘娘和公主殿下止步。”

紀賢妃忍住冷哼一聲的衝動:“你進去通傳一聲,就說賢妃娘娘和安寧公主求見。”

那個侍衛半步都沒動:“聖上有口諭,不經傳召,任何人不得進去。就算是皇后娘娘來了,屬下也不敢放行。”

紀賢妃氣的臉都黑了。

不過,侍衛就是不肯不放行,總不能硬闖。

紀賢妃狠狠地瞪了那個侍衛一眼,記下侍衛的相貌特徵,這才悻悻然地轉身離開。

就在轉身的那一剎那,殿內忽的傳來一聲怒喝:“孽障!”伴隨著咚地一聲巨響,似乎是桌子被憤怒之下推地轟然倒地!

紀賢妃太陽穴突突一跳,腳步一頓。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是皇上勃然大怒時的怒吼。

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她當然見過皇上大發雷霆的模樣。可像此刻這般的卻絕無僅有。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還有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喊,聽的人心驚膽戰。

皇上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出了什麼事?

安寧公主也是一臉驚疑不定,低聲道:“母妃,到底出什麼事了?為什麼父皇發這麼的脾氣?是不是三哥做了什麼錯事,惹得父皇不高興了?”

紀賢妃聽的心驚肉跳。

安寧公主只是隨口猜測,她卻隱約地知道秦王暗中做了一些事情...皇上如此暴怒,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

就在紀賢妃胡亂猜疑之際,殿內又傳來了皇上的怒喝聲!

“慕容曄!跪下!”

紀賢妃呼吸一頓,花容失色。

慕容曄,正是秦王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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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二章 變故(二)

崇政殿內。

桌子被推倒,奏摺被扔的滿地都是,地上一片狼藉。

皇上面色鐵青,怒瞪著跪在面前的秦王,眼中閃著駭人的怒火,兇狠地似要將秦王千刀萬剮:“慕容曄!你真是朕的好兒子!為了皇位,暗中對你嫡親的大哥下毒手。為了不讓朕起疑心,甚至用出了苦肉計。好!真是太好了!”

一向鎮定自若風度翩翩的秦王,此時俊臉慘白,沒了一絲血色。

扔在他眼前的是一封信。

刺客刺殺了太子之後,他吩咐人暗中將那些死士“處理”乾淨。之後又暗中寫信給幕僚,留意京城裏的一舉一動。

信上的筆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他的手筆,信的末尾還蓋著私印。讓他無從辯解。

這封信,竟然到了魏王手裏,如今又呈到了皇上面前!

......

一旁的魏王,撲通一聲跪下了,痛心疾首地說道:“父皇請息怒。兒臣在年前就知道此事,原本不想告訴父皇,免得父皇傷心難過。可心中藏著這麼沉重的秘密,兒臣實在寢食難安。這才痛下決心,將事情的真相稟報給父皇。如果父皇因此怒極傷身,都是兒臣的罪過...”

說著,已然淚臉滿面。

秦王看向魏王,恨不得將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碎屍萬段。

魏王一邊哭泣,一邊勸慰皇上:“父皇一直為大哥的死傷心。如今終於查清了真相,找到了幕後真凶。也可以慰大哥在天之靈了。”

“三弟惦記著儲君之位,又受身邊人慫恿,一時衝動做下了錯事。如今大錯已經鑄成,就算是殺了他。大哥也回不來了。還請父皇饒過他一命。”

一句句看似勸慰,實則火上澆油字字誅心。

皇上本就震怒不已,聞言眼中閃過濃濃的殺氣:“他敢謀害兄長,日後就敢謀害朕。這等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孽障,朕焉能輕易放過!”

魏王心中暗喜,面上卻流露出懊惱驚慌後悔自責的複雜神色:“兒臣懇請父皇息怒!就算看在賢妃娘娘和安寧公主的份上,也要留三弟一命。”

秦王面色變了又變。終於忍無可忍地怒道:“呸!少在這兒裝模作樣!你早就握有證據。卻一直隱忍不發。不過是為了等我回到京城,殺我一個措手不及。你以為你那點心思能瞞得過誰?你這個腿腳不便的瘸子,也敢癡心妄想皇位。真是可笑。我告訴你,就算我做不了太子,也永遠輪不到你...”

“閉嘴!”

皇上盛怒之下,用力的踹了秦王一腳。

秦王胸口一陣劇痛。摔倒在地上,狼狽之極。皇上也因用力過度。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跪在地上的魏王,急急地起身扶住皇上,一臉急切關懷:“怒氣易傷身。請父皇以龍體為重。”

皇上怒極攻心,眼前一陣陣發黑,許久回不過神來。下意識地握緊了魏王的手。

就在此刻。殿外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讓開!讓我進去!我要求見皇上!”

是紀賢妃的聲音!驚惶淒厲,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然。

侍衛們奉了聖諭。攔著紀賢妃不讓進。紀賢妃又急又怒,高聲叫嚷:“皇上,是臣妾,求皇上讓臣妾進去...”

皇上面色難看之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讓紀賢妃進來!”

一旁的內侍立刻應了,匆匆走出殿外:“皇上有旨,請賢妃娘娘進殿。”

很快,紀賢妃便進了內殿,安寧公主緊隨其後。

殿內混亂的景象映入眼簾。

當看到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秦王時,紀賢妃臉色陡然煞白,忙上前蹲下身子,將秦王扶起來,秦王不敢起身,又跪了下去。

紀賢妃的淚水嘩地湧了出來:“阿曄,你到底做了什麼錯事,惹得你父皇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快點向你父皇認錯!”

紀賢妃雖然驚懼交加,總算沒失去理智。

能讓皇上發那麼大的火,秦王犯下的絕不是小錯。

果然,就聽皇上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做了什麼,你把地上的信撿起來看看,就知道了。”

安寧公主離的近些,很快撿起了信紙,匆匆地看了幾眼,倒抽一口涼氣,一張俏臉蒼白如紙。

紀賢妃的心直直地往下沉,濃濃的不妙預感陡然襲上心頭:“湘兒,信上寫了什麼?”

安寧公主用力地咬了咬嘴唇,顫抖的聲音裏滿是苦澀:“母妃,你...你自己看吧!”說著,將信紙遞給紀賢妃。

紀賢妃接過信,低頭看了起來。

很快,紀賢妃全身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然後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還請皇上明鑒,阿曄自幼仁厚善良,絕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暗中設計陷害他。這封信肯定是別人模仿他的筆跡,偽造出來的。”

“偽造?”皇上怒極反笑,聲音陰沉冷厲:“這信上的筆跡,你比誰都清楚,有誰能模仿得出來?上面還蓋了他的私印。那方私印,可以調動秦王府的所有人手,一直是他隨身攜帶。”

“除了這封信,還有人證。一切都招認的清清楚楚。他根本無從抵賴!”

紀賢妃猶自抱著最後一絲期望,看向秦王:“阿曄,一定是有人故意捏造證據來誣陷你,你是清白無辜的對不對?你快些告訴你父皇!”

秦王的嘴動了動,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

紀賢妃的心如置冰窖,全身冰涼,連指尖也沒了溫度。

安寧公主也跪了下來,淚水滑落臉頰。

魏王扶著皇上,看著並排跪著的秦王母子,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快意的冷笑。暗中籌謀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天。

刺殺太子是誅滅九族的重罪。皇上絕不會饒過秦王,哪怕是留了秦王的性命,秦王此生也和皇位無緣了。

葉皇后和楚王也該很快收到消息了。知道秦王就是謀殺太子的罪魁禍首,葉皇后不知會是何等憤怒,豈肯饒過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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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三章 變故(三)

當天晚上,皇上便命人將秦王關進了宮裏的天牢。

紀賢妃跪著哭求了半天,也沒能令皇上心軟,眼睜睜地看著秦王被重重侍衛押走,眼前一黑,癱軟到地上。

皇上情緒激動過度,也昏迷了過去。

太醫們急忙趕到崇政殿內,一時顧不上紀賢妃,先圍攏到皇上的龍塌邊。

魏王一直坐在龍塌邊,臉上淚痕未幹,眼眶通紅。太醫們看在眼底,心裏不由得暗暗想道,魏王果然是一片純孝!

皇上在崇政殿裏大發雷霆,將秦王關進天牢,又昏迷不醒。這等重要的消息,迅速在宮中傳了開來。

原本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的葉皇后,聽到這一連串的好消息,精神頓時一振,立刻沉聲吩咐:“來人,伺候本宮更衣,本宮要去崇政殿探望皇上。”

匆匆穿戴完畢後,葉皇后在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到了崇政殿。

葉皇后看到昏迷不醒面無人色的皇上時,眼眶頓時紅了,哽咽著喊了一聲:“皇上!”

皇上還沒醒,自然沒聽到這一聲情真意切的呼喚。

葉皇后深呼吸口氣,鳳目一掃,落到了魏王的身上:“魏王,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皇上會忽然昏倒?還有,秦王怎麼會被關進天牢?”

魏王抬頭看了過來,一臉沉痛,目光中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憐憫:“母后,此事說來話長。還望母后聽了之後能挺住,千萬別傷了鳳體。”

葉皇后心跳快了幾拍,隱隱地猜到了魏王將要出口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王長歎一聲,露出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葉皇后的聲音多了一絲狠戾和森冷:“速速道來!”

魏王站起身來。走到葉皇后面前,低聲歎道:“兒臣僥倖查到了大哥被刺殺的真凶是誰,今日將證據呈給了父皇。父皇一見之下,憤怒之極,喊了三弟來對質。三弟無從抵賴,已經承認了。”

轟地一聲!

天旋地轉!

葉皇后全身簌簌發抖,臉孔漲的通紅。然後又變的雪白。

魏王擔憂地看著葉皇后:“兒臣知道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了。本不想告訴母后。不過,三弟已經被關進天牢,此事瞞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傳的人盡皆知,這才狠心將實情相告。父皇被氣的昏倒,賢妃娘娘也不省人事。母后一定要撐住...”

話還沒說完,葉皇后眼睛一閉。身子軟軟地倒下了。

魏王離的最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葉皇后。

因為腿疾的緣故。魏王不如普通人站的穩。猛地用力攙扶葉皇后,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

一旁的太監宮女們都被嚇了一跳,連忙湊過來。分別扶住葉皇后和魏王。

魏王驚魂未定,立刻高聲喊道:“快把母后扶著躺下,再叫兩個太醫來。為母后診治。”

立刻便有人應下了。

葉皇后被安置在了寢室外的床榻上,兩個太醫匆匆過來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施針。許久之後,葉皇后才悠悠醒轉。

剛睜開眼,葉皇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阿暘!我的兒啊,你死的好冤啊...”然後,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聲音淒厲悲愴,令人聽著心酸不已。

魏王坐在床榻邊,陪著葉皇后一起落淚:“大哥枉死九泉,不僅父皇母后心中難過,我心中也如刀割一般。母后放心,父皇一定會為大哥討回這個公道。”

葉皇后眼中閃出近乎瘋狂的憤恨,原本只是猜測,如今這個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

果然是秦王暗中指使死士刺殺了太子!

她絕不會放過秦王!

魏王看著葉皇后滿是恨意的扭曲臉孔,心中暗暗得意。一切都在他算計中,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葉皇后絕不會放過秦王。

除掉秦王之後,就只剩下楚王了!

......

宮中劇變,在第二天便傳到了文武百官的耳中,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夕之間,秦王就從最熱門的儲君人選,變成了謀殺太子的兇手,成了大逆不道千夫所指的階下囚!

皇上被氣的臥榻不起,雖然還沒下聖旨處置秦王,不過,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秦王已經窮途末路,性命是否能保都很難說,更不用說儲君之位了。

秦王黨羽們心中惶惶難安,不知該何去何從。私下一商量,索性悄悄去了威寧侯府。

如今秦王已經被關進天牢,唯一有資格求見皇上為秦王求情的人就是威寧侯了。

威寧侯的反應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所有來訪者俱都拒之門外,一個都不見。眾人無奈之餘,只得悄然散去。

威寧侯府裏。

肚子微微隆起臉龐豐潤了許多的含玉問道:“侯爺,這麼多人送了拜帖來,您真的一個都不見麼?”

威寧侯皺著眉頭,面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含玉想了想,又試探著說道:“事關秦王殿下,您是秦王嫡親的舅舅,總不能表現的事不關己無動於衷吧!”

“正因為我是他的舅舅,這個時候才更不宜輕舉妄動。”威寧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眉眼間一片陰霾:“皇上正在氣頭上,我若是進宮求情,不但救不了秦王,還會連自己也搭進去。”

當今天子還算仁厚,可龍有逆鱗,秦王謀殺太子犯下滔天大錯,皇上之前有多器重偏愛秦王,知道真相後就有多憤怒!

秦王已經完了!

威寧侯心中很清楚這一點。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種事就不用多想了。大燕朝容不得謀害儲君的皇子覬覦皇位。就連秦王這條性命是否能保得住,都很難說。

他還有必要踏上秦王這艘註定沉沒的船嗎?

威寧侯神色陰沉不定。

含玉看在眼裏,心裏暗暗凜然,也不敢再多問了,默默的陪在一旁。

過了許久,威寧侯才淡淡說道:“從今日起,不管有誰登門,都回絕不見。就說我身子有恙,不宜見人。”

含玉低聲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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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變故(四)

許徵神色匆匆地回了許宅,俊臉上隱隱透出幾分喜意。

“娘,妹妹,”許徵心情極好,連聲音也比平日響亮了幾分:“我有一樁大好消息告訴你們......”

鄒氏和許瑾瑜異口同聲地笑道:“秦王已經被關進天牢了!”

許徵一愣,旋即失笑:“原來你們兩個都知道了。"他特意推了應酬回來,就是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們。

鄒氏笑著應道:“這麼大的事,早已在京城傳遍了。元昭也特意讓人給我們送了信來。”

許瑾瑜心情明朗,笑顏如花:“大哥,秦王犯下這等重罪,葉皇后和楚王對他恨之入骨,皇上也不會饒過他。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用擔心了。”

紀澤死了,秦王也終於倒下了。

籠罩在頭上的陰影也隨之散去。從今以後,許徵再也不用憂心了。

許徵俊秀的臉孔上滿是釋然的笑容:“是啊,聽到這個喜訊,我心裏實在痛快。”

被好男風的秦王惦記著,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如果秦王真的坐上皇位,許徵只有辭官躲避一條路可走了。

鄒氏忍不住歎道:“這個秦王,實在是心狠手辣。對自己親生的兄長竟然也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許瑾瑜眸光微閃,若有所指地應道:“娘,你不必太過驚訝。或許,將來還會發生許多令你意想不到的事。”

如果鄒氏知道陳元昭的真正身世,不知會何等震驚。

更不用說,陳元昭還有問鼎皇位的野心。

鄒氏沒聽出許瑾瑜的深意,笑著附和:“太子死了,秦王也垮了台。就剩魏王和楚王了。也不知道皇上會立誰為太子。”

儲君之爭,素來伴隨著腥風血雨。一日儲君未定,這大燕朝堂是別想平靜了。

許徵倒是頗為平靜坦然:“不管是誰做這個太子,都比秦王強的多。”頓了頓,又說道:“本來這些事和我們許家沒什麼關係。不過,陳元昭是皇后娘娘的姨侄,是楚王的親表哥。儲君之爭。他是避不開的。”

許瑾瑜將要嫁到陳家。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鄒氏笑容一斂,喃喃自語道:“這麼說來。我們應該盼著楚王做儲君才是。”

許瑾瑜扯了扯唇角:“娘,大哥說的對,這事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好,這種事我們沒資格摻和。也摻和不起。至於陳元昭...這趟渾水他大概是躲不開了。”

許徵似是聽出了些許的異樣,敏銳的追問:“妹妹。陳元昭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麼?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許瑾瑜自然不能明言,含糊地應道:“他有什麼打算,我也不太清楚。”唯恐許徵看出什麼端倪,立刻扯開話題:“對了。這麼大的事情,威甯侯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不知他有沒有進宮,為秦王開脫向皇上求情?”

前世威寧侯死在邊關。今生秦王提前一年多就垮臺了,威寧侯又在京城。不知秦王的結局和前世是否會有不同。

提起威寧侯,許徵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像是譏諷,又像是欽佩:“聽聞秦王黨羽暗中去威寧侯府,想和威寧侯商議對策。威寧侯稱病不出,一概沒見。”

這個威寧侯,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如今見秦王犯下滔天重罪,不願被牽連,竟狠心地見死不救。堪稱殺伐果決心狠無情!

鄒氏一時不知該誇威寧侯懂得明哲保身,還是該唏噓人心冷漠無情

許瑾瑜沉默片刻,輕歎一聲道:“紀澤死了,只留下顧采蘋和兩個孩子。含玉又懷了身孕。威寧侯若是再被牽連,威寧侯府就徹底完了。威寧侯大概也是顧慮重重,這才選擇了避而不出。”

人都是自私的。

到了生死關頭,最要緊的當然是保全自己。

宮中一心盼著兄長出力救人的紀賢妃,只怕是要大大失望了。

......

紀賢妃醒了之後,便一直跪在崇政殿外。

安寧公主也一同跪在紀賢妃身側。

此時寒冬未過,天寒地凍。母女兩個面色憔悴,眼睛紅腫,身子在寒風中簌簌發抖,說不出的狼狽可憐。

站在殿外的侍衛們面露不忍,來來去去的宮女太監們,也忍不住暗暗唏噓。

可是,誰也不敢上前勸慰紀賢妃母女。

秦王幹了要掉腦袋的事,現在人人躲之不及,唯恐被牽連,誰敢沾惹一星半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紀賢妃和安寧公主已經跪了整整一天,膝蓋早已疼的麻木了,面色慘白如紙,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安寧公主終於低聲張了口:“母妃,父皇不肯見我們。我們總不能一直跪在這兒。”

“我不走!”紀賢妃身子忽冷忽熱,早已沒了力氣,全憑著一口氣在支撐著:“我要求你父皇,饒過阿曄一命。我不走!”

紀賢妃以為自己的聲音果決而堅定,其實,聲音細若遊絲顫顫巍巍,夾雜著無盡的悲涼和絕望。

安寧公主聲音嘶啞的叫了一聲“母妃”,本以為乾涸的淚水嘩地湧了出來。

三哥為了爭奪皇位,殺了大哥...這可是千刀萬剮淩遲處死的重罪。葉皇后和楚王怎麼肯放過三哥,父皇又怎麼饒過三哥?

最好的結局,是為三哥求一個體面一些的死法。

母妃心裏也一定很清楚吧,所以才會如此悲慟絕望。

滿朝文武,無人敢為三哥求情,就連舅舅威寧侯,也沒現過身。崇政殿外空蕩蕩的地上,只跪著她們母女兩個,顯得淒清悲涼。

紀賢妃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是的,她比誰都清楚。秦王這次是難逃生天了。可她還是不肯放棄這最後一絲期望。哪怕是跪死在這兒,也要懇求皇上饒過秦王一命。

崇政殿內。

葉皇后醒了之後,也一直跪著。不同的是,她跪在皇上龍塌前,哀哀哭著:“皇上,阿暘死的好冤啊,你一定要為我們的兒子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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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賜死(一)

皇上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一夜。

葉皇后哀傷又悲慟的哭泣聲,在耳邊迴響不絕。

楚王沒有哭泣,卻跪的筆直:“求父皇為大哥報仇雪恨。”除此之外,再也沒說過第二句。

趙公公之前的悄聲稟報,也言猶在耳:“皇上,賢妃娘娘和公主殿下一直在殿外跪著...”

太子是他的長子,秦王是他最器重的兒子。為什麼偏偏秦王殺了太子?而他即將下旨,殺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

身為堂堂天子又如何?這樣剜心一般的痛楚,誰能體會?

皇上緊緊閉著眼睛,眼角處緩緩滑落一滴眼淚。

“父皇,”一隻手為他拭去眼淚,聲音哽咽晦澀,是魏王的聲音:“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揭露這個陰謀,令父皇傷心難過。”

跪在地上的楚王,迅速地看了裝模作樣的魏王一眼,心中滿是怨毒。

好一個魏王!手中早已握了證據,一直隱忍不發。現在揭發了秦王,還擺出這麼一副孝順純良的嘴臉,真令人噁心。

偏偏父皇就吃這一套,經過此事,肯定會對魏王大為改觀,也會更器重魏王。

楚王心念電轉,硬是壓抑住了起身安慰父皇的衝動。

現在不是和魏王較勁的時候。先除了秦王,兩人再鬥個你死我活也不遲。

......

皇上終於睜開了眼,沙啞著嗓子說道:“扶我坐起來。”

魏王迅速的用袖子擦了眼淚,小心翼翼的將皇上扶著坐直了身子。

皇上的目光落到陡然間蒼老了許多的葉皇后身上。到底是多年夫妻,總有幾分感情。再想到無辜慘死的長子,皇上的心裏愈發悲愴。

“皇后。你起來吧!別總跪著了。”皇上聲音晦澀:“還有楚王,也一併起身。”

葉皇后和楚王卻沒動彈,不約而同地一跪到底。

“求皇上為阿暘報仇!”

“求父皇為大哥報仇!”

皇上神色僵硬,半晌才無力地說道:“朕現在就下旨,賜死秦王!你們兩個都起來吧!不要再跪著了,也不要再逼朕了。太子是朕的長子,他無辜枉死。難道朕心裏就不難受嗎?”

可秦王也是他的兒子。

他是天子。也是一個父親。要賜死自己的兒子,這樣揪心的痛苦,簡直難以承受。

葉皇后終於如願以償。心裏松了口氣,又哭道:“臣妾只是心痛阿暘的慘死,絕沒有逼迫皇上的意思。皇上這麼說,臣妾心如刀割啊!”

楚王也淚流滿面:“看著父皇這般痛苦。兒臣感同身受。換了別的事,兒臣絕不敢在此長跪不起。徒惹父皇為難。可是大哥死的太冤枉太慘了,兒臣拼著讓父皇不喜,也要挺身而出,為大哥討回這個公道。”

慷慨激昂義正言辭!不過為了遮掩自己的私心罷了!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

魏王心裏暗暗冷笑。面上卻流露出悲戚哀傷:“請父皇節哀!”

皇上慘然一笑:“罷了!現在就命人傳朕的旨意,賜毒酒到天牢裏,給秦王保留最後的體面。魏王。楚王,你們兄弟兩人去天牢一趟。送秦王最後一程。”

魏王和楚王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垂頭領命。

皇上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臉頹然地揮揮手:“你們都退下吧!朕要獨自一個人靜靜!”

話音剛落,便有內侍走了進來稟報:“啟稟皇上,賢妃娘娘在殿外暈過去了,公主殿下體弱不支,也昏了過去。”

皇上臉上閃過不忍。

葉皇后唯恐皇上心軟,立刻說道:“外面天寒地凍,請皇上以龍體為重,不要出去了。臣妾出去看看。”

......

紀賢妃和安寧公主被人抬回了長樂宮。

魏王和楚王奉旨一起去了宮裏的天牢。

宮中的天牢比刑部的天牢要乾淨多了,只有宮裏的嬪妃或是皇子公主們才有資格被關在這裏。

自皇上繼位以來,天牢裏關過的人寥寥可數。這個天牢也形同虛設。沒想到,風光無限的秦王會成為階下囚。

魏王和楚王神色凝重,一路上並未交談。

今日過後,兩人會是彼此最大的對手。在皇上面前當然要裝出兄友弟恭的樣子,私下裏還是別勉強自己也別噁心對方了。

秦王坐在天牢裏,閉著眼睛,神色竟然還算鎮定。

聽到腳步聲時,秦王睜開了眼睛。當看到魏王楚王的臉孔時,秦王神經質似地扯了扯唇角:“你們兩個來做什麼?”

晦暗不明的燈光下,那一抹似笑又似哭的表情,看著竟有些猙獰可怖。

不過,魏王和楚王都是膽大心狠之輩,並未被嚇到,心中反而各自升起快意。

這個最棘手的對手一除,剩下的楚王(魏王)不足為懼,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三弟,”魏王滿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張了口:“你怎麼能對大哥下毒手,殘害手足,令人心寒齒冷。父皇這一天一夜都沒合過眼。”

“少來裝模作樣這一套!”秦王俊朗的臉孔有些扭曲,眼中滿是恨意:“你暗中買通我的幕僚,搜羅證據,無非是想除掉我,覬覦太子之位罷了。我以前倒是小看了你,沒把你放在心上。沒想到會栽在你的手裏。”

不等魏王有什麼反應,秦王又看向楚王:“我殺了太子,你表面上悲痛欲絕,其實心裏不知有多快意。太子一死,你這個皇后嫡子天生就占了優勢,那張君臨天下的龍椅,誰不想坐!”

心底最隱秘的心思被揭穿。魏王面色不太好看,楚王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楚王定定神,冷冷說道:“不管怎麼說,你謀害大哥總是事實。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父皇命我和二哥來送你一程。這杯毒酒,你自己喝了吧!”

楚王一聲令下,立刻有人開了天牢的門。

身後隔了幾米遠的太監捧了毒酒過來,放到了地上。

秦王定定地看了片刻,然後仰頭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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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賜死(二)

笑聲在空蕩的天牢裏回蕩不休,令人毛骨悚然。

魏王和楚王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毫無表情地轉過頭。

秦王已經窮途末路,沒什麼可怕的。他們要親眼看著秦王喝了毒酒咽了氣,才能真正的放下心。

秦王笑著笑著,又轉為哭。

說哭聲其實不太恰當,更像是猛獸瀕臨死亡前發出的淒厲嘶喊。

從鋌而走險謀殺太子的那一刻開始,秦王已經做好了事情敗露的心裏準備。可他沒有想到,就在他自以為穩操勝券的時候,魏王會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願賭服輸!

秦王迅速地拿起酒杯,將毒酒一飲而盡。

那毒酒毒性極為猛烈,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秦王便毒發身亡。面色呈詭異的青色,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著魏王楚王

魏王沉聲道:“來人,去驗一驗,看秦王是不是真的毒發身亡了。”

端著毒酒來的太監應了一聲,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片刻,用手在秦王的臉上抹了一下。然後起身稟報:“啟稟兩位殿下,秦王已經毒發死了。”

秦王終於閉上了眼睛。

魏王長長地松了口氣。就在同一刻,楚王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兄弟兩個迅速地看了彼此一眼,心底俱都閃過冷笑。

......

皇上賜毒酒,秦王已斃!

秦王喝下毒酒後不到兩個時辰,這張紙條就送到了神衛軍的軍營裏。

陳元昭隨意看了一眼,將紙條湊到燭火邊。燭火點燃紙條,很快便將紙條燒成了灰燼,了無痕跡。

秦王已經死了。

經此一事。皇上對儲君的選擇一定會更慎重。

魏王和楚王的明爭暗鬥也會越來越激烈。他不僅要左右逢源,還要不時的添柴加火,讓他們兩個鬥的死去活來。

跳躍不定地燭火中,陳元昭的俊臉如刀刻而成,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冷厲。

周聰一直默不吭聲,此時忽的低聲說道:“將軍,秦王殿下已經死了。現在只剩魏王和楚王。不知將軍想站在哪一邊?”

周聰是陳元昭的心腹親信。很多事陳元昭瞞不過他也沒想瞞著他。因此,周聰很清楚陳元昭暗中和魏王楚王都有來往。

那麼問題就來了。

自家將軍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搖擺不定可不是什麼好事,很容易兩邊都開罪得徹底。

陳元昭眸光一閃。淡淡說道:“楚王是我的親表弟,我當然要站在他這一邊。”

這個答案在周聰的意料之中。可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將軍神色莫測話中有話...罷了,將軍一定早有主張。他實在不必操這個心。

周聰很快又閉上了嘴。

陳元昭忽的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幾步。

周聰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這麼晚了,將軍想出軍營?是要去許家探望許小姐嗎?”話一出口,不由得暗暗後悔。

這麼直接地揭露了將軍的心思,將軍說不定會惱羞成怒。

陳元昭果然停下了腳步。神色間躊躇猶豫片刻。然後竟然歎了口氣:“不了,深更半夜私會,對她名譽有損。還是不去了。”

許徵上一次就大發雷霆。如果再來這麼一回,陳元昭絲毫不懷疑許徵會真的翻臉。

再忍幾個月。等娶了許瑾瑜過門,就可以長相廝守了。

......

這一夜,漫長的幾乎沒有盡頭

天亮之際,秦王的喪信送到了秦王府。

皇上也算格外開恩了,只賜死了秦王,秦王府的所有女眷都逃過了這一劫。不過,秦王一死,秦王府也算徹底垮了。

秦王府裏哭聲一片。

京城的文武百官們,也很快聽說了秦王的死訊。魏王黨羽和楚王黨羽心中的歡心鼓舞不必細說,秦王黨羽們卻是方寸大亂人心惶惶。

秦王死了,他們這些依附秦王的官員們,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殘酷的清洗。魏王也好,楚王也罷,不管是誰做了儲君,都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們。

威寧侯在收到秦王的噩耗之後,臉色異常難看,在書房裏待了兩天,第三天進宮求見皇上。

皇上沒有見威寧侯。只命趙公公來傳話:“皇上這兩日心情極差,一直臥榻不起,暫時不想見任何人。不過,侯爺難得進宮一回,還請侯爺去長樂宮一趟,看看賢妃娘娘。”

威寧侯謝了恩,然後去了長樂宮。

威寧侯早有心理準備,然而,當他親眼看到紀賢妃的一剎那,依舊心中一酸。

美貌嫵媚的紀賢妃,短短幾天之內就變了個模樣。

憔悴消瘦蒼白,目光呆滯,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雕像,不言不笑不動。秦王的死,將紀賢妃的靈魂也帶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個軀殼。

威寧侯定定神,上前行禮:“臣見過賢妃娘娘。”

紀賢妃神色木然,恍若未聞。

威寧侯心如刀絞,低聲道:“娘娘,是臣來看你了。請娘娘節哀。”

紀賢妃渙散茫然的目光移了過來,落在威寧侯的身上,終於有了焦距。很快,紀賢妃的眼中燃起了一絲憤怒的火苗:“你來做什麼?”

“阿曄最需要你這個舅舅的時候,你在哪兒?現在他已經死了,你假惺惺地來做什麼?來看看我的狼狽和痛苦模樣嗎?”

紀賢妃說著,神情漸漸激動起來:“滾!現在就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弟弟。”

隨手摸到了茶杯,用力地砸了過去。

威寧侯動也沒動,任由茶杯砸中額頭,溫熱的茶水四濺,混合著鮮血滑落,狼狽不堪:“秦王殺了太子,皇上不可能饒過他。我進宮相求,最多就是將威寧侯府也搭上。難道娘娘希望紀家就此家破人亡?”

“喪子之痛,我也經歷過。說句難聽的,那是他們自取死路,與人無尤。如果娘娘因此怪罪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我這就離開,以後不會再來打擾娘娘了。”

說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轉身離開。

紀賢妃看著威寧侯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沒張口叫住威寧侯。淚水又從眼角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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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喜事

秦王之死,給皇上的打擊和痛苦,絲毫不弱于太子被刺。

之後的兩個月,皇上一直養病不出,朝堂之事暫時交給了魏王。魏王趁機拉攏人心,竟將傾向秦王的大部分官員都拉攏了過去。

對這些官員來說,投靠魏王也是無奈之下最好的選擇了。秦王殺了太子,楚王絕不會放過秦王黨羽。相較之下,魏王總要比楚王好一些。

葉皇后和楚王心中雖然不忿,卻也不敢表露出來

當日母子兩個逼皇上下旨賜死秦王,皇上口中不說,心裏卻是有怨言的。這兩個月來故意冷落楚王力捧魏王,不無懲罰警告的意思。

葉皇后暗中叮囑楚王:“你父皇因為秦王的死對我們母子心存不滿,所以近來故意冷落你。魏王又百般逢迎討好,風頭正勁,你暫時隱忍一段時間,先由得他得意張狂。”

說著,又冷笑一聲:“魏王再上躥下跳也沒用。皇上豈會讓一個瘸了腿的兒子繼承皇位。可笑魏王癡心妄想!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楚王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母后放心,我若是連這點城府和耐性都沒有,還和他爭什麼皇位!”

這麼多年來,楚王一直以文弱寬厚孝順的形象示人,就連葉皇后和皇上也被瞞了過去。說到耐心和城府,楚王絲毫不比魏王遜色。

想到這些,葉皇后心中頗為欣慰。

太子已經死了,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楚王身上。楚王雖然比魏王年輕,卻是嫡出,皇上遲早會立楚王為儲君。

“你這些日子行事低調些。私下多和陳元昭親近來往。”葉皇后又叮囑道:“魏王不知道陳元昭的真正身世,也不清楚陳元昭在你父皇心中的分量。你心中總該清楚。”

楚王點點頭應下了。

......

葉皇后和楚王絕不會想到,陳元昭早已將自己的身世告訴魏王,更不會知道,陳元昭已經暗中向魏王投誠。

兩人明面上來往不多,暗中卻聯繫不斷。

秦王死後,魏王將秦王的大半人馬都接了手,在朝堂上雷厲風行手段淩厲。行事也一改往日的低調。時常在府中設宴。邀請的賓客除了心腹親信外,大多是魏王極欲拉攏的官員。

別人只以為魏王是春風得意得志張狂,陳元昭卻很清楚。魏王不得不這麼做。比起嫡出的楚王,魏王在出身上已經輸了一籌,再有腿疾這一大缺憾,在皇上心目中。絕不是合適的儲君人選。

魏王想要壓過楚王,必須要表現出遠勝過楚王的手段和氣魄。這樣才能虜獲人心。也才能入皇上的眼。

這一日,陳元昭也接到了魏王府的請帖。

陳元昭看著請帖上的寥寥數語,譏諷地扯了扯唇角。魏王嫡長子的周歲酒宴,廣邀群臣聲勢浩大。

魏王有了嫡長子。還有兩個女兒,楚王成親不過一年多,至今還沒音信。

太子和秦王倒是都有兒子。不過,年齡最大的也只有七八歲。要等他們長大成人。還要等上十年。皇上的龍體一日不如一日,根本等不了那麼久了。

不出兩年,皇上一定會定下儲君的人選。

將軍盯著請帖已經很久了,卻一直都沒吭聲。

周聰忍不住問道:“魏王長子周歲酒宴,將軍打算去赴宴嗎?”

陳元昭挑了挑眉,淡淡應道:“那一天正好是許徵娶親的大喜日子,我要陪許徵去迎親,哪有時間去什麼酒宴。你替我準備好賀禮,當日命人送過去就行了。”

魏王府的酒宴去不去都無妨,大舅兄成親可是萬萬不能缺席的。

......

三月二十,天氣晴朗,春風和煦,宜婚嫁。

許瑾瑜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平日穿戴簡單隨意些無妨,今天是許徵成親的大喜日子,許瑾瑜特意精心裝扮了一番。

十六歲的少女美麗動人,沉靜溫婉中透出少女的明媚嬌妍,薄施脂粉,更添了幾分懾人的容光。

鄒氏顯然也著意收拾過了,母女兩個一見面,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大哥人呢?”許瑾瑜笑著問道:“今日是大喜日子,早點去迎親。”

迎親的時辰是很有講究的,早上去下午回,行拜堂禮是在傍晚。許宅離曹家路程頗遠,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在路上就得耗費一個多時辰。

鄒氏笑道:“你大哥大概是太過激動興奮,昨夜沒睡好。”

話還沒說完,許徵含笑的聲音便在門口響起:“娘,你和妹妹在說我什麼?”

鄒氏故意歎口氣:“果然不能在人背後說壞話,剛一張口,人就來了。”

許瑾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一邊打量許徵。

許徵已經穿上了大紅喜袍。

許徵平日最喜穿竹青色,顯得身姿挺拔清雋如竹,今日穿著大紅的喜袍,竟是格外的俊秀奪目。白皙的臉孔,被喜氣的紅色映襯的神采飛揚。

“大哥,你今天真俊俏。”許瑾瑜笑著打趣:“去曹家迎親,曹家的女眷們哪里還捨得對這麼俊俏的姑爺下手。”

此時的迎親習俗十分熱鬧有趣。想將人家的女兒娶走,免不了要挨一頓棍棒。雖然女子手勁不大,打的時候也不會真的用全力,不過,那滋味也是夠受的。

所以,迎親的時候一定要帶幾個身強力壯扛得住揍的人。

許徵笑著應了回去:“動手也不怕。反正陳元昭兄弟兩個陪我一起去迎親,要揍也先揍他們兩個。”

正好走到門口的陳元昭:“...”

怪不得大舅兄盛情邀請他陪著去迎親,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陳元青比陳元昭遲了幾步,將許徵的話也聽進了耳中,立刻笑著嚷了起來:“徵表哥,你這麼說可太不厚道了。我這張俊俏的臉要是真的挨了揍,以後哪家的姑娘還願意嫁給我。”

許徵和陳元青熟不拘禮,說笑了幾句。

陳元昭的目光越過許徵,落到了許瑾瑜的臉上。

等許徵成了親,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和許瑾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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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婦

迎親隊伍一大早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走了,下午才回來。

許徵一臉喜氣神采飛揚,身側的曹縈穿著精緻的嫁衣,頂著紅蓋頭,看不見面容,卻身姿窈窕動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鄒氏端端正正地坐著,看著一對新人向自己行禮,心中快慰又歡喜。

盼了多年,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許徵考中狀元,又成親娶妻。她就是現在閉了眼,也心滿意足再無遺憾了。

許瑾瑜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容光煥發春風滿面的許徵,唇角微微揚起。

許徵前世孑然一身,從未娶過妻,也未嘗過兩情相悅的美好。這一世,許徵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拜了堂之後,一對新人被送進了新房。

許徵的同年同僚們,一股腦地湧了進去,也不知道在鬧騰什麼,不時地傳來哄笑聲。

這樣的場合,許瑾瑜自然不便進去,便和鄒氏一起陪著前來賀喜的女眷們閒聊。許家在京城沒什麼親眷,今日來登門賀喜的,大多是沖著許徵來的。

含玉和紀妤也來了。

含玉的身孕已經顯了懷,俏麗的臉龐豐潤了一圈,眼中閃著滿足又平和的光芒。許瑾瑜打量含玉一眼,笑著說道:“你懷著身孕,應該在府裏安心養胎,打發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怎麼還特意過來。”

含玉笑著應道:“我以前一直做著伺候人的活兒,身子沒那麼嬌貴。不瞞你說,懷了身孕之後,我也沒什麼特別反應,能吃能睡。身子好的很呢!”

含玉的嗓子依舊低啞難聽,這一輩子大概也不會再恢復如初了。

不過,她如今也算苦盡甘來。威寧候待她很好,她又懷了身孕,將來生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有了依靠。

含玉十分善解人意,對許瑾瑜有意疏遠的事隻字不提。

紀妤就沒那麼識趣了。撅著嘴氣呼呼地說道:“瑾表姐。你已經很久沒到威寧候府來找我了。如今我兄長去世,秦王殿下又被刺死,我們侯府大不如前。你是不是就不願和我們走動了。”

話語中不無指責的意味。

含玉略有些尷尬地制止紀妤:“瑾娘定了親事,要待在閨閣裏待嫁,不宜出去走動。絕不是成心冷落疏遠我們,三小姐這麼說可不妥。”

又歉然地看向許瑾瑜:“瑾娘。三小姐素來就是這個急躁脾氣,說話有口無心。你可別放在心上。”

許瑾瑜抿唇一笑:“說起來,確實是我的不是。妤表妹怪我也是應該的。我給表妹陪個不是。”

說著,起身行了一禮。

許瑾瑜這麼鄭重其事的道歉,紀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剛才就是隨口說說罷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想到什麼就沖口而出,根本就沒過腦子。你別生我的氣才好。”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原本肆意妄為急躁任性的紀妤也長進了不少,在待人接物上比以前強多了。

看到紀妤。免不了又要想起紀妧。

從那一天分別之後,兩人再也沒見過面。今日許家辦喜事,紀妧打發人送來了一份厚禮,人卻沒有露面。

曾相知相惜的閨中好友,漸行漸遠,直至決裂,令人不得不唏噓。

每次想起紀妧,許瑾瑜的心情暗淡了幾分,很快又打起精神,笑著問道:“對了,今日表嫂怎麼沒和你們一起過來?”

紀妤搶著答道:“兩個孩子都小,身邊離不開人,她要照顧孩子,自然來不了了。”

含玉歎口氣,接過話茬:“世子死後,她大病了一場,消沉了許久。連孩子也無暇顧及。現在總算是慢慢恢復了。”

許瑾瑜想到顧采蘋,忍不住暗暗唏噓。紀澤死了,留給顧采蘋的是無盡的傷心失望,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不過,死者已矣,再傷心難過人也回不來了。活著的人總得振作起來。

......

隔日清晨。

鄒氏早早就醒了,穿戴一新,等著新過門的兒媳給自己敬茶。

許瑾瑜陪著鄒氏一起等著,一邊低聲笑道:“娘,你起的也太早了,今天有的等呢!”洞房花燭夜,正是新婚情熱的時候,今天十有八九是要遲了。

鄒氏不以為意地笑道:“等就等上一會兒,反正也沒別的事。我巴不得小夫妻兩個親熱和睦,早些懷上子嗣,為我們許家開枝散葉。”

母女兩個有說有笑,果然等了小半個時辰,許徵才領著新婚嬌妻來了。

“娘,妹妹,讓你們兩個久等了。”許徵神色自若地笑道:“今天早上起的遲了些。”

站在他身側的曹縈,一張清秀文雅的臉龐早已紅了,羞答答地垂著頭。

鄒氏立刻笑道:“不遲不遲,是我和瑾娘起的早了。”

許瑾瑜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附和:“是啊,是我和娘起的早。大嫂,你快些來敬茶。娘早就把見面禮準備好了。”

曹縈心中一暖,輕輕應了。

新過門的兒媳,大多會被婆家刁難挑刺,也算是過了門便立規矩。曹縈敬茶時卻十分順當。

鄒氏幾乎是立刻就接了茶,喝了一口,然後笑著將見面禮給了曹縈:“這是我們許家祖傳的翡翠玉鐲,只傳給長媳。我戴了十幾年,現在你過門了,這對鐲子就給你了。”

曹縈忙笑著道了謝,當場就將手腕上的赤金鐲子換了下來。

鄒氏眼裏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曹縈出身名門,知書達理,性情溫柔。更難得的是,沒有半分驕縱之氣,聰慧而不張揚。她對這個兒媳實在是滿意。

鄒氏又和顏悅色的叮囑了幾句:“我們許家人口少,也沒那麼多規矩。一日三餐都是在一起吃的。你有什麼不習慣的,只管張口說一聲。”

曹縈柔聲應了,心中暗暗欣慰。

許家人口簡單,鄒氏性情寬厚溫和,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婆婆。小姑許瑾瑜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能嫁進許家,真是她的福氣。

隔日。許徵陪著曹縈回門。

新姑爺第一次登門。最是矜貴,岳父和兩個舅兄陪著去了書房閒談。曹縈則回了未嫁時的閨房裏。

曹夫人拉著曹縈的手,低聲問道:“阿縈。你嫁到許家這兩日可還習慣嗎?姑爺待你如何?婆婆有沒有刁難你?還有小姑,相處的怎麼樣?”

曹縈笑著一一作答:“夫君溫柔體貼,待我極好。婆婆也沒刁難過我。吃飯的時候,我想站著伺候婆婆吃飯。都被婆婆拒絕了。說是家裏有那麼多下人,布菜盛湯的事有人做。不用我動手。”

“至於瑾娘,我和她本來就是閨閣密友,到一起說話解悶作伴,性情十分相投。”

曹夫人頓時舒展了眉頭:“這就好。”

把女兒嫁到許家。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許家算不上大富大貴,不過,倒也稱得上生活安樂衣食無憂。曹縈這麼快就融進了許家。她這個當娘的也算去了樁心事。

曹夫人又問了些私密的體己話,直把曹縈問的臉孔通紅。

曹縈聲若蚊蟻地應了幾句。便垂下頭,再也不好意思吭聲了。

曹夫人啞然失笑:“傻丫頭,既是嫁為人婦,夫妻間的事都是免不了的,有什麼可害臊的。你若是早日懷上子嗣,在許家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

“許家人口少,人少是非也少。更何況,許瑾瑜到五月就會出嫁了。你們姑嫂也沒多少朝夕相處的時間了。”

頓了頓,曹夫人又低聲道:“阿縈,許家有安國公府這麼一門好親事,你可得機靈點,和瑾娘多交好。將來少不了有求到她的時候。”

雖說這麼想勢利了一點。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樂意和有利於自己的人結交。

曹縈柔順地應下了:“娘說的是。”

......

新婚小夫妻蜜裏調油,好的捨不得分開。不過,許徵的婚假只有七日,時間轉瞬即過。

七天后,許徵恢復了每天去翰林院。許家便只剩下鄒氏許瑾瑜和曹縈了。

曹縈頗為守禮,每日晨昏定省,從不會遲。

鄒氏笑著嗔怪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每天多睡會兒,不必總惦記著來請安。就這一家幾口,哪里要講究這麼多虛禮。”

曹縈抿唇一笑:“這怎麼是虛禮。自從我嫁過門之後,婆婆待我親切和善。我能嫁到許家來,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婆婆沒給我立什麼規矩,我每日定時來請安,不過是聊表做晚輩的心意罷了。”

這話實在順耳。

鄒氏聽的心情舒暢,笑著誇讚道:“徵兒娶了你過門,才是他的福氣。”又趁機教訓許瑾瑜:“你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安國公府家大業大規矩也多,你日後行事說話都要上點心,多學學你大嫂。”

許瑾瑜點點頭,然後故意酸溜溜地歎了口氣:“大嫂才剛過門,娘就處處偏心大嫂。如今在娘心裏,大嫂可比我重要的多了。”

逗的鄒氏和曹縈都笑了起來。

曹縈關切地問鄒氏:“婆婆,瑾娘的好日子也近了,嫁妝都準備好了麼?”

鄒氏笑著應道:“置辦了不少,還沒全部置辦好。”頓了頓又道:“你嫁進來時日還短,有些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當日變賣了大部分家資帶到了京城來,買了這處宅院,剩下的銀子分做三份。一份留給徵兒和你成親,一份留做我的私房養老,還有一份是給瑾娘置辦嫁妝的。約莫三千兩銀子。”

曹縈的陪嫁頗為豐厚,零零總總的加起來,約有一萬兩銀子。

相較之下,許瑾瑜的嫁妝便顯得單薄了不少。

更何況,許瑾瑜的夫家是家大業大的安國公府,許瑾瑜只帶這些嫁妝嫁過去,只怕會被人小瞧。

曹縈想了想說道:“婆婆,我手裏還有些體己私房,到時候一起給瑾娘添妝吧!”

鄒氏一怔,正要張口,許瑾瑜已經婉言拒絕:“多謝大嫂美意。我們家的家境如何,陳元昭一開始就很清楚。他娶我也不是為了什麼嫁妝。所以不必計較這些。”

曹縈微微一笑:“陳將軍和你心心相印,當然不會計較嫁妝多少。不過,女子出嫁後,要面對的可不止是丈夫。他不計較,總有別人計較。”

諸如婆婆小姑嫂子嬸娘之類的。

內宅是非多,女人們湊在一起,少不了要攀比高低。安國公府裏的女眷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許瑾瑜的嫁妝少了,免不了要被奚落嘲笑。

許瑾瑜感受到曹縈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關切,心裏湧起陣陣暖意:“大嫂,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著想。不過,你的私房我是不會要的。”

“是啊,你的私房銀子自己留著。”鄒氏笑著接過話茬:“我打算把安國府送來的聘禮拿出一部分,給瑾娘做嫁妝帶到陳家去。”

鄒氏顯然是早有此打算。

曹縈羞赧地笑了笑:“原來婆婆早就為瑾娘打算好了。我剛才多嘴了。”

“你能想到這些,足可見你關心瑾娘,怎麼算是多嘴。”鄒氏笑著說道:“瑾娘很快就要出嫁,你們姑嫂兩個日後可要好好相處。”

“那是當然。”

曹縈和許瑾瑜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對視一笑。

“你們幾個在說什麼,笑的這麼高興。”門口響起許徵爽朗的聲音。

曹縈反射性地起身迎了幾步,很快又停住了腳步。鄒氏和許瑾瑜都在,她這副急切的模樣落進她們眼裏,實在是羞人。

許徵快步走了進來,很自然的挽了曹縈的手。笑著喊了聲阿縈,然後喊了妹妹和娘。

許徵這般親昵的舉動,令曹縈陡然紅了臉,羞臊的垂下頭。

許瑾瑜將曹縈的羞怯看在眼底,先是暗暗失笑,心裏又不禁微微泛酸。換在往日,許徵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她說話,成親過後,媳婦的位置迅速升高,親妹妹和親娘都要往後排一排了。

許瑾瑜很快將這抹黯然失落的情緒拋到一旁。

許徵和曹縈恩愛甜蜜是好事,她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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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23:5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待嫁

鄒氏將剛才三個人討論的話題說給許徵聽了一遍:“現在已經是三月底了,離瑾娘出嫁只有一個月零幾天。喜宴的事得趁早籌備。”

一聽到許瑾瑜出嫁,許徵就覺得心裏悶悶的不是滋味,皺眉說到:“喜宴的事暫且不用著急吧!”

“怎麼能不急。”鄒氏嗔怪地白了許徵一眼:“早點籌備好了,心裏不慌,到時候也不會出岔子。還有瑾娘嫁妝的事,我也正想和你商議。當日安國公府送了那麼多聘禮來,我想分出一半來給瑾娘做嫁妝,你覺得如何?”

“娘,不用留一半了,”許徵很快打斷鄒氏:“所有聘禮都給妹妹吧。"

鄒氏略一猶豫,下意識地看了曹縈一眼。

按著此時的慣例,男方的聘禮是給女方家人的。

換在以前,鄒氏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聘禮都給了女兒做陪嫁。可現在,家裏多了兒媳,她這個婆婆說話行事不免就多幾分顧忌了。免得兒媳心中耿耿于懷。

曹縈十分敏銳聰慧,幾乎是鄒氏剛看過來便微笑著張口說道:“我也贊成夫君的意見。聘禮是陳家送來的,由著瑾娘再帶回陳家去。將來瑾娘在陳家也能挺直了腰杆說話。婆婆就聽夫君一回吧!”

鄒氏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道:“也罷,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麼說,就按著你們的意思好了。”

唯一反對的人竟是許瑾瑜:“娘,大哥大嫂,我不用這麼多嫁妝。之前我就說過,陳元昭娶我又不是為了我的嫁妝。否則,他大可以娶那些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了。聘禮給我一半就行了。另外一半留在家裏。”

“陳元昭娶你不是為了嫁妝,我答應你們的親事,也不是為了陳家的聘禮。”許徵只一句話,便將許瑾瑜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此事就這麼說定了,你不用再說了。”

許瑾瑜既窩心又覺得無奈:“大哥...”

許徵定定地看著許瑾瑜,目光溫和又堅定:“妹妹,我這個做兄長的無能。沒能為你攢下多少嫁妝。現在不過是將陳家送來的聘禮給你,其實這也不算是我給的。因為這些本來就是你的。”

話說到這份上,許瑾瑜也只能點頭應了。

許徵看似隨和,實則心性果決。自尊心也格外的強。因為陳元昭的家世身份,許徵已經有處處憋屈的感覺了。現在堅持將聘禮都給她帶回陳家,不僅是心疼她這個妹妹,也有和陳元昭一別苗頭的微妙意味。如果她堅持不應。許徵心裏也一定不是滋味。

算了,帶回陳家也無妨。

反正將來許家有什麼事。她都會全力相助。

許徵做了這樣的決定,心裏十分舒暢。

不過,他也暗暗擔心曹縈會暗暗不快。私下裏小夫妻兩個獨處的時候,許徵特意解釋了一番:“阿縈。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她就要出嫁,我這個做大哥的。理當要多盡心。陳家又是國公府邸,嫁妝太寒酸了肯定會被人恥笑。”

“我什麼都明白。你不用解釋了。”曹縈抿唇輕笑,溫柔地接過話茬:“難道在你心裏,我是那等貪圖錢財的人麼?陳家送來的聘禮,都給瑾娘做陪嫁好了。你這個兄長疼瑾娘,我這個做大嫂的,豈有不疼她的道理。”

許徵聽了這番話,心中十分感動,忘情地上前一步,將曹縈摟進懷中:“阿縈,能娶你為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曹縈紅著臉依偎進許徵的懷裏,心裏湧起柔情蜜意。

......

時間一天天的滑過,天氣也熱了起來。

出嫁的日子漸漸臨近,許瑾瑜的心情也難以抑制的緊張起來。

前世她嫁入威甯侯府後,很快就被軟禁,之後又被送到了僻靜的莊子裏

那些回憶痛苦不堪,也讓她對成親一事隱隱的排斥,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驚惶和不安。

葉氏精明厲害,她和葉氏能相處的好嗎?

安國公對陳元昭有心結,對她這個兒媳也不會有多少好感吧!

陳元白對世子之位虎視眈眈,袁氏嫁進陳家多年,已經生了兩個兒子,早已站穩了腳跟。嫁過去之後,和袁氏之間也少不了明爭暗鬥。

二房的陶氏陳元青母子,也住在安國公府裏。人多免不了是非多。

還有陳元昭暗藏的野心,隱藏在暗中的敵人。

一樁樁心事堆積在心頭,令她憂慮難安。只是她將心思隱藏的很深,就連親近如鄒氏和許徵,也沒察覺到。

只有朝夕相伴的初夏,隱約地察覺到了幾分。

“小姐,你這幾天胃口似乎不太好,臉色也不如往日好看呢!”初夏一邊為許瑾瑜梳發,一邊絮叨著:“再過幾天就是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了。應該高高興興地等著出嫁才是,怎麼心思反倒重了起來?”

許瑾瑜不欲多說,敷衍地應道:“我什麼也沒多想,就是天氣漸漸熱了,胃口不如以前罷了。”

又叮囑了一句:“你可別將此事告訴娘和大哥,免得他們憂心。”

初夏見許瑾瑜說的慎重,不敢怠慢,乖乖點頭應了。

初夏藏不住心思,過了片刻,忍不住又說道:“小姐,你若是有什麼心思,不妨說給奴婢聽聽。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告訴任何人。”

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許瑾瑜心裏一暖,猶豫片刻,低聲說道:“也沒什麼。就是臨近出嫁了,我心裏有點慌亂。我們許家人口簡單,我和大哥親厚,從未紅過臉。安國公府裏就不一樣了,人多口雜,關係也複雜的多。”

說到底。就是即將離開家嫁為人婦心中忐忑恐慌。

素來冷靜自製的許瑾瑜,臉上難得的露出些許惘然和不安。

初夏啞然失笑:“小姐這麼聰明,原來也有鑽牛角尖的時候。女子長大後,總是要出嫁的。一開始夫家自然比不得娘家,總會有許多不適應的地方。不過,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慢慢適應了。”

短短幾句話。令許瑾瑜豁然開朗。

是啊。船到橋頭自然直。為了將來可能的麻煩而糾結,無疑是自尋煩惱。

......

出嫁前的一晚,鄒氏特意到了許瑾瑜的屋子裏。殷切地叮囑了許久:“瑾娘,出嫁之後你就是陳家的兒媳,是陳元昭的妻子。可不能像在家裏這樣隨意任性。要孝順公婆,伺候丈夫。和嬸娘大嫂小姑都要和睦相處。”

許瑾瑜柔聲應了。

鄒氏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了許久,直到搜腸刮肚。再也想不出什麼要叮囑的了,才長歎一聲,緊緊地攥著許瑾瑜的手。眼中閃出了水光。

捧在掌心的寶貝女兒,如今長大成人。明天就要出嫁了。

嫁人之後,就是別人家的兒媳,想見一面都不容易了。

許瑾瑜見鄒氏紅著眼眶。心裏也覺得酸澀,低聲道:“娘。我嫁人了,也永遠是你的女兒。日後我會常回來看你。”

“傻丫頭,嫁了人之後,就安心地在夫家待著,別總惦記著回來,免得公婆心裏不高興。”鄒氏想擠出笑容,可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流了出來。

許瑾瑜眼睛一紅,撲進鄒氏懷裏,淚水也湧了出來:“娘,我捨不得離開你和大哥,我不想嫁人了...”

鄒氏哽咽不已:“瑾娘,娘也捨不得你啊!”

母女兩個相擁著哭了許久,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鄒氏用帕子擦了眼淚,又為許瑾瑜擦了眼淚:“你出嫁是大喜事,我應該高高興興的,你也要開心點,都別哭了。我還有件最要緊的事沒和你說呢!”

最要緊的事?

許瑾瑜一怔,下意識地問了句:“是什麼事?”

鄒氏臉上迅速的掠過一絲不自在,咳嗽一聲說道:“就是夫妻間的事。”

鄒氏雖然說的含糊不清,許瑾瑜還是很快聽懂了,一張俏臉也紅了起來。這種事情訴之於口,實在是太尷尬了。哪怕對方是親娘,也很彆扭。

很顯然,鄒氏也有同感。吞吐了半天,也張不了口,索性從懷中掏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過來,飛快地塞到許瑾瑜的手裏:“你自己翻著看看吧!”

說完,便起身出去了。

步伐匆匆,耳際還隱隱紅了。

許瑾瑜原本覺得羞臊不已,看了鄒氏這等反應,不由得莞爾一笑,反而鎮定了不少。將手中薄薄的冊子翻開,一副男女交纏的畫面頓時映入眼簾。

畫這個冊子的人顯然是個中高手,畫的形象逼真,男女臉上忘情癡迷的神色栩栩如生。

許瑾瑜臉孔騰的漲紅了,立刻將冊子合上,一顆心怦怦地跳的飛快。

對於男女之事,她唯一的經驗便是前世的那一晚。可是那一回給她帶來的是痛楚和羞辱,還有無盡的後悔。之後的數年裏,她從不願回想那一段往事。

想到紀澤,她只覺得噁心。連帶著對男女之事也十分淡漠,甚至有些排斥。

可明天,她就要嫁給陳元昭了。夫妻之間,這種親密的事...總是少不了的。

許瑾瑜咬了咬嘴唇,狠狠心,又像做賊似的悄悄翻開了圖冊。有了心裏準備,再看上面的圖畫也鎮定了不少。

這本冊子不算厚,只有十幾頁。每一頁上面都畫著一對男女。每一幅畫上的姿勢都不相同。

許瑾瑜越看臉越紅,心也跳的越來越快。身體裏湧起奇異的陌生的酥軟。

圖上的男女忽的換了臉孔,女的變成了她自己,男的變成了陳元昭,緊緊的擁在一起,做著親密之極的事。

“咚咚”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許瑾瑜陡然一驚,面紅耳赤地回過神來,飛速地將冊子塞到了枕頭下,定定神才張口道:“是誰?”

門外響起許徵清朗的聲音:“是我,快些開門。”

許瑾瑜應了一聲,起身去開門。

......

許徵進來之後,先打量許瑾瑜一眼,詫異地問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身子不適?”

許瑾瑜故作鎮定地應道:“剛才娘來看我,叮囑了我幾句。我哭了一會兒,所以臉孔紅紅的。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也不知道許徵相不相信這個說辭,總之,許徵沒有再追問,低聲說道:“妹妹,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有些話想獨自和你說。”

“我們和安國公府結親,確實是高攀了。不過,這也是陳元昭親自求娶的親事。你嫁到安國公府之後,只管挺直了腰杆做人。”

“安國公府裏的人口比我們許家多,也複雜的多。不過,以你的聰慧伶俐,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就能適應。如果有誰敢欺負你,你別忍氣吞聲,記得告訴陳元昭。他肯為你撐腰很好,他若是不管不問,我這個做大哥的絕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陳元昭膽敢對你有半點不好,我一定會去找他算賬!”

最後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殺氣騰騰。

許瑾瑜既覺得好笑,心裏又十分感動:“大哥,謝謝你全心為我著想。你放心,我能應付得來。陳元昭也一定會對我好的。”

許徵凝視著許瑾瑜,目光中流露出依依難舍:“你有信心就好。總之,我和娘是你永遠的依靠。如果在安國公府過的不開心,隨時都可以回來。”

許瑾瑜鼻子一酸,用力地點點頭,眼裏泛起了水光:“大哥,以後我不在家裏,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和大嫂好好的過日子。”

許徵過的幸福,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

許徵嗯了一聲,目光柔和:“妹妹,你也要過的幸福平安。”

燭光下,許徵清俊的臉孔上浮滿了溫情關切。

許瑾瑜情難自禁,又落了淚。

許徵走上前,輕輕地擁住了許瑾瑜。

兄妹兩個一直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許徵娶妻,許瑾瑜也將嫁人了。明天過後,許瑾瑜就是陳元昭的妻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再也不是他這個兄長了。

想到這些,許徵心裏酸澀極了,眼角一片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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